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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大军阀之民国往事[第8页]

作者:ty_120801199
首页 上一页[7] 本页[8] 下一页[9] 尾页[47]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一七五章 审审就知道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付恒昌也渐渐进入状态,放松多了。冯天虎依然不停举杯,看样子还真是要不醉不归。
    付恒昌关切道:“总指挥,这段时间您一直奔波劳累,还是少喝点儿吧,酒大伤身啊!”
    冯天虎看着付恒昌真诚的笑脸,却依然仰头喝干了杯中酒,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忧伤:
    “付兄,我读书少,能记住的诗就更少,但是我记得李白的《将进酒》,真是好诗啊!句句经典!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付恒昌还未接话,旁边立着的周副官就立刻上来给冯天虎斟酒,顺口说道:“总指挥,您年轻有为,又何愁之有呢?您是忧虑太过了!”
    冯天虎似乎有些喝多了,瞪着眼睛道:“我不忧虑行吗?现如今,这什么世道!这就是战国,乱世!你永远也不知道将来谁会是老大!中国人都他妈牛逼!都他妈想自己当老大!不忧虑行吗?!”
    付恒昌眼见冯天虎的话越说越过,递上一杯茶道:“总指挥,您喝口茶吧!”
    冯天虎却根本看不上那茶杯,抬手挡掉,又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付恒昌见状也只好跟着喝干了自己的杯中酒。
    不知不觉,一坛子酒已经见底,冯天虎让周副官再开一坛,付恒昌急忙拦住:“周副官,别开了,时间晚了,总指挥也该休息了。”
    冯天虎看起来已经醉眼迷蒙,他见付恒昌不让开酒,一下急了,咣当一下摔了酒杯,粗声道:“开!”
    然后,他又突然抓着付恒昌的胳膊:“付兄,我今天是真的、高兴!明天咱们就走了,不用在这跟他妈老蒋硬拼了!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跟国民政府硬拼,那都没好果子吃!”
    付恒昌酒量甚好,并没有喝多,他听了冯天虎的话惊的不轻,正想着如何应答,帐篷外却忽然传来一声:“报告!”
    “进!”冯天虎想都没想,顺口喊着。
    猴子掀帘进来,立正敬礼,然后神色游移的看了一圈屋内的人,小心凑近冯天虎低声道:“总指挥,重要密函,请您过目。”
    说着,他悄悄的递上一个信封,冯天虎低头瞅了一眼,便迅速抓起信封塞进自己的军装口袋里,又朝猴子挥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是!”猴子答着,便又退出了帐篷。
    这一切,付恒昌和旁边的周副官看的清清楚楚,周副官手脚麻利的打开了酒坛,拿了个新的酒杯给冯天虎斟了酒,伶俐的接了刚才的话题道:
    “总指挥,您说得对,平汉线可比这边好多了,一直在打胜仗,又轻松又有军功,还能在总司令面前露脸,这可真是好差事啊!”
    冯天虎转头看了看周副官,满脸醉态,伸手指了指他对付恒昌笑道:“付兄,你这副官可是不错,看事儿看得明白!”
    付恒昌笑着点头,周副官谦虚道:“总指挥谬赞了,属下不敢当。”
    冯天虎大咧咧的笑着,伸手拉了周副官在身边的空位坐下道:“来,周副官,今晚辛苦你了,一起喝点儿!”
    周副官作势推辞了两句就落了座,为表感激,不停的向冯天虎举杯敬酒。
    三人一直推杯换盏,很快,这坛子酒又喝完了,付恒昌也有了几分醉意,当然,醉的最厉害的还是冯天虎,三人之中,喝的最多的就是他,他已经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了。
    周副官却没什么事,他是后来加入这酒局的,喝的最少,他眼看着总指挥已经睡着了,又伸手试探性的轻推了推,低声唤着:
    “总指挥……总指挥?”
    冯天虎已经打起了轻鼾,对他的呼唤半点儿反应也没有,周副官转头又看着付恒昌,眼神儿有些复杂,付恒昌明白他的意思,紧张的伸手按住了周副官准备伸出去的手,默默的朝他摇了摇头。
    周副官愣愣的,思索了半晌,眼神儿忽然凌厉起来,他决绝的推开了付恒昌拉着他的手,终于把手伸向了冯天虎的军装口袋。
    周副官的心咚咚作响,就要跳出了腔子,他的两根手指颤抖着夹住了那封密函,轻轻抽出,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冯天虎趴在桌子上的侧脸,冯天虎依旧没反应,面容平静的沉沉睡着。
    可是,就在那密函离开口袋的一瞬间,周副官的手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冯天虎缓缓从桌子上抬起了头,平静的看着满脸惊恐的周副官:“还真的是你们。”
    付恒昌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愣愣的站起了身:“总指挥,我、我……”
    周副官没想到总指挥是装醉的,他是亲眼看着总指挥自己喝了那么些白酒,足有二斤多了,就是能喝的人也架不住这么个喝法。可是,他看着眼前的总指挥,平静清醒,除了肤色变红以外,竟看不出一丝醉态。
    他眼见自己被抓了现形,心知抵赖不过,一瞬的惊恐之后,也平静了,他冷森森的笑着:“总指挥的演技和酒量都不是一般的好啊,真是让人佩服!”
    “来人!”
    冯天虎一声厉喝,门口一直守着的猴子和大山便举枪进了帐篷。
    “付师长和周副官盗取公函,意图不轨,抓起来!”
    “是!”
    猴子答着就要上来绑人,周副官却突然激动的大喊道:“偷公函是我干的!跟付师长无关!”
    “无关?”冯天虎笑了:“那你跟付师长有没有关系呢?”
    周副官辩解道:“那按总指挥的意思,是不是所有跟我有关的人就都有罪了呢?!”
    冯天虎冷冷的盯着他:“那倒不会,不过,付师长跟此事有没有关系,审审就知道了!带走!!”
    “是!”

    第一七六章 人活脸树活皮

    付恒昌和周副官被押走后,冯天虎就吐了,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喝酒了,胃里翻江倒海的,他一直强忍着,自从永羲说他的病不能喝酒以后,他除了必要的应酬,其余都不再喝了。
    如今他不知道自己的病到底去没去根,不过就这段时间看来,身体这么个造法,这病不复发就不错了。
    想到自己的病,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的肚子,永羲说过,如果病情反复,他自己就能摸到细小的结块,他正躺在床上掀起上衣仔细的摸索着,猴子回来了,嘴里喊着“师长”就掀帘进了门。
    冯天虎赶忙整理衣裳起来,猴子立正敬礼道:“师长,人押到宪兵营了,您今晚就审吗?”
    冯天虎吐完之后有些晕,脑袋也不清醒,他想了想道:“今晚你先问问吧,明天早上我再去。主要审那个周副官,问问他窃取公函想干什么,有无人指使,再问问他还干过别的什么背后使坏的事没有。”
    “是,师长,如果他不说,要用刑吗?”
    “付恒昌别用刑,那个周副官可以用刑,但别把人弄死了!”
    “是!”猴子答着便退了出去。
    这两天的事情进展的都比较顺利,钟麟和永羲的事情安排好了,队伍里的叛徒也揪出来了,按说冯天虎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可是他依然睡不安稳,因为今天白天,刘多荃给他回电说,叶丽莎已经带着一队随从离开东北,进了关内。
    叶丽莎来关内是来找我的吗?
    冯天虎想了半天,内心烦躁不已,这中原如今打仗打的乱七八糟的,这个叶大小姐来凑什么热闹啊?她怎么也跟永羲似的,不好好在家呆着,哪乱往哪跑,这都什么女人啊这是?!
    冯天虎在心里把永羲和叶丽莎都数落了一顿,不知不觉,酒劲越发上来了,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冯天虎按时起来,刚洗漱完,猴子便端了早餐进来:“师长早!吃早饭了。”
    冯天虎回身问道:“昨晚审的怎么样?周副官说什么了吗?”
    猴子放下托盘,答道:“说了些,他说是因为您在朱集车站让付师长当着那么多人下跪,看付师长人老实,便欺负人,拿付师长立威,他看不惯,才记了仇。昨晚他以为您那封密函定是不可告人的,便想着偷来看看。”
    冯天虎听了皱眉道:“我什么时候让他下跪了?这不胡说呢吗?!……还说什么了?”
    “一开始只说了这些,说没人指使,都是他自己想干的,别的事也没认,后来用了刑,他撑不住了,招了一件事,说前几天给鹿司令送了一封匿名信,举报了您突然撤兵的事,但是,他始终都说,这些都是他自己做的,跟付师长无关,付师长也并不知情。”
    “那付恒昌怎么说?”
    猴子答:“付恒昌什么也没说,一句话也没有。”
    冯天虎想了想道:“你先去吃饭吧,吃完饭,跟我一起去看看。”
    “是!”
    宪兵营内,付恒昌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帐篷内。从昨晚进来之后,他就不时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惨叫,那声音虽然已经因为疼痛而走了调,但他依然能够认出,那是他的亲随副官周峰的声音。
    他心痛难抑,周峰跟着他已经快十年了,两人亲如兄弟,这次的事,周峰也是为他打抱不平才会得罪这个新上任的总指挥的。
    他知道,鹿总指挥一定会来找他,他一夜未眠,一直等着鹿总指挥的到来。
    早饭过后,冯天虎就带着猴子来到了宪兵营,他想了想,还是来到了关押付恒昌的帐篷前——周副官该吐的都吐的差不多,现在还得听听付恒昌怎么说。
    虽然他之前就料到报信的人会是付恒昌,可是,真的确认了这件事,他还是不敢相信。
    只是情急之下的发火,付恒昌下跪也是因为他自己胆小谨慎,并不是我强逼的,怎么就至于在背后给我捅刀子了呢?
    不知怎么,他竟然想起了张德顺,他记得叶兴华跟他说过,张德顺离开韩长文,就是因为韩长文曾经当着众军官的面扇了张德顺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就把韩长文自己扇出了河南,要没有他那一巴掌,冯天虎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占领了河南。
    看来,这火还真是不能乱发,随便发火一点儿意义也没有,还会伤及他人颜面,也给自己惹来无穷的后患。
    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这爷们儿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是混什么呢?争什么呢?说到底不就是一张脸面嘛!
    冯天虎在帐篷外想了半天,最后整理好思绪,抬手掀帘而入。
    付恒昌正在椅子里枯坐着,见总指挥终于来了,他慌忙起身,又是扑通下一跪倒在地:
    “总指挥,求您放了周峰吧!他只是一时糊涂,是属下管教无方!”
    冯天虎不禁头大,这个付恒昌什么毛病啊,这么爱下跪吗?他冷冷开口道:“付师长,咱能不能说好,以后别再跪了,要不是你在朱集车站那一跪,你的亲随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
    付恒昌闻言一愣,看来总指挥已经从周峰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木然的看着冯天虎的脸,那张脸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他尴尬的点头道:“是是。”便起了身。
    冯天虎依旧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既然你说他是一时糊涂,那他是怎么糊涂的,这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你都讲讲吧。”
    事已至此,付恒昌也知道不能再隐瞒,要想让周峰活命,也只能实话实说,好好求求总指挥了。
    他满眼悲戚的开口道:“总指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朱集车站那一晚,周峰并没有去,那几天他肠胃发病,不能成行。回来之后,他也是听一些人传的,您也知道,这种事往往都是越传越偏,因为您不常发火,所以那天的事大家都比较在意。
    周峰不知从哪听的,说您当着全师的面让我下跪认错,然后他就气的不行,说您这是拿我立威,专挑软柿子捏,就记下了这个仇。我其实跟他解释过,说事情不是那样,可是他不信,以为我安慰他。
    后来,上次攻打归德之后,那晚他很高兴,我看着不正常,反复问了他才说,说给我报仇了,在鹿司令那告了您一状,我听了吓了一跳,当时想带着他找您认错来着,后来,我左右犹豫,还是没敢,就希望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算了。
    再后来,他看鹿司令并没什么动作,只是把您调走,虽然他没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更生气了。我其实一直劝他,但是……还是怪我无能!昨晚,我也是没拦住他!”
    这前因后果跟冯天虎估计的差不太多,在任用付恒昌之前,他就调查过这个人,付恒昌为人一向小心谨慎,从军多年,并无大功,也几乎不犯什么错误,要按冯天虎的性格,他一般不会启用这样的人,但是,骑兵军团组建匆忙,一时没有更好的人选,考虑求稳为主,便用了付恒昌。
    而周峰这个人,通过昨晚短短接触,冯天虎看得出,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他跟付恒昌这个组合,还真是比较搭调的,只是,付恒昌为人太软弱了些,周峰跟他混的熟了,多少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冯天虎沉声道:“如果这次我放过周峰,以后你能管好他吗?你打算怎么管?”
    付恒昌看到了希望,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我能!我保证,他要是再敢胆大妄为不听话,我先打折他的腿,总比他自己作死强多了!!”

    第一七七章 开门!警察!!

    冯天虎处理完了付恒昌和周峰的事情之后,当天下午,便整顿队伍往漯河方向去了,胡亮因为伤势未愈,不宜长途跋涉,而李月嫦也要不时来往张湾镇照看被软禁的岳家兄妹,两人便留在了归德驻地。
    孙军长带着队伍沿陇海线往东去了,归德驻地内,鹿司令又调来了两个军的兵力驻守。此时,冯天虎设计的这个口袋阵也基本成型,蒋军被困其中。下一步,就是逐步的向山东境内压进,缩小包围圈,尽快吃掉里面的蒋军。
    中原战场的事先放一放,目光转向北平城。
    北平城城西文青宇房间,孙秘书敲门而入,朝沙发上的文青宇恭敬的一点头:“大少爷,您找我?”
    文青宇见孙秘书来了,便挥手打发了粘在他身上的一个妖艳女子,招呼孙秘书道:“来,孙秘书,我有重要的事找你商量。”
    “大少爷您请讲。”
    文青宇悠然的点了一支烟,开口道:“这几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容死了眼瞅着快一年了,那个西北军的师长你还记得吗?”
    孙秘书点头道:“记得,差不多就是去年这个时候的事。”
    “我还记得当时你说过,只要咱们知道了他是谁,就不愁没有机会。现如今,这西北军在中原打的正欢,咱们的机会是不是也来了?”
    孙秘书闻言不禁皱眉道:“大少爷,现在政府里有一批公派去美国留学的名额,厅长正在帮您运作这个事呢,这个节骨眼上,我觉得咱们还是谨慎些为好。”
    文青宇不乐意了,烦躁道:“去什么狗屁美国?!话都听不懂,去了能有什么乐子?!小爷我就在这北平呆的挺好的,哪都不去!你快去,查查那个戏子去!”
    孙秘书只好无奈的点头:“是。”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刘凤欣正在带着闺女在院子里喂鱼,这二进院里摆着两个大鱼缸,里面养了十几条漂亮的锦鲤,刘凤欣拿了一盒鱼食,闺女伸出白嫩的小手抓了一把,用力一挥,鱼食便落进了大鱼缸里,几条鱼儿争相抢着,逗得母女俩开心的笑个不停。
    广和正在堂屋内练字,他刚开始习字不久,临的是千字文,穆不器给他的任务是每天必须写足一千个字。
    别看穆不器总是带着广和玩玩闹闹的,学习上的要求可是一点儿也不轻松,而且说来也怪,广和一向皮得很,刘凤欣管起来都相当吃力,可是这个穆不器还真是有办法,广和对他很是崇拜,言听计从。
    三岁的广平趴在哥哥身边好奇的看着,他见哥哥写字的时候手不停的颤抖,奶声奶气的好奇道:
    “哥,写字那么吓人吗?你怎么吓的手都抖了呢?”
    广和写字正写的累了,手酸的不行,心里也烦躁,听了广平的话哭笑不得,拿出一副大人样子道:“小屁孩你懂什么?一边玩去,别捣乱!”
    广平却不干,对笔墨纸砚充满了好奇,伸出小手就要摸摸,广和转头看着弟弟凑上来的小脸,水晶般的大眼睛闪出狡黠的光,拿起毛笔就在广平的小脸蛋上胡乱勾画起来,广平虽小,却也知道哥哥在欺负他,转头就哭着找刘凤欣告状去了:“娘~~大哥欺负我~~~”
    刘凤欣见广平白嫩的小脸上被画的乱七八糟的,气的把闺女交给了小芸,转身就进屋找广和算账去了,这熊孩子也不知像了谁,调皮捣蛋没边没沿的,竟连亲弟弟也欺负,不好好管教是不行了!
    这边广平哭个不停,那边刘凤欣正拿着鸡毛掸子追打着广和,魏妈妈听见动静便赶紧过来拦着,广和从出生她就一直带着,那简直就是她的心头肉,她劝道:
    “凤欣,孩子还小,慢慢管,别打坏了……”
    刘凤欣气愤至极:“这么小就欺负弟弟,再不管,那以后还不得打爹骂娘啊!”
    广和边躲边不服气的辩解着:“我好好的写字,是他先来捣乱的!”
    “你!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正在家里顿时乱成一团时,管家带着穆不器进了院,刘凤欣见穆不器来了,虽气愤,也只好收了鸡毛掸子,强压了火气招呼道:“穆老师,您来了。”
    广和看见了穆老师,好像看见了大救星,嗖的一下就钻到了穆不器的身后躲了起来。穆不器见了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却并没有惊慌,笑容依旧优雅绅士,他伸手摸了摸广和的小脑袋,嗔怪道:
    “你这小子又怎么惹娘生气了?”
    广和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穆不器:“我在练字,广平来捣乱,我就是跟他闹着玩的……”
    刘凤欣一听更生气了,责怪道:“有你那么闹着玩的吗?!穆老师您没看见,他拿毛笔往弟弟脸上乱画,嘴里都进了墨水了!”
    广平已经被小芸带下去洗脸了,穆不器虽然看不见,可也想得出是啥样,他不气反笑,蹲下身点着广和的小脑袋道:
    “你这可就不对了!前几日我教你的《弟子规》都忘了吗?兄弟之间应该怎样?”
    广和嘟着小嘴委屈道:“我记得,兄道友弟道恭……可是,是弟弟先不恭的!”
    穆不器温和道:“夫风化者,自上而行于下者也。教育感化的事,都是上行下效的,你是哥哥,自然应该先友爱弟弟,弟弟才会恭敬哥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去,跟你娘认个错,以后要好好友爱兄弟,记住了吗?”
    一向不服管的广和一到了穆不器手里就顺溜多了,他好像真的听进了穆老师的话,顺从的点点头,又乖乖的去给刘凤欣认了错。
    刘凤欣见状很是欣慰,她抬眼看着穆不器道:“穆老师,还是您有办法。”
    穆不器刚要凑近说话,大宅的前门就忽然被人用力的敲响了,伴随着粗声大气的叫门声:“开门!警察!!”

    第一七八章 你们是嘎哈的?!

    刘凤欣听见声音顿时心惊肉跳,警察上门,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王管家也不敢贸然开门,急忙跑过来请示刘凤欣:“夫人,这怎么办?”
    刘凤欣哪里经过这样的事,她已经慌的没了主意,一旁的穆不器倒很镇定,主人般吩咐王管家道:“王管家,开门吧,这光天化日的,我们也没做什么违法的事,警察来了也得讲理,我们没什么好怕的!”
    王管家知道穆老师是有见识的人,忙点头道:“是是,老爷如今不在家,穆老师您是有见识的,一会儿还得请您多帮衬着点儿!”
    穆不器听王管家这么说,心里竟然一阵窃喜,这次如果他能够打发了这些警察,那刘凤欣肯定对他好感倍增,关系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他自信的点头应着,又转头安慰身边惊恐的刘凤欣道:“没事的,别怕。你先带着孩子进屋吧,我来跟他们说。”
    刘凤欣一听孩子,立刻警觉,慌乱的神情也收了几分,赶紧让魏妈妈带着孩子们都去后院。她虽然害怕,却知道自己不能走,作为一个母亲,她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门口的倒房内,五个乔装的西北军士兵也发现了不对,带队的李班长一挥手,五人便迅速装好手枪,出了倒房。
    王管家是知道他们身份的,见李班长带人过来了,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终于上前打开了院门。
    此时门外的人早已不耐烦了,高声叫着:“快开门!再不开门就砸了啊!!”
    厚重的朱漆大门刚被打开了一条缝隙,就被外边的警察一把推开,王管家被撞的险些摔倒,幸好被李班长扶住了。
    一队警察足有十余人,气势冲冲的就进了院子,领头的是个巡长,恶狠狠的喊着:“这家的人呢?谁说了算?!”
    王管家急急的跟着进了院子,躬身答道:“官爷,小人是这的管家,不知几位到来有何贵干啊?”
    巡长不耐烦道:“叫你们家的主人出来说话!”
    刘凤欣和穆不器听见声音从二进院里走了出来,刘凤欣见了这阵势吓得一时说不出话,穆不器强做镇定答着:“你们有什么事?”
    巡长上下看了穆不器和刘凤欣,问穆不器道:“你是这家的主人?”
    穆不器一个读书人,他看着眼前一队背着枪的警察,脚也有些软,刘凤欣面前,他只好强撑着答道:“我是这家孩子的老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教书的?”那巡长颇不屑,又问刘凤欣道:“你是这家的人了?”
    刘凤欣心里又慌又怕,看着那巡长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吓得几乎站立不稳,呆愣的点了点头,答道:“是,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那巡长听了阴森森的笑了,厉喝一声:“嫌犯抓到了!带走!!”
    几个警察闻声就要上来抓刘凤欣,乔装的士兵见状立刻上来护在了刘凤欣身前,穆不器大叫道:“你们凭什么抓人?!你们有什么证据?!”
    “要证据?”巡长笑的更加阴险:“好啊!那就给我仔细搜搜!搜到可疑的人都带走!!”
    “是!”
    几个警察答着,就像饿虎扑食般往后院去了,五个士兵见了又赶忙过去拦截,跟警察扭打起来,巡长见状立刻怒了,一挥手,一队警察都端起枪对准了院中的人。
    “大胆刁民!竟敢袭警妨碍公务!都让开!!”
    穆不器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次他总算知道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这些警察根本就不讲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来抓人的。
    看着面前黑洞洞的枪口,穆不器也不敢吱声了,五个士兵对付一般的地痞流氓是够了,可是,面对十多个荷枪实弹的警察,还是力不从心,顾得了东顾不了西。
    眼看着几个警察就要进了后院,刘凤欣一下想到了孩子们,她的恐惧瞬间被愤怒取代,猛然冲到了那个巡长面前,大喊着:“别搜了!我跟你们走!!”
    巡长见状招回了警察,无耻笑道:“好,嫌犯落网,撤了弟兄们!”
    李班长见情况危急,他万万不能让这伙人把夫人抓走,师长走的时候交代了,不管怎样一定要保证夫人和孩子们的安全。他不着痕迹的悄悄靠近巡长,迅速拔枪顶住了他的后脑勺,眼神冰冷道:
    “谁敢动我家夫人一个指头,我就一枪打死他!”
    巡长没想到一个听差的也会有枪,一愣神的功夫,已经被李班长一把抓过来勒住了脖子,枪也顶的更紧。一队警察见状忙举枪对准了李班长,另外几个士兵也靠拢过来,护住了刘凤欣。
    “别开枪!……别开枪!”
    巡长觉出了这个听差的力气很大,动作利落,绝对不是普通的下人,慌忙哀求道。
    李班长道:“让他们都把枪放下!滚出去!”
    巡长慌忙吩咐:“枪都放下!都出去!”
    一队警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这样出去了,巡长怎么办?
    李班长见状猛地把那个巡长勒的更紧,吼道:“滚出去!!”
    警察们见再不出去他们的长官就要被勒死了,赶忙慌乱的向外跑去。
    一队警察刚到门口,却迎面跟另外一队人马撞了个正着,一个穿着衬衫马裤和长靴的女孩走进了敞开的大门,身后还跟了一大队黑衫男子。
    那女孩长的很有特点,皮肤白的透明,眼窝深大,长睫卷翘,看着有些像洋人,只是一张嘴,竟是一口流利正宗的东北口音:
    “这里是鹿师长家么?你们是嘎哈的?!”
    @ty_西门吹雪417 2019-06-09 12:14:56
    叶丽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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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对了!!
    第一七九章 我是他的女朋友
    进门的女孩就是叶丽莎。
    自从鹿恒匆忙离开奉天以后,叶丽莎就一直陪着张汉卿戒烟,叶丽莎这边忙着张汉卿,叶家老爷却不干了,说好的上门女婿呢?敢情你个小丫头片子是逗我玩呢啊?!
    叶家最近也是多事之秋,儿媳妇突然死了,天津卫梁家来兴师问罪,女儿的婚事也无疾而终,黑龙江那边的生意又越来越难做,日本商人大批进驻东北商圈,用各种卑鄙的手段打压中国商人,叶老爷一向厌恶日本人,也是火大的很。
    叶老爷一边忙着跟日本人斗法,一边还得安抚梁家的人,这个儿媳妇虽然儿子不喜欢,但是平日里,对公婆一向孝顺,还给叶家添了个大胖孙子,现在突然去了,叶老爷也是挺伤心的。
    梁家的人一开始来信的时候,叶老爷正忙着商会的事,没在家,后来知道了,一气之下揍了叶华夫一顿,又赶紧派人去了天津卫,好好的安抚了梁家。
    焦头烂额的叶老爷破天荒的把最宠爱的闺女也大骂了一顿,气愤之下就要赶紧给叶丽莎找个婆家嫁了,叶丽莎一听就急了,带着她的一队随从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她本想去找鹿恒的,可是她又不知道鹿恒现在人在哪,就只好找到了他北平的家。
    谁知一来,竟撞上了一队慌里慌张的警察,叶丽莎一看那些警察就不是什么好人,思索一瞬,她厉声吩咐道:“抓了!”
    她带来的随从足有一百多人,这些人都是平时负责她安全的亲随,带队的就是大鹏,别看这个大鹏在叶丽莎面前溜溜的像个听话的小猫,一转脸对着别人,就立刻变成凶狠的猛虎。
    随着叶丽莎一声令下,一百多个壮汉立刻把这队警察包围了,这十几个倒霉蛋还没来得反应,就被大鹏带人给踹趴在地上,绑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袭警!”一个警察恶狠狠道。
    叶丽莎可没空搭理他,吩咐大鹏道:“留些人在这看好他们,你跟我进去。”
    “是。”
    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王管家急忙迎了出来,他见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姐,还带了这么多随从,不敢得罪,忙恭敬问道:
    “这位小姐,请问您找谁?”
    叶丽莎对着王管家倒温和多了,停了脚步问道:“这里是鹿师长家吗?我来找鹿师长的,这些警察是怎么回事啊?”
    王管家年纪大,经的事也多,他看得出这位小姐虽然带了这么多人来,但是应该并无恶意,而且还抓了那些警察,这师长的朋友果然是不一般的。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恭敬的陪着笑脸道:
    “小姐,这是鹿师长家,您是师长的朋友吧?您这边请……这些警察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闯了来,什么也不说,直接就要抓走夫人……”
    王管家一边带路,一边简单的向叶丽莎说明了情况,院子里, 李班长也已经让人把那个巡长捆了起来,那个巡长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骂着,被李班长几脚踹的不敢出声了。
    刘凤欣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她见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虽然并不认识,但不知怎的,她这心里竟又是一阵发颤。
    王管家上前解释道:“夫人,这位小姐是师长的朋友,要不,先请小姐进去坐吧。”
    刘凤欣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众人,这家里突然闯进来一帮凶神恶煞的警察,现在又来了个陌生的小姐,她真是没了主意,这帮警察就这么绑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啊,这个烂摊子要怎么收拾呢?
    旁边的穆不器见刘凤欣满脸的无助和为难,便开口道:“鹿太太,要不您先招呼客人吧,这些人来的蹊跷,不知道是不是假扮的警察,我去警署报个案,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案?报什么案?”还没等刘凤欣说话,叶丽莎率先开了口:“你看这些人的枪,都是正宗的货色,他们就是警察错不了!你去报案,不等于给他们的伙计通风报信去了吗?”
    穆不器被噎的没话了,这枪械的事他根本不懂,叶丽莎也根本没等他回答,转头吩咐大鹏道:“去,找个地方审审这些人,他们来什么目的,谁让他们来的。”
    大鹏答着转身就要走,叶丽莎想了想又叫住了他:“等等,你再叫两个人去报社,多找几个记者来!”
    地上的巡长一听说要找记者,顿时满脸慌乱,开口道:“这位小姐,我、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一场误会,我们走错门了!”
    叶丽莎听了竟笑了:“误会?既是误会,那更该叫记者登报澄清一下了,不然,广大市民怎么能知道你们蠢呢!”
    穆不器一听记者,也恍然大悟,激动道:“对!这事就该给他们曝光!毫无缘由的私闯民宅,随便诬赖好人!我有几个记者朋友,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去!”
    叶丽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吩咐大鹏道:“叫人跟着这位先生一起去!”
    “是!”
    周围的人都按照叶丽莎的吩咐动作起来,该干嘛干嘛去了,李班长也随着大鹏去审那帮警察了,这院子里就剩了刘凤欣、叶丽莎和王管家。
    叶丽莎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鹿恒的妻子,她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圈刘凤欣,唇角的笑很有些轻蔑——美则美矣,可不过就是个戏子,一个花瓶罢了,她根本配不上鹿恒,真不知鹿恒是怎么看上她的。
    刘凤欣看着面前的美丽女孩,虽然她见识不多,可是她并不傻,那女孩的表情明显不是友善的,只是,刚才还是这个女孩解了家里的困境,作为主人,她强打精神率先开口道:
    “这位小姐,不知怎么称呼,刚才多谢您了。”
    “不必客气,我叫叶丽莎。”
    “叶小姐,您是我家先生的朋友吗?”
    “不,我是他的女朋友。”
    第一八零章 坑爹的榜样

    夜晚,刘凤欣怀里抱着闺女,坐在床头,默默垂泪。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刘凤欣赶忙拭了眼泪,轻答了一声:“进来吧。”
    小芸推门进来,见刘凤欣脸色惨淡,她更加气愤,开口道:“夫人,您也太好性了!怎么就叫那个女人住进来了,房间还得由着她挑!叫我说,就该把她打出去!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刘凤欣缓缓叹了口气问道:“她住哪了?”
    “书房!”小芸没好气道:“非要挑老爷常呆的地儿!”
    刘凤欣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知道了,你回去睡吧。”说着便起身把睡着的闺女放在了床上,又盖好了被子,不再看小芸了。
    小芸看着她淡淡的背影,又气又急,跺脚道:“夫人!她这是仗着人多欺负您!您就打算这么让她欺负着吗?”
    刘凤欣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道:“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广和他爹也不在家,我就是想找人问问也找不到,再说,就算他真的要再娶,我又能说什么,我还能硬拦着吗?我拦得住吗?……”
    这就是旧式女子的悲哀,哪怕你贵为皇后,所得一切也是全凭男人的一点儿宠爱和怜惜,一粥一饭都是男人赏的,怎么可能有话语权呢?
    小芸见刘凤欣哭得伤心,也红了眼圈,心里难受的很,她跟着刘凤欣的时间长了,知道夫人人好,也知道她自己在家照顾三个孩子很不容易。
    今天白天,那个叶小姐上来就说是老爷的女朋友,惊的夫人差点儿晕了过去,可那个女人却毫不在意,脸不红心不跳的,紧跟着就叫人把东西都搬了进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住下了。
    今天这一天对刘凤欣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先是被一帮警察吓得魂飞魄散,紧接着就来了个女人跟她抢丈夫,直到现在,她还是头脑发懵,手脚冰凉,身上禁不住一阵阵颤抖。
    王管家见夫人已经懵了圈了,而这个叶小姐一看就来头不小,得罪不起,便只好先安慰了夫人,又安顿了叶小姐,这件事,也只能先这样缓着了,一切,都得等老爷回来了再做定夺。
    小芸眼瞅着夫人受委屈,她心里也是难受的紧,开口安慰道:“夫人,您别这么想,老爷一向对您极好,他不会不顾您的想法胡来的。”
    刘凤欣哭了一阵,擦了擦眼泪道:“我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是,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有点儿权势的男人就一个老婆的,就算是个伙计,要是有了点儿钱,也都一门心思的想着纳妾,其实我心里也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真到了这时候,我这心里……”
    说着,刘凤欣的眼泪就又溢出了眼眶,那眼泪简直就像关不上的水龙头,连绵不绝,连带着话也说不下去了。
    小芸是个聪明的女孩,刘凤欣说的她也懂,曾经,她也动过让老爷纳她为妾的心思,但那是万不得已,现如今,她是真心的为夫人着急难受。
    小芸知道光哭是没用的,任何事都得想办法,现在夫人糊涂了,她可不能跟着一起糊涂,她努力的想着对策,忽然,她眼光一亮,拉着刘凤欣的胳膊道:
    “夫人,要不咱们去找找令和小姐吧,她有学问,又在外边做事,见识广,她应该有办法的!”
    刘凤欣一直光顾着伤心,还真没心思想对策,如今听小芸提起了令和,她眼里又有了希望,慌忙点头道:“嗯,那明天我就去找令和说说。”
    冯天虎的书房内,叶丽莎抱着胳膊立在书架前,仔细的看着书架上摞着的书籍,没想到,这个鹿恒的藏书竟然这么多,比我的多多了!
    叶家是黑道出身,叶老爷也没读过什么书,要说读书人,叶家可能就是叶丽莎这一个了,叶华夫的心思从来就不在学习上。
    叶丽莎惊讶的发现,这藏书里竟然还有英文和德文的原文书,她好奇的抽了出来,翻看着,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你看得懂吗?摆这样的书,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正在心里鄙视着鹿恒,大鹏在外面敲门:“大小姐,您休息了吗?”
    叶丽莎把书放了回去,转身坐回了榻上,答着:“进来吧。”
    大鹏小心的进门,恭敬的点头道:“大小姐,都办妥了。那几个警察是受人指使,过来抓人的。要抓的就是刘凤欣,这家里的女人,指使他们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上边的意思,我该用的手段都用了,具体是谁,他们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谁说不知道就把谁杀了,看他们还不知道!”
    大鹏有些担忧道:“大小姐,这里毕竟不是东北,咱们在这杀了警察,怕会惹麻烦的。”
    叶丽莎淡然道:“不是东北怎么了?这世上只要有人喜欢钱,那就都一样!该杀就杀!”
    “……是。”
    “记者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明早就见报。”
    叶丽莎点头道:“好,你再去审审,必须问出个人名来,总不可能是鬼让他们做的吧?……这次,问话的时候分开问,杀人的时候当面杀。明早再来向我复命。”
    “是。”大鹏点头答着,想了想,又小心开口问道:“大小姐,您真的要在这住?咱们北平的几个宅子都空着,您在这住,又只留铃铛一个人跟着,我怕这家的人对您不利。”
    叶丽莎调皮的笑了笑:“就凭那个戏子?来阵风都能把她吹倒,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对我不利!”
    第二天一早,北平城文家,文厅长已经起床收拾停当,从二楼下来准备用早饭,餐桌上,照例摆着一份《晨报》,文老爷每天早饭时都会翻看当日的报纸。
    文老爷正悠然的喝着粥,可是这报纸一打开,头版头条上赫然的几个大字跃入眼帘,惊的他一口热粥都呛进了气管子里,咳嗽声几乎要把这座小洋楼都震塌了。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楼梯间的电话又响了,一声接一声好似催命,下人们正手忙脚乱的伺候着厅长,一个保姆匆忙跑去接起了电话,不一会儿,又跑到餐厅慌忙道:“厅长,于副市长请您即刻去一趟执政府。”


    第一七九章 我是他的女朋友
    进门的女孩就是叶丽莎。
    自从鹿恒匆忙离开奉天以后,叶丽莎就一直陪着张汉卿戒烟,叶丽莎这边忙着张汉卿,叶家老爷却不干了,说好的上门女婿呢?敢情你个小丫头片子是逗我玩呢啊?!
    叶家最近也是多事之秋,儿媳妇突然死了,天津卫梁家来兴师问罪,女儿的婚事也无疾而终,黑龙江那边的生意又越来越难做,日本商人大批进驻东北商圈,用各种卑鄙的手段打压中国商人,叶老爷一向厌恶日本人,也是火大的很。
    叶老爷一边忙着跟日本人斗法,一边还得安抚梁家的人,这个儿媳妇虽然儿子不喜欢,但是平日里,对公婆一向孝顺,还给叶家添了个大胖孙子,现在突然去了,叶老爷也是挺伤心的。
    梁家的人一开始来信的时候,叶老爷正忙着商会的事,没在家,后来知道了,一气之下揍了叶华夫一顿,又赶紧派人去了天津卫,好好的安抚了梁家。
    焦头烂额的叶老爷破天荒的把最宠爱的闺女也大骂了一顿,气愤之下就要赶紧给叶丽莎找个婆家嫁了,叶丽莎一听就急了,带着她的一队随从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她本想去找鹿恒的,可是她又不知道鹿恒现在人在哪,就只好找到了他北平的家。
    谁知一来,竟撞上了一队慌里慌张的警察,叶丽莎一看那些警察就不是什么好人,思索一瞬,她厉声吩咐道:“抓了!”
    她带来的随从足有一百多人,这些人都是平时负责她安全的亲随,带队的就是大鹏,别看这个大鹏在叶丽莎面前溜溜的像个听话的小猫,一转脸对着别人,就立刻变成凶狠的猛虎。
    随着叶丽莎一声令下,一百多个壮汉立刻把这队警察包围了,这十几个倒霉蛋还没来得反应,就被大鹏带人给踹趴在地上,绑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袭警!”一个警察恶狠狠道。
    叶丽莎可没空搭理他,吩咐大鹏道:“留些人在这看好他们,你跟我进去。”
    “是。”
    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门口的动静,王管家急忙迎了出来,他见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姐,还带了这么多随从,不敢得罪,忙恭敬问道:
    “这位小姐,请问您找谁?”
    叶丽莎对着王管家倒温和多了,停了脚步问道:“这里是鹿师长家吗?我来找鹿师长的,这些警察是怎么回事啊?”
    王管家年纪大,经的事也多,他看得出这位小姐虽然带了这么多人来,但是应该并无恶意,而且还抓了那些警察,这师长的朋友果然是不一般的。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恭敬的陪着笑脸道:
    “小姐,这是鹿师长家,您是师长的朋友吧?您这边请……这些警察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闯了来,什么也不说,直接就要抓走夫人……”
    王管家一边带路,一边简单的向叶丽莎说明了情况,院子里, 李班长也已经让人把那个巡长捆了起来,那个巡长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叫骂着,被李班长几脚踹的不敢出声了。
    刘凤欣惊魂未定,脸色惨白,她见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虽然并不认识,但不知怎的,她这心里竟又是一阵发颤。
    王管家上前解释道:“夫人,这位小姐是师长的朋友,要不,先请小姐进去坐吧。”
    刘凤欣看了一圈院子里的众人,这家里突然闯进来一帮凶神恶煞的警察,现在又来了个陌生的小姐,她真是没了主意,这帮警察就这么绑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啊,这个烂摊子要怎么收拾呢?
    旁边的穆不器见刘凤欣满脸的无助和为难,便开口道:“鹿太太,要不您先招呼客人吧,这些人来的蹊跷,不知道是不是假扮的警察,我去警署报个案,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案?报什么案?”还没等刘凤欣说话,叶丽莎率先开了口:“你看这些人的枪,都是正宗的货色,他们就是警察错不了!你去报案,不等于给他们的伙计通风报信去了吗?”
    穆不器被噎的没话了,这枪械的事他根本不懂,叶丽莎也根本没等他回答,转头吩咐大鹏道:“去,找个地方审审这些人,他们来什么目的,谁让他们来的。”
    大鹏答着转身就要走,叶丽莎想了想又叫住了他:“等等,你再叫两个人去报社,多找几个记者来!”
    地上的巡长一听说要找记者,顿时满脸慌乱,开口道:“这位小姐,我、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一场误会,我们走错门了!”
    叶丽莎听了竟笑了:“误会?既是误会,那更该叫记者登报澄清一下了,不然,广大市民怎么能知道你们蠢呢!”
    穆不器一听记者,也恍然大悟,激动道:“对!这事就该给他们曝光!毫无缘由的私闯民宅,随便诬赖好人!我有几个记者朋友,我现在就去找他们去!”
    叶丽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吩咐大鹏道:“叫人跟着这位先生一起去!”
    “是!”
    周围的人都按照叶丽莎的吩咐动作起来,该干嘛干嘛去了,李班长也随着大鹏去审那帮警察了,这院子里就剩了刘凤欣、叶丽莎和王管家。
    叶丽莎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鹿恒的妻子,她从上到下细细的打量了一圈刘凤欣,唇角的笑很有些轻蔑——美则美矣,可不过就是个戏子,一个花瓶罢了,她根本配不上鹿恒,真不知鹿恒是怎么看上她的。
    刘凤欣看着面前的美丽女孩,虽然她见识不多,可是她并不傻,那女孩的表情明显不是友善的,只是,刚才还是这个女孩解了家里的困境,作为主人,她强打精神率先开口道:
    “这位小姐,不知怎么称呼,刚才多谢您了。”
    “不必客气,我叫叶丽莎。”
    “叶小姐,您是我家先生的朋友吗?”
    “不,我是他的女朋友。”
    第一八零章 坑爹的榜样

    夜晚,刘凤欣怀里抱着闺女,坐在床头,默默垂泪。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刘凤欣赶忙拭了眼泪,轻答了一声:“进来吧。”
    小芸推门进来,见刘凤欣脸色惨淡,她更加气愤,开口道:“夫人,您也太好性了!怎么就叫那个女人住进来了,房间还得由着她挑!叫我说,就该把她打出去!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刘凤欣缓缓叹了口气问道:“她住哪了?”
    “书房!”小芸没好气道:“非要挑老爷常呆的地儿!”
    刘凤欣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知道了,你回去睡吧。”说着便起身把睡着的闺女放在了床上,又盖好了被子,不再看小芸了。
    小芸看着她淡淡的背影,又气又急,跺脚道:“夫人!她这是仗着人多欺负您!您就打算这么让她欺负着吗?”
    刘凤欣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道:“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广和他爹也不在家,我就是想找人问问也找不到,再说,就算他真的要再娶,我又能说什么,我还能硬拦着吗?我拦得住吗?……”
    这就是旧式女子的悲哀,哪怕你贵为皇后,所得一切也是全凭男人的一点儿宠爱和怜惜,一粥一饭都是男人赏的,怎么可能有话语权呢?
    小芸见刘凤欣哭得伤心,也红了眼圈,心里难受的很,她跟着刘凤欣的时间长了,知道夫人人好,也知道她自己在家照顾三个孩子很不容易。
    今天白天,那个叶小姐上来就说是老爷的女朋友,惊的夫人差点儿晕了过去,可那个女人却毫不在意,脸不红心不跳的,紧跟着就叫人把东西都搬了进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住下了。
    今天这一天对刘凤欣来说,简直就是灭顶之灾。先是被一帮警察吓得魂飞魄散,紧接着就来了个女人跟她抢丈夫,直到现在,她还是头脑发懵,手脚冰凉,身上禁不住一阵阵颤抖。
    王管家见夫人已经懵了圈了,而这个叶小姐一看就来头不小,得罪不起,便只好先安慰了夫人,又安顿了叶小姐,这件事,也只能先这样缓着了,一切,都得等老爷回来了再做定夺。
    小芸眼瞅着夫人受委屈,她心里也是难受的紧,开口安慰道:“夫人,您别这么想,老爷一向对您极好,他不会不顾您的想法胡来的。”
    刘凤欣哭了一阵,擦了擦眼泪道:“我知道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是,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哪个有点儿权势的男人就一个老婆的,就算是个伙计,要是有了点儿钱,也都一门心思的想着纳妾,其实我心里也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真到了这时候,我这心里……”
    说着,刘凤欣的眼泪就又溢出了眼眶,那眼泪简直就像关不上的水龙头,连绵不绝,连带着话也说不下去了。
    小芸是个聪明的女孩,刘凤欣说的她也懂,曾经,她也动过让老爷纳她为妾的心思,但那是万不得已,现如今,她是真心的为夫人着急难受。
    小芸知道光哭是没用的,任何事都得想办法,现在夫人糊涂了,她可不能跟着一起糊涂,她努力的想着对策,忽然,她眼光一亮,拉着刘凤欣的胳膊道:
    “夫人,要不咱们去找找令和小姐吧,她有学问,又在外边做事,见识广,她应该有办法的!”
    刘凤欣一直光顾着伤心,还真没心思想对策,如今听小芸提起了令和,她眼里又有了希望,慌忙点头道:“嗯,那明天我就去找令和说说。”
    冯天虎的书房内,叶丽莎抱着胳膊立在书架前,仔细的看着书架上摞着的书籍,没想到,这个鹿恒的藏书竟然这么多,比我的多多了!
    叶家是黑道出身,叶老爷也没读过什么书,要说读书人,叶家可能就是叶丽莎这一个了,叶华夫的心思从来就不在学习上。
    叶丽莎惊讶的发现,这藏书里竟然还有英文和德文的原文书,她好奇的抽了出来,翻看着,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你看得懂吗?摆这样的书,装什么大尾巴狼?”
    她正在心里鄙视着鹿恒,大鹏在外面敲门:“大小姐,您休息了吗?”
    叶丽莎把书放了回去,转身坐回了榻上,答着:“进来吧。”
    大鹏小心的进门,恭敬的点头道:“大小姐,都办妥了。那几个警察是受人指使,过来抓人的。要抓的就是刘凤欣,这家里的女人,指使他们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上边的意思,我该用的手段都用了,具体是谁,他们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谁说不知道就把谁杀了,看他们还不知道!”
    大鹏有些担忧道:“大小姐,这里毕竟不是东北,咱们在这杀了警察,怕会惹麻烦的。”
    叶丽莎淡然道:“不是东北怎么了?这世上只要有人喜欢钱,那就都一样!该杀就杀!”
    “……是。”
    “记者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明早就见报。”
    叶丽莎点头道:“好,你再去审审,必须问出个人名来,总不可能是鬼让他们做的吧?……这次,问话的时候分开问,杀人的时候当面杀。明早再来向我复命。”
    “是。”大鹏点头答着,想了想,又小心开口问道:“大小姐,您真的要在这住?咱们北平的几个宅子都空着,您在这住,又只留铃铛一个人跟着,我怕这家的人对您不利。”
    叶丽莎调皮的笑了笑:“就凭那个戏子?来阵风都能把她吹倒,我倒要看看,她怎么对我不利!”
    第二天一早,北平城文家,文厅长已经起床收拾停当,从二楼下来准备用早饭,餐桌上,照例摆着一份《晨报》,文老爷每天早饭时都会翻看当日的报纸。
    文老爷正悠然的喝着粥,可是这报纸一打开,头版头条上赫然的几个大字跃入眼帘,惊的他一口热粥都呛进了气管子里,咳嗽声几乎要把这座小洋楼都震塌了。
    还没等他缓过劲来,楼梯间的电话又响了,一声接一声好似催命,下人们正手忙脚乱的伺候着厅长,一个保姆匆忙跑去接起了电话,不一会儿,又跑到餐厅慌忙道:“厅长,于副市长请您即刻去一趟执政府。”


    第一八一章 你是妻她是妾

    执政府副市长办公室内,于副市长面前也摆着一份《晨报》,那头版头条上的配图就占了半个版面,标题更是抓人眼球——
    北平市的警察,请问你们是土匪吗?!!
    这标题是叶丽莎起的,不得不说,很直白,很有吸引力,就像她的人一样。
    叶丽莎一面花钱,一面使枪,愣是让全北平的所有报社,在一夜之间,把头版头条都换了,内容全是一样的,就是警察无故私闯民宅,持枪威逼百姓,陷害无辜。
    她还让那几个警察写了证词,按了手印,全都登到了报纸上!
    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北平各界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一时之间,街知巷闻,学校里,工厂里,商店里,茶馆里,大家全都议论纷纷,更有激愤者,直接去警察厅门口打了横幅,要求警察厅必须给个合理的解释。
    于副市长就是分管法制安全的副市长,此刻他脸色铁青,面目冷的好似刀刻。
    忽然,秘书敲门:“副市长,文厅长到了。”
    “让他进来!”
    “是。”
    文厅长的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缩着身子进了副市长办公室,心虚道:“副市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个警察厅长,到底能不能干?!要是不能干你就说话,我可以换了你!可以撤了你!也可以毙了你!!”
    文厅长刚一开口,就被副市长的怒喝打断,同时,那张《晨报》也“啪”的一声摔在文厅长的身上。
    文厅长不禁一个哆嗦,差点儿就要跪了下去,他强镇定了情绪开口解释道:
    “副市长,请您息怒,这件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属下现在就马上回去调查!必定给您一个交代!如果此事处理不好,那属下愿意引咎辞职,以谢此罪!”
    于副市长闻言怒火更盛,吼道:“你刚知道?!你的手下干了什么,你竟然刚知道?!现在中原正在打仗,这种时候,民心稳定就更重要!!如果 怪罪下来,这件事别说是你了,就是我,那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赶紧滚回去查!!三日之内,了结此事!!”
    “是是,属下这就去查,必定给民众一个交代!”
    文厅长冷汗连连,从来一丝不乱的头发都颤抖了,哆嗦着退出了于副市长的办公室。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令和自然也知道了,她看了报纸,虽然那报纸里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一见那照片,她就认出了那是刘凤欣的家。
    学校里的事情一时脱不开身,她便先找到了穆不器,了解了简单的情况,之后等学校的工作一忙完,她就急忙赶到了刘凤欣这里。
    令和进门的时候,叶丽莎不在家,她带着大鹏出去查警察的幕后主使去了,而刘凤欣正在教训广和。
    “你说你小小年纪,胆子怎么那么肥啊?还敢偷偷去剪人家的头发!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
    二进院的正厅门开着,令和一进来就听见了刘凤欣的声音,她急忙转过影壁,就看见了满脸怒气的刘凤欣,广和站在她身旁,小脸蛋上全是倔强和不服气,地上还有一堆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女人的长发。
    “凤欣姐,这是怎么了?”令和急忙走过去询问。
    刘凤欣一见令和来了,便暂时停了对广和的训斥,迎过来道:“令和,你来的正好,我还想去找你呢!昨天家里出大事了!”
    “我看见报纸了,就过来看看,家里都好吧?……广和又怎么淘气了?这谁的头发啊?”
    令和看着地上的头发纳闷不已,伸手揽过广和在自己怀里,令和是这小子的干娘,一向很疼他,广和对干娘也是亲的很,往常一见了令和就扑上去一顿亲一顿蹭,可是今天,这小子竟然闷闷的不说话,一脸的不开心。
    “这是那个坏女人的头发!我剪的!我要给娘报仇!”
    广和突然抬起小脸,晶亮的眸子里闪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凶光,幼稚的声音里也全是愤慨。
    “啊?……什么坏女人啊?”
    令和听得一头雾水,刘凤欣见状,便叫魏妈妈先把广和带走,又拉着令和在椅子里坐下,把昨天发生的事还有头发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令和。
    你别说,那个大鹏的担心还真不是瞎担心,这个家里的人,还真的对叶丽莎不利了,但是,对她不利的人并不是刘凤欣,而是广和。
    今天一大早,叶丽莎就起来了,她发现花园里竟然有个游泳池,很是惊喜,便赶走了花园里的下人,自己在那游泳戏水。
    小芸见了又是气愤不已,正好广和在身边,她气愤之下,就跟广和说,这个女人是欺负你娘的坏女人,你娘都被她气哭了,哭了一宿,眼睛都肿了。
    别看广和平时调皮捣蛋的,可心里是个很孝顺的孩子,他听小芸这么说,又见娘的眼睛真的肿了,便记下了叶丽莎的仇。
    叶丽莎游完了泳,吃了饭,就在花园的藤椅里躺着晒太阳,不知不觉竟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一摸自己的头发,顿时被吓的惊声尖叫——她的一头长发已经没了,而且整个脑袋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好像狗啃的。
    刘凤欣听见声音赶紧来了花园,一看叶丽莎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左右一问,竟是广和干的,她又气又怕,抬手就要打孩子,但却被叶丽莎拦住了,叶丽莎看着广和倔强的样子,仿佛看见了鹿恒,她对刘凤欣笑了笑,说了句“没事”,就戴上帽子出门了。
    “令和,你说这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大呢?我真是害怕,那个女人带着枪,连警察都敢抓,广和把她的头发给剪成那个样子,她越是不说什么我越害怕,你说,她会不会对广和做什么啊?”
    说完了经过,刘凤欣满眼恐惧和担忧,焦急的看着令和问着。令和想了想,安慰刘凤欣道:
    “凤欣姐,你别担心,我觉得不会,虽然我没见到你说的这个叶小姐,可是听你刚才说的,昨天,她是帮着你的,收拾了那些警察,还找人登了报,这全北平的报纸一夜之间更换头版头条,这得多大的能力啊!
    照这么说,这个叶小姐不是一般的女子,她要是想对你或者广和做什么,完全不用忍着,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既然她当时没在意,那应该是真的不在意吧。
    再说,事情如果真的像她说的,她是师长的女朋友,那她也不敢把师长的儿子怎么样的。”
    刘凤欣想了想,觉得令和说的也有道理,一提起女朋友的事,刘凤欣心里又是一阵悲凉,红着眼圈道:“令和,你说,她说的会是真的么?”
    令和理解刘凤欣,这件事,她现在也不敢肯定的说是或者不是,这个叶小姐行事如此果敢独特,这样的女人,还真有可能让道生动心,她只能安慰刘凤欣道:
    “凤欣姐,现在咱们就别瞎猜了,还是安心的等师长回来问问吧,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她对你也没有威胁,你是师长的妻子,她就算进门也顶多是个妾,你可别自乱阵脚了。道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些年,你为他的付出,他是不会忘记的。”


    第一八二章 上将军长

    “啊!!——爹!我错了!别打了!!啊!!——”
    夜晚,文家一楼的客厅内,文青宇被下人按在长凳上,正被文厅长狠狠地施行家法。
    “你这个逆子!给你铺的光明大道你不走,成天胡作非为!!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连自己的老子都要被你连累死了!!我今天要是不打折你的腿,你就是我老子!!”
    文厅长越想越气,手里的板子也打的更狠,文青宇被打的哭爹喊娘:“爹!!我错了!啊!——娘!快救我!!”
    文太太和三个姨太太在旁边看着,吓得也是不敢动弹,文太太看着儿子挨打,心疼的浑身颤抖,这宝贝儿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啊!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一下扑到了文青宇身上,哭求道:“老爷!别打了!你都快把儿子打死了!你有三个儿子,我可只有这一个啊!!”
    文厅长瞪着眼睛怒道:“你给我起来!他这样,都是你给惯的!!你再不起来,我连你一块儿打!!”
    文青宇死死的抓住娘的手,满脸的鼻涕眼泪,哀求道:“娘,快救救我,我爹这是要打死我啊……”
    文太太见状心如刀割,悲愤的瞪着文厅长哭道:“那你就连我一块打死吧!我们娘俩死了,你好娶个小的!再给你生十个八个儿子!!”
    “你!……”文厅长气的一下扔了板子,朝院子里吼道:“孙秘书!给我进来!!”
    孙秘书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一直在院子里候着,孙秘书跑进来还未及站稳,文厅长就“啪”的一个大嘴巴扇了过去,怒吼道:
    “他胡来你也跟着他胡来吗?!他不懂事儿你也不懂事儿?!我让你好好照顾少爷,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孙秘书连忙捂着脸点头认错:“厅长息怒,属下失职。”
    “你赶紧的!明天就去给他办手续,最快的速度给他送到日本去!!”
    “是。”
    孙秘书答着就要退下,文太太却忽然出声:“不是美国吗?二房的青林都去了美国,怎么我们青宇却要去日本?”
    文厅长转头瞪着太太:“还不是你儿子干的好事?!出了这样的事,还想公派去美国?做梦吧!能去日本就不错了!这要去晚了,说不定还得蹲监狱呢!!”
    文太太一听蹲监狱,一下瘫软在地上,再不敢吱声了。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查,出事之后,文青宇虽然不知死活,但孙秘书却是知道厉害的,他一看了报纸就懵了,又去找他指使的朱巡长,结果朱巡长失踪了,昨天出去之后就再没回来,他心知不好,忐忑了一上午,最后还是主动跟文厅长认了罪。
    文厅长知道以后,火冒三丈,鼻子都要气歪了,他这个大儿子的德行他是知道的,不学无术,胡作非为,平时他就总得帮儿子擦屁股,现如今,竟然惹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真后悔,没早点给儿子送出国。
    去年文厅长就有心把文青宇送到美国去,可文青宇死活不去,他听说那些公派出去的留学生在国外的日子都不好过,学习要求高不说,生活条件也比国内差远了,他左右拖延,甚至装病,硬是赖在了北平。文厅长的名额搞到了,没办法,就只能让二房的青林去了美国。
    文厅长混迹警界多年,他知道,这件事弄得这么大,背后定是有推手的,不然,那些报社和记者是断然不敢这么刊登警察厅的事,他派人细细查访,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登报的事,是一伙东北人做的。这伙人有钱有枪,手段狠辣,那些报社不敢不从。
    要想查到这伙东北人的底子还需时日,文厅长虽生气,却也知道,当务之急是保证儿子的安全,还要平息民众舆论,他自己也万万不能丢了官。
    很快,他便打了报告,说私闯民宅之事只是朱巡长滥用职权,趁着追捕匪徒公报私仇,之后畏罪潜逃了。并且他还找到了朱巡长的家里,把他家人都软禁了起来,这样,即使朱巡长回来了,为了家人的安危,他也不得不给文青宇做替罪羊。
    朱巡长自从被叶丽莎抓住之后,刚开始他还不知道这伙人的厉害,以为就是一伙流氓混混,孙秘书是跟着厅长的人,早晚会来救他的,然后帮他在厅长面前美言几句,他就能加官进爵了。
    所以,他抱着他的黄粱美梦硬是挺过了鞭子和拳脚,后来,当大鹏在他面前接连杀了三个警察时,他终于意识到,这伙人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警察在他们眼里跟蚂蚁没什么区别,说捏死就捏死。
    他心如死灰,万念俱寂,终于说出了孙秘书的名字。叶丽莎知道后,多方调查,但是,她还是不敢确认这个朱巡长说的话是真是假,因为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不明白警察厅长的秘书为什么会对刘凤欣下手。
    所以,朱巡长她也一直没放,连同那些警察,都关在叶家北平的一个大宅里。
    文厅长雷厉风行,很快,这案子便草草的结了,他交报告的同时,又上下打点,平息了官场,还让各大报社多多刊登警察厅的英勇事迹,历年破获的大案要案,混淆视听,平息公众舆论,这个事也就这么混过去了。
    虽然案子过去了,可是他还是得让文青宇快走,因为他还担心那伙东北势力查到什么,然后对儿子不利。自己的儿子虽然不争气,自己教训可以,让别人教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河南漯河驻地,冯天虎已经到了有几天了,到了之后,他的队伍就一直在休整,最近一段时间,他和他的士兵们都太累了,在归德地区接连作战,现在,被调来了这相对轻松的平汉线,他正好可以趁机好好休息一下。
    平汉线上的蒋军好对付,总司令又在这,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抢着去打仗,就像周副官说的,既有军功又能露脸,这种活谁不抢着干啊?只有傻子才不抢。
    没错,冯天虎就是那个傻子,他从来不抢这样的仗去打,这种仗,抢到了别人都会眼红,说不定还会给你使坏,你打下来了,也没人说你有本事,没啥意思。
    再说,他现在也不需要这样平常的军功了,他在豫东战场上烧了蒋军的飞机,又摆下了口袋阵,单单这两件事,就已经扭转了整个豫东战场的战斗形势,总司令自然“龙颜大悦”,又要给他升官了。
    这次,他荣升上将军长,成为了西北军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将军长。
    军阀混战时期,各个地方军阀的军衔比较混乱,授军衔并没有统一的机构,国民政府可以授,各地方军阀也可以自己授,但即便如此,28岁的上将军长,也是史无前例的。
    成了军长以后,冯天虎很悠闲,没仗可打,每天就是去驻地巡视士兵训练,总司令还偶尔找他对弈下棋。一天晚上,总司令的卫兵又来了,传令说总司令要见他,他本来都躺下了,可是无奈,总司令叫去谁敢不去啊?
    他收拾妥当便来到了总司令办公室,他刚在门口喊了报告,总司令就急急的把他拽了进去,拿着一份报纸给他看:
    “鹿恒,你快来看看,这里是不是官书院的那处宅子?!”




    第一八三章 亲我一口,我就教你

    那天,叶丽莎被广和剪了头发便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小芸远远的就看见叶丽莎带着铃铛进了门,她愤愤的扔过去一个大白眼就转身要走,可是却忽然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她愣愣的看了半天,直到叶丽莎走近了,她慌乱的朝叶丽莎一点头,便转身跑去了刘凤欣的房间。
    “夫人!夫人!”
    小芸一叠声的叫着就进了屋,眼神慌乱,好像吓得不轻,刘凤欣正拿着一个拨浪鼓哄着闺女玩,见她如此,惊道:“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吓成这个样子?”
    “夫人,那个叶小姐,她,她……”
    小芸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形容,刘凤欣一听是叶小姐的事,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慌忙起身问道:“叶小姐怎么了?她回来了吗?她去找广和算账了?!……不行,你在这看着小姐,我得去看看!”
    刘凤欣说着,就把闺女给了小芸,急忙出了房间,朝着书房去了。小芸抱着小姐追了出去,喊道:“夫人,大少爷没事!您慢点儿!……”
    刘凤欣到了书房门前,铃铛正从里面出来,见了刘凤欣,大方的点头行礼道:“鹿太太。”
    刘凤欣却有些紧张和拘谨,好像她是客人一般,问道:“你家叶小姐在吗?”
    “大小姐在,”铃铛答着,又转头朝门内报了一声:“大小姐,鹿太太来了。”
    “请她进来。”
    铃铛闻声打开了房门,恭敬的请刘凤欣进门,就又关好了房门离开了。
    门内,叶丽莎就站在门口,刘凤欣也终于知道小芸为啥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了。
    叶丽莎剪了一个短发,而且,是很短的短发,那就是男人才会理的发型,伸手抓不起来,比冯天虎的头发还要短!
    “叶小姐,你、你的头发……”
    刘凤欣惊的张大了嘴巴,她知道这都是广和闯的祸,女人的头发没了,这在刘凤欣眼中,简直跟毁容无异,她满眼歉疚道:“对不起,都是广和那孩子不懂事,我明天一定好好教训他。”
    叶丽莎却一脸的不在乎,她看着刘凤欣惊恐的样子,不满道:
    “瞧你那样!很难看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啊!我还从没试过这样的发型呢,正好梳长头发梳腻歪了!”
    其实,叶丽莎的这个新发型还真是不难看,人长得美,底版好,什么发型还真是不影响,而且,她的五官本就无可挑剔,立体感又强,现在这头发没了,整个面孔毫无遮拦,反而美得更加震撼了。
    可是,这不是美不美的问题啊!一个好好的女孩儿怎么能梳这样的发型呢!这、这不是尼姑吗?!
    刘凤欣看得出这个叶小姐是真的不生气,可是她心里还是挺难受的,虽然叶小姐上来就要跟她抢男人,可是,叶小姐还救了她跟孩子呢……
    伤害别人的事刘凤欣一向做不出来,她有些无措,想了半天说道:“叶小姐,不知道你过来带的东西全不全,我那有些丝巾,还有帽子,有些是新的,还没戴过的,我一会儿叫人给你送过来吧……你这样怎么出门啊?女子容色最要紧,这样出去了,别人要说闲话的……”
    叶丽莎听了有些无语,她跟刘凤欣简直没办法沟通,女人怎么就不能剪短发了?天天听别人说闲话,那你是给他们活的,还是给自己活的呢?
    她不耐烦的就要送客了:“多谢了,我不需要,谁要说闲话,我就把他舌头割了,您去休息吧,我也累了。哦,对了,别打孩子了,我挺喜欢你儿子的。”
    “……”
    割舌头这话听得刘凤欣心惊肉跳的,这样的女人真的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她愣愣的点头就转身出了门,那脚步很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才反过味儿来——这里是我家,我怕她做什么啊?
    虽然刘凤欣对叶丽莎发怵,可是广和却是一点儿也不发怵,依旧锲而不舍的寻找机会要给他娘报仇。
    这两天刘凤欣一直提着耳朵告诫广和,让他离那个叶小姐远点儿,那个女人身上有枪,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哪下要是给她惹急了,说不定就给你来一枪!
    广和听了也不说什么,心里却很不服气,从此就盯上叶丽莎的那把手枪了。
    一天中午,天气闷热,叶丽莎就去花园里游泳了,广和见了,大眼睛一转,趁着别人不注意,便偷偷溜进了书房里。
    叶丽莎游完了泳,正在泳池旁的浴室里沐浴更衣,却忽然听见书房方向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这一声枪响好似惊雷,整个院子都听见了,叶丽莎心里一惊,匆忙套好了衣裳就朝书房跑去,等她赶到时,书房外已经围了一圈人了,她远远的就听见了刘凤欣愤怒的呵斥和孩子的哭声。
    “你说你拿枪干嘛?!……你是要作死吗?!你怎么就不能听点儿话?让我省省心!!……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你!!”
    叶丽莎冲进门一看,广和被刘凤欣按在腿上,拿着鸡毛掸子一顿抽打,广和被打的哇哇大哭,旁边的地上,静静躺着她的那把勃朗宁手枪。
    魏妈妈在旁边想拦着,但看着刘凤欣是气急了,也不敢贸然上手,急的满头大汗。
    叶丽莎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应该是广和偷偷拿她的手枪玩,不小心打开了保险,才开了刚才那一枪。
    她上前一把扯掉了刘凤欣手里的鸡毛掸子,啪的一下扔在了地上,平静道:“不就玩个枪吗?你这么打孩子干嘛?”
    魏妈妈见状赶忙上前抱走了广和,刘凤欣气愤至极,也不怵叶丽莎了,她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红着眼睛怒道:
    “他可不是你的孩子,你说的轻松!玩个枪?那枪是随便玩的吗?这要伤着了可怎么办?!”
    叶丽莎不甘示弱道:“我像他这么大就玩枪了,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你!……”
    刘凤欣一时语结,叶丽莎也不再跟她纠缠,回身捡起了自己的手枪,又来到广和跟前,蹲下身,拿着那把漂亮的手枪在广和眼前晃了晃,顽皮道:“想学吗?”
    广和的小脸蛋上还挂着泪珠,他眨着大眼睛看了看那把手枪,又看了看叶丽莎,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诚实的点头道:“想。”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教你!”
    说着,叶丽莎就把白瓷般的脸蛋凑到广和嘴边,广和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阿姨,她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那是甘醇的奶香,还甜丝丝的,他无意识的就把小嘴凑了过去,“啵”的一下亲在了叶丽莎的脸颊上。
    刘凤欣:“嗳!……”


    第一八四章 怎么,你忘了?

    叶丽莎就这样成了广和的师父,并且她还像模像样的举行了一个拜师仪式,黑帮一向注重仪式感,叶丽莎从小耳濡目染,也就有了这个习惯。
    广和对枪有天然的好感,很感兴趣,学习之余,一有空就跑来找师父学枪,别看叶大小姐脾气火爆,可对小孩子还挺有耐心的,而且,她发现,广和虽然长得像他娘多些,可脾气秉性倒是大都随了鹿恒,因此,她对广和也更加喜欢,教导的更上心了。
    “枪就是你手臂的延伸,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如果想要使好枪,那首先必须要爱护你的枪,了解你的枪,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拆装。”
    花园的凉亭里,叶丽莎一边熟练的拆装着一排枪支,一边为广和讲解着。为了好好教广和,她让大鹏找来了好几种枪支,步枪,卡宾枪,手枪,冲锋枪,连黑市上很少见的重机枪都寻来了,当然,这些枪支的子弹都被卸掉了。
    广和看着眼前的长枪短炮,还有师父娴熟帅气的手法,简直眼花缭乱,大眼睛里全是求知欲,专注的神情也跟冯天虎如出一辙。
    刘凤欣和小芸远远地看着,小芸满眼担忧道:“夫人,大少爷跟着这个女人,您放心吗?”
    刘凤欣已经跟着看了两天了,她能看得出,这个叶小姐是真心教导广和的,而且,叶小姐为人虽然有些高傲,但是心地却不坏,她一边看着一边幽幽的说:
    “叶小姐是个有本事的人,比我强多了,令和说的对,她要是想对我们娘俩怎么样,也不必掖着藏着的,那么些警察她都不怕,还怕我一个妇道人家吗?”
    小芸见夫人失了底气,落了威风,着急道:“夫人,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我看,她这是用手段拉拢大少爷,以前在贝勒府,我也见了不少,那些福晋格格们,为了争宠,可是什么手段都用的!这样让她教下去,以后,大少爷要是跟她亲,跟您不亲了可怎么好啊?”
    “争宠?”
    刘凤欣有些发懵,她从来没想过她跟冯天虎的感情需要用手段去争去抢,在这些年的感情里,她只有真心。
    沉默良久,她表情平静道:“自己的儿子,自己的男人,我不想用什么手段去争去抢,要是他们真的都不想要我了,那就算我用尽手段,费尽心思,抢了回来,那样的感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芸见夫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正要开口安慰,却忽然听见院子里下人高声喊着:“夫人!老爷回来了!”
    冯天虎一见了报纸就懵了,那照片就是自己家里无疑,他不敢想象,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跑到自己家里去抓人,那凤欣和孩子得吓成什么样啊?!
    总司令见他急疯了的样子,立刻批了他的假,让他赶紧回家去看看,还嘱咐让他多带点儿人回去,北平是南京政府的地盘,还是小心为妙。冯天虎谢过了总司令,便带着手枪营连夜奔向了北平。
    这一路上,他又仔细的想了一下,根据报纸的内容来看,那些警察应该是没有得逞的,并且,这件事见了报,他知道刘凤欣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的,那是谁做的呢?是谁帮了凤欣呢?
    他想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就是令和了,但是又不太像,因为令和只是个大学里的助教,这条报道是头版头条,而且,还是整个头版,用整个头版去报道警察厅的丑事,这种事一般的报社都不敢,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这样的事,令和应该也做不到。
    冯天虎想来想去,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背后的推手竟会是叶丽莎,他也根本想不到,叶丽莎竟会出现在自己的家里。
    冯天虎让小海带着手枪营去了南苑驻地驻扎,他带着猴子和大山直奔家里。他刚进了院子,就见刘凤欣和叶丽莎迎了过来,虽然叶丽莎的头发成了那个样子,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失声道:
    “叶小姐,你怎么……”
    叶丽莎终于见到了鹿恒,她激动的奔了过去,旁若无人的一把抱住了他,欢快的叫着:“鹿恒!你终于回来啦!!”
    她这一抱别说冯天虎了,院子里的一众下人全都目瞪口呆,猴子和大山是知道叶小姐和军长在奉天的事的,可是,这样当着夫人的面,实在是……
    院子里的人见了这一幕,都转头看着刘凤欣,刘凤欣实在是难堪得很,她可不是叶丽莎那种不管不顾的性格,她脸皮儿薄,平时当着下人都从不跟冯天虎有什么过分亲热的举动。
    此时刘凤欣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愣了几秒,就转头跑回了自己房间。
    王管家见状赶忙支走了院子里的人,冯天虎知道刘凤欣肯定是生气了,急的就要推开怀里的叶丽莎,可叶大小姐却不肯撒手,依旧死缠在他身上。
    冯天虎心里不禁气恼起来,他这气恼不仅是对叶丽莎,也更是对他自己,当初自己就不该犹犹豫豫的跟这个叶大小姐扯不清,更不该接受了她的项链,临别时还亲了她一下。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叶丽莎是有好感的,可是,他一直认为,那只是一个男人藏在心里的一点儿龌龊心思罢了,他从来没想过要付诸实践。
    当断不断,果真就会惹来无穷的后患啊!
    想及此处,冯天虎强制自己断了对叶丽莎的一切怜惜,手上加力,决绝的扯开了叶丽莎的手,沉声道:
    “叶小姐,你没事跑我家里来做什么?还当着我家里人这样,你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太过分了么?”
    叶丽莎平静道:“我是你的女人,自然要来你家了。我不觉得有什么过分啊!”
    “你……我、我……咱俩什么时候……”
    “在小西沟啊!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一个炕上睡了,怎么,你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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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八五章 “那我就只好‘请’你走了。”

    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让冯天虎心乱如麻,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叶大小姐竟然跑到了自己家,他了解叶丽莎的脾气,既然她能跑来,那就绝对不带藏着掖着的,肯定把他俩的事都说了,而且,肯定还是很直白的说了。
    再加上刚才进门的这个拥抱,他知道,凤欣肯定被伤的不轻。想及此处,他没心思再跟叶丽莎纠缠,便扔下叶丽莎就往二进院跑去。
    刘凤欣强撑着跑回了二进院的正房,刚一进屋,她就瘫软在了地上,她眼神空洞的看着这房间里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日夜相伴,是那么的熟悉,可是此刻,每一个物件却仿佛都变了模样,墙上的字画,帐帘上的团锦,地毯上的花纹,都变成了一张张冰冷的脸,裂开大嘴嘲笑她,恐吓她,整个世界都混沌又可怕。
    冯天虎急切的推门而入,就看见刘凤欣坐在地上,眼神呆愣茫然,空无一物。
    这一幕好像一把尖利的刀子,直刺进他的心口,他急忙奔过去抱起了地上的刘凤欣,把她好好的放在了床上,轻柔的握住了她的手,满眼心疼道:
    “凤儿,你别这样……我跟那个叶小姐,啥事也没有,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温柔的声音唤醒了刘凤欣,仿佛把她从无边的混沌中捞起,她缓缓转头看着冯天虎,看着那熟悉的面孔,不知怎的她竟想起初遇的那个下午。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已经过去六年了,虽然现在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可是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他的眉目依然清朗,身材依然健硕,岁月只为他增添了更多的魅力和荣光,却丝毫带不走他的青春与活力。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广和楼找我的时候吗?”
    刘凤欣意外的说起了广和楼,冯天虎愣了一瞬,现在回想起当时,他的心头也是暖暖的,他微笑着点头,逗起刘凤欣来:
    “记得,那时候我去给你送礼,你还不惜的要呢,眼皮都不抬一下,就要赶我走,这把我给臊的……”
    刘凤欣听了也笑了,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是心酸的:“后来,你就把你自己送给我了……我知道,咱俩这段缘分,从一开始,就是我强求的,后来,日子一天天过去,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虽然你不常在我身边,但是我心里很满足,我知道自己遇见了一个好男人……
    我也明白,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我也不是非要硬拦着你,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要是想再娶……”
    说着,刘凤欣的笑容渐渐退去,声音哽咽,面容悲戚,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沁入枕头,也沁入了冯天虎的心里。
    冯天虎听的看的心痛难抑,他宁愿刘凤欣打他骂他,跟他大闹一场,也不愿见到她这种茫然无措的样子,不愿听到她如此伤感之语。
    他猛然俯身压住了刘凤欣,面对面死死盯住了她的脸,语气强硬霸道,不容置疑:
    “不许你胡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你这都哪听来的昏话?这种话再让我听见一次,家法伺候!”
    刘凤欣被他的动作惊得一愣,哭泣也停了,还没等她说话,对面的嘴唇就紧接着压上了她的唇,带着熟悉的气息,猛烈热辣,盛气凌人。
    这个吻如此凶狠,刘凤欣都要上不来气了,她推了两下没推开,终于怒了,又开始了无谓的踢打挣扎,她的拳头打过来的那一刻,冯天虎在心里笑了,因为这感觉如此熟悉,仿佛一对停转的齿轮“咔哒”一声又啮合在了一起。
    “唔!……你放开!……”
    书房内,叶丽莎正捧着一本书乱翻着,那书被她翻得哗哗作响,最后干脆一把摔在了桌子上。
    她平复了半天情绪,可心里还是乱的很,那个鹿恒,怎么一见刘凤欣就没了魂呢?那样一个女人,有什么值得他去欣赏的?
    她正想的烦躁,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叶丽莎以为是大鹏,没好气道:“进来!”门开了,进门的人却是鹿恒。
    冯天虎哄好了刘凤欣,又找来王管家和李班长打听了家里的情况,他知道了警察的事,当然也知道了叶丽莎的事。
    叶丽莎见是鹿恒,本想迎过去,可心里还有些生他的气,就没动弹,冯天虎看着叶丽莎短的不像话的头发,他知道,那是广和干的,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莫名的难受。
    一时之间,两人就尴尬的沉默着。半晌,叶丽莎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来干嘛?”
    冯天虎僵硬的笑了笑,艰难开口道:“叶小姐,你走吧。”
    “你赶我走?!”叶丽莎闻言气的起身蹿到他面前,怒目而视:“鹿恒,我们在小西沟……”
    “那是误会。”
    冯天虎一听见小西沟,又想起了他俩共度的那个夜晚,有些恍惚,有些心虚,便立刻打断了叶丽莎的话,满眼歉疚的看着她道:“对不起叶小姐,如果,我让你误会了,那我向你道歉。”
    说着,他从衣袋里拿出了那条珍贵的蓝钻项链,递到叶丽莎的面前,温和道:“叶小姐,真的对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受不起。”
    叶丽莎的眼神愣愣的,满脸的不可置信:“鹿恒,你当时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变了?是不是那个女人逼迫你的?”
    “没人逼我,叶小姐,当时真的只是误会,对不起。”
    一提起刘凤欣,冯天虎的语气更加坚决,他知道,他再也不能心软,再也不能摇摆不定,因为那不是帮人,而是害人,既害了刘凤欣,也害了叶丽莎。
    冯天虎坚定淡然的样子终于激怒了叶丽莎,她失控的扑上去,对冯天虎一顿乱打,那条珍贵的项链也被她抓起来随手扔了出去,她边打边喊道:
    “误会?!什么叫误会?!你不就是见了那个女人就变了吗?!她到底哪点儿好?她除了会哭,会生孩子,还会干什么?!我哪里不比她强了?!你为了她竟然赶我走?!”
    冯天虎脸上还是冷冷的,心里却起伏难定,叶丽莎疯狂的样子让他揪心,他一动不动,任由叶丽莎发泄,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冯天虎声音平静的开了口:
    “是,你是比她强,而且你比她强多了。你比男人都强,你是巾帼不让须眉,你是活在天下的女人,你的心里装的是大千万象。”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软了几分,接着说道:“而她的心很小,小到只有我和孩子,只有这个家。你在哪都能活的很好,可她不行。”
    叶丽莎不知是打人打累了,还是情绪太激动,胸口巨烈的起伏着,瞪着冯天虎道:“我懂了,原来你是可怜她,是不是?”
    冯天虎淡然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你快搬走吧,你在这,她过不安生。”
    叶丽莎脸上的寒意更浓:“那我要是偏不走呢?”
    “那我就只好‘请’你走了。”

    第一八六章 补不回来了

    冯天虎把那个“请”字咬的很重,叶丽莎当然听得懂,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有了剑拔弩张的意味,叶丽莎并不害怕剑拔弩张,正相反,这种剑拔弩张一直是她最熟悉最擅长的事情。
    她的面容渐渐平静,这种平静是她对着敌人,对着外人,对着一切没有情感纠葛的人才会有的平静。
    她缓缓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朝外面叫了声:“铃铛!”
    铃铛应声而至,叶丽莎平静吩咐道:“收拾东西,我们走。”
    铃铛是打小就伺候叶丽莎的,很了解大小姐的脾气,也从不多问,仿佛是一个不长脑袋的人偶,听啥是啥,她顺从恭敬的答了声“是”,便转头就去收拾叶丽莎的东西了。
    冯天虎还立在房内,静静的看着铃铛收拾东西,他的脑袋竟有一瞬的空白,不知所措。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伤了叶丽莎,叶丽莎虽然霸道的闯进了他的家,可是,也帮他化解了家里的危机。他不禁想起,他和叶丽莎之间,不知不觉间,已经经历过几次生死相携。
    最初,是他从黑龙会手里救下了叶丽莎,后来,叶丽莎也在大帅府里拼死相救,甚至不惜与张汉卿兵戎相见,恩断义绝。他懂得,叶丽莎面冷心热,其实是个好女孩。
    很快,铃铛便收拾好了三个箱子,费力的拎过来说了声:“大小姐,都收拾好了。”
    “走。”
    叶丽莎看也不看冯天虎,转身帮铃铛拎起一个箱子就往外走。
    冯天虎回过神,急忙开口道:“叶小姐,我来吧。”
    “不需要。你的同情还是留给刘凤欣吧!”
    说完,叶丽莎就拎着箱子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书房,留下冯天虎愣在原地。
    冯天虎看着叶丽莎决绝的背影,心也随着那离去的脚步被扯痛,他赶忙收回目光,甚至不敢去送一送她。
    忽然,冯天虎想起了什么,他急忙到一个角落里翻找起来,他记得,刚才叶丽莎是朝这个方向挥手的,他的动作很急切,终于,阳光一晃,一道泛蓝的光晕闪现眼前,他一把抓起,仔细的在手心里擦掉了那项链上沾着的灰尘,转身就朝门外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了大宅门口,他终于赶上了叶丽莎。
    “叶小姐!”冯天虎叫住了她,把那条项链交给了铃铛,歉然到:“对不起,这是你的项链,你说过,这是你最喜欢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好好收着,别丢了。”
    叶丽莎看了看铃铛手里的项链,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箱子,一把抓起那项链,转头看见门房的听差,叫到:“你!过来!”
    那听差懵的厉害,看了看叶小姐,又看了看老爷,木然的挪着步子过来了:“叶小姐,您、您叫我?”
    叶丽莎把那项链往他怀里一丢,冷冷道:“赏你了!沾了臭男人的味道,我不稀罕!”
    那个听差的更懵了,慌忙接住了那条项链,只看了一眼,就哆嗦着交给了冯天虎:“老爷,这……”
    叶丽莎扔完了项链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猛然停住,转身直视门口的冯天虎,语气冰冷道:
    “没什么对不起的,以后咱俩两清,谁也不欠谁!虽然那个刘凤欣留在你身边了,可是我一点儿也不羡慕她,我甚至同情她。她是温室里娇花,时日长久,风雨无情,我就看你能守着她到什么时候!”
    冯天虎在这话里听出了火药的味道,焦急道:“你有什么气你冲我发!她一个本分女人,你别难为她!”
    “我难为她?”叶丽莎冷笑道:“我还没那么无聊!以前我就说过,你是个出色的男人,物以类聚,你的身边肯定少不了同样出色的女人,以后她的对手还会有很多,有些事我不屑于去做,但别人就不一定了。我要是她我就有点儿自知之明,趁早离你远点儿,差别太大的人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叶丽莎转身就走,脚步里没有丝毫留恋。
    叶丽莎走后,冯天虎手里拿着那条项链又回到了书房内,他在榻上坐下,低头看着手里的项链。那是一条白金项链,坠子是个梭子形状的蓝钻,那闪耀的钻石足有拇指盖大小,打磨精细,莹莹的泛着天空蓝,真的是举世罕见,无价之宝。
    这条项链该怎么办呢?
    绝对不能留下,先不说这东西值不值钱,这要是留下了,让凤欣看见了,那就又是一场风波。想来想去,他又想到了刘多荃,他决定派人去趟东北,把这东西给刘多荃送去,让他转交给叶丽莎。
    他又想起了叶丽莎的话,其实,叶丽莎说的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他倒没担心别的女人会对刘凤欣怎么样,他对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高的评价,他担心的是他的那些仇人。
    一个人在奋斗和成长的过程中,都不可避免的会树立仇敌。细想这些年,虽然他一直谨慎,不轻易得罪人,可是现在算起来,仇人也是不少了,而且,他知道,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他不怕什么,但是凤欣和孩子不行啊!这次的警察事件就是个例子,这还多亏了叶丽莎闯了来,要不是她,就算有李班长五个,也不一定能挡得住那么些荷枪实弹的警察。
    他正在书房里枯坐着,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广和的小脑袋闪了进来,兴奋的大声叫着:“师父!我练好啦!”
    “广和,来,进来。”冯天虎见儿子来了,心里瞬间亮堂了些,挥手叫广和进来,问道:“跟爹说说,你这是练会什么啦?”
    广和见爹在这,开心的跑了过来,钻进冯天虎怀里,拿出一把手枪,白嫩的小脸蛋上全是自豪:“爹,我会拆装这把枪啦!”
    说着,他就在榻上演示了起来,把弹夹、套筒等一一拆下,之后又准确复原,最后还不忘拉好了保险,那动作利落熟练,真不像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做到的。
    冯天虎看着儿子这么喜欢枪,而且又颇有天赋,他的目光却并不是兴奋的,反而迷离深沉起来。
    广和做完了,本以为会得到夸奖,但是看爹没反应,他有些不解的忽闪着长睫问道:“爹,我做的不好吗?”
    冯天虎回过神,温和的微笑道:“不是,你做的很好,真挺好的,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做不到这些。”
    广和又钻进爹怀里不满的撒娇道:“那您怎么不开心呢?也不夸夸我……”
    冯天虎抬手摸着儿子白嫩的小脸蛋,语气平和深沉:“但是,爹不希望你现在学这些,这些东西可以以后再学,等你长大了,爹教你。你这年纪正是好好读书的时候,这时候要是错过去了,可就没了,以后,也补不回来了。”

    第一八七章 屈打成招

    冯天虎对儿子说的,是他自己的亲身体会。他的童年在战乱流离中度过,错失了学习的机会,虽然后来,他一直很努力,自己识字,自己读书,但是所读的也都是史书兵书,能读懂事情的原委,能学到书中的知识和思想,但是,却再也养不出书香底蕴和文墨风骨。
    他看着钟麟,看着令和,看着龙晓宇,甚至看着胡亮,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无意中透出来的那种雅清气息,这种气息,只有长年累月的被诗词歌赋,国学典籍熏陶浸泡,才能一点一滴的积聚累得。
    有时,他也会安慰自己,没读过书怎么了?我不还活得好好的?也能打胜仗,也能娶老婆生儿子,什么也不耽误啊!
    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其实,是很遗憾很遗憾的。
    所以,他希望广和能够受到这种熏陶,能够获得那种虚怀若谷的气质,让后代去完成自己未曾做到的事,去完成自己曾经的梦想,这应该是天下所有父母共通的心愿吧。
    广和听爹说起读书,晶亮的大眼睛里闪出自信的光芒:“爹,我读书很用功的,昨天我一节课就背下来《出师表》啦!穆老师都夸我天资聪颖呢!”
    冯天虎满眼疼爱和欣慰,看着儿子天使般的小脸蛋,他真恨不得上嘴去舔,现在他真的懂得什么叫“舐犊情深”了。
    “爹,师父呢?”广和忽然想起来他的那个漂亮师父了,四处看了一圈都没有,便抬起小脸问冯天虎。
    冯天虎看着儿子焦急的寻找师父,有些哭笑不得,叶丽莎来家里才几天啊,就把这小子迷住了,难道,这好色也遗传?
    “她回家了,她是来咱们家做客的,现在回自己家了。”
    广和听了很是怀疑:“怎么您一回来师父就走了?是不是您欺负她把她气走了?师父可是跟我说过,她以后就住在这了,她跟咱们是一家人。”
    冯天虎的心情因为儿子刚缓过来点儿,听了这话,他的心就又被戳痛,他双眼迷蒙,有些发涩,便伸手把广和抱坐在自己怀里,尽量不让儿子看见自己的脸,低声问道:
    “你师父还跟你说什么了?”
    “师父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人在世上,最重要的是忠义孝道,不可同门相残,不可叛国投敌,不可忘恩负义!”广和的声音虽然稚嫩,可是却字字清晰,正义凛然:
    “师父还说,让我好好学枪,学好了就能保护我娘了,她说我娘自己保护不了自己,爹又不在家,我是男子汉,一定要保护好娘,不能让坏人得逞!”
    冯天虎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滑落,滴在里广和的小脸蛋上,广和惊诧的努力转过头,伸手摸着冯天虎脸上的泪水,声音里也带了哭腔:“爹,您怎么哭了?是我说错话惹您生气了吗?”
    冯天虎心酸难抑,努力忍着眼泪,微笑道:“没有,只是有东西进了眼睛里了……”
    广和满眼关切,从冯天虎的腿上跳了下来,拉着他的衣裳道:“那您躺下,我给您吹吹!”
    冯天虎拭了眼泪,笑着点头,便顺从的躺下了,广和凑近爹的眼睛,撅着小嘴轻轻吹着,温软的气息略过脸颊,又勾起了冯天虎的记忆——在奉天的小西沟,有一个女孩,轻柔的捧着他的手指,也是这样细心的给他吹着气……
    夜晚,刘凤欣手里端着个托盘,进了二进院的正房内。她推门而入,就见冯天虎正坐在椅子里发呆。
    她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从里面取出碗盘,柔声招呼冯天虎道:
    “来吃点儿宵夜吧,我熬了绿豆粥,这夏天里吃了爽口。你这次回来可是瘦多了,在外边也别太拼了,多大官算大啊?再把身体造坏了就不值当了。”
    冯天虎收了思绪,起身凑了过来,吸着鼻子道:“真香!这一年就想你这口酱肉了!”
    说着,他就迫不及待的用手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不等咽下去就又要去抓,刘凤欣瞪着眼睛拍了他的手道:“用筷子!”
    冯天虎讪笑着收回手,乖乖拿起筷子,就坐下大吃起来,刘凤欣坐在他身边看着,似乎有话要说,又见他吃的香甜,不忍打扰,犹豫几次也没张口。
    冯天虎闭着眼睛都能看出刘凤欣的心思,他继续埋头吃喝,并不打算给刘凤欣说话的机会。一碗粥很快见底,他把空碗往旁边一递:“再来一碗!”
    刘凤欣接过碗就去了厨房,很快盛了粥回来了,冯天虎接过碗就吃,很快又吃完了,他又把空碗递了过去,刘凤欣犹豫了一下,就又去了厨房。
    等到三碗粥喝完,冯天虎抚着吃的溜圆的肚子,打了个哈欠道:“这怎么吃饱了就困呢,睡觉了!”
    刘凤欣似乎看出了点儿什么,朝着冯天虎离去的背影厉声道:“你给我过来!”
    冯天虎眼见混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又回到桌旁坐下。
    “你跟我说说你跟叶小姐的事呗。”
    这个问题刘凤欣憋了一天了,白天人多事多,一直没时间好好说话,到了晚上,冯天虎又七扯八扯,总是岔开话题。
    冯天虎抬眼看着刘凤欣的眸子,那里有他的影子,清晰澄澈,寂静无澜,看了两秒,他便垂下了眼睛,满脸委屈道:
    “凤儿,你别瞎想了,我跟她真的啥也没有,她那人就那样,一阵一阵跟抽风似的,胡说八道……”
    “你!……”刘凤欣气的一拍桌子:“你到底说不说?!”
    “我、我都说了,我说的全是真的……嗳!我说我说!轻点儿……”
    冯天虎被刘凤欣掐住了大腿,酷刑之下,只能屈从了。
    刘凤欣松了手:“说!”
    “我说……说、说什么啊?真什么也没有啊!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啊!……嗳!轻点儿!……”

    @ty_西门吹雪417 2019-06-09 17:35:48
    楼主,小板凳,可乐,瓜子,都准备好了,就等你闪亮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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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名都没给我起呢!
    第一八八章 别说了,我嫁

    其实,他和叶丽莎的事倒不是不能说,如果只是他们俩的事,那冯天虎确实没什么可瞒着的,只是,如果说起了叶丽莎,那就必定会牵连出外边的很多事,包括他被张汉卿施刑折磨,这种事他不想告诉刘凤欣,跟她说了,只会平添她的担心和恐惧,
    叶丽莎说,他对刘凤欣的感情是可怜,是同情,他问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其实,还真是有一些的。他对刘凤欣的感情开始的比较被动,最初,这并不是他自己真心想要的,但是,人是感情动物,在一起相处久了,了解多了,感情自然也就落地生根了。
    一个男人对女人的爱多从怜惜开始,而女人对男人的爱多从崇拜敬佩开始。
    刘凤欣这样的女子,拥有美丽的身体和幼稚的大脑,柔情似水,天真直率,她会放心的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给心爱的男人,毫无保留的全情付出,毫无芥蒂的全心依赖,这样的女人,是一剂毒药,对男人的杀伤力极强。
    因为人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虚荣,人都需要存在感。冯天虎骨子里还是个旧思想的人,很有些大男子主义,当他被一个女人时刻需要,被一个女人仰慕崇拜,被一个女人细心呵护时,他也会很有成就感,再加上男性荷尔蒙作祟,这种感情,这种相处方式,慢慢也就习惯成自然,根深蒂固了。
    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他对刘凤欣的感情就更复杂了,那不单单是男女之情,共同的孩子是两人之间新的纽带,那种感觉很奇妙,两种血液融合成了新的生命,家的概念也就随之诞生了。
    如此想来,他对刘凤欣的爱到底是因为什么,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了。
    冯天虎回到北平的第二天下午,小海就来向他汇报了。
    “军长,我联络了北平的情报站,之后我们一起多方调查,很奇怪的是,那天来这抓夫人的警察都失踪了,一个也找不到,可能还在叶小姐那扣着,也有可能是放回去之后被灭口了。”
    冯天虎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里,面色平静,其实就算不去查,他也几乎可以确认,这件事就是文青宇做的,因为他在北平警界,也就跟这么一个人有过过节。
    但是,他也不想冤了谁,既然要动手,光怀疑还是有些莽撞,必得查清楚了再下手。
    那些警察很有可能是在叶丽莎手里,昨天冯天虎一回来就把叶丽莎从家里赶走了,分手时,叶丽莎冷冷的说“两清”,那张决绝的面孔刻进了他的心里,冯天虎不敢,也没脸再去找她了。
    现在,既然警察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倒推了。
    冯天虎淡然道:“我让你去文家盯着文青宇,怎么样,有动静吗?
    小海点头道:“是,昨天一到北平,我就安排了这件事,盯了一天一夜了,都没见文青宇出门,从昨天到现在,除了文家的人出入外,再就是有几个秘书随从之类的人员出入,不过,有个男人一天之内就出入了三次,看起来像是个秘书或者办事员。”
    冯天虎想了想道:“这文青宇一天不出门可不太正常,你这样,继续盯着,再看两天,还有,叫人跟踪一下那个出入最多的秘书,你再派人去那些高档妓院,夜总会之类的,去打听一下这个文少爷,文青宇肯定离不开这些地方,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一切都要尽快,这件事处理完了咱们还得尽快回去。”
    “是!”小海答着便退出了书房。
    同一个下午,北平叶家大宅,正厅内。叶丽莎和一个中年男子相对而坐,那男子40左右的年纪,一身黑色长衫,带着黑框眼镜,看起来颇为儒雅。
    “丽莎,”那男子端起茶几上的杯子轻啜了口茶水,缓声道:“说一句托大的话,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眼里,你跟我的儿女都一样,天下的父母都是盼着儿女过得好,没有要害自己孩子的。”
    叶丽莎脸色沉沉,只低头盯着自己的茶杯,并不答话。那男子见状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个有性子的,你的脾气跟你爹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当年,你爹看中你娘了,那时候,咱们商会才刚起步,你爹也是个愣头青,赶上你娘来哈尔滨玩,就叫你爹给看上了,竟然夜闯王府,就直接把人给抢来了……”
    说着,那男子无奈的笑了笑:“这么多年了,咱们商会发展到这样,你爹实在不容易,我是一路跟着他过来的,多少次死里逃生,那真是几生几死啊!……现在的商会,不只是你爹一个人的,还是全省中国商人的后盾,如果咱们商会完了,那中国的买卖人就更得让日本鬼子踩在脚底下了!
    你爹这段时间一直跟日本人周旋,你哥又不是个顶事儿的,没人能帮他一把,你爹他也是心力交瘁……你爹他也不忍心逼你,就叫我来看看你,他也说了,事情讲清楚之后,你自己定,儿女的路自己选,父母的事自己办,一家人别落埋怨。”
    在男子的长篇大论中,叶丽莎一直低头不语,她眼下乌青,双眼微红,神色涣散,全失了往日的光彩。
    昨天,她的凌厉与冷漠其实都是强撑着的,她不愿意在冯天虎面前毫无尊严的去摇尾乞怜,宁愿留给他冰冷决绝,之后再找个无人的角落痛哭一场。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就算再强,她的心也会伤痛,也会软弱,她也需要爱人的呵护。
    沉默良久,叶丽莎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平和,微笑着:“黎叔,您别说了,我嫁。”
    黎叔脸色一惊,似乎很是惊讶,他到这来找叶丽莎“念经”,原本是不报什么希望的,因为他了解叶丽莎,这孩子认准的事九头牛都别想拉回来,她既然能跑来找鹿恒,那就一定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他的。没想到竟被自己的三言两语给说动了。
    他有些呆愣的点着头道:“那……好、好,我回去跟你爹说去,婚礼什么的你都不用操心,一定是全东北,不,全中国最好的,伊万诺夫家族……”
    叶丽莎根本不关心婚礼的事,直接打断了黎叔的话:“黎叔,我在北平还有件事没办完,我必须办完了再回去。”
    黎叔痛快的点头道:“没问题,什么事啊丽莎?需要我做什么吗?有什么需要你就说话,咱们在北平虽然不及东北方便,但也有很多自己人,一般的事情都好办。”
    叶丽莎摇头道:“不用了,黎叔,这件事,我想自己做。”





    第一八九章 送客!

    在等着小海调查文青宇的时间里,冯天虎也没闲着,他一直在文家附近转悠,查看周围的地形,甚至有一天深夜,他从文家花园的一处围墙翻了进去,摸清了院子里的情况和守卫的数量。
    文家的小洋楼位于城西,离警察厅办公的地方不远,位置比较僻静,周围的一片小洋楼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因此,这一带的治安也很好,巡警数量多,巡逻的频次也很密集,在这动手恐怕不太合适。
    冯天虎倒不是怕那些巡警,只是,一旦被巡警发现,引发枪战,就会惊动周围的人,恐怕还会伤及无辜。他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等文青宇出门的时候在外边下手。
    这天傍晚,冯天虎刚从外边回了家,就见小海从院子里迎了过来,面色很是焦急。冯天虎带着小海进了书房,刚一进屋,小海就急切的低声道:“军长,出事了!”
    冯天虎惊道:“怎么了?”
    “那个秘书被人抓了!”
    冯天虎听得不清不楚,问道:“哪个秘书?被谁抓了?你别急,慢慢说,把这两天的情况都说仔细了。”
    “是,”小海刚才急的乱了方寸,听了军长的话也强镇定了情绪,整理思路开口道:“军长,这两天我按您的吩咐,一面调查跟踪那个秘书,一面去北平出名的风月场打听文青宇的事,经过调查,那个秘书姓孙,是警察厅长的贴身亲信,一直负责照顾文青宇的。跟踪的这几日,他每天都出入文家多次,可是并没见文青宇出门。
    文青宇在北平是出了名的浪荡少爷,因为他爹权势大,手底下也聚集了一堆不三不四的人,在全北平横行霸道,风月场里的事就不说,他还曾因为奸污女学生而闹出了人命官司,后来,这官司竟被压下去了,他不仅啥事没有,还带人去把那个女学生的家里给砸了。”
    冯天虎听得火气上涌,这样的人还真是该杀。他表情冷峻,转头问小海道:“你是说那个孙秘书被抓了?被谁抓了?”
    小海答:“今天我派人暗地跟踪孙秘书,快傍晚的时候,他从警察厅里出来,走到一处僻静的胡同,就被几个壮汉打晕扛走了,咱们的人没敢贸然拦着,就悄悄跟着,一直跟到了一处大宅,那宅子气派得很,但不知道是什么人马。”
    冯天虎听了心里一动,难不成,是叶小姐叫人做的?
    他正在沉思,小海又补充道:“哦,对了军长,还有个消息,抓夫人的事应该就是文青宇做的,这事他曾多次向他手下的那些人吹嘘过,圈里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事。还有,从跟踪的情况看来,孙秘书这些天都在为文青宇奔走,给他办去日本留学的手续。”
    “去日本?”冯天虎冷笑道:“做了坏事就想跑,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小海点头道:“是,我看他这也是做贼心虚了,文厅长应该是知道了有人会报复他儿子,这才着急忙慌的要送走文青宇,只是,咱们这几天都是暗地里查的,他们应该不会发觉吧?”
    冯天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边急着往外走,一边吩咐小海道:“快!去你们发现的那个大宅,带路!”
    “是!”
    北平叶家大宅门前, 小海上前敲门,一个听差的开门问道:“请问您找哪位?”
    小海一时答不出,总不能说是来找孙秘书的吧?他转头看着冯天虎,冯天虎平静道:“劳烦通报,就说鹿恒前来拜访叶小姐。”
    那听差的答了句“请稍等”,便转头回去通报了,小海很是纳闷,军长怎么会知道这里是哪呢?可是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生生把问题憋了回去,他跟了冯天虎这几年,话多的毛病也改了不少。
    不一会儿,大鹏便从门内走出,对冯天虎恭敬的一点头:“鹿师长,大小姐说了,不见。”
    冯天虎好像并无什么意外,以叶大小姐的性子,记他的仇可是没什么稀罕的,他看了大鹏一眼,毫无征兆的,突然就抬腿往门内冲了进去——今天,他必须要见到叶丽莎。
    这动作太突然,大鹏还没反应过来,冯天虎便已经跑出去几米远了,大鹏急忙跑过去拦截,可是也晚了,冯天虎已经冲进了正厅内。
    “叶小姐!我是鹿恒!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冯天虎在正厅内左右寻找,边找边喊,终于,叶丽莎缓步从内室走出,她面色平静寒冷,并不看急切的冯天虎,对着刚追进来的大鹏厉声道:
    “你可是越来越有本事了!竟敢做我的主?什么野男人都往里放!我看你是又皮痒了!”
    大鹏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大小姐,不、不是……”
    冯天虎急忙解释:“叶小姐,不怪这位兄弟,是我闯进来的,我真的有急事跟你说,你……”
    叶丽莎还是不理冯天虎,依旧不看他,只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对着大鹏吼道:“把他赶出去!”
    大鹏再也不敢有什么闪失,立刻上前大力推冯天虎出门,冯天虎脾气也上来了,一把将大鹏推远,冲回叶丽莎面前,声音也硬了几分:“你不用赶我!我就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叶丽莎终于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不是以为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跟我说话?你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请你,马上走!”
    两人的距离很近,冯天虎自然看得出叶丽莎脸上的憔悴,他明白,叶丽莎如此恨他,是因为委屈,心里放不下。他心中酸涩,语气也软了下来:
    “叶小姐,你快回东北吧,文家的事,你也别管了。你直接抓了孙秘书,必定会惊了文家的人,现在他们的防备大了,更难下手不说,还可能狗急跳墙,先对你下手,之前登报的事你就已经暴露了,文家的人肯定能查到你。你快回去吧,这件事,我心领了,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处理。”
    孙秘书确实是叶丽莎抓的,她也知道这样可能会打草惊蛇,可是,她没时间再慢慢查了,回东北之前,她是想再为鹿恒做点儿什么,替他料理了家务事,也算是了了自己最后的一个心愿。
    叶丽莎平静的看着冯天虎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还是回去管好自己的老婆吧!”
    冯天虎心里着急得很,火气又禁不住的往上窜,他瞪着眼睛道:“你走不走?!”
    “不走!!”
    “你!……我……”
    “你什么你?!大鹏!送客!!”

    第一九零章 万全之策

    冯天虎被叶丽莎气的不轻,真想上去把她绑起来立刻送回东北去,可是他也知道这办法行不通,先不说叶丽莎身边的那些保镖会拦着,就是他真的把叶丽莎绑起来塞上车了,以叶大小姐的脾气,只要是她不愿干的事,那她就是拼了命也会想办法逃跑的。
    最后他还是无奈的离开了叶家大宅,回家以后,他就直接去了书房,一个人在里面呆着,静静思考。
    刘凤欣端着茶水推门而入,一进门,就闻见了满屋子的烟气。她往里一看,冯天虎正坐在榻上,安静的抽着烟,刘凤欣走近,放下茶水关切问道:“你这是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冯天虎收回思绪掐了烟,温柔笑道:“还能想啥,想你呗……”
    刘凤欣就算再笨也能看出冯天虎是安慰她,这几天,她心里也明白,冯天虎天天去外边跑,都是去找那些警察报仇去的,她把茶杯递给冯天虎,又在他身边坐下,柔声道:
    “天虎,警察的事就别再查了,我跟孩子都好好的,咱们也别去报什么仇了,这仇报来报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反正人都好好的,咱就忍忍吧,你这样天天出去找警察,我心里实在是害怕。”
    说着,她把头靠在了冯天虎的肩膀上,冯天虎伸手揽她入怀,依旧柔声安慰着:“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啥事也没有,这不是报不报仇的事,就算不报仇,也总得把事情弄明白了,不然我这么走了,怎么能安心把你和孩子留在家里呢?”
    刘凤欣知道外边的事她也劝不了,静默一会儿,她又抬眼看着冯天虎,犹豫问道:“那个……叶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广和这两天还一直问他师父呢,我这心里也不安,她一个女孩自己在北平,也没个亲人,你这么把她赶出去了,她住哪啊?”
    冯天虎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叶丽莎来了家里短短时间,不仅让广和惦记上了,现在连凤欣也惦记上了,照理说,这女人之间,不是应该互相嫉妒吃醋吗?
    他伸手摸着刘凤欣细嫩的下巴,表情郑重悲凉:“她在外面没地方住,还真是挺可怜的……”
    刘凤欣听了很是黯然,踌躇半晌,终于开口道:“……要不、你还是去请她来家里住吧,再怎么说,她也救了我跟孩子,还是广和的师父,咱们这样把她撵出去了,这说不过去啊……”
    冯天虎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好啊!那我去把她请回来,到时候你可不许再找我来哭来!”
    看着那不怀好意的笑脸,刘凤欣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她又羞又恼的对冯天虎一顿乱捶,边捶边喊:“不找你我找谁?!你是我男人!是我孩子他爹!我就找你!”
    “嗳!……好好,找我找我,嗳!别打了,我瞎说的!……”
    第二天早上,北平市警察厅,文厅长办公室内,一个身穿警服的男子正立在文厅长办公桌前,那男子身材高大健壮,身姿挺拔,一双眼睛好似鹰隼,看起来倒是很有军人风范。
    男子恭敬的递上一份资料,开口道:“厅长,那伙东北势力已经查清楚了,他们是黑龙江的帮会组织,头目是叶智生,东北黑道上影响力数一数二的人物,在北平的是他的女儿,名叫叶丽莎,这个叶小姐应该是鹿家的私交,登报的事是她为鹿家出头的。”
    文厅长接过资料,仔细的翻看着,不一会儿,便抬起头,眼神里不无担忧道:“黑帮一向精于暗杀,没想到青宇这次竟然惹上这么一伙人,看来把他送走还是对的……你马上去联系孙秘书,他的手续应该都办的差不多了,你俩一起,明天务必安全的把青宇送去日本!”
    “是!”那男子点头答着,又满面自信的补充道:“厅长,黑帮就算再强,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请您放心,属下得厅长赏识,才有机会去美国军校深造,属下愿以性命担保,大少爷此行必定平安,不仅如此,属下还能抓住这个叶小姐,除去后患,以免厅长担忧。”
    文厅长很是欣慰,点头道:“崇仁,当年我就看好你,所以力荐你去美国军校学习,你自己也很争气,也是唯一一个被选入了特种侦察班的中国留学生,你对付那些黑帮自然是不在话下,只是,如果青宇他平安走了,他们也没什么动作的话,那这个叶小姐就不必抓了。虽然我并不怕什么东北的黑帮,可是,现如今时局动荡,冤家宜解不宜结,能平安化解自然是最好的。”
    崇仁点头答着就要敬礼退下,门口却忽然传来敲门声。
    文厅长沉声道:“进来!”
    一个办事员推门而入,神色有些慌乱:“报告厅长,孙秘书不见了!”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怎么叫不见了?”文厅长闻言惊的不轻,急切追问道。
    那个办事员看起来很是紧张,答道:“是,厅长,孙秘书昨晚本来约了我们晚上开会,可是却未来赴约,一直到今早,都没有出现,属下知道,最近孙秘书一直忙着大少爷的事,事出蹊跷,属下特意前来向您汇报。”
    文厅长知道这个办事员是孙秘书的助手,他立刻警觉,从椅子上站起焦急问道:“叫人去找了吗?人什么时候没的?”
    办事员答:“回厅长,昨晚我就叫巡警四处找了,一直没找到,昨晚属下是在厅里跟孙秘书分手的,晚上五点左右,孙秘书说要回家去取点东西,晚上还要赶回来开会,结果,这一去就没回来。”
    文厅长顿时慌了神,看情况,这孙秘书很有可能是被那伙东北黑帮抓走了,必是那些人在朱巡长口中问出了什么,才来抓走了孙秘书,孙秘书可是他的亲近之人,知道的事情很多,他被抓走,这风险太大,他赌不起。事到如今,这个冤家他是必须得结了。
    打定主意,文厅长屏退了办事员,声音寒冷,吩咐陆崇仁道:“崇仁,你现在马上去办两件事,第一,找稳妥的人去把青宇去日本的行程改了,原定明天出发,现在不行了,孙秘书一旦泄露这个信息,我怕他们会对青宇不利。第二,你亲自带队,找些由头去北平叶家的几个宅子搜查,多带些人和枪,务必搜仔细了!”
    陆崇仁却并没有附和应答,他鹰隼般的眼光一凛,沉声道:“厅长,属下倒是认为,大少爷的行程不必更改,可以按时出发,而且,属下还有个万全之策,既可保证大少爷平安到达日本,又可解决了这个叶小姐。”

    第一九一章 送你上路

    冯天虎这一夜都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第二天天不亮,他就起身出门了,先去了南苑驻地,安排了小海带人去叶家大宅附近暗中蹲守,照顾叶丽莎的安全,他便带着猴子和大山直接出了城。
    小海带着一队乔装的士兵来到了叶家大宅附近,找了地方隐蔽,一直紧盯着那宅子的各个出入口,可是奇怪的是,时间眼瞅着已经上午十点了,叶家大宅却一直没人出入,大门紧闭,也根本见不到叶小姐的身影。
    小海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犹豫再三,终于上前敲了门,门开了,听差的探身出来,他认出了小海昨晚曾经来过,直接扔了一句“大小姐不在”,便准备关门谢客了。
    “你家叶小姐去哪了?”小海一把挡住了即将要关上的宅门,急急追问道。
    听差的看着小海瞪圆的眼睛,被吓住了,愣愣的答着:“大小姐昨晚就带人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小海一听,立刻意识到了不好,转头就带人直奔文家而去。他到了文家附近,这里也没什么动静,他便着人四散去找。
    一直将近中午时分,小海终于在城门外找到了两辆轿车,那两辆车停的有些蹊跷,不当不正的停在一处空地上,车门虚掩着,他拔枪在手,小心的靠近,一下打开了车门,车内,只见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已经死了,副驾驶上,大鹏腹部中弹,昏迷不醒。
    “醒醒!……大鹏兄弟,醒醒!……”
    小海浑身冰凉,他颤抖着手轻推大鹏,终于,大鹏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家叶小姐呢?”小海焦急问道。
    大鹏一醒来就疼的砸呀咧嘴,他艰难开口道:“我们、我们中计了,大小姐,被、被抓走了……”
    “啊?!……”
    同一天的下午,天津卫大沽口码头,文青宇一身随从的打扮,从一辆小轿车里下来,满脸的不情愿。
    他心里火大得很,不明白老爹为啥非得送他走,一个戏子,惹了就惹了,那家的男人也不过就是地方军阀的师长,还能大过北平市的警察厅长?
    文青宇虽然不想出国,可也不敢不听他爹的,他心里暗暗发誓,哪天爷要是回来了,早晚找那个戏子算账!
    船还没到,一众随从护送着文青宇进入了贵宾侯船室,他烦躁的打发了随从去门口守着,自己点了支烟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门外,一个听差的端着茶水点心走近,几个保镖检查之后便打开了房门,听差的躬身进了房间,文青宇依然在沙发上仰头躺着,那听差的走近,稳当的放下托盘,却并没有急着离去。
    “文少爷,这是茶水和点心,船还有一会儿才到,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文青宇闻言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听差,这人的面相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游移问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那听差的笑了:“以前是见过,只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说着,那听差的脸色一沉,迅速伸手捂住了文青宇的嘴,同时,一把匕首飞速划过文青宇的哽嗓咽喉。
    文青宇被这突然的动作惊的一愣,还未及反应,就觉得脖子一凉,再张口,却只能发出模糊恐怖的嗯啊声响,他艰难的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浑身筛糠,满眼恐惧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听差的利落收起匕首,俯身贴近他的耳边沉声道:
    “我就是鹿恒,文少爷,我来送你上路。”
    说完,冯天虎平静的起身,端起托盘从虚掩的房门出去了,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两分钟,门口的保镖也未察觉出丝毫异样,待到快登船时,保镖敲门,门内半天没反应,他们觉出不对推门而入,就发现文大少爷已经被人割断了喉咙,死在了房间内侧的沙发上。
    北平城文家,文厅长忙完了公事就匆忙到家,陆崇仁已经在客厅里候着了,见文厅长进门,他利落的起身,随着文厅长到了二楼的书房。
    “厅长,事办妥了,那个叶丽莎已经落网,这个时候,大少爷应该也已经上船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文厅长拉他在沙发里坐下,很是欣慰道:“你这招暗度陈仓用的好啊!先派一辆车出去,引了叶丽莎入瓮,再把青宇送走,不过,青宇平安到达的消息没来,我这心里总还是有些不安。”
    陆崇仁安慰道:“厅长放心,消息应该马上就到,叶丽莎被抓了,也没人再对大少爷不利了。对了,厅长,那个叶丽莎怎么处理?”
    “先关着,等到青宇平安到达,咱们找东北叶家说话,他们家的女儿危害警察厅,他们想要人,总得出点儿血才行。”
    “是,厅长英明。”
    两人正说着话,书房外忽然传来慌乱的敲门声:“厅长,不好了!大少爷出事了!”
    文厅长惊的起身跑到门口,打开门焦急问道:“青宇、怎么了?”
    “厅长,”门外的警察声音颤抖着:“大少爷在天津卫遇刺,不幸、不幸……身亡……”
    文厅长闻言眼前一黑就要栽倒下去,被陆崇仁一把扶住:“厅长,小心……”
    文厅长满眼悲戚愤怒,掏出枪就要把陆崇仁毙了:“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会出事的?!啊?!!你说!!……老子毙了你!!”
    陆崇仁一听消息也乱了方寸,忙跪下求饶道:“厅长,厅长节哀,这件事是属下失职,只是,现在并不是悲伤的时候,凶手还逍遥法外,现在,正是给大少爷报仇的时候啊!叶丽莎已经被抓,杀害大少爷的凶手一定另有其人,这个人不除,咱们后患无穷啊!”
    文厅长踉踉跄跄,咬牙切齿道:“抓到这个人,老子定要将他剁成肉泥喂狗,给青宇报仇!!”
    陆崇仁起身扶住文厅长道:“厅长,这个人一定也跟鹿家有关,只是之前咱们只发现了叶丽莎,没发现这路人马,现在叶丽莎被抓了,那他也跑不了!属下一定生擒此凶手,给大少爷报仇雪恨!”
    第一九二章 营救

    冯天虎为什么会在天津卫码头上等着文青宇呢?
    因为他知道,文青宇要去日本,那最方便的就是从天津坐船,不管他什么时候走,怎么走,他一定会走这个码头。所以,他便一早过来埋伏了,他心里明白,孙秘书被抓之后,文家肯定急着把文青宇送走,果不其然,他刚刚安排好一切,文青宇就到了。
    在天津卫码头杀了文青宇之后,冯天虎就带着猴子和大山火速奔回北平,他心里一直惦记着叶丽莎,他知道,叶丽莎是想替他收拾了文青宇,现在,文青宇这个祸害死了,那叶丽莎也就可以放心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可是,尽管他紧赶慢赶,一切终归还是晚了,让他最恐惧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书房内,当小海满面焦急的向他汇报叶小姐被抓时,冯天虎的整个大脑一阵眩晕,惊惧交加之下,他的腹部绞痛竟然复发了!
    冯天虎疼的弓成了虾米状,整个腹腔犹如刀搅,连着心脏也阵阵绞痛,像是被人一片片扯碎,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砸在地毯上,可他依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不让自己晕过去。
    小海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慌乱之中就要去找大夫,冯天虎却艰难的伸手扯住了他:“别去……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有了上次发病的经验,他对自己的这个病也算了解了,这绞痛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儿,过去了就暂时没事儿了,跟好人一样,隔个一两天就又会发作,随着病情的加重,这疼痛的间隔也会越来越短。
    现在在家里,这个样子要是被凤欣看见了,估计她得急死,再说,现在也不是治病的时候,叶小姐在文家的手上,他怎么可能安心静养呢?
    疼痛终于过去,小海已经急出了眼泪,他一边帮冯天虎擦着汗,一边满眼心疼道:“军长,永羲小姐说过,您这个病耽误不得,我还是去请个大夫来吧……”
    冯天虎的脸色苍白如纸,腹部的疼痛是过去了,可他的心却依然疼得厉害,他现在根本无心关注自己的病,他满眼焦急,答非所问道:“叶小姐的事,你从头到尾仔细说,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小海无奈,点头道:“大鹏说,昨晚,叶小姐从孙秘书嘴里扣出了文青宇的行程,便连夜带人去了文家蹲守,清晨的时候,一辆汽车终于驶出了文家的院子,叶小姐便带人也开车跟了上去,谁知,这竟是个陷阱,那辆车子一直开出了城,停在了一片空地上,周围围上来一圈警察,双方都开了火,大鹏中弹,昏迷前,他看见叶小姐被警察打晕抓走了……”
    冯天虎一直仔细的听着,他刚要发问,书房的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王管家的声音传来:“老爷,有您的信函。”
    冯天虎忙缓和了脸色和语气,答道:“进来吧,王管家。”
    王管家推门而入,双手呈上一个信封道:“老爷,刚才有个小孩送了这封信到门房,说是给您的重要信件,他还说十万火急,晚了就来不及了。”
    冯天虎闻言心里一沉,他慌忙接过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鹿军长,请今晚9点前到外城警察厅羁留处,只能你一个人来,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警察厅羁留处,就是当年冯天虎带着胡亮、小海、张立军一起去劫狱救出那些学生的地方。看来叶丽莎是被关在了那里。
    今晚九点,冯天虎抬手看了看表,已经8点多了!
    没时间仔细安排了,冯天虎吩咐了王管家快去备车,又拉住小海急切的吩咐了几句,便穿上外衣准备出门。
    小海一把拉住了他,满眼担忧道:“军长!您不能自己去!他们这是做好了口袋等着您呢!您要是出了事,那弟兄们该怎么办啊?!”
    冯天虎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强硬冰冷道:“别他妈墨迹!按我命令!快去!你要是慢了一分钟,那老子就真得死在那了!!”
    说完,冯天虎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留下小海愣在了原地,冯天虎跑了几步,回头看小海竟然还愣着,跳脚道:“你他妈发什么愣?!快去!!”
    小海知道军长这是铁了心要去救人,现在没别的办法,也只能按照军长的命令行事了。他慌忙点头道:“是!”便追着冯天虎的背影快步跑了出去。
    八点半刚过,冯天虎的车子就出了城,他在离羁留处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了车,只身一人朝羁留处狂奔了过去。
    羁留处院墙外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一处井盖,冯天虎知道,这里连接着羁留处内的排污道,当年北京政变之后,他的警备营负责管理北京城内治安,那个时候,这个羁留处刚刚筹建,他对这里的建筑制式还算了解。
    黑暗中,他迅速用匕首撬开了井盖,摸到了井壁上的梯子,便把匕首叼在了嘴里,转身扒着井壁顺梯而下。
    排污道内很狭小,他只能躬身前行,有的地方还需要爬行。这里空气浑浊,恶臭扑鼻,简直要把人熏的晕了过去,老鼠吱吱叫着在脚边乱窜,有的还爬上了他的身体,可他完全顾不得驱赶,只专的心在黑暗中判断着方向,摸索前行。
    他知道,叶丽莎一定是被关在地下室中的,这里的地下室分三层,第一二层基本都是关押重犯和死囚的地方,这三层是关押重要人物的地方,墙壁坚固堪比银行的金库,想要偷偷进去,唯一的通道就是这个排污道了。
    他凭着记忆和方向感转过了好几个弯,上上下下爬了几个梯子,终于,在前方的拐角处看见了昏黄的光亮,那灯光从上方倾泻而下,看来这路走对了,这里是地下室的下层。他又抬手看了一下表,八点五十分,还好,时间应该来得及。
    他放轻脚步朝那光亮走去,到了拐角,还没来得及往上爬,就听见头顶走廊里响起一片脚步声,随后又有人语声传来:
    “那个鹿恒还没现身吗?”
    “厅长,门口的人一直紧盯着,还没看见人。”
    “我看他是怕了,不敢来了,看来这个叶丽莎,对他来说并没有自己的命重要。他要是不来,你说怎么办?”
    “厅长您稍安勿躁,根据属下的调查,这个叶丽莎跟鹿恒关系匪浅,在奉天曾经传出过婚讯绯闻,鹿恒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要是今晚不来,那咱们就对叶丽莎用点儿手段,再拍了照片给他送过去,他早晚会来的……”
    随着脚步声渐远,那人语声也渐渐不闻,那些人似乎已经拐过了走廊,往里面去了。冯天虎听了他们的话,心里的焦躁和仇恨更甚,他急忙攀上了梯子,悄悄推开了头顶上的井盖。
    他探出头,机警的四下查看,走廊里空无一人,他便迅速从那下水井里爬了出来,再把盖子盖好复原,朝那几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一九三章 我脾气不好,想杀就杀了

    冯天虎躲在走廊的拐角,小心的探头看去,只见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立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50岁上下的男子,被众星捧月的簇拥着,这个人应该就是文厅长了,他的身旁,立着一个高大的青年警官,身后还围着四个警察。
    这层的囚室并不像普通的囚室,这里的囚室房门都是整块的铁板,只在上方开了一个玻璃的观察窗。文厅长几人正从观察窗向囚室里看去,那里关押的应该就是叶丽莎了。
    “开门。”
    那个年轻警官吩咐着,旁边跟着的警察便掏出一串钥匙,上前打开了房门。
    冯天虎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听他们刚才的对话,他们怕是要对叶小姐用刑,冯天虎知道,对付女人的刑罚一般都离不开侮辱糟蹋,就算不动拳脚,光是扒光衣裳,也能让女人羞愤欲死。
    想及此处他浑身冰凉,大脑发麻,瞬间丧失了全部理智,没有时间智取了!不管怎样,他绝对不能让叶丽莎受到其他任何男人的侵犯!!
    他下意识的掏出了怀里的手榴弹,拉开引信,握在手里默数3秒,便挥手朝那几人扔了过去。
    陆崇仁曾接受过严苛的军事训练,他对手榴弹的引火声很熟悉,当那微弱的呲呲声在不远处想起时,他便察觉出了不对,立刻飞身扑倒了身侧的文厅长,同时大喊:“卧倒!!”
    轰!!——
    这颗手榴弹在狭窄的走廊里爆炸,即使这里建的极其坚固,可也被震得晃了几晃,弹片四散,嵌入墙里,也嵌入了门口几人的血肉之中。
    “厅长!您小心!”
    文厅长虽被陆崇仁压在了身下,可小腿也被弹片击中了,他顾不得疼,惊恐的抬头看向四周,四个警察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了门口,而陆崇仁扔下一句话就飞速起身,跟硝烟中冲出的一个男人扭打成了一团。
    冯天虎借着爆炸的硝烟迅速跑近,他的目标是文厅长,只要趁乱抓住了文厅长,那他就不敢不放叶丽莎。可是他没想到,那个青年警官竟然反应如此敏捷,完全不输战场上经验丰富的老兵。
    陆崇仁拦住了冯天虎,朝着他的面门就是一拳,冯天虎偏头躲过,顺势抓住了陆崇仁打过来的胳膊,向前大力一带,紧接着转身朝他后腰飞踹了过去,陆崇仁中了一脚却没有摔倒,迅速转身又朝冯天虎扑来,两人拳脚来往,打得不分上下。
    冯天虎无心恋战,只想尽快摆脱这个人,好进去救叶丽莎,可是几个回合下来,他发现这个人的近身搏击相当了得,不是轻易能制服的。
    时间紧迫,冯天虎知道,很快大队警察就会赶来,他急红了眼,不再躲避,直接迎着陆崇仁的拳头扑了过去,陆崇仁的拳头击中了冯天虎的脸侧,冯天虎的双手却死死的掐住了陆崇仁的脖子,将他压倒在了地上。
    冯天虎一手掐着陆崇仁的脖子,倒出一只手从军靴上抽出了匕首,正准备刺入陆崇仁的太阳穴,却忽然听见前方一声厉喝:
    “住手!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杀了她!!”
    冯天虎猛然抬头看去,只见文厅长已经把叶丽莎从囚室里拖了出来,叶丽莎双手被捆在身后,嘴里塞着破布,一双大眼睛正痴痴的看着他。
    四目相对,他的心瞬间缩成一团,手上也下意识的加了力气,陆崇仁被掐的双眼暴突,眼瞅着就要昏死了过去。
    文厅长见状把枪口顶的更紧,怒喝道:“快放手!!”
    叶丽莎虽被枪口紧紧顶着脑袋,可是眼中却毫无惧色,只静静的看着冯天虎,仿佛是怕再也看不见了,此时,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
    冯天虎仿佛被那眼光感染,也退去了周身所有升腾的杀气,平静的松了手,扔了匕首,缓缓起身,目光转向文厅长道:“文厅长,我是鹿恒,我来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放了叶小姐吧。”
    此时,从走廊的一头跑过来一队警察,有人扶起地上的陆崇仁,领头的跑到文厅长面前恭敬紧张的等候差遣,文厅长命人把叶丽莎和冯天虎都押进了刚才的那间囚室中。
    这间囚室的面积不大,居中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大铁桌子,陆崇仁从窒息中缓过劲来,一把扭住了冯天虎的胳膊,把他的头死死按在了桌子,恶狠狠道:“是你杀了大少爷?”
    冯天虎平静答道:“是。”
    文厅长听见儿子的事又是悲愤不已,他不顾腿伤也冲到了冯天虎面前,伸手又把他从桌子上拎了起来,咆哮道:
    “青宇他并没有真的伤了你家的人,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冯天虎淡然的笑了:“没什么因为所以的,我脾气不好,想杀就杀了,文厅长,剃人头者人亦剃其头,你既然纵了儿子出来为非作歹,就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文厅长被气得双眼通红,都快瞪出了眼眶子,他挥起拳头就砸向了冯天虎,怒吼道:“老子今天就要把你千刀万剐!替我儿子报仇!!”
    冯天虎被打的嘴角淌血,他抬起头,唇角挂着轻蔑的笑:“好啊,来吧!我就怕你没那个胆子!”
    说罢,他脸上的笑意立刻不见,眼中瞬间蹿出凶狠的光,他猛然前窜,暴戾的用自己的额头撞向文厅长,身后扭着他的陆崇仁竟然没按住,被他带的也一起向前,险些摔倒。
    文厅长猝不及防,被冯天虎狠狠撞了脑袋,他顿时眼冒金星,向后栽去,幸亏被身后的警察扶住了才没倒下。
    “你!!……来人!!把他给我捆好!!”
    文厅长气的肺都要炸了,旁边的警察听了命令赶紧上前来要把冯天虎捆上,可是,就在此时,只听楼上“轰!!”的一声巨响,整个小楼都跟着一起摇晃,紧接着,整个羁留所内响起了尖利的警报声。
    “是野炮!厅长,怕是有军队来进攻了!!”
    整个囚室的警察都瞬间惊慌,陆崇仁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立刻向文厅长预警。
    文厅长愣愣的看向了冯天虎,他才明白为什么鹿恒会这么镇定,他是军长,看来,他早就安排了人马包围了这羁留所,而且,还带来了重武器。
    这羁留所内的警力虽然不少,可是要想对抗正规军,那简直就是螳臂当车,陆崇仁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迅速把冯天虎交给了警察,凑近文厅长耳边道:
    “厅长,看来外边有埋伏,属下护送您立刻撤离,晚了怕来不及了。这鹿恒和叶丽莎属下派人处置了便是。”
    文厅长抬眼看着冯天虎,刚要说话,楼上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他再也挺不住了,毕竟性命是最要紧的,他急忙退出了囚室,一众警察也扔下冯天虎和叶丽莎急急跟上,仿佛慢一点儿就会被猛兽咬上。
    冯天虎看着他们退出去的脚步有些疑惑,就在囚室房门关好的那一刻,他猛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就抱住了叶丽莎一起滚到了铁桌子底下,几乎与此同时,伴随一声巨响,整个囚室瞬间坍塌。
    轰!!——



    第一九四章 致命情蛊

    这第三层的囚室都有紧急自毁功能,为的就是防止极端危险分子逃脱,或者在提审的过程中出现意外。
    就在那些警察都旋风般的退出囚室时,透过那狭小的玻璃窗子,冯天虎看见陆崇仁拉下了墙上的一个什么东西,多年的战斗给了他敏锐的嗅觉,虽然他并不知道这里会坍塌,可他还是本能的躲了起来。
    随着巨响和烟尘的腾起,冯天虎抱着叶丽莎滚入了那个铁桌子底下,等到一切归于死寂,冯天虎缓缓睁眼,四周一片黑暗,半点儿光亮也没有。
    虽然一片黑暗,可他依然能听见怀里的呼吸声,她还活着,冯天虎的心里涌起一片暖意。
    “叶小姐!叶小姐!”
    冯天虎松开了拥着叶丽莎的手,一边拿开了她嘴里的东西,摸索着帮她解开了手上的绳子,一边焦急的唤着她。
    叶丽莎刚才猛然被冯天虎扑倒,头磕在了地上,她听见呼唤,缓缓醒来,黑暗中,她只觉得头疼欲裂。
    “嗯……”
    叶丽莎抬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喉咙里不自觉的发出疼痛的呻吟,那呻吟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让冯天虎一下联想到了另一件不合时宜的事情,他浑身紧绷,下意识的向外挪了挪身体,可这桌子下的空间非常狭小,周围都是坍塌的废墟,刚一挪动,他的后背就被一个尖利的硬物刺中,他也不自觉地发出了短促的痛呼。
    “鹿恒!”冯天虎发出的声音让叶丽莎一下清醒了,她摸索向前,一把抱住了后撤的冯天虎,哽咽着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话:“鹿恒,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是不是傻啊你?!”
    冯天虎慌乱的伸手往外推叶丽莎,吞吞吐吐道:“叶小姐,你、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吧,我、我这身上……我自己闻了都恶心,刚才、我、我从他们排污道摸过来的……”
    叶丽莎的哭腔更浓,双手死缠着不放肯放开他:“我不怕!我不嫌你!我一直都不嫌你,我以前说的都是气话……”
    不知是叶大小姐抱的太紧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冯天虎只觉得呼吸困难,大脑空白,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转移话题道:“叶小姐,你、你先松开,我找找路,看看咱俩怎么从这出去。”
    叶丽莎却缩在他怀里不满道:“以后不许叫我叶小姐,听着生,叫我丽莎,或者你觉得怎么叫顺口,随你怎么叫。”
    “……”
    “鹿恒,咱俩要是从这出不去了,你会后悔来救我吗?”
    这个问题让冯天虎有些措手不及,也无从掩饰,冯天虎心里清楚,要靠自己从这废墟中出去希望渺茫,小海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如果真的出不去了,那这片废墟就是他俩的坟墓,今天也就是他和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天,静默一瞬,他不答反问道:
    “那你被抓来也是因为我,你后悔吗?”
    黑暗中,叶丽莎带着泪笑了,声音也是柔柔的:“我不后悔。”
    冯天虎的声音紧随其后:“我也是,不后悔。”
    叶丽莎闻言将他抱的更紧,在他怀里默默流泪,声音低缓轻柔仿佛呓语:“我知道,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会来救我,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鹿恒,你抱抱我……”
    冯天虎的手一直无处安放,尴尬的悬着,叶丽莎的呼唤仿佛远古的魔咒,穿越时空,在这黑暗里显得空灵又不可抗拒,他无意识的将手垂了下来,终于拥住了怀里温软馥郁的身体。
    这感觉很熟悉,身体仿佛自带记忆,就在他拥住叶丽莎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奉天的大帅府,浮现出高悬头顶的那口冰冷的铡刀,还有那晚抱着他,给他温暖慰藉的柔软身体。
    他心潮起伏,思绪难抑,如果,这辈子真的就结束在这一刻,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半晌,叶丽莎仿佛睡着了,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冯天虎刚想开口叫她,叶丽莎却突然抬起了脸,面对面看着冯天虎,虽然四周一片黑暗,可是她依然能寻见两汪晶亮的深潭,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辣呼吸。
    “鹿恒,我们虽然生不能同床,但是死,却可以同穴,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丽莎……不,你不能死在这!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
    “鹿恒,鹿恒……”
    叶丽莎一遍遍轻唤着这个名字,眼光迷离,脸颊滚烫,冯天虎能感受到她的呼吸,那温热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头脑发胀,浑身僵硬,理智也渐渐剥离。
    冯天虎艰难的开口:“丽莎,你别这样,我、我是个男人,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鹿恒……”
    叶丽莎对他的话仿若未闻,只一边唤着,一边把芬芳的嘴唇凑的更近,一下一下轻吻他的脸颊和嘴唇。
    那柔软的嘴唇好似带着电流,所触之地一片颤栗和紧缩,终于,冯天虎再也支持不住了,猛然朝对面吻了过去,黑暗中,他准确的捉住了对面的柔唇,带着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吻得汹涌炽烈,忘乎所以,仿佛一朵烟花冲上夜空,用所有的生命和热度,绽放出最后的绚烂和迷醉。
    这个吻有些超出叶丽莎的认知,她原来以为的亲吻只是嘴唇之间的触碰,可是猝不及防,她的舌头已经被冯天虎掠了过去,肆意的斯磨纠缠,不肯放开。
    她浑身瘫软,不知这个鹿恒给她施了什么魔法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只无意识的轻轻颤动,喉咙里也不受控的发出模糊的音节。
    叶丽莎发出的声音刺激着冯天虎的神经,让他不断地沦陷,再沦陷,他的呼吸渐渐粗重,手也不受控的向下游走,他能控制住小芸给他下的催情迷药,可是却控制不住叶丽莎给他下的致命情蛊。



    今天到这啦,健身去啦,明天见各位!!
    有人在线等吗?
    第一九五章 玩游戏

    冯天虎的所有理智几乎都被汹涌的欲火吞噬,可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停在了叶丽莎腰部以上,他用尽全力克制住了自己,此刻,他有些明白胡亮了,美好的东西不是一定要据为己有,守护着这份纯净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他缓缓松开了唇,喘息着,在黑暗中凝视怀里的女孩,对面的眸光一闪,叶丽莎也睁开了眼睛,然后就问出了一句让他哭笑不得的话:
    “你怎么停了?这感觉真好,我还要……”
    说着,叶丽莎就起身把他反压在了身下,也学着他的样子吻了上来,冯天虎有些反应不过来,被女人强吻他还真是第一次。
    “……嗳,唔……你等会儿!……”
    他不敢用力挣扎,怕伤了叶丽莎,慌乱中他半推半就,又被叶丽莎扑上来胡乱吻了一通,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叶大小姐现在学会了接吻,以后这种强吻肯定是家常便饭了……
    叶丽莎俯身吻了一会儿,总感觉哪里不对,她抬起头看着冯天虎,不满道:“为什么找不到刚才的感觉了呢?是不是你不专心,敷衍我?”
    “我……”
    正在冯天虎语结之时,走廊外忽然传来隐约的呼喊声:“军长!军长!!”
    是小海!援兵到了!!
    冯天虎心里一个激灵,兴奋的起身抱紧了叶丽莎,又转头扯着大嗓门回应道:“我在这!!”
    他这大嗓门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穿透力极强,外面的小海一下就听见了,立刻带人撞开了这间囚室的铁门,一队士兵拿出锋利的行军铲,奋力在废墟中挖着,一个小时后,终于把小山一样的残砖断瓦挖开了一条通道,冯天虎和叶丽莎也终于得救。
    冯天虎在去羁留处之前,就吩咐小海,火速去南苑驻地带手枪营过来,并且带上重炮,包围羁留处,以手榴弹的引爆为信号,里面的手榴弹一旦爆炸,就说明他已经暴漏,遭遇险情,小海就带人从羁留处外围进攻,里应外合,攻占羁留处。
    陆崇仁带领一队警察护送着文厅长,从后门处冲破了手枪营的包围圈逃了出去,那些警察死伤过半,陆崇仁为了掩护文厅长也受伤了,不过,到底还是给他们逃走了。
    逃出去之后,文厅长简直要气炸了肺,可是气愤之余,他也更是又惊又怕。他暗骂自己流年不利,竟然遇见了鹿恒这么个活阎王,儿子死在了他手里不说,现在连老巢也被端了,羁留处被炸,警察死了那么多,这个烂摊子,他该怎么向上边汇报呢?
    文厅长也是经过风浪的人,他知道,越是这样越不能乱,这个鹿恒手里握着大把的兵力,现在不能跟他强顶着干。文厅长强稳定了心绪,也暂时压制了仇恨,先全力以赴收拾残局,应付上面,只要自己这个警察厅长的位置坐稳了,那以后还怕没机会收拾鹿恒一家吗?
    冯天虎被救出来以后,发现自己的脚踝不知什么时候扭伤了,刚才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现在放松了下来,才觉出这脚一沾地就疼的厉害。
    小海要送他回家,他却执意要去南苑驻地休养,他知道现在自己这副样子有多惨,这样是被凤欣看见了那可不得了。叶丽莎看穿了他的心思,便强硬的把他拉去了自己家,冯天虎拗不过她,只能无奈默认了。
    冯天虎就这样在叶家大宅里住了下来,他安排了小海去给刘凤欣报信,说他有紧急公事回部队了,并且让小海带着一队士兵就在他家的前院驻扎,以防文厅长报复。
    别看叶大小姐为人简单直接,可是照顾起人来还真是不含糊,自从冯天虎住进来,从头到脚都被她伺候的服服帖帖的,事无巨细全都能想得到,就连夜里也安排人在他的房间门口守着,怕他起夜腿脚不方便。
    冯天虎的伤势逐渐痊愈,可是他的心里却越加矛盾,在羁留处的废墟里,他吻了叶丽莎,虽然他当时并没有承诺什么,叶丽莎也再未提起,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不声不响的当个缩头乌龟,事儿既然做了,是爷们儿就敢作敢当,总得给人家姑娘一个说法。
    可是,凤欣要怎么办呢?
    他知道,他要是再娶叶丽莎,那刘凤欣肯定会伤心的,前几天他才刚跟她说自己跟叶小姐没什么事儿,这才几天,就要转口再娶,凤欣她能受得了吗?
    再说,再娶叶丽莎,那她就是妾,以叶家的权势和地位,即使自己是个军长,那也不够格让人家的女儿做妾啊!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好办法,整日神情恍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叶丽莎见了以为他是想家、想刘凤欣了,心里莫名的失落,也跟他赌起气来。
    三天后的下午,冯天虎正在花园里的藤椅上闲坐着纳凉,叶丽莎忽然跑了来,见他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冯天虎对面的椅子里坐下,笑的不怀好意道:“鹿恒,闲着也是闲着,咱俩玩游戏吧!”
    冯天虎见叶丽莎来了,忙收了思绪,好奇问道:“玩什么啊?”
    叶丽莎单手托腮,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道:“玩……玩剪刀石头布吧,输了扇嘴巴的!”
    “啊?!……”冯天虎惊的不轻,愣了一瞬他连忙摆手道:“不玩了,我这脚脖子疼……”
    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被扇的一定是他,所以忙不迭的就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叶丽莎满脸不屑,不依不饶道:“不玩不行!剪刀石头布用手也不用脚,再说你也不一定就会输,看你吓得那熊样儿!”
    冯天虎可不管熊不熊样,这好好的大下午,他可不想被扇成猪头,他依旧想尽一切办法拒绝,头疼脖子疼肩膀疼腿肚子疼,反正从头到尾没有不疼的地儿。
    可他这一切借口都被叶大小姐一句话顶回去了:“你要是不玩我就直接扇你!”
    他算看出来了,这叶大小姐是看他不顺眼成心找茬儿的,最后他灵机一动,满脸可怜的哀求道:“要不,咱们下象棋吧?”
    “下象棋?可是我不会啊!”
    “我教你啊!”
    叶丽莎的大眼睛翻了翻,终于点头认可了:“那好,你教我,不过输了一样要扇嘴巴!”
    “……行行,你说了算。”
    冯天虎心里窃喜,下象棋你还想下过我,做梦去吧!


    第一九六章 千里马,反间计

    花园中的凉亭里,下人摆好了棋盘,管家呈上一个精致的金丝楠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副和田玉制成的象棋,分青白两色,白玉宛若凝脂,青玉好似碧潭,光泽柔和,触手生温,真是玉石棋子中的绝品。
    冯天虎拿着那棋子看了半晌,愣愣的又开始出神——《红楼梦》里说白玉为堂金作马,这个东北叶家估计也差不多了,这样的人家,我好意思娶人家的女儿做妾吗?
    叶丽莎见他又愣着,不满道:“发什么愣?快教我啊!”
    冯天虎回过了神儿,嘴里赶忙答着:“哦。”便开始教叶丽莎下象棋。
    他把规则清楚的讲了一遍,叶丽莎却并不看棋盘,只盯着他的脸看,仿佛那象棋规则都写在他脸上了一样,冯天虎被看的心里发毛,小心问道:
    “规则就是这些了,你记住了吗?……要不,我再说一遍吧?”
    叶丽莎却一脸自信道:“这有什么难记的!别啰嗦了,快开始吧!”
    “……好吧。”
    对弈就这样开始了,冯天虎跟叶丽莎下棋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心思,平时他陪总司令下棋都是故意输的,而且还得输的不着痕迹,输的曲折离奇,这比直接赢棋可难多了,可他却也能应对自如,不漏半点儿马脚。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叶大小姐可比总司令难伺候多了,一开始,叶丽莎还能好好下,可下着下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嗳!你这个马怎么能吃我的炮呢?马走日,你这不对啊!”
    冯天虎见叶丽莎把他的炮违规吃了,立刻大声抗议,伸手就要拿回自己的炮,可叶丽莎却背过手把棋子藏在了身后,瞪着眼睛辩解道:
    “怎么不能吃了?……我这马可不是普通的马,我这是千里马!多远都能吃!谁让你的炮刚才吃了我的炮了?”
    “你……”
    冯天虎顿时傻了眼,他还没见过比他还能耍臭无赖的人呢!这叶大小姐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啊?
    “你什么你?!到你了,赶紧下棋!”
    冯天虎满眼无奈的看着面前霸道的叶大小姐,简直欲哭无泪,看来今天他是逃脱不了被扇成猪头的厄运了……
    在叶大小姐的威逼下,冯天虎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棋,叶丽莎的“千里马”可真不是盖的,在棋盘上横冲直闯,神鬼不惧,冯天虎憋着一口气,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把那个“千里马”给收拾了。
    叶丽莎失去了“千里马”,眼瞅着自己的其他棋子也被鹿恒一一拿下,她却不急不恼,大眼睛一转,直接帅气的一抬手,用冯天虎自己的“士”吃掉了他自己的“将”!
    冯天虎顿时急了,叫到:“嗳嗳!……”
    叶丽莎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道:“怎么啦?我这可是按规矩吃的,一步也不差啊!”
    冯天虎被欺负到家了,一脸的生无可恋:“你别告诉我是我的‘士’造反了……”
    “对啊!”叶丽莎开心的一拍手:“你可真聪明,这都能知道!这就是我的‘反间计’!厉害吧?”
    “……”
    “你输啦!愿赌服输,快把脸伸过来!”叶丽莎说着,就撸胳膊挽袖子的,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
    冯天虎心知自己被暗算了,看来这个叶大小姐是早有预谋的,不管是玩石头剪刀布还是下象棋,或者随便玩个别的什么,他都一定会是那个输家,叶大小姐这是卯足了劲想扇死他。
    他委屈吧啦的看着叶丽莎:“我说叶大小姐,我虽是寄人篱下,可是,我每天都乖乖的呆着,我,我没惹你啊……”
    叶丽莎上身前探,隔着桌子凑近他,看向他的眼光颇有些幽怨:“你觉不觉得自己太‘乖’了点儿呢?”
    “太乖了?……”冯天虎听得一头雾水。
    叶丽莎凑得更近,隔着桌子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开始了严刑逼供:“你说,这几天你都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你要是不说实话,那我可就要收账了!我可不是欺负你,这是我凭本事赢的!”
    冯天虎才明白过来,原来叶丽莎是因为这个,他知道,叶丽莎是个极聪明的女孩,她如果对谁上了心,那就能感受到他的所有心思和情感,哪怕冯天虎认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
    虽然开始的突然了些,可这未尝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机会,冯天虎想了一会儿,便郑重的抬眼看着叶丽莎:“丽莎,我们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叶丽莎一愣,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鹿恒这几天琢磨的都是他俩的未来,想及此处,她心里的那些气就一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幸福感。
    她甜甜的笑道:“你这几天想的就是这个?我早就说过啦,我要跟你在一起,做你的女人。”
    “可是,”冯天虎的眼中现出愧色来:“你知道我已经有家了。”
    叶丽莎淡然道:“有家又怎么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跟有没有家有关系么?而且我觉得刘凤欣人也不错,还有你儿子广和,我很喜欢啊!”
    “啊?……”冯天虎知道叶丽莎随心随性,可是,她的这番话还是听得他心头一惊,随后又涌起了满满的暖意,他几乎就要放下心里的愧疚了,可是最后,他还是决定再把话说明白一些。
    “丽莎,我已经有了凤欣了,她是正妻,这个改变不了,我要是再娶了你,那你就是偏房,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这样既委屈了你,也伤了凤欣。”
    他说的这些叶丽莎怎么会不懂,早在奉天的时候,叶老爷就已经给她打过预防针了,她当时说的“上门女婿”,其实只是用来稳住老爹的托辞,那个时候她只想着救人,还真没考虑其他。
    如今,这个问题真的摆在了眼前,这要是以前,她不了解鹿恒一家的时候,她也许会抗拒,可是现在,她接触了刘凤欣,接触了广和,虽然时间不长,可是她能感觉到他们的善良,也与他们建立了情感的联系,事到如今,她倒真的愿意跟他们成为一家人,而所谓世俗的名分,其实从来就未能入得了叶丽莎的眼。”
    她依旧捧着冯天虎的脸,甜甜的笑着不说话,只慢慢的把自己的柔唇凑得更近,几乎贴在了他的鼻尖上,大眼睛里全是调皮:“谁说我要嫁你了?你想得美!”
    这种挑逗对冯天虎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他无意识的就把唇凑了上去,一口将叶丽莎的小嘴都含进了嘴里,肆意的吮了个够,才稍稍放开,喘着粗气道:
    “现在你说不嫁,晚了!当初你勾引我的时候想什么来着?现在,委屈也只能委屈,伤也只好伤了,以后,我用这辈子补偿你们……”
    叶丽莎留恋的轻啄他的嘴唇,语气愈加顽皮:“这辈子?……那可不够!”
    “那就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都给你们……”
    说完,冯天虎迫不及待的又要吻上去,可就在此时,管家却不合时宜的走了过来,打破了这里的春光无限,叶丽莎满脸不悦,没好气道:“怎么了?”
    管家擦了擦头上的汗恭敬答道:“有位姓吴的军爷来访,说有急事禀报军长,哦,那位军爷说他叫小海。”

    第一九七章 银弹与肉弹齐飞,敌军共我军一色

    小海带来的消息坏的超出冯天虎的想象——平汉线战事危急,总司令电文令鹿军长火速返回前线。
    冯天虎听了不可置信道:“平汉线危急?这、这怎么可能?!”
    他离开平汉线一共也就十天左右,之前平汉线上可是一直节节胜利啊!而且不止平汉线,冯天虎在离开中原战场返家的时候,山东战场和两湖战场上也是捷报频传,韩长文不愿为了国民政府损耗实力,一直后撤,而被冯天虎逼进口袋阵里的蒋军也是节节败退,眼瞅着就要完蛋了。
    之前甚至有消息传出,说老蒋的智囊中有人提议停战议和的,蒋中石态度不明,左右摇摆,要是战事按照之前的状况发展下去,那对国民政府来说,停战议和都算是好的结果了。
    可是这才几天,平汉线怎么就危急了呢?除非,又有人倒戈?!
    这具体的原因小海也不清楚,他也是一头雾水,一从南苑驻军那得到电报就急忙跑来找冯天虎了,他无奈的摇头道:
    “军长,电文里并没有细说原因,事关重大,我也没敢耽搁时间去查,就先来向您禀报了。”
    冯天虎强稳了心神,吩咐小海道:“好,我知道了,你先去给总司令回电,然后咱们即刻启程回漯河。”
    小海问:“军长,那驻扎在您家里的手枪营要留下吗?”
    “这……”
    冯天虎有些为难,现在前线危急,正是用人之际,可是,家里就这么扔下了也实在是不行,他正踌躇间,旁边的叶丽莎出声道:
    “人你带走吧,家里交给我,你放心便是。”
    “丽莎……”冯天虎转头看着镇定自若的叶丽莎,心里波涛汹涌,起伏难定,他满目深情道:“丽莎,不行,手枪营还是留下吧,他们是警察厅,人多枪多,你跟凤欣两个女人,应付不了的……”
    叶丽莎狡黠的笑了:“警察厅?他要是想使唤警察厅的人,那首先,他也得把位置坐稳了才行!”
    冯天虎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是说……”
    “对啊!”叶丽莎一下就读懂了冯天虎眼中的含义,一脸自豪道:“这两天,文厅长在忙着收拾残局摆平于副市长,我也没闲着,于副市长的老母亲做寿辰,我送了座大金佛过去,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这于副市长可是个大孝子,你猜,接下来他会做什么呢?”
    冯天虎听得目瞪口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开始担心起以后来——讨了这么个鬼精灵的媳妇儿,以后怕是要被她吃的死死的,那自己这日子还能有好吗……
    叶丽莎看着他一脸呆愣的样子,更加得意了,其实,她本来不是个虚荣的人,可是,她就是愿意在这个鹿恒面前出风头,让他欣赏,让他刮目相看,让他欲罢不能。
    虽然叶丽莎拍着胸怕说家里有她罩着,可冯天虎还是放心不下,叶丽莎是有些小聪明,可她终归是个女人,在他眼中都是需要保护的弱者,最后他还是执意留下了一个连队的士兵,一半驻扎在他家前院,一半驻扎在叶家大宅。
    安排好了北平的一切,又跟叶丽莎依依惜别以后,冯天虎就带着队伍连夜向平汉线进发,一路乘车加步行,紧赶慢赶,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二天的中午赶到了漯河总指挥部。
    等到了指挥部,他才知道平汉线为什么会危急,这原因,跟他猜想的八九不离十,还真是有人倒戈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倒戈很是奇特,简直称得上是百年不遇的奇观了。这次的倒戈,并不是某一个大将带着队伍去投敌,而是自下而上的,从最基层的排长开始,直至团长,旅长,甚至师长,都带着队伍跨越火线去了敌军那边,西北军这个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就这么被金钱和美女腐蚀殆尽了!
    平汉线上的蒋军第三军团,带队的总指挥是何成俊,这个人,作战指挥能力很是一般,但却深得蒋中石的信任,这原因也简单,因为他完全继承了蒋中石的对敌策略,他坚信,银弹加肉弹,就是这世上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
    何成俊眼看着平汉线就要完蛋了,一急之下,他便使出了看家本领,他从汉口调来了几节火车皮,点缀成花车,里面装了3000名从各地搜罗来的青楼花魁,除了花魁,这车上还有酒有肉,有响当当的银元。
    这几节花车就停在了两军对阵的前线,何成俊让人拿着大喇叭成天的朝对面的西北军喊话:
    弟兄们打仗打的辛苦!准备这花车就是为了犒劳大家!双方排级以上军官,不分敌我,都可上车随便享用!酒肉可劲儿造,女人管够抱!吃完玩完还有大洋拿,以后就都是自己弟兄了!
    前线的西北军本就供给不足,成天窝头咸菜的都吃不饱,女人就更别提了,看见个母耗子都是新鲜的!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在车窗里摇着帕子那么一笑,谁还有心思打仗了,都想进那花车里去好好打一仗去!
    一时之间,倒戈投敌者不计其数,其实,这也不能全怪西北军的官兵,人都是血肉之躯,都有七情六欲。开战以来,原来说好负责物资供给的晋军简直抠到家了,他们自己的士兵都有罐头吃,可是西北军这边却连咸菜都吃不上,搁谁谁心里不窝火啊?
    西北军的大面积倒戈,一方面是因为饿的,另一方面也是被他们的盟军给气的。
    冯天虎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虽然这事新奇得很,可他却也没有多少吃惊,他打了这么些年的内战,对于这里的门道也算心知肚明了——不管多大的战争,不管前线打的多么火热,多么的不可开交,都丝毫不影响那些政客们的暗箱操作。
    在那些烟馆和妓寮中,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交易在不断地发生,那些肥头大耳的首脑们,称兄道弟,签字画押,只要利益划分的合理了,那这仗也就打完了。决定胜负的从来都不是士兵们手里的枪炮子弹,而是那些官老爷手里的利益杠杆。
    而这次,这个何成俊可真算是个行贿的天才了,他竟然想到了利益均分,许是蒋军的颓势太明显,这种情况下要想收买那些高级将领不太容易,且价码一定很高,他现在调转矛头直指底层官兵,这些人从来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很容易满足,而且一带十,十带百,只要有一个人动摇了,那效果就是传染式的,不可限量啊!
    冯天虎不禁在心里感叹:这真是,银弹与肉弹齐飞,敌军共我军一色,这景象蔚为壮观,这手段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第一九八章 网开一面

    事情不管多难总要想办法去办,冯天虎缕了一下思路就准备先去面见总司令,谁知他还没走到总司令办公室门口,远远的就看见樊军长正直挺挺的跪在门外。
    冯天虎顿时一惊,下意识的止住了前行的脚步,思索一瞬,他便无声的转了身,快步离去了。
    他猜想,总司令肯定是因为官兵的大面积倒戈而迁怒樊军长,樊军长是第五军的军长,其资历和战功可与孙呈新比肩,如今,他被总司令责罚,这要是被冯天虎当面见到了,他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在别人失意倒霉的时候不去围观,这也是一种美德。
    最近这两年,冯天虎与总司令的接触算是不少了,他对总司令这个人也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以前,他觉得总司令看起来很是和善宽厚,对人总是笑呵呵的,尤其是对待基层官兵,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可是,接触多了,见得多了,他慢慢发现,总司令为人可不像他那大身板子那么憨厚,尤其是对待身边的亲信随从,从不宽宥,不管是师长还是军长,一旦犯错,惩戒从严,丝毫不留情面。
    就说西北军中有名的“五虎将”和“十三太保”,没有一个是没被总司令严厉训斥过的,被罚跪、掌掴和杖责的也不在少数。韩长文当年也被总司令扇过巴掌,不知这是不是他倒戈的原因之一呢?
    冯天虎算是幸运的,目前为止,总司令对他一直都是青眼有加,赞不绝口,还从未有过深责。
    这原因一是因为他的军功摆在眼前,那都是实实在在拿命拼出来的,不掺一点儿水分,总司令的眼睛毒的很,自然也是爱才如命。二也是因为冯天虎很有眼力见儿,溜须拍马的功夫到家,经常哄得总司令晕头转向的,拿他当个开心果,所以有点儿小事儿也就那么过去了,不忍苛责。
    冯天虎知道总司令的脾气,虽然总司令对他不错,可是,他还真没把握能劝说总司令饶过樊军长,这没把握的事最好不做,不然,劝说不成,还很有可能让总司令觉得他跟樊军长过从甚密,拉帮结派,这反而对樊军长和自己更不利了。
    冯天虎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想了想,便让猴子去通知他麾下的各师师长过来开会。
    冯天虎升任军长以后,他所统辖的军被命名为第29军,下辖三个师,第一师和第二师就是以前整编师的底子,原来的整编师太大,不利于管理和调遣,就被他拆成了两个师,而第三师以新兵为主,还有一些是被他收编的零散队伍,除了这三个师以外,还有一个单独的炮兵旅和一个手枪营。
    手枪营他经营多年,算得上是他的亲兵卫队了。手枪营共4个连队六百人,个顶个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武器装备也都是西北军中最为顶尖的,所以,这支队伍并未编入他手下的任何一个师,而是由小海和张立军带队,归他直接调遣。
    很快,29军的三个师长、一个旅长还有第一骑兵师师长付恒昌都到了,冯天虎平和的请大家一一入座。
    长方形的会议桌前,冯天虎立在上首的位置,笑容沉静,声音温和,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今天把大家叫来两件事,第一,你们知道我也是刚刚回来,这边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些,只是,我需要清楚的知道,现在,咱们29军,到底有多少人投敌了。”
    说着,冯天虎顿了顿,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如实上报,我不会迁怒于谁,我也不管别的军如何处理,反正在我这,没有连坐这一说,是非对错,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如果说要连坐,那么咱们的队伍里如果有一个投敌的,那第一个要被连坐的就是我本人了。
    所以,大家放心,我只是要清楚的知道目前的情况,便于以后的作战安排,问责的事,只追究到叛变者本人,不会有任何牵连。”
    桌上的五人听了这话似乎松了口气,表情都松弛了很多,这几天,总司令因为倒戈的事大面积的问责,导致军心不稳,人人自危,很多军官对于手下士兵的投敌叛变都尽量隐瞒,少报或者根本就不上报,以期免于被追责,但是这样一来,也给西北军造成了极大的隐患,手下的人没了,上边却不知道,到了调兵遣将的时候可就傻眼了。
    因此,冯天虎第一个就是要杜绝这个事,他的队伍,从上到下,他必须掌握的清清楚楚,他可以不知道自己身上一共有多少个伤疤,但是,他必须知道自己手里到底有多少可用的兵力。
    第一师师长周峰,是从主力团的时候就跟着冯天虎的老人了,他为人直爽,性子里有股子虎劲,他第一个开了口:
    “报告军长,那属下就先向您汇报一下第一师的情况。自从这花车停在了前线以来,第一师中总计有两个连队的人去了敌军那边,这是属下目前知道的情况,一会儿回去,我也会向各部传达您的指示,再重新彻查一遍人员情况,之后再向您汇报最新的准确人数。”
    冯天虎点头道:“好,周师长思虑周全,这样最好,那各部都先报一下目前的情况,一会回去再彻查一遍,之后再汇报最精确的人员状况。”
    桌上的众军官都点头答是,接着都一一上报了自己队伍的人员情况,冯天虎静静的听着,心里也大概有了数。他的队伍在整个前线中还算好的,投敌的只是零星的几个连队,总共加起来也就千八百人,而且主要集中在新组建的第三师。
    第一师和第二师是原来整编师的底子,底下的士兵和军官对冯天虎的带兵风格都很认可,冯天虎宁可自己厚着脸皮去找司令讨要物资,也从不亏待下边的官兵,而且,他御下宽厚,凡事都很讲道理,从不胡乱发火,胡乱治罪,下边的人也都心中有数。
    然而,让冯天虎很是吃惊的是,叶兴华竟然投敌了!
    叶兴华在河南立功,成功策反了张德顺,已经被冯天虎提拔成了团长,统辖第一骑兵团,就归在付恒昌的第一骑兵师麾下。在冯天虎眼里,叶兴华虽不是他最信任的第一梯队,可也算得上较为亲近的人了。
    叶兴华为人活络,胆子大,人也聪明,至于人品,目前看来,并无什么大的瑕疵,而现在,他却为了点儿吃喝和妓女就去投了敌,这一下子还真是让冯天虎有些接受不了。这倒也不完全是人品的事,他叶兴华能够毛遂自荐去策反张德顺,就说明他是个有想法有野心的人,这样的人,眼界不至于狭窄到只看得见吃喝和女人吧?
    冯天虎知道,这件事不适合在这个会议上细究,便先压下了心里的疑虑,打算会后再找付恒昌详细问问,他让信息员做好了各部上报的投敌人员记录,便整理思路准备开始会议的第二个议题。
    他刚要开口说话,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同时门外响起了卫兵阻拦的声音:“叶团长,军长正在开会,请您稍后。”
    叶兴华在门口扑通一下跪倒,一边敲门一边悲戚喊道:“军长!属下知错了!属下回来了!我和弟兄们都是一时糊涂,求您网开一面,饶了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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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起飞啦,下午见了,不要太想我ヽ(≧Д≦)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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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前世今生

    1912年冬,济南府城外的一处荒庙里。
    一个瘦弱的小男孩衣着单薄破旧,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离他不远,凌乱的枯草堆上,躺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女人。
    男孩的怀里鼓鼓的,揣着什么东西,他眼神急切,不住的低头往怀里看。
    终于,他眼光一亮,冻得哆嗦的嘴唇也开始上翘,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破碗,那里面的冰已经化成了水,他捧着带着自己体温的碗,来到女人身边:“娘,起来喝点水。”
    地上的女子苍白无力,脸颊上却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听见男孩的呼唤,她缓缓睁开眼:“道生……你爹呢?”
    “爹去抓药了,娘,你饿不?”男孩的脸上脏兮兮的,头发蓬乱,唯有一双眸子晶亮清澈。
    女人费力的抬了头,就着男孩的手喝了水,喉咙里的干涩缓和了许多:“娘不饿……”
    此时庙外忽然嘈杂起来,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男孩起身跑到窗子跟前,透过坍塌的外墙,他看见一队骑兵正在从远处呼啸着过来。
    “娘!有当兵的来了!”男孩的眼中满是惊恐慌乱。
    地上的女子闻言挣扎着起身,拉着男孩就要往庙后边走:“道生,快躲起来!”
    “爹!爹在那!……”
    男孩忽然看见,那逐渐靠近的马队后边拴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出去抓药的父亲。
    女人惊的眸子瞬间放大,她猛地转身扑到窗子前——窗外,有十几个男人被束着双手,牵在骑兵队伍后边,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不住的朝庙内张望着,虽然隔了这么远,女人相信,他一定看见自己了……
    骑兵的队伍已经快到庙门口,被拴着的男人满眼焦急,惊恐,两行清泪滑下了女人苍白的脸,她闭上眼,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孩子:“道生,快走!”
    “娘,咱们走了,爹怎么办?我要出去救爹!”
    “你去了,只能再搭一个,听娘的,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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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3年4月,喜峰口长城。
    山风猎猎,艳阳当空。一个年轻的女孩搀扶着一个耄耋老者站在山坡之上。
    “太爷爷,您累不累?坐下喝点水?”女孩年轻的面孔半掩在红色的丝巾里,一双眼睛大而明亮。
    老者似乎陷入了沉思,眯起眼睛望着山下,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太爷爷?”女孩又唤了一声。
    老者回过神,微笑的看着身边的女孩:“薇薇,陪我一个老头子出来是不是很没趣儿?”
    女孩调皮的眨了眨眼:“是啊,您就自己发呆,也不跟我说话!……太爷爷,这里有什么特别吗?您平时都不愿意出门,今天竟然舍得走这么远的路,到这来爬山?”
    老者的须发已经全白,满面沟壑,他抬起浑浊的眸子看向天空,那里澄澈湛蓝,再也没有轰鸣着的飞机和炸弹……
    “这里……我的很多兄弟都在这里,60年前,他们都在这里……”
    女孩看着老者痴痴的目光,也顺着那方向望去:“太爷爷,您给我讲讲您以前的故事吧。”
    老者收起目光看着重孙女年轻的面孔,虽然隔了几代,基因竟然如此强大,这脸庞跟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像,很像。
    “以前的事……太久了,记不清了。”
    “那您就讲记得的,您就讲讲嘛……”女孩拉着老人的袖子撒起娇来。
    老人温暖的笑了:“好吧……那就讲讲!嗯,从哪开始说呢……”


    第一九九章 对敌之策

    冯天虎虽然御下宽厚,可是他的队伍并不是没有规矩,正相反,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一向重视规矩和法则,凡事都要有法可依,而不是领导者的一言堂,这样的队伍才能公正严明,这样的统帅才是众望所归。
    在冯天虎的队伍中,像这样的高级军官会议,是没有人敢随随便便闯进来的,除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这个叶兴华并不是个不知死活的人,他这样强闯会议室,肯定是怕被总司令先拿下治罪了。
    冯天虎想了想吩咐旁边的信息员道:“你去叫卫兵先把叶团长和他的人先带到咱们军部驻地,找个妥当的地方,你让他们稍安勿躁,我一会儿就过去。”
    信息员点头答是,便出门去让人带走了叶兴华,冯天虎也收拢了思绪,带着众军官继续会议的第二个议题。
    这第二个议题也是十分紧要的,冯天虎想听听在座各位将领针对目前情势的对敌策略。他的议题抛出以后,第一个发言的还是周峰。
    “军长,属下以为,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他们的花车,我们可以在夜间派出突击队,埋放炸药,炸了那些花车。”
    “炸了花车……”
    冯天虎也是想过这个办法的,可是,那三千个女人,死的会不会冤了点儿?况且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并不是上策。
    冯天虎沉吟了一会儿,又转向其他人,其他几人也并无更好的办法,冯天虎见状就让众军官回去再想想,一天之后呈上作战方案,到时再做商讨。
    散会以后,他便带着猴子直奔军部驻地,去处理叶兴华的事情。他到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天色渐暗,叶兴华和他的士兵们就被看押在军部的操场上。
    冯天虎见状有些不悦,这么多人明晃晃的滞留在操场上,这想不让总司令知道都难,总司令现在对于投敌者深恶痛绝,连樊军长都被牵连了,他可能放过叶兴华他们吗?
    现在他无暇追究是谁这么不长心安排的这一切,他直接把叶兴华带到了军部办公室,屏退了跟着的人,只留了他和叶兴华两个人在室内。
    叶兴华早就急的七荤八素,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了,还不待冯天虎开口,他便上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拖着哭腔道:
    “军长!属下是一时气愤,蒙了心智,才会带着队伍过去的!去了之后,我左思右想,实在不想背上这叛徒的名声!属下知道,您一向宽厚,知道您回来了我才敢带人过来!求您开恩,饶我们不死,属下愿意为您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冯天虎静静看着叶兴华,脸上并无什么波澜,淡然道:“你先不必激动,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
    叶兴华看着军长淡然的脸,也平复了情绪,开口道:“军长,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我的团负责接应晋军送来的物资,可他们送来的东西少了许多不说,态度还极其蛮横,说我们西北军是靠他们养活的,还骂我的连长,要饭的还挑食!我的连长气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他们被打之后说要告到上面去,以后再也不给送东西来了,我的连长害怕了,就跟我汇报了这个事。
    我一听,很生气,同时也害怕,因为我知道,咱们在中原的物资都是靠晋军的,要真是因为这个事耽误了物资供给,那这罪过可就大了,我连气带怕,一激动就带着弟兄们去了那花车!
    可去了之后,我冷静一想,就因为点儿吃的就投敌了,我这心里怎么都过不去!我心里还是想跟着您的!这几天我一直叫人盯着,今天听说您回来了,我就冒死带人过来了,就算扒层皮,只要您不要我们的命,弟兄们还是愿意跟着您!”
    在叶兴华叙述的过程中,冯天虎一直静静的听着,他一边听,一边判断着这话里的真情和假意,其实他也知道,投敌的人或许会得到一时的利益,但是长久的日子都不好过,这就像二婚,彼此都很难再全心的信任。
    静默半晌,冯天虎开口道:“虽然你是事出有因,但是投敌毕竟不是小事,这事大家都看着,如果我说你无罪了,那以后,会不会有很多人都去敌军那溜达一圈,吃饱喝足玩够女人了再回来呢?”
    叶兴华闻言膝行向前,满面激动的竖起三个手指向天:“军长,我叶兴华指天发誓!我要是为了吃喝还有女人去投敌的就让我不得好死!我是为了弟兄们鸣不平!我是一时气昏了头!
    我虽然见识浅薄,可也知道,为人臣者,唯有忠心一条,朝三暮四,投机取巧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事到如今,我知道我凶多吉少,可是投敌是我下的令,我的兵只是听从他们长官的命令,如果可以,我请求您饶了他们的性命吧!”
    冯天虎盯着叶兴华看了足有十秒,叶兴华脸上的急切显而易见,他应该不是装的,他的话里或许会有水分,但是,他的心还是在西北军的,如果他视西北军为无物,那他也不会冒着死罪再重新回来了。
    冯天虎看人从来不止听他说什么,而更看重他做什么,叶兴华在这个时候能够回到西北军,单凭这一点,冯天虎就不会杀了他。
    投敌叛变,这听起来事关一个人的人品,可是冯天虎心里却并不认同这个观点,他知道,人性是禁不起考验的,人之所以有道德,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受到足够的诱惑。
    这句话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就比如他自己,如果有一天,让他自己在投敌和家人的性命之间做选择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去选,如果找不到两全之策,那他,应该会选择家人的性命吧。
    冯天虎缓缓从椅子里直起身,朝着门口喊道:“来人!”
    门口等候的猴子应声而至,冯天虎平静道:“叶团长违抗军令,私自行动,擅离职守,杖责40,他手下排级以上军官,未能及时劝谏,盲听盲从,全部杖责20!”
    “是!”猴子利落的答着,就要拉叶兴华下去,叶兴华满目感激道:“谢军长宽宥!”
    他心里知道,投敌这件事,能够受点皮肉之苦就挡掉了,那真的是太便宜了。
    叶兴华和他手下的十多个军官被拉去军帐内行刑,冯天虎也不想再在这看了,他留下猴子监刑,便自己又去了总司令办公室。他刚走到门前,就看见迎面而来的卫兵,那个卫兵见了冯天虎,立正敬礼道:“鹿军长,属下正要去找您,总司令传令,要召开紧急会议,邀请您列席。”
    冯天虎笑着点头应了,便来到了总司令的会议室,他到的时候,其他军官已经就位,一共十余个人,都是军长,副军长,总参谋之类的军官,冯天虎一向谦虚,在这些人里,他最年轻,他谦和的向众人问好后,便在最后的椅子里坐下,不久,总司令也到了,会议便正式开始。



    第二零零章 天下之患,宜疏不宜堵

    总司令的这个会议也是围绕着对敌策略展开的。
    冯天虎只离开了短短十天,可总司令看起来似乎一下子老了不少,两鬓的白发多的晃眼,即使在会议长桌的最后面,冯天虎也看的清清楚楚。
    “各位,今天的会议主要议题还是目前的对敌策略商讨,前几天大家也提了一些想法,今天,我们就再进一步详细商讨一下,拿出最终方案,目前我军形势危急,必须尽快行动了。”
    总司令面色凝重的开了场,之后又扫视了在座的军官,最后目光停在了桌子最末端的冯天虎身上,问道:
    “鹿恒,前几天你不在,现在回来了,当前的情况应该也了解了些,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总司令此言一出,在座的军官都转头看着冯天虎,冯天虎虽然私下里常跟总司令嬉笑搞怪的,可是这样的场合,他知道轻重,他肃然起身,恭谨道:“总司令,属下因事耽搁,回来晚了,还望总司令恕罪。”
    总司令道:“你的事是我亲自批的,无妨,先说正事吧。”
    “是!”冯天虎点头答着,又道:“总司令,属下回来以后先了解了29军内部的情况,也跟部下商讨了一下应对方案,有人提议要炸毁花车。”
    总司令接口问道:“你也是这个想法?之前的会议上,大家也是这么提的。”
    冯天虎迎着众人的目光,平静道:“总司令,属下以为,这个方法虽然也会有效,但是,却并不是最上策。”
    “哦?”总司令来了兴趣,急切追问道:“那你说说什么方法才是上策?”
    桌上的众人闻言也都把冯天虎盯得更紧,樊军长的脸上似有不悦之色,因为这炸掉花车的办法就是他最先提出的,可是,总司令在这,他也不敢出声,只拿眼睛斜看着冯天虎。
    冯天虎即使不看这些人的脸,也能感受到扎进自己身上的那些目光,那里边有好奇,有希冀,当然也少不了眼红和妒忌。
    这些冯天虎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也并不影响他的大刀阔斧,他眼神坚定的看着总司令道:
    “回总司令,治理天下之患,从来都是宜疏不宜堵,炸掉前线上的花车容易,可是想要炸掉官兵们心里的花车却很难。其实,大家都知道,官兵们去那花车的原因有很多,我相信大部分人都不是单纯的因为钱和女人就去投敌了。
    他们过去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心里少了念想,没了希望,才会给自己另选个出路,所以属下以为,与其炸了那花车,倒不如来一场大胜仗!有了胜仗,官兵们就有了希望,我们才能重整军心,人的心里有了念想,那什么酒肉和女人,就都看不见了。
    所以,属下的办法是,我们集结平汉线上的全部兵力,向蒋军发起总攻,现在,湖北战场已经打到了豫鄂边境,我们就乘势南下,攻占信阳,与桂系会师。这样一来,蒋军在中原战场上的败局也就再难扭转了!”
    “攻打信阳?!……”总司令吃惊不小,音量也提高了几分,一问之后,他又不出声了,似乎是在思考。
    桌上众人也都面面相觑,却都不敢轻易发声,如今的冯天虎,再也不是当年任由石鸿生挑战质疑的小字辈了。
    会议室里寂静一片,这些人里樊军长资历最深,大家都有意无意的把目光转向了他,樊军长刚刚受了总司令的斥责和罚跪,心情低落,憋了一肚子的火,听了冯天虎的策略,他心里其实很不认同,可是又不敢随意发作,怕再惹毛了总司令。
    樊军长在心里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小心的开了口:“总司令,属下以为现在攻打信阳太过冒险,并不稳妥。”
    总司令听了转向樊军长问道:“你且说说理由。”
    “是,”樊军长见总司令态度平和,也松了口气,开口道:“总司令,鹿军长刚刚回来,可能还不清楚我军现状,就现在上报的数据,投敌者就有四分之一之多,这还不算隐瞒不报的。
    我们损失了这些人,蒋军多出了这些人,此消彼长之下,兵力变化很大,再说,因为大面积的投敌,还有这几天的上下追查问责,现在队伍里人心浮动,这种时候发起大战,胜算太小,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啊!依属下看,为了稳妥,还是先处理了花车,稳定军心,再作打算。”
    樊军长这人还是不够机灵,又明晃晃的提起了大面积投敌的事,总司令不悦道:“投敌?投敌是因为什么?就因为那花车吗?!还不是你们治下不严,管教无方!”
    樊军长自知失言,低头道:“是是……属下无能。”
    冯天虎明白,樊军长说的也是实情,他见樊军长有些难堪,便岔开话头道:“总司令,其实,樊军长说的也有一些道理,属下虽然了解的不如樊军长细致,可也知道我们的人损失了不少,但是,属下觉得,这些人既然选择了前线投敌,那他们就不足为患。
    他们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去投敌,那即便他们归顺了蒋军,战场上也不会卖力的,这样的人,我倒是觉得,早走早好,省得腥了我们西北军这锅好汤。
    想打胜仗,只靠人多那倒简单了,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打胜仗?总司令您用兵如神,多年来也一直教导我们,要想决胜千里,必得要运筹帷幄,明察秋毫,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冯天虎的这番话连总司令都听得热血沸腾,这番话是这些天以来,总司令听过的最合他心意的话了。经过了之前的很多事,总司令知道,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只有口舌之能事,他说出口的话,必是深思熟虑,心中有底的。
    总司令不自控的一拍桌子,兴奋道:“好!那这个攻打信阳的总指挥就是你来做!散会以后,你抓紧准备,尽快呈上详尽的作战方案来!”
    冯天虎点头答是,然后落座,总司令心里的大石去掉了几分,脸上也有了鲜亮的颜色,正准备叫众人散会,樊军长却忽然出声:“总司令,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什么事?”
    樊军长目不斜视正色道:“总司令,今日下午属下接到报告,有一个骑兵团投敌之后又回来了,属下惶恐,该如何处置这些人,还请总司令示下。”
    一听是投敌的事,总司令刚刚平复的心情就又被气愤搅乱,而且,那些走了人他抓不到,这些回来的人就刚好成了他所有气愤的出口,他拍桌子瞪眼睛怒道:
    “回来了?!咱们西北军就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啊?!还有没有军纪王法了?!毙了!全他妈给老子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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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8-27 19:45:08  更:2021-08-27 20: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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