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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蟒河悠悠?心迷罔》长篇乡土题材叙事体小说[第9页] |
| 作者:瓢城夜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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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一到十五，是乡下农人最休闲的日子，每天都有舞狮队、耍麒麟的、唱小剧的来村庄里表演，吟子特别喜欢这些表演，尤其是看小剧，吃着兜里的糖果、花生、瓜子，听着胡琴的咿咿呀呀声，沉浸于剧情中往往不能自拔，总想跟着人家表演队一直看下去，看看还有什么新剧目…可母亲不允许，因为，年初二开始，是要去三个舅舅家一一拜年的。 舅舅家不远，两三里路程。 初二这天，往往是在大舅家聚会…其时，外公外婆都已作古仙逝了…母亲兄弟姐妹八个，就小舅还没成家，除小姨家两个男孩外，其余各家都有四个以上小孩的，比如说大舅家六个、二舅家六个，大姨家五个… 表、姨姐弟兄妹数十人，加上各自的父母亲，这是个庞大的亲情队伍，仅仅是做饭，也要两到三口尺六的大锅才行的，因此，这个聚会是异常的热闹，大哥哥们一起玩，大姐姐们一起玩，吟子和同路一起来的二姨哥年龄相仿，所以，吟子和二姨哥比较玩得来… 舅家所在的村庄很热闹，大人们陆续碰头寒喧招呼之后，便围坐在床沿桌边嗑瓜子、唠家常… “小吟子，我们走，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二姨哥诡秘地笑着说。 “好啊，走嘛…”…听说有更好玩的地方，他当然是很期待的，“去哪里啊？…”…“去庄子前面，我二姑家，那边人更多，好玩的事、好玩的东西多着呢！…”…二哥（二姨哥）又是一脸神秘地、浓重的眉梢上扬，嘴角微微翘起，笑容满面地说道… 说走便走，兄弟俩穿巷钻胡同，往南庄上一路走去… “小吟子，咋天拜年，拜到多少糖的？…”… “哦………我没跑多远呢，两百多粒吧，你呢？…”… 他以为自己二百多粒算多的了，心里想，“二哥最多也就这么多了吧…”… “我五百八十多粒呢，你才二百多粒啊？…”…二哥一脸坏笑着、哈哈大笑起来… “我……我……我就是跑得少，路跑得近嘛，等…等再过年，我跑个六百多给你看！…”…此时此刻，他心智愰惚了…“再过年那应该是非常遥远的事了…”…所以，这会儿，感觉这种话说出来是多么的没有说服力，以至于自己都感觉到气虚和不安了… “呐…你糖少，吃我的吧，我的糖多呢，而且，牛奶糖和花生糖特别多…”…二哥仗义起来，掏出一把，塞到吟子的蓝色咔叽上装口袋里… 不知道该怎么说些感谢的话，他就只是憨憨地笑着，算是对二哥的仗义所表达出来的一种感谢吧… 他二姑家到了，屋里人声鼎沸，人挤着人，烟雾缭绕，看不清楚屋里面是个啥情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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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探头往里面看，有站在条凳上的，有使劲往屋里面挤的，后面的人把一块两块的、五块十块的票子卷起来往前面递… “帮我下东门…”…“给我押西门！…”…“三把了，我就不信邪了，我下南门！这回肯定跑不了的！…”… 吟子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屋里的人在干什么…“二哥，他们在弄什么呢…”… “哦，人家在赌钱呢…”…二哥一脸的不屑和不满意，“想到屋里玩都玩不了了…”… “走…吟子，到我姑父的房间玩…”…二哥说着话，往前面的厨房间走过去，吟子茫然地跟在他后边… 厨房两间，各一扇门，进到厨房间，看到灶头后面一个女人家在烧膛火…… “二姑，你烧火呢？…”，二哥亲热地、毫无拘束地笑脸向他二姑问好，“二姑，过年好！……让我来烧火吧，你歇会儿…”… “哦…是我家二侄儿来了，红（二哥的名）啊，宝宝，什么时候来的，来来来，快过来，快到二姑这边来坐…”…他二姑满面笑意，爱怜的看着二哥，一只手撑着小条凳似乎要站起来…可……可吟子感觉他二姑的腿脚似乎是不太方便的… “二姑，你别起来，我坐呢，我自己拿凳子坐…”…“二姑…我二姑父呢”…… 以往过年来舅舅家时，吟子都没怎么在村庄里多走动，所以，对于这儿的环境和人，他是陌生的，不知所措的… 看着二哥叫作二姑的这个中年女人，她的腿似乎是没有行走能力的，因为心中的疑问没法解开，自己又不能冒昧去询问，所以，就只是有意无意地不时的朝着他二姑的腿脚瞄上那么一眼，当时的气氛实在是有些尴尬的… “红啊，宝宝，这个小伙头子（小男孩）哪家的啊，姑怎么没见过的呢？”… 吟子知道…“二哥称呼这个女人为二姑，自己称呼她二姑应该也行的，只是，总感觉开不了口，毕竟，她又不是自己的亲二姑……听奶奶说，自家也是有大姑和二姑的，只是，自己的大姑、二姑从来都没见过，奶奶说，两个姑都嫁到浙江了，路途很遥远的…”… “姑，他是我四姨家的，叫小吟子”，二哥向他姑作了介绍。 二哥这么一介绍，吟子松了一口气，便感觉到自己在他二姑的心目中应该算是个身份明确的人了，心里的忐忑与不安轻了许多，口舌也似乎是不再那么僵硬了…他勉为其难地挤出来一些笑意来…“二姑，嗯是小吟子，四宝子家的…和红（二哥）、爷、还有姆妈来舅舅家拜年的…”…艰难地说完了这些，他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啥了… “哦，是小吟子啊，晓得的，晓得了，宝宝，都是亲戚关系呢，来这儿和家里一样，别拘束，坐着，新年新岁的，姑给你们去拿彩头（糖果、干果、压岁钱…之类的）”，他二姑说着又要站起来… “二姑，你不要起来，我口袋里糖多呢，我和二哥昨天都跑到很多糖的…”…这会儿，他的口舌总算是灵活那么一些了… …“呱嗒……呱嗒……”，声音是从门外边过来的，吟子和他二姑说着话的时候，门外边，一个面部表情很温和的四方脸型的汉子过来了，他和二姑一样？……也是？…… “二姑的腿是萎缩弯曲的…”…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只有大腿，两个裤筒子耷拉着，里面是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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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两手各抓着一只条凳，一只手把条凳提到前面，放稳，前臂使力，后臂辅助，身体悬空，保持平衡后，臀部落在前凳上，然后，还是依仗臂力将整个身子旋转半圈，复又将后面的凳子提到身前… 就这样用这种艰难的行进方式往前移动，每移动一步，他的整个面部是涨红的、脖子上的筯络毕现，似乎是使尽了全力在移步行进… 看他“呱嗒……呱嗒！”地艰难前移，不知道为何，他的凳子每移动一下，吟子的心便要跟着“疼”那么一下子… “二姑伯（方言，二姑父）啊，您回来了，您新年好！”…二哥可能早就听出来是他二姑父回来了，所以，“呱嗒”声由远及近时，便跑出了门外，嘻笑着和他二姑父打招呼，并且，双手抱着他二姑父的肩，亲昵地摇来晃去…由他二姑父和蔼的笑容以及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慈爱目光来判断，这一老一少，分明就是个慈父与爱子关系，彼此之间是亲密无间、“父子”情深的！… “红啊，宝宝，你好久没来，二姑伯都想你了，来来来，到厨房里坐下来，我们爷俩好好聊…”，他二姑父嘻哈着挪动凳子，三下两下地就到了厨房里，在靠门边的地方坐下了… 与之前见到他二姑时的情形差不多，此时，吟子又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心里知道眼前的这个慈眉善目的长者是二哥他二姑父…因为太过于突然了，又…又因为他二姑父…这腿的状况…所以，平时原本就讷言少语的吟子此刻竟然不怎么会说话了… 这二哥，可能天生就是个人前善于辞令的人，看吟子木讷，此时正处于尬与窘的境地，他随后就来了一句，“哦…小吟子啊，这个是我家二姑伯，人可好呢，每回来玩，都喜欢听他讲打鬼子的故事呢…二姑伯啊，您今天要继续讲哦…嘻嘻，我喜欢听你的故事呢…”… 二哥这么一介绍，气氛便融洽了许多，吟子原先的窘迫感觉自然的也就消解了不少，接着二哥的介绍辞令，他很自然地就接上了二哥的句尾，“二姑伯您新年好…”… “哦，我知道的，小伙子，你是四宝子家老大…刚才，在北边你小舅家，我和你妈妈聊了好一会儿的…呵呵呵…都是一家人，到了你舅舅家庄上，别拘束，放开了玩耍，这庄上，全都是亲戚哦…”二姑伯呵呵笑着，给人的感觉亲切随和，难怪二哥和他那么亲热呢… “嗯，好的，二姑伯，有我二哥呢，我就跟着二哥走，他到哪，我到哪…”…吟子这会儿算是彻底的放松了，可心中的疑惑依然，“他二姑伯真的会讲打鬼子的故事么？…还有，二姑伯的腿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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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和二哥就在他姑家里吃饭了。 中午的时候，牌场散了，堂屋里空了出来，清静了许多，可以活动的空间大了，二哥便在堂屋里、东西厢房里、厨房间南屋里瞎折腾…似乎，他是在找着什么… 可…什么都没找着… “二姑伯，我暑假里来玩的时候，放在西厢房门后面的枪呢，怎么找不着了的？……我知道，你让大哥（二姑伯家长子）藏起来了吧？…”…二哥扯着他姑伯的手臂，央求着他姑伯，“嘻嘻…二姑伯，你告诉我嘛，我就喜欢玩枪，让我玩玩嘛，好不好？…”… “呵呵呵…你这孩子，大过年的，不作兴（不可以）玩枪的，你拿个枪，对着人家，人家会不开心的，你小孩子，不懂得这些个禁忌的，真要是惹着谁了，人家不怨你，还是要来怨上我的，是不是啊？…”…二姑伯哈哈着，向二哥解释着… “等下回来让你玩，好吗？…” “二姑伯，我拿到麦田里去玩，肯定不对着人玩…小吟子他还没见过枪呢，也让他见识下嘛，好不好？…”二哥嬉皮笑脸地求着他姑伯… “老头子啊，细小的们难得来玩，你就给他们玩会儿吧，又没子弹在膛，你怕什么啊，不对着人不就没事了嘛…”他二姑在劝姑伯呢… “是的，还是我二姑好…”，说着这一句，二哥跑到他二姑面前，拉着他二姑的手，笑着：“二姑，你再劝劝我二姑伯嘛，我拿了枪去田里玩，田里没人的，好不好？…”。 “哈哈…这小孩子，二姑伯就对你不好了么？…自己去拿，在厨房南间的衣柜里，记住，别拿枪对着人瞄准哦…”… “嗯呐，好咧！，二姑伯，你就放心吧”，得到了二姑伯的准许后，二哥“嗞溜”就跑去了南屋… 自始至终，吟子装着不关心这事儿，转悠着象是漫不经心地在看堂屋里的照相框框，可心底里，他还是非常的关注和期待的！……“毕竟，自己只是在电影和画书里看到过枪，可以拿在手里玩耍的枪还真是没见过呢…”… 一会儿功夫，二哥抱着和他一般高的油亮亮的枪过来了… 凭直觉，这应该是一把真的枪，和三舅平时打猎用的土药枪完全不一样，三舅的枪细长、瘦腰，给人的感觉应该是轻飘飘的…眼前二哥抱着的这把枪，枪托、枪身、枪管和电影里的是一模一样的，看着似乎还挺重的…二哥抱着枪，递给了他二姑伯… 枪管朝下，左手托着枪身，右手一阵推拉，他二姑伯熟练地摆弄着枪栓，一阵“稀里哗啦”，拆解之后又被他重新装上了…吟子看得入神，眼睛里露出来的全部都是崇拜和敬仰… 他二姑伯当时应该是看出来了吟子的心思的………“这把叫三八大盖，射程远，威力大，是从日本人手上缴来的…红他大表哥是民兵连长，平时都有四五把在家的…”…“呐，我家宝贝二侄儿，拿去玩吧…”… 二哥象得了令的士兵似的，双手接了枪，学着电影里的嘎子，打了个立正，“是！首长，保证…保证准时把枪拿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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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暖和和的，二哥背着三八大盖，吟子与之并肩前行，“招摇”地穿巷过道，枪虽背在二哥的肩上，得意与开怀却写在了吟子的脸上… 村西边是大片的麦田，一会儿功夫，哥俩便已来到了离村庄远远的田野当中了。 象是电影情节里的阵地伏击一般，将枪架在田梗上，二哥熟练地拉栓、扣动扳机，“啪！”……再拉栓，“啪！”………“啪！”…………枪，是真的枪，可毕竟没有子弹上膛，发出来的是枪栓撞膛的金属撞击声… 看他玩得忘乎所以，一遍遍地重复着拉栓射击的动作，伏于一旁的吟子，心如同猫挠了似的，“二哥，嘻嘻…让我也打两枪吧…对了…你先教会我，是怎么拉栓的，行不行？…”…这会儿，到了田地里，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形下，吟子好玩、好奇的天性显然是得到了充分的释然与奔放，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全都是渴望与企盼… “呐…先给你玩会吧…”…二哥终于把枪给递了过来… …枪支端在了手里，吟子这会儿感觉自己完全的像是个真正的战士了，抬臂，学着二哥的架势，三点一线，瞄准…“啪！”的一声……一股喜悦与自豪感贯穿于他的整个的意识流与神经流，他情不自禁地“嘿嘿”地笑了个够，再拉栓，再扣板机…一次次地体验着这兴奋与愉悦的感觉… …每次扣动板机，确实是听到了“啪”的一声的，可毕竟没有子弹打出去，没有目标被击穿、倒下，玩多了，总会有腻味的时候…况且，看二哥的眼神，吟子能感觉到，二哥先前似乎还没有完全的玩得过瘾呢… “二哥，让你再玩会儿吧，要是有子弹那就更好玩了，嘻嘻…”，他把枪还回了二哥手里… “二哥，你二姑伯…他…他的腿，是不是以前打仗的时候……”… “是啊，二姑伯是老红军…到了解放战争的时候，在一次阵地战中，被炮弹炸烂了双腿，截肢后伤好了，就成了现在这样子了…”… “二姑伯人特随和，仗义、豁达，对人可好呢，我每次来，他都会给我讲半天打仗的故事的…”… “再玩会儿就回去…”…和吟子说起他二姑伯，说到讲故事这事儿的时候，二哥可能是觉着玩枪又不如听故事过瘾了，他拂去枪肚子上的灰土… “走，小吟子，现在就回去，让二姑伯给我们讲他打鬼子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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