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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小说《青色蛤蟆·冰》——河豚鱼的故事[第11页] |
作者:南方有嘉禾2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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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娜乌西卡坐起身来,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去。如同往日她所做的那样。往日,她也总是每次要等我关掉了所有的灯后,才把衣服脱下。即使窗外的只是路灯、或星星、月亮的微光,她也总是要把窗帘拉的紧紧实实,不让有它们透进一丝的隙缝。她似乎真的习惯了把黑暗当作她的灵魂故乡。在黑暗里,她才能让她的灵魂稍做释放。光明到来之前,她必定要将丢弃在黑暗中的衣服全部穿起,然后,才让我拉开窗帘或打开灯光。 终于。她再一次静静伏在我的胸膛上。 我的手抚着她的背。细弱的肩胛骨。把她的手吻在我的嘴唇边。 我不再去思索自己这样是否能帮她减去一点点的寒冷。她的身体寒冷得让我几乎快要冷战。那些,从她灵魂中渗出来的寒冷。 我看不见她的眼睛。我在黑暗里,寻找那双曾经在黑夜里静静看着我,曾经在纽约的那幢摩天大楼的电梯里瞬息间迷失了我,最后却让我找回了真正的我的那双眼睛。我渐渐明白,以后我也许只能在黑暗里寻找这双眼睛了。而且,是,永远。 “——娜乌西卡。”我叫着。在她的耳边,我的心里,叫着。 娜乌西卡把被我放在我唇边的一只手移开。她移动她的这只手到我的小腹下与她的小腹相触的地方,把我的阳物缓缓含入她的身体里。 “抱我。泽君。抱着我。”她说着。她的声音从一个光年以外的遥远宇宙传来。但我听到了。 我抱住她。是的,抱住她,如她口中正叫唤出来的,如这页日记纸面上所写下的文字显示的,这般。我抱住她。她微微打开一隙的身体抱住我。她的身体内部最深处竟也如同她的灵魂一般冰冷。 冰冷。 月光般的冰冷。黑暗中般的月光。 |
【后一天:】…… 我醒来。 我指我的眼睛睁开来。 我不知道娜乌西卡是否也已经醒来。如果你所说的醒来,只是意味着,清晨,你把惺忪的两只睡眼睁开来。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不知道这个还未睁开眼睛的女孩是否已经了醒来;或许她一夜也都未曾睡去。 清晨的光亮奋不顾身地从被闭合得严严实实的那块窗帘透着进来。虽然不是很明亮,但依然可以让你大致明白此时你所处的一天里的时间。 为什么?……光明总是如此自以为是地无处不想到达。——就如同,那挥之不去,无处不在,的,时间。 娜乌西卡轻轻的动了一下她的头。几根柔长的头发在我袒露在空气中的胸口,像散落了满地的微风,轻轻拂过,——拂晓·苍茫时分;微微拂过大地的丝缕轻风——那只胳膊被沉沉压着几个小时,隐隐的是一种接近麻木的感觉。这个在我的胸膛与臂弯里趴了一整夜的女孩,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我起床之前就已穿戴整齐,然后坐在床头静静看着我。 “娜乌西卡……” |
【后一天:】…… 窗帘外的那片乌墨色天空,即将要被擦亮,变成一块块的鱼肚白的时候。我终于在无数次的已按好又取消掉、已按好又取消之后,拨出一个完整的电话号码。在又过了一个无眠之夜的黎明时刻。 电话在那边响了很久,终于被拿起。 然而。沉默。预料中的沉默。来自电话线这端的沉默。与来自电话线另一端的沉默。沉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的冰山一般的沉默。 然而,我知道,沉默,有的时候,是一种默契。 于是我放下电话。 因为我稍微可以放心。娜乌西卡已经回到她在纽约的寓所。这个电话是她寓所的电话。 |
【后一天:】…… 娜乌西卡,这两天里,……你还好吗…… |
【后一天:】…… 我决定去一趟江边。 到了江边,这个我来过无数次的地方,泊在岸边的那只我已甚是熟悉的船,以及船上的那个唯一住民,已经不在。失去了一只停泊了很久很久的船,江面突然变得异样的空阔。空阔得似乎它就要跃起,然后把整个灰青色一片的无际天幕狠狠扯入江底。 江的对岸,那只船上,那个人还在吹着萨克斯风。随风飘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并不完全像是风的呜咽。 |
07. “看起来,你还懂的挺多东西嘛。” 过了许久,女郎这么说道。 她的声线清晰,音色明媚。像是四月的树林;嫩绿的叶芽,黑色的树枝。 ————————————————————————————————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夸奖呢,还是在挪揄我。 (但是算啦,总而言之,也没什么所谓。) “总的来说,我也不是懂太多吧。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到目前为止我都不是太懂得。” 我装模作样地、象征性地谦虚了一下。心里却在想:——你懂的也很多啊,不是吗?不信,我们就在这个舞场里做一个问卷调查好了,我敢打赌,能同你一样,知道这个地球上还有一座叫“哈瓦那”的这个古怪城市的同年龄女孩,估计合算起来也不会有超过二十名的人数吧。 “那么你知不知道,在澳大利亚那儿附近的一个岛屿上,生活着一种卡比·卡努瓦土著人,在他们的不同部落之间,陌生的年轻男人女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仪式?你有听说过?” (——得,这是变成了一场“地理类知识竞答”比赛了?) “有听说过。是用一种他们岛上所盛产的椰子酿造出来的甜味酒,互相泼对方的脸。”我的回答还算快捷+利索。“那真是一种非常可爱、有趣的仪式。” (靠,不知道,如果那是加了冰块的伏特加酒,或者兑了苏打水的杜松子酒,是否也可以用来代替呢?) 真是很糟糕,竟然没有人来告诉我,这场环境糟透了、场地又局促、参与人数又单一的『电视知识竞答赛』,还要像这样子东一鎯头、西一竿子地继续到多久?而那个据说是火辣啦!……劲爆啦!……意外啦!!……绝对让你惊喜连连!!!的百万元大奖品呢,到现在仍然看不到半点踪影。 |
算了,还是我来客串介绍一下吧:——卡比·卡努瓦,那是一个加起来总共只有260平方公里的群岛,在每个岛屿上,都长满了层层浓绿的热带雨林,它漂浮在澳大利亚与新西兰之间,却既不属于澳大利亚,也不属于新西兰;(它们不属于任何国家,甚至也不属于联合国);但是,你能在1:5,000,000的地球仪上找到它们的名字。……(其它的资料,诸位自己用“百度”或者Google慢慢查找吧..) “这么说,那些卡比·卡努瓦岛的土著人,在他们泼酒见面的仪式之后,更有趣的另一道进行性程序,你也知道了?” “当然知道。” 没错,用脚趾头想一下也知道了。男人女人之间,哪有其它“更有趣”的所谓『进行性』程序,只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用许多很华丽丽的衣裳,把那道程序遮掩起来罢了。 “——你觉得我有可能是从卡比·卡努瓦岛来的?” 很可爱的问题。 “有可能。”我答。 当然是有可能的。 据说(——哦,并非是美国-国家实验室的那台超级机器说的),说——亲爱的约翰·列侬 // 黑人拳王穆罕默德·阿里 // 英俊的摇滚少年迈克尔·杰克逊——以及,蓄着非常性感的小胡子的耶稣GG——他们有可能都是从距离地球770光年的猎户星座,其中最亮的那一颗蓝色超巨星“β星”那儿来的。。。 另外一位蓄有古怪小胡子的阿道夫·希特勒先生,与****,他们两位是从天鹅星座那儿来的。。。 那跟我们隔着1500光年遥远距离的『天鹅星座』,有一个多么浪漫、可爱的名字呀,,,它用红掌轻轻拨动着清波,夜夜日日,浮游在那条白茫茫银河之水的中央。。。。 你,当然有可能是从卡比·卡努瓦岛来的。亲爱的…… —————————————————————— |
算了,还是我来客串介绍一下吧:——卡比·卡努瓦,那是一个加起来总共只有260平方公里的群岛,在每个岛屿上,都长满了层层浓绿的热带雨林,它漂浮在澳大利亚与新西兰之间,却既不属于澳大利亚,也不属于新西兰;(它们不属于任何国家,甚至也不属于联合国);但是,你能在1:5,000,000的地球仪上找到它们的名字。……(更多的资料,诸位自己用“百度”或者Google慢慢查找吧..) “这么说,那些卡比·卡努瓦岛的土著人,在他们泼酒见面的仪式后,更有趣的另一道进行性程序,你也知道了?” “当然知道。” 没错,用脚趾头想一下也知道了。男人女人之间,哪有其它“更有趣”的所谓『进行性』程序?只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用许多很华丽丽的衣裳,把那道程序遮掩起来罢了。 “——你觉得我有可能是从卡比·卡努瓦岛来的?” 很可爱的问题。 “有可能。”我答。 当然是有可能的。 据说(——哦,并非是美国-国家实验室的那台超级机器说的),说——亲爱的约翰·列侬 // 黑人拳王穆罕默德·阿里 // 英俊的摇滚少年迈克尔·杰克逊——以及,蓄着非常性感的小胡子的耶稣GG——他们有可能都是从距离地球770光年的猎户星座,其中最亮的那一颗蓝色超巨星“β星”那儿来的。。。另外一位蓄有古怪小胡子的阿道夫·希特勒先生,与****,他们两位是从天鹅星座那儿来的。。。那跟我们隔着1500光年遥远距离的『天鹅星座』,有一个多么浪漫、可爱的名字呀,,,它用红掌轻轻拨动着清波,夜夜日日,浮游在那一条白茫茫银河之水的中央。。。。 你,当然有可能是从卡比·卡努瓦岛来的。亲爱的…… —————————————————————— |
08. “……亲爱的,如果,我们是相遇在任何一个别的场合,我们还会这样长时间地凝视吗?”我默默地问道。 巨大的音乐噪音像一个完美的消声器,吞噬了这个空间里的所有声响;吞噬了我心脏的跳动声音。吞噬了我的这句问话。 是啊,在这超过45分钟的时间里,我们所有的对话都仿佛是隔着一堵厚厚的玻璃墙,我站在玻璃厚墙的这边,你站在玻璃厚墙的那边。我们扯破了嗓子,却只是听到隐隐约约的、如同从一百公里以外传回来的余音。 经过了这样漫长时空的漂移,哪怕是一句随口说出的话,也变得郑重兮兮。我们慎重、慎重,三思而后言。只怕说出了一句多余的废话,一句词不达意的畸语。谁也没想到最后,这场“深情款款”的对话却变成了一场电视知识竞答赛…… (我靠的... 那是一场怎样的又长、又巨无聊透顶的『电视知识竞答赛』啊……) 幸运的是,我们还可以看见彼此的嘴。俨然是在12月的黯淡星空下的的光影,仍然准确地勾勒出我们嘴型的变化;帮助我们猜对了自己耳朵里收听到的语音。 『————难道我们真的都正确地听清楚了、听明白了对方所说的话了吗?……』 |
09. 然而,许多年以后,当我仔细回忆起了这个夜晚的我…… 却突然发现,在那个【神奇】夜晚里的我,…… 仿佛是开着一辆黑色的法拉利赛车在F1车道上的梦游症患者;我浑身肌肉绷紧,全神贯注,像是狮子搏兔一般,紧盯着弯曲的车道的前方,敏捷地操控着方向盘;然而,我的头脑却沉浸在云雾般的梦境里;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梦中的呓语…… 这辆黑色的赛车,它有时候是对面的黑衣女郎;有时候是黑洞般的巨大音响制造成的漩涡;有时候却是我突然坠入了的记忆深渊;……它桀骜不驯,神出鬼没,引擎轰鸣,……我的眼睛紧紧盯视着赛道前方,黑衣女郎的眼睛盯视着我,…… 黑雨。 无边的黑雨,无边的落下。在我漫无边际的视野里,…… …… |
09. 然而,许多年以后,当我仔细回忆起了这个夜晚的我…… 却突然发现,在那个【神奇夜晚】里的我,…… 仿佛是开着一辆黑色的法拉利赛车在F1车道上的梦游症患者;我浑身肌肉绷紧,全神贯注,像是狮子搏兔一般,紧盯着弯曲的车道的前方,敏捷地操控着方向盘;然而,我的头脑却沉浸在云雾般的梦境里;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梦中的呓语…… 这辆黑色的赛车,它有时候是对面的黑衣女郎;有时候是黑洞般的巨大音响制造成的漩涡;有时候却是我突然坠入了的记忆深渊;……它桀骜不驯,神出鬼没,引擎轰鸣,……我的眼睛紧紧盯视着赛道前方,黑衣女郎的眼睛盯视着我,…… 黑雨。 无边的黑雨,无边的落下。在我漫无边际的视野里,…… …… |
一道长长、冷冷的白色光。从我的背后黑暗的巨大墙壁暗处,不偏不倚,直直射在她的脸上,定格了接近20秒钟。“她应该也可以看见我的眼睛吧?”我定定端详着这张洁如光瓷,无比清丽、清澈,俨然是倒映在地底深井里,冰冷水面上的月影般的脸;把它的每一个细节,刻印入我的瞳孔深处。“……记住它;然后,忘记了她。” 却,全然忘了—— 仍按在她显然是极修长、结实,(似乎只要我让我的手指稍微用力一点,就可以摸索到那白皙皮层下的许多条肌腱)的大腿上的那只手,那掌心与她腿面肌肤的接触处,已隐隐发麻,发烫。湿乎乎的,像是渗出了很多水汗。 |
我的心脏突然像得了颠痢症般,不受控制地随着舞曲的强劲节拍,颤抖着!! (我的脑袋却变成了花岗石般的化石。) 我感到自己的口干舌燥,(——脑袋已经石化、并接近碎裂的人还会有知觉??)我竭力地侧过头,看了一眼玻璃茶几上的两个杯子,但那杯子里早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然后,似乎连四周空气也变成了极度的稀薄,……比这座建筑物外的冰冻雪原上还要稀薄。我开始要忍不住地深呼吸! 深呼吸!! 某一个时刻,我仿佛是被沉到了暗黑的海底最深处,不得不张大了嘴巴,像离开了海水的鱼一样拼命地呼吸…… —————————————————————————————————— “你,不要放弃了!!!” ~“赶紧憋住气,努力把它坚持住!!! ~!!!!” 在这场我从未遇过的较量中【——是与恐怖音乐的较量中?】,我只能拼命地忍住、忍住、忍住! 一道像鱼儿般的白光,从我的耳朵边悄然滑过。。。我知道,那应该是远方冰冷的海里,那头我曾经遇见过一回的灰色大鲸鱼捎给我的叮嘱。。。但我的听觉功能,这时候已经呆滞、麻木了,已经听不到任何语言。。。我写错了,是这里的海底一片寂静无声。我默默着坐在海底,仰望着八千英尺深的海面,等待黎明、那缕阳光的照入。。 我好像是听到了女郎在跟我说着话。 |
————我拼命把她大腿上的那只手掌按的更用力,更狠劲;差点就要拿手去捂她的嘴巴了…… ————我用眼睛窥视着那边的黑压压的舞池;我不希望引起那儿的一丝骚动,那些狂潮般的“黑影们”会把我们吞噬…… ————在无人可挡的一个瞬间!!! 然而,我发现这完全是我太多虑了!舞池里边的【影子们】丝毫都没有因为女郎的笑声所动,(真是可笑,他们怎么会因为她的笑声而惊动!)他们仍然还在黑暗中孤独地扭舞,头发飞舞;他们的双手举过了头顶漫无天际地挥舞,身体却在剧烈地甩动、甩动、甩动;看着那种种夸张/怪异的舞姿、与他们口中正发出的尖声叫喊,让人不由怀疑——难道他们这是在向上天祈求、还是控诉着什么?? 不过我看见的在舞池里边,此刻,更多的却是人影重叠——那些模糊辨不清性别的男女/男男/女女,他们都搂着对方的腰肢,紧贴着两个湿津津的身体,正随着音乐的节拍,在忘我地蹭啊、撞啊,,,靠!怎么说呢?看过去就像是那个———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黑熊【起码有1150只吧】刚从树洞里冬眠醒来,又饥又渴,却顾不得就先靠在那树干身上蹭起了痒痒???? “————我们爱!或者做爱。温情脉脉见鬼去吧~!!”曲子在我的耳边滚动着。声嘶力竭,血脉贲张。 |
————我拼命把她大腿上的那只手掌按的更用力,更狠劲;差点就要拿手去捂她的嘴巴了…… ————我用眼睛窥视着那边的黑压压的舞池;我不希望引起那儿的一丝骚动,那些狂潮般的“黑影们”会把我们吞噬…… ————在无人可挡的一个瞬间!!! 然而,我发现这完全是我太多虑了!舞池里边的【影子们】丝毫都没有因为女郎的笑声所动,(真是可笑,他们怎么会因为她的笑声而惊动!)他们仍然还在黑暗中孤独地扭舞,头发飞舞;他们的双手举过了头顶漫无天际地挥舞,身体却在剧烈地甩动、甩动、甩动;看着那种种夸张/怪异的舞姿、与他们口中正发出的尖声叫喊,让人不由怀疑——难道他们这是在向上天祈求、还是控诉着什么?? 不过我看见的在舞池里边,此刻,更多的却是人影重叠——那些模糊辨不清性别的男女/男男/女女,他们都搂着对方的腰肢,紧贴着两个湿津津的身体,正随着音乐的节拍,在忘我地蹭啊、撞啊,,,靠!怎么说呢?看过去就像是那个———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黑熊【起码有1150只吧..】刚从树洞里冬眠醒来,又饥又渴,却顾不得就先靠在那树干身上蹭起了痒痒???? “————我们爱!或者做爱。温情脉脉见鬼去吧~!!”曲子在我的耳边滚动着。声嘶力竭,血脉贲张。 |
我的心脏突然像得了颠痢症般,不受控制地随着舞曲的强劲节拍,颤抖着!! (我的脑袋却变成了花岗石般的化石。) 我感到自己的口干舌燥,(——脑袋已经石化、并接近碎裂的人还会有知觉??)我竭力地侧过头,看了一眼玻璃茶几上的两个杯子,但那杯子里早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然后,似乎连四周空气也变成了极度的稀薄,……比这座建筑物外的冰冻雪原上还要稀薄。我开始要忍不住地深呼吸! 深呼吸!! 某一个时刻,我仿佛是被沉到了暗黑的海底最深处,不得不张大了嘴巴,像离开了海水的鱼一样拼命地呼吸…… —————————————————————————————————— “你,不要放弃了!!!” ~“赶紧憋住气,努力把它坚持住!!! ~!!!!” 在这场我从未遇过的较量中【——是与恐怖音乐的较量中?】,我只能拼命地忍住、忍住、忍住! 一道像鱼儿般的白光,从我的耳朵边悄然滑过。。。我知道,那应该是远方冰冷的海里,那头我曾经遇见过一回的灰色大鲸鱼捎给我的叮嘱。。。但我的听觉功能,这时候已经呆滞、麻木了,已经听不到任何语言。。。我写错了,是这里的海底一片寂静无声。我默默着坐在海底,仰望着八千英尺深的海面,等待黎明、那缕阳光的照入。。 我好像是听到了女郎在跟我说着话。 |
“你不觉得吗,”她语速忽然平静地,慢慢说道,“人们真的会相信有‘世界的中心’这么个地方,而不认为那只是中央情报局里边的那些C-21小组,为了不让美国的敌对势力找到这台机器而故弄玄虚的一种幌子而已?——比如你,你对这个事情是怎么的看法?” 哦,——比如我吗??...我的一只脚正踏在安第斯山脉的主峰(那座海拔6959米的Aconcagua山峰上)的积雪。我仔细地俯看着脚下的地球表面。从阴沉沉的太平洋海面上吹来的洁净海风从耳边翻过,让我渐渐神清气爽。 就是啊,那个神秘的『世界的中心』,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在哪个角落;还有那个什么……y符码-光子集束信息,简直就是一个让人的牙龈隐隐生痛的古怪名词。他们怎么不说是把它藏在地球的肚脐眼上了?要知道,在那儿放射出来的光子极束能量,一定是比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强许多倍吧…… 但问题是:这些扯蛋的名词也好,那台被美国的媒体们夸张、渲染到天上有地上无的超级机器也好,又与我何关了? “我是没有什么所谓。在我看来,那些家伙整天挂在他们嘴边的,动辄就是什么宇宙中心、世界中心,要不就是世界秩序、普世价值、人类高度,,,还有更白痴的,叫做‘——人类的终极!’等等,无非就是一些大言不惭的空洞名词而已。说白啦,他们跟邪教教主们宣扬的‘世界末日’、法×功,都是一路货色。嗯,我倒不如到菜市场上听听鱼贩们拖长了尾音的高嗓门叫卖声。” 或者电影里,鱼雷攻击机在地中海的海岸边被击落的声音。春天里,风筝在白桦树林上空发出的声音。 —————————————————————— |
“要不,你可以试试第二方案。” 她明显有点讶异。大概是真的感到有点讶异了:“是吗,第二方案?也考虑到了……” “仍然只是一种设想而已,你明白的。”我说,“你,……可以去寻来一张图片。这张图片的要求是,上面有一个你不觉得讨厌的男人的肖像,如布莱德·皮特,或者是,你所欣赏的007的最新扮演者,皮尔斯·布鲁斯南。诸如。” 她又一次沉默。 “还有许多人的相片可以选择。只要是你喜欢。”我继续地说完。 “你觉得——照相机,它真的能把一双眼睛拍下来,而不是只是捕捉住一些光、影……那些浮光掠影的虚幻?” “或许它能做到的。嗯,还记得有一次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当时你是问我说,‘——泽文,如果月光能凝结,那么,时间是不是会静止?’,你还记得你问过我的这句话? “记得。”她回答。 她的声音沉静而肯定,像是滑过德国的科隆大教堂的那些透明玻璃窗上的冬雨。我有时候会迷恋像那样的声音。 “……如果照相机,它真的能够——即使它确实只是能够——捕捉住那0.001秒的光或者影,并把它聚焦在一张胶片上,那么我们不妨假设它已经把那一瞬间的时间凝结起来了,……然后,我们继续假设,那出现在那张相片纸上的图,它就是真实的;图中的那双眼睛,也是真实的。” —————————————————————— “我先挂了电话了,好吗。谢谢你。”她说。 “好的。再见。”我说。 |
孤单?呵呵,孤单。——我用力甩了甩脑袋。 我是试着,想把那充塞了我的脑袋的那些不是很愉快的感觉甩掉。却不知道,被我甩掉的,到底是『孤单』这个词,还是那些在这一瞬间占据满了我的脑袋的那种不愉快感觉。因为,我并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同一样东西。……居然不知道。呵呵。我隐约听到了自己对自己发出的一种近似于嘲笑的声音。…… 好吧,孤单,你也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东西……说不定,你只是我的大脑里,一些化学物质突然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然后不小心产生出来的一些另类物质?就如同……如同这雪的气味那样的另外一种气味? 过了片刻后,我才恍然大悟般地发现,原来我对『孤单』这个东西其实并不十分了解。我对它不了解的程度,完完全全地等如我对这世界上的许多东西的了解程度。——哈.. 多么了不起的发现啊! 哦,孤单——说白了,你只是一个溜达在哲学边缘的惨绿概念。或者是那些可爱兮兮的诗人们,每天用来装点他们那些可爱文字的,一种廉价的装饰品吧。难道你真的是,上帝创造宇宙的同时,专门提供给诗人们的一件谋生工具? ——还好我不是诗人,也不是哲学家。我不需要赏玩孤单,也不需要把玩概念。——哈哈,【概念】,这个一瞧上去就让人觉得它怪模怪样的,活像是一个空瘪的易拉罐,被一只怪兽踩成扁扁一团后又踢掉到角落里去的可怜词语,瞧它的那个皱瘪瘪的肚子里装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
孤单?呵呵,孤单。——我用力甩了甩脑袋。 我是试着,想把那充塞了我的脑袋的那些不是很愉快的感觉甩掉。却不知道,被我甩掉的,到底是【孤单】这个词,还是那些在这一瞬间占据满了我的脑袋的那种不愉快感觉。因为,我并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同一样东西。……居然不知道。呵呵。我隐约听到了自己对自己发出的一种近似于嘲笑的声音。…… 好吧,孤单,你也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的一种东西……说不定,你只是我的大脑里,一些化学物质突然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然后不小心产生出来的一些另类物质?就如同……如同这雪的气味那样的另外一种气味? 过了片刻后,我才恍然大悟般地发现,原来我对【孤单】这个东西其实并不十分了解。我对它不了解的程度,完完全全地等如我对这世界上的许多东西的了解程度。——哈.. 多么了不起的发现啊! 哦,孤单——说白了,你只是一个溜达在哲学边缘的惨绿概念。或者是那些可爱兮兮的诗人们,每天用来装点他们那些可爱文字的,一种廉价的装饰品吧。难道你真的是,上帝创造宇宙的同时,专门提供给诗人们的一件谋生工具? ——还好我不是诗人,也不是哲学家。我不需要赏玩孤单,也不需要把玩概念。——哈哈,【概念】,这个一瞧上去就让人觉得它怪模怪样的,活像是一个空瘪的易拉罐,被一只怪兽踩成扁扁一团后又踢掉到角落里去的可怜词语,瞧它的那个皱瘪瘪的肚子里装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
01. 时间如二月的雪花;细细悠悠…… -------------------------------------- 答案,或许有的。或许答案是在别的地方。也或许,那个所谓的【答案】根本就不存在。就如同,那许许多多其实并不存在的东西。比如:灵魂。比如:爱情。比如传说中,那只在大西洋海底深处独自游动了二千七百年的卡通美人鱼——吉蒂儿.J.X。比如:第5个季节。 比如:被用了【时间】这个名词表示着的那个莫明之物。 但他看起来还是希望着能寻找到一些踪迹。在光影潮湿,幽森;路径如蕃薯藤的细长藤蔓交错纵横的森林里迷路了的绝望孩子,他寻求的或许已不是路,而是自己为什么会踏进这片密林里来的原因。——或许,这个原因正是藏匿在这片任何人都无可解释、无法走出的森林迷宫里?? 他终于离开浴室,走回他的睡房里。他的睡房里只有一张不大的铁架床,一张简单组合的写字桌,一个挂衣服的立式壁柜,看起来跟那个【极简主义】的浴室果然是绝配。而在略显凌乱的桌面上,还放着他刚才从纽约飞回来,下了飞机一回到这儿后,就搬出来查阅的这一大叠日记。……(有点可笑吧),他本来是想要在这些日记中,寻找他的那个『答案』的。 无从知道,他为何竟会想着要从这些东西里来寻找——这些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字迹,一日接连一日地记录着他的生命(以及他的灵魂?)漂游过的所有轨迹,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被他当成了是一种『时间的地图』的东西——他的日记,难道真的可以带给他某种启示?? |
叫柏泽文的男子悄悄摇了摇头。他看到玻璃方镜中,那个眉眼深邃/俊朗的男人也一语不出地轻摇了摇头。 但意味暧昧的摇头——这个动作,并不见得代表任何含义。在许多场所里,人们只要吞下一粒小小的某种白色药丸,就可以大摇奇摇地,把撑在他们细长脖子上的那颗可怜脑袋晃荡数个小时。你不可以说他们那是在执着地否定些什么。不是吗。 ……,…… 或许,他们的摇头,只是诧异于他们看到的散落在整个桌子上面的这些日记。因为这些日记,并不是像别人那样写在一本哪怕稍微也像个模样的『日记本』上,而是随意写在一张张零散的A4打印纸上;而且也没有认真地按着日子的先后次序,排列整齐,更没有装订成册。是这么厚厚的、实在不无凌乱的一大叠,……看看这些所谓的『日记』,它甚至都没有在每一页纸上相应地写下所记的日期,———简直就像是一大串脱落了绳子后,滚落、散乱在满桌面的玻璃珠子…… 这就是——他希望着能成为指引他走出那片迷惘般密林的唯一的【导航图】??... |
或许吧。——叫柏泽文的男子,与镜中的男人,不约而同地这么地想着。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目的,他们两个人已经像约好了似的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注视着他在这一堆缺少那根细绳把这散乱在满桌子的日子——哦,是玻璃珠子——重新串起来的日记纸里,寻找出几天前他才写下的那几页。 这几页日记是他在刚刚过去的数天里才新记下的。虽然他现在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读着它们时,他心头的感觉,居然像是在读着一个他所不认识的人写于无数岁月之前的一部早已苍老/泛黄/布满灰尘的厚厚日记。 但,这确实是他——这个看起来年纪约24岁左右,在这些严重凌乱、散乱的纸张“日记”中,被记作【泽文】的年轻男子,在刚刚过去的前几天里,用他的那支已经用了n年、几乎成为他的另外一根手指的黑壳钢笔亲手写下的。 他清楚无误地记得,那天清晨,娜乌西卡的那封电子邮件是在06:27发过来的。 |
【日记:】…… 娜乌西卡的电子邮件是清晨06:27,她刚刚起床的时候发过来的。在信中,她说,她明天将从纽约过来,是来看枫叶。我以前告诉过她,当加拿大的枫叶漫山遍野燃烧起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比在日本她的家乡更不艳丽。她笑说,也许,但只要是枫叶,到了秋天,在那儿都一样,都是红色的,不是吗。我说大约是吧。 在秋天的时候,(哦,是在往年的日子里,)我确实尚未看到过一棵青翠的枫树。在中国。在加拿大。在以前。在气候尚仍正常的那些时日。 |
【后一天:】…… 从『耶路撒冷』下了班,坐有轨电车回到住所的公寓楼下,看到六楼上面右边数过来的第二个窗里已经亮着。两个半小时前,娜乌西卡在G·R·城的机场打电话给我,说她到了。她有我房间的钥匙。 娜乌西卡坐在小客厅里的地板上,靠着茶几的旁边看电视。一个人。电视屏幕上正播着老鹰乐队(Eagles)的现场演唱会,才刚开始,是那首非常熟悉的《加州旅馆》。这时刻,用手掌拍打在鼓面上击出的沉重鼓声,正向弱去;吉它的无数根弦,正如被撕裂成无数个片断的冷风,开始被全部拨动。在冷风里颤过。 她立起来,轻轻笑着,说:回来了,阿泽。 我说:嗯,回来了。我把她搂在怀里。如同在冬天里,搂住遥远的春天,柔暖,淡淡的风。 娜乌西卡到厨房冰箱里拿出她从纽约带来的一盒日本寿司饭团与生鱼片。她说这次就不要再吃她做的了,说这盒寿司饭团以及生鱼片是整个大纽约都里,最地道的一家日本料理店里的师傅所制的。我说,比你做的那些还好?她说,那还用说吗,差距不是一点点的呀。她笑了。我含笑看着这柔柔-暖暖的薰风,心里祈求它能驻足得更长久一点。或者是,永远。永远不要再变回那凉凉的夜露一般的水。 即使只是在那一个个冷寂的冬的深夜里。 |
阿泽,你真的不喝另外那一瓶清酒? 现在不喝。等明天,我们再喝它,好吗? 嗯,好的,明天。(是的,今晚不需要这么多酒的,女孩。今晚,酒不应是主角..) ……(我用竹筷搅散芥末) 阿泽? 嗯。 你知道那这位师傅所在的那间料理店叫什么名字吗? 唔,猜不出来。 秋风起。 秋风起? 嗯。好听吧,是吗?(她一边帮我挑出一点芥末加入小碟的酱油里,说) 很不错。让人想起中国的一首古诗。 我知道这首诗,是叫张翰的古代诗人写的,《思吴江歌》,是的吧? 真棒!~ 是叫张翰啊,你还能记得起来那一首诗? —— 秋风起兮佳景时, 吴江水兮鲈鱼肥。 三千里兮家未归, 恨难得兮仰天悲。 我不禁暗暗佩服。眼前的这个日本女孩,虽然我知道她对中国文化很熟悉,但每次仍然总是让我叹服。我知道即使是我自己,要同样地一字不差,流畅地就背出来这首诗,恐怕也还要先在心里像酝酿一般地,先默念上两遍了后才行。 |
“你不觉得吗,”她语速忽然平静地,慢慢说道,“人们真的会相信有‘世界的中心’这么个地方,而不认为那只是中央情报局里边的那些C-21小组,为了不让美国的敌对势力找到这台机器而故弄玄虚的一种幌子而已?——比如你,你对这个事情是怎么的看法?” 哦,——比如我吗??...我的一只脚正踏在安第斯山脉的主峰(那座海拔6959米的Aconcagua山峰上)的积雪。我仔细地俯看着脚下的地球表面。从阴沉沉的太平洋海面上吹来的洁净海风从耳边翻过,让我渐渐神清气爽。 就是啊,那个神秘的【世界的中心】,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在哪个角落;还有那个什么……y符码-光子集束信息,简直就是一个让人的牙龈隐隐生痛的古怪名词。他们怎么不说是把它藏在地球的肚脐眼上了?要知道,在那儿放射出来的光子极束能量,一定是比地球上的任何地方都强许多倍吧…… 但问题是:这些扯蛋的名词也好,那台被美国的媒体们夸张、渲染到天上有地上无的超级机器也好,又与我何关了? “我是没有什么所谓。在我看来,那些家伙整天挂在他们嘴边的,动辄就是什么宇宙中心、世界中心,要不就是世界秩序、普世价值、人类高度,,,还有更白痴的,叫做‘——人类的终极!’等等,无非就是一些大言不惭的空洞名词而已。说白啦,他们跟邪教教主们宣扬的‘世界末日’、法×功,都是一路货色。嗯,我倒不如到菜市场上听听鱼贩们拖长了尾音的高嗓门叫卖声。” 或者电影里,鱼雷攻击机在地中海的海岸边被击落的声音。春天里,风筝在白桦树林上空发出的声音。 —————————————————————— |
第 3 章: 日本女孩——的故事 (一) —————————————————————— 01. 时间如二月的雪花;细细悠悠…… -------------------------------------- 答案,或许有的。或许答案是在别的地方。也或许,那个所谓的『答案』根本就不存在。就如同,那许许多多其实并不存在的东西。比如:灵魂。比如:爱情。比如传说中,那只在大西洋海底深处独自游动了二千七百年的卡通美人鱼——吉蒂儿.J.X。比如:第5个季节。 比如:被用了『时间』这个名词表示着的那个莫明之物。 但他看起来还是希望着能寻找到一些踪迹。在光影潮湿,幽森;路径如蕃薯藤的细长藤蔓交错纵横的森林里迷路了的绝望孩子,他寻求的或许已不是路,而是自己为什么会踏进这片密林里来的原因。——或许,这个原因正是藏匿在这片任何人都无可解释、无法走出的森林迷宫里?? 他终于离开浴室,走回他的睡房里。他的睡房里只有一张不大的铁架床,一张简单组合的写字桌,一个挂衣服的立式壁柜,看起来跟那个【极简主义】的浴室果然是绝配。而在略显凌乱的桌面上,还放着他刚才从纽约飞回来,下了飞机一回到这儿后,就搬出来查阅的这一大叠日记。……(有点可笑吧),他本来是想要在这些日记中,寻找他的那个『答案』的。 无从知道,他为何竟会想着要从这些东西里来寻找——这些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的字迹,一日接连一日地记录着他的生命(以及他的灵魂?)漂游过的所有轨迹,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被他当成了是一种『时间的地图』的东西——他的日记,难道真的可以带给他某种启示?? |
阿泽,你真的不喝另外那一瓶清酒? 现在不喝。等明天,我们再喝它,好吗? 嗯,好的,明天。(是的,今晚不需要这么多酒的,女孩。今晚,酒不应是主角..) ……(我用竹筷搅散芥末) 阿泽? 嗯。 你知道那这位师傅所在的那间料理店叫什么名字吗? 唔,猜不出来。 秋风起。 秋风起? 嗯。好听吧,是吗?(她一边帮我挑出一点芥末加入小碟的酱油里,说) 很不错。让人想起中国的一首古诗。 我知道这首诗,是叫张翰的古代诗人写的,《思吴江歌》,是的吧? 真棒!~ 是叫张翰啊,你还能记得起来那一首诗? —— 秋风起兮佳景时, 吴江水兮鲈鱼肥。 三千里兮家未归, 恨难得兮仰天悲。 我不禁暗暗佩服。眼前的这个日本女孩,虽然我知道她对中国文化很熟悉,但每次仍然总是让我叹服。我知道即使是我自己,要同样地一字不差,流畅地就背出来这首诗,恐怕也还要先在心里像酝酿一般地,先默念上两遍了后才行。 |
03. “你知道吗,亲爱的?……时间,其实是一种容易停止、静止的东西....”——我听见谁在对我低语。 那些超重低音的大功率音箱,沉默地(如此忠于职守地),继续响着震裂你的脑壳的声音,我在这一片沉默中沉默地呼吸。女郎站在我的旁边,长长的那两截白色裸腿,也安静地站立着,像在撒哈拉沙漠里长出的一棵寂寞的树。没有从地中海那儿吹来的湿漉漉的海风。微微发黄的那些树叶一动不动。 我看着手中杯子,望着沙漠。坐在那棵树下。 ———————————————————— 我看着装在空了的杯子里的时间,静静停止在如同僵硬了的空气里。这种奇异的感觉像是一场发生在南方冬季清晨的短暂而激烈的情爱,结束后的10秒钟内的空幻感觉。……像冬天的清晨拉开了房间窗帘,你终于望见的那片干冷的西伯利亚土地。 —————————————————————————————— 冷冷的,巨大的太阳正在落入西伯利亚的大地。在冬天的凌晨时分。 我的脸上,有冷冷的液体在落下,在我的脖子。于是我明白了:——我需要做些什么来扭转这个场景,起码,也得把两个人身上的酒先处理干净吧。可是我却忘记了该如何把这段尴尬的剧情往下继续推演。 【——我打开导演提供给我的那一大叠厚厚的剧本,屏息,凝神;急速翻找着这一段剧情的章节..】 几秒钟后女郎伸手。她伸手推过放在玻璃茶几上的一盒手抽纸巾,推它到我面前。同时我听见了她的说话声音:“把我脸上的酒拭干净...” 噢,她先找到了这句对白了,像对上暗号般,我也重新连接上了这段剧本中的段落。 那些略甜的冷冷的液体,仍然在脸上,在缓缓流动。我的脸上。我从她推过来的纸盒里抽出几片纸巾。轻软而薄的纸巾,在手指间滑动,令我觉得自己的手中是捉着一片容易逃逸的稀薄空气。我用握着纸巾的手示意——你坐下来。(她必须坐下来后,我才可以够得到手。) |
07. “看起来,你还懂的挺多东西嘛。” 过了许久,女郎这么说道。 她的声线清晰,音色明媚。像是四月的树林;嫩绿的叶芽,黑色的树枝。 ————————————————————————————————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夸奖呢,还是在挪揄我。 (但是算啦,总而言之,也没什么所谓。) “总的来说,我也不是懂太多吧。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到目前为止我都不是太懂得。” 我装模作样地、象征性地谦虚了一下。心里却在想:——你懂的也很多啊,不是吗?不信,我们就在这个舞场里做一个问卷调查好了,我敢打赌,能同你一样,知道这个地球上还有一座叫“哈瓦那”的这个古怪城市的同年龄女孩,估计合算起来也不会有超过二十名的人数吧。 “那么你知不知道,在澳大利亚那儿附近的一个岛屿上,生活着一种卡比·卡努瓦土著人,在他们的不同部落之间,陌生的年轻男人女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仪式?你有听说过?” (——得,这是变成了一场“地理类知识竞答”比赛了?) “有听说过。是用一种他们岛上所盛产的椰子酿造出来的甜味酒,互相泼对方的脸。”我的回答还算快捷+利索。“那真是一种非常可爱、有趣的仪式。” 【靠,不知道,如果那是加了冰块的伏特加酒,或者兑了苏打水的杜松子酒,是否也可以用来代替呢?】 真是很糟糕,竟然没有人来告诉我,这场环境糟透了、场地又局促、参与人数又单一的『电视知识竞答赛』,还要像这样子东一鎯头、西一竿子地继续到多久?而那个据说是火辣啦!……劲爆啦!……意外啦!!……绝对让你惊喜连连!!!的百万元大奖品呢,到现在仍然看不到半点踪影。 |
算了,还是我来客串介绍一下吧:——卡比·卡努瓦,那是一个加起来总共只有260平方公里的群岛,在每个岛屿上,都长满了层层浓绿的热带雨林,它漂浮在澳大利亚与新西兰之间,却既不属于澳大利亚,也不属于新西兰;【它们不属于任何国家,甚至也不属于联合国】;但是,你能在1:5,000,000的地球仪上找到它们的名字。……(更多的资料,诸位自己用“百度”或者Google慢慢查找吧..) “这么说,那些卡比·卡努瓦岛的土著人,在他们泼酒见面的仪式后,更有趣的另一道进行性程序,你也知道了?” “当然知道。” 没错,用脚趾头想一下也知道了。男人女人之间,哪有其它“更有趣”的所谓『进行性』程序?只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用许多很华丽丽的衣裳,把那道程序遮掩起来罢了。 “——你觉得我有可能是从卡比·卡努瓦岛来的?” 很可爱的问题。 “有可能。”我答。 当然是有可能的。 据说(——哦,并非是美国-国家实验室的那台超级机器说的),说——亲爱的约翰·列侬 // 黑人拳王穆罕默德·阿里 // 英俊的摇滚少年迈克尔·杰克逊——以及,蓄着非常性感的小胡子的耶稣GG——他们有可能都是从距离地球770光年的猎户星座,其中最亮的那一颗蓝色超巨星“β星”那儿来的。。。另外一位蓄有古怪小胡子的阿道夫·希特勒先生,与****,他们两位是从天鹅星座那儿来的。。。那跟我们隔着1500光年遥远距离的『天鹅星座』,有一个多么浪漫、可爱的名字呀,,,它用红掌轻轻拨动着清波,夜夜日日,浮游在那一条白茫茫银河之水的中央。。。。 你,当然有可能是从卡比·卡努瓦岛来的。亲爱的…… —————————————————————— |
“要不,你可以试试第二个方案。” 她明显有点讶异。大概是真的感到有点讶异了:“是吗,第二个方案?也考虑到了……” “仍然只是一种设想而已,你明白的。”我说,“你,……可以去寻来一张图片。这张图片的要求是,上面有一个你不觉得讨厌的男人的肖像,如布莱德·皮特,或者是,你所欣赏的007的最新扮演者,皮尔斯·布鲁斯南。诸如。” 她又一次沉默。 “还有许多人的相片可以选择。只要是你喜欢。”我继续地说完。 “你觉得——照相机,它真的能把一双眼睛拍下来,而不是只是捕捉住一些光、影……那些浮光掠影的虚幻?” “或许它能做到的。嗯,还记得有一次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当时你是问我说,‘——泽文,如果月光能凝结,那么,时间是不是会静止?’,你还记得你问过我的这句话? “记得。”她回答。 她的声音沉静而肯定,像是滑过德国的科隆大教堂的那些透明玻璃窗上的冬雨。我有时候会迷恋像那样的声音。 “……如果照相机,它真的能够——即使它确实只是能够——捕捉住那0.001秒的光或者影,并把它聚焦在一张胶片上,那么我们不妨假设它已经把那一瞬间的时间凝结起来了,……然后,我们继续假设,那出现在那张相片纸上的图,它就是真实的;图中的那双眼睛,也是真实的。” —————————————————————— “我先挂了电话了,好吗。谢谢你。”她说。 “好的。再见。”我说。 |
07. “看起来,你还懂的挺多东西嘛。” 过了许久,女郎这么说道。 她的声线清晰,音色明媚。像是四月的树林;嫩绿的叶芽,黑色的树枝。 ————————————————————————————————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夸奖呢,还是在挪揄我。 (但是算啦,总而言之,也没什么所谓。) “总的来说,我也不是懂太多吧。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到目前为止我都不是太懂得。” 我装模作样地、象征性地谦虚了一下。心里却在想:——你懂的也很多啊,不是吗?不信,我们就在这个舞场里做一个问卷调查好了,我敢打赌,能同你一样,知道这个地球上还有一座叫“哈瓦那”的这个古怪城市的同年龄女孩,估计合算起来也不会有超过二十名的人数吧。 “那么你知不知道,在澳大利亚那儿附近的一个岛屿上,生活着一种卡比·卡努瓦土著人,在他们的不同部落之间,陌生的年轻男人女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仪式?你有听说过?” (——得,这是变成了一场“地理类知识竞答”比赛了?) “有听说过。是用一种他们岛上所盛产的椰子酿造出来的甜味酒,互相泼对方的脸。”我的回答还算快捷+利索。“那真是一种非常可爱、有趣的仪式。” 【靠!..不知道,如果那是加了冰块的伏特加酒,或者兑了苏打水的杜松子酒,是否也可以用来代替呢?】 真是很糟糕,竟然没有人来告诉我,这场环境糟透了、场地又局促、参与人数又单一的『电视知识竞答赛』,还要像这样子东一鎯头、西一竿子地继续到多久?而那个据说是火辣啦!……劲爆啦!……意外啦!!……绝对让你惊喜连连!!!的百万元大奖品呢,到现在仍然看不到半点踪影。 |
算了,还是我来介绍一下吧:——卡比·卡努瓦,那是一个加起来总共只有260平方公里的群岛,在每个岛屿上,都长满了层层浓绿的热带雨林,它漂浮在澳大利亚与新西兰之间,却既不属于澳大利亚,也不属于新西兰;【它们不属于任何国家,甚至也不属于联合国】;但是,你能在1:5,000,000的地球仪上找到它们的名字。……(更多的资料,诸位自己用“百度”或者Google慢慢查找吧..) “这么说,那些卡比·卡努瓦岛的土著人,在他们泼酒见面的仪式后,更有趣的另一道进行性程序,你也知道了?” “当然知道。” 没错,用脚趾头想一下也知道了。男人女人之间,哪有其它“更有趣”的所谓『进行性』程序?只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用许多很华丽丽的衣裳,把那道程序遮掩起来罢了。 “——你觉得我有可能是从卡比·卡努瓦岛来的?” 很可爱的问题。 “有可能。”我答。 当然是有可能的。 据说(——哦,并非是美国-国家实验室的那台超级机器说的),说——亲爱的约翰·列侬 // 黑人拳王穆罕默德·阿里 // 英俊的摇滚少年迈克尔·杰克逊——以及,蓄着非常性感的小胡子的耶稣GG——他们有可能都是从距离地球770光年的猎户星座,其中最亮的那一颗蓝色超巨星“β星”那儿来的。。。另外一位蓄有古怪小胡子的阿道夫·希特勒先生,与****,他们两位是从天鹅星座那儿来的。。。那跟我们隔着1500光年遥远距离的『天鹅星座』,有一个多么浪漫、可爱的名字呀,,,它用红掌轻轻拨动着清波,夜夜日日,浮游在那一条白茫茫银河之水的中央。。。。 |
“———哈瓦那,在那儿怎么也有期货市场了?”女郎打断我的话,插问道。 “是啊,我也感到很怀疑。但那本《时代》周刊上坚持说有,说是地下的,主要用来交易南美洲和中美洲这些国家大量出产的蔗糖、雪茄烟草、古柯碱、金属矿物,那个已经接近中风状态却仍然腐而不朽的古巴国家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似乎对其也完全不知晓,(说不定他就是幕后操纵人?)——除了监测伦敦、哈瓦那的期货市场之外,这台机器,还用来测算可能撞向地球的那些小行星的运行轨道;美国总统J.W.布什先生每日踏着他的白宫玫瑰园草坪晨跑时,他所排放的二氧化碳、甲烷、一氧化二氮等温室气体,它们的总量值与全球气温的升高降低,二者之间微妙的函量关系;以及,对美国人来说最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东非地区的极端主义恐怖分子、与外星人类,他们在这个地球上的藏身之所。” “这机器,功能还真不少。” “还不止这些。另外的那些功能,我看了后给忘记了。” “见鬼!他们难道是认为,小布什每天的晨跑状态,在改变着这个地球的气温?” “有这可能吧。不然C-21小组的操作人员,应该不会让他们的那台超级机器每天这么大辛苦的,每天去追踪测算任何一组无聊、无价值的数据的。是吧?”我姑且解释道。 女郎的嘴里好像哼了一声。 “但突然这一次,这台机器测算出来的数据显示,今年的南、北美洲气候,之所以出现这种令人担忧的莫明其妙状况,是因为宇宙的中心,被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轻微偏移了一些角度。” “就是说,它跟那些青蛙对地球的解读不一样?” “暂时也不清楚。说到底,南美洲这些钴蓝箭毒蛙的大数量群体性无意识动物性行为,到底是在表达何种讯息,科学家跟印地安巫师们的解释都莫衷一是。看来,应该去向C-21小组提个建议,至少要让他们用他们的那台机器,抽点空去解读一下这种钴蓝箭毒蛙们的语言。应该会有新的重大发现的。” “大数量群体性……” “大数量群体性无意识动物性行为。”我又重复了一遍。……没办法,读起来是稍有点拗口,不过莫怪我,这词儿是科学家提供的,我只不过是照抄/复制过来一下而已。 “在那本《时代》周刊上,有说在哪儿能找到这台机器?” “想找到这台机器?” “没错。” |
08. “……亲爱的,如果,我们是相遇在任何一个别的场合,我们还会这样长时间地凝视吗?”我默默地问道。 巨大的音乐噪音像一个完美的消声器,吞噬了这个空间里的所有声响;吞噬了我心脏的跳动声音。吞噬了我的这句问话。 是啊,在这超过45分钟的时间里,我们所有的对话都仿佛是隔着一堵厚厚的玻璃墙,我站在玻璃厚墙的这边,你站在玻璃厚墙的那边。我们扯破了嗓子,却只是听到隐隐约约的、如同从一百公里以外传回来的余音。 经过了这样漫长时空的漂移,哪怕是一句随口说出的话,也变得郑重兮兮。我们慎重、慎重,三思而后言。只怕说出了一句多余的废话,一句词不达意的畸语。谁也没想到最后,这场“深情款款”的对话却变成了一场电视知识竞答赛…… (我靠的... 那是一场怎样的又长、又巨无聊透顶的『电视知识竞答赛』啊……) 幸运的是,我们还可以看见彼此的嘴。俨然是在12月的黯淡星空下的的光影,仍然准确地勾勒出我们嘴型的变化;帮助我们猜对了自己耳朵里收听到的语音。 『————难道我们真的都正确地听清楚了、听明白了对方所说的话了吗?……』 |
08. “……亲爱的,如果,我们是相遇在任何一个别的场合,我们还会这样长时间地相视吗?”我默默地问道。 巨大的音乐噪音像一个完美的消声器,吞噬了这个空间里的所有声响;吞噬了我心脏的跳动声音。吞噬了我的这句问话。 是啊,在这超过45分钟的时间里,我们所有的对话都仿佛是隔着一堵厚厚的玻璃墙,我站在玻璃厚墙的这边,你站在玻璃厚墙的那边。我们扯破了嗓子,却只是听到隐隐约约的、如同从一百公里以外传回来的余音。 经过了这样漫长时空的漂移,哪怕是一句随口说出的话,也变得郑重兮兮。我们慎重、慎重,三思而后言。只怕说出了一句多余的废话,一句词不达意的畸语。谁也没想到最后,这场“深情款款”的对话却变成了一场电视知识竞答赛…… (我靠的... 那是一场怎样的又长、又巨无聊透顶的『电视知识竞答赛』啊……) 幸运的是,我们还可以看见彼此的嘴。俨然是在12月的黯淡星空下的的光影,仍然准确地勾勒出我们嘴型的变化;帮助我们猜对了自己耳朵里收听到的语音。 『————难道我们真的都正确地听清楚了、听明白了对方所说的话了吗?……』 |
09. 然而,许多年以后,当我仔细回忆起了这个夜晚的我…… 却突然发现,在那个【神奇】夜晚里的我,…… 仿佛是开着一辆黑色的法拉利赛车在F1车道上的梦游症患者;我浑身肌肉绷紧,全神贯注,像是狮子搏兔一般,紧盯着弯曲的车道的前方,敏捷地操控着方向盘;然而,我的头脑却沉浸在云雾般的梦境里;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梦中的呓语…… 这辆黑色的赛车,它有时候是对面的黑衣女郎;有时候是黑洞般的巨大音响制造成的漩涡;有时候却是我突然坠入了的记忆深渊;……它桀骜不驯,神出鬼没,引擎轰鸣,……我的眼睛紧紧盯视着赛道前方,黑衣女郎的眼睛盯视着我,…… 黑雨。 无边的黑雨,无边的落下。在我漫无边际的视野里,…… …… |
02. 1分钟。或许已经太久 ------------------------------ 【日记】: …… 我醒来。并没有梦中的鸡鸣声把我叫醒。因为梦之于我,已经很久未亲近过了。 是好像很久未做过梦了。好像吧。 我醒来的时候,纽约城的那些公车们——也就是朋友在昨晚时候她说的,那些声音并不怎么让人喜欢的“晨鸡”们,还没有开始啼鸣。是寒冷使我醒来的。 没有被完全拉上布帘的窗外,有路灯的淡光像这个寒冷的季节里的月光一样照进来,照在我睡着的床垫,以及床垫所在着的地板上,亮晃晃一片。似乎在摇动着。使我不得不回忆了一下李白的一首诗的前两句。只有前两句,后两句,我大约忘了。当我在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是异乡的地方的拂晓时分。 是的,异乡,这两个字,本来就是一个像月光一样晃动着的,而且阴晴圆缺,不确定的词。 还有故乡。 真是有点冷。我把这床被子卷得紧紧地,还是不很暖和。我探了探脑袋,从床垫上望向紧挨着床垫那张的床上,朋友在床上似乎睡得很沉,很静。沉静得几乎不像是在睡着。 窗外路灯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睫毛的影子像飘落的一片叶子。 她肯定比我感觉更冷许多吧,看到她把身子比我卷得更紧,缩得更小。她只能这么地缩成如同被抛弃在寒夜街头的女孩那样用一片叶子似乎就可以盖住的一团。 这么冷的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在她睡觉的房间里,多冷的气温下,她也总是不开暖气。 而且把被子横起来盖,她则把她并不娇小,有1.73米长度的——长度,用在这里显得很没办法的一个词。如果她是站着,可以很容易地将她形容为高挑、苗条、身材好等等一目了然的词语,但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只好说是:有点长度。而在横着盖的被子下,就显得更有长度了——身子卷缩着在其中,稍微伸一下,双足就会突露出在寒冷的空气里。她说只有这样,她才可以睡着。虽然这样倦着,总是腿脚酸疼,但却只能如此睡觉。她只能在这样浑身酸疼到疲惫不堪的情况下,使自己睡着——好吧,就算是;但是,如果是夏天呢,总不能把冷气直开到卧房里变成整个寒冬腊月的架势,然后再缩在被窝中,保持着那种在瑟瑟发抖的寒冷中捕寻温暖的状态,用那种状态下的疲惫使自己入睡吧——我听她解释的时候,心里有嘀咕了一下。但没有问起。 |
03. “你知道吗,亲爱的?……时间,其实是一种容易停止、静止的东西....”——我听见谁在对我低语。 那些超重低音的大功率音箱,沉默地(如此忠于职守地),继续响着震裂你的脑壳的声音,我在这一片沉默中沉默地呼吸。女郎站在我的旁边,长长的那两截白色裸腿,也安静地站立着,像在撒哈拉沙漠里长出的一棵寂寞的树。没有从地中海那儿吹来的湿漉漉的海风。微微发黄的那些树叶一动不动。 我看着手中杯子,望着沙漠。坐在那棵树下。 ———————————————————— 我看着装在空了的杯子里的时间,静静停止在如同僵硬了的空气里。这种奇异的感觉像是一场发生在南方冬季清晨的短暂而激烈的情爱,结束后的10秒钟内的空幻感觉。……像冬天的清晨拉开了房间窗帘,你终于望见的那片干冷的西伯利亚土地。 —————————————————————————————— 冷冷的,巨大的太阳正在落入西伯利亚的大地。在冬天的凌晨时分。 我的脸上有冷冷的液体在落下,在我的脖子。于是我明白了:——我需要做些什么来扭转这个场景,起码,也得把两个人身上的酒先处理干净吧。可是我却忘记了该如何把这段尴尬的剧情往下继续推演。 【——我打开导演提供给我的那一大叠厚厚的剧本,屏息,凝神;急速翻找着这一段剧情的章节..】 几秒钟后女郎伸手。她伸手推过放在玻璃茶几上的一盒手抽纸巾,推它到我面前。同时我听见了她的说话声音:“把我脸上的酒拭干净...” 噢,她先找到了这句对白了,像对上暗号般,我也重新连接上了这段剧本中的段落。 那些略甜的冷冷的液体,仍然在脸上,在缓缓流动。我的脸上。我从她推过来的纸盒里抽出几片纸巾。轻软而薄的纸巾,在手指间滑动,令我觉得自己的手中是捉着一片容易逃逸的稀薄空气。我用握着纸巾的手示意——你坐下来。(她必须坐下来后,我才可以够得到手。) |
05. ————难道,女郎的笑声就是引爆这场最后的大爆炸的点火线?! 我不无惊惶地向沙发上的人们张望着;因为,我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三个人,也正惊恐万分地看着我与我腿上的女郎…… ………… ………… |
————我拼命把她大腿上的那只手掌按的更用力,更狠劲;差点就要拿手去捂她的嘴巴了…… ————我用眼睛窥视着那边的黑压压的舞池;我不希望引起那儿的一丝骚动,那些狂潮般的“黑影们”会把我们吞噬…… ————在无人可挡的一个瞬间!!! 然而,我发现这完全是我太多虑了!舞池里边的【影子们】丝毫都没有因为女郎的笑声所动,(真是可笑,他们怎么会因为她的笑声而惊动!)他们仍然还在黑暗中孤独地扭舞,头发飞舞;他们的双手举过了头顶漫无天际地挥舞,身体却在剧烈地甩动、甩动、甩动;看着那种种夸张/怪异的舞姿、与他们口中正发出的尖声叫喊,让人不由怀疑——难道他们这是在向上天祈求、还是控诉着什么?? 不过我看见的在舞池里边,此刻,更多的却是人影重叠——那些模糊辨不清性别的男女/男男/女女,他们都搂着对方的腰肢,紧贴着两个湿津津的身体,正随着音乐的节拍,在忘我地蹭啊、撞啊,,,靠!怎么说呢?看过去就像是那个———密密麻麻的一大群黑熊【起码有1150只吧..】刚从树洞里冬眠醒来,又饥又渴,却顾不得就先靠在那树干身上蹭起了痒痒???? “————我们爱!或者做爱。温情脉脉见鬼去吧~!!”曲子在我的耳边滚动着。声嘶力竭,血脉贲张。 |
我的心脏突然像得了颠痢症般,不受控制地随着舞曲的强劲节拍,颤抖着!! (我的脑袋却变成了花岗石般的化石。) 我感到自己的口干舌燥,(——脑袋已经石化、并接近碎裂的人还会有知觉??)我竭力地侧过头,看了一眼玻璃茶几上的两个杯子,但那杯子里早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然后,似乎连四周空气也变成了极度的稀薄,……比这座建筑物外的冰冻雪原上还要稀薄。我开始要忍不住地深呼吸! 深呼吸!! 某一个时刻,我仿佛是被沉到了暗黑的海底最深处,不得不张大了嘴巴,像离开了海水的鱼一样拼命地呼吸…… —————————————————————————————————— “你,不要放弃了!!!” ~“赶紧憋住气,努力把它坚持住!!! ~!!!!” 在这场我从未遇过的较量中【——是与恐怖音乐的较量中?】,我只能拼命地忍住、忍住、忍住! 一道像鱼儿般的白光,从我的耳朵边悄然滑过。。。我知道,那应该是远方冰冷的海里,那头我曾经遇见过一回的灰色大鲸鱼捎给我的叮嘱。。。但我的听觉功能,这时候已经呆滞、麻木了,已经听不到任何语言。。。我写错了,是这里的海底一片寂静无声。我默默着坐在海底,仰望着八千英尺深的海面,等待黎明、那缕阳光的照入。。 我好像是听到了女郎在跟我说着话。 |
07. “看起来,你还懂的挺多东西嘛。” 过了许久,女郎这么说道。 她的声线清晰,音色明媚。像是四月的树林;嫩绿的叶芽,黑色的树枝。 ————————————————————————————————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她这是在夸奖呢,还是在挪揄我。 (但是算啦,总而言之,也没什么所谓。) “总的来说,我也不是懂太多吧。要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到目前为止我都不是太懂得。” 我装模作样地、象征性地谦虚了一下。心里却在想:——你懂的也很多啊,不是吗?不信,我们就在这个舞场里做一个问卷调查好了,我敢打赌,能同你一样,知道这个地球上还有一座叫“哈瓦那”的这个古怪城市的同年龄女孩,估计合算起来也不会有超过二十名的人数吧。 “那么你知不知道,在澳大利亚那儿附近的一个岛屿上,生活着一种卡比·卡努瓦土著人,在他们的不同部落之间,陌生的年轻男人女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仪式?你有听说过?” (——得,这是变成了一场“地理类知识竞答”比赛了?) “有听说过。是用一种他们岛上所盛产的椰子酿造出来的甜味酒,互相泼对方的脸。”我的回答还算快捷+利索。“那真是一种非常可爱、有趣的仪式。” 【靠,不知道,如果那是加了冰块的伏特加酒,或者兑了苏打水的杜松子酒,是否也可以用来代替呢?】 真是很糟糕,竟然没有人来告诉我,这场环境糟透了、场地又局促、参与人数又单一的『电视知识竞答赛』,还要像这样子东一鎯头、西一竿子地继续到多久?而那个据说是火辣啦!……劲爆啦!……意外啦!……绝对让你惊喜连连!!!的百万大奖品呢,到现在仍然看不到半点踪影。 |
算了,还是我来客串介绍一下吧:——卡比·卡努瓦,那是一个加起来总共只有260平方公里的群岛,在每个岛屿上,都长满了重重浓绿的热带雨林,它漂浮在澳大利亚与新西兰之间,却既不属于澳大利亚,也不属于新西兰;【它们不属于任何国家,甚至也不属于联合国】;但是,你能在1:5,000,000的地球仪上找到它们的名字。……(更多的资料,诸位自己用“百度”或者Google慢慢查找吧..) “这么说,那些卡比·卡努瓦岛的土著人,在他们泼酒见面的仪式后,更有趣的另一道进行性程序,你也知道了?” “当然知道。” 没错,用脚趾头想一下也知道了。男人女人之间,哪有其它“更有趣”的所谓『进行性』程序?只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文明人,用许多很华丽丽的衣裳,把那道程序遮掩起来罢了。 “——你觉得我有可能是从卡比·卡努瓦岛来的?” 很可爱的问题。 “有可能。”我答。 当然是有可能的。 据说(——哦,并非是美国-国家实验室的那台超级机器说的),说——亲爱的约翰·列侬 // 黑人拳王穆罕默德·阿里 // 英俊的摇滚少年迈克尔·杰克逊——以及,蓄着非常性感的小胡子的耶稣GG——他们有可能都是从距离地球770光年的猎户星座,其中最亮的那一颗蓝色超巨星“β星”那儿来的。。。另外一位蓄有古怪小胡子的阿道夫·希特勒先生,与****,他们两位是从天鹅星座那儿来的。。。那跟我们隔着1500光年遥远距离的『天鹅星座』,有一个多么浪漫、可爱的名字呀,,,它用红掌轻轻拨动着清波,夜夜日日,浮游在那一条白茫茫银河之水的中央。。。。 你,当然有可能是从卡比·卡努瓦岛来的。亲爱的…… —————————————————————— |
那个华人女孩正隔着那个不大的酒吧台,与我斜对面站着——当然不是,她不是与我对着面站着的,她是与她双手环抱着的一个男孩面对面站着。那个男孩的手也以同样的姿势围抱着她的腰间。 当时,她的眼睛正注视着与她抱在一起的男孩的脸,应该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一个陌生中国人正隔着吧台在看着她。她的眼睛那时候也是平静——(平静)——跟我现在膝盖上坐着的陌生女郎的眼睛一样的平静。 我站立在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大约几秒钟,然后把喝光的空杯子放回吧台上,折身回到舞池继续扭摆。 然后,不记得了那双曾经平静如斯的女孩的眼睛…… |
▍▍是了!————###※%#%¥…%※※ 她的眼睛,是像——植晴的眼睛!!… ▍▍▍ ———如同电光火石般的瞬间,我突然猛然想起来了。 ———是植晴的眼睛!肯定是的,……女郎的眼睛,尤其是这一刻平静中时候的眼睛,一定是像很久以前我曾经见过一次的植晴的眼睛。 |
我想起来了, 那天——在我刚刚来到【耶路撒冷】中餐店打工不久,第一次见到植晴的时候,她不是告诉我,说她在那之前就曾经在别的地方有见到过我了?当时,我还开玩笑说,我也好像在哪儿见到过她。——我是把这句话当玩笑话说的,虽然那时,我也隐隐觉得自己说不定确实在那天之前,就曾经在哪儿见到过她,但并没有想起来。所以,我说我也见到过她,只是把她说她曾经见到过我的这句话当作是玩笑话听到后的一种回答。 然而,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确实是在那一天之前已经见到过植晴了。 也是在一个非常有名的迪士高舞场,但比起这儿来,规模不知要小了多少倍,而且基本上只是华人来玩。已经在那儿蹦达了快要一个小时的我又渴又累,正倚在酒吧台边喝着一杯加冰饮料,我仰着脖子往喉里咕噜咕噜地倒落饮料的时候,看见到一个女孩的眼睛。 |
那个女孩正隔着那个不大的酒吧台,与我斜对面站着——当然不是,她不是与我对着面站着的,她是与她双手环抱着的一个男孩面对面站着。那个男孩的手也以同样的姿势围抱着她的腰间。 当时,她的眼睛正注视着与她抱在一起的男孩的脸,应该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一个陌生中国人正隔着吧台在看着她。她的眼睛那时候也是平静——平静——跟我现在膝盖上坐着的陌生女郎的眼睛一样的平静。 我站立在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大约几秒钟,然后把喝光的空杯子放回吧台上,折身回到舞池继续扭摆。 然后,不记得了那双曾经平静如斯的,女孩,的眼睛…… |
谁知道是在这一刻,我竟然确定自己那天在那个华人舞场里见到的女孩,她无疑就是植晴。但问题是:为什么呢?凭什么我现在可以如此确定?——这一点我却无法确定! 这是因为那次之后,——也就是,我后来到了【耶路撒冷】中餐店打工,虽然又遇到了植晴,并在一起打工了好几个月时间,但这些时间里,她的眼睛都未如那天那样的沉静,所以我直到现在的这一刻之前,一直都未能想起? 难道是因为,我在这家中餐店打工时所见到的植晴,从来都是两眼闪动活泼,顾盼生辉,所以使我不能将她与那次在舞场里看到的那个女孩联想到一处? 一直到了现在这会儿,因为置身在跟那天的舞场相似的灯光(氛围),相似的音响(动静),以及此刻间,正坐在我腿上的这位目光平静如水的黑衣女郎,突然唤醒我的全部记忆?? |
难道是因为,…… 刚才在我的脑袋里边,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剧烈的跳动,把这一年来不断发生着严重混乱的思维器官,重新恢复了正常运作???…… |
——————我神情恍然。恍惚。 记忆的黑匣子,已然早就在某一片遥远的时空里,重重坠落,碎裂。像玻璃的碎片一样散落在了沟沟壑壑之间。 一切都已经无法追问。……只有,四面的那些巨大音箱里涌泄而出的声音,如潮。如雷。如流动的彩云。如夏日正午,她在第23街街口麦当劳店里买给我的纸杯装冰镇可口可乐。……如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如澳洲的树袋熊夫妇【——那年轻的考拉爸爸与考拉妈妈】爬到了一棵长满浓绿叶子的桉树的树梢头,用卡比·卡努瓦土著人的语言,细声谈论着它们就要出生的宝贝乖乖…… |
◎◎◎ 但女郎的双眸,依然一片平静。(平静)。甚至她的头部,在她下半身的持续蠕动着时,竟也是丝纹不动地保持在原来的一个空间位置上。即使是,她的胯部在我的膝盖处渐渐开始了略加剧烈中的运动,她的眼睛所处在空间中的两个点,也未曾移动过。即使只是0.01厘米,也不曾有。——除了,刚才向那个黑人男子的短短一瞥。 我们的眼睛之间,一直保持着0.618米的直线距离,而我的双眼在空间中的位置一直未改变。(——除了中间短暂移开3秒钟,去看她的胸前;在她那件薄薄的V领紧身上衣的下面,像是北非沙漠绿洲里长出的椰枣般的两颗乳头),谁的眼睛都没曾偏离开对方的眼睛0.618——这个『永恒』的黄金分割数字。 在那3秒钟里,她胸前真实的激凸画面,犹如野火一般,“嚯——”地烧遍了我的大脑…… 刚才似乎加剧了的蠕动渐渐慢下来。但我却分明地感觉到膝盖承受的力度越来越大,大到我的右腿几乎有要被压塌的趋势。 不单右腿,我的两边肩膀上所感受到的她刚才就双臂平撑在上面的重量,现在仿佛也变成了原来的两倍还要大。 而她蠕动的频速却越来越小。小到几乎看不出是在动。 只有,——她微微弯曲的细密睫毛下,平静如初。平静如昔。让人想起在无风的季节里,一个正望着飘悬在那宁静的空中,非常遥远,却一动不动着很久了的风筝的少女,的眼睛。 |
这是一个沉默冰冷黑暗的世界。 森林的光影像羽毛一样;飘动; 我们只能听见到我们沉重的呼吸声,呼吸,呼吸,呼吸。直到最后呼吸停止…… 一切都已停止。我的手指;她的胸脯;圆挺,坚实,灼热。 (灼热的呼吸。) |
你,看够了我的眼睛? 就快要看够了————我说。 她的右手从我的左肩上取下。隔着裤子握住我裤子里的某个东西。似乎在确认着一点什么。 ——知道吗?我只是暂时不想咬断了它。 说完,她的手猛然收紧,重重地攥住裤子里的那个东西。我痛得几乎要跳起把她掀下我的腿去——一个女孩,竟然这么大的手劲! 原本,那时间里,我的裤子里的某个物件近乎是如铁铸般的坚硬,她的一个年轻女子的手,却握得我坚硬如铁铸的物件如碎掉的玻璃般刺痛。 女郎消失在那仍然亢奋如故的舞群中。我面前的钢化玻璃茶几上,摆放着两个杯子。一个是多棱、坚实的伏特加酒杯,一个是可以装下两罐百威啤酒的透明无色的长玻璃杯。两个杯子甚是亲密地挨着,但杯里边是空的。两个都是。 唯有,她的那一双乳峰,它仍然停留在我的左手掌心的灼热触感,如此饱满;充盈。真实。 —————————————————————— |
◎◎◎ 但女郎的双眸,依然一片平静。(平静)。甚至她的头部,在她下半身的持续蠕动着时,竟也是丝纹不动地保持在原来的一个空间位置上。即使是,她的胯部在我的膝盖处渐渐开始了略加剧烈中的运动,她的眼睛所处在空间中的两个点,也未曾移动过。即使只是0.01厘米,也不曾有。——除了,刚才向那个黑人男子的短短一瞥。 我们的眼睛之间,一直保持着0.618米的直线距离,而我的双眼在空间中的位置一直未改变。(——除了中间短暂移开3秒钟,去看她的胸前;在她那件薄薄的V领紧身上衣的下面,像是北非沙漠绿洲里长出的椰枣般的两颗乳头),谁的眼睛都没曾偏离开对方的眼睛0.618——这个『永恒』的黄金分割数字。 在那3秒钟里,她胸前真实的激凸画面,犹如野火一般,“嚯——”地烧遍了我的大脑…… 刚才似乎加剧了的蠕动渐渐慢下来。但我却分明地感觉到膝盖承受的力度越来越大,大到我的右腿几乎有要被压塌的趋势。 不单右腿,我的两边肩膀上所感受到的她刚才就双臂平撑在上面的重量,现在仿佛也变成了原来的两倍还要大。 而她蠕动的频速却越来越小。小到几乎看不出是在动。 只有,——她微微弯曲的细密睫毛下,平静如初。平静如昔。让人想起在无风的季节里,一个正望着飘悬在那宁静的空中,非常遥远,却一动不动着很久了的风筝的少女,的,眼睛。 |
一道长长、冷冷的白色光。从我的背后黑暗的巨大墙壁暗处,不偏不倚,直直射在她的脸上,定格了接近20秒钟。“她应该也可以看见我的眼睛吧?”我定定端详着这张洁如光瓷,无比清丽、清澈,俨然是倒映在地底深井里,冰冷水面上的月影般的脸;把它的每一个细节,刻印入我的瞳孔深处。“……记住它;然后,忘记了她。” 却,全然忘了—— 仍按在她显然是极修长、结实(——似乎只要我让我的手指稍微用力一点,就可以摸索到那白皙皮层下的许多条肌腱)的大腿上的那只手,那掌心与她腿面肌肤的接触处,已隐隐发麻,发烫。湿乎乎的,像是渗出了很多水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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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看到那条新闻的。 2. 这是我那天记下的日记。字迹很潦草、杂乱,是写在一张空白的A4打印纸上:—— 我推开【耶路撒冷】的玻璃门。 下午3点20分,餐馆里面尚未有一个客人。迪娜正立在吧台边,整理一些杂物,亚力正在看着一份他每日驾车到唐人街买回来的中文报纸,看见我进来,抬头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也向他打招呼,然后向冲我笑了一笑的迪娜笑了一笑。 我换好上班的衣服(熨平的白衬衫,黑领结;黑色的西装长裤),给自己冲上一杯加了浓浓牛奶的黑咖啡,在吧台边的高脚椅坐下。迪娜已经整理好了东西,也坐到高脚椅上来,一边与我聊着话,一边折着她手中每日都要折的餐巾纸。 外面的那条并不宽敞的旧石板街道,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走过。整间餐馆里的光阴也静悄悄的。雪飘落在远方。 碾磨碎了的咖啡豆,恰到好处的滚烫热水,稠状的浓牛奶。三样东西加到一起,在白色的瓷杯中,雾气袅袅地散发出让人沉入一种沉静的浓郁芬芳。仿佛是从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英格兰某个偏僻的小镇一直飘逸过来的香味。不过,那时候的英国人开始喝咖啡了吗,还是喝来自遥远中国的红茶?然后吃几片甜脆的曲奇饼,或蘸上点砂糖的黑麦吐司?……嗯,弄不清楚那些年代的故事了。但反正差不多就是那样的、略有点抽离感的一种感觉吧。 在吧台上,那个正方体的大花瓶里,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丛淡蓝色的天堂鸟,换成了是一大束墨黑的玫瑰花——这个白瓷的方型大花瓶里,似乎每个星期都有迪娜的一大堆追求者们送来的鲜花,几乎快要变成她的私人花瓶了。 唔.. 不知道今天的这束墨玫瑰花是哪位送来的呢?(当然不会是亚力送的),(而那张小卡片也已经被迪娜收起来了),看样子,这位某兄显然是很懂的迪娜的心了。因为,她最爱的就是这种墨色的玫瑰花,而且,是每一条枝上的花蕾都抿着小嘴而笑那般的,开得恰到好处,确实很是诱惑人的眼球。 突然却听到了正翘着二郎腿,一个人坐在餐桌那边看报纸的骆亚力惊讶地大声叫起来:不是吧! 我与迪娜面面相觑。 “这不是吧?……喂,你们快过来看一下这条新闻!!……昨天晚上,就是在我们刚去过的那个迪士高舞场那儿,昨晚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 |
3. 亚力正在看的这份英文报纸(不是我刚才以为的中文报纸)上,社会版的B版,右下角的地方,一条以口吻平淡之极的标题报导出来的枪杀案新闻,其发生的地点,确实就是我们昨晚所去的那个迪士高舞场…… “一位有多年历练,经验丰富的37岁警探,在抓捕一个被他追踪多时的独行杀手的时候,被那个独行杀手近距离射杀,子弹紧贴着左胸口的心脏位置,准确地穿入,然后从背部胛骨下掉出;从嵌入车子椅座里的弹头及掉落在车内的唯一一枚弹壳可知,杀手使用的仍然是其惯用的那把0.357口径左轮手枪;被射杀时,警探下半身基本呈赤裸状态,双眼瞪视,据推断,正处于性行为中高潮即将到来的临界点阶段。”…… 二百字不到的内容里,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地点精确了点,是那个迪士高舞场外的停车坪,那位警探的一辆褐红色奔驰车内。那个再次冷静脱逃的职业杀手,是个年纪仅23岁,枪法奇准,手段毒辣的华裔女子。 新闻的下角边上还附有两张约有一枚邮票大小的相片,分别是那位因工殉职的警探的相片,以及,那个职业女杀手的相片。 然而,当我的眼睛第一眼在这两张相片上扫过后,感觉得自己差点震倒。 我没有忘记昨晚在那个迪士高舞场外的停车坪,我躺卧在亚力的那辆BMW X5的后座上,被一声“当啷”惊起后,隔着明净如新洗过的车窗玻璃,看到的两个人的脸。那两个人的脸,与报纸上这两张相片里的脸,除了服饰、发型分别都不尽相同外,其它的近乎完全相似。 “——泽文,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迪娜关切地摇了摇我的手臂,问我。亚力也有点困惑地望着我。 我说没有。我说,可能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我说。 |
4. 整个晚上的上班时间里,我都有点恍恍忽忽,脑袋不受控制地一直闪现着昨晚的一幕幕情形。耳边轰轰地响着那些要炸裂耳膜的可怕音乐。在音乐的轰响中,夹杂着那些模糊的一段段对白。以至好几次差点掉落手中要拿去给客人们的盘碟与杯子。 我现在终于可以明白了: ——昨天晚上,在那个地狱般的迪士高舞场,我所遇到的那个神秘女郎, 怪不得她的眼神会那样的犀利,盯视着某人时,如箭去、锥击; 怪不得她能在即使剧烈的运动中,她的眼睛也能够恒久地盯视在一个稳定不变的点上; 怪不得她的手劲是那样惊人; ……怪不得她的眼睛,永远一眨不眨.... 我记起在国内上大学时,去军训期间,一位脸上缀满青春痘的小胖墩教官,他曾经跟我们“透露”过的所谓“神枪手”的绝密训练方法:伸直手臂,单手握着手枪,枪下吊着一块砖,身体保持各种姿势,每次数个小时;在树上用细线悬一小片轻巧之物,人站在树下,无论是风吹着那一根细线摇摆,摇晃,还是自己在周围如何跑、走、转动,眼睛都不能离开那细线上所悬着之物;正午太阳下,迎着日头练习不能眨眼,即使被溢出的泪水浸没了双眼;在夜间,于百步外,点一香,眼睛盯着那香头的小红点…… 我对着夜色长长吁气,如同深深赞叹。 ……, ……, ……, |
【试验性】小说:——《在耶路撒冷城,遇见你》 =========================================== =========================================== |
——————————————————————————————————————————— 当地球变成一片黑暗废墟, 我穿过了公元 2001年的魔幻之镜。 来到了公元 -2001年的时空…… ——————————————————————————————————————————— |
第 Zero 章 -- 题目:荒原/ 城堡/ 金属方门 -- ——————————————————— 镜中的男人仍然沉默; 看着站在镜子外的一个年轻男子。 这是一面半尺见方,镶嵌在银黑色金属框里的玻璃平面镜,已经擦拭得锃亮如水。它悬挂在这个局促、暗翳的浴室里的角落,像是时间女神的一双眼睛,异常沉静地,注视着正如同海面的薄雾一般,渐渐消失在她眼眸深处的这段年月: -2001 年 ▍是的,诸君,这些故事发生在 公元·负2001年. ▍▍ 那个年里,在遥远的南、北美洲大陆,从最北端的阿拉斯加半岛、伊丽莎白女王群岛, 到加勒比海,到古老的墨西哥城,到遍布热带雨林的亚马逊河流域, 一直到与南极洲隔海相望的,德雷克海峡的北岸, 散落着一些美丽、巨型、庞大的国度——加拿大、美利坚合众国、阿根廷.. 然而,在公元 -2001年, 这一年,这片地球上最辽阔,最物产富饶的蓝色土地, 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奇特的寒冷气团重重覆盖, 长达9个多月的时间内,整个南、北美洲,平均气温持续停留于摄氏 -15度以下, 厚度超过20厘米以上的大面积降雪不断发生, 积雪数月不化, 气候处在类似于漫长、漫长冬季的极度反常状态。 对此,世界的科学界巨头们,最后给出的解释,是: 受到了多年来严重的地球冰室效应、反-厄尔尼诺现象,这二者的综合影响所致。 直至9月初的时候,气温骤然上升, 气候仿佛突然从冬天变回了秋天, 在美洲的最北部、同时也是这些美丽的国度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国家:加拿大 ———其中一块未曾被冰雪冻封住的“神奇”山谷里,大片残留在山野间的枫树,一夜染成艳红。 可是, 这场华丽而肆意的秋季,只短短延续了几日,寒冬就重新降临... □ 引自《 -2010年版·美洲大陆气候年鉴》 |
——) 子曰: 鱼,我所欲也; 河豚鱼,亦我所欲也。 ① 如果从刚一开始,我就已知道,把一只剧毒的河豚鱼,制做成一盘可以蘸着芥末、酱油吃下去的生鱼片, 需要冒那么可怕的风险,会给我和娜乌西卡带来这么多预想不到的故事, 那么, 我绝不会把它从那家鱼店里买下来。 ②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年, 但那一刻依然历历在目, 每次当我翻开日记,重新读到那一天的那些记录时,心里仍然是充满了惊慌。 ③ 一切都得从那天,——我和我那时的女朋友,日本女孩娜乌西卡,到那家鱼店里买鱼的过程开始, 地点是: 加拿大南部城市,G·R·城,与肮脏、嘈杂不堪的唐人街只隔了两条街,那家很旧又生意奇好的鲜鱼店,你一定也去过的... 时间是: ——已经忘记了。(原因:我的日记里从来都没有记下日期。那天也是。) |
———————————————————————————————————— 古希腊人·刻在依瑞克提翁神殿石柱上的两句箴言: >>>>>一切往事已经陈旧。 >>>>>一切故事存熟须够。 ———————————————————————————————————— |
日记: …… “那个老迈克在搞什么啊?真的越来越老糊涂了!你瞧瞧他送来的这是什么——— Pufferfish!” 头戴一顶旧式的日尔曼水手帽,满脸长有络腮胡子的鱼店店主,“啪”地把一只鱼扔在我刚好所站地方的旁边,那张用来替顾客剐鱼、刮鱼鳞用的长案台上,溅出几点从鱼身上带来的又冰冷又腥的水滴,几乎直落到半米外的砖墙上。 这只看起来长相怪异的鱼,是他从刚刚送到他鱼店的其中一箱冰鲜鱼中间掏出来的。我不知道这是条什么鱼,而那个模样有点像北欧海盗,个头壮硕、体重大约有284磅,但脾性其实非常好的鱼店店主看到它为什么又如此生气。 “啊,Pufferfish……”站在我背后,正弯着腰,在一箱装满鲈鱼的箱笼里细细挑选着的娜乌西卡听到鱼店店主的话,讶然地抬起脸来,望向那只掉落在案台上的怪模样鱼。 “这条鱼,是什么鱼?”我问娜乌西卡。她显然认得这只鱼,而我,不但对这条鱼,甚至对 Pufferfish 这个词,都没有更多什么确切的印象。 “嗯,就是中文里的河豚鱼。听到过吧?” 娜乌西卡说。 “……河豚?”“是啊,河豚。” |
我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幅很是暖暖的图画来: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中国的许多小城镇里皆可看到的大排档夜市,都是着几乎一望无际的被热腾腾的白色水汽蒸绕着、被嘈杂杂的喧闹声层层围住的各种各式小吃摊。其间,有数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歪歪扭扭的红领巾,手上都捏着一对乌木筷子,向着一张歪脑门木桌上的一碗鱼汤里的鱼肉尽力地夹去。那碗中的鱼肉却被这纷拥而来的筷子戳得一弹,反向少年们的脸上、衣裳上溅出许多汤水来了。 那鱼肉便是河豚。 |
我那次吃到这碗鱼汤时,是在刚刚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大约是初冬季节;有一天晚上,因为要补课(很纳闷的,小学四年级为什么就得要全班夜间补课了呢,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补好了课回家的时候,感觉肚子有点饿了,跟几个同路的同学凑了钱去镇上的大排档夜市里吃夜宵。 经过七嘴八舌的讨论,以及小吃摊主的推荐下,我们要了一些肉饼子,炒米粉,以及那碗河豚鱼汤。 夹着韭菜炒肉的香喷喷烤饼,还有加了许多胡椒粉、嫩芽菜炒出的米粉,味道都不错,但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鱼汤。 然而回到家里后,妈妈知道了我们刚刚吃过一碗河豚鱼汤,却吓得面容改色,然后狠狠地“K”了我一顿。河豚是一种剧毒的鱼类,不小心吃到了,就会让人失去生命——这是我在那一晚里临时又被补上到的最重要的一课。 虽然从那天起,我不曾再有机会接近河豚,但它那确实让人记忆深刻的鲜美汤汁,以及散落在汤中,那些看上去很是洁白,口感细腻,有点粉雕玉琢般的鱼肉,还是让我时常想起。而身怀剧毒,夺人性命于转瞬之间,这种只是听到并没有实见的许多传说,却无疑给它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诱惑力了。 不过我并没有再去尝试那河豚的鱼汤或者鱼肉了。并不是畏惧死,对一个十岁刚出头十二岁不到的小子来说,死,这个字眼,无疑是一件想都没想过的事情。我只是怕看到妈妈在为自己担心时的那种令人心揪的目光。 也许是这样的吧。 |
“大约是因为人们觉得它不但美味,而且还需要一种类似于胆气那样的东西吧。”娜乌西卡说。 类似于?……嗯,“或许吧。” 不过我倒不觉得,吃吃河豚鱼就是所谓的“胆气”的表现。 这个,其实就如同那些在中国人的宴会、酒席上,自以为一杯接一杯地逼着人拼酒却不会醉倒,然后就可以自我感觉是一条汉子的人一样可笑的可爱哩。——要说胆气啊,我私底下极其佩服跳过“蹦极”的人,我是这辈子永远都不敢去试的啦。 “可是怎么这儿也会有这种河豚鱼出售呢?”娜乌西卡的视线离开那只鱼,有点困惑地问我。 “我也是很纳闷,这种有毒的鱼,加拿大人肯定是不敢吃的吧。” 于是我就问那络腮胡子的店主。 店主解释说,这种叫作 Pufferfish 的丑怪鱼,本来是不应该被送到任何一家鱼店里来的,按照加拿大的法律(法律?),海上的渔民们一发现捕捉到它了,要立即把它扔回海里去,但是他口中的那个叫作“老迈克”的蠢家伙,还有“老迈克”手下的那帮阿Jaco、阿瓜、阿三等伙计,大概是喝多了威士忌了,那帮家伙们,个个都是在渔船上边进行捕捞作业,边喝着最优良的苏格兰威士忌的,简直是暴殄天物!(——店主很有点愤怒地说着。他老兄大概是很珍惜那些威士忌吧。但是,谁说在渔船上作业的阿瓜、阿三等家伙们,就不能喝着威士忌呢,只要他不会把自己喝醉,然后弄翻掉到海水里面去就行了吧。不是吗),以至于没有把它挑出来,所以就一起被送到这儿来了。 |
“大约是因为人们觉得它不但美味,而且还需要一种类似于胆气那样的东西吧。”娜乌西卡说。 类似于?……嗯,“或许吧。” 不过我倒不觉得,吃河豚鱼就是所谓的“胆气”的表现。 这个,其实就如同那些在中国人的宴会、酒席上,自以为一杯接一杯地逼着人拼酒却不会醉倒,然后就可以自我感觉是一条汉子的人一样可笑的可爱哩。——要说胆气啊,我私底下极其佩服跳过“蹦极”的人,我是这辈子永远都不敢去试的啦。 “可是怎么这儿也会有这种河豚鱼出售呢?”娜乌西卡的视线离开那只鱼,有点困惑地问我。 “我也是很纳闷,这种有毒的鱼,加拿大人肯定是不敢吃的吧。” 于是我就问那络腮胡子的店主。 店主解释说,这种叫作 Pufferfish 的丑怪鱼,本来是不应该被送到任何一家鱼店里来的,按照加拿大的法律(法律?),海上的渔民们一发现捕捉到它了,要立即把它扔回海里去,但是他口中的那个叫作“老迈克”的蠢家伙,还有“老迈克”手下的那帮阿Jaco、阿瓜、阿三等伙计,大概是喝多了威士忌了,那帮家伙们,个个都是在渔船上边进行捕捞作业,边喝着最优良的苏格兰威士忌的,简直是暴殄天物!(——店主很有点愤怒地说着。他老兄大概是很珍惜那些威士忌吧。但是,谁说在渔船上作业的阿瓜、阿三等家伙们,就不能喝着威士忌呢,只要他不会把自己喝醉,然后弄翻掉到海水里面去就行了吧。不是吗),以至于没有把它挑出来,所以就一起被送到这儿来了。 |
01. 没有记错。他清楚无误地记得:——那天清晨,娜乌西卡的那封电子邮件是在06:27发过来的。 【日记:】…… 娜乌西卡的电子邮件是清晨06:27,她刚刚起床的时候发过来的。在信中,她说,她明天将从纽约过来,是来看枫叶。我以前告诉过她,当加拿大的枫叶漫山遍野燃烧起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比在日本她的家乡更不艳丽。她笑说,也许,但只要是枫叶,到了秋天,在那儿都一样,都是红色的,不是吗。我说大约是吧。 在秋天的时候,(哦,当然,那是在往年的日子里,)我确实尚未看到过一棵青翠的枫树。在中国。在加拿大。在以前。在气候尚仍正常的那些时日。 |
01. 没有记错。他清楚无误地记得:——那天清晨,娜乌西卡的那封电子邮件是在06:27发过来的。 【日记:】…… 娜乌西卡的电子邮件是清晨06:27,她刚刚起床的时候发过来的。在信中,她说,她明天将从纽约过来,是来看枫叶。我以前告诉过她,当加拿大的枫叶漫山遍野燃烧起来的时候,绝对不会比在日本她的家乡更不艳丽。她笑说,也许,但只要是枫叶,到了秋天,在那儿都一样,都是红色的,不是吗。我说大约是吧。 在秋天的时候,(哦,当然,那是在往年的日子里,)我确实尚未看到过一棵青翠的枫树。在中国。在加拿大。在以前。在气候尚仍正常的那些时日。 |
【后一天:】…… 从『耶路撒冷』下了班,搭乘19路有轨电车回到住所的公寓楼下,看到六楼上面右边数过来的第二个窗里已经亮着。两个半小时前,娜乌西卡在G.R.城的机场打电话给我,说她到了。她有我房间的钥匙。 娜乌西卡坐在小客厅里的地板上,靠着茶几的旁边看电视。一个人。电视屏幕上正播着老鹰乐队(Eagles)的现场演唱会,才刚开始,是那首非常熟悉的《加州旅馆》。这时刻,用手掌拍打在鼓面上击出的沉重鼓声,正向弱去;吉它的无数根弦,正如被撕裂成无数个片断的冷风,开始被全部拨动。在冷风里颤过。 她立起来,轻轻笑着,说:回来了,阿泽。 我说:嗯,回来了。我把她搂在怀里。——如同在冬天里,搂住遥远的春天,柔暖,淡淡的风。 娜乌西卡到厨房冰箱里拿出她从纽约带来的一盒日本寿司饭团与生鱼片。她说这次就不要再吃她做的了,说这盒寿司饭团以及生鱼片是整个大纽约都里,最地道的一家日本料理店里的师傅所制的。我说,比你做的那些还好?她说,那还用说吗,差距不是一点点的呀。她笑了。我含笑看着这柔柔-暖暖的薰风,心里祈求它能驻足得更长久一点。或者是,永远。永远不要再变回那凉凉的夜露一般的水。 即使只是在那一个个冷寂的冬的深夜里。 |
阿泽,你真的不喝另外那一瓶清酒? 现在不喝。等明天,我们再喝它,好吗? 嗯,好的,明天。(是的,今晚不需要这么多酒的,女孩。今晚,酒不应是主角..) ……(我用竹筷搅散芥末) 阿泽? 嗯。 你知道那这位师傅所在的那间料理店叫什么名字吗? 唔,猜不出来。 秋风起。 秋风起? 嗯。好听吧,是吗?(她一边帮我挑出一点芥末加入小碟的酱油里,说) 很不错。让人想起中国的一首古诗。 我知道这首诗,是叫张翰的古代诗人写的,《思吴江歌》,是的吧? 真棒!~ 是叫张翰啊,你还能记得起来那一首诗? —— 秋风起兮佳景时, 吴江水兮鲈鱼肥。 三千里兮家未归, 恨难得兮仰天悲。 我不禁暗暗佩服。眼前的这个日本女孩,虽然我知道她对中国文化很熟悉,但每次仍然总是让我叹服。我知道即使是我自己,要同样地一字不差,流畅地就背出来这首诗,恐怕也还要先在心里像酝酿一般地,先默念上两遍了后才行。 |
我说,那你也能理解这首诗里的意思了? 娜乌西卡笑着答,也许吧。 ——“也许”,这个词是娜乌西卡认识了我后,从我这儿学去的一句中文口头禅。所以我听到她说时,不由也笑了起来。我们之间的交谈,用的是中文。———嗯,好像从我们刚刚认识的那天开始,我们就一直都这么地说着中文了? 我说,我也是在最近一两年才慢慢能理解了一点这首诗里的含义的,(这大约就是年纪长大的唯一获益之处吧..),得,以后说不定还会理解得更深一些。 你知道有一种鱼,叫秋刀鱼的吗,阿泽? 我知道。我说,在中国的时候,好像常常都会在餐桌上吃到它啊……可是很奇怪,现在竟然一点都记不起来它的真正模样,我只能大致地想象出来一个画面:每年的春季,夏季,嗯,当然还有秋季的时候,在中国南方的许多江河湖泊里,那些秋刀鱼在水面嬉戏的情景。 哦,阿泽,那个……xi-xi,是? 她一时听不懂这个词,因为发音的问题。我用笔把“嬉戲”两个字写出来,在一张纸上。她看了就明白了。日本文字里还有很多汉字。许多古意森森的汉字。 就是它们在玩啊,在闹啊。鱼儿们成群地在水面吐着白色的小泡泡;用嘴追逐着江边的树上掉入水中的叶子。那是很让人喜欢的一种情景啊。我解释说。 PS:秋刀鱼,它好像并不是生活在江河里的,应该是在海里的吧…… 但我的想象里,它在江河里生活的情景似乎更加有趣。我以为娜乌西卡会好奇,然后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象,但她没有问。也许她也是喜欢能在江河里,看到成群成群在追逐嬉戏中的秋刀鱼? 阿泽,你知道吗? 嗯? 每年,到了吃盐烤秋刀鱼的时候,就意味着秋天,正式来了。 哦。 娜乌西卡说,在她位于日本领土最北端的故乡,当那一条条刚从大海里捕捞上来,还在闪耀着它们遍体熠熠银光的秋刀鱼,被轻撒上一层细细的盐粒,整齐地摆放在每家每户庭院中的炭炉上烤起来的时候,就意谓着一年里,秋季的正式来临。 |
1. 他是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看到那条新闻的。 2. 这是他那天记下的日记。字迹很潦草、杂乱,是写在一张空白的A4打印纸上:—— 我推开【耶路撒冷】的玻璃门。 下午3点20分,餐馆里面尚未有一个客人。迪娜正立在吧台边,整理一些杂物,亚力正在看着一份他每日驾车到唐人街买回来的中文报纸,看见我进来,抬头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也向他打招呼,然后向冲我笑了一笑的迪娜笑了一笑。 我换好上班的衣服(熨平的白衬衫,黑领结;黑色的西装长裤),给自己冲上一杯加了浓浓牛奶的黑咖啡,在吧台边的高脚椅坐下。迪娜已经整理好了东西,也坐到高脚椅上来,一边与我聊着话,一边折着她手中每日都要折的餐巾纸。 外面的那条并不宽敞的旧石板街道,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走过。整间餐馆里的光阴也静悄悄的。雪飘落在远方。 碾磨碎了的咖啡豆,恰到好处的滚烫热水,稠状的浓牛奶。三样东西加到一起,在白色的瓷杯中,雾气袅袅地散发出让人沉入一种沉静的浓郁芬芳。仿佛是从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英格兰某个偏僻的小镇一直飘逸过来的香味。不过,那时候的英国人开始喝咖啡了吗,还是喝来自遥远中国的红茶?然后吃几片甜脆的曲奇饼,或蘸上点砂糖的黑麦吐司?……嗯,弄不清楚那些年代的故事了。但反正差不多就是那样的、略有点抽离感的一种感觉吧。 在吧台上,那个正方体的大花瓶里,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丛淡蓝色的天堂鸟,换成了是一大束墨黑的玫瑰花——这个白瓷的方型大花瓶里,似乎每个星期都有迪娜的一大堆追求者们送来的鲜花,几乎快要变成她的私人花瓶了。 唔.. 不知道今天的这束墨玫瑰花是哪位送来的呢?(当然不会是亚力送的),(而那张小卡片也已经被迪娜收起来了),看样子,这位某兄显然是很懂的迪娜的心了。因为,她最爱的就是这种墨色的玫瑰花,而且,是每一条枝上的花蕾都抿着小嘴而笑那般的,开得恰到好处,确实很是诱惑人的眼球。 突然却听到了正翘着二郎腿,一个人坐在餐桌那边看报纸的骆亚力惊讶地大声叫起来:不是吧! 我与迪娜面面相觑。 “这不是吧?……喂,你们快过来看一下这条新闻!!……昨天晚上,就是在我们刚去过的那个迪士高舞场那儿,昨晚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 |
第 Zero 章 -- 题目:荒原/ 城堡/ 金属方门 -- ——————————————————— 镜中的男人仍然沉默; 看着站在镜子外的一个年轻男子。 这是一面半尺见方,镶嵌在银黑色金属框里的玻璃平面镜,已经擦拭得锃亮如水。它悬挂在这个局促、暗翳的浴室里的角落,像是时间女神的一双眼睛,异常沉静地,注视着正如同海面的薄雾一般,渐渐消失在她眼眸深处的这段年月: -2001 年 ▍是的,诸君,这些故事发生在 公元·负2001年. ▍▍ 那个年里,在遥远的南、北美洲大陆,从最北端的阿拉斯加半岛、伊丽莎白女王群岛, 到加勒比海,到古老的墨西哥城,到遍布热带雨林的亚马逊河流域, 一直到与南极洲隔海相望的,德雷克海峡的北岸, 散落着一些美丽、巨型、庞大的国度——加拿大、美利坚合众国、阿根廷.. 然而,在公元 -2001年, 这一年,这片地球上最辽阔,最物产富饶的蓝色土地, 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奇特的寒冷气团重重覆盖, 长达9个多月的时间内,整个南、北美洲,平均气温持续停留于摄氏 -15度以下, 厚度超过20厘米以上的大面积降雪不断发生, 积雪数月不化, 气候处在类似于漫长、漫长冬季的极度反常状态。 对此,世界的科学界巨头们,最后给出的解释,是: 受到了多年来严重的地球冰室效应、反-厄尔尼诺现象,这二者的综合影响所致。 直至9月初的时候,气温骤然上升, 气候仿佛突然从冬天变回了秋天, 在美洲的最北部、同时也是这些美丽的国度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国家:加拿大 ———其中一块未曾被冰雪冻封住的“神奇”山谷里,大片残留在山野间的枫树,一夜染成艳红。 可是, 这场华丽而肆意的秋季,只短短延续了几日,寒冬就重新降临... □ 引自《 -2010年版·美洲大陆气候年鉴》 |
1. 他是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看到那条新闻的。 2. 这是他那天记下的日记。字迹很潦草、杂乱,是写在一张空白的A4打印纸上:—— 我推开【耶路撒冷】的玻璃门。 下午3点20分,餐馆里面尚未有一个客人。迪娜正立在吧台边,整理一些杂物,亚力正在看着一份他每日驾车到唐人街买回来的中文报纸,看见我进来,抬头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也向他打招呼,然后向冲我笑了一笑的迪娜笑了一笑。 我换好上班的衣服(熨平的白衬衫,黑领结;黑色的西装长裤),给自己冲上一杯加了浓浓牛奶的黑咖啡,在吧台边的高脚椅坐下。迪娜已经整理好了东西,也坐到高脚椅上来,一边与我聊着话,一边折着她手中每日都要折的餐巾纸。 外面的那条并不宽敞的旧石板街道,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走过。整间餐馆里的光阴也静悄悄的。雪飘落在远方。 碾磨碎了的咖啡豆,恰到好处的滚烫热水,稠状的浓牛奶。三样东西加到一起,在白色的瓷杯中,雾气袅袅地散发出让人沉入一种沉静的浓郁芬芳。仿佛是从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英格兰某个偏僻的小镇一直飘逸过来的香味。不过,那时候的英国人开始喝咖啡了吗,还是喝来自遥远中国的红茶?然后吃几片甜脆的曲奇饼,或蘸上点砂糖的黑麦吐司?……嗯,弄不清楚那些年代的故事了。但反正差不多就是那样的、略有点抽离感的一种感觉吧。 在吧台上,那个正方体的大花瓶里,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丛淡蓝色的天堂鸟,换成了是一大束墨黑的玫瑰花——这个白瓷的方型大花瓶里,似乎每个星期都有迪娜的一大堆追求者们送来的鲜花,几乎快要变成她的私人花瓶了。 唔.. 不知道今天的这束墨玫瑰花是哪位送来的呢?(当然不会是亚力送的),(而那张小卡片也已经被迪娜收起来了),看样子,这位某兄显然是很懂的迪娜的心了。因为,她最爱的就是这种墨色的玫瑰花,而且,是每一条枝上的花蕾都抿着小嘴而笑那般的,开得恰到好处,确实很是诱惑人的眼球。 突然却听到了正翘着二郎腿,一个人坐在餐桌那边看报纸的骆亚力惊讶地大声叫起来:不是吧! 我与迪娜面面相觑。 “这不是吧?……喂,你们快过来看一下这条新闻!!……昨天晚上,就是在我们刚去过的那个迪士高舞场那儿,昨晚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 |
3. 亚力正在看的这份英文报纸(不是我刚才以为的中文报纸)上,社会版的B版,右下角的地方,一条以口吻平淡之极的标题报导出来的枪杀案新闻,其发生的地点,确实就是我们昨晚所去的那个迪士高舞场…… “一位有多年历练,经验丰富的37岁警探,在抓捕一个被他追踪多时的独行杀手的时候,被那个独行杀手近距离射杀,子弹紧贴着左胸口的心脏位置,准确地穿入,然后从背部胛骨下掉出;从嵌入车子椅座里的弹头及掉落在车内的唯一一枚弹壳可知,杀手使用的仍然是其惯用的那把0.357口径左轮手枪;被射杀时,警探下半身基本呈赤裸状态,双眼瞪视,据推断,正处于性行为中高潮即将到来的临界点阶段。”…… 二百字不到的内容里,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地点精确了点,是那个迪士高舞场外的停车坪,那位警探的一辆褐红色奔驰车内。那个再次冷静脱逃的职业杀手,是个年纪仅23岁,枪法奇准,手段毒辣的华裔女子。 新闻的下角边上还附有两张约有一枚邮票大小的相片,分别是那位因工殉职的警探的相片,以及,那个职业女杀手的相片。 然而,当我的眼睛第一眼在这两张相片上扫过后,感觉得自己差点震倒。 我没有忘记昨晚在那个迪士高舞场外的停车坪,我躺卧在亚力的那辆BMW X5的后座上,被一声“当啷”惊起后,隔着明净如新洗过的车窗玻璃,看到的两个人的脸。那两个人的脸,与报纸上这两张相片里的脸,除了服饰、发型分别都不尽相同外,其它的近乎完全相似。 “——泽文,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迪娜关切地摇了摇我的手臂,问我。亚力也有点困惑地望着我。 我说没有。我说,可能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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