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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历史小说:《永乐风云》(已出版)[第10页] |
作者:江汉逸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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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整编,燕军上下已经焕然一新。此时朱棣已是心急如火。这一日上午,燕军全军列队,准备向北平开拔。 “使长快看!”就在朱棣准备下令出发之际,一旁的朱能突然叫道。朱棣极目一望,前方出现一个小黑影,一名飞骑正向这边驰来。隔的近了,众人才发现,马上之人竟是留守北平的内官侯显! 侯显此时一脸尘土,其左臂上还缠着一条脏兮兮的绷带,上面染着一片血迹。不用说,他在来的路上受了伤! 瞅着侯显这般狼狈样儿,朱棣脸色顿时变的苍白无比:难道北平丢了?这个念头一经闪出,瞬间便填满了他的脑海!若北平被破,那燕藩可真就万劫不复了,到时候还有几个人会追随自己这条丧家之犬?这十万大军恐怕也会军心瓦解,顷刻间烟消云散!此刻朱棣心中七上八下,惊慌至极,按剑的左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众将此刻也发现情况不对,本来严整的队列顿时骚动起来,大家看着侯显越来越近的身影,个个紧张万分。 “王爷……”待马奔到台前,侯显从马上滚了下来,一骨碌便趴在地上。 “尔来所为何事?从速禀来!”饶是沉稳过人,此刻的朱棣也实在憋不住,竟出言相催起来。一旁的金忠细听之下,发现燕王的嗓音居然有些打颤儿。 侯显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一时怎么喉咙沙哑,就是冒不出个声儿来。马和正侍立在台下,见状马上反应过来,忙递了个水葫芦给他,侯显仰着头一饮而尽,方惬意的擦了擦嘴,运足全身力气大声喊道:“恭喜王爷!北平大雪,南军连战无功,已退兵十里扎营,眼下北平坚如磐石!世子命奴婢飞骑传书,请王爷安心!”说完,他又从衣内掏出已被汗水浸透了高炽亲笔书信奉上。 “哦……”此言一出,众将纷纷长出了口气。一场虚惊!不是破城,而是退敌!这个戏剧性的结果让大家喜笑颜开,本来有些骚动的五军将士此刻更是欢声雷动。 乍惊还喜,朱棣心中也是乐开了花。他一把将信从侯显手中夺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罢了,方扭头对金忠等人笑道:“炽儿此番守住北平,立下盖世之功。本王以前总认为他孱弱,今日看来,却是错了!” “王爷说的是,世子爷实乃帅才!王爷有此子,是我燕藩之大幸!”金忠和高炽关系极好,见朱棣难得的出言夸奖高炽,他心里也十分高兴,忙跟着连声附和。 高煦此刻就站在朱棣身后。他见父王称赞大哥,妒的眼睛都要绿了。本来他还想扯上几句,把功劳尽量向道衍、顾成等辅臣身上引。可瞅着父王满脸兴奋之态,他又把已涌到嘴边的话强咽了回去,只是狠狠的瞪了金忠一眼,然后便鼓起腮帮子不说话了。 朱棣却无暇顾及高煦心情。扫视一眼,见手下将士皆兴奋不已,个个神色间都跃跃欲试,朱棣豪情顿生,当即抽出佩剑,高声呼道:“回师北平,活捉李九江!” “回师北平,活捉李九江!”众将齐声大喊。 “回师北平,活捉李九江!”五军将士皆振臂高呼,其声直贯云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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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郑村坝位于北平以东约三十余里处,属通州辖境,是北平与松亭关之间来往的毕竟之路。若在往常,这里不过百十户号人家,一到冬天,行人绝迹,便显得十分荒凉。而此时,值此漫天飞雪之际,这弹丸之地却成了征虏大将军的行辕,方圆不到十里范围内竟驻扎了二十余万南军! 南军驻扎在这里也是没办法。得知大宁失守,大宁军全数降燕后,李景隆差点没晕厥过去。李景隆总领平燕军事,大宁军虽因孤悬塞外无法直掌,但也算是他的下属。大宁易主,宁王以下官兵降燕,这对他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而这还不算最遭,更要命的是,有了大宁兵马加入,燕军虽人数上仍仅十万出头,但论战力已不在自己之下!而当燕军越过松亭关,回师北平的消息传来,李景隆立刻嗅到了兵败的危险。 江南人耐不得寒,而燕军则都是北方人,刮风下雪对他们的影响不大。冬日作战,南军与燕军相比劣势十分明显。故得知燕军南返,胡观、俞渊等帐下将领纷纷请求撤兵,待来春再北上与燕藩一决雌雄。 一开始,李景隆也想撤兵,可当要下令南归的前夕,他又犹豫起来。此次北伐,他开始时逗留不进,直到确定燕军主力北上,才大举出兵,想趁机拿下北平。结果一个多月过去,北平没拿下,大宁却丢了,三万燕军也变成十万,这样的战果要报回金陵,皇帝的震怒可想而知。李景隆一琢磨,自己丢失大宁之过,几可以与耿炳文真定惨败相提并论。如今耿炳文已是一生英明尽毁,难不成自己也要步这位开国老将的后尘? 李景隆无法接受失败的现实。虽说此时退兵,南军主力犹存,来春也可卷土重来,但到时候这平燕总兵官还是不是他可就不好说了!念及于此,李景隆准备一搏! 李景隆思忖:朱棣虽得大宁兵马,但时日尚短。大宁军背弃朝廷,心中必有犹疑,能否坚决追随朱棣亦未可知。如果能挫得燕军锐气,再善加招抚,那他们重归朝廷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不济,只要大宁军军心浮动,其战力必大打折扣;而且燕军冬日行军,一路下来必然饥疲不堪,自己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如果是这样,再加上南军兵力仍是燕军两倍有余,一场仗打下来,自己的胜算还是比较大的。 有了这番想法,李景隆便将北平城下的近三十万大军一分为二,副将胡观率着五万兵马继续围困北平,以防城中兵马出来捣乱;李景隆则亲率二十余万主力大军屯驻郑村坝,以待朱棣回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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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的算盘打的劈啪作响,可当守株待兔开始,他才发现情况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得知北平无恙后,朱棣彻底放下心来。为了磨合队伍,收附大宁军心,他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十几天后,燕军才磨磨唧唧的抵达北平府境内。此间,河北大地朔风凛冽,漫天飞雪,燕军将士长年呆在北方,已习惯了这种气候,加之又不急于赶路,故一路下来倒也没觉得受多大的罪。可南军就不行了。江南人哪经过这等严寒?虽说是以逸待劳,可南军的帐篷中只有不到三成是牛皮帐和毡帐,其余的都是南方用的帆布帐,根本就挡不住寒,睡觉用的棉被和毡毯也不多。十几天熬下来,南军上下是叫苦连天,每天清晨都被被冻死的士卒被拖出营外。李景隆这才有些后悔,不过燕军将至,这时候退兵怎么说也都晚了。无奈之下,他只得祭出军法,严厉约束军士,以防士卒逃亡。但严法之下,也激起了南军的愤恨,他们虽不敢贸然犯上,但私下却早把李景隆的父母妻儿骂了个遍。就在燕军越逼越近之际,南军的士气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王爷,我军已过孤山,郑村坝就在眼前!据探子回报,南军现已出营,正背营列阵,我军是否即刻进击?”飞雪中,金忠向朱棣问道。 朱棣将身上的裘衣紧了紧,笑道:“九江倒也有些胆略,这么大的雪,即便是我燕赵健儿,在野外呆久了也有些招架不住。不想他竟还敢出营求战!”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金忠不屑笑道:“他身为北伐主帅,坐视大宁丢失,又攻北平不利,罪过已是不小。若再退避不战,使我军平安返回北平,朝堂上定会掀起惊涛骇浪。当初九江在皇上和黄子澄面前打下保票,此番却落得这样个结果,消息到京城,他这个冬天就别想过踏实了。想来想去,他也只能借着我军长途跋涉之际打上一仗,若侥幸取胜,也好跟朝廷交差!” 朱棣冷哼一声道:“跟朝廷交差?就怕他为了交差,得把这几十万将士的性命葬送于此!世忠去给五军主将传令,命全军列阵,按事先谋划行事!” |
“是!”金忠一诺,正欲离去,后方忽然隐隐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不多时,一名小旗骑马飞驰而来。待到近前,小旗匆匆下马,急声禀道:“后军房将军急报,南军约万骑已抵白河以东五里处,恐要邀击我军!” 小旗说完,众人面面相觑:就在两个时辰前,燕军刚刚渡过白河,当时怎么没发现还有这么一支敌军? 原来自得知燕军南返后,李景隆也一直为如何应战燕军而伤神劳心。他本来准备打下通州,以此城为大营,阻截燕王大军。无奈通州卫指挥使房胜善于防守,南军十倍相攻,却硬就拿不下这个小小的州城。无奈之下,南军不得已才将大营扎在郑村坝。 李景隆也知道天寒地冻,扎营野外并未善策。但此刻他也没有更好办法了。当全军安顿后,燕军逼近的消息便传了过来。为了增加决战的胜算,景隆听取了参军高巍的建议,命都督佥事陈晖率领一万多京卫精骑,在外充作游骑,截击燕军。李景隆希望这一万骑兵能够大大消耗燕军力气,从而让他的南军主力能够占据更大优势,一战击垮燕军。 陈晖受命出征,带着这一万人马在外晃荡了两日,却一直没碰见燕军,直到今日凌晨。当时燕军渡过白河,向西逼近;正巧陈晖也率军东渡,两军相隔不过十里。只是当时天黑如漆,雾色又浓,两军哨骑竟都没发现对方。直到燕军大队过去,陈晖抓到两个掉队的小卒,方得知自己竟跑到了燕军后面。得知消息后,陈晖马上回师,一路猛追过来,终于在两军决战的前夕赶回到白河附近。 得知军情后,朱棣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这骑兵的突然出现,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放任不理自是不行的,可此时与燕军即将与南军开战,若分兵回击,必削己方之势,进而会对朱棣预定的破敌方略造成巨大的影响。 “父王,我去!”朱高煦挺身而出,昂首说道。高煦受高炽固守北平的刺激,这段时间态度更加积极,此刻他瞄着机会,马上主动请缨。 “还是我亲自去吧!”朱棣思考片刻,作出了自己的决定。他倒不是觉得高煦能力不够,只是此时情势紧急,这一仗必须速战速决,因此他决定利用一个只有自己才有的优势——建文的禁杀之旨。 建文先前曾下旨,命南军诸将不得伤害燕王。得知此诏时,朱棣也有些哭笑不得,但他还是很好的将这一诏旨利用起来。在真定一战中,燕王的横冲直撞便让耿炳文很是恼火。此时回击,自己若一马当先,不仅更能激励士气,还能让南军投鼠忌器,这样对尽快结束战斗是有利的。 “亲军与朵颜三卫鞑骑随本王回击,煦儿与世忠一起,率军列阵迎敌。记住,莫逼九江太紧,一切待本王回来再说!” 父王没让自己分兵回击,高煦本略有些失望,但紧接着朱棣将统领全军的重任托付于他,这样的安排立刻将高炽激的热血沸腾。见朱棣不无期许的望着自己,高煦全身血脉都贲张起来,过了好一阵,方庄重抱拳道:“儿臣必不负父王重托!” …… |
白河西面,南军万余铁骑正列阵前行。 陈晖此时十分得意。虽然因着雾雪,他直到今日凌晨才发现燕军行踪,但确定消息后,他立马又折返回来。此时燕军主力已经西进,陈晖没受到任何阻碍便渡过了结满厚冰的白河。一番折腾下来,陈晖惊喜的发现,本是孤军的他,却在两军开战前夕误打误撞的跑到了敌人后方,与主力南军一起,对燕军形成夹击之势。一过白河,他便遣飞骑回报李景隆,只要李景隆立即缠住燕军,到时候他再率一万铁骑呼啸而下,燕军腹背受敌,必然损失惨重! 不过陈晖的兴奋劲儿并没有持续多久,南军刚走了三四里,前方便传来隆隆的马蹄声。此时雪已停,但雾尚未散尽,陈晖尚不能看清来人,但从方向判断,此必是燕军回击自己的兵马。 陈晖叹了口气,朱棣的反应太快了。如此一来,自己与李景隆合歼燕军的设想就此落空。不过陈晖也没有太过泄气。能逼得燕军分兵,这也是大功一件,只要将这支敌骑缠住,对郑村坝的决战大有帮助。 “传令全军,箭上弦,刀出鞘,准备迎敌!”陈晖高呼着下达了命令。他手下的这万余铁骑是南军精锐中的精锐,虽说因着冰雪,战力下降不少,但与相同数量的燕军战上一场还是没有问题的。陈晖绝不相信朱棣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出数倍于己之兵前来。 近了,又近了!敌人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敌军两翼都是轻骑,从装束上看应是鞑子;而中间的燕军和己部一样,人马俱被铁甲包裹,正是名闻遐迩的燕山铁骑。就在陈晖准备下令放箭冲锋之际,他突然看到了敌军中间那飘扬的“朱”大旗。陈晖一惊:莫不是燕庶人亲至?想到这里,他的心顿时慌乱起来。 “将军,快下令放箭!”一旁偏将急的大喊。 陈晖扭头,见众弓手有些已开始拉弦,他忽然想起什么,当即大声叫道:“不能放箭!不能放箭!皇上有旨,不能伤燕庶人……” |
喊话间,燕军已又向前奔驰了好几十步。陈晖这才反应过来,急的高叫道:“快,冲锋,冲锋……” 但就这瞬间功夫,两军形势便发生了变化。荒原之上骑兵对阵,战马冲击之速度是决定胜败的关键因素。南军因在关键时刻犹疑,已是失了先机,待南军策马与燕军对上时,其冲力已较对手小了好几分。而且,因为陈晖喊出那句“不能伤燕庶人,更使南军上下束手束脚。朱棣抓住机会,领着燕军横穿直突,一会儿功夫就把南军骑阵搅得稀巴烂。南军阵势一散,朵颜三卫的鞑骑便狂呼乱叫的开始大肆屠戮。以骑术论,汉人自然不可能是鞑子的对手,没了阵势的依凭,南军骑兵纵身穿铁甲,但也顶不住鞑子凶狠的攻杀。大约过了大半时辰,南军终于坚持不住,纷纷向后败逃。 南军一溃,燕军趁势掩杀。很快,双方便来到白河边。南军此时已惶惶如丧家之犬,见燕军从后追来,吓的是魂飞魄散,忙发疯似的往结冰的白河上跑。冰上太滑,南军又慌又急,脚下稳不住,纷纷栽倒在地,狼狈不堪。 “倒了,又倒了……“此时燕军将士已赶到白河边,看着冰面上南军狗吃屎的狼狈样儿,个个乐得哈哈大笑。朱棣此时也已赶到。向冰上打望一眼,他冷笑一声,随即向一旁的亲兵统领火真做了个手势。火真会意,随即大声命令,众军搭弓引箭,飞矢漫天般向冰面飞去。南军眼见不妙,赶紧想逃,却又一骨碌摔倒在地,紧接着就被箭雨射成了刺猬。不一会,雪白的冰面便被染成一片血红。只有陈晖见势不妙,抢在大军溃亡之前抢先渡过白河,幸运拣回条命。而他手下的万余将士,则永远地变成了河北荒原上游荡的孤魂野鬼。 见南军死的差不多了,朱棣制止了鞑子们收集战利品的企图,赶紧领着全军郑村坝奔去。白河一战虽胜,但却浪费了朱棣太多的时间,若再不能返回主战场,整个局势恐就要脱离他的控制了…… |
第六节 当朱棣返回本阵时,燕军与南军已厮杀成一团。燕军的中军位于战线后方一座稍高的小丘上,朱棣登上小丘,却只看见金忠,高煦已经不在。朱棣当即一皱眉道:“煦儿呢?他代本王统领全军,怎可不在此坐镇?” “王爷!”金忠一躬身道:“南军逼的太紧,战事紧急,二殿下为鼓励军心,已到阵前去了!” 朱棣闻言向前方一眺,远处两军正杀的是如火如荼。南军已摆出搏命架势,在鼓号催促下不断猛攻,对燕军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看清战局,朱棣脸色稍缓。尽管他事先嘱咐,要尽量避免与南军血战,但李景隆显然不这样想。这位主帅大人必已得到陈晖传信,要抓住这个机会南北合计燕军,故才打的如此疯狂。高煦必也是南军气势汹汹,心里发急,故要亲自上阵,率领众军顶住李景隆的三板斧。 “只可惜这么一来,我军伤亡恐又要增加许多了!”此时的朱棣已原谅了高煦的冲动,但见战事如此激烈,又不免有些心痛。本来他已谋定破敌之法,不需要两军如此死拼,但陈晖的突然出现却激起了李景隆的战意。这番争斗下来,纵然最后得胜,将士的伤亡也会比预期要高上许多。如今的燕军已较之前壮大不少,但朱棣还是想尽量把伤亡降到最低。毕竟靖难大业长途漫漫,将来不知还要历经多少兵戈,故在任何时候,燕军都绝不能折损太多。 “现战事如何?”平定下思绪,朱棣又扭头问金忠道。 “回王爷!”金忠倒十分冷静:“与事先所料大体不差。南军攻势虽猛,但兵士并无死战之心,且大军出战,营后已经空虚。困敌之计仍可施行!” “好!”朱棣心下大安。此战前,朱棣与金忠便已琢磨,现李景隆急欲求战,不得已扎营于这冰天雪地之中。只要能使他出战,再趁机烧掉南军营帐,那这数十万朝廷大军便只有露天宿营了。而此计最妙之处便是郑村坝地处平原,方圆数百里皆是一马平川,一旦两军对垒,李景隆到时候想退兵也退不成,否则被燕军侦知,铁骑追击之下,南军能逃脱者十中无一。寒冬之夜,朔风凛冽,没了营帐,只要熬上几晚,这些南人不死也得冻僵。当然,为牵住南军,燕军也免不了要忍受这寒夜煎熬。但不管怎么说,燕军总比南军耐寒的多。如此将士们虽受了些苦,但与南军死磕相比伤亡无疑会小很多。 |
要借老天爷冻死南军,最关键的就是要烧掉南军军营。而轻骑突击,烧杀抢掠,则正是鞑子们的好戏。想到这里,朱棣微笑着对身旁的朵颜三卫头人道:“今日虽有波折,但大势未变。还请三位按事先约定,率所部勇士突袭敌营。只要烧掉他几座大营,便是大功一件!”虽然朵颜三卫也已归顺燕藩,但他们与汉兵自是不同的。便是朱棣,在命他们出兵时也是客客气气。 朱棣话音落后,却没有预想中的慨然应诺之声。朱棣略为奇怪的一打量,只三卫头人却均面露犹疑。过了半晌,朵颜卫首领脱儿火察方尴尬一笑道:“王爷,事先所说,只是烧营而已。可方才我三部族人已帮王爷在白河杀了一阵,力气消竭不少,此时又要去烧营。这天寒地冻的,族人们或有怨言啊!” 脱儿火察话一出完,朱棣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冒出一阵不快:我连大宁都割给你们了,此番让你多打几仗又有何不可? 不过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何况这帮兀良哈人也不是发火的对象。想了一想,朱棣挤出一丝笑容道:“战场形势千变万化,有些变故也是在所难免。其间种种,还需头领理解!” 福余卫头领安出凑过来呵呵笑道:“兀良哈部已效忠王爷,王爷但有驱使,我三人自然无话可说!不过草原上的儿郎,逢战必奋勇向前,图的是能抢些财货,回家给女人孩子换些衣食。方才白河一战后,南军财货扔下不少,王爷却下令即刻折回。放着财货而不得,我三人固知是军情紧迫使然,但就怕族人们不这么想。他们心中有了怨气,又再强趋上阵,恐有不妥啊!” “见利忘义,贪婪成性!”朱棣这才明白三个老鞑子的真实意图,心中一阵鄙夷。不过搞清楚避战的原因后,朱棣倒也放下心来——要地他是绝对不会再给了的,但仅是图些钱财就好办的多。略一思忖,朱棣大声笑道:“此等小事,何致生怨?南军铁骑所遗皆在白河之上。眼下天寒地冻,河上之冰也不会化开,待此战结束,尔等自去取便是!”说到这里,朱棣眼珠一转道:“至于郑村坝营中之物,本王亦不会窃为己有。烧掠之时,尔等若有余力,皆可自取。即便有所遗漏,待大胜后,本王亦会厚赏补偿!如此安排,尔等觉得可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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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说完,三卫头人大喜。他们向朱棣一抱拳,随即走下小丘,向己部所在奔去。待到后,他们用鞑语呼喊一通,鞑骑阵中便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不多时,一万鞑骑奔腾而出,如一把尖刀般向南军右翼奔去。 “王爷!”望着朵颜鞑骑背影,金忠忽然不无担忧的道:“此时南军战意高涨,待鞑骑突阵时必然誓死抵抗。鞑骑本已战了一场,气力稍竭,若南军奋力阻截,他们要得手也未必就那么容易。且鞑骑此战所图,不过是为金银财货而已,若见势不妙,其未必不会生畏缩之心,退而自保。鞑骑冲营,是此战胜败之关键,一旦不成,则成两军死战之势,对我燕藩大为不利啊!” 朱棣心头一动。金忠说的有道理,把这场决战的胜败寄托于眼中只识得财货的鞑子身上,确实让人很不放心。 “必须再派一支精骑跟上鞑子,以在鞑子气竭时作为奇兵!”朱棣心中暗暗想道。 可是既要派兵,那这领兵之将该用谁好呢?燕军中猛将倒是不少,不过眼下各部都在浴血奋战,将军们都在领兵作战,连高煦都已到了阵前。此时再抽调他们,肯定不太合适,时间上也来不及。而在身边,只剩下亲军统领火真。火真虽也勇猛,但刚才在追陈晖时被人一箭射穿了右臂,此时虽无大碍,但再要去突入敌营,冒矢冲锋便不太合适了。一时间,朱棣竟找不到中意人选。 “王爷,可否让奴婢一试!”朱棣正踌躇间,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尖声。朱棣听得声音,顿时眼光一亮——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说话之人正是马和。作为燕王府的承奉内管,马和从开战以来便一直追随燕王左右。马和一身好武艺,且颇有韬略,深受朱棣喜爱。这样一个有勇有谋之人,率兵突袭倒也不失为上佳之选。不过马和是内官,让他领兵,这合适么? 此时马和心中也颇为忐忑。大明立国以来,鉴于历代宦官之祸的教训,对内官管制可谓十分严厉。平日里,内管即便是议政都是被严格禁止的,统兵这种事那更是绝对不可。燕王靖难以来,因为燕军兵力不足,他们这些内官倒也都经常上阵杀敌。但内官出战,一直都是单独成队,从未有过内官直接领兵之事。马和从小就聪敏好学,又跟了朱棣这样一个文韬武略的的雄主,十几年栽培下来,他也练就了一番好本领,并随之生出建功立业的勃勃雄心。无奈这宦官身份,犹如一座大山,将其压的动弹不得。此时见朱棣为难将领人选,马和突然发现机会来了,遂慨然请缨。但话一出口,他又有些后悔,更生出几丝惧意——虽然燕王一向待内官不错,远不像传说中太祖和建文那般视阉宦如刍狗,但这内官领兵,毕竟是皇室大忌,且大大违反祖制。朱棣也是大明亲王,万一他严守太祖祖制,那自己不但建功立业的梦想化为泡影,就是被认定为居心不良,当场格杀也是有可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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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朱棣就拿定了主意:此时情势危急,再有耽搁,很有可能会追悔莫及。眼下除了马和,已再无得力人选,为保获胜,也只有破此成例了。 “三保!”朱棣猛的转身,一脸郑重的对马和道:“本王亲军分出一千交尔统领。尔率部跟随鞑骑之后,其若破阵,则助其烧营;其若不胜,则尔自行其事,择机进击,务须突破敌军阻扰,成功烧营。此战成败在此一举,尔须一往无前,不可有负所托!” 燕王竟破例准自己统军!长久以来的心愿一朝成为现实,马和又惊又喜。一抬头,马和见朱棣正望着自己,眼光中透出信任和希冀,他当即一抱拳,坚声道:“王爷放心,三保宁死不负所托!” …… 当马和率着一千铁骑追上朵颜鞑骑时,这支奇兵正陷入不利的境地。此刻南军和燕军的厮杀正如火如荼。鞑骑的出现,让李景隆吓了一大条。但很快,他便做出了反应。见这支骑兵来势汹汹,一举突破己阵外围,李景隆怒骂一声,随即祭出了自己的法宝——火铳。 火铳在明军中配备的十分普及。每个卫所中都有相当部分的火铳手。但火铳装填麻烦,射速极慢,逢雨天又不能开火;且在当时,火铳皆由工部的匠人所造,匠户地位低下,平日里也都只是敷衍了事,造出的火铳中废品极多,这些也都无一例外的被装备到军中。故实际上,火铳虽然威力极大,但其运用却远不如弓弩广泛。 但李景隆的这批火铳却不同。此次北伐,朝廷上下极为重视,齐泰和黄子澄亲自找到工部尚书郑赐,精挑细选了两千门上好的手把铳送到军中。京卫中素来不乏善射击者,李景隆便专门把他们挑出来,独立编为一队,以备缓急之用。此时李景隆一声令下,中军令旗飞舞,两千铳手从后阵出列,直向鞑骑突击方向而去。 此时鞑骑的攻速已经缓了下来。鞑子固然骑术超群,但他们面对的是精锐的京卫。在外围被突破后,京卫步卒临危不乱,纷纷又结成方圆小阵相抗,一步步的减缓鞑骑的攻势。尽管按照战前安排,燕军各部都在鞑骑上阵后加大攻势,但短期内效果也十分有限。一番攻防下来,南军阵形虽凹进去一个大口,但却并未出现瓦解之势。 突破口迟迟不能打开,鞑骑的麻烦就来了。正在此时,南军铳手赶到。他们当即散开,从己部缝隙间瞄准鞑骑猛烈开火。一阵铳鸣声过后,数十名鞑骑落马倒地。 这便是鞑骑的劣势所在。与燕山铁骑不同,朵颜鞑骑皆无论是战马还是骑士本人,都少有披甲上阵的。如此虽保证了其可以轻装上阵,确保机动,但一旦身陷阵中,马速停滞,则就成了敌军的活靶子。随着南军陆续紧逼,此时鞑骑虽未被围,但转圜余地已大大减少。而马速一慢,铳手瞄准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随着铳声不断响起,箭矢也漫天飞来,鞑骑中间已出现骚动。 脱儿火察、安出和忽剌班胡三个头领已是叫苦不迭。强行冲阵自来就不是鞑骑的强项,草原上的胡人自古都是来去如风,讲究的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此番冲阵,本以为能借着燕军他部之势,一鼓作气突入敌后,哪知却碰上这么一支火铳队。连绵的铳响之声,再加上近在眼前的耀眼火光,使部分战马明显受惊,虽不至于就此大乱,但短时间内再想重新向前就难了。 |
“撤!撤!”终于,脱儿火察忍受不住,用鞑语大肆叫嚣着开始折回。兀良哈人与南军并无深仇大恨,他们前来纯粹是履行承诺,给燕军帮忙的。既为帮忙,那自然不能充当冤大头,和南军血战到底的事他们是不会干的。 三卫当中,以朵颜卫鞑骑人数最多,其实力也是最强。脱儿火察一开溜,其福余、泰宁二卫也泄了气,安出和忽剌班胡两个头领见势不妙,亦带着所部族人纷纷转进,在绕了个大圈后,他们从南军右翼方阵的东北角打开了个口子,狼狈不堪的脱离了战场。 在三卫之后,丘福正率燕军左翼士卒,在鞑骑冲出的凹口处浴血奋战,以免鞑骑被敌军合围。见三卫开溜,丘福破口大骂之余,也只能收缩阵型,从凹口又退了出来,以防被南军反噬。 就在燕军左翼攻势限于停滞之时,南军中军与左翼的方阵缝隙间,马和却率着一千铁骑却如鬼魅一般穿插进去。 先前鞑骑冲阵,丘福亦率军紧步跟进,当马和率燕王亲军赶到战场时,前方燕军和南军已搅合在一起,正杀的是热火朝天。马和眼前两军胶着,便知自己再加入战团也只是陷入混战,于破阵并无大益。略一思忖,他遂收了尾随鞑骑,助其一臂之力的意思,转而带着一千骑士沿战场飞驰,看能不能寻觅到其他机会。 此时的郑村坝已成为一个大修罗场。北风肆虐下,三十万大军聚集在这方圆二十里的开阔平地里,大家呼喊着,叫嚣着,举着自己手中的兵器,进行着周而复始的来回厮杀。马和率着铁骑,在战场边缘来回飞驰,渐渐发现了一个机会。 原来当鞑骑攻进南军右翼后,李景隆认定这就是朱棣最后的奇兵。为确保右翼不失,他将自己中军中的铳手全部派往右翼,其余机动马步也开始向右翼移动,争取能集中力量,将这万余鞑骑吃掉。这一转移便出了问题。 南军出战兵力超过二十万,这支大军排成一个巨大的矩形方阵,其中又分为左、中、右三大方阵,里面还有无数小阵。李景隆从中军调兵增援右翼,在大兵移动时,中军与左翼之间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混乱。 此时马和正率部游弋道南军中军大阵的左端。在这里,两军正处于僵持状态。李景隆虽在阵后调兵,但阵前的防线并未松弛。燕军虽加强进攻,但因兵力有限,一时间也难以攻破。 马和眼见大阵后方尘土飞扬,便明白这是景隆正在分兵,他心念一动,突然冒出了个主意。 |
回复 燕王恋上徐小女 呵呵 还早着呢 一半都没到。 这本书可能今年会出版 所以最近更新的稍慢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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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飞尘渐渐消散,马和南军过的差不多了,遂大喝道:“众将士随我来!”随即向前方南军阵中猛冲过去。后面的千余将士齐声大喊,赶紧跟上。 一千铁骑,对于南军二十余万大军的总数来说几乎不值一提。但当他们集中力量攻击南军一点时,其威力却是强大无比的。南军和燕军本就处于僵持状态,双方在战线上旗鼓相当。但当马和这一千人凶神恶煞般冲进战团时,南军中军和左翼交合处的这一段战线便无可避免的出现了崩溃。一阵刀剑撞击声后,南军方阵的外阵被突破了。 “深入敌后,有进无退!”杀散南军外阵士卒,马和扬剑高呼,带着手下铁骑,又向南军战阵的中央扑去。 马和此举顷刻间在南军中间引起了骚动。本来,方阵之要义是“阵中容阵、薄中厚方”,布阵之时,在大阵四周皆屯重兵,但阵中兵力配置却相对较少。当然,为避免敌军一旦突破外阵,引起阵中大乱,在大阵之中,又会布下无数个小阵,如此一来,即便有一两支敌军突入阵中,各个小阵也可以应声而动,展开防御,将入阵敌军死死缠住。届时,拥有雄厚兵力的外阵可趁机封锁缺口,将入阵敌军困于阵中,而内部各个小阵则可展开合围,将这些深陷重围的孤军从容剿杀在大阵当中。故通常来说,破方阵之法大多是在其外阵处撕开条大口子,以致其阵势崩溃;仅凭一二孤军突入便想破阵,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现在情形不同。李景隆刚刚调兵到右翼,此时中军内部已空虚不少,而剩下的部众则因方才的大军移动,其原先已组成小阵已散乱不少,正在重新组阵当中。马和不早不晚,就趁着这个节骨眼突入阵中,立刻就引起了一阵骚乱。方阵之中,皆是步卒,没有阵势的依凭,他们面对燕军铁骑时根本就无还手之力。很快,马和他们便杀退一些零散步卒,渐渐向李景隆所在的望台逼近。 此时南军中军后阵中的一半兵力已调到右翼,其余的也大都在重新组阵当中,很难挡住铁骑猛冲,见这支燕军铁骑竟杀向自己,李景隆吓的魂飞魄散。他并不清楚马和的意图,还以为这支燕军的目标就是自己。慌乱之下,李景隆赶紧命旗官挥舞令旗,命附近各小阵向望台靠拢,以保自己万全。 遥见南军望台周围一片混乱,马和心中一阵冷笑。他若有五千铁骑在手,还真想趁此机会去寻寻李景隆的晦气;不过仅凭这一千兵马,那是无论如何也擒不了这个平燕总兵官的。想到这里,马和一拨马缰,领着大军向右前方猛冲过去。南军是背营列阵,大阵后侧并无大军驻守。马和他们没有遇到太大阻拦,很快便冲到了南军大营前。 |
本来,南军虽是出营作战,但在应对劫营方面也还是有所准备的。但在布置守营时,李景隆根本就没想到燕军会从正面突破,故把防守的重点都放在了大营的两侧。开战前,李景隆又将仅有的两万精骑布置在了方阵的两侧,以防燕军迂回,而为数不多的守寨士卒,主要也都派到了靠近两侧的几个营寨里。当马和从南军的中央突入到营前时,他们面对的几乎是一座空营。 “烧!”在马和尖利的高叫声中,一千铁骑入旋风般冲进了南军的连营之中。他们点燃早已准备好的火种,点燃了这个几乎已不设防的空营。漫天火光中,一座营寨顷刻间灰飞烟灭。接下来,燕军在南军的各个营寨中驰骋纵横,紧接着又有几处营寨着火。 直到冲天烈火熊熊燃起,李景隆方才如梦初醒。寒冬之中,营帐是南军赖以栖息的重要保障。李景隆再傻,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手下的江南将士们能在这北风肆虐的狂野上露天而眠。反应过来后,这位平燕总兵官焦急的对着望台周围惊惶的将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营,将北兵逐出去!” “兵主不可!”一旁的参军刘璟赶紧劝道:“北兵烧营,军心已经浮动。仓促回军,将士们惊慌不说,也必造成阵中空虚,若北平趁机攻阵,一旦突入阵中,则大势去矣!” 刘璟这么一说,李景隆才惊醒过来,忙问道:“那当如何?” 见李景隆颇有方寸大乱之态,刘璟暗中一阵叹气,无奈之下,他只得一拱手道:“燕军铁骑大多都在正面攻阵,两侧此时应无大险。王爷可速打旗语,命两侧精骑各分兵两千入营。此部燕军不过千余,四千精骑足以驱逐他们。 李景隆一想,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不过眼见后面营中狼烟滚滚,他又忍不住心疼道:“若等精骑赶到,恐寨子都被烧了好几座了,这寒冬之季,晚上将士们可怎么歇息?” 见火烧眉毛了李景隆仍磨磨唧唧,另一位参军高巍也忍不住了,过来急促催道:“事已至此,多说何益!当务之急是速遣精骑入营,并命各寨守营军士紧闭寨门,尽量阻缓北兵之势!” 李景隆这才收敛心思,赶紧发令。过了一阵,连营两侧的南军精骑飞驰入营,对马和铁骑展开围剿。 |
当南军精骑逼近时,马和已连破七营,正率众在攻击李景隆帅帐所在的中军大寨。南军连营近十里,除两侧外,中央诸寨大多兵力空虚。但中军大寨毕竟非同一般,此时虽主力尽出,但里面仍聚有三千守营士卒。见燕军杀至,守营将士赶紧紧闭寨门,端出强弓劲弩隔栅死守。燕军连攻数次,但都被南军射了回来。马和见大寨难破,敌骑也将从两侧杀至,便知今日的奇袭就到此为止了,遂不再犹豫,带着铁骑转而向前,从南军连营后方破营而出。此时的南军已被这支铁骑搅得心慌意乱,四千精骑眼见燕骑撤离,也不敢追击,竟任由他们去了。 脱离战场后,马和率着铁骑绕了一个大圈,直到天色渐黑,才回到燕军本阵。此时战事已经结束,一日下来,南军在战场上折兵两万,燕军有近六千伤亡。白日间两军对阵的空地上,已堆满了战死将士的遗骸。 燕军虽然损失较小,但燕藩实力毕竟不能和朝廷相比。六千兵马伤亡,也让朱棣心疼了老半天,直到马和回来将战果报上,他才转忧为喜。 早在南军营帐起火时,朱棣便知马和成功了。但当时相隔甚远,敌营到底有多大损失,他一时却不能判明。马和回来后禀明战果,他才得知这个内官已率部连破敌军七营,斩敌约两千有余。 本来,按照事先打算,朱棣是想把南军的营寨搅个七七八八,逼得李景隆的二十万大军不得不悉数露宿荒野才好;而眼下仅烧七营,按南军每营驻兵万人计,所影响的敌军亦不过七万左右,再折算上南军白日间的损失,真正无家可归南军将士亦不到五万。 尽管与预期相距甚远,但朱棣还是非常惊喜万分。毕竟,事先的预期是建立在朵颜三卫的基础之上的。马和所部论人数不及鞑骑之十一,却能在鞑骑后撤,战事不利的情况下奋然挺击,并取得如此骄人的战绩,这不能不让朱棣对这位亲信内官刮目相看。“想不到三保还是个将才!”朱棣心中暗暗道。 将马和好好夸奖一番后,朱棣命他退下歇息。此时金忠走过来道:“王爷,三保虽胜,但南军元气未损,营寨亦大半完好。如此一来,想击溃九江,恐还要多费些周折!” 朱棣扭头一想道:“世忠说的是。不过此战虽未尽如人意,但收获也是不菲。南军本就军心不稳,经三保这么一搅,士气必然更加衰落。且眼下天寒地冻,南军七营被焚,数万人马皆需露宿,一夜下来,必然减员甚多,怨声载道更是难以避免。如此一来,再战时南军已先气夺。若无大的差池,明日交锋,九江小儿就有可能支持不住。只要将其击败,接下来便是一溃千里,到时候我军再乘胜追击,冰天雪地之下,这二十万人马必然葬身荒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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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忠略一思忖,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我军即便得胜,恐也至少得再折上一两万人马,较之前所料倒是超出不少!” “世上事哪有十全十美的!”朱棣淡淡笑道:“正可谓求其上而得其中,能至此间之局已属不易,这还多亏了三保英勇。世忠不可奢求太多!” “王爷说的是,忠谨受教!”金忠也是一笑。想了一想,他又道:“我军营寨皆扎在孤山。今日战事已毕,我军是否回营就寝,待明日再前来再战?” “不可!”朱棣断然否决道:“孤山离郑村坝还有一段路,此时回去,若九江趁机逃跑就坏事了。今晚大军便在此宿营。” 金忠一愣道:“我军素来以长枪扎地为栅,故扎寨到不费事。只是营帐若临时移来,恐太过麻烦。若无营帐,将士们只能露天而眠。纵我燕军不惧严寒,但若露宿一夜恐也不好受!” 金忠说完,朱棣沉默一番,又抬头望望天空,旋道:“今日天空晴朗 ,晚间应不会有雪,风虽大些,但可让将士们抱团取暖,挺一夜就过去了。此次决战,事关重大,万不可为一时之安适错失良机!”说到这里,朱棣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金忠道:“大宁带来的那些酒还在么?” 原来大宁打下后,燕军也缴获了好些烈酒。虽说朱棣在靖难伊始便下了禁酒之令,但那是为了避免消耗粮食。现成的美酒摆在眼前,燕军将士自然没道理将其放过。回师之时,这些酒也都被装车带上,随辎重一起到了孤山。 见朱棣问酒,金忠顿也想起这件事,当即拍手笑道:“对啊,这般取暖的好物事怎就忘了!记得从大宁城出来时,光酒就装了二十辆大车。将它们取来分给将士们,这漫漫冬夜也就不难熬了!” “不错!”朱棣也呵呵笑道:“速速派人取来,分给将士们暖身子用。不过分时要吩咐下去,喝酒需以不醉为限,切莫只顾贪图一时痛快。此地与南军大营近在咫尺,若大家喝醉了南军又来劫营可就糟了!” “臣明白,王爷放心!”金忠笑嘻嘻的一揖,随即退下安排去了。 暗夜终于降临。在北风的呼号声中,燕军将士三五成群依偎到一起,互相借用别人的身子取暖。而从孤山大营运来的烈酒,则就成了他们抵御严寒,熬过这漫漫长夜的重要法宝。 朱棣的处境要比普通将士好些。火真派人到白天的战场上拣了一些遗弃的马鞍,引燃后点起了一堆篝火。此时,朱棣、高煦和金忠他们在一群随军出征内官的伺候下,围着篝火取暖。 |
回复 燕王恋上徐小女 呵呵 具体还不确定 大约今年吧 |
朱棣见马和仍侍立在身后稍远处,享受不到篝火带来的暖意,遂心念一转,扭头向他招手道:“三保,坐本王身边来!” 马和心一暖,但身子却仍不敢动,只是一躬身恭敬回道:“奴婢哪敢跟王爷平起平坐!” “这么大一堆火,周围仅就我们几人坐着,还剩出这么多位置,浪费了可惜。三保尽管过来!”朱棣仍继续道。 见燕王这么说,马和不敢再谢绝,忙蹑手蹑脚的跑到火跟前坐了。 朱棣一笑,正欲和他说话,却发现仍侍立在后的狗儿他们眼中发出羡慕的目光,遂一笑道:“尔等也凑过来吧!” “谢王爷!”狗儿的手脚都快冻僵了,见燕王发话,顿时大喜,忙先告谢,然后欢呼雀跃的跑过来挨着马和坐了。黄俨、亦失哈、尹庆等几个内官也跟了过来。 见狗儿一脸欣喜样儿,金忠忍不住打趣道:“你这狗儿,王爷话声还没落,就急不耐的跑了过来,一点规矩都也无!” “金先生这可冤枉奴婢了咧!”狗儿作出一副苦相道:“先生你看,那些将士们都坐在一起,还有烈酒暖身;咱们却只能规规矩矩的站着,时间久了,狗儿确实是冻的紧哩!” 金忠扑哧一笑道:“也就你这狗奴才敢这么放肆!这些话要放给三保他们,冻死也不敢说的!” 狗儿是内官里头的一个另类。他年纪较小,生来一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平日里又机灵的紧,很会讨人欢心。燕府内官中人才不少,若论最得朱棣器重,当数马和与黄俨,而论喜爱,则非狗儿莫属。狗儿深知王爷就喜欢自己这种善于逗趣的劲儿,故偶尔会瞄准时机,有意装傻卖乖一番,如此不仅不会惹朱棣生气,反让他觉得自己乖巧可爱。 果不其然,朱棣见着狗儿那副明显是装出来的委屈样儿,当即乐哈哈大笑道:“这是本王疏忽。今日一仗,尔等内官亦有上阵杀敌,出力不在将士们之下。这时候还让尔等侍立,倒显的本王不体恤下属了!” “王爷这可折杀奴婢了!”狗儿嘻嘻笑道:“侍候王爷本就是奴婢们的本分;能让奴婢们烤火,那是王爷的恩宠。“狗儿眼力极佳,此时见已达到目的,便立即见好就收。 朱棣含笑摆手道:“这得感谢三保。若不是他,本王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这茬,尔等恐还需多站些时候!”说到这里,朱棣又想起什么,转而饶有兴致的问马和道:“平日也没见尔研习兵法。今日之战,尔却能审时度势,瞄准敌阵调动之机一击建功,这份临机应变的本事,便是古今名将也不过如此。尔倒说说,这番本领是从何处学来?” 见朱棣发问,马和忙弯腰道:“王爷过奖了。其实奴婢也没读过兵法,只是小时候多听父辈讲些前元战事,故而领悟了些,不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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