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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蟒河悠悠?心迷罔》长篇乡土题材叙事体小说[第8页] |
作者:瓢城夜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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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各地都有炸肉圆子的风俗习惯,苏北里下河地区也不例外,没有肉圆子,不算是称心的年。宴请亲友,没有肉圆子,就不算是正规的席,没有肉圆子,心里总感觉是有遗憾的… 家乡的肉圆子,鲜香糯软。油炸出锅后,炖、蒸、闷、煮、复煎等各种做法,不松不散,尤其是和红烧肉一起糜闷至软糯,吃过一次后,十有八九的人都会留下难忘的记忆的。做一个简单的汤,三五只圆子,一把鸡毛菜,就是极品美味了!… 做肉圆,方言叫“錾团子”,现在做起来似乎很简单,因为肉糜可以机绞,蒸糯米饭有电饭锅,但是吟子小时候那会儿,做肉圆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早上八九点时,母亲就做好了一锅糯米饭,盛出来晾着。这糯米做饭与平常粳米做饭是有些区别的,糯米不胀锅,所以,锅里水位稍微高出糯米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了,水要是放多了,做出来的饭象烂泥巴一样,不太便于操作…当然了,烂的糯米饭也能做肉圆,也许口感会更好吧… 三五斤白条五花肉去骨去皮,洗净切块,分批在砧板上剁成肉糜,葱姜适量也切碎至细小颗粒状,想要肉圆子口感更好,再剁些白藕或是荸荠成糜状备用… 除调料外,还要有鸡蛋,淀粉备用。 午后,和料开始… 母亲找出来个特大的乳白色洋瓷盆,听祖母说过,这洋瓷盆是外国货,是她年轻时在无锡的外国洋行里买来的,说当时买来时是五斤猪肉钱,细想想还真是不便宜,但是这瓷盆确实也够耐用的,几十下来了,也就仅仅是破了个边,露出了边沿上黑乎乎的原底色… 将肉糜、糯米饭以及剁好的各式配料逐一置于瓷盆里,磕上十个八个鸡蛋,放盐、味精,白糖(很少量,一点点),高纯度淀粉适量,少许食用油,黄酒或者是白酒适量,如果是白酒的话,数滴就可以,太多,就变味了… 所有食材用料下盆后,徒手搅拌均匀,起油锅,烧至滚开,将料挤成适度大小的丸下锅煎炸,至金黄色时捞起… 一般情况下,因为有糯米饭的缘故,料比较粘手,手边备些清水,手粘时清水润湿一下,做起来才能得心应手,另外,炸肉圆时两人同时操作比较快,肉圆子成色稳定,不至于给炸糊了。 母亲和祖母分工操作,金黄色的丸子一个个地从锅底漂浮上来,屋内、屋外,整个村子里、乃至整个蟒河流域、整个里下河平原的空气中,都飘着这透人的肉圆子的特别香味儿…年,正按着程序和步骤,一步步地向人们走来… 等了一年了,如今这美味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吟子讪笑着,“姆妈…嗯先拿一个偿偿看哦,看今年咱家的肉圆子味道是不是更好了…”… …“嘻嘻…嗯…姆妈,特别特别好吃呐,让嗯敞开了吃,嗯能个两大碗的…”…嘻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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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八,甚至更早的时候,到坟上给亡故的亲人以及祖先们烧上些纸线,家乡的这个习俗叫做送“压岁钱”,这个“压岁钱”,不同于平时的祭拜,同门的远近祖先们基本上都要送到的。 有些人家,祖先的坟地分布散落,需要一处一处的送,所以,“送压钱”这事儿,算起来还是比较辛苦的… 吟子提着一大捆黄纸,跟在父亲后边,到了祖先坟前,父亲便开始和祖先打招呼,“太爷爷,太奶奶,老祖宗啊,恕罪恕罪,你们原谅着点儿,忙来忙去,这么迟才来给你们老人家送压岁钱……”… 说着话的这当口,父亲虔诚地跪下来,看父亲跪下了,吟子也忙乱地跟着跪于一边…将“黄纸钱”卷成一个个筒,稍微抹压成型,父亲划了根火柴,点着…将卷折过的筒子形状的“纸线”,一张张递送到燃起的火焰上,焰头由小变得旺盛,周围的空间开始暖和起来… 一阵微风吹来,轻盈的“纸钱”灰翩跹转旋,朝着空中悠悠升起… “老祖宗啊,你要保佑你的子孙后辈们身体康健,有吃有喝有钱赚,读书成材作官宦…”…父亲这么念念有词的时候,吟子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细小的家(小孩子),不要笑啊,烧纸钱时要虔诚、严肃…老祖宗才会保佑你好…你卷纸的动作再稍微快一些,别磨磨蹭蹭的…老祖宗等着钱打年货单呢…”… 听父亲这么说,吟子终究还是没能够忍得住,这一次,他“嘻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一打“纸钱”烧完,叩拜三下,便要和老祖宗道别了…父亲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希望老祖宗保佑之类的那些个俗成语句… 一个一个坟头烧“纸钱”,一遍遍地虔诚地重复着先前的“来迟了”、“原谅”、“保佑”之类的旧辞令,从午后到傍晚,总算是送好了“压岁钱”… 往回走了…… “过年了,给祖先们烧纸化钱,其实,是给他们带去点人间温暖,父亲之所以带自己去,目的是让自己不忘先祖,认识下自己的先祖列宗们,他们的位置在哪、他们的过往、他们的事迹……这是一种传承、是一个纪念先祖们的形为动作,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仪式…”… 吟子这样默默地想… |
第二天,仍然是祭祀活动,但是这个祭祀形式与之前一天是有所区别的,先一天仅仅是祭祀祖先,到坟上去烧些纸钱,说得明白点,就是到坟上去烧纸钱… 而这一天要祭祀的是各路神仙、本门先祖各宗的亡魂,以及本门直系先祖们的亡魂亡灵… 一大早,母亲、祖母她们便开始作手做祭祀的菜品和点心,做好一个菜,放在堂前的台子上,再做另外一个菜… 过年的红烧鱼是要做好八碗、十二碗…十六碗…甚至是更多碗放着的,天气冷,早上做好,中午的时候就会冻上了,所以不会存在变质的问题的,然后,每餐饭时端上一碗来,喜欢吃热的,再回一次锅。年前年后,图个方便快捷,毕竟,过年时,家家户户都是以开心玩乐为主题的。 八碗红烧鱼,都是鲫鱼,说是红烧鱼,做法还是与别处有所区别的,家乡俗语叫“煮鱼”,色、香、味俱能达到一个比较高的层次的,做成后,两至三条盛一碗,再舀上一勺红亮的汤汁,撒上香菜段,鲜香味儿扑面而来,品相让人眼馋、忍不要流口水的… 鱼做好之后,便是红烧肉闷肉圆,后边的菜品和点心分别是:两碗糯米粉煎饼,一碗油煎豆腐,一碗百页(千张),一份肉皮膘,一份涨鸡蛋糕… 这“涨蛋糕”是个技术活,成品松软,内有孔络,香葱点缀于糕体之中,浓浓蛋香,垂涎诱人…窃以为,所有以蛋做成的菜品当中,唯有这“涨蛋糕”是独树一帜的!是可以上得了大雅之堂的!… 做好所有的菜以后,一一摆放于堂前的供桌上,摆放整齐,美观后,盛一碗米饭,颠实,把碗底的饭颠上来,呈圆弧形状,置于桌中靠后的位置,然后是摆放十七付红色竹筷,两边各五付,桌后沿七付,供桌台角点红蜡… 三梱纸钱置于门外,父亲每捆抽出一张,到边上作揖请神,“各路神仙、大众亡魂、自家上下先祖在上,新年了,请你们来吃饭、收钱…”… 言毕,走回来在台前的蜡上点燃手中的纸钱,再分别点燃门外的三捆用稻草扎着的先前卷折过的纸钱捆… 热焰腾空,青烟袅袅… 父亲、吟子,父子俩朝着供桌方向跪立,纸钱燃得差不多时,父亲祷告:“各路神仙、大众亡魂、祖上亡魂…希望保佑我家人平安、发财来福、身体康健…”… 纸钱燃毕,父子俩叩头言谢,家人再一一叩拜… 最后,动一下桌边的长条凳,意思是:礼成,请受供的神仙、祖先们移步,收了钱款、供用可以离开了… 父亲将每个菜品拿一点放在碗里,端出门外,扔洒到屋面的茅草上(让神仙们受用),纸钱灰冷却后,扫三下,送到田边地头(让神仙们带走)…至此,祭祀完成… |
腊月二十八,什么都忙好了,洗一把澡,轻松、干干净净地过新年,这个是必须的程式。 大队碾米厂年前很忙,六十马力的柴油机白天机声隆隆,直接抽上来的河水经机器散热系统走过一遍后,变成滚热的水由管道输送到隔壁房间的大浴池里,所以,那时候,洗个热水澡还是很方便的。 中午祭祀活动后,父子俩一起去洗了个澡… 一年当中的这一天,下午沐浴以后,应该算是最最轻松愉快的… ……… 年三十晚上,备好新衣新鞋,兜里揣着糖果、花生、瓜子,以及一两毛压岁钱,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怀着对新年的憧憬和期望,兄妹们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蒙蒙亮时,父亲便起床点燃开门鞭,半截屋里,半截门外,一阵“啪啪啪…”…“嗵…哒…嗵…哒”的爆竹声之后,点红烛、上高香…母亲这时候也做好了汤圆,盛一碗供于堂前台面上,作揖祈福… 新的一天开始,新的一年开始,吟子一骨碌起得床来,叫醒两个妹妹,“快起来去拜年了!…”… 门前的路上不断地有小孩们来来往往,提着个红布袋,或者是花色的塑料袋,一路上蹦蹦哒哒的走,叫唤声、欢笑声一路而来,又一路而去… “大爷、大妈发财长精神!…”… “大伯、大妈健康长寿,发大财!…”… “大哥、大嫂今年发大财、长精神!…”… 一波波的村庄上的小孩子们来家里拜年,父亲笑呵呵地,“宝宝们好,你们念书考大学,做大官,发大财!…”…给他们每人发两块水果糖,本家至亲的小孩两块糖,一毛钱压岁钱。 吟子一阵忙活,和妹妹们麻利地洗脸刷牙,汤圆也不吃了,揣个塑料袋,带着她们加入到了拜年大队伍中… 早晨寒冷,但是,今天一点儿都没感觉到冷,和妹妹们一阵风似的跑了大半个生产队,把拜年“拜”来的每人一袋子糖果以及干果送回家里,复又出门… 年初一上午,拜年跑得越远,收获越大,第二次回来后,看着自己的成果、收获,他不想再跑了,可两个妹妹正意犹未尽、兴趣盎然呢… “你们自己去吧,我不想再跑了,我的糖已经不少了,压岁钱也有一块多了”,他是真的不想再跑了。 …“外生产队不好意思去,遇上同学,难为情呢”,他呵呵笑着,对两个妹妹解释道… 她俩面面相觑,吟子知道,大妹心里挺不满的… “他不去,我们两个人去,走,三子,姐带你去,再跑回来一袋子糖,让他眼红去!…”… 晌午时,大妹二妹提着两袋子“战利品”回来了,这俩丫头,盛好了的饭也不吃,把各自“拜”回来的糖果、干果、零钱一股脑儿地倒在了床面上、桌面上,开始数糖块,分装、归数、数票子… 吟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边数数边吃糖的忘我模样,心里面似乎又感觉到了那么点遗憾了… “她们的收获太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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