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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一通匿名电话,揭开大院青年盘根错节的生活[第6页]

作者:安宁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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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越大脑呆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一路好像都是桃树,她突然被这发现击的溃不成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陈春忽然感受到了苏越几近颓败的情绪,他小心翼翼地喊:“苏越?苏越?”
    “在。”苏越鼻音浓重的答,眼泪已经止不住地往下落。
    陈春听出了异样,想安慰她,可眼下的情形,安慰的话就显得苍白,他沉默了一秒,才说:“你、还好吗?你再等一下,我马上,应该马上就到了。”
    苏越闻言擦掉眼泪,刚才因为听到了喜欢人的声音,她出现了片刻的软弱,现在她又恢复了平静,嘱咐:“我很好。你要注意安全。”
    陈春默默地挂了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着,看眼前的地形,这么大的雨,他几乎能想象的出她为什么宁可淋雨,也不肯在车里呆,便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立时飞到她面前。
    陈春的车赶到苏越出事地点的时候,雨势变小了。苏越正站在车子前方焦急地等待着。陈春老远就看见了她,撑着一把花伞,身量纤纤地朝这里张望着。此时此刻,他多么想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温暖她湿漉漉的身体;或者拿起手机,拨通她的号码,告诉她“我看见你了。”他相信,她也看见了他。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们的预料。
    谁也没想到,出事了。
    灵山山体突然间震动起来,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在陈春一众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块如小山般的巨石携带着碎石泥沙,彭地砸在了马路中间。陈春呆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车子摩擦着地面“嗖地”停下来。然后,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砸在越野车引擎盖上,陈春只感觉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引擎盖已经被砸出一个大坑。
    山顶还陆续有碎石哗哗地往下落。
    陈春望着挡住前路的巨石,想到巨石下落的地方距离苏越有多近,一下子瘫在驾驶座上。
    那巨响太过震天动地,附近的村民都被惊着了,纷纷从家里逃出来,因为逃的匆忙,有的连鞋都没穿。开始他们还以为是地震,也不敢在建筑物底下避雨,三五成群的,淋在雨里;后来才知道是山上滚下了巨石,一颗悬着的心才落到实处。但大家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聚在一起,细细碎碎地讨论着什么,有的甚至追朔到了几百年前,有的则上升到了神佛的境地。
    雨还在下。
    块大的石头还在落,跟着一起滚落的还有一些小碎石泥沙。
    陈春第一时间是想从车里跳出来去找苏越的,但是继续滚落的碎石又让他一动也不敢动。可就这么呆在车里,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他甚至想先驾车离开这危险之地,再想办法营救苏越,可又不敢冒动。他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心里像熊熊大火在烧,却想不出个办法。
    游鲨三人一直跟在陈春后面,虽然距离现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亲眼看见那么大的巨石从天而降,尤其有一块砸在陈春车上,他们的魂魄都被吓飞了。等他们缓过神来,三人战战兢兢地从车里跳出来,万分担心地朝前飞奔。
    “小春,你还好吧?”游鲨边跑边喊。
    “别过来。”陈春在驾驶座抱着头,大声阻止他们。
    三人犹豫了几秒停住脚步,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的车。
    砂石还在落,苏越生死不明。
    陈春心里像有团火在烧,他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就这么猫着。想到此,他小心翼翼地从驾驶座爬到副驾驶,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猫着腰走了出来。一走出来,他立刻蹲下来,把车当成一个掩护,然后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朝巨石那面大喊:“苏越!苏越你在吗?”
    声嘶力竭。
    没有回应。
    陈春的心沉下去。
    “小春你疯了!”游鲨被他的举动吓呆了,在他身后大叫。
    他置之不理。
    有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突然从他身旁掉落,砸在他脚边。若是再偏差那么几厘米,他的小命就没了。这令一直密切关注着这里情形的游鲨等人心惊。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谁也不敢靠近。
    陈春忽然想起什么的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摁了一串号码,电话接通后,他激动地期盼着对方接起,里面却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苏越。”他喃喃,一阵心慌意乱。
    此时,空气中响起苏越微弱的呼唤,只不过这声音太过弱小,被这雨声、砂石落地声掩盖了。
    陈春突然站起来,没命地往后跑,砂石在他脚边滚落。他跑到安全区域,激动的游鲨迎上前来,一把抱住了他。他却来不及多说,推开游鲨,转身往悬崖峭壁走。游鲨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见他企图攀爬这陡峭的峭壁,吃惊地道:“小春,你想干嘛?”
    陈春正试图抓住一块凸出来的石头爬上峭壁,却没抓住,整个人从上面摔下来。

    “山山山太高,你疯了,你就是爬上去,也不安全。这里的砂石都松动了。”游鲨担忧地拉住他。
    陈春梗着脖子,瞪着猩红的眼看着他,狰狞:“苏越还等着我。我不能独自逃生。”
    仿佛游鲨是这一切灾祸的源头。游鲨缩了缩脖子:“我不能看着你送死。”
    陈春没听进去。他固执地再一次蹬上峭壁,企图去抓住那块突起,却再次摔下来。“山太高,太陡,爬不上去。”他颓败地认清了事实,自言自语。
    忽然他朝后没命地跑起来,跑出老远一看,四周还是悬崖峭壁,他呼哧呼哧直喘着陷入了绝望。绝望了没有一分钟,又没命地往回跑。
    “给我抱住他。”游鲨正在给相关救援方面打电话,见到这种情景,怕他再做出什么傻事,对另两个人喊。那两个人闻言上前抱住了他。
    “放开!”陈春犹如一头困兽冲二人怒吼,二人迟疑着松了手。
    雨还在下,势头不减。
    陈春狼狈地立在雨中,打量着落在前面的巨石,大脑飞快地转着:石头堵住了大半个路,而没有堵住的一端,已经被掉落的碎石泥沙堆成了小丘,并且还持续地有碎石掉落下来,虽然势头已经有所缓和,但想从那里过去,根本没有可能。他又把目光投到巨石上,无奈地叹息。--巨石不是一般的大,足足有一栋房子那么高,壁面又比较平,还不时地有小碎石掉落,别说攀爬,走过去都很危险。

    但是,他一刻也不停地思考着:也许可以利用它的优势?碎石都是从山顶掉落的,目前来说大部分都掉落在公路上,极个别掉到悬崖下的,也会被这块巨石拦一下,再掉落。如果他紧紧地贴着这块巨石,是不是就能穿过最危险区域?想到此,他突然有了主意。当然他又想到:要想安全地穿过去,不光得注意上面,还得注意下面,一旦出现状况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毕竟这块巨石几乎就在公路边上了,而下面就是悬崖。
    这时,游鲨撑着一把伞走过来,试图替他遮雨,被他一把推出老远。
    陈春在赌,赌他的运气没有那么糟。
    他突然间就做了决定,转身朝游鲨:“我需要你。”
    游鲨一颤,有点怯懦地看着他。
    陈春斩钉截铁地朝游鲨车子走。
    “你你你想干什么?”游鲨问。
    “你车上的绳子呢?”陈春也不废话,直接说:“给我。”
    游鲨连问也不问,知道问了也改变不了什么,直接从后备箱拿出来,有点紧张地递过去。
    这绳子是专门用来攀援的,陈春把绳子从游鲨车底穿过去,看见他们三个像木头桩子一样杵着,叫:“帮忙。”几个人才还魂一样的一齐跑来,从车底另一头拉出绳子,不明所以地看着陈春,却发现这家伙早跳上车顶朝他们弯着腰伸着手,一人忙把绳子递过去,陈春面无表情地把绳子打成结实的结。

    游鲨一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竟然暗暗地松了口气,又提着心。
    陈春把绳子的另外一端系在腰上,两个小兄弟见状拉住他,游鲨也拉住他,担忧地说:“太危险了,万一--”没说下去。
    陈春扭头看着他们,眉头微皱,像是自语又像说给他们听:“我没办法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处在危险中坐视不理。”说完,他松开对方的手,郑重地看了眼众人,毫不犹豫地朝前方大步走去。
    陈春其实是跑的,并且是百米冲刺的速度,耳边风声雨声石头落地声不绝,他在赌,在跟死神赛跑。他是冲动的,他也是坚定的。好在有惊无险,他安全地抵达了巨石面前。巨石与悬崖只有一个人的距离,他甚至没有丝毫的停顿,快步走到那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路上,张开双臂,紧紧地贴近巨石,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着。地面被这瓢泼大雨已经浇透了,踩上去软软的,陈春心一点一点提高,一脚又一脚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着,终于通过了巨石。
    苏越此时正躲在比较远的路边,六神无主。她看起来狼狈非常,头发湿答答地贴在头皮上,裙子也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你如果稍微留一下心,就会发现她脖子与手臂上都有一个长长的划痕,曾经流过血,只是被这雨水浇没了。这是她刚看见陈春的车子想迎上去时,被一颗细碎的石子砸在伞上弄的。当时,她胳膊猛地一震,然后一阵天摇地晃中,金属伞柄猛地划过她的脖子,落到她胳膊上,再摔在了地上。她吓得朝后面跑,又担心陈春,事发时,他离灾害中心那么近,她不敢往下想。也许是她害了他。她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电话已经进了水。
    她悔不当初,痛不欲生,正陷入深深的恐惧心疼和自责里,忽然看见陈春从巨石飞落处走来,于碎石纷飞中,急速地朝她跑来。
    她激动地跑上去,紧紧,紧紧地抱住了他。
    30
    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天涯文学】继续阅读,回复90388,从“第三十一章 假货事件”开始阅读
    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已到七月。
    这天傍晚,城市里的钢筋水泥忍受了太阳一天的炙烤,向空气里拼命释放着热量。清凉的办公室里,林子已经整理好办公桌,把重要的文件都一一锁起来,单等着下班,电话却在这节骨眼响了。
    “喂!”他随意地道。
    电话里传来一个奇怪的女声,林子直觉对方是捂着口鼻的。“华夏贸易公司最近供的一批货里面有大量的假货。”说完,挂了。
    林子怔了片刻,突然倒抽一口冷气。华夏?假货?怎么可能?华夏公司的产品是他跟陈春经手的,是苏越的公司,怎么会有假货?并且青山系统的进货验货可是非常之严格的,随随便便就能掺进假货?这不太可能。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这个打电话的人是谁?她想干什么?她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连假货的来源都清楚?如果这都是真的――
    林子蹭地地站起来,他不能就这么呆着,必须弄明白真相。他步履匆匆地往一号卖场赶,忽然想起什么的给陈春拨了电话――
    “小春,来一号卖场!”
    陈春在办公桌前正有些心不在焉:“什么事啊?”
    “我在大厅等你。”他只说了这一句,挂了。
    陈春赶到一号卖场,大厅里挤满了人,他一眼就看见鹤立鸡群的林子。他奇怪地走过去,问:“怎么了?这么急。”
    “有事。”
    林子拉住陈春往卖场入口走,由于已经是下班时间,二人均着便装,没人认出他俩。到了洗化区,林子从货架上取下一款牙膏,拧开盖子仔细地端详着。
    陈春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又看见他把膏体放在鼻端嗅着,调侃道:“你要吃啊。”
    林子蹙着眉头,不说话,然后又跑到华夏贸易公司供的牙膏前,取下一支,打开盒子,取出膏体仔细地辨识着,端详着。如此反复抽查了五六支牙膏。
    陈春疑惑地从上面也取过一支前后左右看着,疑惑地问:“怎么了?”
    林子眼睛在冒火,他无奈地再次拧开一管牙膏的盖子,在鼻端嗅着,并且挤出一块在手上来回捏着。
    售货人员见有顾客拆了牙膏的包装,过来阻止。
    林子置若罔闻,他把手里的牙膏递给陈春,陈春凑在鼻端闻了闻,疑惑地看着林子。
    林子无奈地叹口气,低低地用只有两个人的能听见的声音道:“你看这标示,膏体的浓度,香味。”林子没有说下去,他觉得自己说到这里陈春应该明白了。
    陈春瞪着惊疑的眼,才发觉膏体稠度不够,并且这牙膏有股异常的香气。他正想问,林子放下他手中的货,拉着他步出卖场。
    “你怎么发现的?”一到僻静处,陈春问。
    “就在刚才接到一个举报电话。”林子眉头紧皱,正在思考解决办法,这是一个难题,自他上班以来第一次碰到。

    陈春不由得想起去年冬天的那通电话,他一直没查清对方的底细,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是男是女?”他禁不住问。
    林子眉头紧锁,看了他一眼:“女的。”
    陈春刚刚升起的探索之心,一下被浇灭了一半。
    “现在怎么办?”突然出这种事情,陈春没思想准备。这是他亲手办的案子,才一个多月,就出这么大的事情,并且还跟苏越有关,他想起最近两人突飞猛进的关系--突然想起什么的叫:“苏越知不知道?”
    林子捏眉,没接这茬:“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借口把货下架。”
    “这也要等明天啊,今天下班了。再说100多家店――”
    “不行,我们一秒钟也不能耽搁,这货流出去越多,对我们的危害越大。必须先下架。”林子头疼地思索着,这事是他跟陈春做的,弄不好要引火焚身。尤其他刚调回来,而陈春也刚接手这工作。
    “这样,小春,你先回办公室,给各门店发通知,必须――”林子眉头纠结,思索着,果断地下决定:“半个小时之内把所有华夏的货下架,然后弄清楚这批货是什么时候进的卖场,以前的都没事,这次怎么出事了。我去找苏越。这个女人!”咬牙切齿地往外走,边走边说:“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负责不起。还得弄清楚是谁打的电话,目的是什么。”
    “还是我去找苏越,你――”陈春迟疑地道,并且他这么说完,马上拨了苏越的电话,那头却显示关机。
    他一怔,暗叫一声:不好。跟苏越谈恋爱这一个多月以来,还从来没发生过她电话打不通的时候。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她。这件事情弄不好,我俩都要被撤职,她可能还要做牢!”林子红着眼道。
    陈春焦急地:“理由,这么多货下架,要什么理由。”
    “理由你自己想,总要合情合理,”他突然顿住脚步,扭过头,想了想说:“就说质量出现问题。全部退到总仓。半小时之内不下架的处罚门店。下架之后马上全部返回总仓,就在通知上注明:1小时之内货车必须出发。今晚你就盯这件事,让总仓相关负责人别下班,进总仓的货先冻结在问题仓。”
    “这样动静太大呀。”陈春有些瑟缩,他想想经自己手那么多质量有问题的货,要出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心一阵阵抽搐。一时鸵鸟心态尽现:“再说那么多质量有问题的货摆放在那里,太显眼了,能不能――”
    “没办法了,要不受损的就是整个集团的声誉。牵扯的也不是你我两个人。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再说问题也是你我发现你我处理的,相信我。”
    陈春默默注视了林子几秒钟,决定按照他说的办。
    “还有,同时冻结华夏的款项。”林子临走又交代了一句。
    陈春忽然敬佩起林子,虽然说这次林子是配合他的工作,并且自己以后的路要比他长的多,但是他这种临危不乱,处理紧急事情的能力让他对他倍加钦佩。
    陈春与林子兵分两路。
    陈春匆忙赶回总部。他按照林子的吩咐给门店下发了通知,并且规定所有下架完的门店,立即给总部回执单。半个小时之内,所有门店完成了下架。1个小时之后,所有运输的货车都在路上。陈春松了口气,他忽然想起总仓负责人不在,又开始给总仓负责人打电话,让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亲自值班,并且来的华夏的货物全部进入问题仓,冻结。做完这些,他悄悄松了口气,这件事情,如果再早十天,就很难执行的下去,他也是刚刚才把总仓那位负责人收归到自己门下。最后他开始查这批货的进货时间,出售情况,查到的结果是:由于华夏贸易公司代理的牙膏是不知名品牌,在刚进卖场,人员配备投入还不足的情况下,流入市场总共九十多支。
    当陈春把这个情况告诉林子的时候,林子松了口气。
    然后林子夸了他一句:“都说你小子天天不学无术,吊儿郎当,也不是这么回事嘛!”
    陈春苦笑了声:“那是以前啊,现在有你林大少坐镇,我想吊儿郎当也不行啊。”
    惹来林子一阵大笑。
    “还能笑出来,你那边,看来不错?”陈春问。
    “不乐观。”
    说完,陈春看见林子浑身疲惫地走进空旷的办公室。
    林子一直走到陈春办公桌前坐下,端起陈春的水杯“咕咚咕咚”半天。
    “苏越怎么说?”陈春着急。
    林子使劲在桌子上砸了一拳:“公司没人。电话打不通。”
    陈春把手里的笔一扔,拿起手机再次拨苏越的号,还是无法接通,他反复拨了好几次,都是这种情况,他把手机扔到桌子上,站起来,巴掌大的空间来回走动着,“她们公司出这么大的事,她电话竟打不通?”他脑海里突然窜过前一段时间围子的警告--,当时他刚跟苏越吃完午饭回到办公区,围子先他一步登堂入室地坐在他办公椅上,似笑非笑:“你怎么跟她弄到一块?”
    “你怎么有时间过来?”陈春避重就轻。
    围子并不回答,眼里藏着锋芒,又问:“你怎么跟她弄到一块?”
    “你一来就兴师问罪,谁这么不长眼?捋了虎须?”陈春望着他眼里的锋芒,感兴趣地问。
    “别装蒜。”围子不怎么高兴:“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别跟我说不认识,姓苏的。”
    陈春挑眉:“几个意思?暗恋?”
    “少自以为是。那种女人,也就你这外貌协会的能瞧得上。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少跟她搅合。”围子说完,站起来就走。
    “把话说清楚。”陈春拉他胳膊,围子不耐地挣开,转身瞪他:“有些女人你还是少招惹的妙!我走了,约了人。”说完,蹬蹬蹬地走了。

    陈春当时正处在热恋中,只是疑惑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忘了。现在他联想到在郎山见到她的情景,围子显然知道她一些事情,却不愿多谈。苏越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他有些头疼地想着,心突然没来由地一慌,才意识到,好像从未听她提过家人。
    林子看着他来回走动,烦躁不已:“你能不能别走了,晃得我头疼。”
    陈春停下脚步,错乱地看着林子,掩饰地问:“你吃饭了没?”
    林子黑着脸,不说话,忽然他想起什么的拿起陈春的手机,又给苏越打过去,电话那头依旧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气得他再次把手机扔在桌子上。
    陈春想起什么的摁了一串号码,刚接通,他问:“苏越呢?”
    电话里传来一个甜甜的女声:“苏总,出国了。”
    林子一把抢过电话:“出国干屁啊!”
    陈春翻白眼,林子从不骂脏话,去夺手机,林子不理他。
    “你们公司最近供的一批货出了问题。立刻让她来见我!”
    “出什么问题了?我、我联系不上她。”对方慌了,她不明白一向温和俊朗的林部长,怎么突然换了个人。让人大跌眼镜。
    “她家在哪?你就是挖地三尺也把她给我挖出来!”
    “真的出国了!”
    “那就等着让她去坐牢!”说完,林子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过了哈过了。”
    陈春下面的话被林子骇人的眼光憋回去。他起身去休息区倒咖啡,手却一直发抖,好不容易摁了围子的电话,却迟疑了半响,什么也没说,挂了。
    林子却陷入沉思。
    他从五岁后一直过着衣食不缺的日子,小时候妈妈忙,爸爸在下县,没时间管他,他经常跑到陈春家,那时姥姥还健在,老太太对人热情,尤其对他们这些孩子,格外和善,他们这一帮人,围子,小路,游鲨,斐然还有他,谁没有吃过老太太包的饺子,下的混沌,杆的面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怀念那种味道。那么多年,爸爸出差回来的深夜,他通常已经躺在小春身边睡着了。他躺在小春身边,看着他的睡颜,总是不经意地把他当成记忆里的大哥,可以依靠可以信任,虽然小春比自己还小了那么一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模糊了,大哥那幼小却倔强的身影却时时出现在他心间,那总是背着妹妹,牵着他的幼小身影,时时温暖他的心房。如大哥一样的陈春呵,幼时在他无助的时候领他回家的陈春,是他心中至亲的亲人。现在,却出了这种事情,他俩谁也逃不过关系。并且,他想到人们对待这种事的态度,说不准会有人以为是他这个采购手握重拳,以权谋私,谋求私利做的呢。他掐着太阳穴,心情沉重不已地做了个决定:如果非要有人背这个黑锅,他一个人背就够了,没必要两个人都牺牲掉。

    做完这个决定,他松了一口气。
    他才又想起苏越,那个灯光闪烁的夜晚,浑身散发出致命吸引力的苏越,动作潇洒,气质卓绝地一杆一杆把球打进洞,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不是一个花心的男人,不像游鲨,把恋爱当成游戏,他高中时喜欢过刚大学毕业的语文教师,老师身上那种风采,那光芒万丈的样子,让他一直偷偷地喜欢了两年。大学的时候他喜欢临班一个女生,这个女生驰骋在排球场上的风姿让他失神。从高中到现在,追他的女人多到数不清,他也只是暗恋。心里装了沉重的事,他再也装不下其他,这几年,他的心思都花在寻找妈妈大哥他们上了。虽然他并不想叶落归根,他必须报答养父养母,是他们给他最好的教育,教他做人,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教养;但他现在有能力了,可以让记忆里的那个家脱离那种贫穷――至今他想起儿时的饥饿,总感觉到辛酸。所以28岁的他,仍茕然一身。他开始对苏越,也是存着心思的,却越接触苏越,越发觉她不简单,她很少提家里的事情,她开着豪车,年纪轻轻拥有自己的公司,穿着名牌,却出身农村。当那次旅游,她说她是山里的孩子后,他迅速断了那点心思。
    小春却陷进去了,苏越的眉眼,那么像林晓的眉眼,林晓对陈春那就是罂粟。
    现在出了这种事情,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不敢想下去。
    他皱着眉头,蓦然想起了那通电话。现在细细想来,那通电话是捂着口鼻打的,对方应该是他熟悉的人,不然用不着藏着掖着,显然是个女人,女人?会是青山内部的还是苏越公司的?他为什么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喝杯咖啡,先垫垫。”陈春把一杯咖啡放在林子跟前,坐回座位,轻轻喝了一口。
    “小春,”林子突然拉住他,目光灼灼:“我猜给我打电话的绝对是我认识的人!”
    “谁!”陈春满眼亮光。
    “这还不知道。你想,对方给我打这通电话,却故意掩着口鼻,肯定很熟悉,否则她用不着这样。而从这个人对这批货的熟悉程度来说,不是我们青山的人就是苏越公司的人。”
    “内部的,”陈春淡淡瞥了林子一眼:“不用藏着掖着吧。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林子特特地瞅了他一眼:“你跟苏越弄得满城风雨--”他没继续说下去,接着换了个话题:“这批货直接牵扯到你。我们必须谨慎处理。华夏是你审批的,这么大批的假货,总仓重重的收验是怎么过的?而总仓的最直接领导就是你。”
    陈春面色凝重:“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苏越。”
    林子觑了一眼陈春,说:“这件事情,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责任由我一力承担。”
    陈春心突突地跳,挑眉:“你承担?你怎么承担?”
    “我一个采购,以权谋私,谋求私利,这种事情还是能承担得了的!”
    陈春跳起来,声色俱厉:“那怎么行?现在最多是失职,那样你这辈子就完了!不行!”
    林子想到后果,突然觉得自己莽撞,有些后怕地看着陈春,半响,没有说话。
    陈春心下狐疑:这么大批量的假货怎么躲过总仓重重关卡的?他这么想着就说了出来。
    “这么大宗的假货能在总仓层层验收下过关,并且顺利通过各个门店的验收,谁都知道,我们青山系统的货品验收程序繁琐而严格,能这么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只有内部的人放水,而且这个人权势不小,或者关系比我们庞大。”林子面色沉重地分析。
    陈春越听越害怕:“他的用意是什么呢?”
    林子皱着眉头继续说:“这么多假货进入千千万万个家庭,等到真相出来的时候,我们青山的声誉将严重受创。而直接倒霉的可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群人。”
    陈春惊疑:“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
    林子半响不说话,他破天荒地点燃一棵烟。
    “这么说来,不是冲着你我来的?”陈春说。
    “现在还很难说,看起来不像,可偏偏又是我经手的,并且从哪一个方面看都是你责任大,我也脱不了干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到时候肯定要有人出来背黑锅。”
    陈春听林子这样说,忽然想起最近跟青山拼价格战拼活动拼的最厉害的对手宏发,最近,宏发像被谁上了发条,只要青山有活动,宏发必跟,他不但跟,力度还比青山大。他又联想起去年冬天郎山事件,那次,他只是去拉人,却被拍下来,还被传的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有。
    云山雾罩啊。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头疼。
    林子接着说:“这么大的阵仗。弄不好可是要追究刑事责任的。”
    二人都不再说话。
    “那这么说起来,华夏就有问题了。”半响,陈春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说:“苏越――”
    林子叹气:“可能她什么也不知道,被蒙在鼓里;也可能知道,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话锋一转,透着丝丝严厉:“无论如何,这批货在总仓一定要保护好。”
    “这批货不能留在总仓。”陈春急切地反驳:“我们不能被人抓住把柄。如果是有人故意放水,前几天这批货才刚进门店,今天就被我们清退,有人会比我们更着急。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把这些货直接退出去――必须先找到苏越。”
    “你想保护苏越?这么大的事情,处理不好,有可能连你自己都搭进去,你还想保护别人?先不说这件事情是不是她做的,就不是,也不是你能保护的,你现在先顾好自己吧。”
    陈春耷拉下眉眼,他不相信,也不想相信这件事情是苏越针对他设下的套。他迫切地想见到她,他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他又替她担着心。该死的是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她!
    陈春心情烦躁地给公安局某哥们打了通电话:“帮我查一个叫苏越的女人,还有她背后的华夏贸易有限公司。另外帮我查一个电话号码,号码我一会发给你,查下午五点半到六点所有的来电。”

    叶新丰一脸风尘地赶到青山的时候,陈春正跟林子在总仓,看见他,目光有些复杂。叶新丰谨慎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陈春跟前,简单说了几句,匆匆离开。
    林子率先抓起资料一页一页翻看着,越看脸色越凝重。
    陈春看着林子变幻莫测的表情,一阵心慌,伸手去夺他手中的资料。
    林子一把反攥住他的胳膊。
    他眉头一挑,打掉他的手,一把夺过资料。
    资料里的苏越,照片还是好多年前拍的,脂粉未施,尚带着泥土气息,眉眼间似乎含着很重的忧伤。第一张资料很简单,就是出生时间,双亲栏注明跟着母亲生活。然后是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出国资料。第二张是有人手写的,字数不多,说她上高二的时候曾经被地痞在晚自习后强爆过。第三页也是手写的,说她大学后期,跟一个年纪大的成功人士来往密切,从此过上锦衣玉食,顺风顺水的生活。后面是关于华夏公司的资料,苏越是法人,公司成立于2007年,在其他方面还有涉猎。
    没有关于隐匿电话的记录。
    陈春看完,心情有些沉重。他没想到苏越的青春期,竟然经历过这么惨烈的痛;他更没想到她竟然是别人的情人。老天这是在跟谁开玩笑?如果不是开玩笑,这两天她音讯全无是怎么回事?知道要出事躲起来了?如果是这样,这显然是一件早有预谋的事,它的目标是什么?她在这里充当着什么角色?陈春眼前一幕幕重现着与苏越的点点滴滴,他不禁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难道这都是被刻意安排的?对方知道他对林晓难以忘情,设计找了跟她拥有相同眉眼的苏越,目的,为了上演这一出?不,不可能!没有那么巧的撞车!没有那么巧的相遇!最惊心间,他做了鸵鸟,选择了相信,选择了逃避。
    夜很深了。陈春和林子还没有休息,他们在他们的直接领导张副总的带领下,在总仓亲自坐镇,看着货车源源不断地进来。看来假货都是被掺杂进来的,数量惊人,一箱中,假货几乎占到三成。
    此刻此刻,在某处的围子收到了一个短信,他低头一看:“青山正在大批量地退货。”他一脸铁青。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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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这两天,陈春仿佛经历了一段漫长而艰难的跋涉,身体的疲劳已经达到了顶端,但这还不算最难熬的,最难熬的是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联系不上苏越。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揣测她了。
    原南媒体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情,还好数据他们没有掌握,被爆出来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这件事情所持有的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查处真相不罢休的态度。
    “请问,这么大批量的货连夜运回总部仓库,怎么只有一百多支假货?”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记者们堵住陈春问。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需要对顾客负责,对社会负责,对我们集团负责,所以一查出问题,当时还不敢确定到底有多少假货,只能清退整批进货,逐一盘查。”
    陈春这么说的时候,苏越跟她的助理正从入口进来,陈春看见她,心底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两天了,整整两天两夜,她连一通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两天,他从焦虑质疑矛盾重重心绪烦乱,到现在忽然想明白这一切是个局,而他就是这个局中的一环。每一次相遇都是她处心积虑费尽心力的安排,每一次拒绝都是她的欲擒故纵。她可真是有心。陈春鼻子里哼了哼,现在事情几乎平息了,她又站在他眼前?谁允许的?陈春一时失了分寸,在记者的镜头下,气势汹汹地拉过要跟他们擦肩而过的苏越,冲记者微笑道:“知道这位大美女是谁吗?”
    记者们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关注的是新闻线索,当然他们不介意多出一个版面,关于省某领导儿子的女朋友。
    苏越放低姿态地站着,脸上受伤的表情稍纵即逝,但是微微颤抖的身子又暴露了她的恐惧,她忽然抬起头,含情的眸子乞求的看向陈春,那一瞬间,一向站在云端的女子,刹那间低到尘埃里。
    陈春心一紧,复故作无所谓地邪魅一笑:“这位就是鼎鼎大名原岛36中交际花――”
    苏越绝望地闭眼,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缓缓滑下。36中这几个字眼,这么些年,几乎被她屏蔽了,她从来不去碰触跟它有关的人和事。那晚的窒息又朝她袭来,她泪眼朦胧地睁眼看着自己一直偷偷深爱的男人,他邪魅的眸子里全是毁灭,寒冷渐渐从里到外紧紧包围着她,不!毁灭自己的人是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是你!她在心底呐喊!
    “呵呵,不好意思诸位,我跟这位苏总还有工作要处理。”突然,林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朝众人点点头,带着苏越朝里面走。
    陈春站立在原地,凝视着林子与苏越的背影,忽然间觉得胸闷。
    陈春一时疯了,他猛朝他俩窜过去,一把把苏越扯到身边来,恶狠狠地瞪着她,困扰着他整整两天的问题迎头而下:“你究竟是谁?”
    苏越不敢看他,嗫嚅:“……”
    “你想干什么?”
    “……”
    苏越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华夏方面,终于给大众一个交代:一个叫陈浩南的部门经理,为了私利,购买的假货;已经被相关部门移交公安局。
    事情就这么了解了。华夏公司被狠狠地罚了一笔。
    陈春的种种担心,都没出现。然而这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他。
    他决定去会会陈浩南,也许从他嘴里能知道些什么。
    看守所,陈浩南稍稍有点胖,看起来三十一二岁,比资料上略显老一些,整个人看着精神还不错。
    陈浩南看见他,一脸的平静,用嘲笑的语气说:“让你主子少费心思了,我在这里很好。”
    陈春咀嚼着他的话。
    陈浩南忽然站起来:“警官!我不认识这个人。”
    陈春努力回想着陈浩南的面部表情,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可寻。可是那句――让你主子少费心思了,我在这里很好,是什么意思?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他的疑惑更重了。
    陈春闷闷不乐地离开警察局,在停车场遇见苏越,才几天时间,两个人竟像陌生人一样。陈春的心脏仿佛有人闷吭不声地拿着大锤一下一下地锤,这个女人到底在这事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她为什么一个解释也没有?难道那么些日子都是装出来的?
    就在陈春打开车门的时候,苏越叫住他,他心中一颤,也不转头,就那么站着。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苏越在他身后说,她不知道这么说,他会不会相信,可是她害怕自己不说,他就会离她远去,像从前一样。
    那个午后她无意中听到围子跟陈浩南的对话,惊吓之余去了几家青山卖场,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原南。她在妈妈的坟前坐了一个下午,才想好怎么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于是,她怀着无比矛盾无比悲怆的心情给林部长打了那通电话。别人可以横眉冷对陷害自己的人,而她却只想着怎么保全他。
    “那你告诉我是怎样的?”他冷冷地道,脑海里划过海风吹过她容颜的那一幕,他与她刚刚走近一步,又要走远了。心里有个声音发出一声长叹。
    “我――”苏越语结。
    “你还真是有心!”陈春讥讽地扔下这一句,上了车,疾驰而去。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
    车里响起胡夏的《那些年》,清纯中带着浅浅地忧伤,浇灌着陈春浓浓的悲伤,陈春蓦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脑海里,林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张面孔,只有眉眼是相像的,脸型甚至性格脾气都不一样,那张妩媚的脸蛋就那么不安地在他眼前晃悠。
    音乐依然动听地播放着――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好想拥抱你,拥抱错过的勇气……点点滴滴全部都是你……
    点点滴滴全部都是你,陈春咀嚼着这句话,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你说,她不会晕吗?”舞蹈室外面,两个正在刷墙的民工透过玻璃窗朝那个不停的旋转的女人看去。
    “八成会晕。”另一个民工边心不在焉地刷着墙边道:“要是不会晕,驴拉磨的时候怎么会给这畜生蒙上眼。那肯定是会晕的哩。”
    另一个挠头,纠正:“驴拉磨蒙上眼那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那是咋地?”
    “那纯粹是因为这畜生要是知道自己总是在一个地方打转,就不干活了。”
    “是不是?”
    “是。”
    “那你说她晕不晕?”
    “晕不晕你转转试试不就知道了?”
    ……
    舞蹈室里,苏越旋转的疯狂。一圈一圈又一圈,她不停地转着,不停地转着,直转到天地飘渺了,头晕目眩了,长裙成旋带风了,周遭的一切也跟着旋转起来了,她所有的气力仿佛被抽掉一般,颓然地跌倒在地板上。
    “那你告诉我是怎样的?”耳边却一直一直回响着陈春的话。
    那么冰冷,那么讽刺。
    怎样的?怎样的?
    一滴泪落下来,再一滴,两滴,三滴……
    她哑然失笑了,眼泪却一直不停。
    上午发生在看守所的一幕还在眼前――
    “为什么?”她问。
    “我有我的苦衷。”陈浩南答。
    “人人都有苦衷,人人都有不得以,做人却不可以没有底线。”
    “像你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明白……总之,这次,是我对不起你。”

    “那为什么又站出来?照你们的计划,蹲在这的不应该是我吗?”
    陈浩南低下头,想了想,再抬起来,看着她说:“你就当作一个作恶的人无法忍受良心的谴责吧。--既然是我种的树,当然由我来收获。”
    苏越站起来走了。
    她不能跟陈浩南说太多,无法告诉他那个想让自己变成受害者的人是自己的哥哥。别人会说:瞧这一家子!
    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关心自己,那个人就是爸爸;另一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就是哥哥了。想起爸爸,苏越心中泛起一股凉意,又夹带着温暖。大三时,妈妈病危,用无比歉疚的目光看着她,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她还有个爸爸。那时候她又喜又悲。喜的是原来这个世界上她还有别的亲人,悲的是她有爸爸,跟没有没什么两样。
    后来妈妈喘息着给她讲了一个故事:许多年前,有个农村女孩,到城里的表姐家找工作。表姐通过多方联系,把她安排进了某学校食堂。虽然只是份打饭的工作,但对没上过几天学的女孩来说很知足。从此女孩在表姐家安顿下来。这一住就是两年。两年后的一天,表姐夫升职,大家喝酒庆祝,表姐夫喝高了坐倒在沙发上。表姐赶着去单位值大夜,走以前叮嘱,让她把表姐夫送上床。当时女孩也喝了酒,虽然没有醉,但是也晕晕的。等她好不容易把表姐夫送上床,表姐夫竟然把她当成表姐,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第二天,女孩怀着对表姐的愧疚离开了那里。没多久她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决定生下孩子,便藏到了山里,这一藏就几乎是一生。
    苏越悲伤欲绝,妈妈与世长辞了,妈妈这一生就是个悲剧。就在苏越觉得人生黯淡无光的时刻,爸爸出现了,她曾经对他有着那么多质疑那么多不满那么多怨恨,都化作了一声叹息。这个一直在她稚嫩人生中扮演缺席角色的人,终于出现了,并且乐于承认她,接纳她。她的人生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一直是亲情友情缺失者。
    儿时,刚有玩伴了,他们取笑她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她跟他们干了一架,再也不肯交朋友。高中时经历过那种伤害,她更是足不出户。大学时,由于那一夜的温暖,她开始对陈春恋恋不忘,最后却以笑话告终。
    这一切,自从有了爸爸,开始悄悄发生着变化。
    她被送去学乐器,学舞蹈,学英语,学保龄球高尔夫游泳;开始有人专门教她礼仪,教她处事,教她怎么待人接物。渐渐地,她有了朋友,渐渐地,她自信开朗起来。
    才有机会,重新获得陈春的注视。
    当一切来得太快,太不是时候的时候,她已无力阻挡。那天,她无意中发现了哥哥的秘密,被吓了一跳。她亲耳听见他对别人说:“我要弄得她身败名裂,让她去做牢。”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哥哥一直憎恨着自己,他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是爸爸的情人。这是多么的可悲又可笑!可是她偏偏什么也不能说。她慌了神!这件事情影响的可不仅仅只有她!还有帮助她进青山的陈春和林部长。虽然陈春很少说什么,但是那位女助理暗暗嘲讽她的话,--“你可真有能耐,让采配跟采购两个大部长为你亲自出马!”再结合着那些时候她业务进展的顺利程度,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她怎能连累他们!于是,她连夜回到老家在妈妈坟前想了许久,才怀着矛盾的心情,给林部长打了那通电话。
    一切,她只能到这里。后果她来承担。
    令她意外的是,陈浩南一力承当了所有,这算什么?要她怎么跟陈春解释?她是需要给他一个解释的,他那么不遗余力地帮她,可是到最后她发现自己什么也解释不了。她能怎么说?
    她只能选择沉默。
    沉默,意味着什么?她清楚,所以更加心疼,更加无奈,更加悲凉。
    眼瞅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又翩然远去了。
    她听得到心碎裂的声音。
    咔嚓。
    碎成片片,再也拼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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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16 13:58:45  更:2022-01-16 14: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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