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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我的北美雇佣兵生涯》(长篇原创)[第8页] |
作者:healsony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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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进军多伦多(一) 卡加里是个石油城,城区附近布满油井,但绝大部分是油沙,相对于当时的油价,并没有开采价值,故当年的卡加里只是一个小镇,人口相当稀少,与当今不可同日而语。 卡加里也有唐人街,属小规模的,仅仅几个街区,唐人街的灯柱同样刷成红色,乍眼看去像回到温哥华一般,颇添一份亲切感。我们和陈明宇两队人马都租住在唐人街附近一所旅店。天寒地冻,旅店几乎没有什么生意,哪想到突然来了十多个东方人,一下子订下七八个房间,店主当即喜上眉梢,忙里忙外。 在旅店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大伙开着长长的车队,到达指定的杂货仓集合,各队的战友也陆陆续续到来。 那天到会的除了杨大帝之外,还有不少加国华人帮派的头领,有的认识,但大部分都是生脸孔,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这商会那商会的会长。 主持大会的是一个叫“冯洪”或“冯雄”的华人总商会理事,他首先发起为爱蒙顿牺牲的战友默哀。低头哀思中,我默默为离去的两位战友祈祷,希望他们一路走好。人生,就是这么脆弱,今天是他们,明天又将会是谁?幸好战事将要结束,相信大家对这种玩命的游戏早已厌倦。 冯理事操着“大声公”,满口台山式普通话,天南地北赞扬我们的表现,我没听懂多少,一会想着我的小公主,一会想到小仪和四姐,思想老开小差,正当我脑中回想着几天来在刘叔家看过的影片,研究着新的招式时,仓库里突然人声鼎沸,众战友像炸开了锅,激烈地讨论起来。 声音最大之一当然要数老李了:“什么?还要去多伦多?什么玩意?去他妈的!” 黄凤敖也大声嚷着:“老子要回温哥华,不去什么多伦多!……”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着,那个冯理事虽然手持“大声公”,并调到最大音量,可是任他叫破了喉咙,也没能听到他在嚷啥。 “怎么了?刚才在打盹,没听到他说啥呢?”我问身边的小李子。 “他的台山话我也听不大懂,似乎说卡加里的越南人都跑了,这里的战事不战而胜,下一步要让我们拉大队到多伦多,把那边的唐人街一并解放。” “啥?多伦多?啥地方?” 小李子摇着头,看来也不清楚,我俩转身请教身后的陈宇。 “多伦多呀,加拿大东部最大的城市呗,离这远着啰。广州知道不?这里到多伦多,比广州到北京还要远一倍呐。”陈宇叹着气说道。 “不是开玩笑吧,中国不是除苏维埃之外的第二大国吗?资本主义国家的疆土还会有比中国大的?”我大声反问。 “傻冒,你可别听老毛瞎吹,没准那排名没算资本主义国家。”小李子呵呵笑道。 “这个咱们先不要争,不过,不是说清理掉阿省的越南人咱们就完工了吗?怎么还要打?这还有完没完?”我有点愤怒。 “就是就是,我们哪也不想去,给钱,闪人!”老李伸过头来加上一嘴。 战友们在大厅中你一言我一语,但没有一个赞成到多伦多。冯理事站在货架上,没有好气,只有干瞪眼。好一会,熟口熟面的谢会长走上前台打圆场,大伙见到老熟人,也给个面子安静下来,瞧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样。 “战友们,你们辛苦了,对你们艰辛的付出,我们商会心中有数,然而,尽管加西这边大城市的越南人已清理干净,但加东,尤其是多伦多,那边的越南人依然相当猖獗,那边的华人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我们忍心…… “放你妈的狗屁,啥也别说,先给钱!没有钱,老子哪也不想去!”不知哪个带头大声嚷着,打断了谢会长的长篇大论,这下,商会的人没辙了,这会开不成了。 老实说,大伙这回真是不想干了。兄弟不断伤亡,任务却一个接一个,而承诺的钱始终没到手,战友们虽然大部分是粗人,但却不是傻子,在部队里洗过脑兴许会被忽悠,但在这人人平等的西方世界,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管你是商会会长还是国会会长,有钱有商量,没钱就骂娘,这绝不是通过某几人的几句话就能左右的。 群情汹涌,俨然成了雇佣兵与华人商会之间的劳资纠纷,资方一直以资金正在筹备中为藉口,克扣着工资,却不停地要求劳方卖命,另劳方却一次又一次相信资方的承诺,并要求资方加码,初具西方国家工会组织的雏形。两方各执一词,难以达成一致意见,最后,大会决定,大圈军团派代表和商会开会讨论双方的合作细节,现在人山人海般的谩骂,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 陈明宇、王军道、郑海成、刘军、刘玉英等各组的领队作为大圈军团的代表和华人商会的理事们,一同驱车到附近的饭店开会商榷,其余兄弟们各自散伙找节目。在薪金没有落实前,别说要到多伦多追歼越南人,即使越南人就在眼皮底下,如果他们不挑衅,大圈兵也绝不动手。命,只有一条,要卖也要卖个好价钱。 老实说,户外冰天雪地的,不能久留,大伙基本上呆在旅店,睡觉的睡觉,打牌的打牌,也难得轻松一回。傍晚,陈明宇返回旅店,向大家公布谈判的结果。经过双方激烈的磋商,商会决定把每位大圈战士的奖金翻一倍,每人可得十万美元,前提是把加拿大各大城市的越南帮全部清除;而在战斗中阵亡或重伤的战士,每人发放二十万美元抚恤金,阵亡的战士由战友把钱带回给家乡的亲人;受伤的战友马上送返回温哥华养伤,伤势好转后可以任其选择留在加国或立即返国,返国费用由商会支出;由于筹集资金仍有困难,原大圈代表要求每人首先发放三万美元奖金的方案难以实现,商会现时只能给每位战士发放五千美元,余下的将在多伦多筹集发放。 这样的结果差强人意,但能有一批现金到手,不少战友都没多少异议,老实说,陈明宇的整个战队现时每人手头上都捏着不少现金,尤其我们老怪的这一支分队。五千美元虽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我们已有两万多美元在手,其实也不太在乎那五千美元。然而,其他两组的成员或许想法不同,能有五千美元垫垫口袋,心里感觉会踏实点儿。 各分组成员对商谈结果比较满意,唯一要补充的是,商会应提供更强大的武器。几次行动都因为火力处于弱势而吃了不少亏,若果真如传闻所说,多伦多是加拿大最大的城市,聚居的越南帮分子数量也是最多的话,那么强大的火力将是这场战斗胜负的关键因素。 商会最终采纳我们的意见,同意马上调度大型武器到多伦多,并立即筹措资金,于第二天下午,向每位大圈成员派发了五千美元。然而两个女生却没分到一分一毫,只是由于我们已瓜分了战利品,手头上拽着不少美元,故也不想与商会计较。 大伙点过钞票后,喜上眉梢,总算有点工作的热情。商会要求大家做好启程前的准备工作,从卡加里到多伦多,行程差不多四千公里,沿途还要经过不少雪山,地势险恶,说不定还会碰上逃窜的越南人,准备功夫不能不做得充分点。该换的轮胎全部更换,太旧的车干脆整台换掉,御寒衣物、干粮食品、汽油电池什么的都要一一准备。 第二天,重伤的战友开始启程返回温哥华养伤,我和中怪力劝两个女生和伤员一同返温,一来华人商会并没给她俩任何报酬,没有必要跟着我们卖命;二来前路茫茫,也不清楚会有多少凶险等着我们——战争是残酷的,女人,最好还是远离。然而,两个女生却倔强地要求一同前往多伦多,我和中怪既感动,亦无奈,事实上也舍不得分开。 如火如荼准备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各小组成员的车队分别向多伦多进发,由于人多车多,整个行军以两到三台车作行动单元,互相照应,并留下多伦多的通讯电话,每天通报情况。各单元独自行军,到达后自行联络,整个行程估计十天到十五天,可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时间相当宽松。 一月中旬的加国,笼罩在冰天雪地之中,汽车开出城镇,满眼就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开车的一定要戴上墨镜或雪镜,否则极容易得雪盲症。 陈明宇依然把我们的战队划分为两个支队,老怪、陈宇、李氏兄弟开着那台凌志越野,我和Karen、中怪、Susana则坐着Karen的吉普,原本李氏兄弟的那台破道奇因为太旧,担心路上出问题,被逼弃置在卡城。 两台都是四驱车,一前一后,奔走在一号高速公路上——一号公路,横跨整个加拿大,是加国的大动脉,时速设计基本是一百公里,Karen告诉我,夏天天气好时,上一百公里绝对没问题,但现在这种冰雪天气,能开到八十就相当不错。 路上,走走停停,基本选择小镇的Motel落脚,反正时间充裕,大家也不急着赶路。Karen从未试过这么远途的自驾游,显得特别兴奋,每每经过大山大岭,她都要驶出公路,停泊悬崖边,倚在我怀里,与我共赏冰天雪地的雄壮山色。 顶着风雪,揽着美人,此情此景,让满怀唏嘘的我不禁感叹出心中的诗篇,一首《雪中晴》油然而生: 白雪飘飘 寒风啸啸 浪子雄心枭枭 屹立巅峰 俯瞰群山 英雄无畏险关 怀中美人 小鸟依人 小虎倍添精神 然身在异国 心系故乡 两眉挂满风霜 父母兄弟 小仪四姐 小虎叩问安康 须待何日 功成利就 安可衣锦还乡? 寒风依旧 飘雪依然 不禁泪撒他乡…… |
十二、进军多伦多(二) 多伦多市,原名约克市,常年雾大,故又被称为雾都。多伦多位于安大略省南部接近美国边境处,和大温一样,由众多小城市组合成一个大多地区,人口上百万,在当时是加拿大中除蒙特利尔之外的最大城市。 多伦多的唐人街与温哥华有所不同,并不集中一处,而是以市中心东区和西区两个唐人街为主,另外还有周边几处。单论华人的人口,多伦多绝对要比温哥华多,早期离乡背井到加拿大寻找新生活的华人,绝大部分聚居在多伦多,而且多在唐人街或其附近营生,造就这里唐人街的规模相当大。但近几年,来自香港的移民逐渐增多,他们大部分聚居在大温的列治文市,让列治文有“小香港”之称,这令人有一种错觉,以为温市的华人要比多市还要多。 我们两台车经过十多天休休闲闲的行程,终于到达多伦多指定的接洽地点,陈明宇他们比我们早两天到达,我们这一组差不多二十人,全部安排于市中心外围唐人街附近一所小旅店住宿,据陈明宇了解,大圈部队基本到达,全部分散住在市中心外围,整装待发,只要命令一到,就开始进攻市中心被越南人占据的唐人街。 然而,在多伦多平平无奇地等了三天,华人商会仅是指示我们注意深居简出,却并没有下达准备战斗的命令,据他们所述,现在还处于资料搜集的阶段,还没到进攻的时刻,让我们耐心候命。 那天一早,我还在睡梦中,昨晚和小美女忙乎到大半夜,体力显然有点虚脱,正要昏头大睡补充能量,蒙眬间,听到有人拍门,竟是中怪。他兴冲冲地问我和Karen,想不想到外面活动活动?老实说,在旅店中呆着的确无聊,虽然可以玩玩“人叠人”的游戏,但久了也很辛苦。然而外面冰天雪地的,流点口水也要在嘴边结个冰块,这样的活动也玩不出什么花式,想必也是件无聊事。 于是我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出外,玩啥子呢?堆雪人、打雪仗什么的不适合我,还是你和Susana姐姐慢慢玩吧。” “谁和你堆雪人、打雪仗呀?——Susana以前有个师姐移民到加拿大,就住在大多地区一个叫米西索加市的地方,昨晚联系好了,今天咱们就去拜访,考虑到Karen对这里的路比较熟悉,想让她带带路。咳……小虎,你去不去倒是无所谓。”呵,中怪竟然用激将法。 “我不去,Karen去也没用,没我的翻译,你和她只能是鸡同鸭讲!” “嘿,少担心吧你,Susana会英文呢,你不去拉倒。” “去呀,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没我能成吗?”我拉起睡梦中的Karen,把中怪的事向她说一遍,小美女爽快地答应着,爬起床来准备出发。 米西索加市离我们的住处其实并不太远,但路上铺着昨晚刚下的一场新雪,走起来坑坑洼洼的,加上雾有点大,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Susana拽着的地址。她的师姐叫“Angela”,比Susana大六七年,从出道到移民前一直在陈叔的演艺团当配角。她移民到加拿大已经五年了,基本在米西索加市落地生根,前几年还曾寄些钱给团里的朋友,只是后来联系逐渐减少。 在Susana印象中,Angela来到加拿大不久,就嫁给当地一个台湾移民,并顺利拿到绿卡,后来她一直帮老公打理生意,忙得不亦乐乎,还曾写信劝说Susana,有机会到加拿大就投奔她。 Angela那幢房子的外表与附近几个街区的房子相比并不显得突出,但占地却特别大,感觉是连续的两块地合并在一起,建成这幢其貌不扬,但面积极大的房子。 我和Karen、中怪、Susana四人站在略带破旧的大门前按下门铃,等了将近五分钟,大门才被打开,呼呼的寒风,已把我们几个冻得直打哆嗦。 开门的是个神高神大的亚洲男人,仅穿着一件白背心和一条运动短裤,一身的肌肉像汉堡包一样鼓起来,一直连到颈肌上,这使他的头显得特别小,感觉有点滑稽。这种身材,似曾相识,我的大脑立即不停地搜索着,终于,我想起来了,那晚在布吉陈叔的夜总会上,那个精力无限的肌肉男与眼前这亚洲男人几乎一个模样,只是眼前这个头形太小,没有肌肉男那般英气。 进屋后其实只是一个门前过渡大厅,约三十来方的样子,摆放着几个大鞋柜,上面整齐地放着十多双皮鞋。然而,每双皮鞋大小不一,让我有点疑惑:Angela今天的客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们每人换上一双洁净的白拖鞋,并把厚厚外套脱下,挂到墙边一个个大型衣架上,那儿,早已挂着十多套大衣,西服、毛衣、绒套,应有尽有。看到我们准备妥当,猛男这才推开内门,领着我们走进房间之中。 房间内,一股暖融融、带着阵阵清香的气体迎面扑来,有说不尽的舒服,而门内的一切,更是让我们目瞪口呆。 从外面观察,这房子即便没有三十年,也有二十年的历史,看上去有点破败,还真担心它会被大雪压垮。然而,房子的内部,却是极度时尚和气派:一个上百平方的大舞厅,铺着油光反照的木地板,倒映着舞池上方吊着的五个巨型华丽的灯饰,是那种国内五星级酒店大堂才吊挂的灯饰。舞池四周围着七八张或长或短的咖啡色真皮沙发,让人感觉宽大、柔软,舒服。大厅的墙壁上还插着各种动物头像标本,鹿头、马头、熊头……一个个栩栩如生,虎视眈眈。 大厅的一头有一张长长的吧台,前面摆放着十来张高脚吧椅,吧台后是个大酒橱,陈列着我并不知名的各种洋酒。而大厅的另一头,却竖着一排金属围栏,围栏的另一边,竟是一个约十米乘十米的室内泳池,洁净的池水一眼可以看到池底,铺着的花砖上刻满洁白而典雅的西式图案。 室内夸张而富有时尚感的装潢,并不是令我口瞪目呆而且显得有点失态的原因,强烈地吸引着我眼球的是大厅里的人,那六七个身材绝对惹火,令人血脉扩张的女人——其中三个明显是亚洲人,还有两个白人,一个黑人,至于一个红红黑黑的,搞不清楚是黑人养白了还是白人晒黑了,但身材却清一色的火爆。 那些女人有的半躺在沙发上看杂志,有的坐在吧椅上吸烟,身上的衣服设计得相当别致,该露的地方都露了,不该露的地方也若隐若现,轻纱般的衣服,让她们有一种朦胧美,再配以她们精彩各异的撩人姿势,简直教我鼻血几乎脱腔而出。 而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其中一个白人少女,竟穿着“皇帝的新衣”在泳池中畅游,还示威式地用仰式在我眼皮底下游过来,而后又游去,两个充满气的排球在水中浮浮沉沉,激起一泛泛的涟漪。还有她那神秘的小密宗在水中若隐若现,害得我的一双明眸忙得不知该先看哪儿。而这个白妞终于为我解开心中多年的一大谜团——啊,原来竟是金色的,那么神秘,那么美丽。 饱览身材,我才抽空留意她们的相貌,虽然没有她们身材那么出众,但却也相当妩媚动人,每当和我的眼神接触时,她们都报以神秘的微笑,我的心脏被撩拨的一痒一痒的,恨不得掏出来搔它几下子。 “Follow me,please。”猛男在前面引路,催促我们跟上,但我依旧有点傻气地回应着美女们的微笑,直到身边的Karen拉了我一把。 “这房子设计得真别致,好大,好屋。”我看着有点生气的小美女,窘窘地不知所云,Karen没理我,与中怪、Susana一道,跟在猛男身后——女人就是这样,越美丽越小气,我只是看看嘛,连想都没想,更不要说做点什么了,怎么就生气了? 来到走道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前,猛男停住脚步,轻轻地敲着门,想不到肌肉要爆炸的人,还可以做出那么轻柔的敲门动作。房间内传来一把低沉而难听的女人声:“Wait for a moment,please。”之后,就安静下来,但Susana满脸的欣喜,或许,她已认出房间里面的正是她师姐。 在房门外干等着,我的视线老斜向大厅那边,希望再瞧瞧那几个尤物,那一刻,我才发觉,原来我的眼睛也有不受大脑控制的时候。 过了良久,门开了,一个穿着华丽的高大女人,伴着一个亚洲胖男走出房间,那女人四十来岁的模样,身材很不错,但相貌显得有点衰老,而且一开口就是鹅公喉,让我浑身不自在。 “吴老板, Jenny已经在楼上等你了,去吧,玩得尽兴呵!”Angela笑着用国语对胖男说道。 “呵呵,好说好说,你这里的场我一定要捧的……”胖男在Angela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向我们几个微微一笑,独自走向走道旁的楼梯,登上二楼。 “骆丹娜?”Angela这才朝着Susana高兴地叫起来,Susana兴奋地向Angela扑去,两人拥在一起,喜极而泣。良久,她俩才开口用泰文叽里咕噜地聊起来——久别重逢于异乡,也怪不得她们如此兴奋。 Susana把我们几个介绍给Angela,Angela热情地把我们引领到她那宽闯而奢华的办公室,并在酒架上选了支洋酒,为我们各斟了一杯。酒渗入口中,一股浓烈的酒香在口腔中酝酿着,“好酒,好酒!”我和中怪不约而同赞道。 宽阔的办公室内所有窗户都挂着厚厚的窗帘布,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但办公室内柔柔的灯光却恰到好处,让整个房间里笼罩着暖洋洋的气氛。华丽的大吊灯下,摆设着一圈沙发,中间一张玻璃方桌,很有现代气息。 我们坐到沙发上,围着方桌一边品酒,一边听着两姐妹聚旧,偶尔插几句闲话,也乐得逍遥。 五个人,却说着四种语言,Susana和Angela以泰语为主,只是偶尔说说英语,那只有Karen能听得懂,但说到国语时,轮到我和中怪能明白,当Angela知道我和Karen还会粤语时,偶尔还和我们聊几句粤语,整个见面会显得奇怪而有趣,但事实上,除了Susana,其他人大多搞不清楚Angela所说的经历,直到回去的路上,才问清楚所以然来。 |
十二、进军多伦多(三)(1) 无论哪一个人,即使再平凡,他的背后,或多或少都会有精彩的故事。况且Angela的一生绝不平凡,她的故事如果发掘出来,一定又是一部异彩纷呈的小说,可惜我听不懂泰语,只能从Susana转述中,拼凑出点点滴滴。 原来,大约在五年前,Angela终于在陈叔那儿赎了身,并存了点积蓄,于是通过道上的朋友,偷渡到加拿大,并在多伦多遇到杨文斌——她后来的丈夫。 杨文斌,来自台湾的移民,其时是台湾“竹联帮”小头目,移民到北美的目的,正是要在这边开疆辟土,拓展帮会的业务。然而,由于语言、风俗以及与本地华人的信仰不同等问题,业务进展一直很缓慢,与Angela的结合,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也是看中她不但懂泰语,还会英语、法语、国语、粤语,并善于与人沟通这一大优点。事实上,杨文斌在台湾早已有好几头家。 婚后,Angela慢慢接手杨文斌在北美的生意,具体经营主要分为三部分,一为色情业,二是毒品,三是走私。由于Angela既有心计,又有手段,相当得力,而杨文斌又要经常往返于台湾与北美之间,呆在加国的时间并不多,因此,没多久就把北美的生意交由Angela管理,而Angela也不负所托,生意搞得有声有色,业务蒸蒸日上。 然而,大约一年前,杨文斌回台湾后,就再也没回来,Angela四处打探消息,根据传闻,杨在台湾的一次帮派冲突中被仇家捅成重伤,生死未卜,杨的好几个手下也一同遇难。 雾水丈夫没了,但生活还需继续,Angela一人扛起杨文斌留在加国的全盘生意,继续她的黑道大姐生活。 但女流终归是女流,在属下中的威望以及控制局面的能力始终有限,几个月后,管理走私生意的几个马仔首先自立门户,与Angela分道扬镳,现在毒品生意方面也面临相似的问题,各方利益正在较劲,而Angela亦无余暇顾及,只能得过且过。幸好身边还有几个杨以前培养的得力干将比较忠心,一直维系着局面。 杨文斌留下的这幢大屋,是当地具有一定知名度的私人按摩会所,此业务仍牢牢地掌控在Angela手中,成为她主要的财源之一,同时也是她心中占有最大比重的事业。 Susana和Angela其实并非在陈叔的团队里认识的,在Susana加入陈叔的艺团时,Angela已经来到北美。事实上,她俩是艺校的校友,由于两人都懂国语,所以走得较近,虽然年龄上相差一截,但Angela一直给予Susana姐姐般的关怀,让这个曾经动过自杀念头的孩子重新走回生活的道路,因此,Susana一直惦记着这位师姐,把她当作自己的亲人。 闲聊中,Angela问起我们的情况,尽管我不知道Susana怎么说的,但从Angela看着我们那惊噩的眼神中可以判断,Susana把我们身上的故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Angela。看来大家的故事都是充满坎坷,各有各精彩,各有各辛酸。 人与人之间能敞开心扉说话,那就是朋友,虽然又是泰文又是英文我们没听懂多少,但可以感觉到彼此间的信任。Angela还邀请我们一同参观她的 “王国”,果然是高档前卫,极尽奢华,让我们大开眼界。 楼下除了舞厅、酒吧、办公室、保安监听室及泳池之外,还有一个影视厅,宽大的投影电视外加八个环绕音箱,想必相当震撼。地下还有一层,是美女们和保安员的休息间,还有厨房、酒窖、洗衣房、餐厅、健身房等设施。 而楼上,则是一个个独立套房,共计二十多个,都是客人们的仙乐天地。 Angela打开其中一个房间让我们参观,哗,里面同样让人倒吸凉气。一张厚厚的圆型大水床,直径将近两米,松松软软的床单,厚厚的大枕头,布置得相当温馨;墙上吊着皮鞭、铁链、手镣、脚镣等各式用具,单是皮鞭就有十多款,长短粗细应有尽有,旁边的钢架上还摆放着形形式式的各款面具,令人目不暇接;一个大衣橱里,挂着几排衣服,我随意翻了翻,丝绸的、棉布的、皮革的,花样百出,不少如同比基尼般的服式,三角裤竟是开裆的,有些T-Back,后面仅是根尾指般的细线,倘若穿在美女身上,只要她的屁股一翘,要不流鼻血,那还真需要坚贞的马列信仰和极高的政治觉悟;衣橱里还有各式颜色不同的丝袜及各款带着浓烈野性的高筒靴,令人心似平原放马,浮想联翩。 墙身上还内陷一个酒柜,排列着各种洋酒和高脚杯,想得相当周到。酒柜旁还有个玻璃饰物架,上面陈列着不少叫不出名字的物品,但那些物品的形状一目了然,连傻子也可以想像它们应该用在人体的哪个部位。各式物品千奇百怪,造型乖巧,看得我们面红耳赤。 房间的一边是一道玻璃墙,把浴室隔开,厚实而洁净的玻璃,让整个浴室一览无遗。浴室内最吸引眼球的是一个约三平方米的大型浴缸,浴缸四侧有十几个喷头,俨然是个按摩浴池。 想像一下,若能偕同一只“波斯猫”在池中鸳鸯戏水,碧波荡漾,把酒蜜谈,那真是人生一大享受。莫说被修甲刀指着,即使是黑星顶着脑门,也值得掷下那几把臭钱,尽情被服务一番。(想远了,呵呵) “顶楼还有四个总统套房,只是现在有客人,不便参观,下次有机会再带大家观摩。”Angela笑容可恭地说着。 “可惜,可惜呀……”我心中暗暗惋惜。 午间,Angela留下我们到下层的餐厅吃了顿很地道的泰国餐,酸酸甜甜泰式饭菜,味道自成一派。 Angela还是个颇有心得的品酒师,她倒了几杯洋酒让我们一一品尝,而后解释每种洋酒的历史、出处和特点,说得头头是道,虽然我没听懂多少,但酒却没少喝,感觉上比国内的高档白酒更具酒香。 席间,Angela问及Susana今后有何打算,是否想过留下来两姐妹一同打拼,但Susana似乎对Angela的女王式生活兴趣不大,她更倾向于和中怪一起过着浪子般的生活。Susana沉思半晌,谢过Angela的一番好意,她说她希望有一天能和中怪回国找寻其父母以还心愿……人各有志,Angela也不勉强。 临别时,Angela叮嘱我们千万小心,做任何事都要防着点,在北美呆久了的华人,大都成了人精。她还让Susana有空来她这儿聚聚,两姐妹多聊聊……可惜Angela没有邀请我,我对她楼上那几个总统套房总有点念念不忘。 |
各位看官: 昨天更新无原被删,今天补登,再次被删,再补登并于此立字为据:更新至 十二、进军多伦多(三)(2) 如再无故丢失,那是天涯的问题,本人已尽力。 Healsonye Jan 14,2015 |
十二、进军多伦多(三)(2) 回去的路上,车由我来开,不胜酒力的Karen半带醉意,和Susana一道斜歪在后座,幸好我的记忆力强,免强能记住来路。 “小虎呀,刚才你也太猴急了吧,Karen就在身边,你还敢思想越轨?”看来中怪也有点醉意,向后瞟了瞟两个半睡状态的女生,而后凑到我耳边嘿嘿地笑道。 “啥子呀?你不要乱说,我小虎是那样的人么?” “呵呵,还抵赖?你的眼神早就出卖你了,这方面,我可是专家。” 我一听“专家”两个字,又好气又好笑,让我想起“中怪”这个外号的由来。大凡大陆的所谓“专家”,都是些专门搞怪的行家,他们琢磨出来的结论常常有悖常理,他们说七十码,那事实上可能只有十七码,他们说欺实马,那可能是在草泥马,总之中国的专家搞怪异常,让人哭笑不得,恨不得人人都草蹋马。(又说远了,呵呵) 面对中怪这样的专家,我只有辩解道:“去,去,去,室内设计,懂不?是那屋子里的设计吸引着我。设计!明白么?唉,和你多说没用,啥叫设计你也不懂。” “呵,还设计呢,看设计会看得口张得老大,口水也渗到嘴角?”中怪看我不认账,故意把声调调得老高。 我吓得向后看了看,还好,Karen还在迷离中,我一掌把中怪推开:“去你的,别乱……”那个“叫”字还没说出口,突然,前面泊在小路边的一辆小车突然起步驶出马路,离我就六、七米距离。 “妈的逼,怎么开车的,连灯也不打……”我一边臭骂着,一边紧急刹车。 以平时的估计,我以这样的车速,又有这样的距离,加上对方的车也朝同一方向运动,我是有足够的时间把车慢下来,然而,可能是刹车皮被雪粘着,也可能是地面结冰,再加上我刚才与中怪说笑分了神,一时反应慢了半拍,我们的吉普不断往前冲,终于在前面那台车的屁股后重重地吻了一下——“扑”的一声,所有人都向前冲了一下,车子才停下来。 其实这一下撞击并不严重,至少两个女生依然半梦半醒,没有投诉。但前面那台克莱斯勒却已停下,司机位的门被推开,一个头上扎着几圈白布,满脸落腮胡子的黄种人走下车来,看了看被撞得掉了漆变了形的护杠`,而后向我走来,气势汹汹地叽里咕噜的骂着什么。 两个女生在睡觉,我和中怪又不会英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反正车也撞了,大家都有点错,要骂就骂个够吧,我和中怪懒得下车吃风。我摸出香烟,和中怪一人叼着一口,打开丁点车窗透透风,抖抖烟灰,休休闲闲地看着这怪人的表演。 白头巾骂了一会,看到我和中怪叼着烟,笑咪咪地看着他,火气更盛了,一步冲到我们的吉普旁,大力拍打着我们的车头盖,指着我叽里哇啦的嚷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骂就骂呗,反正老子听不懂,不怪你,可别拍咱们的车呀,看他拍得起劲,口沫横飞的样子,我的肝火来了,推门跳下车,学着他的样子臭骂起来:“你妈的不要以为缠了一头绷带我就怕你,信不信老子拔光你的胡子?恶人我见多了,像你这样没教养的还是头一回碰着,你听好了,虽然老子不懂你说啥,但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就可以乱放屁,你再骂信不信我揪你……嗨,你再拍我的车我可真要揪你了,别怪老子没事先提醒你……” 我俩一个操中文,一个操着不知是不是英文的英文对骂着,嗓门各有千秋。大胡子看到说不过我,火气继续升温,一拳重重地打在我的车头盖上,飞起阵阵雪花,车盖像被他打得凹了个洞。 我无名火起三千丈,借着酒劲,对着他面门一拳飞去,“啪”的一下,击中他鼻梁,两行鼻血即时飞流直下三千尺。 大胡子一见血,疯了,冲过来向我拳打脚踢,由于大家都穿着厚厚实实,动作相当不利落,想躲,但反应总是慢半拍,让他打中好几拳,幸好被身上厚厚的“护甲”卸了力。 力战中,大胡子的车门打开,跳下两个更大的胡子,三个巨须男向我围攻过来,本来在车上看热闹的中怪,当即脱下大衣前来助战,二对三,打得不亦乐乎。 我们这边人数上不占优,但却有技术上的优势,我和中怪都明白,大家穿得臃肿,拳头落在身上没什么效力,所以我俩的拳风都向着巨须男的面门招呼,加上他们的脸庞特别大,打一个中一个,绝没旁落,没一会那司机首先被打得捂着脸退下火线,竟撇下两个牛高马大的巨须男,一溜烟跑进前方路旁的大屋。 剩下的两个大胡子并非泛泛之辈,出拳满有力度,只是灵巧性比较差,尤其是头部,不知道是不是与他们那层厚厚的白头巾有关,朝他们脸部出击的拳头,基本上都可以得分,甚至打得我的手骨生痛。没多久,两个巨须男便成了中国国宝的模样,两行鼻血在胡子上结成冰柱,相当狰狞恐怖。 两个被征服的巨须男倒在路边的雪堆上喘着粗气,我和中怪也气喘吁吁,相视而笑,只见中怪挂着一行鼻血,左边面上红红肿肿,而我也下巴生痛,估计比中怪英俊不了多少。 “一早就警告你们别惹老子,可你们就是不信邪?”我朝那两个巨须男的屁股踹了一脚,向中怪使了个眼色,正准备上车离开,突然间,前方喊声四起,二十多个手持铁棍大刀的人从路边大房子中冲出来,几乎每个人头上都绷着白布,来势汹汹,杀声震天,而刚才溜走的司机正在其中。这乌龟,原来去搬救兵。 车,距离我和中怪三、四米远,但车头还啃在对方的车尾上,小路又狭窄,两边停泊着不少车辆,加上路面积雪多,即使我们能跳上车倒后撤,也未必能冲出这段小路,况且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让我们跳上车再启动车子。 前方一大帮绷带男操着武器逐渐向我们靠近,倘若肉搏战,单凭我和中怪两个基本没取胜的可能,别无选择之下,我只有从大衣中一手摸出亲密战友——那把油亮的黑星,指向冲来的绷带男,中怪也扑向车门抽出大衣内的手枪,拉开保险…… 另:天涯不就是怕IS吗?我不怕,我是理查。你删我贴,这一章我耗上了。 |
十二、进军多伦多(四) “通通的给我Don’t move!!”我朝冲过来的绷带男怒吼一声,双手举枪,指向前方,中怪也同时抬起手中的黑星,好让他们前前后后一大堆人瞧个清楚。老实说,他们一大帮人如果猛冲过来,我和中怪即使打尽弹匣里的子弹,也未必能击倒他们当中的一半,而战事一旦发生,则一发不可收拾,我们这边很难获得取胜机会,即使想逃也逃不掉,车厢内还有我和中怪的女人。 手中的枪,只是起到威吓作用。寒风雾气中,我感觉骑虎难下,只能默默祈祷:千万别逼我开枪。 一群绷带跑到距离我和中怪五六米的位置时,看清楚我们手中的黑星,终于停下脚步。他们你望我,我望你,大眼瞪小眼的,似乎等待着命令,是打是撤,正在犹豫之中。可惜我不懂英文,否则这时一定绕动诸葛之舌,表明立场,言明利弊,化干戈为玉帛,争取和气收场。 寒风大雾中,我和中怪与绷带男们僵持着,我用坚定不屈的眼神暗示绷带男,你们胆敢过来,我就开枪;一捆捆绷带之下,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向我扫来,也像在暗示着,你有本事就开枪,惹毛了我们绝没有好下场!——于是乎,双方的眼神像透过浓雾,在空气中迸发火花,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互相间你来我往,眉来眼去,试探着各自的底线。 好一会,绷带中一把雄壮的声音叫了一句不知是不是英文的英文,其余众人立即举着手中的武器呼叫起来,一时间群情汹涌,似乎只要有人敢首先冲锋,其他人就会一涌而上——形势异常紧急。 看来不吓住这帮家伙,他们迟早会拥上来,一旦开战,对我和中怪极之不利,我小虎什么危难没遇过?要栽也总不能栽在一堆绷带之下……想及此,我把枪口瞄准前面那台克莱斯勒的后背玻璃,狠扣扳机。 “呯”的一声,如雷贯耳,接着是“哗哗”的玻璃碎裂声,黑星的攻击距离虽然不远,但近距离却是威力无比,单是声音,也极具相当的震慑力。然而,那台克莱斯勒的后背玻璃却完好无损,碎掉的却是它的侧门玻璃。 “我草!”我怒骂一句,声音比黑星还大,全场都盯着我,甚至连中怪也投来疑惑的眼神,他自上而下打量我,脸上像画着无数问号:小虎,发什么神经,开枪就开枪,还要“草”对方草得如此震撼,你不会是把自己打着了吧? 我看着既紧张,又愤怒的绷带男,心中轻轻叹道:唉,你们都错怪我了,我不是草你们,我只是草我手中的黑星,自从周伯手中接过这把黑星以来,我已开枪无数,直到此刻,我才知道这把黑星竟然毫无准星。一刹那,让我回想起为何被越南人追击时我明明瞄着司机位,却打在右边倒后镜上;在法式餐馆近距离开枪,但越南人却没能一枪毙命,竟然还要补枪;甚至到那夜在温哥华的大麻屋内,那床上的鬼婆的冤魂,是不是和我这把黑星有关呢——冥冥之中,一切似乎尽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联想到今天,饺子有问题,大米有问题,玩具有问题,奶粉有问题,啥都有问题……其实通通算不上问题。奶奶的,想当年关切到人民子弟兵性命、代表国家的尊严、用以保卫疆土国界、维护社会和谐稳定的黑星也有问题——相比之下,现在一大堆所谓的问题还值得小题大做么? 当我正在诅咒这把劣质国货时,绷带堆里再次有人妖言惑众,叽里咕噜地嚷着什么,虽然我听不清楚具体内容,但从一众绷带男的反应来看,显然有人在绷带堆中蛊惑人心,前面的几个绷带男被怂恿着跃跃欲试,向我和中怪步步逼近。 我向中怪瞧了瞧,中怪点点头,示意这回别无选择,不得不杀鸡儆猴,尽力吓退这堆绷带。我俩于是平举黑星,弹匣中的子弹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突然,我和中怪身后传来汽车急停声,那几个逼近的绷带男同时停住脚步,盯着我俩的后方,似乎在琢磨我们这边是不是有援军杀到。 中怪依然举着枪指向绷带男,我则闪到中怪身后,与中怪背靠背,形成互相掩护的阵型,只见后面停着的是台极之高档的加长林肯车,车刚停下,司机就跳下车来。这司机是个牛高马大的白种人,穿着一套全白的西服,他看也没看我们一眼,急匆匆地向车后小跑过去,原来是忙着开车门。 侧门一开,伸出一只油亮的高档皮鞋,之后是套黑西服,宽大的黑西服下,包着一个亚洲胖男。一瞥到这胖男,我心中就感到事情必有转机,这胖男在若干小时前和我们碰过一面,印象中他还冲着我们来了个蒙娜丽莎式的微笑,他的到来,对我们来说,绝不会是坏事。 “吴老板……”我终于想起他的名字,他正是我们在Angela办公室门口见过一面的胖男。我看着他,报以蒙娜丽莎式的微笑,藉此传递彼此间信任。 吴老板向我摆了摆手,没理会我,和司机一前一后径直向绷带堆走去,距离前方几个绷带男约两米远的地方,吴老板停下脚步,然后,操着中气十足的音调,向绷带堆叽哩喳啦地吆喝起来。 半晌,绷带堆里走出一个大胡子,和吴老板叽里咕噜地攀谈起来,从大胡子的神情看来,他对吴老板极之尊重,有如信徒碰到教主一般。 他们谈了约莫五分钟,大胡子一声吆喝,几个绷带男立即扔下手中的武器向我们这边走来,我和中怪警惕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绝不敢有半点放松。还好,几个绷带男并不是冲我们而来,他们一部分过来扶起地上两个依然喘着粗气的鼻血大胡子,另一人则钻进他们那台克莱斯勒,发动几下,而后把车开走。 没一会,其他绷带男也一个跟一个向前方的大屋退去,一场几乎要燃点的战火,几下子就让吴老板化解于无形,看来这吴老板和他的块头一样,分量不轻。 “吴老板为我们化解这场危机,我代兄弟先谢过……”看来中怪也认出这个胖子,他抱拳向吴老板道谢,却被吴老板的话打断。 “你们不是当地人吧?” “嗯……” “刚才那是穆斯林,最好少惹——你们是Angela的朋友吧?这趟算是给她的面子,走吧!”吴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跳上车,司机把门一关,看也没看我们一眼,立即启动车子,在雪道中滑行,扬长而去。 “呵,这胖子架子倒不少,奶奶的……” “小虎,走吧。”中怪拉着我上车。车上,两个女生都醒了,惊恐地询问刚才发生什么事,好像有枪声。 “小事情,摆平啦,都是中怪啰,刚才我开车他捣乱,害得撞了车,不过不用担心,只是护杠磨花了,漆漆没事,”我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叨唠,“只是前面那车子走出几个大胡子,以为咱们中国人好欺负,结果让我和中怪给收拾掉,他们还不服气,把全家老呀少呀的都拉过来要打群架,我怕伤着人,所以开枪吓唬他们,哪知……” “小虎,不用叨啰,女人们都睡了。”中怪无精打彩地说道。 我扭头一看,呵,Karen和Susana早已在后座东倒西歪,看来Angela的酒还挺带劲。 这天回到旅店,我们没一会都瘫在床上,大伙并没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然而,谁也没想到,正是今天这个吴老板,后来改变了我们的命运——或许这就是命数。 接连几天,又是闷在旅店中,众战友百无聊赖,忙着四处打探消息,根据大家掌握的情报,这段日子整个多伦多的唐人街都处在乌云密布之中,华人社团和越南帮互相斗法,暗中较劲,搜刮着对方的情报,加上多伦多的皇家骑警也收到风声,证实多路华人帮会成员云集到多伦多,准备和此处盘踞的越南人决一死战。战事一开,必定风声鹤唳,鸡犬不宁,于是警方这段日子如临大敌,在市中心,尤其是唐人街附近加强戒备,进入多伦多的外地车辆也经常被截停抽查,嗅觉灵敏的市民都感受到这份山雨欲来的气氛。 我们一众均被要求留在旅店中,一来最近警方对亚洲面孔特别敏感,二来越南人各路探子也纷纷出洞,监视着华人社团的动向,为免多生枝节,没事大伙都不得到户面走动。 我们只有呆在旅店中等消息,消息的来源不少来自于旅店的老板娘。此店的老板名叫梁永潮,是早期偷渡过来的潮汕人,时任潮汕同乡会理事长,在大多华人社区颇有几分影响力,他平常专注于同乡会的会务,这个旅店就交由他的老婆——梁方芳打理。 梁方芳皮肤保养得极好,看样子3十出头,身材很不错,穿着特性感,无论什么服饰,多多少少都要挤出半条乳沟,三分之一的奶子总是暴露在眼皮底下,加上她说话带几分风骚,老在呵气,对战友来说和她聊天不愧是种人间享受,所以大伙有事没事老爱围着她“芳姐”长“芳姐”短地问个不停,梁方芳却没啥关子,总是把老公的枕边风和战友共同分享。 据芳姐介绍,上几天华人社团的一批军火在进入大多地区时被警方截获,所以一时乱了方寸,战事被逼延期。现在社团正想办法从美国拉军火过来,但由于皇家骑警最近查得特别严,看来这条路子进军火也非易事。至于越南人那边,也是调动频繁,据闻越南帮从蒙特利尔那边调来三十多个精英骨干,大部分都是打过越战的老兵,现在唐人街已到了剑拔弩张的时刻…… 芳姐说得很玄乎,令战友们无暇顾及她那对呼之欲出的奶子——这场战斗,将会如何血雨腥风?又将会如何收场呢?我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好比芳姐那道乳沟,那么深,那么深…… |
十二、进军多伦多(五)(2) “哗”的一声,我满口的咖啡喷了一地,全场却哄笑起来,竟是一片叫好声,老李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做了个“怀抱美人舔乌龟”的动作,庸俗不堪……唉,好好的一首打油诗,就这样给老李糟蹋了,大伙毫无品位地嘿嘿哈哈,我只有庸雅自赏,如此这般,一晃又是好几天。 大伙每天依旧缩在旅店中等消息,虽然华人社团并没有任何指示,但此时各种小道消息已经满天飞,信息的主要来源当属独领风骚的芳姐。大家像众星捧月一般把那道乳沟围得严严实实,一边等着她走光,一边聆听芳姐带来的各种小道消息。 据闻,这段时间华人社团和越南帮开始坐到一块议和了,经过加西几个月的混战,越南人终于明白和中国军人打仗,他们还显得有点嫩,武器、勇气都有了,但却缺乏中国军人那种素质,如果在多伦多继续硬拼,那只有重蹈覆辙,像加西那边一样死路一条。于是,越南人通过加拿大最大的黑帮——地狱天使作为中间人,联系华人社团的帮会头目,进行紧急的磋商,希望通过和谈,解决两帮派大半年来的纷争。 而此时的华人帮会,也有议和的意向,一方面地狱天使作为中间人,面子始终要给的,其时地狱天使是加国的地头蛇,涉足到各个行业,帮众十几万人,华人帮会根本不在同一档次上,虽然华人帮会自大圈雇佣兵的加盟后牛气冲天,但他们对地狱天使还是相当忌惮。 另一方面,华人帮会的军火也接济不上,几次计划调动军火进入大多地区,可惜均功败垂成,火力上比越南人差一大截,真的打起来武器上要吃不少亏。 最后还有一个原因不可不提——大多地区的皇家骑警已经留意到亚洲几个帮会间的纷争,他们并不想在眼皮底下发生严重的暴力事件,为了平息这场纷争,警方对双方施加强大的压力,这也促成双方坐到一起,商谈和解的方案。 这样的和谈,无非和街市买菜一样,双方讨价还价。其实此时双方都不想打,除了上述因素之外,还因为春节即将来临,大家都想安安稳稳地过上一个春节。战争,对双方来说只是手段,目的是寻求新的平衡点,实质上其作用与和谈并无区别。 一天傍晚,中怪神秘兮兮地把我和老怪拉到他的房间,Susana随手把门关上,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六包白色粉末。这六包东西似曾相识,我疑惑地看着中怪问道:“怎么把老怪房间的白粉偷出来了?” “像老怪的吗?你看成色,和我们那些不同。”中怪抽出两包分别递给我和老怪。 “嗯,的确不一样,颜色有点偏黄……哪来的?”老怪仔细观察一会问道。 “是我师姐让我带的,帮她带到温哥华,交到买家手上。”Susana在一旁接道。 “啥?你们今天是去Angela那呀?怎么不捎上我呀?还是兄弟吗?”一想到Angela那幢如幻似梦的大屋,我急了,腮腺分泌出大量酸酸甜甜的唾液,连说话声也略带磁性,骂起中怪来显得柔性十足。 “怪我?是Karen让我们不要告诉你,小虎,上次你那猴急的样子,Karen妹妹早留意到了,你还是自我反省一下吧。”中怪笑咪咪地拍着我的肩。 “你你你……”我气得面红耳绿,一句话也接不上来,中怪没理我,转头把我们上次到Angela家的所见所闻简略地和老怪说了一遍,然后接着道:“今天趁着没事,我和Susana又应约到了Angela家,这六包东西,是她让我们帮她带到温哥华的,我们只需把货安全交到买家手上即可。呐,这是三千加币的酬劳。”中怪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 “嗯,既然是Susana的朋友,又是你们帮的忙,钱嘛,你们自个儿收好。中怪,你告诉我这事,意思是不是想探探这个买家,看他是否有意收购咱们那二十多包东西?”老怪拿着手中那包白粉,边看边问道。 “呵,就知道老怪一点就明,你看这事行不行得通?” 老怪咪着眼睛想了一会,却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为什么不直接卖给Angela呢?这样似乎更加保险。” “这一点早问过了,Angela表示现在毒品一块她已没有多少话事权,倘若由她来接收我们的货,恐怕会节外生枝。至于与买家直接联系,倒是Angela的提议,她认为这个买家相当保险,而且出的价钱会更为公道。” “嗯……”老怪又思量一番,也不知他在想啥,过了半晌,老怪抬头盯着Susana问道:“你那朋友信得过吗?” “绝对没问题,师姐是我在泰国最要好的朋友。” “好吧,这事儿先这样定了,交货时咱们一起去会会那买家。” …… 密会的其他内容我没多留意,心中一直对没能再次到Angela的大宅游觅一番耿耿于怀,一想到那金黄色的小密宗,脑海里就呈现出波澜壮阔的场景,一阵骚动,如堕云雾之中。唉,想不到我的小美人竟然为这样的小事吃醋,我只是看看想想嘛,难道这也犯法? |
十三、交易(一)(1) 几天后,华人社团一个什么理事的终于打电话来,宣布多伦多的战事通过长达十多天的谈判,终于和平结束。越南人默认失败,同意全部退到蒙特利尔,并把占据半年多的唐人街归还给华人帮会,半年以来收缴的大部分保护费总计八十多万加币也一同退还给华人社团,换取的条件是华人帮会不可继续对他们穷追猛打,蒙特利尔的地盘今后属越南人所有,华人帮会不得涉足。 由于蒙特利尔在魁北克,属法语区,华人帮会在那边的势力本来就不强,感觉上以蒙特利尔的地盘换取多伦多的长治久安,还满划算,于是双方达成协议,握手言和。 大伙接到这个消息,都高声欢呼,原以为在多伦多又要经历漫长的拉锯战,之后还要到魁北克省继续奋战,想不到战事却戏剧性地结束,大伙都议论着得尽快拿到奖金,然后赶回卑诗省,在相对温暖而熟悉的温哥华体会一下异国他乡的春节。 在国内,老板吩咐你做事特容易,但要向老板讨薪却特难,不少民工为了拿回自己的血汗钱,不得不爬上大楼以死相逼。上一段日子,广州城发生一起颇有争议的事件,一个借出上百万的债权人,因无法取回自己借出的款项,被逼爬到珠江桥上,欲以此扩大影响,收回自己的血汗钱。而一个老汉,竟以维持正常的交通秩序,把这个有点出格而无助的债权人从桥上推下来…… 小虎敢问:没逼到绝路,哪一个正常人会攀到大桥上做出这样出格的事?为什么这样的事在国内频频发生?是谁赋予老汉推人的权力?人的生命重要还是交通秩序重要?……这是社会根本道德的缺失,是整个社会浮躁的缩影。 相比之下,华人帮会还不算道德败坏的群体,多伦多华人商会吴刚理事长组织大圈兵团代表开会,表明他们刚刚恢复唐人街的控制权,又要张罗新春的节目,手头比较紧张,暂时只能发放两千加币给大伙作节日补贴,至于奖金,过年后将在温哥华统一发放。吴理事长还在当时唐人街最豪华的酒楼,宴请全体大圈兵团吃顿鲍鱼海鲜餐。大伙觉得老会长很有诚意,说话在理,于是同意奖金过年后在温哥华领取。 离新春佳节还不到两周,浩浩荡荡的大圈车队陆陆续续返回温哥华。加国的气候比国内的东北还要冷,寒风之下连汽车也在战颤,但穿过洛基山后,气温陡然变暖,温哥华更是零度以上,太阳出来的日子,温度基本在四五度以上,感觉暖洋洋。 我们回到温哥华的住处时已经踏入年廿九,1984年的春节即将到来,整个华埠张灯结彩,迎接华人心目中最隆重的节日。 一别还不到一个月,小Joyce在肥妈的哺养之下,又长了好几磅肉,中怪和Susana兴高采烈,而小家伙也很讨人喜欢,像见到父母一样,“依依呀呀”地叫个不停,逗得中怪俩人乐滋滋的。肥妈却辛苦了,瘦了整整一圈,尽管依然还算是肥妈——带小孩真的很辛苦,想来不是一言一语可以说得清楚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只望做儿女的能早日体会到父母的艰辛。当然,辛苦中也充满乐趣,从肥妈眼角那两道笑纹可以真切感受得到。 第二天,陈明宇就打来电话,让我们把华人社团派发的枪支弹药全部上缴回去,据言战事已经结束,新春即将到来,把武器统一管理有利于唐人街的和平稳定,同时这也是发放奖金的前提条件之一。 大伙并没有异议,枪支,在战争年代是宝贝,但对于和平年代来说,它只是废物,于是大伙把社团发下的枪支弹药全数上缴。当然,大家留有一手,所有从越南人手中收缴的武器,一律自己留着,以备万一。 从陈明宇那儿交了枪回家,Karen却不在,原来她陪肥妈到商场买年货去了。过年了,是得买些喜庆的物品,把房子装饰得更像过节的气氛。 我正在想这今晚是不是该由我下厨,搞搞新意思之际,却见Susana抱着Joyce,笑咪咪地向我走来,把一份报纸丢到我面前:“小虎,你看你,上报纸了!” “我?上报纸?”我疑惑地接过那张报纸,靠,英文的,Susana姐姐,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Susana知道我看不懂,指着报纸副版上的一篇短文念道:“The Frightened Moment,小虎,我看这文章写的就是你,呐,那边有字典,你边查字典边读读看啰,当是学英语,不会再来问我,很有意思的哦。”说罢,Susana拿着奶瓶喂小家伙去了。 看着一大堆鸡肠,我的头痛又犯了,但一想到我小虎哪能让一个女流之辈看不起呢,尽管是个半女流,于是我抱起字典,硬着头皮一个个单词查着诵读,原来,英文并不是想像中的难: 题目:The Frightened Moment 正文:In the latest Christmas Eve, My friends and I went to a French restaurant in Richmond for dinner together. It was crowded there, cheering and celebrating, all the people seemed to be waiting for the Santa Claus. About eleven o'clock, a man came in, wore a sunglasses, with long hair and in a black overcoat. He undressed his coat and hand it to the waiter at the entrance, then went straightly into the center of the restaurant, looked around through his sunglasses. I was interesting in this cool man. It seemed that no one liked wearing such black glasses in such a deep night. At this moment, the cool man approached to a table which surrounded by four Asians, and shouted, "Hey, who's Michael?" "Yes? I am. What's up?" one man sat by the table answered. Without any reply, the cool man picked out a pistol from his pocket, aimed at Michael's head and shot immediately. "Ping", with aloud voice, Michael fell down on the table with bleeding from his head. The cool man went closely and put a napkin over Michael's head. With a disdainful smile, he placed the pistol sticking to Michael's head and shot again. All the customers in the restaurant were frightened, still in seats with mouths opening. It was silent, only the hearts were beating aloud. The cool man picked up another napkin to wipe his pistol. He seems to be composed and calm. With a glimpse, the man turned around and went to the entrance, where he got back his overcoat from the hands of the frightened waiter. A few minutes after the cool man left, we tried hard to recover and dialed 911. That’s the most frightened moment in my life. Since that, I will be trembling as someone calls “Michael”. 有兴趣而英文不太灵光的读者,不妨也学着当年的小虎,抱一本字典,硬啃这块骨头,看懂了其实也相当有趣,要知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
十三、交易(一)(2) 春节了,过年了,1984年的春节,是小虎在国外度过的第一个春节,那天,拉着Karen的手,一道钻到唐人街的人堆之中,马路早已封锁,十点钟,唐人街新春大游行正式开始,上百个华人社团组成各个方阵,什么李氏宗亲会呀,北美华人声乐团呀,禺山文学社呀,华南咏春拳师总会呀,广东佛山同乡会呀……一队接一队地连成一大条长蛇阵,队伍中不少舞龙舞狮,载歌载舞,还有财神大派利是,途人争抢着尽管仅是包着糖果的红包,图个吉利。 不少西人也趁着这个喜庆的时刻,挤在人群中感受中国人那种欢腾的气氛——加拿大就是这样,是个多元文化社会,除了本地西人之外,还包括有原土著人、华人、日本人、印度人、东南亚人、非洲人、阿拉伯人、东欧人、南美人等等不同地方、不同民族的群体,随着社会的进步,各群体之间的生活更加融洽,互相同化,形成加拿大这个多元而稳定的社会,尽管黑道上夹杂着血雨腥风,但那只是极个别的异数,并不影响社会的主流。 开开心心地尽兴一天回到家中,Karen又要陪肥妈到教友中聚餐,战友们都在外面喜庆未返,我独自呆在家中,略显寂寞,于是找出笔墨,写诗一首,名为《异国新春》: 冬天走了 春天来了 沉睡的大地 苏醒了 冰雪融了 枝头绿了 树上的松鼠 觅食了 大圈赢了 敌人跑了 艰辛的任务 完成了 舞该跳了 歌该唱了 久违的笑容 该现了 潮声退了 海鸥来了 美丽的太阳 下山了 月儿弯了 街灯亮了 远方的我 想你了…… 感觉上很高兴,却带着几丝伤感:我想你了,你,究竟是谁? 初三那天,老怪、中怪、Susana和我四人一大早就梳洗完毕,这天我们有个特别的任务,Susana昨晚已经联系好了,十点钟,我们把Angela交带的六包货品,送到白石镇的买家手中。 Karen这天要陪妈妈到教堂做礼拜,加上我担心此行有风险,让Karen不要陪同,况且白石镇的那个地址很好找,基本就几条直路,估计不需要向导。 白石镇,White Rock,在素里东南边,沿99号公路,约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交接的地点在昨晚联系时交代得相当详细清楚,我们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那所大屋。按事前的计划,我们只带了一把枪,由老怪拿着,他不进屋子交易,只在外面游走,两小时内如果我们没走出房屋,那老怪就呼叫战友支援并原地守候,以确保大家的安全。 这正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有老怪在,我们办事特放心,这天除了带来Angela那六包货品之外,我们还捎上一包越南人那边缴获的白粉,在恰当的时候,我们将会询问这个买家,看他对我们手上那二十多包货有否兴趣,事实上,我们都想尽早把这些白粉脱手,这东西留在手上不是现钱,感觉却是累赘。 准备妥当,我和中怪,Susana三人提着小箱子,向那大屋走去。从昨晚电话接头所知,对方说的应是国语,但以防换着个老外,只得把Susana带上,同时估计到这是Angela保证的客户,应该不会对Susana不利。 门铃按下不久,一个中年女人前来开门,很礼貌地用英语问我们找什么人,她的口音很特别,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台湾调,有点嗲声嗲气。 “Is Mr. Hans in, we have an appointment this morning。”Susana的声音才是真正的甜美。 “May I have your name?”那女人问道。 “Susana。” “噢,是你们呀,请进,先生已在屋里等你们了。”呵,原来会国语,早说嘛,弄得我以为走错门。 走进房子,感觉装饰相当中国化,走道两边贴着一副春茗,门道顶倒贴着一个硕大的“福”字,寓意福气到来。 换过鞋进屋,只见大厅内平凡而气派,可以感受到浓重的书香气息,墙身上一幅七八尺长的山水水墨画为大厅平添几分雅致。加上另一副行书,一首孟浩然的《过故人庄》跃然纸上,休闲别致。我默默诵读,体会着孟襄阳那一刻的情感: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正当我陶醉在诗情画意之中时,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我和中怪抬头一看来人,旋即打了个唐突…… |
十三、交易(二) 历尽风风雨雨,我和中怪已具“不管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之定力,但当抬头看到自楼上步下梯级之人那一刻,我俩不禁为之一震,好一会才恢复原有的镇定。 来人是个大块头,宽大的睡袍下掩盖着一泛泛肥肉,脚步掷地有声,沉稳而有力,这堆肥肉扶着楼梯的扶栏,一级级向下走来,脸上,呈现着熟悉的蒙娜丽莎式微笑——这胖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多伦多为我们解围的吴老板。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呀?”吴老板似笑非笑,极具达?芬奇的神韵。 “哪里哪里,吴老板好。”我和中怪异口同声。 “呵呵,好好,我叫吴又发,亲切点儿,叫我发哥。这位是中怪,这位是小虎吧?”吴老板笑道。 “吴老板,那咱们就叫你发哥啦,呵呵,发哥,怎么你还知道我们的名字呀?”我拱拱手笑道。 “噢,不要怪Angela,是我逼她说的,嘿嘿,这位美丽高贵的一定是Susana小姐了。” “吴老板好。”Susana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叫我发哥啰……大家坐,坐呀,萍姐,上茶!” 萍姐就是刚才开门的那个中年女人,三十有几的样子,颇有几分姿色,她端着茶摆放桌面上,俯下身时有意无意间胸襟中渗透出无限的成熟女人韵味,令到茶香更添几分醉人的气息。上过茶,萍姐在吴老板那双笑咪咪的小眼目送下,撅着屁股退出房间,剩下我们四个人围着茶几,品着清香的茶闲聊起来。 “发哥,这是什么茶,好像有股浓浓的奶香回味口中,好香。”我啖了一口,不禁赞道。 “小虎,识货呀。这是特级金萱茶,全世界只有台湾出产。在台湾,有四大茶种,翠玉、金萱、四季春和青心乌龙,其中金萱和四季春是我的至爱,每次回台湾,我都会带几包新鲜货回来,每天少喝一杯,我就他妈的浑身不自在,呵呵,这比吸毒还上瘾……”吴老板无意间被我捅到穴位,话说个不停。 “发哥是台湾人?”中怪问道。 “嗯,老实说,我祖籍湖北,老爹跟着老蒋逃到台湾,你听我口音,还有半点湖北味不?” “听不出。” “唉,我在武汉出世,到台湾时还不到两岁,时间呀,过得真快……别提这乱七八糟的事,想起就心烦,来吧,咱们聊正事。货带来了吗?” 中怪从背包里摸出那六包粉末放到桌面上:“都在这了。” 吴老板瞥了一眼,用手掂了掂,并没有仔细检查,微微笑道:“你们的事Angela跟我说了,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兵,Susana呢,想必和Angela一样,都是经过风雨历练的人物,你们办事嘛,我放心。” “托吴老板的福,一切还算顺利。”Susana道。 “咳……根据Angela所说,你们的货不止这些,如果信得过我吴某人,不妨掏出来让我见识见识。”这吴老板果然是个爽快之人,未及我们开口,他就先把事情挑明。以我的观察,他托我们带的六包货只算是饵,而醉翁之意不在酒。 中怪看我点点头,于是又从背包中摸出一包白粉,这包粉正是从越南人手中缴获的二十多包白粉之一。 吴老板接过那袋白粉,这回,他却谨慎起来,先在灯光下仔细地看了半天,然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小心地划破塑料袋,用刀尖挑出一丁点放在舌头上品尝,好像还不够,又再挑了一点再尝,瞬间,脸上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微笑,旋即又恢复常态,边收小刀边问道:“Susana,这样的货你们有多少?” Susana看了看中怪,中怪点点头,Susana道:“总共有二十多包,都是同一货色。” “好!那你们计划怎样处理这批货?” 吴老板没有直接问我们要货,却先问我们有什么计划,果然老谋深算,我于是抢着道:“我们有朋友在香港做买卖的,计划带过去让他分销。”我的意思是我们的货自有出路,卖给你并不是唯一选择,想不到这却让吴老板给笑话了。 “啥?带回香港?小虎,人家千辛万苦带到北美来卖好价钱,你倒是反过来要带回香港?呵呵,咱们都是Angela的朋友,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老实说,你们的货纯度很高,我喜欢,若果你们信得过我,二十包货,我全包了。”吴老板终于点了题,“价钱嘛,都是朋友了,你们说多少是多少。” 这吴老板的话听起来很顺耳,但事实上我越听越不自在,什么叫“你们说多少是多少呢”?这不是为难咱们吗? “发哥,都朋友了,我们敢要多吗?要不你开个价,你说多少是多少,上次你帮我们解围,我们还没谢你呢。”中怪提到上次那事,也真多得这个吴老板,这样说倒好,把球踢回吴老板那,看他怎样报价。 “那是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好了,我把话儿挑明,你们这批货,我确是没法给足市面价钱,我手头上腾不出那么多现金,这样吧,我一次过先给你们四万美元,一个月后再补两万,你们觉得怎样?” 四万,再加两万,那是六万美元,大数目呀,老实说,事先我只知道这二十包东西值钱,但怎么也想不到会值六万美元,真的比金子还要值钱。其实不要说是六万,他说三万,我想我也会立即应承。 “嗯……”我和中怪互望一眼,一时心急还不知怎么回应,吴老板似乎担心我们抬价,补充说道:“兄弟,一旦交易,我还可以提供一个便利——每个月中旬,我都有一条货轮往来于温哥华与台湾之间,如果你们有兴趣到台湾发展,我可以免费送你们一程。” “噢?不错不错,既然发哥这么爽快,这事就这样定了,你什么时候把钱准备好,给个电话,我们就把货送上门。”其实,去台湾我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在当时的国际环境下,要真到了台湾,我们有可能成为叛国者,到时一辈子也不用指望回大陆了。 “好,一言为定,驷马难追,今天以茶代酒,干!” 告别吴老板时,他硬塞我们三千加币,说是那六包粉末的辛苦费,我估计吴老板根本不把那六包粉末放在心上,在他眼中,只有我们那二十多包白粉。 车上,我们把刚才与吴老板见面的情形逐一告诉老怪,老怪一直没哼声,既没有不高兴,也没多少兴奋,当我说到吴老板向我们承诺,若我们有兴趣到台湾发展,他可以帮我们想办法,他每月均有一条货船往返于台湾与温哥华之间……老怪一听,两眼闪过一丝神采,那深邃的眼神,让人无法捉摸他到底又想到些什么。 二十多包货是战利品,既然找到了卖家,那就到了应该和兄弟们商量的时刻,然而,当陈明宇得知那些白粉卖了六万美元时,他却死活不肯接受分钱,说是我们老怪这边几个兄弟的辛苦钱,让我们兄弟几人内部之间分配。推来让去拿他没办法,最后决定四万美元内部分,而一个月后的两万则留给陈明宇作公款,给兄弟们日常开支。 陈明宇不但不要钱,还特意过来看货并给予估价,他在香港做过几单毒品买卖,多少也有点见识。按他的判断,这批白粉属于五号高纯度海洛因,完全可以掺入大量诸如止咳粉、咖啡因等物质,对开一比三绝对没问题。如此高纯的海洛因,在香港至少可以卖两万港币一包,况且在北美地区,价钱可以翻几番。六万美元的出价,尽管有点低,但也算是个良心价,不至于把咱们当凯子。 不到一周,吴老板就通知我们带货交易,和上次一样,依然是我、中怪、Susana三个露面,老怪在外面接应,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相当顺利,吴老板拍着我们的胳膊称兄道弟,保证一个月内把余下的两万元补齐。 至于老怪交代的话,我当然没忘,趁着大家开心之际,我向吴老板问道:“发哥,你说一个月有一趟船往返于台湾,可是咱们到台湾发展今后就很难回国,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办法把咱们弄到香港去?” “香港?呵呵,那还不容易,台湾天天有船到香港,你们到了台湾想啥时候去香港都成。” “哦,是这样呀?发哥,你回台湾的货船一次可以带多少人?” “你看我,怎么样?”发哥拍着大肚子笑着问。 “很有福气呀……”我一时摸不清吴老板的意思,揣摩着说道。 “福个屁,我是说,以我这样的块头,我的船也可以放得下一百几十个,呵呵,太多我不敢包,十来人上船绝对没问题。我这里的电话你有了,什么时候想走,打这个电话,萍姐自然有办法联系我,明白吗?” “发哥就是爽快!先谢一个。” “呵呵,萍姐!换一壶四季春过来!” …… 回到住处,四万美元,八人瓜分,每人一下子又进账五千,李氏兄弟拽着钱,兴高采烈到唐人街的美人窟里找小姐,据说自华人社团重新“执政”之后,华人帮会的各种生意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藉着新年喜兴洋洋,华埠社团大发新年财,一扫半年多来的晦气。 然而,和众人相反,大屋内老怪躲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那叠花碌碌的美元扔在桌上没看一眼。趁着大伙各有各的忙,我溜进老怪的房间,为他解解闷,平时他若睡了,我还真不敢进他这儿,以免心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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