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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追凶三十一年》——根据轰动全国的真实案件改编，三代刑警的无悔追踪！[第7页] |
| 作者:姜德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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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未更新，亚历山大！ 今天来是想告诉大家，我.......开了一个新坑........下面是链接 http://bbs.tianya.cn/post-16-1684068-1.shtml 这是一个全新的系列，全新的尝试，和追凶完全不同，欢迎大家过去看看！ 另外，追凶的更新也会在近期到来！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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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更新，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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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这个人就是'李义清'？” 许栋民看着江西送过来的报告，满腹狐疑的问道。 不眠不休、埋头苦干了三个多月，上海警方一无所获，与此同时，江西警方竟然找到了一组和'李义清'极为相似的指纹！他们还在报告中宣称有九成把握推断此人就是'李义清'！ 对于江西的报告，持怀疑态度的不止许栋民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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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志中，福建漳州人，35岁，初中文化，因盗窃曾在湖南省洣江茶场（劳改农场）服刑，1980年获释后下落不明。他在劳改农场服刑期间录入的指纹和笔迹被送往江西进行比对。 但在指纹专家青面兽冯汗看来，这两份指纹简直天差地别。 “这个人，绝对不是李义清。“他掷地有声的做出了回答。 “从宏观看，两份指纹在一级特征上确实有点像，”大家都围在冯汗旁边，看着桌上的指纹样本听他讲解，“因为两份指纹都属于箕形纹，整体的走势也都很像。” “但是，相似的地方，仅此而已，“冯汗的口气非常肯定，不容置疑，如同在说盐不是糖、水不是油、石头不是金子，“如果仅凭这些就随便下定论，那我们上海这边能拿出成千上百份更相似的指纹。” 昨天收到江西方面发过来的资料，冯汗带领几名技术骨干对两份指纹进行了彻夜比对，早上开会时，青面兽已经变成了黑脸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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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往下走，在二级特征的细节上，也就是所谓的钩、眼、棒、桥、点，差异就已经开始凸显，通常在我这里，比对就可以宣告结束了，因为越往下走，差异越大，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老冯，你这样说，江西那边是不会服气的。”许栋民略显忧虑的说道。 “当然，”冯汗笑了，笑得胸有成竹，“所以昨天晚上，我们在三级特征阶段花了大力气，我要让他们心服口服！” 说到这，冯汗拿出三张纸放到桌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这是我的报告。”冯汗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大家传阅着那份报告，周志仁看到，每段文字旁边都配有详实的局部对比图。 冯汗在报告的最后写道： 两份指纹在三级特征暨微观细节特征上——乳突纹线的边缘形态、纹线宽窄、细点数、汗孔，无一处相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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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江西警方的异想天开还不止于此。 据洣江茶场的管教人员介绍，田志中学过书法，能写一手漂亮的隶书，农场里张贴的很多大字报都是他写的。江西警方进而推导出：既然田志中学过书法，那么他肯定懂得变换自己的笔迹。 “胡扯！”老白忿忿的说道，“他们就是这么办案的？” 田志中的笔迹，别说是冯汗，就连周志仁都看得出，和'李义清'差异巨大。 “他们只想要尽快结案。”周志仁说的是'结案'，而不是'破案'。 “栋民，马上给江西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的鉴定结果！”老白站起身说道，“嘉善那边跟不下去，中途退出，我接受；可是像他们江西这样出来添乱的，绝对不行！！“ 老白一掌拍在办公桌上，恨不能将铺在上面的玻璃板击碎。 没想到，双方的冲突升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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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江西方面回电，他们的态度极为强硬，坚持认为自己之前的比对工作没有问题，拒不接受上海的鉴定结果。在电话里他们还指责上海警方在电击案的调查中玩忽职守、贻误战机，进而导致凶手流窜至今！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白反而平静了下来。这天开完例行会议，大家坐到一起商讨如何回应江西。 “没的谈了，”老白缓缓点燃了一支香烟，对周志仁说，“把我们和江西的两份报告上交北京，让公安部定夺。” 随后的一个星期，两边都在等待北京作出裁决。而静安分局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比对工作仍然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我们一点都不慌，”周志仁回想着当年，对于更生说，“因为我们没有做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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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作出裁决的前一天，周志仁接到了江西的一个电话，对方说自己姓陈。 “小陈啊，我记得你，我们在浔阳西路一起吃过白糖糕。”周志仁的回答让小陈有些不知所措，他并不知道周志仁的超忆症。 原来小陈不赞同他们江西警方之前的结论，他觉得认定田志中就是电击案的凶手未免过于草率了。那个和许栋民差点吵起来的孙队长，已经准备随时抓捕田志中，现在只等北京的裁决。 周志仁让小陈放心，上海的鉴定不会有错，田志中不是李义清。 其实，周志仁和老白很清楚江西方面为什么如此急迫——破获全国性连环电击杀人案，这对任何一地的刑警来说都是大功一件。 “但是，警察要做的是抓住真凶，而不是立功。”周志仁很早之前就这样告诫过晚辈，后来许栋民也把这句话教给了自己的徒弟于更生。 1981年12月8日，北京公安部作出了最终裁决：上海的鉴定结果是正确的，湖南洣江茶场的田志中不是犯罪嫌疑人。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上海警方才算掌握了调查电击案的绝对主导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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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的流逝，眼看1981年就要结束了。在这一年，一位曾经的好莱坞明星当选美国第四十任总统，而在就职两个月后，他遭遇枪击却幸免于难；人类第一架航天飞机“哥伦比亚“号发射升空；查尔斯王子和黛安娜公主在伦敦举行了结婚典礼；中国女排首次获得世界冠军。很多年以后，当人们谈论起这些被载入史册的大事时，都不会记得同样发生在这一年的连环电击杀人案。 周志仁他们想要抓住凶手的心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急切，没人想把案子拖进新的一年。 12月16日，就在距离1981年结束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点，案情出现了意外的进展——重庆市丰都县的长红旅社发生电击案！ 然而这一次，凶手没能逃脱，他已经被丰都县公安局抓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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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还会有更新，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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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重庆丰都县之前，周志仁就患上了重感冒，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地擤鼻涕，老白调侃他好像已经用掉了成吨的手纸。 鼻涕刚擤出来的十几秒钟很舒服，空气重新从鼻腔内流通，输送至大脑，瞬间感觉神清气爽，可没过多一会儿，两个鼻孔就又塞住了，周志仁只能半张着嘴呼吸，等待着下一次把鼻涕擤出来，周而复始。他觉得两个眼珠快要爆裂、脑子里嗡嗡作响、鼻孔周围的皮肤因为被反复摩擦而产生的灼烧感，以及鼻塞造成的窒息感都让人没来由的烦躁，他想要大叫，想打人。一天下来，这样的折磨足以让任何人头昏眼花、筋疲力竭。 1981年，从上海坐火车到重庆需要将近30个小时，摇晃的车厢配合着叮叮咣咣的声音，慢吞吞的，好像永远都开不到尽头。老白一直抱怨车厢里很臭，说还没到重庆他就要被熏傻了。周志仁因为鼻塞反而什么都闻不到，也许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 “你觉得会是他么？”对面的老白一边卸着那只刚买来的烧鸡一边问。 “谁？”周志仁闭着眼睛坐在下层卧铺上，因为嘴还要用来呼吸，所以他现在说话时尽量简短。 “还能有谁，”老白掰下来一只鸡腿递过来说，“李义清啊。” 周志仁看了一眼，冲老白摇了摇头，他现在没有半点食欲，只想要正常的呼吸。 “我当然希望是他，”周志仁重新闭上了眼睛说，“但你要问我真正的想法，我只能说：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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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还在摇晃中缓慢前行着，再有几个小时就要到重庆了，这还是周志仁第一次去四川。火车开进西南，窗外的景致就已经完全变了样，和上海比起来，这里山河交织、层峦叠嶂，乳白色的雾气填满了山峦之间的空隙，放眼望去早已不像人间，而是另一个世界。 “李义清会在这里作案吗？”周志仁毫无意义的问着自己。这些日子，他一直会把自己想象成是李义清，用他的视角去看待世界，以揣摩他的心境，虽说有些一厢情愿，但周志仁还是会去尝试，他想变成李义清，想猜出李义清下一步会怎么做。 其实在动身去重庆之前，周志仁和老白就已经在电话里和当地警方进行过短暂的沟通。作案人叫郭成，身高一米63，广西南宁人，于12月15日在丰都长红旅社电击杀害了一名同屋旅客，逃逸中被警方抓获，现在就羁押在丰都县公安局。 南方人、个子不高，这两个指标似乎算是贴近李义清的形象，但其他方面都还不得而知。虽说刚才周志仁回答老白“不知道”，但其实他心里早就对“郭成是不是李义清”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虽然还没有见到这个郭成的指纹和笔迹，但通过重庆警方的描述看来，此人是李义清的可能性，很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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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被害人身上有十多处伤痕，和光华旅社的第一个被害人高存惠的情况有些类似，这说明凶手并没有做到一击致命。结合之前上饶和九江的案情，李义清现在的电击手法已经相当娴熟，杀人的过程越快，逃跑的时间就越充足，所以不管怎么想，李义清的手法只可能愈发精进而不太会出现“退步”。 其次，在案发现场的房间里，重庆警方采集到了郭成大量的指纹，这显然也不是李义清的风格。上海警方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四枚残缺的指纹，如果说这还算是他走运的话，那江西的两处案发现场全都没有找到半点痕迹证据足以说明，李义清越来越谨慎了，在现场留下指纹，而且是“大量”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似乎不太可能。 四个多月以来，周志仁他们都在和那个没见过面的李义清打交道，已经太熟悉了，仅凭以上这两点，就足以说明重庆的案犯不是他，可老白为什么还会问出那个问题呢？在火车即将进站的时候，周志仁还是反问了老白。 “刚上车的时候，你问我重庆这个人会不会是李义清。”周志仁一边说一边去包里翻手纸，又要擤鼻涕了。 “嗯，怎么了？”老白看着车窗外山城的风景说。 “凭我们对李义清的了解，你应该很清楚重庆这个人不是他，”周志仁擤完鼻涕做着深呼吸继续说，“为什么还要问我？” “呵呵，难道你不希望他是么？”老白的话让周志仁陷入了沉默，是啊，如果重庆的这个人就是李义清，那该有多好。想到这里，周志仁看了眼表，早上七点半，此时火车已经停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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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都县距离重庆还有156公里，坐车需要三个小时，等周志仁和老白到达丰都县公安局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他们没有多耽误一分钟的时间，直接来到这里的审讯室。 见到案犯郭成的第一眼，周志仁和老白就已经有数了——不是他。这个叫郭成的人虽然身材不高，但很结实；皮肤黝黑，短发，眼睛很大，眼珠还有些外凸；嘴唇很厚，下巴还有些地包天，乍看上去，整个人像是一只青蛙。 按照程序，周志仁对郭成进行了简短的提问，“你去没去过上海？”、“这是你第一次作案吗？”、“电击杀人的手法是谁教给你的？”郭成都一一作答，问答中周志仁观察到这个人很简单，心里似乎没藏着什么东西。他无业，去年和几个朋友来重庆找事做，朋友们陆陆续续或走或留，只剩下他自己在这瞎晃。到年底了，他想买点东西回家过年，但身上早就没钱了，所以才动了杀人劫财的脑筋。电击的手法是听别人说的，具体是谁他早就忘了，总之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个郭成说话很干脆，审讯的过程中，眼睛直视着周志仁和老白，一副敢作敢当的神情，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没有半点隐瞒。周志仁想，李义清绝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 审讯结束后，还是要看指纹和笔迹的对比才能下最终的判断，果不其然，郭成的指纹笔迹和李义清完全对不上，重庆的电击案是一起独立案件，和他们要查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丰都县的刑警不停的向周志仁和老白表达歉意，说害他们白跑了一趟。 “哪里的话，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们都要亲自确认，”老白递给丰都刑警一支他的牡丹烟说，“谁叫我们是警察呢。” “我说啊，既然来了，就别白来一趟，”丰都刑警点着了烟说，“我们丰都可是有名的鬼城哦，我陪你们去逛逛，反正重庆回上海的火车要等到明天。” 鬼城？周志仁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火车上往外看时，映入眼帘的那些精致不像是人间，原来自己已经置身于阴曹地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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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都刑警带着周志仁和老白在鬼城景区逛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地做介绍，对各大景点的熟悉程度完全不亚于专业导游。据他说，丰都春秋时称巴子别都，素以“鬼国京都”、“阴曹地府”闻名于世，坐落在六天青河旁，有三宫九府，宫阙楼观贵似天庭，鬼帝坐镇在此，统亿万鬼神，故而此处成了传说中人类亡灵的归宿之地。 原本周志仁对这些无稽之谈只是淡然一下，毕竟只是传说。可往鬼城的深处走时，他想，如果这里真的是阴曹地府，那李义清杀过的那些人的鬼魂，此刻也应该在这吧。高存惠、吴明山、魏喜来，周志仁默念着他们的名字。他们经过鬼门关、哼哈祠、报恩殿、财神殿，最后来到了位于半山腰的奈何桥。 “我小时候常听老人说，人如果是横死的，他的魂就过不去奈何桥，去不了阴曹地府，没法转世投胎，只能游荡在人世间做孤魂野鬼。”老白两手叉腰望着桥的另一端说道。 “老白的话，我记得特别清楚。”2012年，周志仁的家中，他对于更生说。 “高存惠、吴明山、魏喜来，那天下山时我还在不停地默念他们的名字，我在心里告诉他们，一定会抓到凶手、一定会抓到凶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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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重庆以后，再没有电击案发生。时间已经悄然进入到了1982年，李义清早已销声匿迹，上海静安分局里，不停有同事被抽调到别的案子，调查电击案的警力已降至原来的一半甚至更少。周志仁、老白、许栋民、冯汗，他们都去办过别的案子，可他们谁都没有忘记电击案，只要一有空，就会接着调查，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转眼又一年过去了，依然没能找到和李义清匹配的指纹和笔迹...... 时间来到了1983年。 “1983年......”周志仁看着窗外，半天没有说话，长时间的沉默。 于更生只是等着，等着周志仁把话说下去。 “1983年，我疯了。” 第十八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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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附体318 2017-07-24 19:11:18 楼主近期很忙吧。什么时候更贴呢？ ----------------------------- 这两天确实有点忙，刚刚才看到留言，实在抱歉！ http://bbs.tianya.cn/post-16-1684068-1.shtml 这是我另外一个短篇系列的链接，过两天就会更新，希望捧场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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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蝶影苯 2017-07-24 15:22:07 不错不错，楼主是个绝对高手 ----------------------------- 不敢当，多谢支持！！ 我会继续努力多更新的！还希望能多多捧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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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bbs.tianya.cn/post-16-1684068-1.shtml 大家好！ 我的短篇系列更新了第二篇，还希望大家多多捧场！！谢谢！！ |
| 今天更新！！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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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6月16号，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 周志仁的声音极为低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此刻他正望着窗外，天气阴郁，阳光有些惨白，映照下，他那苍老的面容更加没了血色，他似乎在追问，却又永远得不到答案。 “83年6月发生在内蒙的大案，你听说过吗？“周志仁问于更生的时候，眼睛还在看着外面，就好像他还在问其他人。 83年...？于更生努力回想着，当时他11岁，正在读小学五年级，他依稀记得那年的下半年，学校里开始疯传内蒙出现了一个杀人魔，已经连续杀了几十人；后来又有人说是内蒙发生暴动，就在牙克石镇的一个农场，已经死了好几百人，当时坐火车经过那里的人都不敢下车。 而这些都只不过是传说，事情的真相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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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6月16日，内蒙呼伦贝尔盟牙克石镇，8名犯罪分子在红旗沟农场残忍杀害了27人，其中包括七十多岁的老人和两岁不到的婴儿、多名女性在死前遭遇了性侵、轮奸，红旗沟农场一夜之间几乎被屠戮殆尽。两名主犯在晨曦中引爆炸弹自杀，几名从犯相继被警方抓获，这就是当年震惊全国的“内蒙6·16大案“。 “上海警方是在20号接到的内部通报，然而比这案子本身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血洗红旗沟农场的8名犯罪分子中，年龄最大的只有19岁...”周志仁终于转过头看着于更生说，“竟然是8个小孩子...“ “就是这8个孩子，掀起了一场风暴...”周志仁叹息着说。 “6·16大案“成为了导火索，两个多月后，也就是1983年8月25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这就是周志仁所说的那场风暴——持续了三年之久的“严打”。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错过了抓住'李义清'的最后机会...“外面一时间乌云密布，周志仁说出这句话时完全陷入了黑暗，又要下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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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8月27日，“严打“决定颁布的第三天，湖北黄石，客运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馆，一名从河南来出差的男性旅客被电击身亡；9月12日，湖南岳阳，火车站旁边的“前进旅舍“，又一名旅客死亡，死因依然是电击。两起案件都发生在深夜，尸体早晨被服务员发现，与死者同屋的旅客不知所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凶器。失踪旅客在登记单上留下的名字是“李永仁”。 “'李义清'、'吴永海'、'陈仁'，他从这三个使用过的名字中各取一字，“此时外面已经大雨倾盆，周志仁说，”他终于又出现了。“ 静安分局在9月得知湖北湖南的两起案情后，还不等到当地调查，周志仁、老白、许栋民、冯汗，大家无一例外的做出了相同的判断——凶手，就是李义清，因为一切都太熟悉了。他们看着地图，上海—嘉善—上饶—九江—黄石—岳阳，他一路向西，根本还没有停下来。然而这一次，老白没有再和周志仁一起出差，他被调去负责静安区的严打工作，周志仁此时已经是静安分局最后一个查办连环电击案的刑警了。 两天后，周志仁独自出发，前往黄石和岳阳。临走时许栋民送他到火车站，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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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周志仁上车前问道。 “师父...“许栋民吱吱唔唔的说，”你能不能和陈队说说，让我回来跟电击案？“ “跟什么案子不都是为了破案么？”周志仁抬头冲高出他一大截的徒弟说到，“做了刑警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师父，我总觉得...”许栋民欲言又止，此时乘务员已经走出车厢吹响了哨子，火车要开了。 “不想去严打？”周志仁早就看穿了徒弟的心思，许栋民沉默点头。 “老白做事有分寸，不会胡来的。”周志仁还想劝许栋民两句，可他必须上车了。 火车缓缓发动，站台上的许栋民冲师父挥手告别，周志仁看着他逐渐远去，不由得想到现在的“严打”，他本来不想受任何干扰，即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也要追查电击案到底。但是，自从“严打“开始，正如许栋民所说，一切都不一样了—— 虽然数以万计的犯罪分子被绳之以法，几个臭名昭著的帮派团伙也被相继铲除，社会治安确实得到了显著提升，可与此同时，很多事情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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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万解放军内卫部队改编为武装警察，接受特种训练，源源不断的投入到了严打浪潮中；死刑复核权下放至各省级高院，基层法院也能判处死刑；在这期间，办案效率非常快，而诉讼的程序和职能却被忽略了，量刑的标准也走向极端：北京一个姓王的女大学生，因与10多名男性发生过性关系及裸泳而以流氓罪被判处死刑；西安，一些群众在马路边打麻将，只是带1毛钱的小彩头，也被抓起来当做赌博处理；全国各地都有人因偷看女厕所被判死缓，有人因强行搂抱女青年被判4年监禁；就连在家中举办派对舞会也被视为聚众淫乱... 等到周志仁回过神时，火车已经开出老远，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电击案上，经历了十年文革、三年冤狱，周志仁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改变不了时势，只能尽力做好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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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和岳阳的状况依然让人失望，或者说李义清的作案手法已经登峰造极，两名受害者均为一击致命，财物也被洗劫一空，痕迹证据更是别想找到，唯一没变的就是他在旅客登记单上留下的字迹，一眼便知。周志仁走访了接触过李义清的住客，除了和之前一样的那些老生常谈，周志仁得到了一个新的信息：李义清和一个胖子住客打牌时说，自己要继续往西走。 “往西走...他说过什么具体的地方吗？”周志仁问道。 “具体要去哪他倒是没说过，”胖子真的很胖，说话时的呼吸声都很沉重，“他好像特别迷《三国演义》，说有机会想去看看关二爷当年丢掉的荆州。” “嗯...”周志仁沉吟着，“他还说过什么别的吗？” 那胖子想了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没关系，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讲，我不会为难你。”周志仁安抚着对方的情绪说。 “那天打牌他赢了钱，很得意，”胖子擦着自己头上的汗说道，“后来大家坐在一起闲聊，他说...他说中国的警察都是笨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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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往西走。荆州。 回到宾馆，周志仁一直想着李义清说过的话。晚上，他把地图摊在旅馆的床上，看着位于岳阳西北方向的荆州。自从1981年9月25日他在江西九江工农旅馆杀死魏喜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周志仁原以为他会就此销声匿迹，是什么驱使他如今再次出现？难道是“严打“风潮刺激了他嗜血的神经？眼下，虽然不敢保证李义清一定会在那，但周志仁还是决定要去荆州，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周志仁在电话里把最新的进展告诉了老白，老白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可当他得知李义清有可能在荆州时，还是兴奋不已。 “我马上和荆州市刑警联系，让他们全力协助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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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两只眼睛，在放绿光…我小时候在夜里见到过狼，就是狼的眼睛会发出的那种绿光…”嘉善的目击者吕会计摘下了他的眼睛，他直直盯着周志仁，双眼闪现出绿色的光... “就是这样的光...就是这样的光...就是这样的光！！！”吕会计像疯了一样双手掐着周志仁的脖子高声喊道！ 周志仁在旅馆的床上惊醒！他左顾右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两年来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和电击案有关的人和事，绿色的光，李义清的眼睛在夜里会发出绿色的光，周志仁想，他这才摸到床单早已被汗水浸湿... 第二天，周志仁前往荆州，他乘坐的渡轮从岳阳出发需要将近十个小时才能到达荆州。长江的水流并不湍急，船也不算上颠簸，可周志仁竟然吐了，狂吐不止，他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要呕出内脏。自己明明从不晕船，为什么会吐呢？是不是过于兴奋了？现在有可能是最接近李义清的一次，两年了，他太想见到这位“老朋友”了。周志仁把嘴擦干，扶着甲板上的围栏，甲板上的几个旅客都在看他，眼神中有些嘲笑的意味，可能他们在想周志仁为什么在如此平稳的江船上还会吐。此刻，周志仁的嘴里又酸又苦，自己真是个笨蛋啊，他心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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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志仁到达荆州已经是傍晚了，荆州市局的人为他安排好了住处，说是舟车劳顿，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明天再带他排查旅馆。然而周志仁可等不及，他简单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独自上了街。他去了八一码头，又去了火车站，依照李义清的作案规律，他习惯选择在交通枢纽附近的旅馆下手。周志仁连续走访了四五家旅馆，查看旅客登记单，每一行每个字都不放过，两年的时间，他的笔迹鉴定能力和冯汗比起来都毫不逊色了。然而，他没得到想要看到的结果，李义清的字没有出现。 周志仁从火车站附近的一家旅馆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他徘徊在街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是围着火车站打转。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街面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在一个岔路口，周志仁看到一个人——那人就站在一条小路的尽头，小路两旁并没有路灯，这么黑的夜里，按常理周志仁是看不到那个人的—— 但是，那个人的双眼闪现着绿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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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还有一更，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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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绿光看起来要比梦中的影像显得微弱，可周志仁清楚地意识到他现在看到的是真实的，那真实让人胆寒，他的脊背到头顶一阵酥麻。那人原本正往前走着，转头四望时和周志仁交汇了视线，那一刻，周志仁浑身都僵直了，动弹不得。嘉善的吕会计没有看错，那绿光在黑夜中简直就像幽灵，整条小路犹如他布下的结界，踏进去就意味着死亡。那个人也在看着周志仁，周志仁想努力看清他的五官，可除了两点绿光，小路的深处一片黑暗。对视的每一秒钟都变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周志仁终于奋力向前迈了一步，再迈一步，他如履薄冰，尽量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在移动。而就在周志仁走到第五步时，那人拔腿就跑！周志仁追了上去！ 周志仁已经在这附近逛了一个小时，哪里有近路他早就记得一清二楚，他一路狂奔，穿过三四条小巷，再次看见那人时，他已经距离对方不足五十米了。跑到有路灯的地方，周志仁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身高，1米6左右，和之前所有目击者的描述一致，可他一定就会是李义清吗？不是他还会是谁？这世上有几个人的眼睛会在黑暗中放绿光呢？周志仁听见火车的鸣笛声、听见自己心跳、沉重的脚步和喘息，好像还听见了高存惠（第一个受害者）妻子的哭声，他和那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出了这个巷口就是主干道了，绝不能让他逃走！他向高存惠的妻子承诺过，他在丰都和三名死者的亡灵承诺过：他一定会抓住凶手！砰的一声！周志仁眼前一片漆黑，就在刚出巷口的大马路上，他被一辆三轮车撞出了老远...周志仁躺在地上，倾斜模糊的视线中，那个人已经跑远，三轮车师傅慌张的跑过来，周志仁拽过他的衣领，颤巍巍指着那个人逃跑的方向，嘴巴一动一动，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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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荆州市局的刑警们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上海同行，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他声称自己在街上看见了电击案的凶手，还差点抓到他？又被三轮车撞了？他们虽然没把话说出来，但周志仁看得出，没人相信他。他其实并不指望有谁能相信自己，他只是请求荆州刑警马上去火车站、客运站、轮渡码头进行搜捕，李义清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离开这里。但此时，就连周志仁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毕竟从他被三轮车撞倒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以李义清的狡猾程度，他必定早已离开了荆州。 荆州刑警虽然人力有限，但也算是给足了周志仁这个上海同仁面子，他们兵分三路进行了一番排查，最终只在火车站抓住了两个小偷。他们把人带到医院去给周志仁指认，周志仁无奈摇头。当荆州刑警把那两个小偷带走时，周志仁问他旁边的胡队长如何处理他们？ “这还用说，现在'严打'嘛，像他们这样的，至少判三年吧。”胡队长轻描淡写的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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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志仁打电话给老白。 “老周，对不起...”电话中老白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如果我也在的话，说不定就抓到他了...” 周志仁当然没有怪老白，“都怪我太心急了，”周志仁说道。 “回来吧。”老白没在说别的。 是啊，除了回上海，现在又能做什么呢？他已经不可能知道李义清会去哪里了，周志仁懊悔不已的踏上了回上海的火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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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志仁回到上海，刚走出火车站时，他正好看见死刑犯游街。“严打“期间，那些被公审宣判死刑的犯人，要经过游街示众后才押赴刑场行刑。鸣着警笛的警车在前面开道，后面紧跟着一排大卡车，每辆卡车上站着一名将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犯人被五花大绑，胸前挂着木牌，上面写有名字、性别、年龄及罪行，在他们的名字上面还画着黑色的“X”。行刑车沿途播放广播，宣传“严打”斗争，控诉犯人罪行。车队路过的大街小巷，都有无数百姓围观，公安人员在旁边维持秩序，疏导交通。当其中一辆卡车从周志仁面前经过时，他惊呆了——上面站着一个熟悉的人，他胸前挂的木牌上写着：刘一山，23岁，流氓罪。 也许别人会忘，但周志仁不会，超忆大脑告诉他，刘一山就是在上海光华旅馆和李义清一起打过牌、被抓后在审讯室痛哭流涕的那个阿三。此刻，他垂着头，脸色惨白，因为是站在卡车上，即便是低着头也能看见街边的人，他看见了周志仁。就在他所在的卡车经过周志仁面前的那一刻，就在两个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阿三哭了，他的嘴巴在动，像是在冲周志仁说着什么，然而震天的广播声盖过了一切，周志仁什么都没有听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车队开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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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静安分局，走进老白的办公室，周志仁面如死灰。隔着办公桌，他在老白对面坐下来，老白和他说话，他听不见，只是呆坐在那，一言不发。 不知过了多久，周志仁才开口说话。 “对不起，我没抓住他...我没抓住他...” 此刻，周志仁早已泣不成声。 第十九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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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将是非常重要的一章哦，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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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兔A8 2017-09-14 10:29:39 楼主安好，念 ----------------------------- 感谢挂念 《追凶》的最新一章正在创作中！ 前两天刚刚更新了短篇系列，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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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附体318 2017-09-15 17:48:22 太好了！期待着，希望不要等太久。 ----------------------------- 不会太久的！哈哈 |
| 周四更新！！不见不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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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卫红光——这才是他的真名。 2012年12月22日，预言中的世界末日。 上海警方的车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江西省鹰潭市，连环电击杀人案的凶手就在这里。 “哼，红光，”黄胖子下车时自顾嘟囔着，“这么正气凛然的名字，谁他妈能想到他背着六条人命呢。” 于更生只是笑笑，关上车门，嘭的一声，鹰潭市公安局的大楼已经出现在他们眼前了。鹰潭市刑警大队的人已经等候多时，负责人徐队长身材矮小，但体格壮实，目光炯炯有神，尤其那方正的板寸发型，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个军人。 “于队长。”徐队长走过来伸出了手。 “徐队长。”二人握手，他手上的力道可真不小啊，于更生想。 “三十一年，”徐队长的江西口音非常浓重，“有信心抓到他吗？” “徐队长，抓不到他我们就不回上海了！”黄胖子在一旁打趣，大家都笑了，气氛很融洽。于更生不由得想到，三十一年前，江西和上海两边的刑警还因为这个案子闹得不可开交呢。 “徐队长，”于更生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此刻他只说了一句，“谢谢。” “天下刑警是一家，”徐队长领着于更生往市局大楼里走，“等抓到他再谢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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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一行七人跟随徐队长他们来到会议室，制定抓捕方案。根据两地警方共同掌握的情况，凶手名叫卫红光，也就是那个“李义清”，鹰潭市卫家村人，今年已经六十三岁了。卫家村在鹰潭市城边，徐队长介绍说，这村里大部分人都姓卫，宗族意识很强。和许多城乡结合部一样，那里的民风也极为彪悍。 “上个月因为拆迁，他们就和警方发生过冲突。”徐队长无奈说道。 “这么说，我们如果冒然闯入，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于更生担心的说。 “确实，”徐队长挠着他的寸头说，“他们可都是一个姓，到时候要是有人通风报信，我们就‘切了货’。” 徐队长无意中说了句江西话，于更生黄胖子他们都没听懂。 “哦，怎么江西话都出来了，”徐队长不好意思的笑了，“‘切了货’就是‘完蛋了’的意思。” 大家笑过之后，商讨起对策，徐队长建议还是先去一趟卫家村看看，摸个底，至于何时抓、怎么抓，见机行事。 “反正他跑不了。”徐队长信心十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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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两队人马驱车前往卫家村，为了不引起当地村民的注意，所有人都穿着便装。黄胖子坐在鹰潭市局的车上，后排的一个鹰潭年轻小刑警对这个案子十分好奇。 “三十一年啊，你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哈哈，这个你就要去问前面那辆车里的于队长啦，”黄胖子抽出一支烟扔给身后的小刑警，“你多大？” “二十七。”小刑警接过烟笑着说。 “嗯，这案子比你岁数都大，”黄胖子点了烟说，“这么看来，确实是不容易啊。” “三十一年，”小刑警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你还不知道？”黄胖子有些吃惊的问。 此时，前面那辆车里，徐队长挠着他的寸头。坐在旁边的于更生注意到这好像是他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真是难为过去的那些老刑警了，”徐队长感慨道，“电脑、网络、监控，他们什么都没有，全靠一个脑子两条腿。” “是啊，”于更生笑着说，“如果没有这些现代科技，就算是我们也找不到卫红光。” 于更生不禁觉得庆幸，因为半年前，这个案子还都毫无头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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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梅雨季提前到来的六月。 于更生从周志仁家里出来时已经天黑了，足足聊了一整天，他感觉两腿发软，浑身虚脱，也许这就是三十一年的重量压在身上的感觉吧。这么多年，对于一个刑警来说，周志仁是怎么熬过来的？于更生难以想象。 第二天，他没有耽搁时间，来到了鼎鼎大名的“八〇三”——位于虹口区中山北一路803号的市局刑警总队。于更生要到这里的刑事科学技术中心找一个人——上海滩如今最厉害的“指纹猎手”。 刑技中心二楼的指纹室，明亮、安静、有序。联排办公桌、三十多台电脑，乍一看和普通的写字楼办公室别无二致，只是所有操作电脑的人都穿着夏季警服，屏幕上闪现着指纹。 “是于队长吗？”虽然说话人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可在这安静的环境里还是听得很清晰。 于更生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里面靠墙的位置有一个男人站了起来，正在冲他招手。此人中等身高，戴眼镜；很瘦，显得有些弱不禁风，身上的警服都像是大了一号。 于更生走过去和他握手，男人的笑容有点腼腆，不像警察。 “你就是罗国雄吧，”于更生笑着说，“赫赫有名的‘指纹猎手’。” “哪里哪里，”罗国雄笑得更腼腆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指纹工程师。” 于更生来之前做过一番了解，这个罗国雄可一点都不普通——十年间，他通过指纹比对找到了五桩悬案的凶犯，所以才得了“指纹猎手”的美名。 罗国雄说这里太安静，容易打扰到别人，所以带着于更生来到了外面的走廊间，于更生递烟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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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不抽烟。” “没办法，”于更生给自己点上，自嘲道，“我们刑警都是老烟枪。” “我年轻的时候也抽，后来戒了。”罗国雄微笑道。 “能把烟戒掉很厉害啊，有什么诀窍吗？”于更生问。 “哪里有什么诀窍，”罗国雄笑着说，“只不过找到了一个‘替代品’。” “哦？”于更生愈发好奇了，“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指纹啊，哈哈，”罗国雄说的很轻松，“只要开始比对指纹，我的注意力就会特别集中。最长的一次，我在电脑前坐了十个小时，水都没喝过几口。” 没想到罗国雄这么快进入主题，于更生也兴奋起来。 “我们静安那枚指纹…”于更生话说到一半，罗国雄就叹了口气。 刚来的时候还踌躇满志，可听到那声叹息，于更生的心立刻凉了一大截。 “其实，我和那枚指纹已经是老朋友了…”罗国雄的声音很低沉，“还是给我支烟吧。”他苦笑着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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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更生把烟递过去，帮他点上。罗国雄长长吐出一口烟，眉头紧锁。走廊里只有他们 两个人，比指纹室还要安静，只是偶尔传来上下楼的脚步声。 “我2000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已经认识这枚指纹了。”罗国雄说道。 “2000年….”于更生惊叹道。 “资料里的指纹是四枚，但只有一枚具备比对价值，”罗国雄抽烟的方式已经生疏了，可说起那指纹，他早已烂熟于胸，“那是一枚左手拇指指纹，中心区域纹路清晰。1981年在延平路的光华旅社采集到的，凶手后来又连续作案，一共杀了三个人，没错吧？” “是六个。”于更生说。 罗国雄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言难尽，另外三个人没有写进卷宗，”于更生随后又有些惭愧道，“真没想到那枚指纹你跟了这么多年…” “这就是我的工作嘛，”罗国雄笑着说，“我们这种坐在电脑前的警察，永远也不会像你们刑警那样冲到第一线抓坏人，”罗国雄根本没抽几口烟，只是夹在手上，烟灰已经老长，“我们每天面对的只有那块电脑屏幕，我能做的，也只有透过这块屏幕让坏人现身。” “能破获五桩悬案，不是我指纹比对的造诣有多高，”罗国雄靠在窗台上看着自己的手指肚说，“论眼力，我比那些老专家们还差得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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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国雄向于更生介绍说，1995年，也就是电击案发生十四年之后，指纹识别比对系统在上海正式投入使用。从那时起，人工指纹比对才算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95年，周志仁就是在那一年退休的，于更生想。 罗国雄接着说，所谓系统，其实就是一套电子数据库——全上海历年犯案人员的指纹都被输入到了这个庞大的数据库之中，海量的纸质材料变成了电子数据，人眼被电脑取代，比对的效率及准确度得到了大幅提高。 数据库里当然也存放着那些未破悬案的指纹资料，罗国雄工作的十二年间，新的指纹信息持续不断的被录入数据库，电脑以人类无法企及的速度，不知疲倦地滚动比对新旧指纹。罗国雄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比对结果，电脑会给出几个近似对象，他再来做最后的精确比对。十二年来，一桩桩悬案的旧指纹和刚录入的新指纹比对成功，罗国雄就是依靠这套强大的比对系统破获了五桩陈年悬案。然而，最久远的连环电击案，仍旧像一潭死水，未泛起一丝涟漪。 “如果电击案的凶手不是上海本地人，就算比对系统再厉害，也没可能找到他。”罗国雄的语气十分无奈。 如其所述，指纹识别比对系统的效率确实高，但数据库里只有上海本地的信息，根本查不到外地的资料。虽然数年间全国各地的公安机关也相继建立了自己的指纹数据库，但它们都是各自独立的，只能覆盖本地。 “转机出现在两年前。”罗国雄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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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以后，随着互联网的迅猛发展，这些原本独立的本地数据库开始实现互通。 “联网，说起来好像很容易，”罗国雄说，“但数据库的互通是个庞大的工程，绝不像家里装个宽带那么简单。” 短短两年时间，上海已经和十几个省市达成了数据库互通。身在上海的电脑前，就可以查询到千里之外的指纹信息，这在周志仁他们的年代是无法想象的。 “每当有一个地区的数据库上线，都会和上海这边做滚动比对，”罗国雄把烟掐灭说，“但是很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和电击案凶手特征吻合的指纹出现。” “也就是说，凶手所在的地区，还没有完成指纹数据库的联网？”于更生急切的问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算有盼头，”罗国雄攥着拳头轻轻敲击着窗台，“实现全国数据互联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会很快，但是…” 听到“但是”，于更生心头一紧。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罗国雄再次长叹一声，“数据库中有的，只是犯案人员信息；如果电击案的凶手没犯过别的案子，没被抓过，那我们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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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时，罗国雄向于更生保证，如果有特征吻合的指纹出现，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从离开刑技中心的那一刻起，于更生就陷入了漫长的等待。 一个月过去了，上海一天热过一天，让人焦躁难耐。七月，北京发生特大暴雨，伦敦奥运会开幕，而罗国雄那边没有任何消息。越是等，于更生就越是钦佩周志仁，三十天都这样难熬，何况三十年。 又过去两个月，在这期间于更生每星期都会见一次儿子，带他去踢球、吃甜品。文文那本《希腊棺材之谜》早就看完了，最近正在读《漫长的告别》。于更生又想起了文文曾经问他的那个问题—— “世界上有‘完美犯罪’吗？” 于更生绝望的想到，如果真的找不到“李义清”，那电击案岂不真成了“完美犯罪”了？ 十月，十一长假刚结束，静安分局刑警队就破获了一起命案——一名二十岁江苏籍男子用刀捅死了在上海打工的女友。警方根据街上的监控录像迅速锁定了他，于更生带队在不到二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就将其抓获。男子在被抓之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说十一假期女友回老家向他提出分手，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女友只在上海打了一年工就变了？他越想越气，跑到上海来和女友理论，一怒之下将其捅死……杀人现场到处都是他的指纹，监控录像也把他拍的一清二楚，可以说这是一起愚蠢透顶的情杀。和他比起来，“李义清”杀了那么多人还能保持冷静、不露破绽，简直就是魔鬼，让人胆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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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于更生忍不住给罗国雄打了个电话，罗国雄说，前两天江西省指纹库刚刚上线，目前还在和上海这边进行滚动比对。 “联网互通的指纹库越多，我们找到他的可能就越大，”罗国雄鼓励着于更生，同时也在鼓励自己说，“要有耐心。” 十二月，距离那个所谓的“世界末日”越来越近了，又一年即将结束，于更生和罗国雄都开始灰心丧气，尤其是于更生，再过一段时间，电击案可就又多了一个年头，他没脸再去见周志仁。 十二月17日，早上，于更生刚到单位，黄胖子正好到他办公室送一份材料。两人话还没说上一句，于更生的手机响了，当他看到来电显示时，心跳瞬间加快了，就像是坐在急速下降的过山车上——电话是罗国雄打来的。 “你怎么了？”黄胖子问道，“干嘛不接电话啊？” 于更生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接通了电话。 “于队长，”电话那头，罗国雄的鼻息都带着颤抖，“找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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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更生和黄胖子十几分钟后就赶到了刑技中心，当他们来到二楼指纹室时，罗国雄的电脑旁围着一大堆同事，原来他在让大家帮他确认结果。 “我觉得是。”“我也觉得是。”......同事们一个一个回答着。 罗国雄和所有人确认过以后，看到了刚走进来的于更生，他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了将近十秒钟，大家看着他们，整个指纹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找到了，”罗国雄又重复了一句，“找到了。” 原来罗国雄一早来到指纹室，打开电脑，比对系统最新的结果跳了出来——最新上线的江西省指纹库中，有五枚指纹和电击案的凶手相似，其中一枚的吻合程度高达98.5%！罗国雄马上点开，那一瞬间，不需要放大，他已经基本认定，这应该就是电击案的那枚指纹，已经看过十二年了，太熟悉了。又经过一个小时的反复确认，罗国雄终于给于更生打了那个电话。 “一级特征，两枚都是箕形纹，走势也都一样，”罗国雄指着屏幕对于更生分析道，“二级特征——钩、眼、棒、桥，全都对得上，再放大到三级特征，乳突纹线的边缘形态、纹线的宽窄、细点数量、汗孔，完全一致。” 于更生深深点头，旁边的黄胖子也激动的抓着他的肩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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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可以断定——”罗国雄掷地有声的说道，“江西指纹库的这枚指纹，属于1981年连环电击杀人案的凶手！” 根据江西指纹库的信息，此人名叫卫红光，在1983年因抢劫罪被判入狱三年，所以才会有他的指纹资料。 “抢劫？”黄胖子愕然道，“杀了那么多人都没出过事儿，最后居然去抢劫？？” “等我们抓到他，再好好问问吧！”于更生已经做好了去江西的准备。 于更生竟然睡着了，当他醒来时，车子刚好停下来，旁边的徐队长长出了一口气。 “于队长，我们到了。前面，就是卫家村。” 第二十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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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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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胞胎附体318 2017-09-21 20:52:25 期待下一章！ ----------------------------- ：） |
|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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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许久未见出来打个招呼哈哈 上个星期我刚刚更新了短篇系列，所以《追凶》新的一章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先去看看短篇系列哦。 再次承诺，《追凶》一定会继续更下去的！一定会！敬请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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