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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林家狗肉馆(没有菜谱,只讲东北民俗故事)[第10页] |
作者:山峰阵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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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林三在家闷了两天,便呆不住了,他们直吵着要出去,被花子狠揍了一顿后,林二委屈的蹲在墙角哭,他不明白,娘为什么那么凶。黄家请了乐班整日吹打,热闹非常,那声音远远的传到林家,叫林二林三心痒难耐。山村的日子原本无聊,难得有这么新鲜的事儿出现,自己偏又出不去,实在难受,林二林三便动起了脑筋,他们想寻机会出去看热闹。花子每天都会将院门从里插死,屋门也会插上,花子养了不少家畜,到点儿得喂,进进出出时,屋门就让俩小子在里面插上,等自己要回时,再叫俩小子打开。花子仔细,从不遗漏。今天,是黄棒槌过世第四天,快到中午头儿时,花子在屋里拌好猪食,要到后院喂猪,她照例嘱咐俩小子从里插好门,才走出屋子,出门后,她还拽了拽门,确认结实后才去拎着猪食去了后院。豁子躺在炕上睡了,花子没叫他,这几日晚上,豁子几乎从不敢睡,他手里总握着菜刀,警惕的在炕上竖着耳朵听窗外的动静,生怕黄家晚上来偷孩子。他累坏了,白天时便换成花子看守,豁子就趁这时候睡觉。花子将猪食倒进猪槽,看着两头猪呱唧呱唧吃的高兴,花子心里有些满足,这两头猪长的不小,过年时可以杀一头,卖一头,若没那么多烦心事,自家的日子大可过的红火,花子叹了口气,拎起猪食桶回了前院,当她将羊也喂好后,花子敲敲屋门,吆喝儿子开门。林三开门让娘进屋,花子随口问了一句:“恁哥呢?”“在小屋睡觉。”林三答。花子没在意,便去了灶房,她得做饭。饭做了一半时,花子突然心神不宁起来,她说不出原因,花子便放下活,走进大屋,见豁子睡的正香,没啥异状,花子没做声,又去了小屋,一进屋,花子立时愣了,她看见,只有林三一人坐在小屋炕上玩!花子立时慌了:“恁哥呢?”花子急切的问林三,声儿都变了。“出去玩了”林三心虚的答,虽感害怕,却也带了点得逞的意思。为了不让娘发现,林二专门说服林三,让他留在家给娘开门,自己先出去玩,等下次再让他出去,林三虽不愿意,但也勉强答应了。花子当时眼前一黑,她连打骂林三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软腿跑出屋,院门关的好好的,可门插却已打开,林二,趁娘喂猪时跑出去了。站在院门前,花子定了定神,她的头有些昏,腿有些软,心下虚的不行,稍一清醒,花子便冲出了院子,她得赶紧找到儿子,不能让黄家人先找到!花子没发现,自己的泪已流了满脸,她快急疯了! |
花子找遍了村子,都没发现儿子,花子已不会哭了,她只嘴唇哆嗦着到处去找,花子也悄悄去过黄家,她远远看了几眼,没见到儿子,便赶紧离开,她不认为儿子会去黄家,此前已多次警告过,黄家孙子打过儿子,孩子此后都是绕着黄家走,这次应也不会去。花子怕黄家人看到自己起疑,若他们也发现林二离家也去找,就麻烦了。花子胆战心惊的到处去找,她越来越心慌,花子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她的头再次晕了一下。出去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花子浑身都冷透了,临时出门,花子只穿了件棉袄,围脖手套都没戴,花子脸已冻的麻木了。到处没找到,花子越发焦急,但她还有些神志,她想,这么找不是办法,她得回去找豁子和赵大娘老两口帮忙,这样人多些,更容易找,还不能让黄家人知道,需找信的过的人才行。花子快脚往回走。花子先去了赵大娘家,老两口一听说林二跑出去了,都惊的不行,老两口二话不说,赶紧穿戴缓和出门去找,他们知道,若是被黄家发现林二,就完了。花子又跑回家,她将睡梦中的豁子推醒,一听说儿子不见了,豁子当时就吓傻了,他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就下了地,腿再次伤到,豁子也不管了,花子找了根棍子给他拄着,豁子一瘸一拐的出了门,花子将林三锁在家里,跟豁子分头出去找。整整找了一天,直到深夜,赵大娘两口子和林豁子两口子才回到林豁子家,四个人都无功而返,大家坐在屋里沉默着,花子哭了一天,已没了泪水,她眼光发直,看向一处发呆。赵大娘忍不住抹起了泪,屯子就这么大,孩子不可能跑多远,他们四人已将屯子翻了几遍,都没见孩子,如果是躲去哪儿玩,这么晚也该回家了,林二以前领着林三出去玩时,天黑前一定会回来,从不会这么晚,可今天,到现在还没回,指定是出事了,大家心知肚明,可没一个人忍心说破,大家都抱着一丝侥幸。半夜时,花子将赵大娘老两口劝回家,他们年纪已大,折腾不起,待老两口摇头叹息着离开后,花子和豁子相对无言,两口子心里都难受异常,谁也没一句话,就这么坐着。最后还是豁子先开了口,他一开口就是哭腔:“都赖俺啊!俺要不睡觉,孩的也不能丢,都赖俺。。。。。。。”豁子一边说,一边狠煽自己的耳光,花子此时已麻木了, 她看着自家男人,竟没了反应。花子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今天一天,她都心神不宁,心老疼,她怀疑,孩子已经出事了。两口子再次无言,他们睡不着,快到凌晨时,花子累了,她趴在炕桌上闭了会儿眼,迷糊间竟做了个梦。她梦见林二两眼是血的站在她面前,哭着跟她说:“娘,俺走了,呜。。。。。。”在梦里,花子伤心极了,她想喊却喊不出声,想伸手拉孩子却抬不起手,她眼睁睁看着林二消失在一片黑雾中,花子一急,醒了,她眼里全是泪。花子心里,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 |
次日,花子两口子不死心,又和赵大娘老两口一起去找,依然没找到。村里眼尖的人见了,都觉奇怪,但他们很快便从中猜出了什么,大家都摇头叹息,有善心的,便有意无意的帮着找,大家不明说,其实心里都明白,林家孩子丢了。林豁子拖着伤腿到处找寻,花子脸上如死寂般的焦虑,任谁也能看出是因为什么。一天下来,还是没找到,花子的心几乎沉到了谷底,她和林豁子失魂落魄的再次回到家,连续一天半,两人都没吃一点东西,却没觉得饿。此时,村里已人尽皆知:林家二小子丢了,指定是老黄家干的。又一夜的沉默后,凌晨时,花子的眼光再次亮起,她突然异常清醒起来,她知道,儿子定然已落到黄家手里,否则不会音讯全无,如今自己只剩了一条路:去求黄家放人,自己做牛做马都行,只求他们放人。有了目标,花子再次有了精神,早晨时,她逼自己和豁子吃了些东西后,便扶着豁子来到黄家,今早,夫妻俩已统一了意见,豁子也认同,这是唯一的方法,他们在黄家院门外跪下,静静等着黄家开门。 黄棒槌已在家里停尸五天,今天是第六天,按黄家人想法,明天将是下葬的大日子,黄家人起的也早,今天,他们的流水席还要接着办。黄老四一开门,便看见林豁子两口子跪在门前,他稍一惊讶,便恢复了神色,他也没理,兀自打开门忙活起来,全当没看见这俩人。黄家人都陆续起了炕,黄家大院慢慢热闹起来。最先搭理他们的是黄老大媳妇,这娘们穿了件黑袄,腰上系了白布带,头上戴了白花,一身守孝打扮。她来到林豁子夫妻俩面前,两条手臂在胸前抱起,她嘴里啧啧有声,大嗓门吆喝着:“呦。。。。。。恁们这是干啥啊?死地又不是恁们爹,没轮到恁们下跪啊!”黄老大媳妇的声音招来了几个黄家人围观,大家脸上都没好气,一副打算撵人的架势。花子来前已做好准备,她打定足意,不管黄家人如何羞辱,自己也要忍下,只要能救出儿子,让自己去死都行。花子两眼直视黄老大媳妇:“求恁们放了俺儿的!俺可以给他黄爷爷偿命!求求恁们了!”花子说完开始磕头。黄老大媳妇先是一怔,接着将眼睛瞟向别处,她露了点心虚神色,可随之,她又看回磕头的花子:“恁儿的?真稀罕!恁两口的一大早上俺家要儿的?睡迷瞪了?滚!”黄老大媳妇说完,便不再理她们,兀自去干别的活,其他几个人上来七手八脚将豁子两口子推搡到一边,让出大门,他们没动手打人,因为觉得没必要。 |
豁子两口子就这么一直跪着,他们两眼坚定,丝毫不畏寒风,今天,他们必要找黄家求回孩子。黄老大起的早,他正跟黄老二在屋里唠嗑。黄老二是前天回家的,回来时照例带了两个官兵充门面,黄家其他人见了都显出不少恭敬神色来,待黄老二如贵客一般。黄老二如今在官府混的不错,他为人机警,又善逢迎,上下打点周全,上峰对他颇为器重,现在,他已是官职在身了,此次虽是奔丧,倒也颇有些衣锦还乡的意思。黄老二接到自家爹被打死的消息时,属实难过了几天,还掉了些眼泪。黄棒槌生前最喜欢他,在他身上投注的心血也多,黄棒槌一直认定,将来黄家最有出息的必是老二,他定能光耀门楣。如今,黄棒槌先疯后死,这让黄老二心下凄然,他一面伤心不已,一面却暗中咬牙,他觉得,自家爹落得这下场全是因了林家,他必要林家血债血偿!黄老二接到消息时本想立时回家,可脚刚迈出却又缩回,他想起:明天是官府某大员儿子做满月,自己还要去拜贺,这可是大事,耽误不得。黄老二只能强压心情。次日,他硬是装起笑脸参加了满月宴后才带兵回家,路上,黄老二一言不发,他在想,该怎样整治林豁子家才能出了这口恶气?黄老二回家后,便跟黄家几个男人关起门密谈,女人一概不让进屋,他们说完话出来后,脸上均带了异常狠厉的神色,那表情让黄家女人见到都有些发虚。今天一早,黄老二起来后就去了黄老大屋,两人单独吃过早饭便坐在炕上唠嗑,桌子就让老大媳妇收拾。老大媳妇嘴快,已告诉他们林家两口子在门外跪着的事,黄老大性子急,当下就想下地撵人,却被黄老二拦住。黄老二冷笑着对大哥说:让他们跪去吧,他们对咱爹有罪,跪也不冤,也叫村人看看,林家自认有过儿,日后有事也好有个评说。黄老大一听,觉得有理,心里对这弟弟更是佩服,还是他谋事远。当下,黄老大立马嘱咐媳妇,叫告之家人,不用管林家两口子,任他们跪着就是。黄家人听了吩咐,对花子两人便都不理,他们兀自忙自己的事,花子两人被当成两块山石,只要不碍脚,没人管他们。 |
不觉中太阳高挂,花子和豁子竟一直跪到了晌午,期间,村人见了这情形都暗自摇头,他们私下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明眼人都知道林家两口子跪在那是为啥,大家叹息却也没法说。各家都照例出人过来帮黄家忙活。做这场面,未必有多少活儿,主家看中的是人多捧场,人来,帮衬着,这就是给面子。黄家的流水席照旧摆着,院里院外依然热闹,门外一侧跪着的豁子两口子,却生生将这热闹抹上了些悲苦。中间也有好心人过来规劝几句,让他们赶紧回去,估摸跪着也没用,可林家两口子不为所动,依然将自己挺的僵直。豁子的腿已冻的没了知觉,花子也摇摇欲坠,几天来两人都耗了太多心力,此时眼瞅着便支撑不住了。整整一上午,黄家对林家两人只当没见,花子此时头有些晕,心里的火却越蹿越高!这个朝鲜女人再次眼中发亮,这光却是因恼怒而成:黄家简直蹬鼻子上脸!自家如此百般哀求,竟还不依不饶,难道非要了儿子的命才甘休?花子气极,真想找黄老大当面问清楚!可这念头仅是一闪而已,花子随之便将这念头去了,她恼归恼,却也不敢发作,她还要顾虑儿子的命,只要能救人,她再怎么求黄家都行,但却不能再这么跪了,她要去找黄老大当面跪求。花子跟豁子简单说明后便挪动身体,她要站起来,不想,腿早麻了,这一动酸麻感立时袭来,花子重又软倒在地,她的腿早都不过血了。豁子也是一般。休息片刻后,花子才踉跄站起,她扶着同样刚能走路的豁子,两人来到黄家大院门前。黄老大和黄老二正在院里忙活,黄家院里搭着大棚,上面缮了雨布,雪落不到院里桌子上。他们还在空地升了堆火,烧的都是松木杆儿,火势够大,院里倒也不觉得多冷。黄老大看到豁子两口子,他眼睛立时一瞪,刚要发作,却被旁边的黄老二拉住,黄老二脸色和缓,他上前看向门外摇晃欲倒的两人:“恁们也过来帮着发丧?”。花子见黄老二明知故问,心下又是一凉,她忙拉着豁子再次跪下:“求求恁了,他大兄弟,只要恁家放了俺儿的,恁让俺们干啥都行,俺给恁磕头啦!”花子说完,将自己的头狠狠磕在地上,一旁的豁子则磕的更响,他们的举动引来村人围观。黄老二没啥反映,他心里恨的牙根痒痒,脸上却不动声色:“恁儿的?咋?丢了?那歹赶紧找啊,咋跑俺家来啦?俺家发丧呢,使不上劲儿啊”。花子见他们不认帐,便急了,她眼中再次流了泪:“俺知道,人在恁家,呜。。。呜。。。。呜。。。。。求求恁。。。。就饶了。。。他吧。。。他。。。。。”花子说不下去了,当妈的心,围观的多数女人都明白,有几个心软的娘们眼圈都红了。可任凭林家两口子如何哀求,黄家只说没见人,黄老二脸上和缓,可出口的话却没半分余地,最后,黄家几个男人“客气的”将豁子两口子再次拉离大门,然后接着干自己的事,花子在院外放声大哭,她知道,儿子若在黄家,断然已没活路,想到急处,花子一口气没上来竟晕厥过去。豁子也是号哭不止,孩子是自己的心头肉,豁子一向疼他们,此时见没了最后希望,豁子也捶胸顿足,但一见花子晕死,豁子更是慌了神,他拼命去扶自家媳妇,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经冷风一吹,几乎成冰,豁子脸上刺疼。山民们朴实,见花子两口子这样,立时有几个好心人凑过来,大家帮手将豁子两口子弄回了家。 花子醒来后一直不说话,她眼光直愣,一直盯着屋顶发呆。花子已连续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她眼里全是血丝。豁子见花子醒了,稍微放下点心,但一想到儿子,他心里立刻揪疼。两口子就这么在炕上呆着,谁也不开口。林三被赵大娘接去她家住了,赵大娘老两口见林家这般情状,知他们没法照顾林三,便帮手照顾几天,除此却也帮不了其他。 凌晨时,花子突然睁开眼睛,她的脸上满是惊恐神色!头上还渗了一层细汗。花子没想睡,可在后半夜时,花子迷迷糊糊的还是合了会眼。似睡非睡间,花子看见一个穿灰衣服的人进了屋,那人样貌模糊,带了股阴气。花子一惊,忙高声喝问:“恁干哈?恁谁啊?”,那人冷冷一笑:“来挖恁的心!”,说完,他伸手在花子胸前一掏,花子一激灵,忙低头看,待见自己身上并不异状时,花子松了口气,她抬头跟那人说:“恁没挖着啊!”,灰衣人冷嗤一声,举起手来:“恁看,这是啥?”,花子定睛看去,那人手上,赫然竟有一颗鲜血淋漓还跳动不止的人心!花子下意识“啊呀!”惨叫一声,可出口的却是极低的梦喃,眼看着那人拿着自己的心走出房门,花子一急,“醒”了。花子躺在原处一时动动不了,她神色惊恐,脑门出汗,神思还处在刚刚的虚无中,无法拔出。恍惚中,花子听到林二的惨哭,而且越来越真切,花子的头皮乍起,混身涌上一阵阵寒意,没来由的,她觉得林二在叫她。一瞬间,花子突然坐起,她发疯般的穿上鞋奔出屋外,往黄家跑去。远处鞭炮齐鸣,黄家一早已正式发丧准备下葬了。 |
豁子也没睡实,花子惊慌下地开门出屋时,他也醒了,见自家媳妇发疯般冲出去,豁子不及叫她,便赶忙也起身,他匆忙穿戴好,一瘸一拐追了出去。按当地规矩,主家发丧都在一早,天没亮时家人就要摆好阵仗,有礼大的每走几步就要一跪,一路送逝者入土。黄棒槌的棺材已钉上,用粗绳套了,由四个人抬着,走在乐班后面,发丧队伍中,有人抬着撒上香灰的凳子,有人端着装满清水的碗,有人抱着大红公鸡,一些女眷则拎着大串的纸元宝,提着成筐的纸钱,她们一路号哭,将纸钱撒在沿途,每遇路口河边,便撒的更多。.村人家中基本都派了人来,黄家出殡是大事,乡里乡亲的来送一程也是应当,这队伍浩浩荡荡延绵极远,黄家出殡排场惊人。 黄老大一身重孝走在最前,他脸上全是庄严神色,宛如带兵将军,虽是出殡,却走的威风凛凛。花子惊慌冲来时,送葬队伍正要出村,花子眼神近乎疯狂,她头发凌乱,整个人理智全无。见黄家队伍正在行进,花子不顾一切的抢上去,她嘶喊:“还俺孩的!还俺孩的。。。。。。。” 花子扒拉着送葬的人,一路往前冲,她声音凄厉,宛如女鬼,送葬的人闻之均是一惊,赶忙侧身去看。花子一路抢到黄棒槌棺材前,她发疯般去扯几个抬棺材的人,嘴里不住喊着:“还俺孩的!还俺孩的!。。。。。。。”黄家几个爷们冲过来拦,竟被花子奋力推开,现在的花子如发疯的母狮般,她摆出跟人博命的架势,手脚口并用,黄家几个大男人一时竟奈何不了她。送葬队伍彻底骚乱了,后面的人渐渐聚拢过来,抬棺的人也被迫停住,乐班的人也都放下家什回头张望,村人七嘴八舌,一时间,整个队伍乱成一团。林豁子赶到时见到的就是几个大男人正在试图制服自家娘们,他立时气血上涌,也拼命冲上去帮忙,林豁子与黄家两口子马上撕打成一团。黄家人多,但他们多少顾着花子是女人,豁子重伤在身,出手倒不算太狠,饶是如此,林家两口子还是很快便吃了亏,豁子鼻血长流,直入豁口,花子右眼也被打的乌青,但她全然不顾,依然尖叫着与黄家撕斗。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吆喝了一嗓子:“要不要脸了?欺负银(人)咋地?”,这声音格外响亮,在一片嘈杂中竟显得异常清晰,大家听了不禁一惊,忙转头去看,连黄家人都忙里抽空的看了一眼,出声的竟然是狗阎王!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狗阎王在村里一向人缘不错,他长的和气,对谁都笑脸相迎,从不与人结怨,哪家有事儿更是能帮则帮,是村中公认的好人,前面虽有他妈吊歪埋汰,说他不养亲娘,但久了大家都知道是咋回事,对他倒也没看轻。这样一个老好人今天竟斗胆说出这话,大家无不震惊!花子刚来时,黄老大并没在意,他本不想理会,可隔没一会,见自家几个兄弟竟胡拢不住那娘们,再加上豁子加入,送葬队伍大乱,黄老大恼了,他快步走去,见自家几个男人跟林家两口子正纠缠在一起,他便站住没动,作为黄家主事人,他没必要参与,虽心里恨恨,却也不便加入。黄老二也没上,他如今是官家身份,更不能与这种村人撕斗,便站在一边看着。狗阎王刚才喊话时,黄老大黄老二皆是一惊,他们从没想过狗阎王敢公开跟自家作对,一时间,两人眼中均闪过怒意。黄老大更是立马想冲过去,却被黄老二暗中拽住,黄老大这才悻悻的留在原地,但还是洪亮的回了句:“干恁屁事!咋地?不服?”,黄老大喊话时,眼中的凶光更盛。“就不服了!咋地!”狗阎王竟毫无惧色,他应声下就要往过走,被旁边几个眼尖的村民赶紧拉住,狗阎王也不多说,只一劲儿往过冲,一看就是憋着股火,想跟黄家铁干!村里其他爷们都暗地佩服,这狗阎王还真是条汉子!平时咋就没看出来呢?周边几个汉子死命拽住他,他们知道,黄家人多,狗阎王这么过去定要吃亏。此时,周边人声四起,接下来村民的反映让老黄家的人都大感意外! |
这次,村人本就觉得黄家做的太过,都私下里为林家叫屈,可碍于黄家霸道,都没出声,此时,见狗阎王竟公然帮腔林家,挑了这头儿,不少人便没了顾忌,开始纷纷附和起来,一时间,人多嘴杂,说啥的都有。“就是!几个老爷们打个瘸的跟个娘们,可真有能耐!”“黄棒槌见天地蒙块皮的爬野地里,也不怨银(人)家孩的,他哪直(知)道呀?”“可不是咋地?再说了,老黄家也挺不是银的!抓了林家二小的也不明说,戛戛姑姑的算咋回事儿啊?”“那么小个孩的,老黄家也下的去手,作孽啊!”,大家说话的声音一开始还小,慢慢的,有情绪激动的爷们和同情心强的娘们嗓门竟越来越大,一时间,队伍中炸开了锅,大家论调竟惊人的一致,他们将矛头都指向了黄家。 黄老二也没料到,村人竟如此向着林家,他心下暗惊,马上明白,自家竟犯了众怒,一时间他脑中急转,想起应对之策来。黄家女人并不示弱,见村人大多数落自家,马上沉不住气了,她们有些便应声起来,一时间,场面更乱了。围攻林家两口子的几个黄家爷们虽还在拳脚相向,动作却明显缓下来,他们也听到了村人的指责,几个人都拿眼瞄着黄老二,希望他发话。有黄老二在时,他便是黄家实际的当家人。花子依然尖叫反抗,她虽吃了亏却丝毫不慢,她现在几乎疯了,黄家人一个不留神,竟被她冲出包围,花子披头散发直扑向宽大的红木棺材!嘴里依然凄厉叫着:“还俺儿的!还俺儿的!”,花子声音绝望,几乎歇斯底里,在场生养过的女人闻之几乎落泪。黄家几个爷们扑过来又要打,这时,又一个声音洪亮响起:“停手!”,大家抬眼去看,这次出声的竟是七爷!他威严的站在人前,不动如松。 |
七爷之所以开口,却是因了黄老二的请求。黄棒槌过世前,跟七爷一向交好,今天发丧,于情于理,七爷都要来送一程,七爷便带了自家一个儿子过来帮忙。刚才豁子两口子大闹送葬队伍时,七爷一直站在人前看着,他脸上神色严肃,却并不开口,旁边有人小心翼翼的跟他说:“七爷,恁也不管管?”,待看七爷并不回复时,便缩回头站在一边,不敢再问,村人在心里,格外敬畏七爷,他不发话,旁人还真不好多说什么。七爷的儿子站在自家爹后面,看这场面实在心下不忍,他也开口叫道:“爹?”,他语带询问,意思在问,你管不管?七爷还是没回应,儿子便不再说话,爹的脾气他知道,若他不想管,八头牛都拉不回,便也只能站在旁边揪心的看着。后面陆续有几个人过来叫他:“七爷?恁不管管啊?”,但见老爷子并无反应,大家便不敢再问,他们猜不透七爷的想法,只能在旁边干着急。七爷虽没说话,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看着林家两口子这惨状,七爷心里也揪疼着。谁不是爹生妈养?明知自家孩子被人害了,而且极有可能就在棺材里,哪个爹妈不急疯了?林家两口子这样,实在也是情理之中,七爷不是不想帮忙,是没法帮。他主事多年,自然历练,他前面已给林黄两家做过调和,可黄家不买帐,自己就不便再插手。今天林家这般闹,他倒要看看黄家如何收拾,眼下村人众怒已现,黄家若是强来恐怕也讨不了好,七爷虽急,却在等,他在等黄家人来求自己。 眼瞅着出殡就要过了时辰,黄家人都急起来,可林家两口子不依不饶,他们一时也奈何不了,再加上村人都指责自家不对,黄家也进退两难起来。黄老二也暗自焦急,不断在脑中思谋对策。他如今身份不同,做事自要尽量占理,免得落人口实,毕竟自家兄弟日后还要在村里行走。正思摸间,突然,他一眼看见了人前的七爷,黄老二眼光一闪,立时有了足意,他和气的走过去,立在七爷面前:“七爷,恁是村里当家地,恁给说句公道话,俺爹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干啥亏心事,现在没了,眼瞅着今天入土,林家两口的却硬是扒拉着不让,这到底算咋回事儿啊?恁可得给说道说道!”。七爷见黄老二果然来找自己,心下便有了主意,听了黄老二一番话后,七爷心下不禁冷哼:这黄老二果非善类,三两句话便将自家摘了个干净,理,全是自己的,过,全是林家的,真不愧是官家人,长了两张口啊。七爷面上却并不表现,他看了看黄老二,没立时回话。黄老二也看不出七爷在想什么,他只好镇定的等在一边,看七爷如何动作。七爷稍待一下,似是想定了主意,他这才洪亮开口:“停手!” |
村人向来敬重七爷,七爷也是一大家人,儿孙满堂,人多势重,可他家从不霸道,七爷在村中主事多时,向来公正,若说一呼百应也不为过。此时,见他当众发话,黄家几个男人不自觉的都停了手,黄老大的脸色却难看起来。村人如找到主心骨般,都看向七爷,他们希望七爷给个明断。 没了黄家人阻挠,花子立刻再次冲到棺材旁,她不断拍着棺材,拼命叫:“二儿!二儿。。。。。”她似知道,儿子就在棺材中一般!花子拼力想打开棺材,可棺盖已被钉死,她如何能开?花子开始用手指抓挠棺板,哭叫声越发惨厉!豁子见状,也扑了过去,他隐隐觉得,花子这么做必有原由,他也拍打起棺材来,嘴里也喊着:“儿的!儿的!”。七爷将眼光从林家两口子身上收回,直视着黄老二,七爷出口的话掷地有声:“林家小的到底在不在恁那?是死是活,恁老黄家也该给人爹妈个交代,!按情按理,人家当爹妈地都该知道。老二,恁说呢?”,黄老二早料到七爷会这么问,他和气的答道:“七爷,这事儿整地,俺家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真不在,要在俺这儿,俺们能藏着吗?恁可歹给说句公道话啊!”。 见黄老二不承认,七爷眉头一皱,没说什么,旁边的村人却嚷嚷起来,他们见七爷抻头,便都没了顾及,说啥的都有。“恁说银不在恁那儿,咋证明?”“开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恁老黄家说银不在恁家,那就开棺!在不在一瞅就直道了!”“就是,除了棺材,也没地场藏,真不在恁家,恁怕啥?”“不开,就是有鬼!”大家七嘴巴舌,竟都在嚷嚷着让黄家开棺!一时间,人群再次炸开了锅。七爷没说话,脸色镇定,他想说的话村人都喊出来了,七爷不急,他倒要看看黄家如何反应。 听到大家要开棺,黄家人脸上都不好看了,尤其是黄老大,几乎是铁青了脸色。“指啥啊?恁说开就开?谁敢动俺爹棺材试试?我他妈废了他!”噶小子最先不让了,他带头吆喝起来,黄家另几个男人和娘们也开始高声回嘴,“恁们说银在俺家就在俺家了?恁们有啥凭证?”“俺家老爷的老了(老了:死了),入土恁们都不让,凭啥啊?还有没有王法啦?”,黄老大媳妇更是一下扑到黄棒槌棺材上,拍着棺材哭诉起来:“爹啊!恁快看看吧,恁刚走,全村人都欺负咱家啊!他们不让恁安生走啊,恁要有灵,可白怪俺们这些当儿女的啊,俺们也没招儿啊,哎呀。。。。。。爹呀。。。。。。哎呀。。。。。。。”,黄老大媳妇哭着哭着,突然话锋一转:“爹啊,俺们不孝顺啊,恁老了银家还要开棺,俺这当媳妇的没脸活着了,俺跟恁一起去吧!”说完,黄老大媳妇起身,竟要往棺材上撞,她动作明显慢些,轻易就被身边黄家人拽住,黄老大媳妇做势再次坐倒在地,号哭不止,她声音很大,脸上却不见湿,眼框被生生揉红,好歹挤了点水出来,被冷风一吹,却也干了,只剩了干号回荡在送葬人群中。黄家其他女眷也跟着哭号起来,一时间,黄家悲声四起,场面更混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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