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小微”女兵 农场场部设有卫生所,几间平房,较为简易,由于有学生连的女生,师医院派驻卫生所一名军医,两名女卫生员。除了坐诊,还不定期的到各个生产连和学生连巡诊。考虑到农场远离师医院,对病人尤其是急危病人要有独立救治能力,所以安排了一位年纪稍大些,经验丰富一点的全科军医。两个女卫生员看样子也就是当年入伍的,不会有多少年资。一段时间,连队请假去场部卫生所看病的人突然多起来,连里的卫生员也忙得屁颠屁颠的。据说春天扬尘大,连队驻地又处在下风口。有的是在施撒氨水作为肥料时,眼睛受到刺激,粘膜损伤,所以患眼疾的特多。据一个去卫生所看眼病回来的老兵说,卫生所里的病号都排着队等候就诊和治疗,军医、卫生员比“赤脚医生”还忙,看病跟赶集似的,有点意思。班里的一个老兵是山东人,性格耿直,说话也不弯弯绕。他请我给他家里写封信,想问一下父亲的病治疗的怎样?小弟上学了没有?年底生产队分他家多少粮食?等等。他低声细语地告诉我:“其实我的眼睛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痒,去卫生所主要是想让军医开点眼药膏,让卫生员帮着外抹。为什么要让人家卫生员帮着抹?实话告诉你,就是想接触一下女兵的手,再就是人家靠得你很近,你能闻到女人的气味。”“哦,原来如此,动机不纯啊。”我说。“跟你说,去卫生所看病的不少人就是冲这个去的,一辈子也没见过一个女兵,稀罕嘛,如果再让女兵亲自给你治疗,那不是更好‘零距离’一下嘛。”这大概属于性别饥渴症,多发在男性人群中。军人他首先是男人,对吧!他们有正常的生理不是,想“喵”一眼异性,应该不算什么错,只是干嘛打着看病的幌子,把人家卫生员累得半死,这就有点不够地道了,你们得学会体恤人家。 自那以后,脑子里总是有个悬念:“女兵长啥模样?”我也是从未见过女兵的“土包子”。那天在整理农具房时让割稻子的锯齿镰刀划了一道口子,流了一滩血,连队卫生员陪着到场部卫生所清创包扎。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小女兵。身穿的白大褂,好像快要拖到地上,戴着白色大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头上戴着无沿军帽。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她们可能受到三年自然灾害的影响,精瘦而且个小,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庞,但两人眉宇间倒是透着妩媚之气。其中一个卫生员给我做了清创和包扎,接触到我的手,因靠得很近,似乎也嗅到对方身体的气息。“疼不疼?”“已经过去了。”“7连的?”“是。”“杭州的?”“你怎么知道?”“你们连卫生员说的。”看来隔壁有耳,信息灵通。“包扎的手不能湿水。”“好的。”“两天后再来换药。”带有命令的口气“小李,回去告诉你们连首长,施洒氨水时,人要站在上风,避免伤害眼睛和呼吸道。”连部卫生员小李:“知道了,一定传达到。”我在旁边抿嘴偷笑:“这丫头中计了,人家才不怕什么氨水呢,这批‘熊孩子’是找个借口,冲着你们来的,可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懂吗。”第三天,再次来到场部卫生所换药,那天给我包扎的那个卫生员一人在所里,不知为什么,她既没穿白大褂,也没有带口罩,在我面前展示了一幅全息的女兵影象图,得体的军装,黑色绒面有袢布鞋,贴着头发的无沿帽,倒是有几分精神,活脱一个小家碧玉。在消毒创口,更换药棉时,她仔细地看了看创口,拿起我的手:“皮肤细嫩,换作其他人不会划得这么深。”“也许吧”“第一次干农活?”“已干了3个月了。”“吃得消吗?”“没问题,适应了。”“还不错嘛。”这时我微微抬头看了看卫生员:眼睫有点长,眼眸有点黑,鼻梁有点高,鼻尖有点挺,面侠有点窄,下颚有点尖,这张脸 与《英雄儿女》中的王芳有些近似,但绝非“网红锥子脸”。“谢谢了,明天还要再来吗?”“如果请假方便,你就来换药,如果不方便,那我给你带一些消炎粉药棉纱布,让小李给你换。”“好的。”我好奇地问:“今天就你一人值班?”他们两个去学生连巡诊了。”“嗯,嗯,是这样”我犹豫了一下,如不把这个情况告诉她,总觉得心襟不够坦荡,为人不够诚实。“是这样,7连那些个来所里看眼睛的,其实他们主要是来,”“什么?”“来看你们俩的。”“看我们俩?为什么?”“他们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女兵,找了个借口,‘只为遇见你’。”“哦,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突然像赶集似的来看病。”“虽然他们耍了点小心眼,但没有恶意,只是好奇,他们都挺厚道的。”“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你们还是小心点,千万别被忽悠了。”女兵扑哧一声笑出声:“我们这里是卫生所,又不是马戏团。”女兵的笑声虽非银铃,但不失清朗,笑靥虽非迷人,但不失灿烂。 自那以后,我没有再去过场部卫生所,也没有再见到过这两个“小微”女兵,至于她俩姓什么姓,叫什么名,我概所不知。当时只有一个萦绕于胸的纠结,选带这两个“小微”女兵的那个带兵干部,是不是武松他哥的同乡,亦或与矮脚虎王英是同村的。闲暇之时我总在想,某天一旦战争降临,两个“小微”女兵在前沿阵地实施战地救护,面对焦土与尸体相伴,血腥与硝烟混合的惨烈场境,她们能够胃不痉挛腿不软,表现的从容淡定吗?面对炸飞双腿,奄奄一息的士兵,嬴弱瘦小的她们,能够扛起百十斤重的伤员向后方转运吗?自古以来战争从未让女人走开,战争不相信眼泪。不过我相信,自从穿上这身军装的那天起,她们就和所有的中国军人一样,把使命和担当牢记于心,力践于行。当祖国向她们召唤时,她们必定奋不顾身,一往直前,跃动在“钢锯岭”,或“诺曼底”,现身于“眉公河行动”或“红海行动”中,有如次轻量级竞技举重,她们可从“小微”之躯迸发出超乎想象的巨大能量,托举起数倍与自身的重量而依旧巍然挺立。当你站在高处,远远望去她们就是万马军中一巾帼,万绿丛中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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