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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连载《100个有意思的人》[第2页] |
作者:欧阳静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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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的牙齿 2017-03-08 14:40:22 妹子:我真服了你!把欢哥描述的如此不堪,人家竟也不生气;倒也是奇人 ----------------------------- 这一点,我也佩服他,所以说,人家有那么多房,也是有道理的,心胸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另外,我最开始在公众号上写的《何以解忧 唯有傻B》他看了,竟然没生气,比这改后的,要刻薄多了,我自己不好意思,把文章删了。 |
@鱼刺1 2017-03-08 17:10:14 三天没更了?? ----------------------------- 这几天有朋友来,应酬有些多,没空写,这两天争取写新人。 |
16.留守神童 (1) 效区,一辆面包车急驰过来,在一个岔路口边停下,车门打开,一个15岁左右,瘦弱,高个,白净的男孩,被人从车上用力推下来,少年还未立稳,车上跳下一个壮实男人,劈头给了他重重几拳头,将他紧紧捏住的一只半新手机抢去,壮男转身跳上面包车,车尾拖起滚滚黄尘,渐驰渐远。 鼻子流血,眼睛红肿的男孩,收回跟着车子远去的目光,看看手腕上的旧电子表,已经是17:39分。路边有一个不小的湖,湖上可以看到有野鸭子。面包车驶去的那个岔路远处,似乎有隐约的村庄。间隔几分钟,才能看到一辆路过的车,或摩托,或小车,看不到一个行人。他伸手示意搭便车,过去了四五辆车,没一辆停下来。 男孩沿着夜色,边前后看车,边往前走着。 一辆白色小车驶过去,又倒回来,车窗打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伸出头来:小朋友,去哪里?我捎你一程吧。 男孩走近车子,女人看着这个眼神怯懦,脸上有伤的大男孩,边打开车门,边问:你怎么一个人?要去哪里? 男孩上了副驾驶:我回老家。 女人:老家哪里呢? 男孩:安南。 女人一愣,男孩突然手一伸,一个又薄又尖的东西贴住她的颈动脉:不许停,开。 女人:不要乱来,你要钱我给你。 男孩:不要钱,我要回家。 女人:我给钱你坐飞机回家。 男孩(大叫):我没身份证,我要回家。 女人将车开回车道,男孩的右手依然拿着刀片顶在她的颈动脉,另外一只手翻她的包,将她的两只手机都翻出来,又命令她将车开到路边,胁迫她将两只手机都扔进路边的湖里,再返回车上。 女人驾车,车子驶回正道。 女人突然笑了:我早就不想活了,我爱玩游戏的儿子,骗了我们一大笔钱,说做生意,却把钱全部买了游戏装备,怕我们要他还钱,这个坏坯子买老鼠药,想把我和我老公都毒死,但因为我有事,那天没吃早餐,我老公,就被毒死了!全世界就我一个人知道这事,我既不能揭发儿子,也不能公开老公死因,生不如死,你要是肯动手把我杀了,我求之不得。 |
(2) 男孩将手中的刀片往拇指和食指间收了收,刀峰被指边藏起,问女人:你知道你儿子为什么爱玩游戏吗? 女人冷笑:意志力薄弱、贪玩、懒惰,还能有其他什么原因?! 男孩眼神突然变得凶悍,手中的刀片微微一倾,往下快速在女人的大腿上划了一刀,女人的大腿血涌出来。女人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男孩又将刀片对准女人大腿上的伤口,女人继续开车,眼角余光看着那只苍白的手和刀片。男孩将女人伤口处的裤洞拎起,刀片割开更大口子,用纸巾把血迹擦干净,从小杂物箱里拿出创可贴,把伤口贴上。女人松了一口气。 男孩:你有点像我妈,不过比她好看,我讨厌我妈,小时候很喜欢她。 女人边看前挡风玻璃,减车速,边问:为什么? 男孩看到前面不远就是高速路口,收费站灯光通明,警告说:我已经杀五个人了,多你一个不多。 收费处,女人交费,收费人员好奇地往车里看,男孩在闭目养神,收费人员抬杆放行。 车子往前驶去。 男孩睁开眼,松开顶住她腰部的刀片,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奶奶病了,我就是回去看她的,我爸妈嫌回去看奶奶,又要花时间又要花路费,不肯去。 女人:你是奶奶带大的? 男孩:嗯,我是留守儿童,半岁就跟奶奶生活,村里有钱人几乎都搬走了,我爸妈跑到城里,开了个店,他们一年最多回去一次,我11岁上初中时,奶奶去山上弄柴火,摔断腿,我爸妈把我接到城里,我还有个妹妹,才6岁,是在城里出生的,我到爸妈家,像个外人。 女人:我儿子也是留守儿童,是跟着……姥姥姥爷长大的,但是他们把他惯坏了,任由他日夜玩游戏,成了个有名的混混,老师总是向我们投诉。 男孩:我转学到城里以前,一直是县里的前三名,作文,奥数,英语,都拿过县里大奖,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们数学老师出了一个题,他自己都解错了,我解对了,听说是高一的题,我的神童名声就是那个时候传开的。 |
(3) 男孩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拿刀片的手在微微发抖,女人一只手开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巧克力和水,递过去。男孩有些迟疑地接了,女人笑了笑,示意他拿出一片巧克力,剥开给自己吃了,又接过他扭开的水,喝了一大口,递回去。 女人:我和老公刚到城里那几年,特别拼,又被人骗,好几年不敢回去,但是尽我们一切努力,给儿子最好的,记得有一年过年,身上就2900块钱,我们把2800块寄回去,用一百块整整过十天,你知道怎么过来的吗?大米熬稀饭,配咸菜,方便面都算是改善伙食了。 男孩:他们根本不管我在老家是如何学习的,一听说我成绩好,就到处显摆,非要把我弄到城里,说转学花了他们好多钱,要我听话,好好学习,一个新学校,学的课本都不一样,叫我怎么考试?考差了,就骂我脑残,同学们又岐视我是农村来的,有个长得好看的女同学,我有点喜欢她,忍不住给她发了信息,她说如果我敢把班主任家的狗杀死,就跟我好。我用用网上的知识,把那只狗毒死了,班主任查不出来狗的死因,但那女同学跑去告密了。我被揪出来,那只狗要五万,我爸妈不肯赔,拖着拖着,我也不好意思去学校见班主任,就偷偷跑去打游戏,老不去学校,狗钱又没赔,就被学校记大过了。后来我才知道,我喜欢的那个女同学和班主任的女儿,同时喜欢一个男同学,她利用我,杀了她情敌家的狗,我使了小计谋,让班主任的女儿找人打了她,事情曝光了,我就被学校开除,我爸妈觉得我无可救药,不管我了。 女人:我儿子小时候聪明又可爱,他三岁能背古诗,四岁可以算四位数加减法。我记得有一年回去,他把留了大半年的水果、糖、零食都拿出来,说把这些零食都卖了,得到的钱,抵工资,让我在家多陪他几天,那些水果全坏了,零食大部分过期了,当时好难过。 男孩:我没上学后,我爸整天骂我废物,我妹老赶我走,说我不该跑到她家,抢她爸妈,我呆着烦,要回奶奶那里,他们不许,说我回去,就只会和村里几个没用的孩子混在一起,肯定完蛋,我妈拿出做生意的钱,让我跟一个修车师傅学修理,我讨厌油腻腻脏兮兮地车,偷空就去玩游戏,认识了一个跟我一样爱打游戏的美女,我怕她嫌我小,把年纪说大了六岁,她说比我大三岁,我就跑去见她了,没想到,她是一个三十多的单身女人,收了我身份证和手机,让我陪了她一个多月。 女人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爸妈不找你? 男孩:他们才不会找我,他们很讨厌我,不过我也有不对,我常拿店里的钱玩游戏,那次拿的比较多。 女人:一个多月,你怎么瞒过的? 男孩:我说在奶奶家,他们打电话给姑姑,知道我回去过。 女人:你身份证呢? 男孩:我偷拿店里的钱,一出火车站,钱包和身份证就被偷了,有两个人说顺便把我带回家,我上了车,他们看我真没钱,就把我扔半路上。 女人:你还能认出他们吗? |
(4) 男孩忘记回答女人的话,一副凝神静听的样子,窗外,黑色的夜,一掠而过。 女人:你为什么不信任爸妈呢?你说想奶奶,他们肯定支持你回去的。 男孩眼神有些恍忽:他们骂我神经病,不许我出门,连游戏也不要我玩。 女人:你说真话,他们能理解你。 男孩:已经晚了,我已经杀了好几个人了。 女人握方向盘的手有点颤抖:杀了几个人? 男孩突然亢奋起来:五个,我被扔到路边后,为了早点赶回家看奶奶,叫了辆的士,我让他送我回奶奶家,他说太远,不肯送,非要我付车费,否则报警,我就把他用刀片割了,把他的钱全掏出来。我还抢了一个开三轮车的残疾人,他絮絮叨叨,让我好好念书,跟我爸喝多了酒时一个德性,让我不要逃学,烦死了,我本来只想让他借电话给我打而已,他不肯,还告诉我,他女儿离家出走,半年没回家,要我跟他去派出所,我烦了,捡起路边石头,把他打死了。我还把那个软禁我的女人杀了。 女人:你怎么杀的她? 男孩:我用网上学的知识,把她厨房的油盐酱醋自制了炸弹,把她炸成了碎未。 女人:另外那个是谁? 男孩:那个是看到我打死开三轮车的那个残疾人的小男孩,我用衣服把他勒死了,然后丢到一个垃圾堆里。 女人:还有一个呢? 男孩使劲回忆:想不起来了,实在想不起了。 女人:你是不是记错了? 男人:不会,我记忆力超好,我三岁就公背好多古诗。 女人:你看我面熟吗? 男孩看了她一眼,突然一惊:你很像把我软禁了一个多月的女人,可是我把她炸死了。 女人:你怕我吗? 男孩:好象有点喜欢,又有点讨厌,说不清楚。 女人:为什么又喜欢又讨厌呢? 男孩认真想着用什么词语:应该是爱,这种爱,是,是一种本能,因为就算不说,血液也告诉你,她是你妈;讨厌,是你跟她不亲,你懂不懂?就像,就像……就是,她跟我妹是一家人,我跟我奶奶是一家人。 女人:你为什么不说出这种感觉呢? 男孩:我不知道怎么说,有时想证明给他们看,有时又非常恨他们,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从来不在我身边,不管是大小考试,还是被同学欺负,甚至被人猥亵…… 女人一个急刹车:猥亵? 男孩:我小学一年级时,有一次放学,隔壁村那个四十多岁,一看到学生就做难看动作的男哑巴,突然窜出来,把我拖到田沟里,要不是奶奶突然跑来,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问奶奶为什么跑来?她说不知道,就是心里发慌,脚不听使唤地来放学的路上接我。 女人哽咽着:对不起! 男孩一愣:什么对不起? 话音未落,突然两辆车包抄上来,男孩拿刀片去割女人的脖子,才发现割不动,手上拿的竟然是一只小巧的木梳子,那个刀片,在女人的手心里,血流出来。 |
(5) 女人的车被逼停,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亮了亮一个证件。 A:你是姜波吧?你涉嫌用老鼠药毒害自己的父亲姜明,我们会重事实、重证据,依法秉公办案…… 男孩被两个人塞进后面的车里。 天色渐亮,路边已看得到房屋和行人。 女人将车门关上,锁定,将头伏在方向盘上,半晌不动弹,终于抬起头,从后座底下掏出一只手机,拔电话。 女人:老公,我和朋友们终于找到小波了,他拿着刀一直逼着我,往妈生前带着他生活的村子方向去,你别担心,好好养身体,还有,有句话我想说好久了,别再逼儿子了,难道一个健康快乐的孩子,不比一个想杀死亲爸妈、神经失常的神童更重要吗? |
100个有意思的人——18.地摊大师 深圳,中信地下通道。一个60多岁、头顶盘发、左脸有颗大黑痣、灰白山羊胡,仙风道骨般的算命先生,坐在高不过7寸的板凳上,在他面前摊着一块白色的布,上面有墨水、毛笔,耳勺之类的廉价小物件。大多数时候,这算命先生身边都围着好几个女人,虔诚地听他解说人生玄机;少数时候,当他一个人时,就半闭眼坐着,从不主动拉生意。 这天,何程程和男友高铮约到中信看电影。过地下通道时,看到算命老头一个人,何程程看时间还早,顺便坐到一只小板凳上,说:大师,帮我算算。 老头睁开眼,样子十分矜持,问:算婚姻? 何程程点点头。算命老头拿起她的手,仔细观察一番,说:你的婚姻要靠水,不是海水,是江水,江水能旺你,你未来的爱人是湖北省菩提市第三中学一个叫汪志鹏的。 何程程瞬间笑喷,老头儿太逗了。何程程是北京人,男友高铮是湖南人,两人感情很好,已经谈婚论嫁了。不过既然是打发时间,也无所谓老头胡说八道了,给了他20块钱,扬长而去。 和高铮见了面,看电影前还忍不住跟他笑说那算命老头的荒唐,高铮正色道:“以后不许这么无聊了,不知道你这辈子就是我高铮的女人嘛。”说完过来吻何程程。 三个月后,高铮要何程程拿出全部积蓄让他买股票,因为他得到了内幕消息,可以大赚一笔。何程程说太冒险,拒绝拿钱。高铮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何程程是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见何程程软硬不吃,死活不拿钱,生了气,拿了他的换洗衣服,消失了。 找了一个多月后,何程程终于认了命,结束了这场长达四年的感情。为了减轻失恋痛苦,何程程申请出差。尽管旅途辛苦,但是也可以让人用疲劳和新鲜感与忧伤和寂寞对抗。公司代理医药器械,比如骨伤病人的钢板,呼吸机之类的,何程程的第一站是湖北省菩提市的第一人民医院。 火车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夜里。问了车站的工作人员,人家告诉她说,打的不如坐23路公车,可以直接到她订的宾馆门口。何程程拎了包上了车,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正看着窗外掠过的陌生路灯浮想翩翩,突然看到前左侧站着的一个人,正把手塞进一个中年男人的包里,飞快掏出一只手机,何程程失声叫:小偷! 小偷用极神速的手法将手机塞回男人包里,假装没事人一样看窗外。车里的乘客开始检查自己的包和口袋。乱了一会,大家恢复平静。何程程看到小偷手扶靠椅背,扭过头来狠狠盯着自己。心里发毛,在公车停靠站时,关车门前的一瞬,拎着自己的行李箱,飞速跳下了车。 这不是一个太发达的城市,偶尔有的士来去,可车里都有人。终于等来一辆空的士,何程程挥手,的士停下,何程程打开车门,突然从天而降一只手,把车门关上,是车上的那个小偷,小偷对司机说:走吧,媳妇和我吵架深更半夜要回娘家。 何程程想上车,小偷用力关上车门,的士司机白了两人一眼,驰车远去。何程程假装不害怕,转身加速往前走,小偷凶神恶煞般尾随,只是路上不少行人,不敢下手动粗。当小偷的手终于抓住何程程的手臂时,何程程心里惨叫一声,正欲喊救命,突然看到不远处“湖北省菩提市第三中学”那明亮耀眼招牌,脱口而出:老公,快来帮我拿东西。 小偷一下子松了手。 何程程快走到入口登记处,里面坐着一个比她大三四岁的女人,何程程说:姐姐,有个小偷在追我,您能让我在您这儿躲一下吗? 那女人先是疑惑,然后微笑,开了门。何程程进了小屋,告诉她小偷的事。女人很和善,说你放心吧,小偷以为你是学校的人,不敢乱来。何程程坐下来,喝着女人递过来的矿泉水,突然想起算命的话,脱口问:大姐,你们这里有一个叫汪志鹏的老师吗? 女人奇怪地问:你认识汪志鹏? 何程程便好笑地把算命的话告诉了她,女人没回答这个问题,转问起何程程的老家和公司的事。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她电话帮何程程叫的熟人士到了,上车前何程程要她留电话号码,她死活不肯,只是抿嘴笑。的士从三中把何程程送到宾馆门口,何程程这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很忙,也很顺利,四天后何程程从菩堤市坐车到武汉,从武汉直接飞回深圳了。 出差,忙碌,升职,跳槽,直到三年后,何程程才从高铮的失恋阴影中彻底走出来,她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龄女子了,孑然一身,行走于这小巧而温润的城市,心又淡又冷。 一个周未,同事拉何程程爬南山,同行的七八个人中,有一个30来岁的白净高大儒雅的男人很是让人喜欢,但他的样子很冷。跟任何人说话都客气,却总是拒人千里之外。何程程不是个喜欢运动的人,上山时很慢,不知不觉就与那帮叽叽喳喳的人拉下一大段。那个男人却停下来,不动声色地照顾她,有时递水,有时递纸巾,有时拉她一把,何程程笑说他那个背包简直是百宝箱。他却责怪她一个女孩子根本不懂照顾自己。 那天下山的时候,两人彻底与大部队断了联系,下山后回到市区,他请何程程吃面点王,然后又去喝咖啡,聊了很多深圳的趣事和他读书时的见闻,也聊了他现在的工作,在一家杂志社做发行部的主任,分开的时候,何程程对他竟然有点淡淡的依恋和不舍。 和他见面的第三次,何程程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何程程还记得当时的感觉和恐惧,咖啡馆,何程程说我真名叫何程程,你呢? “汪志鹏,”他说,“三点水的王,志在鹏城的志鹏” 何程程的心差点跳出来:你哪儿人? 他喝了口咖啡,样子有些压抑:湖北,原来在我们那边的三中教书,带毕业班,因为老婆出意外,不想一个人留在那伤心的地方,现在来深圳混生活。 何程程知道问下去是很残酷也是不礼貌的事,但是好奇心大过教养:原谅我的无礼,能告诉我,你老婆出什么意外吗? 汪志鹏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说:很无辜,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我老婆帮同事顶班,在学校登记处,收留了一个被小偷追赶的外地女孩,那小偷找不到那个外地女孩,带了几个流氓报复我老婆,我老婆性子烈,与他们搏命,最后被小偷……杀害了……。 何程程大脑一片空白,跟着,眼前缓缓浮现起那张白净的脸,美丽的眼神,还有她送她上的士车时抿嘴微笑的样子。 何程程想告诉汪志鹏,那个外地女人是自己,但她没说,心里莫名恐慌,还有无端惧怕。 三个多月后,当他表示想带何程程去他老家见他父母时,何程程终于把忍了许久的秘密说了出来。他先是怀疑,错谔,然后是不安,最后留了一句话:你让我想一想,我还接受不了。 何程程在煎熬中等了一周。 一周后,他电话何程程说,这是命中注定,他要娶何程程。 何程程在认识他的半年后结婚了。结婚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带他去中信的地下通道,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个地下通道了,因为换了工作。但何程程听旧同事说,算命的还在老地方,只是城管的管得严,他打游击战的功夫比以前更强了。她终于相信,这世界确实有一些很玄妙的东西,有一些很神奇的未卜先知的人,这个算命先生,便是这样的人。 远远的,在灰暗的通道灯边,何程程指着旁边围着几个女人的算命先生,告诉志鹏,这就是那个未卜先知的人。看起来,他的生意甚是不错,此时他正在为一个20多岁,满面焦虑的姑娘算命,也许他掐算得太入神,抬眼看到何程程与志鹏走近他,也没任何表示,或许事过四年,他已不记得何程程了。 何程程与志鹏拎着满满的水果和糖果袋,虔诚地站着,只听他对姑娘说:你婚姻不错,但不在深圳,以你面相和手相来看,你的婚姻要靠水,不是海水,是江水,江水旺你,你未来老公是湖北省菩堤市第三中学一个叫汪小鹏的。 |
做个调查:大家是喜欢看类似于《大和尚贤志》这样完全写真写实的人物,还是像《女汉子白小焰》这样虽然是真实,但带点电影表现手法的人物? |
@粗也男人 2017-03-13 16:10:01 不喜欢看,不要再进这个贴了,浪费你的时间。 :) |
多谢楼上各位回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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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个有意思的人——19.侠导卫捷 文、欧阳静茹 北京,中国传媒大学西门食街的一家饭店。 两只胖男和两枚女子狂风样扑进饭店,找了个宽敞又显眼的位置坐下后,正打电话的年轻胖子把手机往耳外一别,将菜谱往对面胖子面前一扔,说:你来点菜。 老胖子抓起菜单薄,礼貌地问了两枚女子爱吃的菜后,边看菜薄,边对着服务生仔细认真地报了七八个菜名。服务生“刷刷”潇洒地写上,正欲转身去下单,打完电话的年轻胖子收起手机,对服务生说:给我看看,点了些什么菜? 服务生满脸微笑,把菜单递上。年轻胖子扫了一眼,不假思索用胖手指几个菜名:“这个不好吃,这个不好,这个不要,”然后抓起菜谱,边翻边戳菜谱,“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一眨间,年老胖子点的菜被年轻胖子全换了。 我去,早知这样,你让人家费半天劲点个鸟菜啊?! 这枚霸道吃货,就是卫捷,原天涯的3721,传说他当过厨师,做过镌刻,是青岛拳击冠军,写过无数本书,还是半个月就能拍完一部电影的导演快手。至于另外那枚可怜的胖子,是他哥们,叫大力,只比他大两岁,而已。两枚女子,我,和我中传的同学娟儿。 我们这是第二次见,为了我的一个电影剧本。 事实上,我们在三天前第一次见的时候——2014年4月7号,比这个现场更雷人!嗯,先交待一下背景知识——我和卫捷原来都是天涯社区混的,虽然认识对方十多年,但从来没深聊过,更没见过面。彼时我正在传媒大学学习,卫导大概觉得再不接见我一下,对江湖人士没交待,更对不起天涯人。所以,在他准备去拍下一部电影的前一周,邀我去他工作室喝茶,我顺手把同学娟儿抓壮丁了。 卫导的工作室和居家是连体的,我一进门,就被他屋子的乱给惊到,客厅兼工作室的窗帘有一半掉下来;各种大小不一的盆景错乱地摆放在窗台、地上或茶几上;沙发上的垫子分别在椅子和桌子上;茶杯东一只西一只;笔和纸还有各种零食四散;惟有沙发对面的巨型大酒柜,几大排各色不同的美酒怪酒,排列有序,与对面的人深情对望。 卫导,则比我想象的还胖,小眼、大个、面如银盆,手如婴孩,声如洪钟,样子很憨,动作却比较麻利。一见面,先发制人:你一南方人,怎么好意思长那么胖?长那么胖,还敢穿白衣服?(那天我穿着白裤子白衬衣。) 艾呀妈呀,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我哭笑不得。 卫导哈哈大笑,笑得不仅我忘了自己是第一次跟他见面,连娟儿也忘记以前不认识这人。 他泡茶,我们开始笑说天涯的老人老故事。突然,另一头胖子,手端一巨大铁盆,春风得意熟门熟路地冲进来,卫导蹭地站起来,眼放绿光,笑得像百合:哼哼哼,有肉肉吃罗。 我好奇地伸头去看,我的妈呀,竟然是一!盆!红!烧!肉! 真的不骗你们,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盆的红烧肉了,它可能是我们全家半年红烧肉总量!!! “喂,大哥,你胖成这样,还敢吃这么多红烧肉?”我实在忍不住不说话! “不多不多!”端红烧肉的胖子说,“我怕他管不住嘴,特意做这么少!” 要不是身后就是沙发,我一定会被他的话吓得咣叽倒地上。唔,忘介绍了,他就是大力。 我们从红烧肉的话题绕回到天涯的老朋友,卫导不知从哪掏摸出一本《朋友啊,还钱》的书,说是自已编导的院线电影,出版了同名书,听我说名字叫张捷,抄起桌上的笔就写——送给天涯胖女张洁。 我一看,坏了,我叫张捷,不是张洁。 卫导一听,万分之一秒都没犹豫,抬起手中的黑笔,把“张洁”二字正中狠狠划上粗粗的黑条,又在后面加上“张捷”二字,然后理直气壮地递过来。 我差点当场飙泪,活到这把年纪,没见过签名书的签字,改得这么触目惊心还送得这么心安理得的。 那天,大力开车,卫捷指点路向,我们穿越半个北京城,去吃据说是北京最好吃的烤鸭,还喝了卫捷自带的,传说中的“失身酒”粉象啤酒。可惜,也不知道是老朋友见面太兴奋比较解酒,还是甘肃姑娘娟儿的酒量太好,反正,“失身酒粉象”名不副实,我们没一个人醉。最可气的是,卫捷对着一桌子他自己点的酒菜,还叽叽歪歪,唉,没把红烧肉带来。 且说卫导把大力点的菜全换掉后,问我结业作品准备拍摄什么,怎么能帮到我。我就把自己写的一个有关安乐死的故事简单说了,然后一五一十把我的计划给交待出来——年前,我已经和同学燕子、罗总、李思特、王喆合作完成了一个叫《债》的三分钟短片。这次,还是和同学们合作,利用学校的场地和资源,拍个20分钟的短片,预算当然是越少越好,毕竟要自掏腰包。 (上图是《债》剧组成员,罗总未入画,后排是李思特,王喆;前排是燕子,我) 大力很痛快地接话:卫导很忙,马上要去拍一新片儿,你这学校的作业,要的急,卫导没时间帮你拍。 卫导更痛快地帮我否了:你既然有同学做免费演员,有学校的免费设备,还有学校其他的免费资源,拍20分钟的,不如拍个90分钟的,你把剧本写了,我免费帮你拍。 “90——分——钟——的剧本?”我吓蒙了。 |
大力赶紧提醒道:你这几个月时间安排那么紧,哪有时间拍这个? 卫导对大力说:你少废话,我知道安排,抽得出时间。 我怕欠的人情还不起,赶紧说:要是抽不出时间的话…… “你怕啊?有我在,怕啥?!就90分钟的。”卫导果断打断我的话,一伸手,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大玻璃瓶啤酒,问娟儿:你信不信我用指头把瓶盖儿撬开? 娟儿说:不信,除非你撬给我看。 卫导一脸鄙视:切,你当我傻呀! 这次相聚,在聊天时忍不住笑歪嘴,和敲定了我完成90分钟电影剧本的主题下,终于圆满结束。 我一边忧心忡忡,一边开始写电影剧本。唔,上班族,最喜欢的就是量化工作,大约一周后,我完成了一个1.5万字的电影剧本(之前是一千多字的故事梗概),发给卫导。彼时,他已经到外地去拍片了。我心里想的是,虽然认识这只胖子有十来年,但见面不过两次,况且有他的红烧肉朋友在一旁提醒他别帮我,他不指点我,是合理的。就算指点剧本,迟三五天回复,也是正常的。 没想到,只过了一个晚上,就收到卫导的电邮回复,我震惊了——这枚胖子不仅指出了我剧本结构上的问题,告诉我怎么深化主题,在每一P的WORD文档上,还用红色圈圈点点了评语和说明。哪里要删,哪里要减,哪里情节不够,哪里高潮戏不够高潮,当然,提示最多的是,要说人话…… 我一激动,抓起电话就给卫导打过去,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该胖子接到我电话,说:困死了,少废话,睡醒了电话你。 我等啊等啊等啊,很快就等到了他的电话——是第四天!一点寒暄的意思都没,直接说:明天有个朋友聚会,你来吧,我呆会把时间地址发给你。 尼妈,我老人家还是第一次这么不招人待见!去就去!谁怕谁啊?! 第二天,到指定的酒店包厢,见到卫导和一帮小鲜肉小美女后,我才知道,这天是他生日,起码有一大半的人,不知道这事;一小半知道的人,有的带酒,有的带了蛋糕。大家说着影视圈里各种好玩的事,我一个局外人,完全插不上嘴。注意力倒是被一个小脸、长腿、大胸、细腰的活泼小美女给吸引去了。只见那小美女风情万种地进门后,边眼睛放电,边扭着S身材问:卫导你看,我是不是瘦了?我今天不能喝酒哦,前两天才打的瘦脸针哩。 卫捷不假思索:瘦了吗?哪儿瘦了?没看出来啊,我怎么看你脸大了好几圈呢? 小美女娇嗔地说:讨厌。身子一歪,没骨头一样粘到他身上,然后手抱他左臂,仰着脸含羞带恼地问:你说,哪里胖了?哪里胖了? 卫导将一大杯啤酒拿起来,用杯底在桌子上用力敲了下,举起来,说:来,是哥们,就把这酒干了,为哥们儿的合作干杯。 小美女一下子忘了自己才打过瘦脸针,也忘了刚才的没骨头,马上坐直了腰,拿起杯子,跟卫导碰了杯,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杯中酒干了。喝完了,惨叫:哎呀,我的瘦脸针啊,白打啦…… 好吧,卫导这四两啤酒拔千金柔情的功夫,我服! 那天,卫导在他的生日宴上,做了个铺垫,说我和他是天涯的老朋友,刚写了个非常牛逼的剧本,计划在中传拍,谁有兴趣参与,报名。当然,酬金是微薄甚至是没有的,但是,他会想办法在他主导的下部戏里,给大家做适当补偿。 我一下子慌了,之前完成那个三分多钟的短片,我就觉得挺费事,但好在是在学习阶段,同学们互帮互助,心存感激,但不觉得有太多亏欠。可是,卫导要动用的这些演员,虽非大腕,却也是有过作品的,他们又不认识我,凭什么帮我啊?还是全是卫导人情?!我这老菜帮子,要财没财,要色色衰,他图我啥呢? 事实证明,我想得太多了!酒意正酣时,他的一个兄弟聊他们刚拍完的一部戏的一个惊险刺激的场景,我这才知道,原来,卫导有个朋友想拍部二三十分钟的短片,万事皆备,只欠导演——太贵的请不起,太便宜的怕控不了场。他找到卫导,卫导一看剧本和准备的素材,说,与其拍三十分钟的,不如拍个能上线的。然后,就带着自己的人,帮对方用30分钟的计划成本,拍了部90分钟的片子出来。 这就是他的江湖救急,还不是一次这么干! 我放下心来,暗下决心,要把剧本写好,不负帮助。 开始改剧本的二稿,卫导E妹儿批示,依旧是红色圈圈点点。 此时,学校的一位老师看了我的剧本和选题,觉得很不错,建议我找校方合作,空缺资金由他找人拉,让我做个项目PPT交上去。 一边改剧本三稿,一边和卫导商量怎么用最少的资金,拍出个牛逼的有关安乐死的电影出来,一边和同学们商量用哪些演员,甚至剧中植物人父亲,都和一个做日结短工的老人商量好了,一天付他多少钱。 可是公司耽搁的事实在太多,电影还没开拍,6月6号,就不得不从北京飞回深圳了。中传的同学合作,免费器材,还有学校的计划,全都搁置下来。卫导还在外地拍戏,我连想请他吃个饭,感谢他指点我剧本的机会都没有。 作为一个独自在深圳生活和打拼多年的成年人,我深知,做成一件事,是要靠天时,地利,人和,三合一的。有的事情,趁热打铁,做成了就成了,没做成,就完了。所以,这个剧本搁下来,我也没指望能和卫导合作,更不消说其他合作了,毕竟,只是天涯老网友嘛。 但是,很显然,我小看卫导了,他主动跟我说,知道我的梦想是有自己署名的影视作品,要跟我合作一个影片。 隔着深圳和北京之间千山万水的安全距离,我突然对这枚胖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外地胖子,是怎么在北京那个人才济济又竞争残酷的地方,创作了那么多作品,站稳脚跟,且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的呢? 凭着我的八卦天份,终于知道了这枚胖子的故事,卫导五岁时,父亲意外去世,母亲带他和哥哥从父亲工作的胜利油田回到青岛定居,这枚胖子爱管闲事,又好出风头,打架成了家常便饭,有一段时期,到他娘那儿去告状的人成群结队,“混世魔王”的称呼呼啸而至。他也无所谓,只要自己痛快就行,想打就打,想打谁就打谁。 因为严重偏科,勉强读完中学后,未来的卫导就从学校出来,摆摊刻章赚钱,竟然比一般大学生赚的还多。有一天,有个小兄弟来求援,他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把敌方四五个人全撂倒。这一架,让他娘气得发抖,也惊动了山东省一位拳击教练,他看中了这棵好苗子,说服他参加拳击训练,并在几个月后的赛事中,一举夺得业余拳击大赛的青年组冠军。 唔,你们知道,一个本来就爱打架的人,现在又得了打架冠军,是什么化学反应了吧?他娘急得吃不好睡不香,他却一副春风得意马蹄急的样子。 痛苦突然到来,卫母查出了肠癌,从前以打架和喝酒为乐的混世魔王,发现一个人的生命,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如果说年幼时父亲的去世,带给他的是隐约的缺憾,那茹苦含辛养大兄弟俩的母亲重病,则让他几近崩溃。他怕来不及,完全变了一个人,亲自照顾母亲,小到喂粥喂水,大到术后护理。之后长达数年,他一边照顾母亲,一边抽空看书,一边尝试写作,母亲去世的那一年,他已经有了作品问世。一直不放心他的母亲,去世前,鼓励他,一定要沿着这条正路,坚持走下去。于是,曾经的刻章师傅,拳击冠军,变成了作家,编剧,导演。21部长篇,数部院线,14届中国电影华表奖,2008优秀国产动画片奖……卫导凭着江湖义气、过人胆识、不屈毅力,还有母亲的嘱咐,打出了一片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 如你们所知,2016年,我和卫导合作的作品,上线了。当然,这对于我来说,是年度大事,但对他来说,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因为他和一家影视公司准备合拍由韩国明星主演的一部院线,定金交付,各方交涉完毕,准备开机前,突遭不可描述之情况。这胖子,可从来不会哀叹或抱怨,利用这突然多出来的时间,干了一件大事,减肥! 四个半月,减了整整50斤+。 尼妈,有些人活着,就是专虐别人的。 我终于懂得,这世界,有很多不一样的人,做着很多别人不愿做的事,他们的朋友越交越广,路越走越宽,这跟他们的侠气、信义、行动力,还有不吝帮助他人有关,比如,吃货导演卫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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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个有意思的人——20.炮筒儿黄悦 1 每次回老家,我必问老友们一个人:炮筒儿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炮筒儿,本名黄悦,白净,身高165,大眼睛,大嗓门,大嘴巴,头发明明又长又直,却总给人一种刚被几串鞭炮炸了头的感觉。走路带狂风,一刻不停地做事,一秒不停地说话。她是家里第三个女儿,尽管所有人都承认她勤快,漂亮,能赚钱,可就是没人喜欢跟她呆一块儿,连她父母和姐妹们都不例外。不喜欢到什么程度呢?先举个栗子。 话说,有一天,电视里正在放一个家庭伦理节目,植物人父亲躺床上一动不动,儿女们围在病床边,和医生商量下一步怎么办?电视里的女儿坚持砸锅卖铁也要治,儿子畏畏缩缩小声说想放弃治疗。 彼时,黄悦的爸妈和二女儿坐在沙发上,大女儿和四女儿坐在另外的单人沙发上,只有黄悦坐在小凳子上,边看电视,边手搓全家人的衣服。黄悦毫不犹豫地说:瘫床上一点用都没有,还花钱治什么治?要是我,活到60岁就自行了断,反正没用了,何必浪费粮食。 黄父黄母脸都黑了,两人结婚早,但生孩子晚,黄母50几,黄父去年就60了。 黄家大姑娘说:老三,你什么时候能说句人话呢? 黄家二姑娘说:三妹,你过份了。 黄家四姑娘说:三姐,你不怕遭雷劈吗?爸妈,你们放心,要是以后有事了,我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救人,别说砸锅卖铁,就是卖血,我也卖。 黄悦理直气壮:瘫床上,无知无觉,还拖累活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反正我不要。 黄父骂道:我真后悔当年没把你扔进粪池淹死,怎么生了你这个畜生。 黄母借口脚疼,拉着黄父进了卧室。另外三姐妹各找借口,全部离开客厅。就剩黄悦一个人,边咔哧咔哧搓衣服,边大声抱怨:大姐,你眼瞎啊?白衣服上这么多油腻,搓半天都搓不掉。四妹,你手断了?口袋里的零钱也不掏出来,害我把钱洗成渣了。地那么脏,也没人拖一下,等我洗完衣服拖完地,得十二点了吧?我明天还怎么起得来做早餐?哎呀,阳台的被单还没收呢…… 黄母一想起黄悦说六十岁就自寻了断的话,越想越气,逢人便说三女儿不孝顺,加上另外三个女儿的添油加醋,炮筒儿的不孝之名,很快传遍全世界。 2 黄家的大姑娘,小个子,身高最多一米五二,矮子矮,肚子拐,见人一口笑,很快就自己找了个开超市的小老板,嫁了,生了对双胞胎儿子。 黄家二姑娘是家里四姑娘里最漂亮的,做事慢慢腾腾,说话温温吞吞,火烧眉毛了,她都有心情欣赏眉毛上的火花。被人介绍了个公务员,结婚后日子过得不温不火,很快也生了个儿子。 四姑娘初中一读完,就到全中国四大城市——北上广深打了一圈工,最后转回广州,与一出手阔绰的男孩恋爱。本来以为找了个富二代,没结婚就抢着把女儿生了。孩子满月后,跑去婆家补办结婚手续,才知道对方是广东偏远地区漂到广州的穷屌丝,想分开已不太可能了。知道真相的她,边流泪边打电话回娘家诉苦,父母和两个大姐姐一通安慰,让她认命。只有三姐黄悦边骂她边问她要银行卡,第二天就给她汇了三万过去。 黄悦直到27岁,都没谈恋爱。仅有的一次,有人帮她介绍对象,那男人一听说是她,张口就质问介绍人:我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污辱我?这个女人,是全县长得最丑,心眼最坏的女人了吧?我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可能要。 好在黄悦自己开了家美容美发店,经济自主,也没觉得嫁人的重要性。当然,要不是手艺好,估计一个客人都没有,因为她每天都会跟客人吵架,急了还动手,镜子梳子吹风筒,抓到什么扔什么。 黄父黄母慌了,小地方的姑娘,都奔30了,再不嫁,就砸手里了。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找到邻县一个中学老师愿意试试看。那老师由寡母抚养长大,好不容易大学毕业有工作了,寡母风湿病发,长期瘫卧在床,医来医去,就把本来没底子的家,医得一穷二白还欠债。这年头,一个带着病母的穷老师,想找媳妇,可不太容易。所以三十出了头,依然没对象,住的是几十年前的旧房子。 老师假装客人,到黄悦的店里理发,也许是缘份到了,两人竟然看对眼了。 不到三个月,结婚。 黄家人,集体松了一口气,这老姑娘,可算是嫁出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3 因为要照顾长年卧床的婆婆,炮筒儿把娘家的美容美发店盘出去了,先是用多年做生意的积蓄,在她老公学校附近,买了套三室两厅的二手房——好在那时候的房子不贵,也就十来万。接着在学校附近,开了个美容美发店。儿子出生后,她逢年节回娘家,左邻右舍跟她对话,画风是这样的。 A:炮筒儿,你婆婆身体好些没? 炮筒儿:那个老不死的,嫌我照顾她不好,要她儿子跟我离婚,我谅他也不敢跟我离,离了我,她儿子,她孙子,都没好日子过。 B:炮筒儿,你老公斯斯文文的,肯定很听你的话吧? 炮筒儿:听话?那个废物,除了上课有话说,平时跟我说半句话都多余,就拿上个星期天来说吧,我儿子不舒服,在摇蓝里哭得撕心裂肺,我要给婆婆煎药,要做饭,还要跑去照顾店里生意,我让他帮看下孩子,你猜他干了啥?他给孩子喂了安眠药,让孩子睡觉。然后跑去和学校的老师打麻将。我觉得孩子不对劲,吃饭时间,怎么都弄不醒,一看桌上打开盖的药瓶,气得我,当场去学校,把麻将桌掀翻了。 C:你儿子可爱吧? 这下炮筒儿眉开眼笑了,只有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怎么都爱不够,全天下的孩子,都没她儿子百分之一可爱。 但是,其实,所有人都没明说,炮筒儿的儿子,有抽搐症。挤眉、咂嘴、皱额、吸鼻、眨眼、伸脖子…… 当然有好事者问孩子怎么回事?炮筒儿说,小毛病,没事。问她知不知道孩子怎会这样?她也不避讳,说是因为她老公——她怀儿子七个月的时候,有次从店里累了一天回来,正做晚饭,在书房给学生改作业的教书先生,突然惨叫着连滚带爬跑到厨房来,说看到了蛇。硬是强塞给她一个铁家伙,将她一把推进书房,要她赶快把蛇赶走。她自己也怕得腿发抖,但看教书先生那怂样,只好壮着胆子,拿着铁家伙满书房找蛇,可是找半天,也没看到蛇。教书先生一边抱怨她找得不仔细,一边收拾换洗衣服,饭都不吃,摸黑一溜烟跑去学校和单身同事挤宿舍了。 她觉得教书先生可能改作业太累看花眼,没把蛇当回事。第二天起夜的时候,却看到沙发脚下盘着一条大蛇,当场吓瘫。等她终于站直身子,慢慢挪到安全的地方,给教书先生打电话,关机。只好给闺蜜打电话求救,等闺蜜带着人来,遍寻家里每一个角落,不见蛇。 从此以后,她就夜夜无眠,偶尔睡着,也被有关蛇的恶梦惊醒。 儿子出生,家里办喜酒,来的客人多,没地方睡,她让人把客厅里的布艺沙发摊开做床,这才看到沙发垫子里窝着一条大蛇。亲戚朋友一起把蛇弄出去了,教书先生才敢搬回来住。 儿子的抽动症,医生说,可能就是她怀孕的时候,被蛇长期惊吓,引起的。 炮筒儿气得要离婚,但是看在可怜的婆婆,和教书先生求饶的份上,忍了。 |
4 在边做生意,边照顾孩子的重压下,照顾瘫痪婆婆长达五年半的炮筒儿,终于结束了和婆婆的嘴仗,老人家死前逢人便说,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找了这么好个儿媳。炮筒儿忙里忙外操办婆婆丧事,她那教书先生跟个呆瓜一样,完全插不上手——噢,不对,是完全不懂要做什么。 儿子进了幼儿园,教书先生评了优秀老师,炮筒儿将隔壁的店租来,打通,重新装修,正准备大干一场,她爹突然查出肝癌,县城的医院是搞不掂的,要到省城大医院。黄家父母没有社保,没有商业保险,初步估计自掏费用最少在30万。 四姐妹从东南西北回了娘家,聚到一起商量怎么办? 大姑娘说:这个病,没什么希望了,三妹最有主意,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二姑娘说:我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治就怎么治,我均摊费用。 四姑娘说:我和老公还在广州租房住,我老公打短工,我没工作,女儿幼儿园学费都要借,我记得有一年全家人看电视,有个植物人老头,三姐说…… 炮筒儿低头不说话。 三姐妹都盯着炮筒儿。 炮筒儿终于开了口:我查了好多网上的资料,也打了好多电话给全国的名医院,确实希望不大了。 三姐妹会心地对视。 炮筒儿接着说:但他是我们的爸爸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走吧? 这天晚上,炮筒儿和其他三姐妹,吵了一晚上,最后的结果是,四妹一分钱没有,大姐出一万,二姐出五万。其他所有费用,炮筒儿承包,以后所有跑腿和照顾父母的事,都荣归于她。 黄母把偷听到的吵架内容告诉老伴,黄父将被子一掀盖住头脸,在里面哭得唏里哗啦。 5 2016年4月份,我回老家办事,有一天去超市,路过菜市场,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吵架,声音很熟悉。我折过去,果然是炮筒儿,她说卖肉的扣了她的称,正在扯皮,骂卖肉的生儿子没屁眼。卖肉的说,他两个儿子都有屁眼,让她不用操心。 炮筒儿也不管旁边有多少人,一看到我,就大声说:真是你啊?好久不见啊,听说你还是一个人,女人上了年纪就跟开败了的花一样不值钱了,你赶紧找个人嫁了吧?你不会有什么毛病吧?是不是性冷淡? 尼妈,我的脚要是够长,肯定早一脚踢死她了。 我把她拉到一边来,问她妈怎么样了。因为听朋友说,她爹已经去世了——在她陪护医院长达半年多,把自家的店面盘掉做医疗费,还借了不少钱之后。 炮筒儿一脸不耐烦:这倔老太太,让她跟我一起生活,就是不肯,说做娘的跟着女儿,让别人笑话,还舍不得她养的鸡啊鸭啊,没办法,我只好每周回一次,帮她采办吃的用的,老太太挺讨人嫌的,我姐姐和妹妹都不理她,我也不想理,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炮筒儿百无禁忌,把她的两个姐姐,一个妹妹,教书先生骂了个遍,说她大姐这个矮人国的拐子,嫌她老公没出息,跟一个武汉做生意的人鬼混了一段时间,钱被骗光,又死乞白咧地想和大姐夫复婚。说她二姐这个窝囊费,亲眼看到二姐夫和别的女人鬼混,但为了孩子,忍了,只是回娘家跟老娘哭诉。说她四妹自从父亲生病没管后,完全不跟家里任何人联系了。说她的教书先生百无一用,连孩子都不听他的话…… “你这死丫头,你这张破嘴啊,”炮筒儿正说得起劲,黄母突然冒出来,从她手里把猪肉用力拽过去,半嗔半恼骂道,“钱多得没处用是吧?说了吃不完吃不完,又买这么多……” 看着炮筒儿和她娘边对骂边进了一辆白色小车,我突然觉得,这世界真美! |
敬告各位关注此贴的朋友,因为近几天接了个定制项目,约要一个月完成任务,《100个有意思的人》是属于暂时没有收益的作品,只能暂时搁置,约一个月后更新。 感谢你们,一个月后再来看吧。 |
@夜黑了夜 2017-03-28 14:28:04 @欧阳静茹 :本土豪赏1个 赞 (100赏金)聊表敬意,点赞是风气,越赞越大气【 我也要打赏 】 ----------------------------- 多谢土豪的打赏,只知发贴,还不知怎么玩打赏呢,谢谢你! |
终于完成手头任务,可以继续《100个有意思的人》了 |
100个有意思的人——21.爱写诗的僧人 作家肖红袖曾用大段文字评价我,以我的理解力来简短总结,就是——静茹不像作者,更像是一个四平八稳的入世人。不得不说,他看人很犀利,就算那一年出两本小说,同时写多家杂志约稿,我也没动过辞职做职业作家的念头,因为,我觉得房子的月供,孩子的教育基金,自己的进修费用,都不是“作家”这个身份能给我保障的。也因为这种奇怪的感觉,我到现在也没与哪个作家建立深厚的友谊。 至于诗人,对我来说,更是敬而远之了。 所以,尽管我在福建资国寺清修时,无数次听到人说起寺院里有位诗僧,叫能愿师父,希望我能和他学习诗词时,我心想——诗人?疯还是魔?才不要招惹。 那天应该是福建最热的一天了,彼时我穿短袖丝绸上衣,超薄木代尔七分裤,不住地往肚子里灌冰水,坐在小咖啡屋的风扇下不挪身,还是热得抓狂——咖啡屋没空调,全靠自然风和风扇来调温,我脑子千军万马,强捺自己冲下山住宾馆的念头,一个光头、大耳、大嘴,穿着严严实实僧袍、打着绑腿,穿着袜子,着布鞋,背着一个旅行包,提着架相机,满面憨笑的僧人,闲庭信步进了咖啡屋。 一看这打扮,我差点窒息,正在喝咖啡的师父和香客们,连忙打招呼,原来这就是能愿师父。出于礼貌,我赶紧请他坐到风扇下吹吹风,没想到这僧人不知好歹,说:还好了,没那么热。听到这话,我手中半斤重的搪瓷咖啡杯差点飞过去。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居然,真的,没看到他脸上有半滴汗。 敢问大师,您真是外星人吗? 知道我写作的师兄们,开始极力鼓励我和能愿师父用诗词歌赋接头对话。但是,大家失望了,师父无意秀诗,我也无意学诗,然后我们就着他自带的茶叶泡茶,愉快地讨论怎么泡冰咖啡好喝,以及在这炎炎夏天,他跑去哪些地方旅游了。 当然,才华是藏不住的,没过多久,我就被能愿师父的诗猝不及防惊到,话说,某天终于逮到贤志法师挥毫,讨要墨宝的好时机,看法师一气呵成,写了无数字幅,我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一蹴而就”来说明当时情况,能愿师父却马上写出《观师题墨》——立身为道影,提笔写禅心。本是无声墨,能闻狮吼声。短短五言诗,将师父的身、形、意、魂,淋漓尽致展现。又过几天,我和几位师兄去太姥山玩,秀相片感慨美景的时候,随口问喝咖啡的师兄们,有没到那里玩过,有人很自然地就把能愿师父的《游太姥》推给我看——不让微尘积秀峰,云阶翠谷蹑僧踪。飞来白鸟曾相识,唱落余晖话再逢。看此诗,一时哑然,我这种不懂诗的人,竟也体会这诗句中的惊喜、默契、留连和期待。 能愿师父再到咖啡屋来喝咖啡,这个外星人在我眼中,就成了一个有才华接地气的诗人了。唔,你们要知道,夏天缺失空调且有着早更迹象的女人,一般是满肚子火药,看谁都不顺眼,彼时我就是这样的女人。可是能愿师父好脾气啊,永远憨笑,永远是一副“今天好开心,每天都好开心”的样子。 我决定整整他。 有一天,他路过咖啡屋,我极力邀请他进店来坐一坐,他说好啊,然后就笑着进来,坐在里桌,认认真真翻他的经书看,我满头大汗,他纹丝不动,脸上滴汗不出。两个外地香客来烧香,顺道喝咖啡加拍照,我对俩香客说:你们造吗?这能愿师父,拍照技术一流,你们看他作品就知道了,还可以跟他交流学习一下。 两个自称爱好摄影的香客自然不放过他,请他拿出摄影作品来学习。如果此时师父换作我,肯定会说,没什么好看的,粗粗把香客打发了事。能愿师父却乐呵呵地说,好啊!然后慢条斯理从大包里掏出小包,从小包里翻出笔记本,给俩香客看过去存档的摄影图集,又掏出宝贝相机,给他们看最新拍的照片,仔仔细细给他们讲解,这相片是哪里,那相片又是哪里,这有什么故事,那又有什么故事。两香客惊叹连连,问东问西,半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那么有耐心给那两个人讲着说着笑着。 看到这场景,我突然有点难为情,那些打动你震憾你的人,绝对不是高调说教,更不是鸡汤洗脑,而是——润物无声持之有效的行为。 再看到能愿师父,我对他的敬而远之,变成了尊敬地讨教了,寺院里翻出了一本《故道白云》,连夜一口气看完,感慨释迦的伟大,正向来喝咖啡的香客推荐这本书,师父进来,好奇心陡起,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对释迦牟尼应该有更深层次的解读吧?果然,师父翻出了他的《咏释迦》——壮哉大释迦,星夜别京华。长出六轮苦,永离三界家。灵山宣密语,海会笑拈花。曜日传千古,青山映紫霞。 在资国寺最后一次见能愿师父,是他再次出游路过咖啡屋门口,依然是严严实实的僧袍、绑腿、袜子、布鞋,以及旅行包和相机。我说师父,这么热,你老是到处跑,不累嘛?光这天气,都够呛。 师父微笑。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傻,这等同于别人问我——你码那么多字不累吗?对于爱旅游的诗僧来说,春夏秋冬,哪一天都不能虚度,哪一刻都有禅心诗意。 你这次出去游历,回来的时候,恐怕我已经离开资国寺了,喝杯咖啡呗。我对师父说。 师父依然是笑,说不用。慢条斯理从自己的包里掏出茶叶,我泡好茶水给他的时候,他从包里掏出一串白色串珠,送给我结缘,出家人的东西,何其宝贵?我手足无措,不敢接,又不得不接,拿着这串佛珠,既有点坐立不安,又为自己过去的狭隘无知惭愧。 这世界上的人以亿万计,与你相逢的,不过是万分之一,能有缘与你交流的,更是寥寥无几。我从深圳到福建,正如师父从资国寺出发到任何其它的地方一样,无关春夏秋冬,无关诗人凡人,无关俗人僧人。都不过是,见不一样的人,看不一样的风景,体会更多的喜怒哀乐,而已。 《长相思.叩禅》 能愿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禅关那畔行,深心奉法城。 疑一更,参一更,月冷孤山古磬声,尘心历历明。 能愿法师,福建福鼎人,出生于1982年。2000年礼福建省佛教协会副会长,资国寺住持贤志法师出家。先后就读于广东曹溪佛学院,中国佛学院,南京大学哲学系。现为浙江省苍南县东林寺住持。法师致力于推动诗词格律传承,以诗词诠释美学,认为美是一种可以打动人心的力量,以诗心清净烦恼,以佛法滋养慧命。目前已出版个人著作《诗外功夫》,《诗僧对韵》。 |
100个有意思的人——22.她叫静如 从出版第一本书起,就不住有人问:你为啥叫这笔名? 每次我张开口,又闭上嘴,然后说:等有空的时候,给你讲吧。 一直过了十年,也没讲为什么。今天,突然觉得,是时候说了。 先说明一下,我笔名的进化史是这样的——静如——婕如——欧阳静茹(欧阳这个姓,就是因为喜欢)。 不知道你们会如何?我的心里,对身边认识的每一个人,都自动划分了颜色,那个特种兵朋友,是金黄色;那个爱笑的女友,是粉色;那个整天沉着脸不说话的同事,是灰色;那个有多家公司的老板朋友,是咖啡色;我的男神,开始我觉得是太阳色,现在觉得是有点凉意的星星色。 至于静如,在我心里,一直是白莲色。 我认识静如,完全是一个意外,那时候,我大概十七八岁,她比我大2岁,我们因为一个共同的朋友——M而认识,M当时经历的事,非常狗血:她爱上了一个大她20多岁,有好几个孩子,有老婆,有点钱的生意人,还跟着那男人杀到原配那里,要原配和那男人离婚,并高调宣布他们是真爱。闹的结果是,原配差点丧命,男人觉得原配不让他和爱的人相守相爱,准备一把火把家烧了。 ( 我们看的江景之一) M家庭条件非常拮据,家人中有残疾,但她人长的漂亮,所以那件事闹出来,她成了众矢之的。当然,别说那是在九十年代,就是在今天,一个小镇上的小三,敢这么猖狂,也是要被人拍死的。 我对M是什么态度呢?当然是鄙视加疏远,因为受比较传统的教育,对婚姻和爱情,抱有相对美丽的期待,根本不能接受小三或情妇之类乌七八糟的关系——我可以理解并接受一些人为了所谓情感,做偷鸡摸狗的出轨事,但是绝不能接受为了所谓的爱情,去明目张胆破坏别人的家庭。 再好的朋友,也不能接受她这种伤害别人的行为。 (世外桃源,大石头不见了,树木更是不见踪迹) 我不喜欢一个人,就自动从他的生活中退出,当他不存在。 对M,当然也如此。 突然有一天,M联系我,说要离开生她养她的这个小镇了,想和老朋友们在以前常见的舞厅聚一聚,我拒绝。她让我一定要参加,因为再相见,不知会是哪一天。我吓一跳,以为她要和那男人私奔。一问,才知道,她和那男人分手了,要独自到外面闯一闯。 我完全不敢相信她做了这样的决定,因为就我当时那十几岁的有限的人生经历来看,她和那男人简直到了生死不离的地步。 M说,是静如点醒我的。 她说了什么?我好奇地问。 M说:静如问我三个问题,让我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和他进行下去,1,如果他剥掉老板身份,一无所有,你还喜欢他吗? 2,他大你20多岁,你确定在40岁时,还能守着一个60多岁的老头子?3,他能为你抛弃原配,如果他以爱的名义,又喜欢上别人,你怎么办呢? 我仔仔细细想了一晚上,这三个问题,我都没法面对,决定断了。 M说到做到,那次我们相聚,她唱了一首“情义无价”,真的离开了我们那小镇,直到现在,我也没见过她。 因为这件事,后来每次人家说要跟我结婚的时候,我都会问自己,抛开他身上的一切光环和身份,我愿意在未来的几十年和他相守,不厌不弃吗? 当然,也因为这件事,几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我,开始寻找和静如的相交点,她也不过是20岁,怎么有如此智慧,将一个令人厌恶的角色,变回一个值得捡回友谊的朋友呢? M走了,我和静如见面的机会莫名其妙多了。 那时候,静如因为身高、长相、写字、谈吐,都十分出色,应聘上了我们当地最好的新开的宾馆的前台,而我,因为老爸开工厂的原因,认识了不少朋友,经常跟朋友去她所在宾馆五楼去跳交谊舞——唔,那是要买票的。静如就借职务之便,给我谋福利,比如给我舞厅的套票,有时候我和家人吵架,跑到她那里去,她就让我住免费宾馆。再偶尔有时,我爸出差,有些开支现金不够,或者有其它事,我就到她那里去挪借,她说,要多少?我有的是钱。(天真无邪的我们啊,那时候大概根本不知道挪用公款罪吧。) |
静如坚持在她的书房练书法,但是我去她家的时候,她也不介意我叽叽喳喳乱评说;她有洁癖,但是不介意我找借口跑去她那里,和她共挤一间屋子睡觉;她喜欢安安静静抄经书,但是也不介意主动陪我去唱卡拉OK;她是个脱俗清高的人,但是也不介意陪我无理取闹——有一次我和彼时的男友后来的老公吵架,把放他家的东西搬走,她问都不问,起身就陪我去搬。 无条件支持你,信任你,包容你,这就是静如那些年对我干的事! 有一天,我俩坐在她的世外桃源里——那是江边一大片未经开采的林子,林里面有许多好看又干净的大石头,我们坐在石头上,蝴蝶飞,虫子叫,我们看身边的野花绿草,看江中大船破浪小舟轻摇;看江对岸那隐约的山峰,和峰后变幻莫测的美丽云彩。 她突然说:我特别喜欢你身上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还有你说话时那奇怪的生动。 我愕然。 她指着草从中一朵野花:你刚才说这朵花不好看,像变种了一样,就很贴切又好笑。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因为我正纠结要不要这么早结婚,尽管男朋友D是我的初恋,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我喜欢的人。 我觉得D的素质很不错,听说他是不少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静如这样评价,她觉得所有干干净净的感情,都值得鼓励和祝福。 静如看人确实很准,尽管后来因为人生大方向问题,我和D分开,但是D的人品和素质,确如她所说,没得说。 分崩离析后,我挣扎了几年,复合无望,终于决绝地离开了老家,相当一段时间,几乎和老家的同学和朋友都断了联系——静如也不例外。 混得太惨,没脸见她。 其实,隔山隔水,也有断断续续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才知道,她过得也并不轻松。试想,一个爱写爱画爱看书爱佛教爱清静爱去寺院爱找世外高人的漂亮女孩,不谈恋爱,不想结婚,在小镇,是一件多么叛逆而荒谬的事啊? 我记得她在宾馆前台的时候,好几个男人喜欢她,其中一个还是D的好朋友,爱她爱到可以为她去死的地步,后来,确认追不到她,找了个女朋友,带她和我们几个朋友见面,第一句话是这么问的(偷偷地)——像静如不? 我问静如,他为你打架,还受了伤,你就这样和他结束了? 静如淡淡地说:根本没开始,哪来的结束?再说,他打架是他的事。 近30岁才结婚生子的她,终于过上了她曾经不感兴趣的油盐柴米的生活。 (我和静如一起去寺院,我给她照的相片,手艺太差了,这么美的她,拍成这样,羞愧) 后来我出了书,买了房,找回了点自信,终于敢回老家见老朋友了,最重要的,当然是见静如,无意中看到她双手的那一刻,我眼泪没忍住,但是我把脸快速转向了江面上那艘吞吐黄色巨浪的大轮船。 她那双留在我记忆里,总是握着笔写漂亮毛笔字的,白净细嫩得令人发指的细长手指,变得粗糙而灰暗。 各自说这些年的事,她结婚,因为信任,她先生帮人做了一笔银行担保,那人生意失败,他们夫妻承担起了还款责任,那几年,夫妻俩一直在帮人还债,从节约的角度考虑,许多事不得不亲力亲为。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她先生工作忙,在另外的城,她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承担一个家庭里父亲和母亲的全部责任。所以,她的手,就变成了这样。 (少女静如) 我是个很现实的人,问了她两个问题。 一,你无缘无故帮人还债,会不会恨你先生? 答:有什么好恨的,有问题解决问题嘛。 二,你先生在外地,万一哪一天他有外心,你会怎样? 答:坦然接受,理智处理。 |
那一刻起,我又找到了少女时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她象是一盏明灯,又像是一朵莲花,沉重真实的生活难题,总是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 从此,我又理所当然地享受起少女时期在她面前的待遇了。 静如,我要搞一个证明,懒得回老家,你帮我找人弄好不好? 好。 我一个朋友想要某种茶叶,你那有吗? 有,明天寄。 我妈电话没人接,不知道有什么事,你帮我看一下她行不? 好,马上托人问。 有个朋友想找某医生,你能找到他吗? 可以。 有个亲戚被打了,你帮我去看看他发生了什么行不? 好,我马上去。 我想送给某某一份生日礼物,你帮我买帮我送行不? 行,什么时候? 我要凑一笔钱,还差一部分,凑这笔钱的用处是……。 多少?马上转给你。 …… 我和静如之间,从来没说过我们是好朋友,好姐妹,好闺蜜这样的话,可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一旦有什么事,她是你可以托付全部的人。我们可能一两个月都不联系一次,但是,联系了,就象上一秒还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一样。时光,从来不曾在我们之间留下分开过的丁点痕迹。 每次我回老家,她得知消息,定会惊得所有朋友鸡飞狗跳,然后约一帮人,带我到她觉得最好的地方,去大吃大喝大玩——虽然很久以来,她一直在吃素。 每次我走,她很淡地说一句:几点走?中午来我这一起便饭吧。(我老家到深圳的火车一般是下午四点。) 我们,从没诉过离肠。 一次也没。 小Y中考那年,我回老家住了段时间陪小Y,见静如和她聊天,成了我生活中很大一部分内容,基本上我妈和妹妹电话找我,第一句话就是说:在静如那吧?回来吃饭。 我在静如这吃。 有一天,我溜溜哒哒到她单位,一见面,静如就笑了:哎呀,昨天电动车被偷了。 “偷了还笑?”我知道她这车买来没多久,花了好几千,是她两三个月的工资。 “要是知道小偷看上这车,我就不锁了,你看这么好的锁撬了,多可惜。”她摇着手中的钥匙说。 我哭笑不得。 去得多,跟她单位的人也都熟了,休息时间,看她被强拉去一个牌局凑角儿,打着打着,其中一个人要去替人办手续,另外一个人开始偷牌,也示意她偷换,她假装没看到对方的手势,只淡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跟我闲聊,静等办事的人回来。 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我为什么和她能成为心灵默契的朋友。她不屑于这种小聪明,我也讨厌;她喜欢纯粹而干净的感情,我也是;她喜欢看书,我也是;她不喜欢给人做解释,我也讨厌纠结;我们对某类人,有非常惊人的相同看法,比如那个人很有趣,那个人很“硬”,那个人有故事;她有着超人的智慧解决眼前问题,我有着莫名天赋活在当下。更重要的是,我和她一样,坚信这世界,温暧又美好。我们都是那种积极的,向上的,相信爱情,却不依附男人的女人。 静如带我去寺院,听她欣赏的师父说经讲道;带我去她的好朋友那里,咋咋呼呼地要最好的茶喝;带我去她心水的地方,看一个她觉得特别的人;带我去看一位八十多的,上海来的,独居的,爱弹琴的,迷人的老太太,弹奏轻快的“青春圆舞曲”,只因为我说没见过这么老的太太弹琴。 岁月开始静好,日子完全的安定下来,孩子也慢慢大了,静如买车,买房,建别墅,重新捡起毛笔字,开始学弹古琴,在家门口种菜,种花,时不时秀一秀,搞得我垂涎欲滴。而我,终于确认自己爱无能了,死了与某个男人爱一场,并且生死相依的心念。 想,老了,没男人疼爱,有几个好姐妹在一起,聊天喝茶看书写字种花弹琴,也不失件美事嘛。不如在静如家附近买套房,30年后回老家去养老,方便串她家门。 想到就问,静如把所有她知道的房源,全部细细跟我说了一遍,从价格,地理位置,到升值空间,我想起她手上有套房,挺符合我要求的,决定买她手上的那套房。 说买就买,我立刻定了最近的机票回老家。 房子看了,很大,地理位置也特别理想,价格更不用说,交易最后一个环节,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这房不是商住房,使用年限远低于70年。 内地小城,大部分人还分不清工业用地和商业用地的区别。 我傻眼了,静如也傻眼了,更重要的是,因为一些手续问题,她已经为我们的交易支付了不少金钱了。 回过神来的静如,为了免我来回深圳的周折麻烦,做了个决定,取消我们的交易。我包了个信封,打算补偿她的一些损失,递信封的时候,平生第一次,看到她发怒了,一把用力将我装钱的信封打飞,然后像不认识我一样,头也不回径自走回她办公室。 我乖乖捡起了钱,不再提半个有关房子的字,她却推出了她的电动车,带着我,在骄阳似火的县城,一处处一遍遍地跑别人家的楼盘,直到我看上了当时觉得比较理想的房子。 (好吧,少女的我也来一张吧) 那天,坐在她的电动车后面,抱着我预算没够,她取出来凑数的钱,去某楼盘交款,我迎着大风伸长脖子替她愤愤不平地说:认识我这样的朋友,算你倒霉,要不就当是你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来还。 静如一个急刹车:喂,你坐稳哩,莫把头伸果长,要晓得,我这胆子细细,水平pie pie(音:撇撇,意:差差)的司机,载两个富婆在马路上,压力好大呢。 所以,亲爱的你们,现在知道我笔名为什么叫这个了吧?多了一个草字头,那是因为,我和静如曾经在故乡的江堤边,肆无忌惮地说着少女心事,而江边,那茵茵绿草地,是我们共同走过和成长的见证。 |
100个有意思的人——23.探宝流浪汉 非洲,纳米比亚,辛巴部落。 用树枝和掺有牛粪的泥巴搭建的圆顶茅屋旁边,随意围坐着多个赤裸着上身、腰间着短短土布、头上垂下和着红泥的头发、脖子上戴着粗细不同项圈的辛巴女人——这是非洲一个神秘的裸体民族。在这群全身涂满红色泥巴的女人之间,坐着两个醒目的黄皮肤中国人,他们分别是刘哥,和他的中国朋友。 刘哥、宝石商,中等身高,有着一双年轻人才有的充满好奇的眼睛,和一副长年累月好攀爬喜运动的好身材,他们到这个充满古老的诱惑的神奇的地方,当然是为了非州最知名也是最宝贵的资源,宝石。 因为宝石,刘哥走了三十多个国家,辛巴族的停留,只是他漫长旅程中的一个小小的歇脚点而已。 一年后的某一天,当我看到刘哥和那些辛巴族女人们的合影时,问了他一个特别低俗的问题:她们看起来是原始而坦荡的,你会产生激情吗? 刘哥不回答,“啪”地转了他之前写的一段日志给我:当你置身于非洲,几百平方公里空无一人,野草野兽蓝天白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得之为声目遇成色,仅此一刻方知此生不虚。自称天朝的三千万人口的国都,摩天高楼下面像蚂蚁一样匆匆忙忙人群争得死去活来就为一点儿蝇头小利;穷人仇视富人富人仇视官僚,几千万人的仇恨与雾霾翻成雨恨云愁把灿烂的阳光挡在臭氧层上面,使我们的理想与现实渐行渐远;女人整天用不体面的手段扒食绞尽脑汁割肉整容,小孩和老人为找不到一家合适的医院而到处求神问鬼,男人们被房子车子票子累的得不到片刻的喘息而日渐枯槁;繁华掩映在腐朽的空虚与寂寞之中,穷人为得不到物质而饥寒交迫,富人与官僚担心自己的财富与地位不保惶惶不可终日;所有人都在黑夜噩梦中寻光明,白日惊悚中找黑暗,前途渺茫,精神恍惚。可爱的非洲,你不来,也在等你,你来了,将拥有整个完美人生,不过我想,你已经被雾霾中毒,你还是抱憾终身吧! 我知道刘哥的意思,他的审美已经过了那种低级趣味,可是我还是很好奇,继续问:刘哥,对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女人,你真的没有冲动吗? 刘哥顾左右而言其它。 因为一种奇怪的遗传基因,辛巴的男孩大多长到十来岁,就夭折了,这就造成当地的男女人口极其不平衡,基本上是1:11的样子。男少女多,地广人稀,加上族风古老,男女关系很随意。在那里,女孩子来了初潮,就可以随意选择情人,出嫁前如果生了孩子,孩子归娘家,结婚后生的孩子,归夫家,没人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合适。事实上,很多辛巴女子没有结婚,却愿意生孩子,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太荒僻,可能几十里才看到一户人家,没有娱乐,没有繁华,甚至陌生人都少见,当地的男人可以娶好几个妻子,男人可以随时跑几十几百里找别的女人,女人不一定管得住男人,只能用生孩子和带孩子,来打发漫长寂静的人生。 刘哥还是没有回答我那个诱人的问题。 在我眼中,刘哥有点像《月亮与六便士》里面,那个痴迷于画画的思特里克兰德,跟他交流,所有的言语,都围绕着各色宝石的故事在打转。他说做宝石生意的人,基本上一生都在赌,他自己更不用说了,曾经倾家荡产买了一块红宝石原石,一千多克拉,认定自己即将一夜暴富,激动得日夜不眠,憋着憋着,实在憋不住了,决定开石。一刀切下去,原石底部的地方有一片黄色刚玉风化层,一个大窟窿……他瞬间坠入冰窖。 流落街头外加相当一段时间的一蹶不振。从风化层里的大窟窿里爬出来后,生死富贵,对于他来说,就显得稀松平常了。 2017年春节之前的半个月,刘哥在我的一篇公号文里,打赏了最高额的赏金,出于礼尚往来的心情,春节时,我给刘哥发了个新年红包,刘哥说了句:女人不能给男人发红包,要发,也是我给你发。 红包事小,但态度事大。 没有女人不喜欢霸气大方的男人。 借着高兴,我又低级趣味了:刘哥,你喜欢非洲女人吗?她们身材好好哎。 刘哥对我这个老问题,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了。 你说你有钱有闲了,为什么要跑非洲那么苦哈哈的地方呢? 问完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 刘哥说,现在国际百分之八十的宝石原料,都来源于非洲,中国人除了水晶还做一点抵挡,电气石原料,其它高端宝石都被斯里兰卡、泰国和印度收购了。宝石开始流行于中国,我们还从斯里兰卡、泰国和印度人手里批发宝石的话,他们对宝石价格就有话语权,因为我们控制不住原材料,到时候我们挣的大部分利润就会进入人家的口袋。 我隐约有点明白,刘哥想做什么了。 看刘哥的朋友圈,和他交流,学得最多的,就是我以前从来没关注的宝石知识,比如从他那里知道,非洲的宝石集中交易区在东非、西非、南非和马达加斯加(马达加斯加有20多种宝石),坦桑尼亚有坦桑石、沙佛莱石——这个石头是一种绿色含有铬或钒的钙铝石榴石;莫桑比克的红宝石,纳米比亚的翠榴石,马达加斯加的蓝宝石,埃塞俄比亚的欧泊和琥珀。我们平时说的红绿宝,多数来自坦桑尼亚的阿鲁沙附近,行业内把和红宝石共生的绿色黝帘石叫做Zoisite,实际是错误的,Zoisite 是黝帘石系列矿物的总称,红色的黝帘石也叫锰黝帘石,英语是Thulite,绿色的黝帘石也就绿色黝帘石,英文名是Anyolite。 有关宝石的知识,浩如烟海,我是听得云里雾里,光一个琥珀,就有无数知识,比如,缅甸产的琥珀地质年代最久;婆罗洲和马达加斯加年龄最轻;波罗的海的中等;多米尼加的年龄也不长;马达加斯加的琥珀,含虫的特别多,就是年龄太短,以前一公斤只需要100美金…… 我把我收藏的一个宝石——哦,不,宝石图片,给刘哥看,绚丽到令人晕旋。我说,这个宝石的色彩,太灿烂夺目了。 刘哥说,这是蓝宝石。 原谅我的见识粗浅,我一直以为,蓝宝石就是蓝色,为了不丢人,我还是不要轻易开口的好。 |
刘哥的宝石课又开始了:色彩斑澜的世界里,有些灿烂不堪一击。比如这石头,第一欧珀,很美,做成首饰戴在身上,美在心里,然而大批量的收藏就不实际,除非你是商家囤货,因为他是含水的二氧化硅,里面不是一般的氢氧根离子那么简单,是实实在在的水分子内含在蛋白石里,这就给收藏这类石头带来了麻烦,失水是很容易的事。一旦失水,由水分子衍射出来的色彩就会失去,然而失去的水分子在想补回来就不是随便放到水缸里就能补回来的事,需要专业的设备把欧珀因为失去水分的空间里的气体抽出来,然后水才能灌进去。第二个石头是水铝石,曾经为了这种石头不远万里到土耳其的南部爱琴海北的塞米利耶实地考察了一番,然而到了矿山的山脚下,才慢慢知道这种石头的脆弱之处,色泽不能持久,水铝石,顾名思义,有水,他的水虽然没有欧珀那么来的直接,镶嵌和佩戴都有风险,稍微不慎就会碰坏,意思是说不适合收藏。第三张是红柱石,红柱石首先申明他不是红色的绿柱石,他是同质多象中蓝晶石,矽线石系列硬度最高的,宝石性质非常稳定,然而由于太稀少,所以流行不起来。然而我要说的是,本来宝石就是彰显个性的,为什么去追求什么流行的东西,只要美,再加上宝石性质稳定,你就值得拥有。 我说,刘哥,你是一个宝石狂啊。 刘哥回,我是个海盗,胆子超大,智慧超低。 当然,他也并不太谦虚,说,我好学又勤奋。 做人就不能低调点吗? 这个人还真的不屑于低调。他总是说着与众不同的话,做着与众不同的事,在全是外国人的酒吧里,和胸大屁股翘的外国美人一起跳艳舞,然后毫不介意地把他们的合照发到我们学习群里;在深更半夜从群里冒来,告诉我们,他刚打了一架,为了离开北京前,能留点有趣的回忆;在和同学聚会后,毫不客气地说和同学们没有共同语言;在和亲人相聚后,毫无顾忌地说只是走过场;甚至在大年初五,给自己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小目标——把他几十年挣到的所有宝石都换成美金,用实际行动把这些钱在一到两年的时间里花个净光。然后到世界最危险最刺激的地方去杀人放火偷盗吸毒,精神和体能彻底崩溃后,浴火重生,然后好好做一个珠宝商,终其一生。 我承认,我被刘哥迷倒了。 这样的一个人,不就是在深圳严谨呆板,过着朝九晚五的我的心中梦想吗?那么自由、疯狂、魅惑,又痛快酣畅。 我又屁颠颠地找刘哥说话:刘哥,你喜欢非洲女人还是欧洲女人? 刘哥说,我是个单身,好色,胆大的人,虽然目不识丁,看到美女后,依然目光如炬。 好吧,我懂了。 刘哥说,宝石产地不同,价值也不同,区别主要就是色泽和包裹体。他这个人呢,俗不可耐,喜欢可以作为宝石的标本,对标本的认知是,不但是爱好,能学到知识,能收藏,还得必须有升值潜力。他偏爱一些硬度高的标本,像一些专业的为兴趣和爱好收集的方解石系列或萤虫系列,以及许多硬度在5—下的颜色或性质不稳定的,他就不喜欢,反正他又不是搞科学研究获取什么。他喜欢的标本是海蓝宝或碧玺。 我好象又迷糊了。 新年刚过,刘哥出了一个新计划,组个七八个人的团,用三个月的时间,在斯里兰卡、缅甸或泰国,用一边学习一边买卖的方法,挣够下半年到非洲考察的资金。在我们的学习群里,他会抽时间利用晚上时间,用英语给大家讲宝石课,这样,大家的英语学到了,宝石知识也学到了。 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刘哥说了他的三个小目标,1,让中国的年轻人边学边实验,做真正懂宝石的人;2,有机会做非洲的旅游路线;3,让中国人爱上甚至直接到非洲买原石,不再受控于泰国人、印度人和斯里兰卡人。 目标有点大噢! 我斟酌了手头要做的一些事情,委婉地说,今年比较忙,我就不参加这个团了。(心中独白:好天真的男人,这脑袋一拍就是一个主意,这么快就想组织人到非洲去学习和交易,可能吗?哼哼!) 刘哥动身前,写了一首诗:世界风云变幻,我等顺势而动;越陌度阡人以类聚,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北京河北东北,打家劫舍歃血誓盟,广东四川西北,闻风而至虎啸山林。远离帝都雾霾天,启程南亚白云边。弃家抛业孤注一掷,千金散尽义无反顾。黄鹤一去,再无回头之路,破釜沉舟,唯有勇往直前。李广卫青,拓疆西北边陲不过三千,我等草莽,去国南蛮烟瘴万里之涯。苍天有眼,扶摇直上遂青云之志,不负人生;节士慷慨,东风不与或魂归异域,虽死无恨。 我老人家看得血脉偾张,然后,慢条斯理按自己的年初计划,写作,出差,会朋友,从上海到武汉,从杭州到哈尔滨,从惠州到太原。 一晃三个多月过去,突然有一天,收到刘哥信息,邀请我有时间的话,去和他的团队会合,那里从住到吃,从普通玩乐到珠宝的学习和交易,全部按年初计划实现了。 我大吃一惊!赶紧看他的最新信息。 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刘哥已经组成了一个八人的宝石公司,公司在尖竹汶,在宝石交易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搞了一套商用房,大约150平米,分为两个房子,一个是封闭式的,专门用来接待一些国内外专家演习宝石之用;另一个是开放式的,用来租给世界各地宝石商收购宝石。一楼内部还有一个单间,约30平,做切割宝石的车间。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被刘哥吸引,因为他身上有我根本做不到的想干就干,想走就走的魄力和行动力。 我问他还有没有再去看辛巴人的计划?因为辛巴人,太有意思了。 刘哥叹了口气,终于认输了,不得不承认交了我这个庸俗的朋友,说,很难有冲动,因为,辛巴人几乎一辈子不洗澡,他们喜欢用一种红色的石粉和着奶油,糊成泥,涂在身上、头上,对于当地人来说,这层红泥起保护皮肤的作用——防蚊、防虫、防晒,甚至美容。但是对于长期生活在现代文明的北京人来说,那大概不能用野趣来形容感觉了,更接近于一种……唔,你懂的。 然后,刘哥讲了一个小故事,辛巴人对中国人缝制衣服的针,特别感兴趣,他们觉得这么小小的东西,竟然可以把破旧的衣服缝好了再穿,关键是,针头上这么小的眼,是怎么凿出来的?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中国人个个都是科学家发明家甚至思想家。 我面红耳赤,突然明白,刘哥为什么愿意在早上都有30多度的非洲某地停留,明白他带团学习和交易的良苦用心,明白他跟着异肤兄弟们在完全陌生的地方,甘之如饴地坐在泥地上啃从未见过的野菜。 而我,仅仅只是一个叶公好龙般的“思想家”,而已。我无数次追问刘哥的辛巴女人,不就是他们眼中的这枚缝衣“针”吗? 而生命中所有那些我不敢求证,不敢前往,不敢追求的道路和人,不也是这枚匪夷所思的“针”吗? |
注:第23篇中的所有图片版权归刘哥所有 |
@walkthroughcloud 2017-07-14 08:13:19 这是在阿根廷的照片,除了大洋洲没去过, 其他的地方都走过,看过,有的还长时间的工作定居。 ----------------------------- 喜欢你这样的肆意人生,到许多地方,看许多人,见不一样的风景。 |
100个有意思的人——24.女中产李丽 肯德基,我和李丽相对而坐,吃众所皆知的垃圾食品。 我刚咬了口汉堡,就看到李丽弯下腰去一阵干呕,抬起头来时,眼泪打转,脸通红。 我笑:是不是怀孕了? 跟谁怀去啊? 废话,当然你老公,你们现在可以要二胎了,儿子已经上小学了。 李丽笑:我跟他都一年多没那个了,怎么可能?我是老胃病犯了。 我惊得手中的垃圾食品差点掉下来:不是吧?你们年富力壮的,一年多不那个……? 她拿起桌上的纸巾,擦干因干呕而流出的眼泪,见怪不怪地说: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一时语塞,想了半天,问了句:无性婚姻下去? 她有点不好意思,笑:我问了我同事,好多夫妻都跟我差不多,半年一年都不做。 烫棕卷发,描了眉,画了眼线,涂了脣彩,穿上了很显腰身的LADY装,这个女人,与三年前,判若两人。我第一次见她时,只看到一个长方脸,完全不事修饰,三分之一白头发,穿着过时又朴素布裙,电视里80年代才有的那种皮筋底凉鞋,看不出年纪的女人。 当时她拉着一个3、4岁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急忙忙让我帮她看孩子,转身跑出小区,眨眼就不见了。我,真的,心中充满了恐惧,直觉这是一个“保姆拐带少主未遂案”。 小男孩长着肥头大耳的富二代相,手中拿着一只巨大的五彩棒棒糖,边吃糖,边用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研究我约十来秒,突然伸出粘糊糊的拿糖的手,在我裙子砸一下,转身飞快地跑,我从休息椅上弹起来,追上那小短腿,忍着不耐烦,把他抱起来,到保安处,准备把小孩交公,保安一下子认出这小家伙,说这孩子是B栋某位业主的孩子。 卧槽,我可以骂人不? 一边脑补各种狗血剧情,一边忍着这小孩的口水和糖手,终于,过了有二十多分钟,那女人满脸含笑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原来,她带着小孩去超市买东西,回小区才发现零钱包不见了,情急之下,把小孩交给我,回去找钱包,找到了,收银员帮她收起来了。 钱包有重要证件?我问。 没有,就是一点零钱。她说。 多少钱?我好奇地问。 有几张优惠券,现金有23。她毫不犹豫。 这女人脑子进水了吗?为了23块钱,把儿子扔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人?!等等,应该是后娘吧?这孩子白白胖胖,她又黑又老。 她说叫李丽,早认识我,因为我喜欢围着小区的绿化带边走路转圈边打电话。 你不认识我吗?我经常带我小孩去玩滑梯的?她很开心地说。 我客气地笑笑,心想,奶奶的,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我刚来深圳时,住在某小区,跟同一个邻居隔壁五年,我都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认识他,你既不是国色天香,又非帅气逼人,凭什么要认识你?! 这孩子,是你亲生的吗?借着刚被绑架带孩子的怨气,我不客气地问。 当然。她满脸得意。 肯定是医院抱错孩子了。我想。 有过一次交流后,后面就不好意思装不认识了,确实如她所言,我还是按习惯转圈打电话时,常碰到她带着儿子玩滑梯。她比我小1岁,做会计的,月薪八千多,她老公在东莞上班,一个月左右回来一次,听意思,她老公薪水不低,应该在两万出头,有车。 所谓的典型的“城市中产”。 从内心来讲,我是很怕别人跟我自来熟的,可是越不想见李丽,就越是碰到她,更无奈的是,她单位福利特别好,作为会计的她,总是分到不少季节性的鲜果,碰到我,就非要我帮她看下孩子,等回来神来,她已经拿下半袋或一箱水果,说吃不完也浪费。 吃人嘴短嘛,虽然我不想要,但她的热情,真不是一般人挡得住的,就像第一次她把孩子突然扔给我一样的猝不及防。 自然而然地熟了,有时候一起约到附近的肯德基吃东西,她儿子爱吃。 突然有一天,她说她老公要离婚,条件是,儿子归他,房子卖掉,还掉贷款后,剩下的钱两人均分,车子他补偿她五万——反正她也不会开。 房子价值在五百万左右,欠银行不到一百万。 我个性是,男女情感中,男人退一步,我必退十步。更何况人家都算计好了怎么离?还用考虑吗?当然离。 可我明白,李丽跟我性格不一样。 你想离吗?我问。 “有他没他,我完全没感觉,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回来除了带儿子买玩具,其他时间就躺着玩手机,说真的,他不回来还好,回来我更忙,还得做好吃的饲候他,结婚几年,他从来没做过一次饭,碗都没洗过。”李丽抱怨。 你真想离? 房贷他管,还有,我也不想儿子没爸爸或没妈妈,他对儿子还是不错的,舍得给孩子花钱。李丽叹。 好吧,离也不是,不离也不是。 “是不是他外面有人了?”我试探地问。 “我哪儿知道?我每天上班下班,送孩子上下课,还要做饭,早上六点起,晚上十二点后才能睡,一天忙得要死要活,哪有空管他在外面有没人?不过,他承认喜欢上别人了,但还没发生身体关系。”她表现得有点烦燥。 看着她与年龄完全不符的白花花的头发,很让人心疼。 你老公实在要离,让他净身出户。我只能这样说了。 “不可能的,他协议都写好了,就等我签字,就是刚才说的方案,你说怎么办?”李丽匆匆喝下杯中饮品,匆匆离开,去接课外学习英语的儿子。 |
李丽的父母,北方农村的,下面有三个弟弟。李丽生儿子休产假时,是她陕西来的婆婆照顾,但是关系很不好——从第一次见到李丽,婆婆就反地两人恋爱结婚,后来实在拦不住,只好用断绝关系来要胁。但她老公比较坚定,老人也就没办法,只好眼不见为净。这次不得不共处一室,两人很快就到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地步。她婆婆觉得她脏乱差;她觉得她婆婆自私矫情刻薄。 婆婆回了老家,她老公把儿子送到陕西带了大半年,婆婆逼她老公和她离婚,见逼不了,想整她,又让把孩子带回来。她没办法,只好把儿子送到娘家,带了一年,每个月寄一千回去,在农村,这笔钱,还是够花的。她两个弟弟的三个孩子,都在她妈那,因为她给的钱多,她儿子长得漂亮,年纪又最小,她妈对她儿子偏心些,引起弟弟和弟媳们的集体不满,家里为几个孩子,经常吵成一锅粥。她弟媳的理论是——爷爷奶奶不给钱也得带亲孙子,给多少钱也不能偏爱外甥。她妈气病几次后,只好让她把儿子接回深圳。好在,这时儿子勉强能上幼儿园了,她就过上了上下班,接送孩子,洗衣做饭的生活。 关于孩子,她老公从头到尾就做了一件事——给她下了种。 作为和李丽年龄相差无几的单身女人,她遇到的所有难题,对我来说,都根本不是问题,也根本就是死结——我既不可能做到一边上班一边在车水马龙的深圳独自带孩子,也做不到男人跟我说分手我赖着不分的,更做不到自己的男人明目张胆地说已经喜欢别人了,自己还要守着的。 李丽说她老公现在干脆不打电话,连儿子电话都不接,给她留的话就是——什么时候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我才回深圳。 她的头发好象白了一半了,脸也更憔悴,有一次,她很生气,说电梯里,有个人问她是不是儿子的奶奶。 那人眼睛瞎了吗?她愤愤不平。 你把头发染一下呗。 染一次要花很多钱的,我头发长得快,要是老染,很浪费。 我也只能无语了。 有一天下午,我们在超市碰到,一起回来,我忍不住感叹物价高,所有的东西都看着蹭蹭往上涨价,她也叹,然后又开始抱怨她老公逼她离婚的事。 “你是不是怕离婚了,钱不够用?”我随嘴一说。 “不是钱的问题?我就是现在不上班,不拿工资,30年都有钱生活。”她说。 我听错了,顺口说:不错嘛,在深圳3年不拿薪水能生活下去。 “不是3年,是30年。”她理所当然的平静语气。 哎妈,我差点晕了:你每月8千多而已,30年不拿薪水,你得存多少钱啊? 我儿子出生后,存得少了,工资的8千每个月只能存7千,以前我一个月挣700的时候,我能存700。 “怎么存的?”我呆呆地问。 工资全存着,平常吃的和花的,就用兼职的钱。 从超市回小区的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我听到了一个巨励志的存储女人的故事——98年刚来深圳的时候,她一个月大概是七百,每个月存七百,慢慢工资涨了,但她能保证每个月开支永远不超过三百。2004年的时候,用自己存的钱,加上借的钱,买了一套房,全款付清——她说怕付利息。很快就凭着存工资,还清了债。到了大龄结婚的时候,虽然手上有不少现金,但为了让老公负起责任,假装自己很穷,只拿出存款的三分之一,和老公共同供了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事实上,在未限贷的年代买夫妻共同的房子,她老公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有自己婚前的一套房,每月收租六千多(后来我好奇,查了那小区的房子,价值在六百万左右)。她的一部分钱放高利贷,另外一部分钱存银行,只要上了五百,就存定期。所以,她对每一年每一个月的银行定期、活期利息,了如指掌。 我,目瞪口呆! 当然,也是有付出的,她来深圳二十年,从没去过一次电影院;从来不去饭馆饭店——除了公司或同事活动;从来没去过美容美发;从来没去过酒吧;从来没买过150块以上的任一的包、衣、鞋子;从来没旅过游——除了儿子送回娘家带的那一年,她回去了两次,以前好几年才回去一次;她的诺基亚用了十几年,是她老公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给她换了个小米的…… 天哪! 天哪天哪天哪! 你们现在能明白,为什么第一次看到她时,我觉得她是拐带少主未遂的保姆了吧?你们也应该明白,为什么电梯里的人问她是不是儿子的奶奶了吧? 进小区的时候,她老公给她打来电话,她表情很惊讶,说:这个混账东西,肯定又是逼我签字,我偏不签。然后按熄了电话。 我们分头回自己的楼栋,只听到她手机一直在响。 我有点鄙视她,自己有稳定工作,有存款,有房,离就离嘛,怕个鸟,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她给我打电话,我猜又是跟我抱怨她老公的,将手机按成免提,扔到沙发上,边做事。 原来,他老公偷偷潜回深圳,想从课外班把儿子带回陕西老家,课外班的老师不认识他,两人起了冲突。 都到这地步了,离了吧。从来不倡导别人离婚的我,此时也忍不住了。 我怕我儿子没爸爸或者没妈妈,受人岐视。 “你儿子现在跟没爸爸有什么区别?”我有点不耐烦,“要是他真的把儿子偷走,让父母带,自己又逍遥自在地找女人,你这样子守到什么时候?不如干干脆脆把孩子要过来。” 她怕自己要不到儿子的抚养权,特意找了个律师朋友问了下,终于吃了定心丸了,无论是经济条件,还是生活方式,儿子更可能归她抚养。 我老公把房子挂出去了。 他爸妈到东莞了,租了房子,说要帮他带我儿子。 我妈也同意我离了算了。 我要房子和孩子,他不肯,看来我们只能打官司了。 他爸妈打电话,把我爸妈骂了一通。 …… 我很讨厌同一个问题,总不解决,这完全是浪费生命好不好?她再跟我说她的离婚事时,我就爱搭不理的,她也意识到我敷衍了事,打电话少了,后来我出差,屏蔽了她,而她,从来不发朋友圈。 有一段时间,我竟然完全忘了她。 我从外地回深圳的第二天,拿着手机和家人聊天,下意识地又沿着小区内绿化路转圈,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李丽,她手上拿着一个袋子,里面是吃的和喝的,旁边有一个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男人,牵着她儿子。 这是我老公。她春风满面地介绍。 那男人很害羞地对我笑。 这么快就包养了个小白脸了吗?我心里很疑惑,客气地点了下头,继续煲电话粥(电话套餐害死人啊)。等我转一圈,又看到李丽,她自己牵着儿子。 你是第一次见我老公吧?她问。 “真是你老公啊?我还以为……”差点把小白脸说出口。 我老公跟我一样大,看起来比我小好多是不是?她问。 何止是小?最少小15岁。我忍住没说。医院抱错孩子的想法,终于停止了,原来这孩子外貌基因来自他爸。 你们不是要那个吗? 是,本来要离,都准备好了,他妈得了大病,到处找钱用,我把我所有定活期存款全取出来,连定期500的都取了,17万多,全给他了,他妈反过来不许我们离婚,现在他也说不离了,不离就继续过呗。 我既佩服她的大气,又纠结于她从前经历过的,和未来要面对的。 两人闹离婚的事,离现在,过去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我只见她两次,因为她很快搬到第一套房子里去住了——算命的说她和老公共按揭的房子不利婚姻,租出去了。一次是,我和朋友在附近的客家菜吃饭,碰到她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 另外就是今天,那个年轻男人开车接送她,她比去年那时候,看起来年轻了不止五岁。 我们闲聊,她说她老公让她找个男朋友,他不会管,让她也别管他,这样一辈子,两个人,都挺好。 她起身离开的时候,又忍不住干呕,不知道为什么,我既为她捏一把汗,又替她松了一口气。 |
100个有意思的人——25.绝色女尼 我家人里,我的酒量,应该是最渣的,极限酒量,半瓶红酒——这还是长期睡前半杯红酒培训出来的结果。 昨晚喝多了,一个人差不多一瓶红酒,去参加酒宴前,带着小小的期待,后来发现对方一直灌我,难受加上厌烦,很快就逃之夭夭了——我大巨蟹的特质,就是喝醉撑死了,也会撑到家的。 我喜欢D的酒局,从来不强劝女人酒,优雅而适量。有时候,如果某个人表现得过份,非要劝酒,身边的人会自然而然地挡酒。 劝女人喝酒的态度,基本上可以肯定,对方的层次和地位。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满桌名烟名酒的夜晚,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我惊鸿一瞥见过的一张相片,相片中有一位从未谋面的绝色女尼,想起相片中那充满慈悲的圆圆的大眼睛,飘逸的长褂,和她身后的古佛青灯。 这是物极必反吗? 那年,我在工作之余,抽空到深圳的某寺院做义工,在山门组发香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师兄(请不要误解,对方是女士,这是尊称,寺院里,不分男女,一般都叫师兄),姓H,年龄与我相仿,慈眉善目,温言细语,见我的第一面,就要给一串佛珠给我,理由是,我长着一张大圆脸,与佛有缘。吓得我连连拒绝,我还是比较有敬畏心的,虽然我外婆,我妈,我最重视的女友静如都信佛,但是时至今日,我也不敢皈依,怕的就是一旦皈依,就要遵守佛教的清规戒律,尤其是不能吃肉那一条,简直是要人命。 当然,虽然没收她的佛珠,但因此,我也格外地跟她亲近一些,之后就会约着在周六或周日一起上山做义工。见多了,我发现她特别喜欢穿红色的鞋子,深红、浅红、紫红、粉红……从记事起就没穿过,更没买过红鞋子的我,老觉得她有特别的故事,但直觉是不到时机,不好问。 有一个假日,我们到山上的时候,晚了,山门组的义工,人满为患,我们如果此时再加入义工组,肯定是多此一举,商量后,一起吃过斋饭,到仙湖转转。 从寺院正门左手边的清溪小道,往仙湖的湖区边缓缓而去,在一处流水围着石头打转的溪坑里,玩水的她,不小心把红色鞋子掉进了水里,提着满满一鞋子的水,我们笑得前仰后合,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容易开心。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红色鞋子呢?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她反问我。 坦白地讲,我也不知道! 我碰到过好多莫名其妙对我好的人,比如从未见面,却因为我超时出差,非要跑移动公司帮我交电话费的人(多年前);比如某节日,在乌央乌央用餐车厢等卧铺的乘客中,只帮我一个人补了卧铺票的列车工作人员;比如仅仅只是因为我和女友坐在广场喝饮料,就被人要手机号,然后非要娶我的人;比如和同学们隐瞒离婚消息一个多月,见到我第一面就告诉我他离婚的同学;比如从没交流,却莫名其妙把孩子塞我手上让我照看的小区业主;比如再三不遗余力帮我推荐书稿给出版社的L,比如有求必应的静如;无条件支持我的L平…… 更不消说,我根本就没管,却成了别人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的宝贝女儿;虽然比我小很多却处处维护鼓励我的妹妹;以及总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从不愿给孩子添麻烦的父母。 以我此生的情商智商,我是根本配不起身边那么多人对我这么好的,所以,我觉得,人,应该是有前生的——上一辈子,我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可是,我又是个唯物主义者! H拎着湿哒哒的红鞋子,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和我到了那片绿草地,我们找到一棵大树,在树荫下并排而坐,面对着边尖叫呼喊边放风筝的孩子们,和他们那或心事重重,或满面春风的父母们,说我们各自的故事。 “讲一件真事,别吓死你!”H说。 这么温吞的一个人,用这种词语来说话,倒真是吓我一跳。 你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我笑。 从小到大,不止十次,我都做同一个梦,梦中的情景是这样的,一个年轻的流浪者,为奔赴自己心中的信仰之地,孤独地走在人迹罕至的金色沙漠上,饿了就从背袋里拿出一块干硬的馒头,渴了就拿出水壶喝一口水。他走啊走啊,不停歇地走着…… 有一天,流浪者听到一个婴儿的哭声,他寻着声音找过去,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婴。前后左右,目及所至,看不到一个人,甚至看不到一个脚印。女婴嗓子快哭哑了。流浪者把女婴抱起来,将水壶放到她嘴边,女婴贪婪地喝起来,喝饱了,睁开眼,向流浪者笑了。 流浪者将包住女婴的外衣撕开,做成布背蒌,将女婴捆在自己背上,继续在人迹荒芜的沙漠中行走。 很快,女婴会走路了,会唱歌了,流浪者带她来到闹市里,为了能安定地生活,流浪者安定下来,开始做起了小生意,只要是小本的,能赚钱养家的,他都做,也不管别人的眼光或者辛苦不辛苦。就这样,她长到了十八岁,成了水灵灵的姑娘,来说亲的人络绎不绝,流浪者帮她挑了一个最帅气,人品最好的男孩,并且定了婚期。 在她牵着准老公的手准备举行婚礼时,心里隐隐作痛,想到自己要成为别人的太太,心如刀割,而那个默默陪伴她成长的人,此时不见踪影。在证婚人要她与夫君三拜时,她抛开准老公的手,扒掉婚服,甩掉婚鞋,去找父亲。在父亲常带她去的一条小河边,她终于找到他,他喝醉了酒,躺在泥水里,紧紧抱着一对被打湿的崭新的红色婚鞋。 如果不是她及时找到,父亲肯定会丧命。 父亲病好了,坚决要走。因为她临时逃婚,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捡来的,认定她与父亲有不伦之恋。 他们百口莫辩。 她希望父亲能和自己在一起生活,父亲艰难地说:他没有勇气打破市俗,只希望有来世。她默默地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她起床,父亲走了。桌子上,整齐摆放着那对红婚鞋。她发疯般跑出去,找了一天,没找到父亲,回来后,边流泪边试穿那双红鞋,舒服无比,合脚无比,鞋面上各有一只小巧的红蝴蝶翅膀。 流言蜚语一浪又一浪,她也离开了父亲为了她,而定居的城市和房屋。找到沙漠的路口,一边穿着红鞋,一边自学医学给人看病。她相信,在那里,她一定会等到年迈老弱回头的父亲的。但是,一直到她老死,也没有见到。 临死前,穿着红鞋的她,终于明白一个道理——失去的不能重来。当年,她应该勇敢些,跟父亲一起远走沙漠。就像父亲曾经为了她,放弃追逐自己的梦想,停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细心呵护陪伴她成长一样。 又过了很多年,女孩再生了,从四五岁能记事起,她就喜欢红色的鞋子,长大后,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找各种红鞋,所有的鞋面,都有一对展翅欲飞的蝴蝶形装饰。到现在,她已经有无数双这样的红鞋了,不管是高跟,浅跟,平口,还是坡跟,鱼嘴,她的所有红色鞋面上,都有一对展翅欲飞的蝴碟…… 虽是盛夏,可我,听得毛骨悚然。 H说她阴气重,可以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以后肯定会出家的,等肉吃够了就出家。”H笑。 你爸妈同意?我好奇地问。 “哈,我爸早就去世了,我妈就是尼姑,我十岁的时候,她就把我带到寺院,帮我剃了光头,想让我出家,是别人骂她,才没有强迫我。”H淡定地说。 啊?还有这样的妈? 我妈长得很漂亮,比我漂亮一百倍。 |
有相片吗? 没带,我回去翻拍相片传给你看。 我们在仙湖脚下的一家斋菜馆吃了晚饭,各自回家,路上我再三叮嘱她,把她妈相片传给我看,晚上十点多的时候,相片终于到了,我只能用绝色来形容这位着长褂的女尼了。 很快,我就知道了H的娘的传奇故事了。 H的娘,少女时期,是方圆几百里的知名美女,虽然只读高中,可是许多当地官员子弟和屈指可数的大学生都向她求婚。但H的娘天生异类,从小喜欢佛经,8岁开始,就天天吵着要出家,父母无数次把她从寺院拉回来,并好几次跟收留她的寺院起冲突,吓得附近所有寺院里的尼姑和僧人看到她,就退避三舍。 H娘读高中的时候,拿着要报名的学费,跑到一个千年古刹,求人家大和尚收了她,那和尚看了她,说机缘不到,不再理她。她却私下和那一帮比丘尼打得火热,在那古刹呆了快两个月。H的外婆找到她,强将她带回去,吊到树上打个半死,H娘终于答应以后不再偷跑了。 H娘考上了大学,却不肯去读,天天在家看佛书,H的外公外婆总算熬到H娘到了法定结婚年纪,给她相了邻城一个H姓富商的儿子——就是H的爹,H娘不肯嫁,外公外婆就双双以死相逼。H娘没办法,只好同意。俩老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觉得女儿总算作为一个正常人嫁出去了,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了。 H娘嫁过去,一年半后,生下H。给H母乳喂满一个月,半夜给公婆叩了三个响头,给H爹留下 后,就头也不回离开H家——从此再也没回去过。H家虽是商人,但知书达礼,到H的外婆家,了解情况后,知道这个绝色儿媳不可能回来,就死了这条心,开始张罗着给H找个后娘。但是H的爸爸不肯,带着宝贝女儿郁郁寡欢了三年。一次生意场上应酬,喝多了酒,半夜被自己的呕吐物窒息死亡。 H的爷爷奶奶无法,只好拉扯着H生活,因颇有生意天赋的H爸故去,H家的生意一落千丈,两个老人在焦头烂额中,不到五年时间,双双去世。不到10岁的H,被远房亲戚送回到外婆外公家。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在H到外公外婆家只有两年时间,外公食道癌去世,外婆从家里小阁楼滚下来,摔伤了腰。外婆在一位神婆的诱导下,认为H是个孽障,用尽一切办法,把H送到她妈所在的寺院。没想到H妈看到H,一点也不意外,转身把她托给一个早就约定好的,经常一起谈经说佛的,身家不菲的居士,让她做干女儿,自己则继续留在寺院里,安静从容地吃斋念佛。 H在居士家里读完大学后,去寺院找过她妈,有过一次深谈。她妈说,自己累世孽障太重,只有远离尘世,打坐清修,才能有所作为,否则自己所在之处,祸及无辜,就像父母强迫她结婚生子,尽管自己最快的速度回到心念庇护之所——寺院,但是有些余孽还是祸及了H。经过自己这些年的清修,被她祸及的H已经成了一个通透纯净的人,不再有累世习气负累。 给H多年优越生活的居士,也是一个仙风道鹤般的人物,将她供出大学后,直截了当地说,养父女之间的缘份,到此结束,希望她不要再去打扰他。 于是,H从上海到北京,又从北京到了深圳,过着漂泊而孤独的生活,无论到哪个城市,她会第一时间找到当地的寺院,先烧香拜佛。再找机会做义工, 她没说她有没在深圳买房,也没有告诉我,她有没男朋友,或是结了婚,每次见她,就是一个人,在山门的义工组,几乎没有太大存在感,抹桌子,拆香,分烛,扫地。 不像我,到哪里都咋咋唬唬。 那年春节,寺院做祈福大会,电视台在寺院录节目,我提前报名住在寺院里,她因为要到另位一个寺院打禅七,没报名。但祈福当天,还是赶来了,但因为没有义工牌,进不了录制场地,被隔绝在寺院外。我只好跑到寺院大门口,与她匆匆见了一面,她送我一个渡金的“心经”牌,然后依依不舍地走了。 等到春节忙过,再联系她,手机停机,另外同组义工师兄也联系不到她。而我因为孩子考试,工作变动,忙得不可开交,试了几次电话,联系不了,就慢慢忘记她了。 只是,每行走在街头,碰到穿红鞋的姑娘,就忍不住追上去,看是不是她——虽然身材走姿完全不同,还是要看到对方的脸,才肯确认。 这个有着神奇身世的姑娘,总是让我难以放下,后来终于忍不住,把她写成了我小说里的女二号。除姓名改了,身高改了,长相改了,其他,几乎原封不动。 不知道H此时在哪里,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机会见,也许,有的人走到你生命里,只是为了给你划一道靓丽的风景,然后飘然隐去吧。 静候岁月给我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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