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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历史上,不会留下名字的皇帝身边的女人[第5页]

作者:朝歌夜饮酒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2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李金子的店铺在东边,那是一间窄窄小小的房子,阳光有些不充足,屋内只有一个小二哥懒懒散散的擦着桌子,木质桌子已经擦拭的掉漆,油光锃亮。
    也没有小二楼,两个人就在一楼坐下。
    李金子亲自下厨,热火朝天的做起饭才来。
    既然能有这个自信那就是一定有底气的,饭菜着实不错,穆青本来是不想吃的,可是闻着味道就忍不住动了筷子,尝了两口以后,得由衷的承认,的确是比李木子的饭菜好吃。
    从吃饭开始,李金子就围在旁边看着她们吃东西,见自己的东西得到了称赞,倨傲的不行:“我就说嘛,我的定然是最好的。”
    赵令仪看着他的样子,随手抽出一方绣帕,擦拭了一下嘴角,轻声道:“那么为什么你的生意不如你弟弟好呢?”
    倒是少有这么直率的戳人痛楚,尤其是对方没招惹到她的情况下。
    李金子脸色一变,愤愤不平的说:“都怪那些人没眼光,放着好吃的东西不品尝,偏偏竟看一些虚的。”
    这话听着叫人觉得可笑,难怪生意不好,竟然还怨客人。那些衣食父母都要怨怼的话,恐怕是没什么好的。
    赵令仪和穆青四目相对,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笑意来。
    穆青优哉游哉的吃着柠檬酸茶,为这新奇的吃法称赞,同样也很无语,指尖在碗边打转,懒懒散散的说:“老板,我们两个也是客人。”

    这不是把大家都骂进去了么?
    遇见这样并无恶意,又很难相处的人,实在是为难。
    赵令仪吃饱饭也坐不住,不过吃人嘴短总要说上两句,便问:“那我倒是想问问了,出来吃饭为的是什么?”
    “美味。”李金子迟疑了一下,补充道:“舒服,方便,和朋友一起。”
    老板虽然很执拗,但也算是个诚实的人,知道这句话对自己不利,可还是说出来了。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面,赵令仪的手轻轻一敲,微微一笑:“出来吃饭并不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同样也是为了舒服,既然想要舒服那就得看环境。”
    周围是否吵闹,桌椅是否干净,伺候的人是否到位,这都是环境的舒适度与否。
    单单是美味,以此就想胜过他人,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可是李金子并不接受这种说法,反而极为的烦躁:“我这里面是饭店,最重要的当然是味道好,虽然地处偏僻了些,但是酒香不怕巷子远。”
    赵令仪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笑得更加厉害,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敢问老板一句,你是否能夸夸我?”
    李金子微微一怔,到也说:“文采过人,样貌美丽……”
    “您看吧,老板,你与我不熟至少能夸出我两个优点,可您这个餐馆也不能只有一个优点呀。”赵令仪的单手敲着桌面,声声作响,“您若是酒香不怕巷子远,不在乎来多少客人,那倒也无所谓,可是看着您又改名字,又来找我取名字,只怕不是存着有没有人来吃都无所谓的心态。
    既然都想着改变了,何不改变在点子上?”
    其实有一点是最为明确,而且真实的,那就是谁想改变,谁去改变。
    李金子既然想要招揽更多的客人,那还坚持一程不变就是不可能的。
    她话说到此已经是说尽,站起身来道:“若您还想在我这要个名字的话,那我到给您取一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金字招牌’如何?”
    说完,便已经抽身离开,两人走出小店,只留老板在那里一人沉思。
    好吃的地方要是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而消失,那太可惜了。可同样的,如果不顺应改变,只是固执己见的话,那么消失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世界从不会因为一人而留下,所有能留下的东西,都是无数人同意的。
    穆青跟在身边,伸了个懒腰:“你说你都这样好言相劝了能有用吗?”
    “良言难劝该死鬼。”赵令仪没上在心上,随口说:“我瞧着这店老板是个固执的人,怕是不会改,若是几句言语就能够说动别人的话,那我也不用辛苦读书了,直接叫别人拿钱给我就是了。”
    穆青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今个可是满足了自己全部的口食之欲,慵懒道:“现在跟别人给你送钱也没区别,跟着我们赵案首就是好,吃喝不愁,我都撑到了。”
    她扑哧一笑,摇了摇头:“武穆的女儿还差这一顿饭?”
    两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便也一路走过。

    大街小巷都是很好玩的东西,要么卖玩具,要么卖首饰,这两人对那些都不感兴趣,但是被不远处的一个算命摊子给吸引住注意力了。
    只瞧见那算命摊子,是个盲人摆出来的,这盲人身着黑衣,闭着眼睛,本身也平淡无奇,偏偏这肩膀上停着一只漂亮的鸟。
    那鸟有长长的尾巴成红艳艳的颜色,翅膀在展翅的时候是黄红相间,雄赳赳气昂昂,美丽又漂亮。
    这一人一鸟摊上前面罗列着一排红木牌,盲人用红线套在人的手腕上,说出几两几钱,应取哪一号字签,鸟儿便飞过去把字签叼到顾客的手里。
    虽然不知道准不准确,但是瞧着这架势倒是挺有趣的。
    “您这都算什么呀?”
    不少过路人都觉得很有趣,询问一二。
    那盲人说:“我这里只算姻缘。”
    街边算命的道也不在少数,但是独独只算姻缘的很少,不少小姑娘薄着脸皮儿,也会去问一问。
    若是有好的姻缘,姑娘笑,盲人也跟着笑,鸟儿更是哇哇的叫,那样子光是瞧着就有趣。
    接连算了好几个姑娘小伙子的姻缘,也不是谁的都是好姻缘,有些就会鸟儿沉默,盲人沉默,去算命的人只能被迫沉默。
    穆青在旁边瞧着,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兴冲冲的跑去求姻缘,俩眼睛放光:“不如你给我瞧一瞧,若是算得好姻缘,我还会多给你点钱呢。”

    赵令仪走上前去,对于她的行为有些意外:“你有心上人了?”
    跑到这算命的,哪个不是有心上人了,才想要算一算自己和那心上人有没有什么机会。
    像赵令仪这种心上没人的人,根本就不会算。
    穆青大大咧咧,像来像个假小子一样,听闻此言倒是难得的红了红脸,倒也不掖着瞒着,用力的“恩”了一声。
    少女怀春,那不是人之常情吗?
    赵令仪也打趣道:“也不知道什么人有那样的幸运,竟真的得了你的芳心,若是知道只怕会高兴的笑掉大牙。”
    “我看应该是吓的把牙都吓掉了。”穆青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就是一阵气馁,不过眼下既然来算命了,也得打起精神来。
    那盲人将红绳系在她的手腕上,过了好一会儿,对着鸟示意了一下,鸟儿立刻就飞了出去,在摊位上寻找了一下签,叼着便交回来了。
    这鸟儿全身上下大部分是红,就连那尖尖的嘴都是红颜色的,看上去极为的鲜艳,它将这木牌扔到了桌上,只叫人看。
    穆青拿起来一瞧,念道:“流萤之火,这是什么意思?”
    赵令仪听得眉头一皱,明白穆青的感情道路没那么顺利。
    大暑之日,腐草变为萤。
    古人说法,腐草变萤是此时腐草之湿,得大火之气而化,大火是《周易》八卦中的“离”,“离明之际故幽类化为明类”。

    这根签分明是下下签。
    那盲人开口说道:“不是好签我从来不解,省着惹麻烦。”
    赵令仪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之间有点儿想笑,这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无奈的伸手拍了拍穆青的肩膀,摇头道:“别为了这种事情而毁了自己的心情,本身就是说不准的事儿,金玉锵还给我批过命呢,说我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你觉得我像吗?”
    听到金玉锵这三个字,那盲人的耳朵动了动,但有什么话都没说。倒是那鸟儿抖了抖翅膀,豆粒大的眼睛写满了光芒,若是有人注意到,定会发觉这鸟儿竟然是在思考,真是成了精的东西。
    “金玉锵?他不是阴阳家的人么?据说算命特别准,但只给贵人看。”穆青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道:“他怎么会给你算命?”
    赵令仪也不知道,索性并不关心就是了:“人这一辈子还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别人的话说的在动听,或者是难听,也就听听而已。毕竟他们说的话怎么能作数,怎么能决定了我的一生?”
    金玉锵的算其实是非常准确的,但是她还是不相信,任由旁人说什么,这人眼中只有自己,只相信自己做到的,只相信自己看见的。
    她是赵令仪,在拼命用一切来改变自己。
    少女就站在这里,身上开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目光,这种光芒并不刺眼却无法让人忽视,一点点的渗透到人的心里。
    她是独一无二,并且美丽动人的。
    53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络绎不绝。穆青挽着赵令仪的手,唧唧喳喳的说着话,灵动的模样自然是吸引了旁人的目光。
    赵令仪被强拉来集市,一袭粉白衣裙还未换下,绣着夹竹桃图案的袍角还沾着零星的雪,倒衬得那花苞栩栩如生,像是顶着料峭寒风傲然绽放一般。她肤色本就带点病弱的苍白,此刻玲珑的下颚掩在斗篷的柔软绒毛里,露出一双点漆似的墨瞳,更生出几分冰肌玉骨的味道。
    对比赵令仪的冷清,穆青则要大大咧咧一些,高高的马尾干脆利落,即使在冬日也没有穿着厚厚的棉服,而是一贯的劲装打扮,只添加了御寒的背心。她身姿比赵令仪略高挑,再加上穿着一双黑色长靴,那双傲人的长腿便更加夺人眼球。
    赵令仪面色淡然,静静的听着,穆青笑眼弯弯,一脸兴奋的八卦着,这两个人并肩站在一处,一动一静相得益彰,在这个简陋朴素的算命摊前格外扎眼,惹得路过的行人频频回首。
    “令仪,要不你也算一卦吧!”
    穆青兴致勃勃的拉着赵令仪,摇着赵令仪的长袖,眼巴巴的望着她,一脸祈求。
    自认识赵令仪以来,穆青就感觉自己可能遇到了一个假的闺阁小姐。不在意胭脂水粉没什么,不在意珠宝首饰也没什么,毕竟她穆青对这些麻烦玩意儿也不感冒。
    可对未来的如意郎君也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穆青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哪个少女不怀春,要不是今个赵令仪在她的软磨硬泡下吃了好几块点心,穆青简直怀疑对方马上就要拿起一柄拂尘,羽化修仙去了。
    对于赵令仪这个左脸写着“学”,右脸写着“习”的学习狂魔,穆青深感无奈,几乎要同情那个痴痴等着的倒霉夫君了。
    真好奇那个倒霉鬼是谁,穆青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着。
    “不必了,我命轻,还是别让算命先生笑话了。”
    赵令仪微微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拒绝了穆青的提议。虽然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不过算命这种东西,赵令仪一向是避而远之。
    重生归来的那日,公孙氏正是拿着算命的由头,借金玉锵之口指控自己亲缘福薄,克父克兄,不过红口白牙,上下两张嘴皮儿一碰,又要将她从人间硬生生的推回地狱。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人来世间一遭,可不得痛痛快快的活,畏首畏尾又有什么意思!
    她不信命,不信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命,也不信由天道早已安排好的命。
    她只信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命。
    “令仪,你就算一卦嘛,不然我一个人多无趣啊。”穆青看赵令仪一脸没兴趣的样子,又摇摇她的衣袖,带着撒娇的意味,顿了顿,眼珠一转,偷偷地凑到赵令仪的耳边,一脸正气:“要是算命先生说什么胡话,我帮你揍他。”

    “穆大小姐你可别胡来,”赵令仪被穆青弄得哭笑不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心的提醒她:“你刚刚那句话那么大声,算命先生已经听到了。”
    “啊是吗,哈哈哈……”穆青挠了挠头,尴尬地干笑了几声,转头去看算命先生的表情,见对方只是用之前的姿势靠在石阶旁,整理着手里的红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反应,才微微的舒了一口气。
    见赵令仪的确没什么兴致,穆青也不好再勉强,她心里还记挂着刚刚的签子,“流萤之火”四个字就像藏在心底的四根针,时不时地冒出来扎她一下。
    赵令仪的安慰就像包裹在那针上的一层棉,虽然让她暂时感觉不到疼,但如芒刺背的感觉总是不好受。
    穆青有些不甘心,咬了咬嘴唇,大着胆子跟算命先生开口:“哎先生,刚才的签子我看得稀里糊涂的,能不能让我再算一次啊?”
    怕算命先生不答应,穆青又急急地补上了一句:“大不了给您双倍的价钱,求求你了!”
    “丫头啊,不是钱的事儿。”那算命的瞎子摆摆手,高深莫测的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地感叹道:“命恨姻缘不到头,此生应有断弦忧,若能高山遇流水,好景佳人共白头。你只管往前走就是了,别执着于命签上的迷障,一叶可障目,一签也可障目啊!”
    穆青听出算命先生话里的劝诫,但心里面还是空落落的。
    她老爹小时候只知道教她棍啊枪啊的,压根就没好好读书,现在算命先生出口就是这种云里雾里的话,穆青听得半懂不懂,只能和老板大眼瞪小眼。
    她还是不死心,想要从算命老板那里讨得一两句真言解惑,可是那算命先生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打着哈哈不肯再说了。
    僵持了片刻,穆青终于泄气了,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赵令仪,期盼着赵令仪能帮她说说情。
    赵令仪笑着替算命先生解围,故作一本正经地道:“先生的意思是,求一次命签就是一段姻缘,说不定你的红线不止一根呢,若是心急一天求两次,你的两个夫君可要打起来了,这还不得掀了先生的摊子呀。”
    穆青性子直爽,却也听出赵令仪在打趣自己,害羞得耳根子都红了,也顾不上要不要再算一次命了,拉着赵令仪就埋头往前走:“哎呀,我想起杏花楼的荷叶糯米团子要出炉了,咱们去那儿瞧瞧。”
    赵令仪含笑由着她拉着自己走,一面跟算命先生告辞,正往街道上去的时候,却被拦了下来。
    拦住她的,不是什么登徒浪子,而是一只外表看上去很正人君子的,鸟。
    是的,还是一只表情贼高冷的鸟。
    穆青很眼熟,赵令仪也很眼熟,因为这就是那个算命摊子上叼命签木牌的鸟。
    “啾。”
    拦在赵令仪面前的鸟歪着脑袋瞅了赵令仪一会,绿豆般的小眼睛里有光芒闪动着,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猎物。
    见赵令仪没有反应,小鸟凑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这里停停,那里停停,仿佛赵令仪身上藏了什么宝藏。最后可能是翅膀扑腾的太累了,竟然飞到赵令仪的肩膀,干脆眯着眼睛歇下了。
    穆青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小鸟的羽毛,还被小鸟满是嫌弃的躲开了。
    赵令仪愣了愣,眉头微蹙,转身看向算命先生,虽然那是个瞎子,可赵令仪老觉得他心如明镜,什么都清清楚楚。
    “姑娘莫慌,这只鸟就是这样,遇见命格奇特之人,它便会主动算命,要不就听你旁边这位姑娘的建议,给自己算上一算?”
    算命先生耐心的解释着,那双没有焦距的眸子直直地望向赵令仪,一片黯淡的灰白却仿佛蕴藏着精光,就这么静静的说着,也不着急。
    “唉呀,算嘛算嘛,先生,给她算算!”
    穆青一向是个急性子,结果这两人打哑谜似的磨蹭半天,她都在这憋了好久了。
    “既然这鸟与姑娘有缘,而它又是识得命格奇特之人,这一卦老夫就送给姑娘了,不收钱。”
    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算命先生其实也有些好奇。虽然看不见,但从刚才赵令仪的言行举止中他便发现这姑娘有过人之处。若是能遇到奇特之人,那卜算耗费的心力也都不值一提了。
    “那便麻烦先生了。”
    赵令仪微微一笑,不再推辞,大大方方地在摊子前坐了下来。
    她眉目生得艳丽,气质上却又带几分凛冽冷意,这一笑起来便如冰雪初融,眼角眉梢都氤氲开鲜活的色彩。
    既然不信命,那么算一算又有何惧呢。
    听到赵令仪肯定的回答,算命先生这才起身,招呼着鸟儿飞到身边,挑了一根红绳让鸟儿衔在嘴里,再飞过去轻轻地系在赵令仪的手腕上。待红绳系好了,算命先生将红绳的另一端握在掌心,眼睛半眯,细细的感应着。
    突然之间,刚才还淡定的算命先生浑身哆嗦了一下,灰白的瞳孔蓦然睁大,脸上迅速的闪过了几种情绪,有震惊,有愕然,甚至还有恐惧。
    “鄙人今日身体稍有不适,先走一步,还请两位姑娘见谅!”
    算命先生语气急促地说完,便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摊子,一股脑的塞进行囊里,完全失了分寸,甚至连掉在地上的铜板都来不及捡,就火急火燎的拖着家当匆匆离开了。那副好像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的样子,让赵令仪和穆青都有些错愕。
    只剩下那只鸟依旧懒洋洋地望着赵令仪,一脸淡定,仿佛那个匆匆逃跑的人不是它的主人一般。
    看着算命先生离开的方向,赵令仪的眼里划过一道深思,想着是不是那个先生看出来了什么,不过就算看出来了,也不用……跑这么快吧。
    “哎,令仪,你说这先生怎么了?”
    穆青的话让还在沉思的赵令仪微微回神,收回目光,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有些秘密只能烂在肚子里,说多了,也就错的多了。
    54
    “没事,我们走吧。像算命先生这种窥破天机之人,一向是随心所欲,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许是算出有什么祥瑞,跑去看风景去了。”
    赵令仪笑着摇摇头,随口胡诌了几句,拉着穆青往街道的另一边走去。
    虽然一时兴起出来游玩,但也不便耽搁太久,还是在傍晚之前赶回书院比较妥当。
    “可是之前都好端端的没什么动静啊,突然就跟见了鬼一样……”
    穆青百思不得其解,人跟着赵令仪往回走,头还朝着算命先生离开的方向张望,一脸的迷茫,嘀咕着:“再说一个瞎子能有什么风景着急看啊……”
    赵令仪在心底闷笑,勾了勾嘴角。
    好在穆青到底是小女儿心性,算命先生的反常只是个小插曲,嘀咕完了以后,萦绕在她心底的还是那张关于姻缘的签子,搅得她心绪不宁。愤愤的一跺脚,穆青扁扁嘴道:“下次再遇到这个算命的,非得再重算一次不可!”
    赵令仪看出少女的心事,再联想到命签上的评语,暗暗叹了口气。
    穆青虽然从小被她爹当男孩子养大,性情直爽,不拘小节,可毕竟是个女儿家,面对心上人的时候,她也会有百转柔肠。
    作为被父亲宠着长大的千金小姐,喜欢了就是纯粹的喜欢,不含一点杂质,不会计较有没有结果,这份纯粹也让赵令仪生出隐隐的担忧。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该出现的总会在前方等你,或许会来得迟些,但是只要往前走,总能看到的。”
    赵令仪将穆青的手握紧了些,轻声安慰道。
    这话是说给穆青听的,也是给自己听的。
    就如现在走在集市上,一个人也能看到很多东西,有香喷喷的点心和彩色的风车,还有精致的糖人和艳丽的梅花。
    一路走着走着,至于能不能遇到那个灯火阑珊处的人,反而不重要了。
    这一世,她只想好好强大自己,等到有一天,自己捧着风车,点心和糖人,再慢慢地去走向那个华灯下的人。
    “好啦,你放心,我不会难过啦。”
    听出赵令仪是在安慰自己,刚才还一脸惆怅的穆青瞬间就恢复了活力,她本来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样子,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想太久的。
    穆青松开赵令仪的手,笑嘻嘻的道:“我们回书院吧。来,一起跑步吧,落在后面的人可不能哭鼻子哦。”
    穆青说着吐吐舌头,先跑出一丈远了。
    赵令仪看着跑在前面的穆青,眼眶有些发热,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多想什么,抓紧衣襟也干脆跟了上去。
    说实话,有时候她还挺羡慕这个单纯的小姑娘。
    跟显赫的家世无关,只是羡慕有一个护着她的父亲,有一个可以牵挂的意中人,每天都那么开心简单。

    或许真是因为穆青的这份简单吸引了她吧,在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会保护好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终于到了比较空旷的地方,看着马上就要靠近的城门,赵令仪微微地舒了口气。
    自从重生后,她的性格愈加的孤僻,也许是因为穆青的缘故,这才有些许好转,但依然还是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这里比起刚才略微有些清静了,她也慢慢的放慢了脚步,看了看天色,现在回去完全还来的及,她们可以不用那么赶了。
    “咦,这是……令仪你快看,是刚刚那只鸟哎!”
    刚走着,就听见前面的穆青咋咋呼呼的叫着她,赵令仪停下脚步,诧异的抬头望去,才发现穆青的头顶不知何时多了一团不明黑影。
    定睛细看,竟然是刚才那个算命先生的宠物鸟,扑腾着翅膀来回盘旋着,像有什么要紧的事一般。
    对于这只沉迷于算命的鸟,赵令仪一开始是拒绝的。
    秉持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赵令仪打算绕道走。
    不理会那只鸟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赵令仪拽了拽穆青,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径直往城门走去,不料那只鸟一眼识破她的意图,一下子飞了下来,拦在赵令仪的面前。
    赵令仪这才注意到那鸟嘴里叼着两块签子,只露出一点棱角,看上去都觉得牙疼。

    鸟顶着一张面瘫脸,幽幽地瞅了赵令仪半晌。
    看得赵令仪都有点不自在的时候,那鸟默默低下头,一张嘴,吧唧,把叼在嘴里面的两个签子都丢在了赵令仪的面前。
    一红签,乃大吉之兆,一黑签,乃大凶之兆。
    “令仪,它这是要让你选吗?”
    穆青看了看那只鸟,发现一只鸟竟然用幽怨的眼神看着赵令仪,好像在控诉赵令仪不理它似的。
    穆青惊悚的甩了甩头,还暗骂自己白痴,一只鸟哪里有那么多的感情。
    赵令仪听着穆青的话,无奈地扶额。
    她当然也看出来了,不过她还是不想跟这只鸟扯上关系,从一开始她就不想算命,此生,她不信命不信天。
    抬手轻轻拂掉眼前的两张签,如果那只鸟真的有灵性,那就到此为止吧。
    无论是吉是凶,选了任何一张,都是在为自己的一生盖棺定论。
    好不容易打乱棋局,她又怎甘心做命运的棋子?
    那只鸟看着赵令仪的动作,静默了一会,一个飞跃就跳到了赵令仪的肩膀上,死活都不下去,让两个人都有些惊愕。
    他们没想到这只鸟竟然这么执着,赵令仪想要将它赶下去,可是一碰它,它就会缩成一团装睡,好像知道赵令仪心里的想法一般。
    “要不……就让它趴着吧,反正它也挺可爱的。”
    穆青戳了戳那只还在装睡的小鸟,眼巴巴地看着赵令仪,面对一只娇小可爱的萌物,就算是女汉子穆青,心也有些化了。

    看着穆青满含期待的眼神,赵令仪轻轻舒了口气,算是默认留下它了。
    既然它想待,就待着吧。
    一只鸟而已,它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
    傍晚,星空书院。
    赵令仪和穆青对于翻围墙这件事已经驾轻就熟,轻飘飘落了地,就已经置身于树木葱茏的小道上。那鸟儿也甚是乖巧,安分地趴在赵令仪的肩上,把头埋进羽毛里,不发出一点声音。毛茸茸的一团,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糯米团子。
    虽然留下它也有几分无奈,但赵令仪既然做了决定,就会好好护着它。所以她尽量动作轻柔,让鸟儿趴得舒服一些。
    穆青则是满眼新奇地盯着这只鸟,看见那小家伙的脑袋不住地往下点,像是真睡着了,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戳羽毛的手指。
    看见赵令仪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闷头赶路,穆青深深感到一阵无力。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程伯庸更不解风情的人。
    两人往书院里面走着,林荫小道的尽头就是九曲长廊,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学子聚在亭台边,有的在闲谈,有的在读书。
    赵令仪刚一出现,那只肩膀上的鸟儿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大家都停下了活动,一脸惊奇,目光跟随着赵令仪,在那只鸟上回来打转,连亭子里读书的人都心不在焉地放下书,往这边张望着。

    有几个大胆的学子甚至凑上来围观,七嘴八舌的问着问题。
    “好漂亮的鸟啊,是在脚上栓了绳子吗,怎么一动不动?”
    “笨!一定是假鸟吧,才这么安静。同学能否透露一下,用的什么材质?”
    “是在林子里抓到的吗?要爬多高的树啊?”
    “哎呀这只鸟的花纹好特别,肯定能卖好多钱!你还有别的吗?”
    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问题连穆青都听不下去了,嘴角抽了抽,直接伸手一拦,将他们隔出一段距离,胡乱地敷衍着:“啊对对对,就是假鸟啊,大家看走眼了,做的很逼真吧,其实这是斗篷上自带的挂饰,哈哈哈……”
    穆青的笑声回荡在林子里,空气都寂静了几分。
    面对众人的蓬勃热情,赵令仪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眼睛,径自朝着亭子里去了。
    这里正好是阅读区,每个亭子里都会摆放书册供人阅读,种类繁多,有诗词,也有经传。
    赵令仪在石桌旁坐了下来,拿起一本书册,就开始静静的看。
    周围的喧闹仿佛都进不了她的耳朵,她面色沉静,轻轻地翻动着书页,遇到某个地方还会停下来细细地看,思索一番。
    众人看她书读得认真,不像是装出来的,也不好意思再上前打扰,只能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鸟儿,遗憾地散去了。
    穆青也松了一口气,跟着走到亭子里,在赵令仪对面坐下,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一本书,勉强翻看着。不过翻了两页便觉得困意袭来,赶紧放了书,晃了晃脑袋。
    赵令仪余光瞥到穆青的动作,不禁轻笑出声。
    穆青大窘,连忙正襟危坐,睁大了眼睛盯着手中的书,霍霍地磨着牙齿,表情颇有点殊死搏斗的意味。
    赵令仪怕她尴尬,便把目光移回手中的书页,不再看她了。
    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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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7盈思
    在亭子里呆了片刻,天色有些暗了,赵令仪翻到最后一页,将书合上,正准备起身,一抬眼却发现穆青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好笑地摇摇头,再一看自己的右肩,那个毛绒绒的团子也睡得正熟,不禁感叹这是一对活宝。
    怕出声惊着她,赵令仪用穆青的头发梢扫了扫她的鼻子。穆青不满的皱着脸,嘟囔着将赵令仪的手拨开,把头歪向一边,又继续睡了。
    赵令仪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睡美人唤醒。
    这时一个胖乎乎的团子跳到了石桌上,正好贴着穆青的脸,歪头想了想,突然一低头,在穆青的鼻梁上重重啄了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蹦到赵令仪的肩膀上,缩成一团装睡。
    穆青蓦然惊醒过来,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赵令仪:“令仪,我刚刚做了个梦,梦见被一只老虎咬了鼻子!”
    赵令仪拨开她的手瞧了瞧,发现倒是没什么痕迹,只能看出一点点泛红,不细看根本察觉不了,才微微松了口气。
    赵令仪默默看了一眼那只鸟,那只鸟安逸的趴在肩膀,眯着眼睛,甚至还悠闲地打着呼噜。
    赵令仪觉得这鸟真是焉儿坏。
    两人结伴回了学舍,各自歇下了。
    赵令仪用自己的一件棉衣做了一个简单的小窝,给鸟儿一个栖身的地方。谁知道那鸟左看看右看看,竟然一脸嫌弃,小脑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直奔着窗台上的花盆去了。

    那花盆里就一株枯萎的吊兰,无精打采的垂着,叶子也都七零八落了。
    可能那鸟觉得这孑然独立的意境特别符合它的气质,梗着脖子非要缩在花盆里,怎么哄都不好使,赵令仪只好由着它去了。
    可是那鸟就巴掌大,缩在花盆里就更显得渺小,衬着摇摇欲坠的吊兰,在漏风的窗户边别有一番心酸。
    赵令仪半夜起来查看的时候,见那鸟果然冻得瑟瑟发抖,把头埋在羽毛里一副誓死不屈的样子,终究是有些心软,叹了口气,把那个小窝拿过来,将鸟放过去。
    看着那鸟终于开始打起了呼噜,赵令仪微微一笑,也合衣睡下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踏实,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有熹微的晨光透进来。
    冬日的风到底还是有些冷意,赵令仪很快清醒过来。她飞快地穿好衣物,洗漱完毕,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其他人,和一只睡得正香的鸟,脚步轻快的走出学舍。
    一路穿过长廊,到了湖面的东侧,远远望去有一片十分宽敞的大型亭台,这便是星空书院的教习区。每个大亭台里摆放着几十副桌椅,正好可容纳一个班的学生。在大亭台的周围围绕着两三个小亭台,错落有致,犹如众星拱月一般,是供学子们课间玩耍休憩的地方。
    相邻的大亭台都隔出了一段距离,再加上廊桥下水声潺潺,所以课堂上并不会互相影响。

    冬日寒冷,长廊的栏杆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晶,映着淡蓝色的天光,犹如莹润生辉的美玉。湖面光滑如镜,伫立在上面的大小亭台如亭亭玉立的荷叶,长廊便如花茎。
    漫步在上面的赵令仪在雾气中只露出一点背影,恰似荷叶上滚落的露珠。
    赵令仪双手呵着气,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到了亭台果然空无一人。
    有雾的天气格外的冷,再加上最近风大,就更少有人早起了。
    赵令仪倒是挺享受这难得的清净,翻开桌上的书本,一手执笔,一边翻看一边勾画。不过片刻功夫,一页书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
    赵令仪的座位正好靠近栏杆,湖面升腾的雾气重叠过来,人就像坐在蓬松的云朵里。远处传来三两声鸟鸣,更多出了一分安静。
    赵令仪沉浸其中,竟然感觉不到冷了。
    只可惜这份宁静很快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
    “隔老远就看见有人在,我当是谁这么勤奋刻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赵榜首呀。不知道的,还以为麻雀成精了呢。”
    来人似笑非笑,嘴上用着敬称,说的话可一点不客气,冷嘲热讽的语气听得赵令仪眉头一皱。
    是一个身着绯红色衣裙的少女,梳着张扬的飞天髻,眉宇间的高傲一览无余。她戴了一个赤金色的璎珞项圈,露出羊脂玉般的脖颈。琳琅玉饰在发间微微晃动,明显是富贵人家的装束。
    模样倒是出挑的,只不过笑得有些刻薄,便教人少了几分好感。
    她盛气凌人的走到赵令仪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赵令仪,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挑衅。
    赵令仪连眼皮都没抬,垂着睫毛,只一心盯着眼前的书,仿佛来的人只是一道空气。
    因为她早已从声音辨认出这人正是楚盈思。
    楚盈思何许人?
    星空书院四大院士之一,西院士楚月关的妹妹,家世显赫,书香门第。父母皆是有头有脸的大学士, 面前的红人。其兄长楚月关更是名声远播,曾是不逊色于商玉瓒的神童,相传在殿试上七步成诗,博得圣上龙颜大悦,是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在大家都以为他会再进一步的时候,楚月关却以身体孱弱为由,谢绝了官职,退居到星空书院教书育人,颇有传奇色彩。
    有这样一个传奇的哥哥,楚盈思自然也不甘示弱,在文学一道甚有野心。她从小身负才女之名,听惯了别人的奉承,便养出了骄纵傲慢的性子。
    在这次童生考试之前,父母已经为她铺好了星空书院的道路,更嘱咐身为兄长的楚月关悉心照顾,楚盈思早已打定主意在书院一展宏图,成为众人的焦点。
    放榜那日,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楚盈思根本没心思跑去看名单,而是悠哉悠哉地去了胭脂铺子挑选水粉,直到楚府的丫鬟兴冲冲的跑来恭喜她,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第三名。

    丫鬟笑嘻嘻地向她讨赏钱,楚盈思却大发雷霆地把人轰走了。第三名的成绩换作旁人可能是喜事,对她来说却是奇耻大辱。
    她气冲冲地跑去看榜单,对着排在她前面的两个名字简直咬牙切齿。商玉瓒本来就有神童之名,家世也不比楚家差,楚盈思还暂时忍得下这口气;可是突然杀出来赵令仪这个黑马,就让楚盈思恼羞成怒了。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杂毛丫头,也敢打乱她的计划,她如何甘心?
    星空书院开学之日,楚盈思便想着去会会这匹黑马,谁知道赵令仪正巧去了杭秋苒那儿魔鬼特训,终日不见人影,只能作罢。
    最近赵令仪回归公共班,楚盈思便开始变着法子找赵令仪麻烦。
    只不过赵令仪一般并不怎么搭理她,让楚盈思暗地里更是咬碎了银牙。
    今日楚盈思想着早点来读书,暗中下功夫超过赵令仪,谁知道赵令仪已经在亭台上了,不禁大为恼怒,出言讥讽。
    此刻见赵令仪只安安静静的看着书,什么反应都没有,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楚盈思更是郁气难平,脸上的笑意不减:“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可若是虫子早起了,只会被鸟吃。天分不行,起得再早也没用。”
    楚盈思扫了眼赵令仪的书本,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往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过了一会,其他人也陆续来到亭台,在教 没来之前,可以自由地活动。

    由于赵令仪的榜首之名都有耳闻,尽管对赵令仪并不熟悉,还是有零零散散的学子上前向赵令仪请教,赵令仪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他们。
    “嗤,看来榜首比教 都还厉害,平日里先生在也没见大家这么勤学好问,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楚盈思坐在座位上翻着书页,闲闲地说着,目光缓缓的扫过围在那边的学子。
    旁边一干人等一见是楚盈思发话了,连忙散开,各自面色尴尬的回到了座位上。
    方才还与赵令仪套近乎的热闹场景,此时都已经消失殆尽。
    楚盈思满意的笑了笑,看向赵令仪的眼神满含深意,甚至傲慢的抬了一下下巴。
    “萤虫不敢与皓月争辉,令仪自然也不敢跟先生比较。不过学无止境,理应互相帮助。楚同窗要是有什么疑问,一样可以来找我解惑。令仪定知无不尽。”
    赵令仪语气平淡的说完,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楚盈思这种手段跟前世里那些深宫里的女人比起来,只能是幼稚的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楚盈思吃了瘪,脸色有些难看,翻着手里的书,又心烦气躁地扔在桌上,上面的字根本看不进去。
    周围的学子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窃窃私语着,却没人敢出声劝阻。
    赵令仪是榜首,前途无量;楚盈思是西院士的妹妹,家世显赫,两个人都不好得罪。
    好在教 恰在此时过来了,学子们顿时噤若寒蝉,打瞌睡的也连忙挺直了脊背,摆出认真听课的样子。
    56
    教 的课甚是枯燥乏味,然而这些一心向学的人听起来是津津有味。
    但若是失去了学习的心思,那么再有名的讲师来讲课也是如同竹篮打水。
    赵令仪认真的听着课,总感觉背后有人在不怀好意的看她。
    她没有感觉错,公孙云旗一开始就在紧紧的盯着她看,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意味,像是两把尖锐的钩子,要刺进赵令仪的心肺里去。
    她此时心里幸灾乐祸的很,楚盈思跟赵令仪针锋相对,正是她想要看到的场景。
    勾起嘴角笑了笑,这一节课公孙云旗都在思考如何对付赵令仪,基本上没有听进去些什么。
    待到课毕,先生留下了课后的作业便离去了。
    楚盈思拉过来一个平日里与她关系好的姑娘,侧身道:“你去告诉其他人,若是还想在星空书院中读书就给我离赵令仪远点。”
    这意有所指的话分明就是想要给那些倒向赵令仪的人说的,不过也不足为惧,他们也无非就是一些死读书的庸人,稍一威胁就会听话了。
    看着那姑娘将话一个个传开,楚盈思满意的笑了笑,不过就是取得了榜首而已,现在她要让她在星空书院混不下去。
    公孙云旗自然也听到了楚盈思的传话,慢慢的走到楚盈思身边。
    “楚小姐很是不喜欢赵令仪啊?”
    楚盈思挑眉看向她:“这不是书院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吗?”
    “不巧,我也对她欺负楚小姐一事很气愤……”公孙云旗讲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看着楚盈思,眼神里饱含着试探。

    楚盈思这会儿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开口问道:“所以呢?”
    “我想楚小姐你应该知道,我是来寻求合作的,你我共同对付赵令仪,你看如何?”
    楚盈思与公孙云旗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满满的算计。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相视一笑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迫于楚盈思的压力之下,星空书院的学子都选择了沉默,不敢再跟赵令仪走得太近,就算有人想要跟她套近乎,一看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也就此作罢。
    这一上午过去,星空书院中也大翻盘了,所有人见到赵令仪都走的远远的,就连之前还和善的向她请教的人,如今也都避之不见。
    赵令仪清楚的很,无非也就是楚盈思使的小手段,还不足为惧,依旧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
    楚盈思却对此不满意,对方不痛不痒的样子根本不能让她解气。
    晌午时刻,书院的学生们都要去食堂用餐,赵令仪也不意外。
    楚盈思今日走的却格外的晚,公孙云旗为了看她到底做些什么,也坐在原地没有走。
    眼看着赵令仪走远了,楚盈思对着几个跟班招招手,让她们俯下身来,低低道了几句,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公孙云旗见了,缓缓的走上前,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楚小姐何故笑的如此开心。”

    楚盈思一看是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道:“来,坐。”
    “多谢。”公孙云旗顺势而坐,看似与楚盈思十分亲近的笑着,实则还保留了一点防备的距离。
    “我方才让下人去书院中其他班的人送话,若是谁让赵令仪难堪,我楚盈思自当有重谢,今日下午便有好戏看了。”楚盈思笑意盈盈的道。
    公孙云旗不得不感慨楚盈思这一招走的好,这样一来即便事情被赵令仪给发现了,也怨不到楚盈思头上去,自有靶子替她挡着。
    公孙云旗眼中晦暗不明,将情绪掩盖住,红唇微扬:“楚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不过现在这书院中还剩我们两人,我们难道不做点什么吗?“
    “哦?你想做些什么?“楚盈思好奇的问道。
    只见公孙云旗讲目光投向了赵令仪的书桌,上面还摆放着赵令仪并未带走的书。
    “今日下午是吴先生的课,那么如果让赵令仪找不到书……”
    公孙云旗说到这里,楚盈思便露出会心的笑容。
    吴先生出了名的脾气古怪,因为平日里管理书院的书籍,所以最恨学生随意毁坏书本。
    若是发现谁把书给丢了,肯定会大发雷霆,即便是成绩优秀的学子也不会手下留情。
    两人相视一笑,便一起起身朝着赵令仪的桌子走了过去。
    公孙云旗俯身拿起了赵令仪桌上的两本书,一本递给楚盈思,一本自己拿着。

    “合作愉快,公孙小姐。”楚盈思挥了挥手中的书道。
    公孙云旗点点头,回道:“合作愉快。”
    两人就此告别,各自回了学舍。
    下午时刻,赵令仪来的果然不顺畅,方一进门就被人莫名其妙的给绊了一脚,勉强稳住身子后又得到了对方诚恳的道歉,让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再来就是被人洒了一身的茶水,到现在还弥漫着茶香。
    等到回到自己桌前,她明显的能看到自己的桌前少了书,还是今天下午吴先生要讲解的书。
    她不用多想就脑海中就浮现了楚盈思那张脸,而这一切的不顺畅也八成是她搞得鬼。
    但是赵令仪是这么任人欺负的人吗?当然不是。
    绊了一脚的人被她暗自使了绊子跪倒了在她面前,将茶水“不小心”泼在了她身上的人被她蹭了一下亲手打破了吴先生最爱的那套茶具,价值不菲;而这楚盈思拿走的书也不过是她放在这里的副本,她又怎会将书扔在这里等着被害呢?
    吴先生的课照常上成了,没有人少书,也没有人乱搞破坏,一切都很正常。
    楚盈思看到这幅场景,脸色十分不好看,她期待着的场景没有出现,心里憋屈的紧,狠狠地瞪视了一眼赵令仪,用嘴型道:“我们走着瞧。”
    赵令仪看见了,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偏了偏头没有理她。

    楚盈思暗自咬牙,发誓要与赵令仪势不两立。
    星空书院的日子很是无聊,成日里赵令仪就把楚盈思当个乐子来耍,也颇有意思。
    眼下这花朝节就要来临了,这是个独属于文人墨客的日子。
    在这日子里,星空书院将开放试炼之地,所有学子都要参加,按照名次重新划分班级,结束以往的公共班时期。
    这最好的班级“天字班”当配上最好的先生,给最优秀的学生上课。届时,这星空书院中的三六九等将划分的更为明显,不再论家世地位,而是真正的凭自己的真才实学,有才者为优。
    并且天字班中还会有四位院士亲自指导,从中各挑出一名优秀的学生做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楚盈思和公孙云旗自然也十分的想进入天字班,近些日子来都很少找赵令仪的麻烦了,赵令仪也难得的过了一阵悠闲的日子。
    天字班是个人人都向往的地方,但凡从其中出来的,没有一个不是文人雅士,人人更是在朝廷中得到重用。能进到天字班,就向着成功迈向了第一步。
    赵令仪成日里也在为星空书院的试炼做准备,对于天字班,她抱着势在必得之心。
    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而去,不论是准备好还是没有准备好的,试炼都要来临。
    若是说上一次的童生考试是一个小的试炼,而这一次便是真正决定命运的时刻了,只此一次,天差地远。

    星空书院的试炼之地就在书院的后面,用围栏隔离开来,平日里不予开放,只有到花朝节的时候才会开放,而每年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试炼那天,星空书院的一干人等都在围栏外候着,相熟的人在低声议论着,试炼中究竟会出现什么场景,谁也不知道,众人都在祈祷着等待自己的会是一些简单的试题。
    楚盈思一点也不担心,一来她本就是西院士的关门弟子,她也不怕不被选上;二来若是她没有通过试炼进入天字班,为了面子问题她也会通过背后关系进入天字班。
    “楚小姐不担心?“公孙云旗问道。
    两人自从达成共识以来几乎是形影不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多年的好姐妹。
    楚盈思摇摇头,道:“担心我倒是不担心,只不过有一件事一定不能超出我的意料,就是一定是我第一,不会是商玉瓒,也不会是她赵令仪。”
    公孙云旗站在一旁沉思,她自然也是不愿再一次看到赵令仪领了风光,那么这样一来,在这试炼中还要继续给赵令仪使些绊子的才好。
    公孙云旗侧身在楚盈思耳边低语,大致的交代了一下在试炼中要做的,只不过她们谁也没有进过试炼之地,届时还要看具体情况而定。
    辰时一到,试炼之地的大门如约开启,星空书院的学生们分别从三个入口进入,分别进入各自不同的第一关,虽说是不同,但在难度上都是同一个等级。
    赵令仪随着大部队从最中央的入口进入,甫一进去,就能看见地上四个大大的毛笔草书“星空书院”。
    赵令仪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一次她势在必得。
    57
    试炼正式开始。
    赵令仪首先往前走去,经过前面的草丛,来到了一个茅屋前。
    看似很是普通的茅屋,其实暗有玄机,茅屋前种着一丛翠绿色的竹子。提示牌上写着:云、水。
    赵令仪站定,思考着这“云、水”的含义。
    既然是提示牌,而且是第一关,很可能是字面的意思了。那么这茅屋又是作何作用?
    赵令仪抱臂踱步,恍惚间,仿佛看到这地上的草有一些不一样,有些是青翠的绿色,而有一些却却是泛着枯黄色。
    赵令仪认真辨别了一番,才发现隐藏其中的是几句诗词,她没有见过,其中有两句是空缺的。
    赵令仪想这大概是要她来补齐诗句,而这两句也要跟“云、水”有关。
    赵令仪再次认真的看了一遍这首诗,突然发现与眼前景色不谋而合。
    想了想,将自己对好的诗句高声念出。
    “竹粉吹香杏子丹。试新纱帽紵衣宽。日长几案琴书静,地僻池塘鸥鹭闲。
    寻汗漫,听潺湲。淡然心寄水云间。无人共酌松黄酒,时有飞仙暗往还。”
    就在她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茅屋的门应声而开,赵令仪走过去,里面基本上都是空的,考核者站在那里,将手中的“通关令”递给她。
    “恭喜你通过试炼的第一关,后续还将有更加困难的关卡等着你,希望能够在天字班看到你。”

    赵令仪接过通关令,谢道:“多谢,接下来我该往哪里走?”
    考核者伸手朝着西边的方向指了指,道:“向西一直走,你就会走到第二个关卡,祝你能够顺利通关。”
    赵令仪点点头,收好自己的通关令便向西继续走去。
    西边越过一片树林后,赵令仪到达了一片湖,四周寂静无人。
    方才她在路上还遇到过几个同样进入试炼之地的学生,因着之前的事也都没有人跟她打招呼,见她往西边去了,众人也赶紧的避开这片地,以至于这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
    前面再没有路了,想来第一个考核官应该就是说的这里了。
    可这四周能出些什么考题呢?这会儿赵令仪也有一些不明白。
    赵令仪沿着湖边走着,突然间她看到一座凉亭,凉亭被轻纱围了起来,隐隐约约能看出有人正站在里面,约莫着是第二关的考核官。
    赵令仪慢慢的朝着凉亭靠近,询问道:“请问是第二关的考核官吗?“
    里面的人并未答话,在赵令仪即将掀开帘子进去之刻,那人突然开口:“这片湖中隐藏着三位诗人的名讳。猜出三位诗人,并答出他们诗作里的应景诗句,才可过第二关。不过我要提醒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赵令仪听此一言,随即便回了头望向湖中。
    湖水清澈见底,碧波荡漾,倒映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赵令仪心下有了一个答案。

    雨过回塘涨碧漪,幽人闲照角巾欹。
    银刀忽裂圆波出,宛似姑溪晚泊时。
    第一个猜出的是陆游,正因为他有一首《池上见鱼跃》。
    赵令仪细细的打量着,湖中有鱼嬉戏,倏忽间又远逝而去,追逐着一片嫣红的枫叶。
    枫叶千枝复万枝,
    江桥掩映暮帆迟。
    忆君心似西江水,
    日夜东流无歇时。
    第二个猜出的是鱼玄机,这位多情女子曾将满腔思念载予枫叶之中。
    最后落在赵令仪眼中的是湖面上的小舟,无人可渡,随着流水微微飘荡。远处隐约传来鸟鸣,有种挥之不去的寥落。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第三个诗人也呼之欲出了,就是韦应物。
    这星空书院的试炼果然不一般,不仅要考一个人肚子里的学问,就连着随机应变的本事也同样的具有,若是一个人单单只有一些死读书而来的诗词歌赋,那么今日在这种场景之下,几乎就是毫无用处。
    赵令仪很快就猜出了所有答案,站在凉亭前,与考核官相隔一帘轻纱,开始慢慢的默诵诗句。
    她的语速很慢,却没有丝毫的卡顿,让人听来很是舒适,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在这湖滨凉亭下,更是般配不已。
    考核官也对此很满意,一只手掀开轻纱的一角将手中的通关令给递了出去。

    “恭喜你,你已经成功的通过了第二关,往南走你将会到达第三关,祝你一路顺利,成功进入天字班。”考核官声音里也透露出欣喜,他对赵令仪的表现十分满意,也是真心实意的祝福她,期盼能够在天字班里见到她。
    “多谢,我会尽力。”赵令仪伸手接过属于她的第二张通关令,感激地行了一礼。
    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这些考题也不过尔尔,真正难的怕还是在后面,每一个能进天字班的人不仅仅拥有简单的学识,还要拥有足够的胆识和判断力。
    赵令仪继续往南走去,开始她的第三关征程。
    第三关考的是古物典故,虽然考题极其冷僻,但赵令仪凭着前世的阅历,仍然很顺利的通过了。
    在前往第四关的路上赵令仪碰见了穆青,穆青看起来似乎情况不是很好,正在低眉沉思着什么。
    赵令仪走近一看,穆青正在一方小台子前写着什么,现在似乎是遇到了难题写不下去了。
    穆青这会儿也看到了赵令仪,她想出口询问,但碍于面子还是没有开口,只能背对着考官对赵令仪做了个鬼脸,耸了耸肩,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她遇到的这一关是要让她默写下一位前朝十分不得志的文人的绝笔之作,穆青她只是偶尔间看到过一回,当时颇为感慨,这才能够记下一些,但若是让她全篇的默写下来对她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这会儿她正为了这个头疼不已,若是这关通过不了,那么她就无法继续下面的试炼,也就基本上与“天字班”无缘了。
    赵令仪也知道她的难处,走近后她看见了穆青所在默写的内容,卡住的地方不是什么要紧的句子,正因如此才会容易被遗忘。
    贸然提醒只会被视为作弊,赵令仪匆匆路过穆青身边,只装作无意的对着考官打了声招呼:“先生,接下来是往南走吧?”
    考官莫名其妙的看了赵令仪一眼,云里雾里的回答:“不是啊,只有东西两个方向。”
    赵令仪笑着点点头,向考官作揖:“学生愚钝,竟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还不如山上的鸟呢,山神可保佑我别迷路才好。”
    往南走?对了,南行!
    见说南行偏不易,中途莫忘寄书频。凌空瘴气堕飞鸟,解语山魈恼病人。
    穆青猛的抬头看向赵令仪的方向,脑海中接下来的句子汹涌而出,匆匆提笔,刷刷地在纸上写下这几句诗。
    赵令仪见她已经想起来了,便也舒了一口气,继续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去。
    穆青抬头望了一眼赵令仪的背影,眼眶有些发热,有这样的朋友她穆青这辈子值了。
    赵令仪一路过关斩将,很快来到了最后一关。
    这里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连接着各个关卡的出口,因而有大批的学子在这里交错。
    大家的关卡步骤是打乱的,考题也各不相同,所以作弊的可能性很低,大家也不会浪费时间去聊天,大多神色匆匆,点点头便分道扬镳了。赵令仪尽量避开拥挤的人群,慢慢的走着,却还是被一个人撞到了肩膀。
    赵令仪稳住身形,发现对方竟然是楚盈思。
    楚盈思一见是赵令仪,脸色登时难看起来。她冷哼一声,半点歉意都没有,冷着一张脸扭头就走了。
    赵令仪看对方行色匆匆,知道她摆明了想与自己争个高低,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朝自己的关卡走去。
    “天啊,救命啊!”
    她正准备进入关卡去答题,却突然听见一声惨叫传来,听得人后背一阵战栗。
    赵令仪快速的回头看了过去,然而这一看,却让赵令仪不敢置信的深吸了一口凉气。
    走廊的另一端,原来是一个明亮的出口,现在却被漫天的黄沙给包围了。
    而还在走廊上的大批学子自然不会幸免于难,身后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就连原本匆匆赶往关卡的楚盈思都忍不住回头看去。
    只看了一眼,楚盈思便不屑的转回了头,嘴角还带着轻蔑的笑意。
    一群没用的蠢货,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他们的命数了。
    比起浪费时间去关心这群蠢货的生死,她更想要获得第一名。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楚盈思压抑住咚咚的心跳,加快脚步,径直往剩下的最后一个关卡走去。
    赵令仪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然后毫不犹豫的折了回去。
    她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是看着一张张哭嚎绝望的脸,真的做不到袖手旁观。
    如果在这种时候见死不救,那么,就算自己真的拿了这场试炼的第一名,又有什么意义?
    看着赵令仪折回的背影,楚盈思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眼底一片嘲讽。
    58
    阴暗的欲念像一条毒蛇缠在楚盈思的心头。
    赵令仪这个蠢女人,放着大好的通关机会不要,居然去送死,真是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也幸而她这么蠢,才给自己一个翻盘的机会。
    这样想着,楚盈思勾了勾唇角,不再做任何停留,心情愉悦的走向最后一项关卡,高傲的眉梢微微上挑,毫不掩饰眼底的得意。
    她脚步轻快,在混乱的人群中悄然隐去,自以为不露痕迹,却不知有一双眼睛在她的背影上略作停顿,玩味的打量了片刻,又漠然收回。
    待楚盈思走后,那个人也随之向关卡走去,不同于楚盈思的急功近利,后者更有一种淡定从容的气度。一袭白底连襟长裙,袖口和领口均有梅花暗纹,零零散散连缀其中,衬得肤色皎白如玉。一双极淡的眉眼微微垂着,如水墨勾画,清雅无双。
    正是商玉瓒。
    方才楚盈思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同样的,赵令仪毅然折返的背影也让她瞧见了。
    商玉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暗自感叹赵令仪的痴,有复杂的情绪在眼中交错,最终还是朝着关卡的方向走去了。
    果然,没有了赵令仪,楚盈思不费吹灰之力的获得了第一名,拔得头筹,而在外面等着的教 们纷纷用赞赏的眼神看着楚盈思,交口称赞着。
    她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楚盈思高傲的抬起了头,眼中满是得意,她天生就应该是众人的焦点,被这些钦慕的目光围绕着。
    至于赵令仪这个女人,她从始至终根本就就不配获得这样的光荣。
    紧接其后,商玉瓒一脸从容的走了出来,看到楚盈思一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商玉瓒挑眉,不过并没有做任何评论。
    相对于楚盈思的趾高气扬,活似自己得了第一名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商玉瓒就显得低调的多,面上并没有什么欣喜。
    她的身上总有一种清冷高雅的气质,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凭着那姣好的容颜以及出色的气质,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这样超脱的气质背后,是由她显赫的家世做支撑的。
    看到商玉瓒,教 脸上的表情显然很是满意。
    毕竟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在星空书院都是屈指可数。
    更重要的是,和楚盈思比起来,商玉瓒不骄不躁,性情冷情高雅,显然,在现在的年轻人身上,就缺少这一份淡定从容。
    商玉瓒径直走到教 面前,神情淡然,目似点漆,暗藏着锋芒。她先是躬身向教 行了一礼,才不慌不忙的道:“先生,试炼之地内部发生了意外,现在大部分学子都被困在试炼之地,岌岌可危。”
    虽然是语气严肃,商玉瓒面上却没有什么担忧,冷静地有些漠然。
    就好像此时在和教 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
    然而她身前的教 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胡子颤抖着,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来,几乎要站立不稳,瞪大了眼睛看着商玉瓒:“你说什么?”
    商玉瓒很是淡定并且很是从容的重复了一次自己刚刚说的话,可是这一次还没有等商玉瓒说完,教 便立刻冲了出去。
    不过须臾,就没有了人影。
    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商玉瓒,望着试炼之地的方向,目光里终是带了一丝忧虑。
    而在另一边的试炼之地,赵令仪通过观察流沙的运转发现这背后隐藏着一个精巧的机关。
    她当机立断,立即计算出机关的阵眼位置,一步步尝试着接近。
    周围一片混沌,空气稀薄的让人很是难受。
    赵令仪眯着眼睛,好不容易稳住自己的身形,终于来到了阵眼。那是一个精巧的罗盘,上面雕着些古怪的花纹,有点像纠缠成一团的藤蔓。在花纹的中央,是两排凹槽,恰好是手指的宽度。上面挂着十几枚玲珑铜锁,皆是一模一样。
    赵令仪打量着这个罗盘,皱起眉头,也感觉有点棘手。
    她站在这里,原本应该躁动的地方,此时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赵令仪闭眼,把脑海中所有的一切都放空,没有什么试炼之地,更没有什么阵法,也没有什么想要突破阵法的冲动。

    从自己的今生积累到前世自己的阅历,那些画面犹如快电影一般闪过。
    在脑海里细细搜索了一番,并没有一点与这个罗盘有关的记载。
    黄沙弥漫,蜿蜒着涌向长廊,周围的学子都沉浸在恐惧之中,哭喊声,呼叫声此起披伏,不绝于耳。赵令仪的身影完全被黄沙遮住,没有人注意到黄沙的尽头还有人,毕竟那里目前是整个试炼之地最危险的地方。
    赵令仪咬唇,深知现在这种情况不能拖延下去,便迅速的下了决心。
    赵令仪睁开了双眼,浑身上下的气场发生了不一样的改变。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把刚出鞘的利刃一般,她目光犀利的打量着阵眼,乌黑的瞳孔倒映出清晰的倒影,罗盘,黄沙,形状相同的玲珑铜锁,都在她眼底汇聚交错,轮廓重叠在一起。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
    水流湿,火就燥。
    云从龙,风从虎。
    各从其类也。
    脑子里灵光乍现,回忆起周易经书里的乾坤卦象,赵令仪猛然有了头绪。
    那十几枚玲珑铜锁不过是障眼法,真正能破解这个阵法的,正是那些被忽视的花纹。
    赵令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那些哭喊抛在脑后,暂时屏蔽了外界的干扰。
    细细查看着那些花纹,发现每条花纹的盘旋圈数都是个独特的数字。
    赵令仪将这些数字逐一记下来,再按照顺序有针对性的嵌入凹槽,整个过程繁琐而漫长,容不得一点失误,即使镇定如赵令仪,手心里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黄沙越来越多,已经蔓延到赵令仪的颈部,每一秒都像是游走在钢丝上,异常煎熬。
    周围嘈杂的人声已经变得模糊,只听得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赵令仪手上动作不停,手指灵活的翻飞着,汗水从额头滑下来,凝结在睫毛上,畏惧似的不敢滴落下去。
    在手腕都快要僵硬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轻响,罗盘发出淡淡的白光,阵法开始瓦解。
    以阵眼为中心的地方,仿佛漩涡一般,带着一股强大的吸力,罗盘沿着逆时针的方向开始转动,拽着赵令仪的手腕,几欲脱手。
    赵令仪死死的咬牙,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可是她的眼中却没有任何的退缩,反而是越挫越勇的坚韧。
    随着罗盘的转动,上面的藤蔓花纹竟如活过来一般,接连舒展开来,从罗盘上蜿蜒而下,探入流动的黄沙中,不断地生根发芽。一条条翠绿的枝叶从黄沙中拔地而起,纠缠着连成一片。那些砂石仿佛是被绿叶灼烧到了一般,惊慌失措的避开,如潮水般退去。
    赵令仪看了一眼金色的罗盘,深感阵法的奇妙。
    金生水,水生木。
    金克木,木克土。
    一个小小的阵法,竟然将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运用的如此灵活。
    赵令仪感觉身上一轻,就像什么厚重的枷锁终于被卸下了,微微舒了口气。
    原本淹没到她颈部的黄沙不知不觉已经退到腰部,还在继续往下退。
    而脚底的绿色藤蔓不断壮大,一根根交错在一起,竟然铺成了一道可供行走的藤木桥。
    剩余的黄沙被挡在藤木桥下,牢牢地压制着,再也翻不出风浪。
    学子们这才从刚才的噩梦中苏醒过来,意识到黄沙在迅速退去,忍不住欢呼。
    受到惊吓的姑娘们也渐渐停止了啜泣,纷纷走上藤木桥,战战兢兢地穿过走廊。
    昏迷倒地的人被同班的学子扶起,大家互相依靠着,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
    赵令仪终于收回放在罗盘上的手,揉着酸痛的关节,舒展开眉头,微微一笑。
    刚刚精神一直紧绷着,这会终于能够放松了,竟然比背诵几百篇诗文还累。
    学子们窃窃私语着,都在讨论这诡异的黄沙为何退却了。
    而此时教 罗元道终于匆匆赶来。
    在赶来的路上,罗元道冷汗淋漓,面色煞白,已经将最不好的后果都在脑中演练了一遍,越想越害怕,两腿战战,几乎要走不动路了。
    最后靠着身为教习的操守才勉强赶了过来。
    不料,等他心急如焚的来到这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前的长廊上只有一层浅浅的黄沙,只没到鞋底,直接踩在上面也不费事。更让人惊异的,是长廊上凭空架起的一道藤木桥,看似由柔软的藤蔓组成,却出奇的平稳。
    藤木桥遍布整条长廊,看上去有种浑然天成的大气。学子们井然有序的在上面行走,互相搀扶,一副和谐美好的景象。
    这与商玉瓒口中的岌岌可危差了十万八千里。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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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 罗元道放松的吐出一口气,幸好,所有的学子都已经脱困。
    那个阵法平日里一直是封闭的状态,这次突然启动,只怕是有笨手笨脚的学子不小心触碰了机关,险些酿成大祸。
    要不是阵法及时关闭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陷入危险之中?
    “我的天啊,总算逃出来了。”
    “可不是嘛,刚刚都吓死我了。”
    “诶诶,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忽然出意外啊?”
    “不知道……”
    脱离了危险的困境,学子们接连过关,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出口的空地上,谈论的话题赫然都是刚刚突发的意外。
    “话说回来,刚刚的意外是怎么解决的啊?”
    一位紫色衣衫的女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啊,难道那股黄沙长了眼睛,会自动消退?”
    站在紫衣女子身边的一位男子开起了玩笑。
    “应该是教 吧。咱们刚刚出来的路上,我还看见了教 呢。”
    周围的其余人等听见几人的讨论,也都加入到这个话题中来,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那就应该是了。毕竟除了教 ,也没谁再有这么大能力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以示肯定。
    已经通过考验的众人闲闲散散的在外围讨论着,而还未通过考试的其余考生也在快马加鞭,向着出口赶来。

    赵令仪脚步匆匆,在人群中快步穿梭着。
    毫无疑问,刚才的破阵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以至于让她在面对下一道关卡时都有点心力交瘁。这次的试炼可是要根据名次进行分班的,成绩优异者才能进入到天字班。
    虽然赵令仪并不后悔刚刚的举动,但并不意味着她要放弃这次的成绩。
    她只能更紧张的加快速度,向着出口奔跑,好在只剩最后一道关卡,赵令仪还是有机会的。
    “喂,赵令仪!”
    在即将进入关卡的一刹那,突然有人冒出来叫了她一声。
    赵令仪眼底精光一闪而过,脚步完全没有停歇,反而是加速向着前方冲去。
    “赵令仪!”
    公孙云旗被赵令仪的无视气得不轻,面色极为难看。在她的心里,她才是赵府名正言顺的小姐,是公孙氏迎她到府上的,赵令仪一个庶女凭什么跟她相提并论。
    原本她顾着赵至隼的脸面,不想惹得自己一身腥,哪知赵令仪不识好歹,一次次挑战她的耐心,这可就怪不得她了。
    公孙云旗美眸微眯,偷偷一拉手中的藤蔓,那藤蔓牵动着赵令仪前路的一块浮木,一旦妄动,势必会让赵令仪身形不稳。
    而赵令仪却仿佛早料到她有这一招,敏捷的躲开了浮木,便继续前行,脚步和节奏完全没有因为公孙云旗的攻击而被扰乱。

    “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显然已经完全的激起了公孙云旗的怒火。
    但是公孙云旗也不是蠢笨之辈,耽误时间没有任何好处,她来这里,只是想让赵令仪不能再闯关。
    在赵令仪走入关卡的一瞬间,异变突生。
    一张绳网从天而降,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
    公孙云旗唇角勾出一抹笑容,满意的看到赵令仪被困入网中,转身离去。
    赵令仪的意识早已在绳网下落之时反应过来,但是奈何绳网面积太大,所以赵令仪还是没能完全逃脱。
    虽然这小小绳网对于赵令仪不算什么,但是这绳网的出现,到底还是多浪费了赵令仪的时间。
    “公孙云旗,二十七!”
    铜锣声响,报名次的声音隐约从出口处传来。
    原来在赵令仪与绳网奋斗的过程中,公孙云旗飞快地走向出口,反超了赵令仪。
    赵令仪见此嗤笑一声。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绳网显然是公孙云旗下的圈套。
    快速从绳网中脱身,赵令仪轻松闯过最后一关,急匆匆的赶赴出口。
    “赵令仪,三十四!”
    出口处记载学生成绩的先生敲了一下铜锣,看了一眼赵令仪的身份牌后,在自己的纸张上记载道。
    先生一副淡然的模样,也不知道刚刚赵令仪所遭遇的事情,他究竟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

    “赵同学,真对不起啊,刚刚我叫住你就是想要告诉你,那里有我们意外发现的陷阱……”
    公孙云旗柔声道,缓缓走到赵令仪面前,一双美眸泫然欲泣,倒真像是过意不去一般。
    赵令仪只是轻轻瞥了公孙云旗一眼,并未说话。
    而公孙云旗旁边的伙伴,却仿佛看不了公孙云旗备受“欺辱”,连忙站出来说道。
    “赵令仪,你真的错怪别人了,人家云旗也是好心。怕你听不见,还特意前去你身边提醒,结果你就这副反应啊!呵,活该你是这个名次。”
    一番话既指出来刚刚公孙云旗说的是实话,又给赵令仪扣上了一顶“不明是非”的名头。
    说话的白衣女子不愧是公孙云旗的忠实跟班,不知情的人听到了,恐怕真的会被这所谓的控诉蒙蔽。
    “哦?看来是我委屈表姐了。”赵令仪扬唇一笑,她们演戏,她便也跟着演:“只是令仪愚昧,竟不知提醒人不是直说,而是眼睁睁的瞧着?”
    眼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赵令仪也以退为进,将这盆脏水,与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
    在这个竞争的世界里,谁都有点防范心思。尤其公孙云旗还在出口等着,这种所谓的“巧合”怎么可能不让人多想?
    赵令仪以退为进,率先认错,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倒会让人觉得情有可原。

    “你……”
    看着周围的人们被赵令仪三句两句就带偏了思维,白衣女子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毕竟她们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拉赵令仪下马,而赵令仪如此反应,显然是在她们意料之外。
    “没关系,说清楚了就好。”
    公孙云旗在白衣女子开口之前拉住了她,仍然是温婉大方,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
    事已至此,只能不了了之了。
    再继续死缠烂打下去,恐怕就真的会让人看出端倪,得不偿失。
    白衣女子这时也反应过来,只得愤愤作罢。
    赵令仪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了。
    “当当……”
    一阵鼓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高台之上,背手而立。
    “分班仪式将在一炷香后开始,请各位同学立即就位等待。”
    说罢,便离开了高台,走进了院士专属的房屋内。
    “令仪,我们也过去吧。”
    好不容易才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赵令仪的穆青,挽住赵令仪的胳膊说道。
    “好。”赵令仪微微点头。
    二人相视一笑,一起向着学生专属的坐席走去。
    学生坐席是按照名次排的,穆青此次是正常发挥,中途又有赵令仪的提点,因而她虽然才学平庸,成绩却是中规中矩,不算太难看。
    而赵令仪三十四名,竟然是比穆青还落后了几个席位。

    “诶?怎么会?令仪你怎么会是三十四名?”
    刚刚与赵令仪相见的穆青显然对赵令仪的名次一无所知。
    赵令仪不想穆青为她担心,只是说了自己途中遭遇了意外,便将事情搪塞了过去。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分开,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穆青虽然大大咧咧,心思不如其他女孩子细腻,但听到赵令仪说遇到了意外,又想到刚刚众人谈论的事宜,当即就有一个模糊的猜测浮上心头。
    而这时,穆青感觉被人撞了一下,诧异的抬头,却是一个面容陌生的女子,对方连声道着歉,穆青正想说没关系,就被那人偷偷地塞了一张纸条。
    穆青微微一愣,那女子已经悄然离去。
    左右张望了下并没有人注意,穆青将纸条打开,快速的扫了一遍,看到上面的寥寥几行字,却是猛然睁大了眼睛。
    不动声色的将纸条藏入袖中,看着坐在中间位置上的赵令仪,穆青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赵令仪收到应有的嘉奖。
    分班仪式乃是学院大事,主持仪式的自然也不会是无名小卒。西院士楚月的到场,可谓是在众人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高台之上一袭青衫翩然而来,乌发如墨面容如玉。当年名扬天下的探花郎,让人羡艳的不仅仅是绝世才华,还有一副秀雅卓绝的容貌。
    眉如春黛眼如星海,略显苍白的面色更衬得眉眼如画。楚月关一袭素白锦衣,外面罩了件烟青色燕雀图案长袍,没有半分厚重之感,反而生出几分飘逸。
    青年屹立于高台之上,像一树风雪中亭亭的青竹。
    楚月关在星空书院已任职三年,却刚及弱冠。若是将他放在台下的人群里,只怕会教人误以为这是哪家刚入学的翩翩少年郎。
    他的妹妹楚盈思已是美貌过人,跟楚月关一比却是黯然失色。
    赵令仪第一眼就觉得,这人若是生的女儿身,恐怕前世祸国妖妃的位子就得换人来坐了。
    楚月关。
    人如其名,风姿卓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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