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走失的亲情》————亲情如何走失的？血泪斑斑，心碎一地！[第6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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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走失的亲情》————亲情如何走失的？血泪斑斑，心碎一地！[第66页]

作者:小荷我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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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儿！这么快，这是准备做手术了吗？……”满库气喘吁吁的提着饭盒跑了进来，喘口气说：“我这紧赶慢赶，连饭都没吃，给你提的饭来了！医生呢，怎么就你一个躺在这里。”
    “昨天没给你说吗，八点半的手术，七点就集中开始做各种准备工作了，手术前十二个小时不准进水进食，你没长耳朵也没长心吗？”看着眼前的丈夫，我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对不起，对不起，贺儿，怪我，怪我！怪我睡失睡了，睁开眼睛就七点了，咱妈，唉，别提了，没事，你放心，我就门口等你和孩子，别害怕，我相信医生，相信现代医学水平，……”满库紧紧抓住我的手，跟着小车向手术室跑。
    随着“咣”一声，手术室的门关了，我的心“磕嗵”一声。放眼望去，各种高高低低的手术设备，一个个个蒙头盖脸只露眼睛的医生，亮起的灯光，我浑身莫名的紧张。
    “没事，你别紧张，刨腹产在咱们医院不算什么大手术，咱们主任亲自给你主刀，副手也是治任大夫，没事，没事！”只听见有人给我说话：“你别动，保持平静就好！”
    “好的，我不紧张……”正说着，只听见一句“别说话！稍微有点疼！忍着点。”说着一阵刺痛，医生几个人的手同时用力抓紧了我，只是有人不断的安慰。
    “好了，刚才是麻醉科的主任给你的脊椎骨中间打麻药，难度比较大，也很疼，你配合的很好！”说着医生竖起大拇指。
    忍过疼痛，我笑笑，故做轻松说：“呵呵！没事，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我相信你们！你们多辛苦！”
    “哈哈哈……”一群女医生开心的笑了，她们都竖起大拇指：“你真勇敢！多少孕妇在进手术室前吓的大哭，像你这样勇敢的还真是少有！不过没事，你放心，手术会很顺利！”
    手术在女医生，护士间的嘻嘻中，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我只觉得肚皮上一刀一刀的被划着，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脑子随着手术的进行却越来越困倦，每一次想闭眼睡觉时，医生总是有问题在问，每一次回答，我总得积攒浑身的力气，微笑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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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一声孩子的啼哭，把昏昏欲睡的我叫醒，一股甜蜜的感觉猛然间从心底升起，迅速扩散到全身。正想给医生说看看孩子，耳边传一句：“是个千金！长的真俊！”我抬眼，只见正对着手术台的钟表九点过五分，女儿胖乎乎的小脸映入我的眼睑。
    “哎，这台手术完了，我今天还有两台，明天还有二台，上午一台，下午一台，明天除夕，后天就大年初一了，哎，你说这还让人过年不？啥都没准备！……”
    “可不是！这人都抢着年前做手术，怕年后没人，其实也是，都满满一年了，谁愿意做手术啊……”
    “……”
    虚弱的我不知道谁在说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大脑一团浆糊，像停止思维了一样。内心的感激想大声说出来，却总感觉瞌睡，嘴沉的张不开。
    “没事，没事！马上就好了，现正在缝合，小刘，加一支药，快……”头顶的医生，轻轻的拍拍我的头，大声说：“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医生想给你把子宫的淤血抽干净！”
    “谢谢！”那俩个字用尽力气终于说出了嘴。
    只听见一阵吵杂的脚步声，我被推进了病房，护士们扔下车子走了，满库看着下身血淋淋的我，不知所措。我只听见有人在喊：“快，快把产妇放到床上，铺好医院发的小褥子，垫上卫生纸，哎，你家老人呢，咋没个妇女！……”
    “贾哥，没事，咱俩抱，抱到床上！哎，这还没有卫生纸，算了，……”
    “给给给，我这儿先给你两卷用，一时必须买，还要多买！”
    “好好好，谢谢，谢谢！……”
    “……”我的耳朵听着那些紧张关切的言语，像白板一样，一点感觉也没有，有气无力凭由他们抬上病床。

    “贾哥，你去我家屋，把我妈接来！我还真不知道咋弄，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家属，先让开，让开，给病人挂吊针，这是体温剂，这只手伸过来，这是检测仪，家属不要离开，看着这个仪器，指针在这个范围内都是正常的，如果到这个地方，或者临界，你就赶紧给我们说，对了，给产妇洗洗下身，四个小时以后给喝白开水，让她主动尿，……”护士们一拨，一拨，各行其事。满库趁机跑出医院，又气喘吁吁的回来，抱来几捆卫生纸。
    “男娃，女娃都一样，男娃女娃都一样！……”迷糊中，婆婆粗声大气的说话声把我吵醒，睁开眼，只见她走进病房，站在床尾，两手抱臂，眼睛四下打量着。
    突然间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的难受。清一色男孩子的衣服，天天在家念叨男女，“男娃，女娃都一样，男娃女娃都一样！……”我只觉得自己像犯了罪。
    “哎！不行，不行，我到这儿分不清东南西北，弄不成，弄不成！拿我回，拿我回！”进门没有二分钟的婆婆粗糙的掰开孩子的眼睛看看，扭头便向外走。
    满库站起身，用卫生纸擦擦血淋淋的手，追出病房：“妈，阿嚏，阿嚏，妈，你真个弄不了？你到这垯，我还能出门买个啥……”
    “哎，弄不了，弄不了！妈东南西北都不分，你叫妈回，叫妈回，屋还有你大连娃呢，妈弄不了，弄不了！”
    “贾哥，那你就再打出租把我妈送回去，票留呵就行！”满库无奈的说话声传入我的耳朵。
    听到病房外面的说话声，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忍不住流着流着，我不知道门外的女人从陕西一路张扬到蓉城是为了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女孩子又怎么了？！难道女孩子就不是她的孙子？浑身虚脱，乏力的我看看身边睡着孩子，暗暗对她说：“宝贝，你将来一定给妈妈争口气，活它个威风八面，才华横溢，看他们谁还敢小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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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床的，一会儿给孩子洗澡，你准备好一身秋衣，放在孩子身边，我们一会儿推车走！”护士拿着册子，站在床头问：“给孩子起好名了吗，登记一下！”
    “还没呢！呵呵，要给孩子干什么？“满库急匆匆推门进来，追上着护士问。
    “没事，没名子，我就记大人的床位号，丢不了。给孩子准备一身秋衣，一会儿我们给孩子洗澡，洗完澡给孩子穿。”说完话的护士走了。
    “好好好，谢谢，你慢走，慢走！贺儿，呵呵，咱妈弄不了，我叫回去了。哎，包袱里咋没秋衣？”满库从床下提出包袱，边找边说。
    “那你妈从陕西跑来弄啥来了？害我来了！”愤怒的我再也控制不住了，麻药劲散了，伤口的疼外加快子宫蠕动的药物作用，我真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贺儿，包着气，包着气，我妈真的弄不了，分不清东南西北，连厕所在哪儿都知不道！有我呢，我照顾你，我照顾你！……”满库磕头作揖的架式又来了，看着满屋子的产妇，我闭闭眼，心里骂：“你照顾，你照顾，这两天，你在医院都干了些什么！闷头闷脑，丢三落四，没吃过猪肉，都没见过猪跑，光一天闲丢丢，连你妈一个德性！”
    “贺儿，这两个包袱确实没有娃的秋衣，不行了，我给你再把下身擦洗一遍，然后回去给娃拿秋衣去，你说娃的秋衣到垯垯放着呢？”听到满库的话，我冷冷的看了一眼，一句话不想说。
    “贺儿，我知道我笨手笨脚，不如你干活利索，有眼色，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好你和孩子，你就别骂我了，人面前给我点面子，有事咱们回家再说。回去了，你咋打咋骂由你，我一句话不说。”满库坐在床头，紧握着我的手，一脸的怜惜和愧疚。
    看着满库的样子，我的心泪了，无可耐何的说：“娃现在能穿的衣裳就在咱书房隔断处的那俩个柜子，挨门的那一个应该全是娃一、半年能穿的东西，另一个是你妈带的东西，这些事情，我早给你妈交待好了，你回家如果还不明白，就问你妈！”
    “行！”满库再一次蹲下身，仔细认真的替我擦洗了下身，换掉血淋的卫生纸垫，急匆匆的跑出医院。
    吊瓶一个一个的换，孩子洗完了澡，又回到我的身边，产房内迷漫着一股浓浓的饭香味，病房里一拨又一拨探亲的人们来了又走，一个个姐妹们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口干舌燥，忍着疼痛，眼巴巴的看着病房门口，不见满库的身影。孩子‘哇哇’大哭，无法动身的我，听得情乱心焦。拔掉尿管，打完吊瓶的我，尿意渐浓，躺在病床上，我欲哭无泪，恨意难消，却无可奈何，什么是“爱”，什么是“情”，什么是父母，什么是“公婆”？什么是“儿女”为什么俗语常言：“谁有都不如自己有，靠人不如靠已！”……许许多多自己原本明白的道理更加清晰。
    “奥，奥，奥包哭了，包哭了，贺儿，我来了，咱妈硬叫我吃了一口饭！阿嚏，阿嚏，阿嚏，外头冷很，一进这产房，可能热死人。一冷一热，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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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紧的，我想尿！娃哭呢”生气的我看到姗姗来迟的满库，气不打一处来，然而，看到他清鼻嗒嗒，眼泪直流，喷嚏打个不停，强忍着心酸督促。
    “奥，奥，我知道，哎，你咋尿家，这身上带着伤？”满库放下手里的东西，站在床边愣了。
    “嗯，那你不扶我，还……”努力起身的我，看到呆呆站立的满库满腔的怒火。
    “哎，包着气，包着气！”回过神的满库急忙上前，使劲的抱我起身，伤口一阵阵的疼痛。顾不得伤，努力坐起身。
    “哎，给垯垯尿家？”满库环顾四周，八个产妇，旁边都有照顾的亲人，再一次愣了。
    “你扶我去厕所，快，快，我受不了！”焦急的我不得不出声吼。
    “你就给盆子尿，我一时洗……”满库看看我，从床上踢出盆子，一使扶，伤口撕裂般的疼，我不由得痛叫一声。吓得他一松手，我又几乎跌倒。
    看着这样的丈夫，心痛，尿憋的我顾不得羞涩，自己扶着床，慢慢蹲下解了小手。尿完了，浑身都觉得舒服了不少。满库一伸手，不耐烦的我低声喊：“你还去看娃，你……”
    “我先扶你躺下，她哭就让她哭一会儿，没事！”满库再一次伸出手。
    “看孩子去！”突然，一股怒火从心底极速升起：“她不是你的孩子吗？”
    满库愣了，从小车抱过孩子，解开小褥子，里面湿潞潞的，孩子的嘴不断左右嘬着，嘴里发出‘滋滋‘的吸吮声。眼泪再一次涌出眼睛，看着可怜的女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了这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真恨不得抱起她，远走高飞，离开这一群所谓的亲人。
    “贺儿，娃肚子饥了，你先躺下，操心伤口，我不是不想管孩子，我是嫌你带着伤，受不了。你放心，男娃女娃我都爱，我不重男轻女，你放心！你别骂我了，我真的爱你和孩子，我是个男娃，也是我家屋的老小，从来都没有干过这样的活，笨手笨脚，但是我也想尽力照顾好你们娘俩。你放心，到什么时候咱们三个都是一家人！……”满库的眼泪不断的流着，流着，我不知道他是心酸还是因为感冒的症状，只是他的话一句句一字字说的我心酸，难过极了，怒火却慢慢消了下去。
    “我想喝水！口干的不行。医生说四个小时后就得喝水，现在做完手术都七个多小时了，我一口水还没喝。”
    “行，我把娃放呵，先把你扶上床，躺呵，我拿暖瓶了！”满库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看我得是心细很！”
    “娃肚子饿了咋办？我一点奶水都没有！”听着啼哭的孩子，我白了满库一眼，问。
    “没事，才个医生给我说医院有奶粉呢，我先买一包，对了，我记得你把奶瓶拿来了，我接一壶开水，给你一晾，再给娃泡奶粉，你安心躺呵！”满库慢慢抱着我坐上床，又躺了下去，他小跑着倒尿盆，打开水，……。
    看着忙碌的满库，我的心里一点点平静了下来，用手摇着车子，哄着孩子。
    喝完水，肚子咕咕的叫着，我多么想吃饭，眼看着同时生产的姐妹已经喝上了小米粥，而我却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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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库，我肚子饥很，医生说过六个小时，就可以喝粥了！对了，娃的衣裳呢？”
    “行，行，行行！我到外头给你买去。衣裳我一时给你看，我先给买饭去！”满库放下孩子，小跑着走了
    半天功夫，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贺，明个大年三十了，外头连卖啥的都没有！你再忍嘎，我回去叫咱妈给你熬，估计赶医院关门之前就能回来。你看这是娃的衣裳！”满库从袋子里拿出衣裳，眼睛直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我没看！这是咱妈给我拿的，我就走的时候就直接拿来了！你包着气，包着气！”
    我冷冷的看着满库，心里恨恨的骂：“这就是你妈！五十多岁的人了，蕞娃的秋衣认不得！”
    满库走了，一夜未归，留下我们娘俩煎熬不已。第二天早上病房门一开，他第一个冲了进来，边倒粥，边歉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的晚了，病房上锁了，我找不到人进来。就在门口守到了一点多，我一看实在没办法，又回去了，回去也没睡着，担心你连娃，坐最早的一班车这又来了，你包着气，包着气，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阿嚏，阿嚏，……”满库俩眼通红，鼻涕、眼泪不止。
    满库走了，一夜未归，留下我们娘俩煎熬不已。第二天早上病房门一开，他第一个冲了进来，边倒粥，边歉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的晚了，病房上锁了，我找不到人进来。就在门口守到了一点多，我一看实在没办法，又回去了，回去也没睡着，担心你连娃，坐最早的一班车这又来了，你包着气，包着气，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阿嚏，阿嚏，……”满库俩眼通红，鼻涕、眼泪不止。
    突然气消了，一种一家三口同甘同苦，患难与共的心酸荡漾在心口。心里恨的只有‘公婆’！
    “衣裳这回拿对了吗？娃今个还要洗澡！”
    “拿对了，拿对了！”满库急忙从袋子里掏出衣裳，再一次傻眼了，一身外套提在手里：“哎？我还给咱妈说咧，嗯，咱妈……”
    看到眼前的状况，我真到了无言以对的境地，似乎天下最歹毒的言语都不足以解头之恨！我一句话不说，冷冷的看着满库。
    “没事，没事，等你吃完饭，我再回去取！”满库赶紧低下头，向小饭筒盖子上倒小米粥：“这饭盒，连小米都是我去超市买的，我还给娃买的纸尿裤，尿布咱回家再用，这儿，我忙不过来。……”
    “没事，你再回去取？满库，你得是把我娘俩扔习惯了？！你妈多大年龄了？三岁娃一个？！一个娃的秋衣认不得？……”
    “怪我，怪我，怪我大意了，我应该自己检查一呵，我知道我给咱妈说了，咱妈就拿不错了，怪我，怪我，怪我没检查，咱妈递给我，我就提着走！……”满库歪着头，一脸的复杂表情。倒粥的速度慢了下来。尿憋的我，使尽全身力气想坐起来，下床自己去上厕所，伤口再痛也抵不过心里的伤痛。
    “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我妈年龄大了，错就错了，有个啥嘛！你至于雾个样子吗？”板着脸的满库不悦的上前，拉住我，使劲向被窝里摁：“躺呵，躺呵，你想干什么，你说话！”那带气的吼声，让我觉得死的心都有了。虚弱的我被人死死的控制住，无法动身，真恨自己生了孩子！
    “哎！哎……”病友出声了。
    “我想上厕所！你没长人心啊！”丢脸，难受的我不得不出声对眼前的畜生吼。
    “奥，奥，奥，上厕所你说话，说话，我扶你！”满库摁的手法变成了扶，只是他的好意我恶心不已！挪出病房门的我摔开满库的手，一个人一步步向厕所慢慢挪动着，挪动着，伤口像撕裂了一样疼痛不已，而我唯一感觉到是心痛。
    “贺儿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了，别生气了，你看别人都笑呢，乖乖的，乖乖的，我扶你，我扶你！……”满库跟在后面不断的央求着。
    心痛的我突然深刻的明白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含义，心里不断对自己说：“贺慧娟，你那么辛苦的一路走过来，自杀，逃跑，车撞，天天面对打闹，都能考上大学，何惧一个刨腹产，坐月子！眼前的人以及他的家人算什么？不值得你如此心痛，更不值得你舍命相争！压下愤怒，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他对你的照顾，孩子是你的，她还等着你照顾，儿时的伤痛，你怎么忍心让你的孩子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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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厕所归来，我已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坐上床，喝着满库倒好的小米粥，示意他照顾啼哭的孩子。病房内探望，送饭的人越来越多，猪蹄汤，软面条，鲫鱼汤……喷香的味道弥漫了整个病房。眼睛看着别人的孩子都喝上母亲的乳汁，而我却是一滴没有。护士抱着孩子，放在我的怀里，让她使劲的嘬着干瘪的乳房，急的孩子‘哇哇’大哭。
    一大碗稀粥下肚没两分钟肚子又饿了，满库跑出病房，找医生买来了下奶药，又一碗小米粥进肚，孩子喝完奶粉，换了纸尿裤，再一次甜甜的进入梦乡。满库回家了，又一次去给孩子拿秋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病房内又一次饭香四溢，孩子大哭，我饥肠辘辘，尿憋难受，伤口火烧一样的疼痛。护士抱来孩子，再一次要求母乳喂养，乳房被孩子吸的像刀割，火烧一样难受，我咬牙忍着，忍着，怒火总被心凉扑灭。
    “来了，来了，这回秋衣保证对了，看这得是你买的，两身我都拿来了。”傍晚时分，满库终于来了，手里拿着秋衣，带来了暖瓶，水杯。
    憋尿的我上完厕所，冷冷的问：“我的饭呢？别人上午饭早都过了，你在家干什么？！”
    “我去了趟超市，给咱妈连娃买了些吃的，还给你买了半成品火锅，回去了给你做了，结果对门大姨说你刚生完孩子不能吃辛辣的东西，所以，我就没带，我知道饭筒里还粥呢！”
    “李满库，你眼瞎了吗？你看看别人都吃的什么，孩子没奶吃，你光给我吃药，有用吗？我几天没吃饭了？水都喝不上，孩子能有奶吗？……”我低声冷冷的骂着，说着，心里的怒火和理智不断的较量着。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考虑不周！你先喝粥，我给孩子换好纸尿裤，我就下去找饭店给你做，别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这种情况，你说我能是有意的吗？你看我感冒成这个样子了，你别骂了，我一天也跑来跑去，一分钟也没停，……”
    听着满库的话，我心里冷冷的说：“今天大年三十，鬼把东西卖给你！你跑来跑去，你妈、你爸到屋是挑葱还是卖蒜的？！啥都不给准备，娃一个秋衣拿了三回？！……”
    然而，眼睛看着满库仔细认真的给孩子换纸尿裤，擦屁股，想着他为自己洗下身，换血纸，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让能让自己既解气，又不伤情。只是躺在那里，眼睛看着他忙前忙后，突然间，我觉得他瘦了不少。
    一个多小时后满库再一次气喘吁吁的跑回病房，一脸的愧疚和失望：“贺儿，今个大年三十，外面卖啥的都没有，我跑了好远的路，只看见一个很小的小卖铺还开着门，但人说他马上也关门回家了，小饭店早关门了，大饭店这个店闭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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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肚子饿，你还能长点人心吗？”一张嘴，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方便面不会买吗？饭店关门了，方便面也买不了吗？……”
    “包着气，包着气！其实才个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你刚生了孩子，如果给你买方便面，我怕回来你骂我！我这就买去，这就买去，买回来，你可别骂我！到时候可别说你坐月子，我给你吃的方便面！……”
    饥肠辘辘的我听到满库的话，真恨不得拿刀劈了他，眼睛冷冷的瞪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马上去，马上去！你别生气，别生气！……”满库举起手，向后退着，出了门撒腿便跑。
    听到那无数次的“别生气了，别生气了！”看着满屋子神清气闲的产妇，睡的，坐的，老公喂水，喂饭的，母亲，婆婆嘘寒问暖的，我真想抱头大哭！
    方便面回来了，满库拿在手，定定的看着我，一脸的忧愁：“贺别生气了，方面我买回来了，你……？”
    虚弱的我低声吼着：“你不泡还想干什么？你是想饿死我重娶新的？即便这样，也不用这么狠吧！”气愤的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的愤怒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丈夫看不见，想不到我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吃东西！为什么方便面进门捧在手，不愿意赶紧泡。
    “贺，这方便面可是你要吃的？”满库一脸的认真。
    “是我要的，怎么了？你不泡面还等什么！”看到那你我分清的满库，突然间我心硬了：“自己的委屈，饥饿，生死用不着别人同情！”我暗暗对自己说。
    “你真要吃方便面？”满库忐忑的再一次问。
    压下愤怒，我冷冷的，压低声音问：“我不吃方便面，你给我能吃什么东西？你有你拿出来啊？我三天了，算上手术的前一天晚上，我就喝了一碗粥，你还是不是人？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心？……”
    “贺，你别生气了！我是说，坐月子，你现在饿，要方便面吃，将来你可别骂我，说我坐月子给你吃方便面！”
    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灰如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人开肚破宫，鲜血直流，为他生儿育女，为他受尽人间非人的折磨，为他赶走自己的母亲！我如今虚汗淋漓，动弹不得！他考虑的首先是逃避罪责！他的眼里没有我们母女的可怜，没有我们的饥饿，没有我憋尿的痛苦，没有我们的心酸！他的心里只有他的父母，他的家人，我们娘俩就像那被遗弃的孤儿！一纹不值的废品。看着那张委屈的脸，听着那畜生一样的言语，我知道自己再说，只能让自己的饥饿多延长时间。为了吃饭，为了活命，我咽下心中的愤怒，平静的说：“奥，是我要的，你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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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库如释重负，拿起方便面，笑呵呵的说：“说好了，是你要的！不是我要给你坐月子吃方便面，你答应好的，不准秋后算账！说好了奥，说好了奥！……”他等待着我第二次的确认，拿面的手始终不肯拆包。
    我恨不得跳下床，给他一记大耳光！恨不得立马婚离，恨不一刀劈开他，看看他的心是红还是黑！疼痛的伤口，虚脱的身体，我真恨自己没力气！看着满库的笑脸，我恶心的真想吐！然而，一个声音不断在提醒：“贺慧娟，你得忍着，忍到你有力量，忍到你月子出来，不为别的，只当是为了自己，为了女儿！不然，你得重走你妈生你的老路！骂，已经不是明智之举，打他，你没力气，也站不起身，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喉咙里“咯咯”的做响，却极力平静的说：“你泡吧！我不说你！”
    食饱情绪定，我冷静的思考自己遇到的问题，如何解决，才能让自己和孩子少受委屈，看着满库满脸笑容的抱起孩子，翘着腿，尽量让孩子舒服的躺着，用小褥子垫起奶瓶后面，奶嘴任由饥饿的孩子吸吮！看着女儿大口，大口的吸吮，满库笑的像个孩子：“贺儿，看，看，看，娃自己吃奶呢！”
    “你那样，操心把娃噎了！”看着女儿圆圆的脸蛋，小嘴咕弄的样子，我心里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没事，没事！没看是谁他女嘛！我女眼睛将来肯定很大，你看这眼解线，还有这嘴，眼睛比嘴都大！又胖乎，这小手……”满库轻轻的拽着女儿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摸着，不时亲亲。
    “满库，明天上午吊瓶一打，就没有针了，光剩吃药，拆线，养着的事儿了。咱出院吧，明个也是大年初一，我想回家，不想再在医院呆了，回去了，你就一条心了，省得跑来跑去！我连娃也少受些罪，你也感冒了，我看挺严重的，这病房温度高，出门又太冷，咱不如回去！你说呢？！”
    “哎不行，不行！你做了么大的手术，到医院我放心些，医院有医生呢，回去了，万一有啥事，可咋办家！”满库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你这么个天天把我娘俩扔到这医院，娃给死哩哭，我给死哩饿，尿把人能憋死，你觉得这是个事儿吗？我没饭吃，娃没奶，你走了，娃尿了，扒了没人照顾，你说我躺到这儿啥心情？”
    “我问一呵医生，看医生咋说，咱听医生的！”
    “听医生，医生肯定让你再住俩天，你觉得咱这情况行吗？你妈到屋一顿饭做不了，还要你到超市给买吃的，你数数你口袋里的钱还能支持几天？！回去了，娃也就用尿布了，不用再买纸尿裤了，这个纸尿裤一个一块多钱，奶粉么小一罐九十多，你觉得咱挨的起吗？……”
    “行，我知道了，我给医生说，能出院，咱尽量出院，说实话，我这几天也连没睡觉一样，回去了，就是躺到床上，连衣裳也不敢脱，回去了，最少两头跑的时间就省呵咧，我就能一心照顾你连娃……”
    天色暗了下来，满库不敢再回家了，生怕自己又被锁了在住院部大门外面。方便面成了我们的年夜饭。一夜的守候，满库的脸色越发难看，嗓子唭哑，高烧不断，鼻涕，眼泪，怎么也擦不干。找医生说好回家的事情，借着打吊瓶的空隙，满库提着几天来搬到医院的东西，回家向公婆汇报我们了出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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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瓶打完了，我穿好住院时的衣物，给孩子穿上棉衣，包上小褥子，满库办完出院手续，提着一推东西，前面跑着：“贺儿，你抱娃慢慢走，我出去给咱叫车去！外头风大，你慢慢走，慢慢走！……”
    光头，赤手，抱着十斤的女儿，厚厚的棉袄，硕大的褥子，走在长长楼道，我一步一步的挪着，乳房挤压疼痛，伤口难受，浑身虚弱的我看着一个个的地砖，数着离电梯的距离，满脸的汗水，抱不住的小家伙，两只手生怕拽脱，可爱的女儿闭着眼在怀里摇摇晃晃，一步三歇，我多么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多么想有自己的亲人，伸出手，扶我一把，抱抱我那出生二天半的女儿。然而，静静的住院部大楼，宽阔而高大，大年初一失去了往日喧闹拥挤的一幕幕，偶尔敞开的窗户扑进寒冷的北风，肆虐的似的刮走我身上仅有的热量，绯红流汗的脸夹冰冷而生疼。看着那长长的楼道，感受着寒风热情的挽留，双手紧紧拽着小棉被，脑子已经没有力气再想“亲人”们。咬着牙，心里不断对女儿说：“宝贝，跟妈妈回“家”，你不幸选择这样的家庭，那么你一定要坚强！妈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请你相信，妈向你保证：妈走过的路，不会让你再重复！”
    无力的双臂不断抖索着，僵硬的双腿一寸寸挪下了六楼电梯，一楼大厅凛冽的寒风拍打着那一排门帘‘啪啪’作响，只见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绕开台阶，上了大厅，满库跳下车，接过孩子，一脸的感激：“贺儿，司机大姐特别好，听说你刚生完孩子，专门把车开上来了，本来车都在台阶下面，她嫌你冷！”
    “你媳妇真泼辣，我老远看见她抱个孩子，真是不容易！”女司机接过孩子笑呵呵，惊讶的说。内心感激的我已无气力回报司机大姐一个礼貌的笑容。
    满库扶着我坐上车，笑笑：“是，她人不娇气！”
    “这不是娇气不娇气的事情！女人坐月子要照顾好呢，人没说，会照顾了，照顾月子，不会照顾了，照顾一辈子！刚生完孩子，最怕挤奶了，她那样抱孩子，危险不说，奶挤了，大人遭罪，孩子遭罪！你家老人呢？生孩子怎么也没见有老人帮忙啊？”司机坐上车，转过头，不以为然的说。
    “唉！没办法，我们俩都是外地人，太远了，没人管！只能是这个样子。”撒谎的满库心虚的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唉！不容易啊！年青人，没经验你媳妇就得遭罪。不管怎么样，吃饭照顾好，不要动凉水，多休息，少吵闹，多帮媳妇照看孩子，让她多睡会儿。幸亏你媳妇泼辣，身体好，不然，嘿，不知道你要受多少累！”
    “哎，真是没办法，她一住院，我什么也不懂，孩子拉了，尿了，喂水，喂奶，她还奶水不好！产妇吃什么，我也不懂。医院、家两头跑，中间再加个超市，吃不上饭，也睡不了觉，病房温度很高，这一出来，你看……”满库连说边不断的打着喷嚏，眼泪哗哗的流着，那嘶哑的声音，配合着擦不完的鼻涕，似乎都是我给他惹的祸。听到满库的表功，气不打一处来的我，忍着，忍着，不想当着外人的面揭下他的脸皮。
    “是，那也真是难为你！一个毛头小伙子，这些事情你哪里懂！这都是老娘们的事儿……”司机缓慢的开着，绕过一个个小小的坑洼。
    “哎，以后就慢慢懂了，没什么！经一事，长一智，没有啥，……”满库满脸得意，嘻嘻哈哈的说。
    “家里不是坐着两个人吗？”实在忍不住了的我平淡了说了一句
    “贺，包着气咧，包着气咧，我妈实在是不会弄，不是不想帮咱！生孩子让你受罪，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包着气了，包着气了！……”满库立马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低声下气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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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弄跑来弄啥来咧？那还把我妈逼走！”看着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道谦模式，感受到那死保公婆的脸面的决心，我真恨不得当面煽他一耳光。
    “没人要逼咱妈走，没人要逼咱妈走，是咱妈担心咱爸……”
    看着满库死皮赖脸，死不承认公婆的缺理缺德，我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不想与他辩解什么，心里静静的说：“举头三尺有神灵，谁的父母，谁懂，谁做的事情，谁知道，口蜜腹剑的空话，我听的太多，再说失掉的只有你的人品！”
    司机知趣的闭上了嘴，只是车开的更加平稳。眨眼停到了单元楼门口。满库提着东西，跳下车，快速向家跑去。婆婆打开车门，接过孩子，一转手便递给了公公，车门敞开着，狂风呼呼的钻进车里，暖气刹那间跑的净光，婆婆转身走了。眼看着别人一家四口向家里走去。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架生孩子机器，孩子生了，没用了。
    “关上门，小心冻着你了！这么冷的天！“司机转过头，一脸的同情。
    我强挤出笑容，点点头，一伸手，关上车门，静静的坐在车上，心中的那份悲伤与愤怒真是难以形容。
    “下来，还坐到车上弄啥，下来！”突然，婆婆转身了，再一次来到出租车前，打开车门，冷冷喊。
    门开了，寒冷的北风又“飕飕”的钻进了温暖如春的出租车里。无法动身的我，伤心透了，面无表情的坐着，一句话没说。
    “给娃拿个围巾啥的，堵堵嘴！护护手，这么冷的天气，刚生完孩子！……”女司机不悦的说话声传入我的耳朵。
    “满库，满库给慧娟拿个枕巾把嘴堵嘎！”婆婆开着车门，走两步站在窗户下冲着家里淡淡的喊。
    我再一次关上车门，坐在车里等待着别人的帮助。心里的痛苦与愤怒只有天知道！满库下楼了，急匆匆付了车费，打开车门，慢慢挪下一条腿，手搭在我的腰上，趁着我的劲，扶下我，一步步向家里挪着。婆婆站在一边，定定的看着，跟着，看着满库吃力的扶着我来到单元对讲门前按响门铃，她两只手操操着，漫步踱回。
    回头看着出租车调头扬起的尘土，那温暖的感觉依然留在我心头，我默默的祝福她好人平安，一生顺遂。
    楼梯台阶，一抬腿，伤口阵阵的疼。一步一歇，二步一歇，虚汗淋漓。满库不知道扶到哪里才能给我借上力，听到身后婆婆的脚步声，我真恨不得扭头让她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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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库，把慧娟扶好，右边使上劲！慧娟，你借着李满库的劲，趁着慢慢走！”踏进单元楼的婆婆突然开口了，只是那声音听的我恶心极了。
    “哎，包急，包急，给娃把电褥子插上！”好不容易挪到床边，正想上床的我突然被婆婆一声叫停。
    “不用，妈，不用，屋有暖气呢，不冷，电褥子还操心很，万一娃尿到床上，还不安全！”满库扶着我再次打算上床。
    “不行，不行，插上，插上，娃娃家怕冷！”婆婆冲进我的房间，拿来电褥子，执着的铺到床上，插上电源，打开开关。看着她“英明”的样子，我心里好一阵冷笑：“好贴心的婆婆！早去干什么？！这样的人还敢自夸与大媳妇相处融洽，真是天下之滑稽！”
    好不容易躺上了床的我，虚汗淋漓，整个人就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疲倦的我只想躺下休息。迷糊中，却听见满库爬在耳边低声问：“贺儿，娃的那三套衣服呢？我记我拿回来了，咋寻不着呢？”
    “哪三套？”睡意朦胧的我不悦的问。
    “就是那三套！那三套！”满库红着脸，不断示意着旁边的包袱。
    “东西不是你自己收的吗？现在问我，我哪里知道！”生气的我说完，脑子却不断的回忆着孩子的衣裳去了哪里。
    满库上蹿下跳，左顾右盼，和婆婆两人把能想到的地方翻遍了，依然找不到孩子的新衣裳。娘俩不断的嘟囔，重复翻动着已经找过的地方，搅的人无法安睡。
    “我记着我拿回来了，拿回来了，哎，看我这么灵醒的人，嗯……”满库懊恼万分：“娃的衣裳呢，三套，马上就要穿的……”
    “拿回来了，它就到屋呢！妈说不急，不急，瓮里还能把鳖跑了嘛！问慧娟，问慧娟”
    “你拿回来了，到垯垯呢？”看着满库与婆婆四下翻箱倒柜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
    “拿回来了，肯定拿回来了！我记的好好了，肯定就在你床底呵！”焦急的满库四下打量着，突然盯着我的床铺信誓旦旦的说。
    “床底呵？你脑子进水了！娃一、半年就能穿的衣裳，你费么大的力气放到床低呵了？！床底呵都是我妈连我给娃做的三岁以后能穿的棉衣连咱的新被儿，屋到处都有空柜子，你会舍近求远，把床抬起来，就为放娃很快就能穿的三套衣裳？！……”
    “就到床底呵呢，要不还能跑到了？咱这船瓮里还能把鳖给跑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肯定就在床低呵呢，……”满库倔犟的说。
    “就到床低呵呢，就到床低呵呢，不了咱娘俩把床抬起来看嘎！……”婆婆站在房门口板着脸，瞪着眼，不悦的吼，上前俩步，手伸向了床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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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娘俩团结一致，欺负人的样子，我恼了，怒目相视，大声吼：“李满库，我说衣裳肯定不在床底下，你说在，那咱今个儿把赌打了，你输啥呢？”
    “就在床底呵呢，就在床底呵呢，……”满库的语气一下子降了八个八度。向后退了一步，嘴里嘟囔。
    “抬，抬，抬！……”婆婆却再一次伸出手，抬起了床垫一角。
    “嗯，你包管，你包管！……，慧娟说对着呢！”满库拽了婆婆一把，一脸的迷茫：“这还能跑到垯垯去呢，看娃三套衣裳呢！唉，真是的，我真个是么迷糊的吗……”他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念叨。婆婆脸红了，‘嗖’的一声跑出卧室。
    看着那内讧的娘俩，我心里笑了，不仅暗暗的骂：“该！谁叫你没有自知自明，拿个长辈还在这儿挑事！”
    一觉醒来，下床的我无意间打开了窗户口包暖气片一体的侧面小柜子，三套衣裳整整齐齐在一个塑料袋内。我冷笑一声，一句话也没有说。
    夜幕降临，孩子醒了，她‘哇哇’大哭，满库冲进房间，大喊：“妈，妈，尿布拿来，娃扒呵咧！”
    “哎，我还正烧汤呢，家家家！慧娟收拾的尿布到这垯呢，我看nia生之前还把尿布都烫了，……”婆婆边说边向进走，抱着一堆干净的尿布：“来，妈弄，这不是你小子娃弄的事！”婆婆三下两除二，把孩子捆的像一根葱，嘴里说：“月亮娃就要绑呢，不绑将来就是罗圈腿，八字腿……”
    满库喂完孩子，去厨房娘俩做饭。房门外客厅，公公的电视剧声响彻整个家的上空，疲累的我不断被电视里的哭喊声吵醒。
    “嗵”的一声，厨房传来一阵惊心惋惜的呐喊声：“看看看！可惜咧，这么多鸡蛋！……包说咧，包说咧……，操心……”
    “哎，来咧，来咧！”对讲门铃响了，一阵吵杂的脚步声伴随着热闹的寒暄声，破门而入。
    “慧娟，高姐，贾哥，范他们都来看你了！……”满库一脸的笑容，招呼着大家客厅坐着，站着，我强打起精神向大家打个招呼，人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公公的电视声更高。
    “嘘，咱们去厨房，这儿太影响慧娟和孩子了！”高姐闭上门，笑呵呵的示意我她去厨房看看。
    “哎，没事，没事！”公公大声吆喝：“坐么，坐么……”
    “娘娘，我来看看妹妹！”门被推开了，小侄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冲着孩子走了过去。
    “斌斌，娘吵很，你把门闭上，来连娘耍！”
    “爷，爷，爷，你把电视声音关小些，我娘娘嫌吵很！”斌斌走到房门口，不悦的冲着公公吼。电视声音立马小了下去，
    斌斌爬在床边一脸欣喜的看着妹妹，笑着问：“娘娘，妹妹咋光闭着眼睛睡觉，她怎么也不睁开眼和我玩玩？”小家伙伸出手，爱惜的摸着孩子的手。
    “斌斌，娘说你指甲怎么那么长，都折了，没人给你剪指甲吗？去，你去娘梳妆台抽梯里把指甲刀拿出来，娘娘给你剪剪指甲！”
    “嘿嘿，我的指甲一回都是拿牙咬的，没人管！”孩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拿来了指甲刀。
    “娘给你剪，你到娘娘这儿，你指甲长了就来找娘娘，不能用牙咬，指甲缝里都是细菌，脏很！你看，指甲刀其实很好用，手捏到这儿，指甲往里面一伸，这只手一使劲，看，指甲下了来，也不会伤着你的手。……”边给侄子剪指甲，边教他如何使用指甲刀。小侄子满脸的认真，不时的‘嗯’着。
    “好了，你看都剪完了，你要是学会了，等你回家，娘娘把这个指甲刀送给你，你要不要？……”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剪短了自己的指甲。
    “我要呢，我拿回去给我哥也剪指甲，我哥的指甲比我的还长……，婆，婆”孩子不好意思的笑着跑出房间，冲厨房大喊：“我娘娘给我把指甲剪了，我娘娘……”
    “你娘娘爱你么，去，叫你娘娘下来吃饭，人都到这儿呢！”
    “把饭端房子吃，这儿围不下……”
    “到房子吃，叫娃坐到床上，月婆么，刚做手术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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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婆婆，满库，客人的说话声一片。
    说话间，侄子端着发青，掉皮的馒头进来了，婆婆端了满满一碟炒鸡蛋。满库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进卧室：“吃饭了，吃饭了，你家伙值钱很，这么多人侍候你。
    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待遇，特别是父母以外的人，我不好意思极了，虽然知道那馒头没法吃，但是最少还一碗粥，心里觉得自己的决定明智极了。
    “吃，吃，赶紧吃，趁娃睡着，你赶紧，一吃我才收拾锅碗家。婆婆站在床边，紧声督促。
    “慧娟，来，我看看你都吃的啥好吃的！”高姐笑呵呵的走进卧室，一眼看桌子上的饭食，笑容僵了，声音暗淡了下来：“喝点粥对着呢，看你妈对你好的，炒咧这么多鸡蛋！快吃，快吃，不管好孬，自己吃饱。”
    满库在我要求下拿来了湿毛巾，擦洗了手脸，馒头一拿，硬的能砸死一只狗，端起碗，喝口粥，筷子一夹鸡蛋，咸的人无法下口。大家的注目礼中，我一口，一口的喝着粥。
    高姐回头瞥了一眼婆婆，只听见婆婆笑呵呵的说：“哎，我爱我慧娟么，我慧娟一天孝顺的，能行的，包说是个媳妇，我连对女子一样，甚至还比女子好！……”
    高姐悄悄摸了摸馒头，尝了一小口鸡蛋，她“哇”的一下吐出舌头，就差出声，一脸惋惜，同情鄙视的神情：“老嫂子，你说的对！现在就是要对媳妇好，媳妇坐月子呢，是给咱家添丁带口的，你已经有了两个孙子，这是个孙女，高兴的很！给娃把饭做好点，娃到月月难难中，将来她好了，总忘不了你老嫂子的好！女子再好，总是别人家的人，媳妇再不好，她总是天天和你一个锅里舀饭吃的人，你将来老了，有个三灾六病的总是媳妇到跟前服侍的多，慧娟知书达理的，你现在对她好了，她将来对你也差不了……”高姐满脸笑容，拍着婆婆，亲热的说着，却不时回头看看我，挤挤眼睛，撇撇嘴。尴尬的我不知道如何应对。
    “吃鸡蛋，吃鸡蛋，鸡蛋是专门给你一个人为炒的，我连你大都不吃鸡蛋！这娃些，大口吃，……”婆婆一声声吆喝，我不得不夹一小块，放进粥里：“吃着呢，吃着呢！”
    “哎，还将来？我慧娟任个就对我好的很！乖奸的，嘿嘿嘿，我命好，要了俩个好媳妇！我那个大媳妇也乖很，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大儿脾气不好，那个稍微犟个嘴，这个耳光就上去咧。……”婆婆满脸的笑容，得意的洋洋的说着。
    “哎，这都啥社会咧，还敢打媳妇！不敢，不敢，可不敢，看你再把人打毛了，或者啥打呵毛病了，还不都是咱的事儿？……”高姐惊讶极了，失声打断婆婆的话说
    “没，没，没，我不准他打，媳妇么，咱一口人呢，就敢打！没，我坚决不准他打媳妇。有时候nia俩个闹气呵，我总骂儿，哄媳妇呢。不了，那个给你回娘家，不回来，光惹人笑欢呢。我大儿脾气不好，我再看他打媳妇呵，总扇他呢，不叫打，不叫打。”听着婆婆的话，高姐一脸的质疑。
    “呵呵，老嫂子，咱俩年龄差的不多，我也有个儿呢，连满库差不多大，你看满库这娃都抱怀里了，我那个还没有对像。城里这，一个好对像难肠很，满库和慧娟是大学同学，自谈的，这感情基础好，再遇呵你这婆婆会处理家务事，这家气就浑全很。将来啥都好！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管好孙女，照顾好媳妇，你将来有享不完的后福！”
    “……”
    “……”
    看着高姐嬉笑的点拨，听着婆婆对答如流的自我表彰，我不明白婆婆是没有听懂别人的弦外之音还是舔着脸装出的糊涂！只是喝完粥，放下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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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那内讧的娘俩，我心里笑了，不仅暗暗的骂：“该！谁叫你没有自知自明，拿个长辈还在这儿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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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孩子醒了，她‘哇哇’大哭，满库冲进房间，大喊：“妈，妈，尿布拿来，娃扒呵咧！”
    “哎，我还正烧汤呢，家家家！慧娟收拾的尿布到这垯呢，我看nia生之前还把尿布都烫了，……”婆婆边说边向进走，抱着一堆干净的尿布：“来，妈弄，这不是你小子娃弄的事！”婆婆三下两除二，把孩子捆的像一根葱，嘴里说：“月亮娃就要绑呢，不绑将来就是罗圈腿，八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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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来咧，来咧！”对讲门铃响了，一阵吵杂的脚步声伴随着热闹的寒暄声，破门而入。
    “慧娟，高姐，贾哥，范他们都来看你了！……”满库一脸的笑容，招呼着大家客厅坐着，站着，我强打起精神向大家打个招呼，人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公公的电视声更高。
    “嘘，咱们去厨房，这儿太影响慧娟和孩子了！”高姐闭上门，笑呵呵的示意我她去厨房看看。
    “哎，没事，没事！”公公大声吆喝：“坐么，坐么……”
    “娘娘，我来看看妹妹！”门被推开了，小侄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冲着孩子走了过去。
    “斌斌，娘吵很，你把门闭上，来连娘耍！”
    “爷，爷，爷，你把电视声音关小些，我娘娘嫌吵很！”斌斌走到房门口，不悦的冲着公公吼。电视声音立马小了下去，
    斌斌爬在床边一脸欣喜的看着妹妹，笑着问：“娘娘，妹妹咋光闭着眼睛睡觉，她怎么也不睁开眼和我玩玩？”小家伙伸出手，爱惜的摸着孩子的手。
    “斌斌，娘说你指甲怎么那么长，都折了，没人给你剪指甲吗？去，你去娘梳妆台抽梯里把指甲刀拿出来，娘娘给你剪剪指甲！”
    “嘿嘿，我的指甲一回都是拿牙咬的，没人管！”孩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拿来了指甲刀。
    “娘给你剪，你到娘娘这儿，你指甲长了就来找娘娘，不能用牙咬，指甲缝里都是细菌，脏很！你看，指甲刀其实很好用，手捏到这儿，指甲往里面一伸，这只手一使劲，看，指甲下了来，也不会伤着你的手。……”边给侄子剪指甲，边教他如何使用指甲刀。小侄子满脸的认真，不时的‘嗯’着。
    “好了，你看都剪完了，你要是学会了，等你回家，娘娘把这个指甲刀送给你，你要不要？……”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剪短了自己的指甲。
    “我要呢，我拿回去给我哥也剪指甲，我哥的指甲比我的还长……，婆，婆”孩子不好意思的笑着跑出房间，冲厨房大喊：“我娘娘给我把指甲剪了，我娘娘……”
    “你娘娘爱你么，去，叫你娘娘下来吃饭，人都到这儿呢！”
    “把饭端房子吃，这儿围不下……”
    “到房子吃，叫娃坐到床上，月婆么，刚做手术咧……”
    “……”外面婆婆，满库，客人的说话声一片。
    说话间，侄子端着发青，掉皮的馒头进来了，婆婆端了满满一碟炒鸡蛋。满库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进卧室：“吃饭了，吃饭了，你家伙值钱很，这么多人侍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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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娟，来，我看看你都吃的啥好吃的！”高姐笑呵呵的走进卧室，一眼看桌子上的饭食，笑容僵了，声音暗淡了下来：“喝点粥对着呢，看你妈对你好的，炒咧这么多鸡蛋！快吃，快吃，不管好孬，自己吃饱。”
    满库在我要求下拿来了湿毛巾，擦洗了手脸，馒头一拿，硬的能砸死一只狗，端起碗，喝口粥，筷子一夹鸡蛋，咸的人无法下口。大家的注目礼中，我一口，一口的喝着粥。
    高姐回头瞥了一眼婆婆，只听见婆婆笑呵呵的说：“哎，我爱我慧娟么，我慧娟一天孝顺的，能行的，包说是个媳妇，我连对女子一样，甚至还比女子好！……”
    高姐悄悄摸了摸馒头，尝了一小口鸡蛋，她“哇”的一下吐出舌头，就差出声，一脸惋惜，同情鄙视的神情：“老嫂子，你说的对！现在就是要对媳妇好，媳妇坐月子呢，是给咱家添丁带口的，你已经有了两个孙子，这是个孙女，高兴的很！给娃把饭做好点，娃到月月难难中，将来她好了，总忘不了你老嫂子的好！女子再好，总是别人家的人，媳妇再不好，她总是天天和你一个锅里舀饭吃的人，你将来老了，有个三灾六病的总是媳妇到跟前服侍的多，慧娟知书达理的，你现在对她好了，她将来对你也差不了……”高姐满脸笑容，拍着婆婆，亲热的说着，却不时回头看看我，挤挤眼睛，撇撇嘴。尴尬的我不知道如何应对。
    “吃鸡蛋，吃鸡蛋，鸡蛋是专门给你一个人为炒的，我连你大都不吃鸡蛋！这娃些，大口吃，……”婆婆一声声吆喝，我不得不夹一小块，放进粥里：“吃着呢，吃着呢！”
    “哎，还将来？我慧娟任个就对我好的很！乖奸的，嘿嘿嘿，我命好，要了俩个好媳妇！我那个大媳妇也乖很，我说一她不敢说二！我大儿脾气不好，那个稍微犟个嘴，这个耳光就上去咧。……”婆婆满脸的笑容，得意的洋洋的说着。
    “哎，这都啥社会咧，还敢打媳妇！不敢，不敢，可不敢，看你再把人打毛了，或者啥打呵毛病了，还不都是咱的事儿？……”高姐惊讶极了，失声打断婆婆的话说
    “没，没，没，我不准他打，媳妇么，咱一口人呢，就敢打！没，我坚决不准他打媳妇。有时候nia俩个闹气呵，我总骂儿，哄媳妇呢。不了，那个给你回娘家，不回来，光惹人笑欢呢。我大儿脾气不好，我再看他打媳妇呵，总扇他呢，不叫打，不叫打。”听着婆婆的话，高姐一脸的质疑。
    “呵呵，老嫂子，咱俩年龄差的不多，我也有个儿呢，连满库差不多大，你看满库这娃都抱怀里了，我那个还没有对像。城里这，一个好对像难肠很，满库和慧娟是大学同学，自谈的，这感情基础好，再遇呵你这婆婆会处理家务事，这家气就浑全很。将来啥都好！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管好孙女，照顾好媳妇，你将来有享不完的后福！”
    “……”
    “……”
    看着高姐嬉笑的点拨，听着婆婆对答如流的自我表彰，我不明白婆婆是没有听懂别人的弦外之音还是舔着脸装出的糊涂！只是喝完粥，放下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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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们要走了，一个个来到卧室，千叮万咐月子里不管好坏吃饱饭，休息好，别劳累！嘱托婆婆用心照顾月婆和孙女。然而，一夜换下来的尿布拉的、尿的十几条，婆婆站在房门口，高声不悦的说：“洗不下，洗不下，黄啦啦的，有油气呢，洗不下！嗯，用纸尿裤，用纸尿裤，还是任个沃啥新式，一扒一尿，就撂了，省事的很！”
    看着婆婆一脸的嫌弃，满库冲着刚想开口的我着急的说：“没事，没事，洗不了算了，洗不了算了，用纸尿裤，用纸尿裤！”急急跳下床，拿着孩子换下的药棉，拽上婆婆向厕所走去。
    看着那娘俩亲热的背影，原本想节约用度的我冷静了下来，冷笑一声，心里说：“爱花花去吧，只要你有钱，你就惯着你妈，我无所谓！纸尿裤要鳖买呢。”
    孩子回家了，满库每天像家庭主妇一样，拖地，扫地，买菜，去超市，换纸尿裤，给孩子换药，陪婆婆做饭，聊天，……。每每看着那一家三口嘻嘻哈哈，叽叽喳喳，亲亲我我的样子，我总有一种雀占鸠巢，睡错屋的感觉，气愤，伤心，常常在心里被离心离德的劝说化解着。离婚，离婚就像心灵深处的诅咒，不断闪现在脑海中，每每满库一脸笑容，着急忙慌的为孩子做这，买那，内心的痛苦和煎熬无法言说。日子一天天平淡的过着，我的生命用朋友，同事们带来的牛奶吊着，用自己闭着眼，强迫自己吃下那几口，恶心反胃的饭食做支撑。
    “叮铃铃，叮铃铃……”客厅电话响了，晕呼呼的我走下床，拿起电话，里面传来满库焦急的说话声：“慧娟，你存折的密码是不675286吗，怎么不对呢？我试了三次，都不行！现在已经……”
    “你脑子有毛病啊？试两次不对，就给家打电话，问问也行啊，有你这么做事的吗？非把三次机会试完了，这给我打电话！有什么用？！拿不出钱，我看你怎么生活！”
    “呵呵，没事，没事，我想办法，我想办法，咱没有钱，别人有钱就行，我找朋友先借点，等你出了月子，咱去开户行办理挂失手续。”
    “你本事大，你本事大！你爱问谁借，问谁借去，只要你不嫌给人张嘴难受，你就么个办事法！”生气的我挂上电话，转过身刚想回到床上休息。
    “你还敢骂满库，这要是放到你嫂，你哥耳光早就上去咧！”婆婆站在客厅，一脸不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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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不知道，我家公司状况不好，常换工资存折呢，满库拿着建行的密码去工行试，看那就能行嘛！还三次机会都用完了，银行把钱封了，咱屋这等着用钱呢，他倒好，让银行把帐户封了，本来打个电话问一声，问题就解决了，他非把三次机会用完了，这才给屋打电话，你说有啥用呢？帐户封了，得我本人拿着身份证去开户银行，密码挂失，七天后才能重新起用，你说我现在的样子，怎么去开户行？开户行离咱屋远很，你还嫌我批评你儿呢，你说满库干的这啥事嘛！不借钱能行的事，非要向别借钱用呢，真是借钱口好张啊！”
    “你家的说沃啥密码的事情，我不懂！”婆婆悻悻一句，转身向她的房间走去，‘咣’一声，关上了她的房门。
    孩子‘哇’的哭了，浑身泛力的我尽着自己最大的力气喊：“妈，妈，娃哭了，你给娃烫奶粉，妈……”喊破喉咙，家里无一人应声，背面次卧室内传来小侄子和公婆的嘻闹声。失望的我，一个人坚持着给孩子换好纸尿裤，烫好奶粉，喂着她甜甜的吃完。
    “贺儿，贺儿，吃饭了，吃饭了，走到桌子上吃饭了！”迷迷糊糊，耳边响起满库的说话声。他拽起我来到餐厅：“你看我今个傻不傻，拿慧娟建行的工资存折试工行的密码，还把三次机会试完了，结果钱拿不出来了，害得我又跑到单位找同事借的钱。这到单位一闪面，明个就得去单位报到了。来坐呵，坐呵”满库抽出椅子，笑呵呵的说。
    “还好意思说！”我白了满库一眼说。
    “你还敢骂满库，这要是放到你嫂，你哥耳光早就上去咧！”婆婆阴冷的脸拉的长长，一字一板，不紧不慢的说完，眼睛紧紧盯着满库。公公抬头看着满库，端着碗，停下了吃饭的手。
    “满库，我脚没踥，鞋没歪，你这一辈子要真敢打我，咱俩就你走东，我走西！”听到婆婆的话，心无杂念的我，笑嘻嘻的重复着我们之间常常开的玩笑。
    “你走东，我走西，啥意思？”满库嬉笑着，脸凑了过来：“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这一辈子，你上了贼船了，就包想下去！我就是那臭皮膏药，把你贴紧，让你甩也甩不掉！”说着，趁机搂着我的腰，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
    看着满库厚脸皮的样子，我浑身臊极了，急忙躲开，不好意思的骂：“你把顺当咧怪咧！……”示意他公婆和侄子都在餐桌上坐。
    “呵呵，沃可怕啥呢！自家人！……”满库笑了，理直气壮的样子，让人尴尬极了。
    沉默中，婆婆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娘呀！我儿把你爱都能爱死，还舍得打你嘛！”只是那话听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

    婆婆笑了，公公跟着勉强的笑了：“吃饭，吃饭，都赶紧吃饭！”
    “赶紧的，你说你要吃肉，看咱妈给你碗里倒了多少肉！满库递过我的碗，粘稠的挂面，猪肉半碗肥辘辘，白腻腻的大油冻在碗边，一片菜叶没有，白啦啦的面条尝一口，满嘴油腻，脑子里闪现案板上那油腻腻，湿辘辘，黑曲曲的抹布，一股恶心的感觉冲破喉咙。
    一阵干呕，头痛欲裂的我在满库的掺扶下回到房间床上，躺下。满库定定的站在床头边，皱着眉头，一句话不说。
    “满库，妈说吃饭咧，慧娟不舒服了，叫她睡一程，”餐厅传来婆婆的呼喊声。
    “吃你的饭去，你妈叫你呢！”听到婆婆的呼喊声，生气的我压低声音，淡淡的说。
    “不着急，你瞎好吃一点吧……”
    “沃饭能吃吗？冰箱拿出的肉，恨死么活的倒半碗，油都没化，面冰凉冰凉，一片菜叶没有，喂猪冬天也得看看热冷吧！我不吃，你家吃去！”
    “贺儿，咱妈爱你，肉到屋是好东西，想叫你多吃，所以心实的给你倒了半碗肉，你还嫌呢！……”听到满库的辩解，我冷冷的看了一眼，一句话不想说。
    “贺儿，你想吃啥就给咱妈说，给咱妈说！咱妈爱你，她肯定给你做呢！……”满库叹口气，忧心斌斌的说：“你看今个已经初八了，咱大也该送斌斌回老家上学了，我该回唐山上班了，你这个样子，发着烧，饭又不好好吃，你说叫我怎么放心！有啥事，你就给咱妈说，给咱妈说，别老把自己看的么外的，一家人……”
    忍无可忍的我，压低声音吼：“叫你妈，叫你妈，你妈一天坐到自己房子，白天不管娃，晚上不管娃，一个尿布都不想洗，我喊破嗓子都装死不念喘，你一天连个老妈子一样，拖地，洗衣裳，做饭，买菜，买馍，你妈到如今一开煤气灶还是光放煤气不打火，能打着火还得碰运气！我说啥呢？天天白水煮挂面，我说没油水，这一倒肉就是半碗，冰吧襂凉就给月婆吃，我说放点绿叶菜，三个囫囵菠菜根，我说喝点醪糟鸡蛋汤，你妈一碗鸡蛋看不见汤，李满库，你说我说啥呢？你还叫我说啥呢？你是没长眼，还是没长心？！……”
    “我妈一个农村人，到城里来啥都不会！你可以给她教，我妈又不是不学，也不是那犟人，你说呢么，你为啥不说！……”满库瞪着眼睛，关上房门，低声吼：“给老婆教嘎，你会少根头发！我妈么大年龄了，到蓉城来是给咱帮忙的，……”吼着吼着，满库的眼圈红了：“她就懒嘎，怕啥？我到屋呢，我不嫌干活，只要你娘俩啥都好着，叫我妈歇嘎咋？我妈辛苦了一辈子，到我这达来歇嘎，吃点好的，又能咋？我当儿的不应该吗，你也是李家媳妇呢，让让老人又能咋！？……”
    听着满库的数落，我无言到了极致，只剩下了一个“滚”字。满库出门了，餐厅传来一阵阵的嘻嘻声：“哎，满库妈说赶紧吃么，妈给把饭倒锅里重热嘎，趁热吃！慧娟睡了？睡叫睡去，发烧人就爱睡觉！来，斌斌，婆说吃肉，吃肉，你爸爸过年一呵给你买咧这么多肉，快吃，快吃，满库雾个鸡蛋不吃了，倒了去，倒了去，给nia慧娟炒的，热一顿，热一顿的，你看nia也不好好吃，妈说倒了去，操心把人啥吃咋咧！你看冰箱里还有你给nia炖的鱼，放咧几天咧，腥的很，倒了去，倒了去，我连你爸也不吃。成天占个地方，哎，咱这人还世呵吃个面，都是面肚子，你看吃些面就肚子自在……”
    听着那满嘴的“倒了去！”听着那一屋的唏嘘声，怒火在高烧迷糊中渐渐淡去。睡梦中，听见孩子‘哇哇’大哭，睁开眼睛，女儿满脸泪水，嘴不断两边嘬着，赶紧坐起身，解开纸尿裤，换下那湿淋的旧的，重新包上新的。摸摸自己的乳房，瘪瘪的，几乎没有什么奶水，不想动的我，勉强抱起孩子，给她喂。孩子吃饱了，而我却抓心挠肺的饿。摇摇晃晃走出房间，只见客厅，餐厅一片漆黑，婆婆的房间灯光明亮，笑声一片。来到书房，打开灯，拆开箱子抓起一盒奶一饮而尽。看着那明亮的灯光，听着那开心的笑声，我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哪里，却羡慕他们一家人的和谐。重新再拿一盒奶，一瓣香蕉，默默来到自己的房间，脑子里不断的对比着自己家庭，心里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玉立人在哪里，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不来找自己？玉娟是不是像自己一样立志考上大学，正在用功读书，父亲是不是还在打麻将，母亲在干什么？她会不会把自己说的话已经抛到九宵云外？！对了，这么久，她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真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和健康吗？……，然而，想起满库满心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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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嗵”一声，门开了，满库满脸笑容的进门了：“哎，贺儿，奶凉不，我给你放到暖气片上热热！”听到满库的话，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冷冷的吃着手里的香蕉，低下头。
    “贺儿，你想吃啥，我给你做！你包着气！咱妈确实到城里来不适应，你多担待，你说，你想吃啥，你想吃啥，我现在就给你做！求你了，你别生气了，我就是个毛毛脾气，你刚才发火了，我怕我再说，你更生气！……”
    “我没事，你走呵，把你女抱走，反正我也没奶水，总是给喂奶粉呢，你孝顺，愿意叫你妈享福，娃走了，我专门侍候你妈连你爸，你知道我的饭做的好，你妈，你爸都爱吃。没有娃，我也有时间连精力。快生的时候我能挺个肚子天天给你妈、你爸做饭，这娃生了，光是发个烧，怕啥，更能做！……”
    “贺儿！”满库扑过来，抱着我陡然间惊呼：“哎，你咋这么烫，我给你量量，量量！”他像弹簧一样起身，从抽屉拿出体温计：“贺儿，你量量体温，我给你倒杯水！你想吃啥，我给你做，你不管，你就说你想吃啥！”
    “我想吃啥？！家里的鸡，鱼都放呵干什么？下儿子！娃天天奶水不足，我天天白水煮面，你眼瞎了吗？你们都吃的什么？有你们娘们这么侍候月子吗？太欺负人了！……”
    “贺儿，别骂了，我妈不会做，我给你炖鲫鱼汤，我给你炖鲫鱼汤，不管瞎好，你别骂，我也不知道月婆该吃什么。天呀，三十九度八，你先躺呵休息，我一时做好叫你起来吃，多喝些汤，娃也就有奶了。”满库满脸的愧疚，扶我躺下，去了厨房。
    “哎，天黑咧，锅都洗了，你还弄啥！”餐厅传来婆婆不悦的问话声。
    “你不管，你不管，妈，我给慧娟熬个鲫鱼汤，冰箱啥满满的，咱一天都不做，我做，我做！慧娟肚子饥了，还发着高烧，给娃做，给娃做！”
    “慧娟一天难侍候很，这不吃，那不吃的，么好的挂面，么多的肉，嗯，来妈给你帮忙，妈给你帮忙！”婆婆伤人的说话声传入我的耳朵。头晕沉沉的我，迷迷糊糊，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
    “贺儿，起来，起来，我给你做的鲫鱼汤，你起来尝尝，不管瞎好，你就当是为了娃，也多喝俩口，它总比白水煮面强！”满库扶我坐起身。
    “哎，慧娟，看满库能行的，nia给你做的这鲫鱼汤，闻着好的，来起来，快吃，快吃！”婆婆端着碗，笑呵呵的走进我的卧室：“哎，还是我儿能行！nia给你把这鱼头、鱼尾都剁着撂咧，光剩呵净肉咧。这叫我还不敢弄，害怕不拉的。满库沃从蕞就在行很，弄啥像啥……”
    “哎，沃可有个啥嘛！做饭沃事，我是不愿意做，我要是愿意，啥弄了不了些！快吃，快吃，尝尝本少爷的手艺……”满库飘飘然的样子让我不舒服极了。喝一口那花椒，大料放多发麻的咸汤，吃一口那满是刺的鱼肉，我咬咬牙对自己说：“吃吧，吃吧，它总比白水煮挂面强！”
    “妈，你也给你连我大舀些吃去，一人吃些就完了，雾个鱼大！”满库笑呵呵的对婆婆说。
    “哎，我不吃，不吃，我嫌沃害怕不拉的，刺又多!拿我问你大去……”婆婆转身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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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喝了！”放下碗，口里真是咸到了十二分！
    “咋可不喝咧？好好的汤！”婆婆和满库惊讶的异口同声的喊。
    “我吃饱了！……”
    “再吃些，再吃些，看我给你做了么长的时间，你喝些汤！”满库端着碗，一脸的焦急，使劲的向我手上塞。
    “你尝尝！鱼生着，汤像打死卖盐的了！”
    “嗯！啥好好的，满库做了么长时间，真个是难侍候很！……”
    听到婆婆的话，我正想发作，满库尝了一口，递碗给婆婆：“妈，你再倒些水熬嘎，就是咸些！”
    婆婆不乐意的端着碗走了，嘴里不断的唠叨：“好好的！可垯垯咸嘛，哎嘘！……”
    生气的我冲着满低声吼：“你味觉失灵了吗？你听你妈……”
    “哎，对不起，我觉得汤稍微咸点有味！对不起，对不起！我再倒些水！”
    “满库，你觉得你走了，你妈到屋能弄吗？我这月子还没完，人发着高烧……”
    “贺儿，那你说我有啥办法？！我妈已经来了，我能叫我妈走吗？再说，如果我妈走了，谁来侍候你？你妈来不了，玉娟上初中，天天要回来吃饭呢，咱爸是么个！你说你连娃咋办？有个人，你就是出门办个事还放心些，没有人，你连门都出不了！”满库满脸的愁容。
    “你觉得你妈真是做不了，还是装着呢？你妈炒不了菜了，连地也不会拖了？娃尿布也不会洗了？……”
    “贺儿，那你说我有啥办法呢？！我妈到咱屋就不做，我说我一个当儿的，有啥办法？！”
    “你没办法，你不会说吗？你和你妈好勾通还是我和你妈好勾通？！”
    “贺儿，我妈就是么个样子，你说我给我妈咋说？你觉得我怎么说？！”
    “你如果不勾通，那你就叫你妈回去！这回给你爸买票的时候，也给你妈把票买了，省得到时候还要你送！”
    “我说不了，要不你说，你说了，我就给我妈买回去的车票！”满库做难的样子，让我不舒服极了。
    “你妈你不说，叫我说？你妈离你近还是离我近？！你脑子没毛病吧？！我说了，你妈这辈子都记着，你如果不想回你家屋，我就说！如果到了那个程度，你以后可别勉强我！”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你不管，我想办法，我想办法！”满库一脸的愁容。看着他蔫嗒嗒的走出房间，我的心里一痛，突然间觉得自己自私极了。
    可怕的黑夜到了，小家伙却丝毫没有不同，尿了，饿了，渴了，拉了，都会‘哇哇’大哭。满库像聋了一样，听不见，只是发出呼呼的大睡声，即便推醒，眨眼便又是睡意浓浓。女儿的吃喝拉撒一如既往的落在我的肩上。十只手指头像火烧一样的疼痛，脚后跟一着地像踩在了刀刃一样无法行走，腰底像断了一样，无法平躺，头晕晕的，却夜夜不得不照顾刚刚出生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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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客厅一阵嘀嘀咕咕的说话声把我吵醒。
    “叫你妈回去弄啥？就叫你妈到这儿，你妈到这儿也能享俩天福，慧娟对你妈又好，人没说个啥啥，你先叫你妈回去，好孝顺的儿！”
    “就是慧娟叫我妈回呢！你看我妈来了，一个饭都做不了！‥‥‥”
    “饭做不了怕啥呢？这俩天捂弄出来了，她自己做呢！她嫌垯垯脏，她自己擦去！你妈受咧一辈辈苦，要咧你家姊妹四个，就你成人咧，叫你妈享两天福咋？你妈这到儿，我停两天，想来就来咧，我家俩个给你把娃一看，还有她慧娟说的啥？”公公阴阳顿挫，不以为然的斥责声传入我的耳朵。我的心里一惊：他的自私与父亲竟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和缓的声音、语调，让人听着不似父亲那么让人憎恶。
    “听大的，就给我连斌斌买火车票，你妈就留到这儿，留到这儿给你家看娃！照么，娃总要人看呢！不看娃能行？”公公果断的说话声，满库沉默了。
    “哇哇，哇哇……”女儿哭了，满库冲进房间：“我看，我看！”他麻利的解开孩子的纸尿裤。
    看着满库忙碌的身影和那忧愁的面容，耳边回响着公公那自私的命令，突然，我感受到了满库的做难。赶走公婆，满库驻外，产假期满，我该如何？孩子离不了人照顾，不上班，家里哪来的吃喝？母亲来，深恶痛绝的家风会再次直接与自己接壤，女儿也会受影响；母亲来，家里的经济负担自己就得全部接管，满库现在已经焦头烂额，自身难保，如果这样，会不会还没到玉娟大学毕业，就已经逼他走到翻脸的程度，何况父母的性格与众不同！赶走公婆，自己一生背负上不良的罪责，满库，公婆脑子里永远有一种不悦的遗恨，满库对自己的父母和家人是不是也会包容降低？如果留下公婆，公婆如此的愿意呆在城里享福，他们是不是也得考虑我的感受和举动？如果自己对待他们有错便说，有理有节，而不是等待他们自觉改变，那么，他们为了长久享福是不是也得有所改变？！我的脑子飞快的转着，不断的琢磨，权衡各种做法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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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娟，爸走家，你妈就到这儿给你哄娃，爸再想来就可来了！斌斌要回去上学了，要不是这些，我也就不走了。爸给交待个任务，下次等我再见到你妈，我得看到你妈胖了！”公公破天荒的走进我的卧室，逗着躺在床上的孙女嬉笑着说。
    看着那满脸皱纹的公公，多少不悦的话压在了喉咙中，笑呵呵的说：“没问题！我妈想吃啥做啥，这个屋除了灶爷就我妈大。我在，我把饭做好，我没到，上班了，我妈她就得自己想办法连娃弄着吃。屋这家家俱俱，也得学会，不了，我上班了，她还真得受罪！就看我妈受这辛苦不？！”
    “哎，没事，没事，有个啥嘛，你妈能弄，能弄！屋就么点活，有啥弄不了的，能弄！你妈爱你的，你到你妈跟前也好，能弄，能弄！”公公嘻嘻哈哈的说。
    “我能弄，哄个娃么，有啥哄不了的，你大过俩天就自己可来咧，到时候天也暖和了，咱俩个想到垯垯逛去就到垯垯逛去，娃一抱，有个啥嘛！你放心，放心！”婆婆一脸的笑容。满库站在床边满脸渴望的眼神。
    “呵呵，行！你就把你孙女抱上逛去。”看着那一家三口齐心协力的样子，我心里笑了，对自己说：“想到城里好，心都这么切，那以后就是实打实的相处了，你再说他们，他们错了就得改！”学着护士包孩子的样子，我给女儿用小褥子包出一个造型。
    “看，慧娟手还巧很，看给娃包的！”公公惊讶的接过孩子，笑呵呵说：“爷明个走家，把沃娃看嘎！”
    “三十的人咧，娃还不会包！嗯，拿婆看，看沃娃狗的……”婆婆不以为然的白了一眼，凑到公公跟前逗着孩子：“看满库巧的，弄个啥中用的，还心细的，看给娃把这奶烫的不热不冷！”她接过满库拿来奶瓶，塞进孩子的嘴里。
    “这有个啥嘛，那到医院里，我一天侍候个慧娟，还有这个小家伙，护士教我给娃换药，操心胎便，换尿布，擦勾子，哎，妈呀，我把不干的活都干了……”满库一脸的得意，似乎飘飘然的找不到北。
    “照你当一个‘妈’一个‘爸’好当！还是我儿巧，……”听着婆婆的话，我的心里‘磕嗵’一声。
    “叮铃铃，叮铃铃……”我的手机响了，满库一接通，满脸的笑容：“妈，是我！奥，还没吃呢。慧娟，慧娟啥都好，娃也乖很，基本上是吃饱就睡，好，好好，行，那我给打过去，好！”公婆放下孩子，退出了卧室，去了厨房。
    “慧娟，咱妈的电话，一时我给你拿我的电话给咱妈拨过去，你可包给咱妈说你天天饿着！……”满库闭上门，一脸的郑重：“这么远的路，……”
    “我为啥不能给我妈说我天天饿着？！凭啥呢？”听到母亲的来电，一种委屈的感觉刹那间涌上了心头，再看看满库一脸的警示，怒火不由得向上拱。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是嫌咱妈担心，这么远的路，咱妈来不了，你说了又有啥用嘛，我连我妈又不是故意要害你，只是能力达不到！你说了，我最多是挨俩呵骂，又有个啥嘛，呵呵，连咱妈好好说俩句话，叫咱妈包担心！……”满库拿着手机嬉皮笑脸，不肯递到我的手上。生气的我，躺了下去，背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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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给给，你说，你说！”满库接通电话，塞到了我的手上。
    “慧娟，妈说你啥都好！我这会儿到你姨家走亲戚来了，你姨问娃呢，妈就给你打个电话！你月子啥都好？娃乖？妈说吃饱喝好，包着闲气，一天多休息！……”
    “妈！……”听到母亲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酸痛无比，眼泪‘唰’的一声流了下来：“还吃饱喝好？！我每天饥肠辘辘，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娃都是我一个人照顾，白天，满库出门，或者去单位，我婆娘坐在她房间，关上门，不知道做啥呢！娃拉也好，尿也好，从来不会管半分。晚上满库睡的呼呼的，叫都叫不灵醒。我人发烧，没有人看着，没有奶水，只有吃完饭才会有一点点。孩子吃奶瓶，叫人清洗干净，开水煮煮，那娘俩都嫌麻烦，没人洗。我两个手被磨的红突突，手指头烧疼烧痛。……”满库一边不断小声制止：“包说咧，包说咧，嗯，你咋是么个人似的，就像我娘俩专门害你呢，我家没有功劳，怕也有苦劳呢。”
    “那有啥办法呢？妈又到nia哇呆不住，回来咧，你掌给妈说，妈有啥办法呢？”母亲听到我的话，淡淡的说。
    “哎慧娟，姨给你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包管瞎好，闭着眼睛吃，那怕一碗燃喔面，只要能吃，就闭着眼睛吃。吃了娃有奶了，你人也就能撑住了，看做了么大的手术，人再发烧，以后再落毛病可咋办家！这月子病治不好，整你一辈子，老来才难受。姨说乖，包讲究，你妈到nia屋呆不住，没办法……”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向小姨们学说公婆过分的声音，小姨们唏嘘不已。然而，听着那些远水不解近渴的唏嘘和关心，我激动的心一点点平静了下来。
    “慧娟，妈给你说nia满库家一屋人都候你给他家生个孙子呢，你肚子不争气，要咧女子，掌啥话都包说咧，女子就女子，只要满库不说个啥啥，妈说你受些委屈就受委屈，你没给nia生个儿，到nia跟前没势，你再脾气不好，他妈到后头稍微一戳腾，看nia不要你连娃了！到时候，妈说，看你一个人带个娃咋过家！掌悄悄的，悄悄的，啥都包说，妈听说你要咧个女子，心都难受的！嗯，命不好，怨不着别人！一人的一福，一人的一命，就是你一天不敬爷，爷也不保佑你！……”听着母亲话，我的心一惊，不明白这么滑稽的话竟然是自己的母亲一本正经的说出口。正想开口，却听见母亲说：“你把电话给满库，拿妈给满库说，给满库说！”
    “满库，妈说包难过，你家城里，男娃，女娃都一样！好好管娃，好好侍候慧娟，只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是福气！……”电话那端传来母亲的说话声。满库拿着电话向书房走去。
    “奥，没事，没事，真没事！唉！慧娟……，没办法！我一天紧跑着呢，单位的事，屋的事，啥都要我操心呢……，我知道，我知道！……”满库的说话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我知道他是不想让他的父母听到。母亲的话，我虽然不认同，却知道自己放下一切怨恨，改变策略，重新接纳公婆，尽量帮助他们回归农村老家勤劳，善良的本性是最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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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公走了，带着侄子，带走了家里一切能带的吃的，玩的和满库超市里买的。我拿出家里仅有的四百元，分一半给公公带在身上，侄子五十。孩子手握着钱，穿着我生孩子之前给买的新皮鞋，高高兴兴的回老家上学了。
    公公走了，婆婆的心也跟着飞了，在家坐卧不安，穿着围裙，来回打着转转，眼巴巴站在厨房阳台，等着满库公司下班，时常发出长长的叹息。煤气灶只放煤气，不打火成了常态，天天如此，顿顿如斯，直到最南边我的卧室闻到刺鼻的煤气味，惊慌失措的跳下床，跑向厨房，关掉阀门，打开所有房间窗户。不得已的我对婆婆说：“妈，你做饭呵，叫叫我，等我有精神了，我坐在餐厅，给你操心煤气灶打火。”
    晚上回家的满库，收拾好一切，带着婆婆坐在我的房间，聊着他们村子里的人和事，婆婆可怜的身世和不幸的过去。浑身火烧的我，坐在床上，坚持着，坚持着，不愿意伤害那娘俩吐露心声的情谊，听着婆婆的过往，我为她的坚强而敬佩，为她的不幸而伤情，为她的勤俭辛劳，对儿女的博爱慈善而感动不已。暗自对比自己的母亲，失落，难过，无可奈何在心底像巨龙摆尾搅的我心绪不宁，婆婆的明智、自立、坚持的美德让我对她的薄情和偏执也渐渐变得模糊，另一种改变她认人为亲，拿媳妇当亲生子女看的希望又从心底升起。只是一连三日十一、二点的熬夜聊天，实在支撑不住的我不得不在满库送婆婆回房睡觉后郑重的提出。
    “满库，我头痛的厉害，人实在支持不住，如果你放心不下咱妈，那你以后包管我，你陪咱妈聊天坐到那边房子……”
    “我不是好心，想叫你连咱妈联络联络感觉嘛！你咋是么个人些。咱妈看见你头到墙上碰的‘咚咚’吓的就要赶紧走。我知道你头疼，墙上一碰还会好些，我连咱妈走了，你一个也孤单很，还不如叫咱妈再坐到跟前聊聊天……”回到房间嬉笑的满库一脸不解。
    “李满库，你还长人心没长！咱妈，咱妈，你眼瞎了，还是心瞎了？我给你说的好话，我不嫌你陪你妈聊天，我连我娃不需要你管，我受不了，我想睡觉！……”听到满库的话，生气的我怒吼。
    “贺儿，我大走了，我妈一个人坐到她房子，我如果光陪你连娃，你觉得像个啥事？你怎么一点不理解我？我妈本来就有个心慌病，现在这个情况，你说我……”满库的脸沉了下来。
    “我说了嘛，我连娃不要你照顾，你去照顾你妈，我说的真心话，我想睡觉，我想休息，我头疼的受不了！你耳朵聋了吗？”看着眼前胡搅蛮缠的满库，生气的我真恨不得一棍子敲醒他想歪的脑袋。
    “我说了不想照顾你和孩子了吗？你怎么这样啊？我天天为了你和孩子跑前跑后，洗锅，拖地，换尿布，为了你能多吃一口，我不嫌麻烦，只要你说，我就给你亲自下厨，不管做的瞎好，但那也是我的一片心！我是个男人，也是我们家的老小，我小从长到大，从来都没有干过这样的活！为了你和孩子，我说过啥吗？只要你高兴，只要你能吃饱，不管你咋骂，不管你咋说，我从来都没有反驳过一句，我大走了，我做为儿，照顾一下我妈不应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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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满库满嘴的‘情’困倦，难受的我愤怒了，抓起身边的枕头，扔了过去，大骂一句：“滚，滚，你赶紧滚，我想睡觉！”
    满库冷冷的捡起枕头，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抱着被子走出房间，关上灯，闭上门，睡进了书房。疲惫不堪的我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倒下床，眨眼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看看身边的孩子，空荡荡的屋子，听着书房传来满库酣睡的呼噜声，心酸的我辗转难眠。手机彩灯一闪一闪，昔日那温馨的，滚烫的言语犹在耳边，我不仅问自己：“你哪里错了？你不顾自己浑身难受，坚持陪着那无心的母子，你顾及婆婆的颜面，背过她向自己的丈夫说出自己真实的诉求，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门轻轻被推开，满库捏手捏脚的向床边走：“出去！你有本事不给房子睡，又跑进来干什么！”生气的我大声淡淡的吼。
    满库嬉笑着，一个箭步冲上来，捂着我的嘴，低声紧张的说：“小心点，小心点，操心咱妈听着咧，操心咱妈听着咧！嘿嘿嘿，对不起，对不起！……”推开满库的手，背过身，我一点儿也不想理满库。
    “贺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心里没有你，也不是故意要睡到书房惹你生气，我是看见你生我气了，我怕再呆到你跟前，更让你生气，所以就一个人睡到书房，等你气消了，我再回来了。现在快五点了，操心咱妈醒了，又听到咱俩，还当咱们吵架呢！”
    “滚！骗子，满嘴的谎话，真是得了你们家屋人的真传了！”听着满库的解释，我低声吼。心里却明白他的孝心，面对这样的丈夫，我却无法真的生气。
    “呵呵，什么真传？我们家人都那么爱你，你还有啥不高兴的！好了，好好，别生气，坐月子不能生气，小心我闺女没奶吃了。贺儿，求你了，别骂我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现在给你道谦还不行？好了，好了，别让咱妈听见了，给我一点面子。咱妈还要到这儿给咱哄娃呢，你让咱妈听见，心里多不舒服，多不好！别生气了，别生气！你要再生气，打我，打我！……”满库嬉皮笑脸不断向床上噌。
    一夜的熬眼，头重脚轻我的，刚刚睡着，只听见婆婆站在房口，小声的喊：“慧娟，上午满库回来不？慧娟，上午满库回来不？慧娟……”
    “我不知道，满库到公司开会，能不能回来，我也不知道！”头痛欲裂的我忍着不悦，轻声说。
    “奥，那咱上午饭咋吃家？我……”
    “妈，我人不舒服很，你肚子饿了，你就给自己弄着一吃，我啥时睡醒了，啥时说。娃刚睡着，我困很，你包管我，叫我睡嘎！”
    “奥！”婆婆一个人默默的走了。
    刚睡着，婆婆又一次来到我的床边，推推我：“慧娟，慧娟，妈不剩给你丢些挂面一吃，丢些挂面一吃，……”
    “妈，你肚子饥了，你自己吃去，我人不舒服很，夜晚一晚没睡，头痛的连破了一样！”生气的我压低声音，忍着怒火，轻轻的说。婆婆‘奥’一声，又离开了房间。
    迷迷糊糊中，一只手再一次摇醒了我：“慧娟，慧娟，我不剩给你丢些挂面，道道一过算了！嗯，起来，丢些挂面，丢些挂面……”
    一睁眼，只见婆婆那张不懂事的老脸映入我的眼帘，我真想大吼一声：“你有病啊？这么欺负人！”清醒的我，强压着愤怒，淡淡的说：“妈，我不吃！你肚子饿了自己吃，我只想睡觉！你包叫我了。”
    “奥！”婆婆蔫呆呆的走出房间。
    看着婆婆陡然失落样子，突然间，一股同情，怜悯的心痛涌上心头：“妈！你得是觉得孤单很，想寻我说话？”
    “嘿嘿嘿，你睡，你睡，妈没事，没事！满库没到屋，娃也睡着咧，屋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我有些心慌……”
    “那来吧，来吧，我刚打了个暮愣，也不瞌睡了，你来，我陪你说说话，你就不心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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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你睡，你睡，你发烧呢，妈没事，没事！照你再上班了，妈还咋办家？就这么个事咧，慢慢就习惯了！”
    “哎，你来吧，没事！我已经醒了。要不，我给你把电视打开，你看看电视？”
    “行！那你就给咱把电视打开，你坐月子了，好长时间都没人给妈讲电视了！咱娘俩就看看电视！嘿嘿嘿……”婆婆喜笑颜开的坐在沙发上，等着电视的上演。
    多个频道广告一堆，婆婆选择了中央电视台正在播放的法治记录片，讲述了一对老夫妻照顾孙女不甚将孩子跌落，摔成植物人，外地打工的儿子、媳妇急奔老家，变卖一切家产，为女儿治病，老夫妻却因为自责，害怕，在孙女治疗期间几乎从不登门看望。随着孩子病情一天天有了起色，儿子却到了家徒四壁，债筑高垒，无处可借的窘境。为了给女儿治病，小夫妻俩商量，想再一次托付父母照顾女儿，他们出门打工为女儿挣取治病的医疗费。然而，老俩口却执意不肯答应。愤怒的儿子把父亲一气之下告上了法庭。法庭依法判决父母给儿子支付一笔巨额赔偿金。没有偿还能力的父母被法院执行财产赶出了家门。两个老人从此便过了吃百家饭的流浪生活。历经三年，儿子气消了，却受到了良心与道德的折磨。他终于一弃前嫌，接回了父母，一场父子间的仇恨化做了悔恨的泪水。
    看完了记录片，婆婆的脸变了，走前走后，两只手相互拍打着，不断的絮叨：“慧娟，这不行！这不行！你看我有高血呢，再一个来月你也就上班咧，我一个人连娃到屋连个电话都不会打，出门连人也说不到一垯垯，明个再说有事，把我绊了都事小，再把娃绊了，就不得了咧，拿我回去，拿我回去！万一有个啥事，我可叫我儿记恨我一辈子弄啥呢。……”
    听到婆婆的话，看着她焦急的身影，回想着二个多月的坐吃闲等，我不明白她是真是怕摔了孙女还是以此为借口。农村老家，炎炎烈日，公婆可以为了大哥多赚钱，不让他停下生意，老俩口包揽一切农活；为了节约支出，不请麦客帮忙，自己夜以继日割倒十几亩的小麦，难道抱孩子比割麦重？高血压也是来了蓉城后才有？！心焦的我，耐下性子，平静的问：“妈，你回去，那娃咋办？”
    “唉！妈哄不了，妈真的哄不了！妈也爱娃很，想给你到这垯哄娃呢，妈哄不了，妈实在是哄不了！你叫妈回，叫妈回。等满库回来了，我给满库说，我给满库说……”面对婆婆不断的要求，我该怎么办？心里的那份着急与气愤真是无法言表！
    “慧娟，你不胜把你妈给这儿叫，叫你妈来，你也能吃好，娃沃都爱吃她妈的做的饭！再说咧，你妈年青，手脚又麻利，识文断字的，不像我呲孽呵咧！来了啥啥都操不上心，还要你一天分心照顾我呢！嗨！老咧，不行咧，人不服老不行！叫你妈，叫你妈，你妈来了，给你把啥心都能操上……”耳边不断传来婆婆的央求声。
    看着婆婆，心里不悦的说：“叫我妈来，想咧个美！把我妈连么个赶回去咧，你是我妈，你来不来？该你出力了，你这逃避呢，这会知道用上人咧！”
    “妈，我妈来不了！我家屋，我妈任个是个主要劳动力，我爸身体不好，我妹还念书呢，我妈来了，谁来照顾我爸的身体，谁管我妹的吃饭问题？玉娟正念书呢，耽搁不起，我妈不来！”
    “嗯！来，来，可咋不来呢，她家孙子她不看谁看呢！……”婆婆急急的打断我的话，嬉笑着像个撒娇的孩子。
    “妈，娃姓啥？”看着一把年纪的婆婆撒娇，我哭笑不得，又气又笑的问。
    “姓李么，还能姓啥？”婆婆理直气壮的回答。
    “姓李，是谁家的孙子？你连你家孙子都不愿意看，我妈就愿意了？”看到上当的婆婆，我压着恼怒笑着问。
    婆婆开心的笑了：“哎！不是妈不想看，妈想看，妈想看的很！我妈一辈子啥都不稀钱，就稀钱娃！妈想看娃的受不了，我娃长的心疼的，妈咋不想看呢？妈想的很！妈是看不了，妈害怕妈老咧，不中用咧，垯一天脑子苒咧，再日呵麻达咧！唉!万一到那时候，垯个多嘛垯个少！听妈的，把你妈叫来，你妈年青，人又利朗，给你看娃中用很！你妈不光能给你看娃，还能给你操上心，你上班回来，也就能歇嘎，看妈就能达到嘛！妈弄不好，高血再犯了，给你帮不上忙不说，到时候还给你得惹出事来呢！满库又不到屋，那时候妈说你一个人可咋弄家！拿妈回，拿妈回！你安里安心把你妈叫来，你妈来了，你也就能吃好咧！……”听着婆婆那如糖似蜜的话语，想想医院见孙女的样子，我真的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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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咯吱”一声，防盗门开了，满库迎面走进了房间：“哎，妈，你俩个看电视呢！”
    “满库，你回来了！回来了好，妈给你说，你叫妈回，妈给你看不了娃，叫妈回来，妈任个老咧，呲捏呵咧，到这垯啥弄不了不说，等慧娟一上班，你走了，看妈再到这垯给你日呵麻达咧。……”婆婆一看见满库便迎了上去，长吁短叹，一副慈母的样子。生气的我独自走进自己的房间，坐上床，冷眼看着那对母子如何处理眼前的问题。
    “妈，你咋可看不成娃呢？今个咋突然这么说……”满库吃惊的看着婆婆问。
    “唉！妈没咋？妈心勇的总想给你把这娃看大呢，妈你能知道，你大走了，妈心就像冉咧，眼头哩起雾呢，妈有个心慌病，你能知道，再一个妈还是高血，你看妈到这垯，你家都上班走了，万一心慌病犯了，再把娃绊了，你看任个地板都硬的，妈任个老咧，绊了不要紧，万一再把娃绊个啥咋咧，你看到时候咱咋办家？你叫妈回，叫妈回，妈……”婆婆的声音里充满着委屈：“妈想到这垯给你把娃看大，妈一辈子爱娃，爱娃都有咧名了。这任个到这个娃手里，妈看不了，哎，妈心难受的！看我这么狗的娃呢，……”
    房门被推开了，满库走了进来，一脸的无奈：“贺儿，咱妈就是弄不了！要回就让回去算了，省得到时候，我走了，屋里成天不得安宁！咱妈高血也是个事呢！她本身就有心慌病，万一有啥事，咱也交待不过去！要不，你就把武功咱妈叫来，这样，我上班也安心，咱妈把你连娃也能照顾好！……”
    “你这会儿想到了我妈咧？你那时间把我妈给回逼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今天？我妈是家拉屎的茅坑？你用的时候就叫来咧，不用的时候就一脚踢开？有本事你自己请去，我不叫！我为啥要把我妈叫来看你家一屋人的脸色？！”听到满库的话，愤怒的我吼。
    “不是的，不是的！没有人逼咱妈走，是咱妈自己要回去的！咱妈担心咱爸的身体，你再包胡说咧，你不叫，我叫！”满库一脸的惊讶，像无知的幼童一样满脸写着冤枉。
    “你叫去，你有本事你叫去，反正我不叫，我害怕我妈给我个照上！”推开满库递过来的手机，看着他那张无辜的脸庞，我真恨不得电话接通让他听到母亲那恼怒的吼骂声！
    “我到我丈母娘跟前面子大，我一叫，我丈母娘就来咧，你到时候不要胡说就行咧！”满库嬉笑着，一点生气，尴尬的样子也没有，他拿过手机，开始拨打家里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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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心急了，母亲生气的是公婆，婆婆人在蓉城，母亲听到女婿的救助，她该如何面对！不答应，拂了满库的面子不说，万一她想来，也挖了自己的后路，答应满库，她能否咽下那口恶气，来蓉城又如何面对婆婆！着急的我大喊：“你打，你打！你不嫌我妈骂你，你就打去！你知不道我妈是咋回去的！”
    “哎！打打打！满库，妈说你给你妈打，叫你妈来，电话通了，拿妈再把你武功妈叫嘎，保证能请动，你放心，保证能请动！……”婆婆突然出现了，她指挥着满库赶紧拨通手机。
    “我妈不来，我妈肯定不来，你包打了，省得为难人！……”看着一脸笃定的婆婆，生气的我却不得不改换口气平淡的说。
    “打打打，赶紧打，包听慧娟的，……”婆婆一声声督促。满库的电话通了，婆婆抢先一步接过电话，向母亲发出了诚恳的邀请，她不断央求着，诉说自己的能力欠佳，和满库配合的天衣无缝。母亲在不断的央求中答应了那母子俩的请求，婆婆和满库欢天喜地的去厨房做饭了。而我却接到了母亲和父亲打来的电话。
    “慧娟，嘿嘿嘿，你婆娘这会儿打电话求妈到蓉城给你看娃呢，……，妈已经答应了，你爸不愿意，你爸也不是不愿意，……你爸这儿有俩句话要给你说呢……”母亲嘻嘻哈哈，支支吾吾的说，电话那头却传来父亲不悦的阻挡声：
    “嗯，嗯，你这人咋是沃！听娃说，听娃说，锅盖揭了个早！嗯，一辈子弄啥事，总没见个沉稳劲，这会儿是她求咱呢，嗯，啥没见啥呢，就可介憋不住咧，嗯！……”听到父亲的话，他的心态我心明似镜。只是不明白亲生儿女在他的心底为什么永远没有面子和金钱重要。
    “我可不想！娃生娃呢，我一听娃没吃过饱饭，心架的，我可不想拿么稳的，把你咋一辈子拿的稳的！稀的，……你本事大，你连娃说，你连娃说……”母亲和父亲的争吵声传入我的耳朵。
    坐在床边听着那习以为常，深恶痛绝的吼声，一股厌恶的感觉猛然间从心底升起，只是努力的控制着，控制着，我知道自己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子女，更应该知道包容父母的毛病。然而，透过那激烈的争吵，我深刻的明白父亲所谓的“理智”，一股强烈的寒流从脚底升到头顶。
    “包吵了，不嫌满库连他妈到屋笑欢！有话就说。”生气的我压低声音，闭上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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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娟，是个这！听说你阿公婆子不打算给你家看娃了，这会儿可打电话叫你妈呢。那时间nia老俩口严禁我家去蓉城给你家看娃，这任个是她老婆弄不了，可给我家打电话求你妈去蓉城给你看娃呢。咱，你知道，不连人争，紧人nia合适，省得人过去到我家跟前可央央道道！……”
    “爸，你到底想说啥，长话短说，满库这一个月的电话费超标了。再是公家掏钱，咱也得有个节制，长话短说！”父亲一本的正经的话听我的不舒服极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到自己的女儿跟前这样大肆的展现自己的高风亮节，难道他和母亲的心思我真的不懂？！
    “哎，对着，对着呢！那爸就直说了，你连满库掂量好。叫你妈给你家看娃，爸不反对！但是咱屋的情况你知道：爸任个身体不好，早都跟你妈后头溜瓣瓣呢，换句话说，你妈任个是咱屋经济的主力军。你任个毕业咧，参加工作了，玉娟这才上初中，后头的事还多着呢。满库打电话，我连你妈折住了，你妈光是一听你吃不上饭，人还发烧着，心就急，嘴上就答应了！还嫌我说呢，这不，还连我到这儿吵呢，才个你也听着。我意思很明确，既然你家叫我家给你哄娃呢，那么样样行行你就应该给我个交待，这么个混子迷子的叫法，你说叫我家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听到父亲的话，怒火加恶心一阵阵的上拱，然而，理智不断的告诉我：“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父亲那样说话，站在农村人的角度是对的。不管你的心里有没有把自己从那个家脱离，也不管你心里想对那个家做出多么大的努力和贡献，你的父亲自私，他根本不会体谅到这些，只是拿你的话当话听！拿到手里的钱才认为是自己的。如果他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有爱心的人，玉立
    又何止于精神失常，颠破流离。这样的话又何止于说出嘴！
    “爸，那你现在是啥意思？”忍无可忍的我打断父亲的话问：“这电话是满库在他妈的怂恿下打的，提前也没有和我商量，……”
    “那你家现在就商量，呵呵呵，这会商量也不迟，商量好了，再给我来个电话！就这么个事，你商量！”父亲打断我的话，嘻嘻哈哈的说完，‘咣’的一声挂掉到手机。
    坐在床边，看着手机，听着满库和婆婆厨房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我不知道父亲所说的话如何向满库说出嘴。满库的承诺，不仅对自己，对母亲已经多次说出口，再这样逼迫他人是不是会产生失得其反的效应？是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让人小瞧自己的父母？！不说，满库他日不履行，或者打折履行，这对父母不公！说，怎么说？怎么说才能让他明白他今日之举动，它日一定得良心付出。然而，内心深处却明白，良知说与不说都自在人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保护了别人的良知还是逼迫他人变了心，温水煮青蛙，时刻都得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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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儿，吃饭了，吃饭了！这是我给你煮的挂面，尝尝！里面还给你下了菠菜。”满库端着碗，来到房间，笑呵呵的说：“怎么了，还在生气！别生气了，看我为你都把咱妈给你请来了，等咱妈来了，你就能吃好饭了。”
    听到满库的话，我忍不住白了一眼：“你是为了我？”
    满库尴尬的笑笑，坐在床边：“贺儿，不管是为了谁，总之咱妈来了，你连娃也就能被照顾的好一点，我走了，也就放心了。”
    “满库，我和你不生气，给你说真话，我妈真不能来！来了，依咱现在的经济实力，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咱妈来了，你觉得自己能负担的起吗？玉娟正在上学，咱爸天天吃药，咱妈是雾个屋的顶梁柱，咱把咱妈叫来，你觉得你能负担的起吗？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劝咱妈不要走了，我妈不来！”
    满库定定的看着我，突然呵呵笑了：“贺儿，我从认识你以来，怎么不知道你还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呢！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给你正式说啊，咱现在有孩子了，我要上班，你也要上班，单位目前的样子，我看了，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好的一点是，咱到单位还是上升趋势，所以说越是现在这个状况，咱越得努力工作，不了，咱还贷都成了问题。两边咱妈不管是谁，只要能给咱帮上忙就行了，你就不要在乎谁付出的多，谁付出少的问题了。”
    满库的话让我哭笑不得，心里对自己说：“这实话得说，别人却不见得当真！如果想让他明白，就得亲自己揭开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遮羞布，满库和他的家人知道自己家的真实情况，他们会瞧得起自己的父母？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小姨和母亲没有娘家的支撑，她们各自在婆家受了多少委屈，难道自己还要走这样的老路？！少了尊重的付出与嗟来之食有何不同？何况父母的心性岂能为了儿女，为了家庭忍辱负重!即便父母可以做到，自己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满库，你可真是的！我不是在乎谁付出的多，谁付出少的问题。咱要生存，难道别人就没有生存的问题了吗？你在你家屋是老小，嫂子两个娃都大了，你妈，你爸没有负担，他们完全可以帮帮咱，而我们家这边我是老大，家里还有一堆的事儿，你把我妈叫来，又没在能力负担人的支出，这样做事是不是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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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贺儿，你可真是个小心眼！你家那么有钱，咱妈来给咱帮一段时间忙，就算当下有点损失，将来等咱们缓过来了，多补偿一点不行吗？何况，我答应你将来和你一块赡养父母，我也给咱妈说了，玉娟将来考上大学，我一定供。现在是请咱妈来照顾你和孩子，你就这样推三阻四的，难道说，咱妈来给咱哄娃我立马就得月月给钱吗？如果这样，那与旁人有何区别！算了，算了，我不给你说了，我给咱爸说，我给咱爸说！”
    满库不容分说，拿出手机，边向外走，边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母来被满库从火车站接进了家门，一进门，便看见了病歪歪的我，一摸手，脸沉了下来，冲着满库极力压抑着愤怒，大声问：“满库，慧娟发烧着呢，这么长时间你给看咧么？你家娘母俩个连咋么个照顾月婆呢？看把人照顾的虚肿，虚肿的！我走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好好照顾慧娟，好好侍候月子，你是连咋么个照顾的？”
    满库和婆婆面面相觑，一脸的无辜争着说：“人说坐月子的人不能随便吃药！所以就没买药，发烧才好的慢！这俩天都好多咧，妈你包担心，没事！”
    “生完娃的人都虚着呢，过不了百天都是个虚人！好着呢，好着呢！沃是你才来，看见自己娃心疼！慧娟也是我家娃么，谁还能掐家嘛拧家？满库爱的含到嘴里都怕化了，一天给吃的好的，鸡蛋，肉欲就没断过！nia城里就是好，把沃鸡蛋肉就没当啥，放咱农村，坐月子能吃个啥？我生咧五个娃，就生满库家准日子好咧，见鸡蛋咧，我婆子那时候说跌一个补一个，一个月子就给吃咧一个鸡蛋！慧娟今个这才二十一天，都能吃几十鸡蛋！nia城里这人好的，一提鸡蛋就是六七十个！屋的鸡蛋吃都吃不完，……”婆婆满脸的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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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哈哈大笑：“得啥？你那时间不当的，生咧五个娃就满库月子吃了一个鸡蛋？哎！不当，不当。我还当我家那日子难辛，今个这一听你的，我还真是跌福窖里咧。我娃他爸那时间到堡子就准是会计，跟前有钱呢，虽然说不是咱的，但咱屋有事，它总用着方便。“
    “哎，你家掌柜的人能行！会说话的，脾气好的，一辈子本事大的，看给你盖的楼房，你家娘们吃的穿的都好的，你姨，你福大，福大！慧娟也福大很，遇呵我满库，爱的么，啥都替慧娟想得到到的，走走，看看你孙女走，娃狗的么！……”婆婆拉着母亲嘻嘻哈哈走进我的卧室。
    一走近床，母亲大吃一惊，转过头生气的吼：“慧娟，妈说你连咋么个管娃呢，总说娃哭呢，你看娃口滥滥，滥滥的！你一天给娃喂奶知不道把自己的奶擦洗嘎？咋么日脏的！看叫这么大点的娃受罪呢，大人都是吃死食的！……”我不由得回头看了满库一眼，满库低下了头，婆婆‘嗖’的一下子溜出了房间。
    “妈，那不是娃嘴给大哩长吗？”我不解的问。
    “啥娃嘴给大哩长，那叫‘鹅疮口’！是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得的病。”母亲回过头，不悦的说完，用手解开孩子的纸尿裤，边解边问：“慧娟，娃到屋咋还给娃用这不透气的东西，就说妈走家连你准备了那么多的尿布，咋不给娃用呢？嗯，还给娃插的电褥子！”母亲一摸床，不悦的样子就差破口大骂了。着急的我赶紧拽拽母亲，示意她不要学家里的样子。
    “这是谁弄的事！猪一样，看把娃的勾子给捂的！……”强忍下去的母亲突然间爆发了，顺着母亲的眼光，只见女儿的小屁股全是红色大疙瘩，满库低着头，红着脸，一声不吭。看着女儿的满嘴的爆皮，再看看她红肿的小屁股，心疼的我真恨不得母亲多骂几句那懒散，囊脏的母子。
    “妈，算咧，娃现在是这个样子，你说咱咋办家？”
    “妈知道你经常失眠，一个晚上睡不了几个小时，我给你拿的脑心舒，你每天喝两瓶，晚上休息好了，病也就好的快了。我这还带了一瓶肤轻松，给娃勾子上少抹点，勤洗着，换上尿布，也就慢慢好了。”
    “妈，慧娟，我到屋不呆了，我已经买好了去唐山的火车票，上午十一点半的车，我现在立马就得走了。单位那边还有一堆堆的事等着我处理呢。我不能再耽搁了。妈，你多辛苦，慧娟连娃你靠你了！……”
    “哎，满库，那你走了，妈咋弄家？！你一安先把妈送回去，再去单位。”婆婆站在客厅，一脸的愁容。
    “没事，没事，妈，你到这垯连到咱屋一样，我得先到单位处理一些事情，等我把手头的工作忙完了，再回来送你回咱屋！你就到这儿住一段时间怕啥！我走了，我走了！慧娟，过俩天吴刚来蓉城交首付，我叫他少交些，给你送一点生活费。”满库背着包，又一次急匆匆的离开了家。婆婆眼巴巴的，像一个恋恋不舍的孩子，跟在满库身后，送他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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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娟，你看沃蝶嘟，真个是他儿走了，一扎高个个子，跟到到满库后面，你看咋跑呢！”母亲看着那母子俩的背影，瞥着嘴，嬉笑着说。
    “妈！看你些。”回过头，看到母亲的样子，我的头‘嗡’的一声炸了。
    “咋？雾娘俩走了，她听不见，我到屋说，怕啥呢！”母亲不解的看看我，边说边向卧室走。
    “妈，你来了，满库走了，人觉得理缺，没势正常很。你不要学你雾个样子！过去他家一家那么个做事，你不舒服，难道你也要学他家那个做事方式？你要这个样子，你包说你到这儿给人出了一整力，到时候呱呱牛白受苦！老婆过几天一走，再也就打不上交道了，以后少见面多惜钱，你对人好一点，她啥时想起你，都记得你的好，再不要学得么浅薄的了。咱以后还要等着满库帮咱呢，他妈说俩句好话是个啥，说俩句瞎话是个啥！妈，你听我的，对老婆好一点。活你多做，她愿意做了就做，不愿意做了，就不做！你少提意见，不要为雾些事情再弄的难看。满库没到屋，省得人说咱娘母俩个欺负人！……”
    “奥，妈知道，妈知道，做活妈不指望人，妈弄啥来咧嘛！就是你说，她爱做了就做，不爱做了就不做，屋这一点活，有个啥嘛！对咧，妈说你上称称，拿妈看看你瘦了多少。”母亲指着电子称说。
    “妈，我脚后跟一走路疼很，头也晕乎乎，想睡觉！”
    “称，称，称，拿妈看看！妈这一回来，一看你一下子廋了一大圈，人坐月子都胖了，你这倒好，不胖倒廋了，你婆娘还给我说你吃了几十鸡蛋，拿我看看我娃这几十斤鸡蛋吃到垯垯去了！”母亲扶着我站上称，惊呼一声：“爷爷家，婆婆家，你这比妈走一下子廋了四十六斤，我把雾一家子不开眼的东西！这就不是人一个！……”
    “妈，包说咧，都过去了！你来了，啥就都好了。无所谓，人心都有一把量天尺，谁瞎谁好，都是他自己给自己攒的。满库连他妈害了我的身体，我一辈子病病央央，助不上力，他妈也包想借上他儿的力。不是我从中做梗，他儿就雾些本事，挣的雾点钱，我病着，我看他是先顾他妈吃喝还是先给我看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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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儿，吃饭了，吃饭了！这是我给你煮的挂面，尝尝！里面还给你下了菠菜。”满库端着碗，来到房间，笑呵呵的说：“怎么了，还在生气！别生气了，看我为你都把咱妈给你请来了，等咱妈来了，你就能吃好饭了。”
    听到满库的话，我忍不住白了一眼：“你是为了我？”
    满库尴尬的笑笑，坐在床边：“贺儿，不管是为了谁，总之咱妈来了，你连娃也就能被照顾的好一点，我走了，也就放心了。”
    “满库，我和你不生气，给你说真话，我妈真不能来！来了，依咱现在的经济实力，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咱妈来了，你觉得自己能负担的起吗？玉娟正在上学，咱爸天天吃药，咱妈是雾个屋的顶梁柱，咱把咱妈叫来，你觉得你能负担的起吗？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劝咱妈不要走了，我妈不来！”
    满库定定的看着我，突然呵呵笑了：“贺儿，我从认识你以来，怎么不知道你还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呢！好了，不开玩笑了，我给你正式说啊，咱现在有孩子了，我要上班，你也要上班，单位目前的样子，我看了，真是越来越不行了，好的一点是，咱到单位还是上升趋势，所以说越是现在这个状况，咱越得努力工作，不了，咱还贷都成了问题。两边咱妈不管是谁，只要能给咱帮上忙就行了，你就不要在乎谁付出的多，谁付出少的问题了。”
    满库的话让我哭笑不得，心里对自己说：“这实话得说，别人却不见得当真！如果想让他明白，就得亲自己揭开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遮羞布，满库和他的家人知道自己家的真实情况，他们会瞧得起自己的父母？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小姨和母亲没有娘家的支撑，她们各自在婆家受了多少委屈，难道自己还要走这样的老路？！少了尊重的付出与嗟来之食有何不同？何况父母的心性岂能为了儿女，为了家庭忍辱负重!即便父母可以做到，自己也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满库，你可真是的！我不是在乎谁付出的多，谁付出少的问题。咱要生存，难道别人就没有生存的问题了吗？你在你家屋是老小，嫂子两个娃都大了，你妈，你爸没有负担，他们完全可以帮帮咱，而我们家这边我是老大，家里还有一堆的事儿，你把我妈叫来，又没在能力负担人的支出，这样做事是不是不合适？”
    “哎！贺儿，你可真是个小心眼！你家那么有钱，咱妈来给咱帮一段时间忙，就算当下有点损失，将来等咱们缓过来了，多补偿一点不行吗？何况，我答应你将来和你一块赡养父母，我也给咱妈说了，玉娟将来考上大学，我一定供。现在是请咱妈来照顾你和孩子，你就这样推三阻四的，难道说，咱妈来给咱哄娃我立马就得月月给钱吗？如果这样，那与旁人有何区别！算了，算了，我不给你说了，我给咱爸说，我给咱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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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库不容分说，拿出手机，边向外走，边拨打了家里的电话。
    母来被满库从火车站接进了家门，一进门，便看见了病歪歪的我，一摸手，脸沉了下来，冲着满库极力压抑着愤怒，大声问：“满库，慧娟发烧着呢，这么长时间你给看咧么？你家娘母俩个连咋么个照顾月婆呢？看把人照顾的虚肿，虚肿的！我走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好好照顾慧娟，好好侍候月子，你是连咋么个照顾的？”
    满库和婆婆面面相觑，一脸的无辜争着说：“人说坐月子的人不能随便吃药！所以就没买药，发烧才好的慢！这俩天都好多咧，妈你包担心，没事！”
    “生完娃的人都虚着呢，过不了百天都是个虚人！好着呢，好着呢！沃是你才来，看见自己娃心疼！慧娟也是我家娃么，谁还能掐家嘛拧家？满库爱的含到嘴里都怕化了，一天给吃的好的，鸡蛋，肉欲就没断过！nia城里就是好，把沃鸡蛋肉就没当啥，放咱农村，坐月子能吃个啥？我生咧五个娃，就生满库家准日子好咧，见鸡蛋咧，我婆子那时候说跌一个补一个，一个月子就给吃咧一个鸡蛋！慧娟今个这才二十一天，都能吃几十鸡蛋！nia城里这人好的，一提鸡蛋就是六七十个！屋的鸡蛋吃都吃不完，……”婆婆满脸的惊慌。
    母亲哈哈大笑：“得啥？你那时间不当的，生咧五个娃就满库月子吃了一个鸡蛋？哎！不当，不当。我还当我家那日子难辛，今个这一听你的，我还真是跌福窖里咧。我娃他爸那时间到堡子就准是会计，跟前有钱呢，虽然说不是咱的，但咱屋有事，它总用着方便。“
    “哎，你家掌柜的人能行！会说话的，脾气好的，一辈子本事大的，看给你盖的楼房，你家娘们吃的穿的都好的，你姨，你福大，福大！慧娟也福大很，遇呵我满库，爱的么，啥都替慧娟想得到到的，走走，看看你孙女走，娃狗的么！……”婆婆拉着母亲嘻嘻哈哈走进我的卧室。
    一走近床，母亲大吃一惊，转过头生气的吼：“慧娟，妈说你连咋么个管娃呢，总说娃哭呢，你看娃口滥滥，滥滥的！你一天给娃喂奶知不道把自己的奶擦洗嘎？咋么日脏的！看叫这么大点的娃受罪呢，大人都是吃死食的！……”我不由得回头看了满库一眼，满库低下了头，婆婆‘嗖’的一下子溜出了房间。
    “妈，那不是娃嘴给大哩长吗？”我不解的问。
    “啥娃嘴给大哩长，那叫‘鹅疮口’！是娃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得的病。”母亲回过头，不悦的说完，用手解开孩子的纸尿裤，边解边问：“慧娟，娃到屋咋还给娃用这不透气的东西，就说妈走家连你准备了那么多的尿布，咋不给娃用呢？嗯，还给娃插的电褥子！”母亲一摸床，不悦的样子就差破口大骂了。着急的我赶紧拽拽母亲，示意她不要学家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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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谁弄的事！猪一样，看把娃的勾子给捂的！……”强忍下去的母亲突然间爆发了，顺着母亲的眼光，只见女儿的小屁股全是红色大疙瘩，满库低着头，红着脸，一声不吭。看着女儿的满嘴的爆皮，再看看她红肿的小屁股，心疼的我真恨不得母亲多骂几句那懒散，囊脏的母子。
    “妈，算咧，娃现在是这个样子，你说咱咋办家？”
    “妈知道你经常失眠，一个晚上睡不了几个小时，我给你拿的脑心舒，你每天喝两瓶，晚上休息好了，病也就好的快了。我这还带了一瓶肤轻松，给娃勾子上少抹点，勤洗着，换上尿布，也就慢慢好了。”
    “妈，慧娟，我到屋不呆了，我已经买好了去唐山的火车票，上午十一点半的车，我现在立马就得走了。单位那边还有一堆堆的事等着我处理呢。我不能再耽搁了。妈，你多辛苦，慧娟连娃你靠你了！……”
    “哎，满库，那你走了，妈咋弄家？！你一安先把妈送回去，再去单位。”婆婆站在客厅，一脸的愁容。
    “没事，没事，妈，你到这垯连到咱屋一样，我得先到单位处理一些事情，等我把手头的工作忙完了，再回来送你回咱屋！你就到这儿住一段时间怕啥！我走了，我走了！慧娟，过俩天吴刚来蓉城交首付，我叫他少交些，给你送一点生活费。”满库背着包，又一次急匆匆的离开了家。婆婆眼巴巴的，像一个恋恋不舍的孩子，跟在满库身后，送他走出了家门。
    “慧娟，你看沃蝶嘟，真个是他儿走了，一扎高个个子，跟到到满库后面，你看咋跑呢！”母亲看着那母子俩的背影，瞥着嘴，嬉笑着说。
    “妈！看你些。”回过头，看到母亲的样子，我的头‘嗡’的一声炸了。
    “咋？雾娘俩走了，她听不见，我到屋说，怕啥呢！”母亲不解的看看我，边说边向卧室走。
    “妈，你来了，满库走了，人觉得理缺，没势正常很。你不要学你雾个样子！过去他家一家那么个做事，你不舒服，难道你也要学他家那个做事方式？你要这个样子，你包说你到这儿给人出了一整力，到时候呱呱牛白受苦！老婆过几天一走，再也就打不上交道了，以后少见面多惜钱，你对人好一点，她啥时想起你，都记得你的好，再不要学得么浅薄的了。咱以后还要等着满库帮咱呢，他妈说俩句好话是个啥，说俩句瞎话是个啥！妈，你听我的，对老婆好一点。活你多做，她愿意做了就做，不愿意做了，就不做！你少提意见，不要为雾些事情再弄的难看。满库没到屋，省得人说咱娘母俩个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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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妈知道，妈知道，做活妈不指望人，妈弄啥来咧嘛！就是你说，她爱做了就做，不爱做了就不做，屋这一点活，有个啥嘛！对咧，妈说你上称称，拿妈看看你瘦了多少。”母亲指着电子称说。
    “妈，我脚后跟一走路疼很，头也晕乎乎，想睡觉！”
    “称，称，称，拿妈看看！妈这一回来，一看你一下子廋了一大圈，人坐月子都胖了，你这倒好，不胖倒廋了，你婆娘还给我说你吃了几十鸡蛋，拿我看看我娃这几十斤鸡蛋吃到垯垯去了！”母亲扶着我站上称，惊呼一声：“爷爷家，婆婆家，你这比妈走一下子廋了四十六斤，我把雾一家子不开眼的东西！这就不是人一个！……”
    “妈，包说咧，都过去了！你来了，啥就都好了。无所谓，人心都有一把量天尺，谁瞎谁好，都是他自己给自己攒的。满库连他妈害了我的身体，我一辈子病病央央，助不上力，他妈也包想借上他儿的力。不是我从中做梗，他儿就雾些本事，挣的雾点钱，我病着，我看他是先顾他妈吃喝还是先给我看病家。”
    “对着呢么，就说满库他妈半百岁的人咧，么一点道理想不明白？咱给娃出力也就个月月难难，平时娃好着，要你出的啥力呢！嗯，妈说包着气，月子里不敢着气，妈那时间连你婆着了一肚子气，结果你一点奶水都没有，那时间人都穷，妈病病央央的，你饿的黑白昼夜的哭，哎，妈差一点就把你送人咧。”母亲扶着我坐回到床上，不解的问：“那妈问你，你说你从坐月子一顿饱饭都没吃过，为啥呢？你婆娘她也么大年龄咧，一辈子要了五个娃，折了一个，难道说咱屋做的面都不会做了吗？你喝水吗，妈给你晾些开水，发烧呢，多喝水，多尿尿。”我点点头，母亲端来暖瓶，晾上了开水，重新坐到床边，关切的问。
    “妈，你再包提了！自从你走了，人就不给厨房走，饭扛到点点上，斌斌都饿的呐喊呢，这才开始做饭。你就想我肚子饥不饥！所以经常是我先给厨房走，nia一看你去，到厨房转俩个圈，阿公一叫，或者斌斌有啥事一喊，这就走了。饭熟了一吃，光是嘴好使，夸人的话随口就来，心有数儿很。倒是洗锅呢！可说洗锅，餐洗净给水池子里一倒半瓶，满池子的泡沫，抹布一洗，光是个夸：‘哎，任个这啥就是好，咱屋可垯来这个东西呢，一回抹布油腻腻的，咋洗都不干净，这个利朗很，一洗涩豆豆的，抹布干净的，好的！’不说她浪费。平时，我偶然耍个心眼，把nia弄到厨房做饭，你光没见，抹布湿淋淋，油腻腻，你吃饭只要一想那个抹布就恶心。但是洗完锅，抹布可干干净净。月子里，我到一医院，给我没有主动做过一次饭，医院贾哥车接车送，去了没二分钟就转身回来了。到屋给娃一个秋衣，捎了三回都不对！满库感冒了，鼻涕，眼泪的，nia他妈，他爸眼看不着，屋的事还要满库操心。我连娃经常是忍饥挨饿，憋屎憋尿，见不着满库的人。娃头一天晚上，是我连娃单独在医院过的。饿的我都吃了两顿方便面。实在没办法，做完手术第三天上午，也就大年初一，办的出院手续，满库先提一堆零哩八碎的东西回来了，给他妈他爸说我出院了，屋没有人一个人给我捎个围巾，帽子，手套之类的东西，我是咋去咋回，把娃从六楼抱下来，差点要了我的命。回来，满库还惯着他妈，不给我房送饭，叫我坐到餐厅吃，伤口撕裂，人高烧不断。给你说我吃了几十斤鸡蛋，我给你说是咋吃的，十斤鸡蛋那娘母俩个拙脚笨手，‘啪’掉地上了，摔碎了，这么给我炒鸡蛋，一呵炒的溢出来了又咸，你想炒鸡蛋纯吃，谁能吃多少？天天，顿顿给你放到微波炉里一热，时间还热咧生长，结果炒鸡蛋全部都成干宁宁，就这，顿顿端，你觉得能吃吗？三天就倒了，买的馍，害死人，一次一买十块钱的，提咧两大袋，放到厨房窗台上，你知道那下面就暖气片，馍全干了，没法吃，人就对这样做活！听起给你单另下面，还是挂面，顿顿白水煮面，没油，没盐，吃的你都想吐。你说要菜，我就给你三个大菠菜根，中间连划都不划开，你要吃肉，我一呵给你倒半碗，化都化不开，你说喝鸡蛋汤，我就一碗打五个鸡蛋，光见鸡蛋不见汤，你一说，妈爱你，想叫你多吃点鸡蛋呢。满库天天拖地，买菜，去超市，屋再来个人，接待一呵，随后去单位开会，上班。我连娃到房子也是没人管，nia那一家子三口坐到北面房子，门一关，你叫都叫不响。尿布不洗，娃不管。我自己给自己倒的开水，那个偶尔一来，一口‘咣’灌下去，还说：‘哎，妈从来到屋都不喝水，到你这儿咋还渴的很！’不管个人卫生，也不想我一个月婆身上带的伤，发着高烧，自己给自己晾的水，她一个好人一口喝干！我给娃喂奶，想叫满库连他妈给洗个毛巾，擦擦，那娘俩没一个动的，我说给娃洗洗奶瓶再拿开水烫烫，满库他妈就说：‘你叫慧娟闻，看垯个可臭着呢，垯个可瞎咧！’不了，我尽量也不麻烦人，啥事都自己动手，能吃就吃，实在吃不下去了，就喝包奶，这人来客往的，屋的奶多。我任个坐呵腰疼，一走路脚疼，天天头疼，晕乎乎的，一时就想睡，睡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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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行行，妈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妈知道了！这是一窝子猪，你先睡觉，等她你婆子回来了，你得好好问问她，问她连咋么个给我照顾的你！我把雾个不开眼的，那时间……”
    “妈，你包说咧，过去了！过不了几天她也就走了，再想来我这儿，牛年马月的事了。满库走了，咱叫老婆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走，这个月子我吃多大的亏，着多大的气都自己忍着，从来没有板过脸，出过声，她老婆也五十多岁的人了，我想她回去了慢慢会省悟的，如果她还是趾高气扬的认为她儿本事大，我就该巴结她，我离了他儿活不了，那么，咱以后做事有数就行。在这儿，你千万让着，不要找事，给人一个转身的余地！”
    “还给人一个转身余地？照给咱看忙口，看忙罢的事情咋样？是你没给转身余地，还是我给转身余地！雾一家子踢不灵醒的有啥德行嘛，我这一回听你的，再等她老婆三天，看她主动给我说不，再不说，你就包挡了！”
    “妈，妈！……”门外传来了婆婆的敲门声，我紧声阻止。
    “哎，来了，来了！满库走了？”母亲嬉笑着，打开门，热情的招呼。
    “哎，走咧，我就说叫nia没说把我先送走，看我一天到这儿不做个啥啥，成天光是个吃！给娃一天光增添负担呢。娃任个不当的，有娃咧，还有房贷呢，欠人么些些钱呢，咱给娃一分钱忙帮不上，还要坐到娃这儿吃，……”婆婆那阵阵的慈母声让我真觉得虚伪之极，只是那声音让我听到了沮丧和失落，一种莫名的怜悯却出现在心里。
    “嘿嘿嘿，沃可怕啥呢，你是他妈么，你把他满库一尺五寸养活大，还不该吃他的嘛！五嫂，你要累了，你歇呵，拿我给咱做饭去，你想吃啥，拿我给咱做去！”母亲的声音洪亮而了底气十足，睡在床上的我不用眼看便知道她的脸上写了多少得意。
    “哎，看你说的，咱姊妹俩个是侍候月婆来咧，你看慧娟爱吃啥做啥！娃沃都爱吃她妈做的饭，我做的饭不合慧娟的口味，nia甚不爱吃，这你来了，掌好好给娃做，娃不当的，这么多天都饿廋了……”
    迷迷糊糊，耳朵里断断续续听到婆婆的那怜惜的说话声，心里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味道，我似乎感觉到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悲哀。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年过半百的，阅人无数的长辈不珍惜我一个小辈的尊敬与善待，为什么一次次要欺凌一个真心实意待她好的人？为什么非要到了这种即将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后悔？她后悔的是自己即将失去的亲情，还是以后的所得？我不得而知，却为婆婆的自责而有些许感动和怜悯。
    “慧娟，妈说醒醒，吃饭了，吃饱了再睡。”耳边传来母亲轻轻的呼唤。睁开眼睛，母亲的手扶着我，坐起身，递过抹布，笑呵呵的说：“垫块抹布，手就不烫了，尝尝缺啥，妈再给你添。你婆子给你带这挂面好的，手工挂面，劲道的，妈上午给你稀汤稀水的做了一碗，打了一个鸡蛋，有菜，放了一点肉汤，如味很，你尝，你尝！妈没给你放辣子，坐月子不敢吃辣子！”
    端上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面条端在手上，女儿醒了，她‘哇哇’大哭。
    “妈抱，妈抱，你吃，你吃，你吃饱了，娃就有奶了！”母亲抢先一步，解开孩子的尿布。
    “我看娃，我看娃！……”婆婆出乎意料的冲进我的卧室，积极的伸出手。
    “我弄，我弄，我已经已经了，操心把你手弄脏了，总是一个吃饭，一个人操心娃么，一样，一样！”母亲满脸笑容的阻挡。
    “哎，自己娃么，不脏，不脏！沃可怕啥呢！”婆婆伸手抢着要抱孙女。
    “妈，你吃饭，我妈已把手动呵咧，谁换都一样。你吃完饭，再换我妈吃！”看着婆婆紧张的样子，我不得不开口劝说。
    “哎，嘿嘿嘿，那我就先吃了，慧娟，你妈饭做的好的么，如味的！唉，妈真个是此捏呵咧，妈再年轻十岁，妈做啥也不饶人！老咧，老咧，不服年龄不行，再一个，还是你家哇条件好，经济和番……”婆婆红着脸，边吃边说。
    母亲来了，饱饱吃了一顿面条，连汤带水，霎时间奶水像泉水一样咕咕而出，孩子吃饱了，小屁股不疼了，觉睡的更香了。母亲吃完饭，端着碗洗锅涮碗了，婆婆破天荒的主动拿起拖把拖地了。母亲端着开水，来到我的房间，一脸鄙视的样子，不悦的低声骂：“你看你婆娘么大年龄咧，做个活呵颠三倒四，猫儿盖屎，就说谁家擦地水啦啦的不说，光擦中间雾一点点地方呢？你洗脸也不是光洗两个脸蛋吧！嗯，么大年龄咧，拙屁王梁的，走东撞东，走西撞西！……”
    “妈，包说了，你咋是么个人呢，我都给你说了，老婆愿意做了就做，不愿意做了就算了，你嫌做的不好，你自己再收拾一呵或者教老婆一呵也能行么，总不停说啥呢！十个指头伸出来都不一样长，何况人呢！包说了，包说了！”着急的不得不低声打断母亲的话，生气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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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你就护着你婆娘着，护你婆娘着！”母亲红着脸，不满的白了我一眼，退出房间。
    “哎，五嫂，这地要连这么个拖呢，哎，这么个，咋能连你么个拖呢，来，我拖，我拖！……”房外传来母亲的嬉笑的说话声。
    “哎，慧娟，还是你妈做活利朗！妈任个老咧，此捏呵咧。”婆婆红着脸，微笑着走进我的卧室：“拿婆把我娃抱嘎，再抱嘎婆也就回去家！”说着便抱起酣睡的孙女，坐在床边来回晃着。
    “妈，娃睡着咧，你不嫌累！”看到婆婆没事找事的样子，我心里不仅暗暗好笑：这真是三勤夹一懒，想懒不得懒！
    “妈没事干么，你妈干净的，利朗的，还带人勤的，妈就像三包老翘的，啥都做不一垯垯！拿妈把娃抱上，你掌睡，你人不呔，掌好好睡。妈看娃！”婆婆一脸的尴尬。看着眼前的婆婆，我的心里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妈，你要是累了，你就去你的房子睡嘎，门一关，没人打搅你，我妈年轻，咱屋也没有多少活，打扫干净了，没有人给乱哩翻，你不要么多的思想顾虑……”
    我的话还没说完，婆婆便打断说：“哎，妈不累，妈累啥呢，这个屋没有个啥重活渣渣，妈成天坐着呢，妈也是个勤人，坐呵还不自在，那你给妈说个妈能做的活，拿妈做去！”
    看着婆婆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样子，我笑笑说：“哎，妈呀，这还有爱做活的，叫你歇呵，你还不歇！还非要个活不可。你要是实在坐不下，想干活，你就拿个抹布，把咱屋能擦的地方拿淡盐水擦擦，家俱都是新买的，装修也时间不长，里面都有甲醛呢，对人身体不好。人说淡盐水多擦擦，能消除一呵毒气！”
    “哎，这活好，这活好，那你咋老早不说呢，妈成天坐着呢！”婆婆兴奋的站起身，放下孙女，向外跑。看着她的背影，我苦笑一声，心里说：“这还成了我的不是！”
    刚刚躺下，母亲一脸不悦的走进房间：“慧娟，得是你叫你婆娘擦家俱呢？你没见你婆娘那个样子，手就像没脉咧，毛巾给干里都不拧，湿啦啦的在么好的家俱抹呢，屋有暖气都不嫌把家俱给烘裂咧！我看着沃翘翘包包的样子，都想把毛巾给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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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再包是么个咧！老婆比你年龄大，本身也不强，你年青，有力气了，想干了，多干点，不想干了就歇呵，就咱三个人，也没人湩揣，你来咧，屋干净多咧！我又不嫌啥，你何必嘛！老婆再几天就走家，你给人个好心情，再能呆几天嘛！你一辈子么心善的，对芒来的叫花，送吃送喝，送衣裳，给钱都不心疼，你对老婆好些，就当是行善呢！你对叫花再好，人就是当面感谢一呵，转过脸谁也不认识谁。你对老婆好点，老婆明个见了你，她心里能没数？你再是你这个样子，满库知道了，你包说你到这儿给人出力呢，人心对你会有份限的！”
    母亲不高兴了，悻悻的吼：“好好好！你向着你婆娘，你婆娘西很，蹲呵，蹲呵！你妈是老丫鬟一个！”边说边向外退着。听到母亲的话，我的怒火不由得向上冲，可面对她离开的背影，却不得不得忍着，忍着。
    一觉睡醒，只见婆婆呆呆的坐在床边，看见我睁开眼睛，笑呵呵的问：“醒来了！”
    坐起身的我，向门外一看，只见沙发整整齐齐，地面干干净净，窗台，桌子一尘不染，再看看眼前失神的婆婆，一股可怜的感觉从心底升起，瞬间似乎忘记了她的可恶，不解的问：“妈，你没去你房间睡觉吗？咋一个人坐到这儿？”
    “嘿嘿，妈老了，能有多少瞌睡嘛！你妈把屋收拾的干干净净，妈没事干，就到房子看娃来了。妈再也几天就走了，连娃还能再呆几天嘛。”说着又打算抱起熟睡的孩子。
    “哎，妈，你包抱了，包抱了，娃睡着呢。你没事，我也刚起来，有精神，咱娘俩聊聊天，你就不孤单了！”
    听到我的话，婆婆眼睛一亮，放下孩子，坐上床，笑呵呵的说：“好好好，妈就候你醒呢。你妈nia啥做的利朗很，妈也帮不上个忙。你睡着了，妈一个人么觉么拉的……”
    听到婆婆的话，我隐隐觉得母亲的利索让懒散的婆婆感觉到了压力，母亲强势的样子让婆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她是专程坐到自己的房间，寻找温暖和依靠的。看着她满脸皱纹的脸庞，再看看她那明显的依赖，突然，我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一份保护婆婆的责任：“没事妈，你能弄啥就弄个啥！我妈来了，她年青，多做些，也没事。就咱这么几个人，屋还能有多少活嘛。一屋三个人，就侍候一个月亮娃，有啥嘛！我妈还能累到垯垯去！她就是来帮忙的，你包多心，没人说你啥！”
    婆婆开心的笑了：“哎！也就是的，你家这城里，屋干净的，地板都能晾饭！啥都如折的，家具擦一次，多少天都不见脏！你妈干净，天天总要擦嘎，哎，这是到你这儿，要是到咱屋，谁垯来么多的时间成天擦咧家具咧，屋土窝窝，风一吹，到处都是土，抱个柴火，一身的土，啥时能见个净嘛！家具擦了也是白擦！”
    “呵呵，要不，农村娃都想考大学，不愿意到农村呆……”
    “再包说沃农村咧，过去，妈年轻着把苦就受渣咧，那时间倒地，包看妈这点点蕞，她搭帮做活都寻妈呢！妈总到前头扑着呢，挣的工分比它一般人总多。那时间苦下扎咧，把人挣咧，这任个老咧，瓷孽呵咧，做个啥都三包老翘的，啥都做不到向上！……”婆婆面带羞色，和声细语，再也看不见之前那张扬的劲头。
    “哎，吴刚，你来了！进来，进来，你贺姐到房子呢！”喂奶的我突然听到母亲热情的招呼声，婆婆跳下床，打开门：“哎，来人了！慧娟，你看来人了，来，进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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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了，不了，贺姐，李哥说你这儿没生活费了，叫我给你留点生活费，嘿嘿，我一忙给忘了，这儿也只能给你五百元了，你先留着用，我就不进房子，山东人有讲究！我走了，贺姐你就不出来了，不出来了。”吴刚放下钱，便向外走。
    “哎，家家家，这外头人还有讲究呢！……”母亲嘻嘻哈哈，惊讶的说着送吴刚出了门。
    “家，这是那个人给你电视柜上放的钱，五百！”婆婆拿着钱走进房间，一脸的惊喜。
    “妈，咱屋没有钱了，这是满库借人的钱！五百块，用不了多久！城里这喝一口凉水都要钱呢！”看婆婆那羡慕的样子，我捶捶酸痛的腰，叹口气说。
    “你累了，你休息，拿妈出去操心做个啥去！”婆婆递过钱，向外走。
    “慧娟，那咱晚上吃啥饭呢，拿妈给你做去！你是喝糊涂呢，还是喝米汤呢？”母亲满脸笑容，丝毫没有过去那种记仇的感觉。
    “妈，你拿二百块钱，屋缺啥你就操心买！出门想吃啥就给自己买点回来，不要太细发了。”
    母亲兴奋的接过钱，笑呵呵的问：“那你婆子阿公到这儿，谁一天给你买菜，买馍呢？你没给nia俩口子钱？”
    “给了，还能不给嘛！老婆，老汉一人一百，但是买菜，买馍都是满库买咧！老婆就买了一回馍，一呵就买咧十块钱的！一块钱六个馍，nia一次就买咧六十个，人给她一个馍都没加！要放咱，十块钱少说也得加五个！……”
    母亲哈哈大笑：“就你婆娘雾一蛋货，连你四娘沃人首一样！nia卖馍的看不起，可就不给咧，她自己再不会说，nia人给她个刷子！”
    “妈！你再包是么个咧！nia我四娘人再邋遢的，再不能行的！你看nia后辈谁是咱屋的样子！nia垯个娃没到路数上呢？你再不要么个样子咧！”看到母亲自大的样子，不悦的我赶紧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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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后辈咋？我后辈咋？我供咧个大学生，它堡子可有几个大学生呢？你四娘她就到了孙子手，都包想有个大学生出来！就她家雾个样子，一个个屈短，屈短的，心思一天光用到害人上咧，正事一点没有！本事大，就到沃农村慢慢转着去！”母亲一脸的鄙视。看着母亲，我真的很无语，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让她清醒。说重了，话落到实处，我怕她接受不了那样的打击，说轻了，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你婆子是么个，你咋不说呢？一呵买么多的馍，看你家吃到啥时去，放的天天买，就到楼底呵呢，天天吃新馍不好，可要攒着吃陈馍呢，陈馍好吃？”眨眼母亲一本正经的问。
    “我说了，nia一回来，我就奇怪的问：‘妈，你咋一呵买咧么多的馍？’我婆娘惊慌慌的说：‘哎！天冷的！爷，外头把人能冻死！我就说一安买呢，就多买些！’你说我有啥办法呢？坐月子，一直就是那个干馍，天天热，天天吃，还带把馍放在窗台暖气片上，我给nia说咧几回，那个地方不能放，一放馍就干咧，nia总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馍放在干的连火石一样，nia舍不得撂，成天‘咔嚓嚓，咔嚓嚓’一个人啃呢，可把鸡呀，鱼呀，一说倒了去，倒了去。哎，真是个傻老婆儿！”说着说着，我忍不住笑了。
    “看我给你说沃老婆傻着呢，你还嫌我说呢！沃错的向大么，呲孽二愣的，做个活颠三倒四的，光世个嘴！连你四娘沃人首一样，还一天总给我夸她沃五马长枪，说她沃做活璨豁很！堡子人都爱连她搭帮。我嘴没说心的话，你一扎高个个子，做活又没个向口，nia谁要你弄啥！要力气没力气，要眼道没眼道，后头再跟一帮帮娃，跟你搭帮？跟你搭帮，全把活给别人摞上咧！谁要你呢？人看你不吃就想吐！你光没见你婆娘，nia这会儿咋可勤的，拿个抹布擦窗台去咧，你没见毛巾上的那个水，湿湿流流的，嗯！我看咧，硬忍住没说！才个我进门家，我从她手上把毛巾扚咧，拧干给她了。把沃再放到你爸手里一天打三回老早就收嘎咧！”母亲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妈！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心？叫你包学么个样子，包学么个样子，你咋总是不听呢？！人老婆再不好，也轮不到你雾个样子吧？你把人这么个得罪了，你这边给nia她儿出力哄娃呢，看迭得住nia他妈俩句瞎话嘛！你何必要连么个得罪人呢？再说咧，十个指头伸出来长短都不一样呢，nia人再不好，nia到她家屋呢，连你有啥瓜葛嘛！人一辈子养咧四个娃，你看nia垯个娃不爱他妈？这话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你咋总不看别人的长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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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咋连我没关系呢？这会不就到一垯住着嘛！么大的年龄咧，一天蹲着吃不说，还一天总给人帮倒忙呢？做活不出力，总哄人呢，看沃地有啥拖的嘛，还有是有啥窍落嘛，拖把勤洗着，拧干，地板角角落落都拖到就完事咧么。你光没见你婆娘，拿个拖把三包老翘的，水不拧，不是拖地，就像是洗地板呢！死人的，还不挪桌椅，光是脸中央洗嘎。屋你走的路上，湿啦啦的，地板砖又滑，不操心就滑倒了。妈年青，还好点，你婆子娘年龄大，又没向口，沃来绊上一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咱娘母俩个侍候人不说，nia她儿回来，咱还要落出埋怨呢。你问起，事是她老婆弄的，怨咱娘母俩的啥嘛。可真要事出来了，人就不说沃话咧。……”
    “妈，你既然是个好心，那咱就把事做的好些，叫别人也知道你是为她好！你的好心也就没白费，我婆娘她心里也感激。这样，你俩也就处的好咧。满库回来，老婆也就回去了，她再也没机会和你相处这么长的时间咧，老婆回去，总会记着你的好，她一辈子也不会到她儿跟前说三道四的。我以后帮你，老婆的埋怨就会少些，我这边再会来事些，咱屋的问题也就解决了，你也少给我添些绊脚石。这不是谁怕谁的问题，咱能和平友好的解决问题，为什么要弄的剑拔弩张的。再说了，咱屋总是吵吵闹闹的，我任个见不得哭哭啼啼的环境，一听到打闹啼哭，我浑身都不自在。肌肉就莫名的兴奋了，抖的我难受很。妈，你听我的，老婆再几天也就走了，你多担待一点，就当是你照顾一个叫花老婆儿呢，把老婆看称高些，包叫我为难！她啥弄不好，你慢慢教，不想教了，你就自己有精神了再干一遍，……”
    “我可不想！她么大年龄咧，是三岁娃一个？她要再是你，我一个耳光就上去咧！不像啥么，沃不是会不会干的问题，沃是心短很！把这儿没当她家屋，跑这来纯粹是来享福来咧！享福也不看时间，娃这儿正需要人帮忙呢，你沃就是个先人的样子？连牲口都不如！我就不信，再不会做活的人，么大的年龄咧，不会拖地？……，你说这话对着呢，以后你给钱，nia他妈肯定不愿意么，谁都自私，即使她用不上，也不愿意他儿把钱给了妈么！农村的婆子娘都是个沃，你这到外头呢，她眼睛看不着，你要是落到农村，你到人眼皮底呵，一个柴棍棍都拿不出来的婆子娘都有呢。nia迭连她大媳妇咋处着呢，还到我跟前卖摆，她到媳妇跟前叫的响很。我嘴没说心的话，就你沃样子，nia大媳妇看你不吃都吐呵咧，你凭啥到人跟前叫的响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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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包说咧，我给你讲的道理你明白就好，别人家的事你少管，各有各的拿法呢，嫂子和我不一样，注重的东西也不一样，老婆对待我们俩人的态度也不会一样，你管好自己就行咧，连人好好处，只有你的好，没有你的瞎处。赶紧该弄啥弄啥去，再包到这儿说话咧，操心老婆儿多心！”
    “好好好！……”母亲满脸笑容的走了。
    眨眼间，母亲和婆婆一前一后来到我的房间：“慧娟，慧娟，你掌叫慧娟说，看我说对着呢还是你做对着呢！……”母亲手里拿着抹布，湿辘辘的，一脸的自信。
    “妈！你嫌没拧干了，你帮忙拧一呵，怕啥呢！”看到母亲的样子，一股恼怒不由得向外露，强压着，打断她的话说：“你不嫌我……”
    “奥，好好好！”母亲脸红红的向厨房走。
    “你妈嫌我把毛巾水没拧干，沃可怕啥呢！它只要毛巾净净的……”婆婆边走边说。
    刚刚喝口水，正给女儿喂奶，婆婆拉着脸，走进我的卧室，悻悻的问：“慧娟，你家哇把啥叫‘刷子’？”
    听到婆婆的话，我一头雾水：“把啥叫‘刷子’？刷子不就是咱刷鞋的东西吗？……”
    “哎！不是，你妈说我是个‘刷子’！啥叫‘刷子’？”婆婆看看我，一本正经的说：“才个，你妈笑着说我是个‘刷子’！”
    “刷子不就是刷子嘛，就是咱洗鞋用的东西！……”看着婆婆的样子，我知道她和母亲之间肯定发生了矛盾。脑子飞快的转着，突然意识到母亲当面嬉笑着骂了婆婆‘傻子’。一股恼怒直冲头顶，却强忍着，面带微笑，安慰婆婆：“妈，‘刷子’能有个啥意思嘛！你也没听清，不要么多心了，我妈是个热闹人，肯定是连你耍呢，要不你再问问我妈。”
    “奥！就是的，妈也确实没听清，你妈人好的，一回吃饭弄啥总把妈让到头哩，不要妈做啥，还总给妈手里塞着吃呢。”婆婆笑了，边说边向厨房走。
    不大一会儿，母亲悄悄溜进我的房间，尴尬的笑笑：“慧娟，得是你婆娘给你告状来了？……”
    听到母亲的话，看着她贼兮兮的笑容，我的气不打一出来：“妈，就说你是三岁娃一个？讲的道理你听不懂？你就当面骂人老婆是个‘傻子’？！嗯，你真是没法说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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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照她不是个傻子是个啥？！么大年龄咧能知道啥？人不行还总我跟前卖摆她能行很，做的那活连猪手做的有啥区别嘛！做事连一点脸面都不顾，人给她留情面，她还不知道啥，我这俩天就忍的咯忍咯忍的。我不要她做活，她安哩安静坐呵，或者睡呵我不嫌么，不，爱显花的不得了，可她要洗衣裳呢，去，把她的衣裳连我的裤子烫的抽抽包包，她要扫地呢，光扫个脸蛋，连板凳都不挪，眼看着头发，渣货到处都有，我就连么个胡扫，……”母亲咬牙切齿的说着，似乎婆婆是她的儿女。
    “妈，你要是不想干了，就包干咧！再不要给我来告状了！有本事就连人处好点，没本事，你俩个打捶去。你还嫌我不可怜？叫你弄啥来咧？你知道你弄啥来咧？”听着母亲的话，忍无可忍的我怒吼了。母亲的戾气眨眼没了，灰溜溜的走出房间。厨房传来她笑呵呵的呼喊声：“哎，五嫂，外头冷的，你到咱屋砸来，屋有暖气呢！”
    “不了，不了，快完了，到屋醒动太大了，我害怕把我孙子吓咧！婆婆高高兴兴的说话声传入到我的耳朵中。
    日子一分一秒的过着，婆婆和母亲的战争随时都在发生，母亲的气焰时时刻刻被我打压着，打压着，委屈的母亲时不时当着婆婆的面还会与我发生争执，逼得我不得不拉下脸偏帮着婆婆数落母亲结束矛盾。婆婆似乎看到我只是李家的媳妇，她的帮凶，没有自尊，黑白不分，告状的频率却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慧娟，你给评个理，你妈可说我毛巾没拧干，毛巾拧么干的弄呢嘛。窗台热的，毛巾拧干还没擦俩呵就干咧，嗯，……”
    “屋干净的连啥一样，你妈也是真是太干净咧，屋么有个渣渣货货正常很，……”
    头痛乏力的我看到眼前的两位母亲真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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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娟，你妈言也太馋咧！就是没看个忙口，忙罢的事么，有啥大不了的。咋就能说我家屋哪怕死人也应该给你家看忙口去！”婆婆怒气冲冲踏进我的房间，理直气壮的吼。
    看着婆婆蛮横的样子，我心里恨恨的对自己说：“天下竟有这样利令智昏的头脑，真是白活了半百岁！”真想开口问：“你为什么不依照乡俗去我家走亲戚？我哪里做的对不起你了，或者是让你生气了？还是你看不上我这个媳妇？我先有交待，后有督促，你凭啥不去？别说这是你应尽的义务，就是旁人，也有个应人事小，误人事大的罪责，你还有啥颜面来我这里告状？”
    孩子的吸吮，婆婆的期盼的眼神，脑海里满库的赔笑讨好，静静的，静静的，我的理智一点点恢复，长叹一口气劝自己：算了，何必与这样的人记较！虎头都过了，又何惧蛇尾！
    抬起头，压住怒火，换上笑容，招招手：“妈，啥事些，你来坐呵慢慢说！”
    “你妈才个问我咋没给你家看忙口的事呢，你妈说话难听很！咋能连么说话嘛！说我家屋哪怕死人也应该给你家看忙口去！”怒气冲冲的婆婆蔫了，悻悻的坐在床边，低下头说。
    我淡淡的一笑问：“你着气了？……”
    “当然着气么！言咋么馋的，咋就能咒我家死人呢？慧娟你说说，谁家就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眨眼间，婆婆声音提高了八度，理直气壮，毫无愧疚。
    “你的话听差了，我妈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说两个月的时间，你有的是机会给我家看忙口，而你没去，本来这个事根本就不需要我家叮嘱，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就是因为咱两家离的远点，带的东西不太一样，所以，我连我妈都曾叮嘱过你。你也清楚明白的答应了，可是你并没有去！不但忙口没去，忙罢也没去，而看忙口，看忙罢，对于头一年结婚的人来说，是村子里的大事。人的眼睛都看着，就等着吃婆家的油糕，粽子呢，你叫我妈当众丢了么大个人，放你，你着气吗？……”看到婆婆丝毫没有理亏的意思，我平静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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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太厉害咧，言太馋了！……”我的话没说完，婆婆站起身，眼睛红红的，一走三回头，歪着身子，跳着脚，嘴里杂讲着向北面的房子走去。
    看着婆婆的样子，我的怒火阵阵上拱，心里那一份不分青红皂白给她舒心的想法没了，暗暗对自己说：“别生气，不识趣的人，愿意把自己走进困境，随她去吧，没有人搭理的滋味让她尝尝也未毕不是一件好事！”
    “慧娟，得是你婆娘可给你告妈的状咧？”受多了打击的母亲像一个缺理的小孩子，怯生生，尴尬的笑着站在房门口，忐忑的问。
    看着母亲，我的心里真有一份说不出的过意不去，招招手，示意母亲床边坐下：“妈，你俩个可闹不愉快了？”
    母亲笑了，快速坐到床边，一脸委屈的说：“没闹啥不愉快的事情。妈把事情的经过给你说嘎，你给评评理，看谁对谁错！妈不是一直听你的话，就没有当面问你婆子阿公：为啥不给咱看忙口，忙罢的事情。咱总等着nia给咱道答呢，年前的事你知道，nia俩口子到他儿这儿来咧么，志壮的！把妈下眼观，逼着逼着叫妈走呢。本事大很，这过完年可请我弄啥呢！……”
    “说主题，说主题！再包么多的话序子了！前面的事我知道。”听到母亲气壮的样子，我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说。
    “奥，奥！这一次来了，这都多少天了，你婆子还是闭口不提她家给咱不看忙口，忙罢的事情，你说妈该问还是不该问？咱不问，nia把咱娘母们当鳖呢！人面前给你个丢人，人背后给你个甜枣都嫌困很！这已经不是能行人与不能行人的事咧，这是把咱屋下眼观呢！她家凭啥嘛？你儿是大学生，我女也不是小学生。屋穷屁滥干花的，就么一点点房，结婚给你弄到沃一间厦子房里，回来咱这人都笑呢！要再不是你家到外头这点给遮丑些，叫人都笑欢死咧。我女儿长的要模样，有模样，有身样有身样的，还是个大学生！到垯垯找不下啥条件呢，要连她做亲呢！嗯，要不是看在满库娃的脸上，我早都吐到那俩口子的脸上咧。要啥脸嘛！……”
    “妈，说正事，说正事！”
    “嗯！妈就听你的，活自己做，nia爱弄啥弄啥，不弄就算咧，吃饭呵紧nia先吃，做活呵，妈给头哩扑。今早吃完饭，nia转转没精咧，可跑到厨房，说连我一垯垯洗锅呢。那老婆要做呢，我还能不让嘛！洗就洗么。Nia可到我跟前卖摆她有多能行，多能行，堡子人就像是都巴结她家呢！我嘴没说，心的话，凭啥嘛！凭你比人高一头大膀，还是凭你家有钱有势呢？还是你沃人做事叫人心里自在呢？一扎高个个子，穷屁滥干花的过活，做事又不顾脸面，人凭啥巴结你家嘛。人不行，还光是大谝，……”
    “那你就可问为啥没给咱看忙罢的事咧？你管她爱说啥说啥去，你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就当是听广播呢！何必么较真的。”听到母亲的话，我明白她当时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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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嫌她难日很！到谁跟前都想耍能，没把自己雾一蛋货看嘎，有耍能的资格没有！”母亲歪着头，一脸的不屑。
    我瞪了母亲一眼，郑重的问：“你咋问的？她咋答的？”
    看到我的白眼，母亲笑了，换上正常的面容，认真的说：“我问着说：‘五嫂，咱姊妹俩个结亲咧，你头年为啥没给我家看忙口呢？’我的话还没说完，nia你婆娘你光没见，急巴巴，燥哄哄的说：‘我家哇，没有沃讲究！’哎！我一听这话，一呵糙咧，你还给我说你婆娘是个能行人，她一见妈就会主动给妈道答。说人把事做错了，肯定能给个甜话，咱也就顺坡坡溜咧，大家都好看。我一听你婆娘说话，这像是个踢不灵醒么！拽不住尾巴，知不道丢人。我这稳稳的，问她：‘五嫂，你一年忙口去娘家不？’她说去呢，我再问：‘那你给大媳妇娘家看忙口不？’nia说看呢。我这才板着脸问她：‘五嫂，那你凭啥不给我家看忙口呢？’你没见你婆子娘那张脸，变脸比脱裤子还快，立马就是一副笑脸：‘哎！你姨，我家哇没有送油糕、粽子沃讲究！’尾巴拽住咧，这话变咧，可说她家哇没有送油糕，粽子的讲究。我紧接着就说：‘那你给我家提十个馍，我也不嫌么，你咋没来呢？’我一下把她欺到墙角角咧，这没话说咧，可说她家屋浇莲花白，为了水连人着气咧，啥啥咧，啥啥咧！总是不认她家做事缺理，呲个头，总是她家没错。我说，一个莲花白就浇咧两个月？这没话说咧，可给你重寻其它的没眼眼的事呢，不了妈咋说了一句：你家屋哪怕死人呢，看忙口的事也不能省略！就是的，农村谁家有红白喜事，还能不给人走亲戚了？这纯粹是净勾子辇狼，胆大不知耻么！你放得好好说两句人话，看还有啥事嘛！再脸大嘎，把我替你家做脸的礼当钱给我，看还有咱说的啥呢？不么，非要连人上墙呢，慧娟你说，这事怪妈的啥呢？她还有脸跑来给你告状呢？她都不思量，你姓啥？她也不思量她做的事打的是谁的脸！还跑来给你告状呢！可当是平时的做活不用心，耍奸溜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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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沃老婆的样子你也明白！就是一个四五十年代的农村妇女，斗大的字不识，夸夸其谈，自私自利，还爱占便宜。你不用连沃样的人较量，尽量少发生不愉快，过两天她也就走咧，再见面都是一时时，何必要弄的大家心里都不自在。不去，不是个事，去，心里又不痛快，这样走亲戚有啥意思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咱也没有啥失理的地方，她想不明白了，慢慢想去，就算满库回来了，她给她儿说，她儿也会劝说她的。你把你自己路走正，不要过分冷落人！她问你，你就好好说，不要给你竖敌。”
    “奥，奥，奥，妈知道，妈知道！那妈洗锅去了。才个我一看nia又来给你告诉了，还把妈吓的，害怕你可骂妈呵。”母亲如释重负的站起身，笑呵呵的说。
    “妈，你傻了！这是原则性的事情，咱本来就一分钱的错都没有，我咋可能说你嘛！平时我数说你只是不想你连那样的人较量，不是她做的好，更不是我爱她！我说你，只是给她留一点颜面，让她能在这个家呆住，为咱们以后见面留有余地。如果按她自己做过的事，换做二下旁人，她在这个家连一分钟都呆不下去！根本等不到你来。我只是给满库的脸上看，为咱屋以后的长远考虑，不是她老婆能行，我害怕她，我只是不想惹人笑欢，啥人做啥事，你心里有数儿就行了。妈，我上个厕所，你操心一呵娃。”
    “行行行，你去，你去！”母亲接过孩子，笑眯眯的说。
    走进卫生间，只见擦脚毛巾湿淋淋的摞在擦脸毛巾上，生气我的大声喊：“这是谁弄的事？擦脸毛巾连擦脚毛巾就能摞到一垯垯！不嫌脏！”
    “是我咧，是我咧，我才个着急给娃擦勾子，随手放了。”母亲急急的说话声从我的卧室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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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呜……，呜呜，……”婆婆坐在自己的卧室，黑着灯，莫名其妙的大哭了起来。
    母亲快速走出我的房间，看看我，气愤的指指婆婆的房间，小声说：“给咱娘俩个施威呢，不嫌人笑欢！新新个房，真个遇上扫把星了！”转身走进房间。
    婆婆哭了，那一声声嚎叫似乎都是我和母亲欺负了她，听着那无理的啼哭，我真恨不得拎起她像扔垃圾一样扔的远远的。然而，婆婆哭了，我却不得不压下愤怒，走进房间，安抚她的情绪：“妈，你咋咧？垯垯不舒服？有话你说，包哭咧，看人笑欢呵！”
    “我嫌你崴很！我嫌你崴很！我这是到你家屋嘛，我自己有屋呢！你给满库打电话，给满库打电话，我回家，我回家！”听到我的说话声，婆婆像疯了一样从床上跳起来，跳脚摔手，直冲客厅固定电话。
    “五嫂，五嫂，你咋了，人不舒服？……”母亲快速拉着婆婆，安抚。不料婆婆一摔手，推母亲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嚎啕大哭。
    听着那恼人的哭声，看着泼妇一样的婆婆，气的我浑身不由自主的哆嗦，胸口的大石头越越堵，越来越沉，头像被吊起来一样，失去了思维能力。
    “慧娟，妈说不怪你，都是妈不好，妈没听你的话，妈把nia惹呵咧，你去劝嘎去，叫沃丧门星再包哭咧，新房新屋的，这是臊你家呢！她当她得能的！去，妈说你去劝嘎去，nia听你的话呢。”母亲尴尬的走到我的跟前，低声说。我狠狠的瞪了母亲一眼，心里却一点儿也不想动。
    “慧娟，妈说，你听妈的，劝嘎去，你明个还出门呢，你任个是人面站的人，看叫么个丧门星再把你染的五颜六色就不值当咧！去，去，妈说去！”母亲急了，她蹲下身子，推着我，不断的劝说。
    压下愤怒，我走去书房，平静的说：“妈，包哭咧，有啥事，慢慢说，事总有个说下场呢，垯垯有个哭下场的！谁惹你咧，你说拿我听，喝口水，包把嗓子哭坏咧！”接过母亲递来的凉白开，递向婆婆。
    “我回家，我回家，你给满库打电话，给我儿打电话，我明个就回家！再八抬大轿把我也抬不来！我嫌你崴很，我嫌你崴很。”婆婆推开我的水杯，冲出书房，再一次站在客厅的电话旁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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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火直冲头顶，我恨不得一耳光扇过去，问问：我哪里对不住你这样一个自私懒撒，薄情寡义，邋遢窝囊的泼妇。我真想拨通满库的电话，恨不得立马让她从我的眼前消失。然而，理智告诉我：你不能那样做，满库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母子连心，他只要听那叽叽歪歪的哭声，绝对不问青红皂白的连夜坐车，返回到家里，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将遗恨终生。忍着愤怒，我一个人坐回到自己房间，一句话也不想说。理智与无法抑制的愤怒在体内冲击着，挣扎着，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抖嗦，一种提刀杀人，或者立马自杀的冲动在体内冲撞着，冲撞着，理智的底线被冲击的难受极了，胸闷，恶心，头痛欲裂，霎时间似乎回到了父亲狂燥打人的环境。
    母亲看看我，再看看婆婆，她走向客厅，蹲下身子，围在婆婆的跟前，给她擦手，擦脸，揉胳膊，揉腿，好言哄着婆婆开心。她体贴入微，嘴甜似蜜，是我从小到大，甚少见过的事情。
    婆婆的啼哭一点点止住了，断断续续的吼：“我任个就是呲孽呵咧，到这儿来啥啥心都给nia娃操不上！娃肚子天天饿着，我能知道，你当我不想叫娃吃饱？我也想，我想的很！我就是本事达不到。老咧呲孽呵咧，奥，慧娟好，娃好，娃就是没说过我个啥啥！她要再说我，我一天都不给这儿呆，我那年青着，做活利朗的，它到堡子有名着呢，我受她谁的气呢，我不受！堡子她谁敢到我头上弹个烟剁克朗？看把她沃目包刺了。……”
    “哎！没，没！都一样，都一样，咱是到农村习惯咧，到这儿不适应，我那刹来不是也一样嘛，啥都不会！我也是慢慢一样一样学的。娃又没说你个啥啥，总到我跟前夸你人能行，会说话，嫌我一天不会说话，一张嘴就惹事呢！就是的，人能行了，她谁敢！巴结你都来不及呢……”母亲笑呵呵，直面替婆婆不断揉着胳膊，手。
    “就是的，我到堡子没受过她谁的气，到屋也没受过老汉，娃的气。我跑这儿受气来咧？划不着，就是划不着！……”婆婆继续抽噎着。
    “你到这儿，谁给你气受咧？老嫂子这说话要讲良心呢！咱姊妹俩个服侍娃来咧，总是我一个人做活到前头扑着，没叫你弄啥啥，吃饭弄啥的，总把你到前头供着呢，你咋还连这么个说话呢？你就是把啥做瞎咧，我也没说你啥，不行了，拿我再做一遍，谁说你的啥咧？你还有啥划不着的？孙子不孙子是你家姓李的，你来照顾你媳妇，你孙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有啥划不着的？那再按你么个说，我划不着才对着呢，外孙，外孙，离心，离心！我哄一整，总是离你近，我怕划不着？我看你这是人老心不闷，给我这上窍呢！把我总给沃犁沟里引，自己抽个离身。……”母亲嘻嘻着，她的话让婆婆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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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卧室外的两位母亲，我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听着她们的勾通，我真觉得可笑之极。两个年过半百的成年人，俩个生儿育女的母亲，何苦要折磨我这样一个一心求“和”的善良人。前有劝阻，后有调和，左有忍让，右有维护，难道她们都被猪油蒙了心，捂了眼，看不到我高烧不断，昏昏沉沉，难道她们不知道我身有刀伤，心有内伤，我才是她们最应该照顾的那个儿女，那个媳妇！什么是亲人，什么是亲情，什么是孝，什么是德，二十多年的的思考，我突然间发现书本间，内心深处，社会要求的竟然与现实的差异如此之大，‘情’与‘孝’只不过是人们留在嘴上攻击他人的利器！
    “我给nia没看娃，将来一点功劳都没有！nia结婚，买房，咱也没出力，念书还给nia累咧一拉拉账，将来不管咱都是应该的！……”婆婆的笑声过后，又是一脸的悲伤。
    “管管管，咋可能不管呢？你放一百八十条心，慧娟连满库肯定管呢，他家是咱生的，养的，没有咱，垯垯有她家这一家人呢？人不能忘了本，他家要是忘本了，天打雷劈呢！你放心，你放心”母亲字字雷霆，回头看看床边的我，似乎在等待我的肯定。
    “看你说的！生娃，养娃本来就是咱的事么，咱这是光生，连没养一样，媳妇好，媳妇不是咱生的，咱到nia娃跟前有啥功劳嘛！一分钱的功劳没有，想给nia看娃，又看不了，到这达真正成了吃闲饭，啥啥都弄不了的闲人咧！月子里叫娃还受了不少委屈，nia将来不管咱都是应该的！……”说着，说着，婆婆又是长吁短叹，哭哭啼啼。
    “嗯！老嫂子，看你说的，咱没管她家，她家一尺五寸咋大的？风吹日晒大的？”母亲急急的打断婆婆的话，拉着她的手，搓着，搓着，笑呵呵的说“再说咧，咱把他家都供到大学，这任个都毕业上班挣钱咧，咱也老咧，他家不管叫谁管去？你这还好些，两个儿呢，这个不行还有那个，我这就绑，都要绑到她慧娟腿上！堡子nia谁把女儿娃连么个供呢，人都是女儿娃识两个字，老早就打发到广东打工去咧，兴连她一样大的女子，都给她妈把钱挣咧，咱这倒好，供供供，一成供成老女子，一毕业，就结婚，看我吃上她的啥利咧，她将来再不管我家，老天爷都说不过去！他满库也一样，你也把他供到大学咧，他再说将来不管你家，老天爷都罚呢！你放心，你放心！”说着，说着，母亲的脸沉了下来，像判官一样的凶狠。
    “不，不！不！我家满库孝顺，慧娟娃也好很！我是说咱到娃跟前没有功劳，娃孝顺咱，咱有啥脸接nia娃的东西嘛！”婆婆着急的接过母亲的话，拍着母亲的胳膊，眼睛不断向我的房间里瞟。
    “嗨！咱把她家生呵，养呵，咱老了，她家不孝顺了看她良心上能过去？就算她都没良心了，举头三尺有神灵呢，爷眼着着呢，她家都再么瞎的，爷罚呢！叫她弄啥都不平顺！你包担心！”母亲不以为然的说着，拉起婆婆的胳膊：“走，走，咱姊妹俩个坐你房子去，看把娃吓着咧！走，走走，走，咱俩个坐到被窝里面说走，娃给你把电褥子都打开了，都暖和嘎走！”
    婆婆死拽着不愿意去自己的房间休息，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的房间，我知道她在等待我的原谅，等待我开口。压下心中的愤怒，站起身，走出房间，冲着婆婆说：“妈，你去休息吧，你放心，你生呵满库就是最大的功劳，将来该给你的养老钱，不会少了你的！谁都老，谁都小，不会因为你没有照顾好我，我就不管你了”
    “看看看！慧娟给你说的咋像？掌心放呵咧，咱姊妹俩个给你房子床上坐走！”母亲笑呵呵的拉着婆婆，向她的卧室走去。
    “好好好！娃说的好！慧娟娃是个好人，知识分子，nia不连我这苒老婆记教，好好好！我沃命好，娶咧俩个好媳妇！……”婆婆破涕为笑，开开心心的跟着母亲走了。
    次卧室不时传来俩位母亲开怀的笑声，虽然我听不见她们都在说什么，但我知道一场危机过去了，最少是面上的。她们俩个应该能安静几天，让我有一分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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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母亲做好饭，摆上了桌，她热情主动，一如既往的请婆婆先吃饭，自己抱着孩子，换尿布，喂开水。婆婆饭吃完了，走进我的房间：“慧娟，你给妈把满库电话拨通！”听到婆婆的要求，我愣了，没等我开口，婆婆笑笑说：“妈，没事，妈没事，妈夜晚是毛病犯咧，你能知道，你能知道！妈一辈子总爱儿，一听儿的声就心自在咧，你拨，你拨！”
    听着婆婆的话，再看看她笑容满面的样子，我分不清真假，更不敢冒然做出举动，回头看看母亲，母亲却也笑呵呵的说：“妈说拨，拨，你妈没事，夜晚妈都说好咧，没事！”
    忐忑中我拨通了满库的电话，交给了婆婆：“满库，你啥时回来呢？妈想回去！”
    “妈，你咋咧，咋可想回去呢？得是慧娟对你不好？”电话里传出满库那凝重，严肃，关切的言语，母子连心，外人无可比拟的感觉强烈的冲击着我的心灵。
    “不是的，不是的！是妈想咱屋咧，妈想咱屋咧！……”婆婆泪流满面，哽咽着说。
    “妈，妈，有啥事你就说，你说！”满库急切的说话声，让我感觉到我们之间十万八千里，所有的忍让，所有的付出都成了滑稽可笑的愚蠢！昔日的恩恩爱爱，都成了逢场作戏，什么情，什么爱都抵不过他母亲两滴虚伪的眼泪！
    心碎了，碎到了无法收拾，我再也不关心他们母子说些什么。离婚的字眼又闪现在我的脑海中。默默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呆的坐在窗户边，我不知道自己委曲求全是为了什么。我不想巧用心计去算计任何人，是亲人就得有担当，是亲人就该直面相对，更得有信认！婆婆利用母亲的威力另类的敲击儿子的软肋，它比愤怒的表白更有力。耳边回响起满库有史以来所有对公婆及他们家那贤良和睦的描述，脑子回忆着自己踏入满库家第一次开始所有的过往，虚伪，自私，懒散，笨拙，自高自大，贪财无品等等一串串无法让人容忍的恶劣品行汇成一条滔滔不绝的大江涌入我的脑海。面对自己的婚姻，想想自己的初衷，我想大哭一场却没有眼泪，想大闹一通却没有心情。呆呆的，呆呆的，再一次走进自己的寂寞、孤独的个人世界里。
    婆家，娘家，自己的家，我觉得自己都是个局外人。看着眼前的孩子，想想她周边的‘亲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她来到这样一个窒息的人间地狱。理智告诉自己：你又被一群低素质的人围了一圈！撇也撇不离，逃也逃不开！我的脑子里空白中带着杂乱，无声中带着呐喊：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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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娟，妈没说啥，妈没说啥！你对妈好，妈能知道，妈能知道！你对妈的好，比你俩个你姐还要好！”婆婆冲进我的房间，拉着我的手，抚摸着，坐在旁边，焦急的说：“你姐，特别是你二姐，弄不好还顶妈呢！你二姐脾气不好，麻很。妈说你对妈好，我能知道，妈这么大年龄咧，瞎好还能分不清！包难过，包难过，满库也没说啥，你放心，等满库回来了，妈有嘴呢，妈会把误会给你澄清。夜晚妈是毛病犯咧，妈有个心慌的老毛病呢，你能知道，上俩天，就心慌咧。妈到这你这儿谁都不认得，成天屋钻着，也不自由，咱农村野惯了，不习惯，病可犯咧。不怪你，不怪你！……”婆婆满脸焦急，冲进我的房间不断的解释。
    听着她的话，我心里一点感动也没有，苦笑一声，对自己说：“这样的人，你让着她，她始终顺着杆子向上爬，一次，一次，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母亲’是婆婆，我们是一家人！只有你心凉了，她知道快要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你今天让了她，明天，后天，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出现！掉入这样的家庭，遇到这样的人，你何年何月是个头？”
    然而，抬起头，看看门口嬉笑的母亲，再看看婆婆满脸的皱纹，感受着她手里的体温，想想满库多年的真情流露，‘离婚’两个字变得沉重。想想俩个人之间的矛盾全部集中在了公婆的身上，如果公婆真心相待，他们完全可以遮掩满库许许多多粗糙的天性，我们之间的甜蜜可以更浓；如果公婆真心，我将少受多少常人不该承受的苦难？如果公婆真心，他们在感受到我的真情之后，我们之间的相处应该无人能及！……。然而，这婚该如何离？你抛出去的心能收回来吗？这辈子你还会向谁敞开心扉？你真打算让女儿早早成为单亲家庭的苦果，让她一生都失去父爱？……，坐在床边，听着婆婆的道谦，我的心乱极了，脑子却飞快的转着，转着。
    “慧娟，是妈老了，糊涂了，夜晚真是犯病了。妈到屋有时候也犯病呢。病再来了，心慌慌的，坐不住，还不敢到芒上跑，嫌人笑欢呢。大雪天就到咱院子转呢，脸烧杠杠的，满库能知道。妈说你包着气，包着气，你对妈好，你对妈是真的好！妈活这么大年龄了，还没有谁到妈跟前像你这么好的。你心好，心好，妈能知道，满库回来，妈会给满库说的……”
    门口的母亲不断撇着嘴，挤眼，向我示意婆婆满嘴谎话，避重就轻。看着她轻狂，高傲的样子，我心里忍不住吼：“看你的样子！老婆再瞎比你强多了！她还知道自己错了，知道弯下腰，回过头给儿女道谦，你呢？你儿流浪在外，生死不明，你老来的下场比人没法说了，你还不知道，洋洋得意的啥呢！人知道挽救，你知道啥？娃没到屋，除了求神问卦，嚎天咽地，报怨娃没良心，娃回来，二分钟热度散了就是打骂，嫌不给屋挣钱，做活！垯个娃真心爱你？！你值得个垯娃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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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起头，擦干眼泪，我淡淡的说：“没事，没事！满库他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处事。他那样说话只是为了你心里舒服！我没啥！”
    婆婆笑了：“哎，还是nia这识文子懂礼势，好，那咱娘母们重搭台重唱戏，一笔抹了，谁也不记续谁！”婆婆站起身，如释重负。
    “看，得是你命好，娶了个好媳妇！”母亲哈哈大笑，冲着婆婆说。
    “哎，我命好，我命好！媳妇好，慧娟娃好，好好好！还是你教司好，教司好！……”婆婆向母竖直大拇指，一把拉走她：“走，咱姊妹俩个操心收拾灶火走，叫娃歇嘎，叫娃歇嘎！娃一天带个娃累的，走走走！”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呆呆的，呆呆的，心里空白一片，耳边传来婆婆喜庆的说话声：“我大儿也孝顺很，卖完粮，把钱拿来，叫我收着，咱任个不当家咧，啥都交给nia媳妇管咧，咱拿nia钱弄啥？咱没事可给儿找啥麻烦？”
    “嗯，儿给你，你就赶紧给自己拿些钱么，不拿钱，跟前不攒俩个，你拿啥生活呢？平时万一有个啥事，咱还能手伸呵可问儿要家？那时间就成咧戕茬子咧！”母亲惊讶的大喊。
    “奥，我就给我抽咧五十块钱，……”
    “嗯！五十块钱？五十块钱能日个嘚勒！一安拿呢，就么说多拿些，少说也拿他个千儿八百的！钱到咱手里咧，就方便咧！千儿八百也就能弄个啥！五十块钱能弄啥？啥都弄不成。”
    婆婆开心的笑了，一本正经的说：“哎，看咱一呵下么狠的手，nia下一回粮卖了，钱再不到咱跟前过了！”走出房间的我看见母亲和婆婆像俩个知心姐妹一样，叽叽喳喳。听到动静的母亲回头看见我，用手背底指指婆婆，撇撇嘴，一脸的嘲笑。我赶紧用眼神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那个样子。
    婆婆无意间也回头看了我一眼，稳稳的说：“五十块钱也就花个模样！咱任个老咧，也不买啥，就平时包个药，三两块钱的事。咱要娃么多的钱弄啥？不要，不要！”
    母亲尴尬的笑笑，推了婆婆一把，不好意思的说：“看看看，我这给你说的是好话，你看你些！你不嫌自己困磕了，你就拿么一点点。”母亲边说，边回头偷眼看看沙发上坐的我。
    “娃任个要领袖么大个家呢，咱老咧，给娃帮不上忙，还能知不道节约嘛。两个孙子眼看着一天天的长大咧，将来盖房，娶媳妇，都要花钱呢。咱明个下世，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都要从儿身上要下场呢。……”婆婆一本正经的向母亲解释。
    “咱还再能活多长时间嘛，黄土都埋到半截子咧，趁任个能行能走，能吃能喝的，还不享受俩天，管么多的事弄啥，儿女自有儿女福，你能把nia管到老嘛！……”母亲嬉笑着，不以为然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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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库下午急匆匆的进门了，手里拿着三天后婆婆回家的卧铺票。母子俩钻进次卧室，闭上门，一说便是几个小时。母亲蔫了，悻悻的来到我的房间，照看着孙女。
    “妈，得是满库连她妈说话，你没处去？”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我似乎感觉到了她内心的忐忑。
    “奥，就是的，nia娘母俩个到这会儿还到房子嘀嘀咕咕呢。妈觉得自己到那邦也没办法做活，就过来看看你连娃！nia她儿回来咧，势大咧……”
    “妈！你看你些，老婆走家，满库陪陪她妈说说话，也是应该的，你再包多心了。你有你女呢，人就没她儿咧？一个屋总弄的么顶的弄啥！满库回来给你脸子了？……”
    “那倒没有，没有！满库娃啥都好着呢，进门就叫妈。妈把nia娃也看称的高，nia也到妈跟前客客气气的，也看不出个啥。”
    “那就对了。妈，你以后改改你的脾气，不要么个样子了。满库他妈再不好，nia到她家屋呢，你不要么盛气凌人的样子，看我之前紧给你说，你总不听，这回nia他儿回来了，你心不稳了，何必呢嘛！咱屋啥情况，你不知道吗？你将来还指望我这边呢，你说你这不是人为的给自己挖坑，给你女脖子底呵支砖呢嘛！老婆自从到我这儿来，我吃多大的亏，心里再着气，再骂满库，却从来都没有给老婆摔过脸子。我给你说了，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走，以后打交道的次数少了。她不好了，就不交心了，只是给一些经济的支助就行了。人有她大儿呢，人也一心给她大儿过日子呢。手上我家给些钱，人老了活的舒舒服服，体体面面。咱屋不一样，……”
    “咱屋可咋不一样呢，我儿虽然没有他儿有本事，大不了，我吃瞎些，穿差些。再说了，我有俩个女子呢，将来玉娟再考上大学，满库说他供呢，等玉娟毕业了，我看她谁的精神呢！……”
    听到母亲的话，看着她一脸蛮横的样子，我的怒火阵阵上拱，心里不仅狠狠的说：“妈，你还连人较劲呢！上坡我喂家的前车之签你还没看到？玉立是个啥娃，你心没数儿？就算玉立正常，就你连我爸打娃的样子，玉立会养活你吗？”然而，看着傻傻的母亲，我劝自己：“算了，人生难得糊涂，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不明白还会和你无意义的争吵，如果明白，那么她的精神垮了，你又何必？”
    “妈！我不是批评你，我是给你讲个道理。人活着稳当点，你不知道会给自己后面省去多少麻烦！满库是答应你他将来供玉娟上大学，但是这么久的事情，有多少变数？我们单位不好，如果说满库将来连我失业了，需要重新跳槽，到玉娟上大学时，他连自己的脚都缠不清，他拿啥供玉娟？再假如说，满库就算将来条件好，有钱能供玉娟，但是你这个样子，他妈到后头拽腿，你觉得满库会不考虑他妈的感受？一个实心帮忙和一个做表面工作，这中间的差异有多大，你想不明白吗？就算你有你女儿——我，妈你说咱放得稳稳当当，和和气气能处理的事情，为啥要弄得最后乌鸦瘴气？如果这样，妈你说我到时候咋办？”
    母亲低下了头，尴尬的笑笑说：“你说对着呢，nia满库凭啥凭供玉娟嘛，nia肯定是离他妈近，还能离妈近嘛！就是你给妈说的，妈这到儿给nia好好哄几年娃，出几年力，nia记个好，你到时说啥，他也就听呢。一是有你这个人在，二有妈几年的功劳。你婆娘这边，妈一直都听你的，对nia吃家，喝家都看称的高，做活弄啥，妈也没指望nia，nia想干了就干，想睡了就睡，由nia呢。妈就是嘴不好，这回妈听你的，还有几天时间呢，妈给嘴上踏个锁子，啥啥都不说，光做活，将来啥样子就看她老婆的良心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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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库回家了，婆婆变了，变得眼里有活了，她主动拿出梆硬的阿胶，一个人拿着锤子，蹲在单元楼外捣着捣着，直到一盒全部捣完。看着那细碎的阿胶，我感受了婆婆的心情。婆婆要走了，母亲和她像知心的朋友，或者闺蜜，说说笑笑讨论着干活的技巧，再也没有了以往天天竞相告状的事情。
    “妈，你走家，我给你二百块钱，你拿上，回去给自己买个啥！屋也没有多余的钱，这还是吴刚给咱送的那个钱！”
    “哎，妈不要，妈不要！这是你借人的生活费，妈就能要这钱嘛……”婆婆握着钱，满脸的激动，嘴不断抖索着推辞。
    “哼！”突然一声轻蔑的笑声，伴随着母亲撇到耳边的嘴，从我和婆婆身边经过。婆婆脸上的激动顿时没了，拿起钱直接塞进自己的腰：“哎，慧娟，妈走了，你好好哄娃，注意休息，这没过百天总是个虚人。”
    看着满脸鄙视的母亲，再看看婆婆瞬间消失的感动，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狠不得搧母亲一个大耳光，问问她凭什么嘲笑穷人的孝心！她的一声‘哼’抹杀了我多少情，给了婆婆多少错角！借来生活费婆婆亲眼目睹，家里的开销母亲心知肚明。手里的一百的生活费，不知哪天就要断顿。母亲为什么要‘哼’？是自己有能力丰衣足食，还是告诉婆婆：慧娟有的是钱，拿二百元哄你老婆那份感动！头‘嗡嗡’的做响，真恨满库糊涂！默默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库替婆婆收拾东西。
    “哎，屋这还这呢，把这个拿上，满库，给你妈把这个花生提上，叫你妈路上吃，还有这个，还有个，这个蜂蜜好的很，是我给慧娟拿的，家，五嫂，也给你带上，你回去吃！……”母亲不断在家搜罗着东西，一样样提到满库跟前。
    “哎，够了，够了，吃不了，吃不了！我妈拿不上，拿不上！”满库的阻挡依然没有让母亲止步。
    “哎五嫂，把这个拿上，把这个拿上！”走出门的婆婆被母亲追着，递过家里别人送的木耳。婆婆走了，高高兴兴，满载而归。
    看着母亲满脸的笑容，我不解的问：“妈，你啥时连我婆娘好到了雾个程度，屋啥你都给出拿呢？咱屋都不吃了？”
    “我也拿你的东西给我为一点人呢！”母亲的脸微红，白了我一眼，不以为然的说。
    听到这样的理由，我火冒三丈，恶心的想吐，却知道再不能说了，再说，母亲那张老脸将无处存放，恼羞成怒的她不知道又会给自己带来多少恶果。我咬着牙劝自己：“算了，已经，已经了！幸亏走了一个。”
    婆婆走了，俩位母亲的战争结束了。母亲的毛病却在我的包容中一天天迅速滋生，漫延，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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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来了，家里又恢复到了干干净净，寂静平淡的状态，母亲推上了羡慕以久的小童车，带着孩子在小区里散步，广交朋友。‘陕西，西安’成了她自我的标签，女儿，女婿大学生是她的荣耀，巧手鞋子成了炫耀的资本，家里时不时迎来朋友参观那工艺品一样的绣鞋一堆。
    满库升迁了，又从日益顺手，效益见升的唐山调至业绩一塌糊涂的河北泰远市。出了月子的我依然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每天只有睡醒后的一半个小时内大脑清醒，其余的时间像活在混沌世界，浑浑噩噩，四肢酸痛，大脑不清。然而，母亲来了，满库心无挂碍，眼里，脑里只有自己的事业。奄奄一息的单位，好比的父母，缺钱的家庭，上学的妹妹，自己家长久的立足点该从哪里起飞？我却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职业规划。注册会计师考试又回到了我的心里，出月子第十二天，我拿起书，坐进书房，强迫着大脑不清的自己，在纸上划着，写着，记着，实在无力支撑时爬在书桌上小憩一会儿。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响了，门铃也响了。
    “喂！小贺，我是人力资源的冯姐，……”
    “奥，听出来了，听出来了，冯姐好，冯姐好！……”母亲抱着孩子进门了，示意我去提小车。
    “好，好好好，你和孩子啥都好吧！今个儿我给你打电话是想给你说个事儿，让你好有个思想准备，咱们姐妹们关系都不错，我这是提前私下告诉你的……”
    “好，好好，谢谢冯姐关心，什么事儿，这么严肃？！”
    “哎，不是严肃，而是后果很严重！咱们热水器可能真要倒闭了。现在是领导想奋力最后一博，不过，我觉得没戏。目前，公司从上到下集资呢。从大领导开始，然后是各部门的头儿，我倒没事儿，你是党员，可能也会通知到你！公司你知道，这一年多都没有正常发工资了，员工哪里有钱集资呢，领导也不好意思张那个口，所以是从上到下，大小领导分层集资，像你这样的党员最少也得五千元！公司现在人心惶惶，谁都害怕拿出去的钱回不来了。但是领导开口了，大家又不敢不交，怕失去饭碗。人家都是领导，以前也挣的多，像咱本来就是个职工，公司好的时候也没挣多少，公司不行了，工资一直拖欠，生活慢慢都成了问题。像你这，买房了，有房贷，还添了个孩子，更是紧张。你老公洗衣服那边也被集团拖累的不行了。我听说那边内部工资也拖欠的厉害，外部搞销售的人还好点。你老公一直是公司的销售标兵，估计你这一生孩子，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姐给你打个电话，你有个思想准备，等部长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想想怎么说。可别把钱给火坑里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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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姐，真是太谢谢你的关心！可是你说部长要真打电话了，我能怎么办？就是你说的，给，家里实在没钱！不怕你笑欢，现在的生活费都是借的，每个月一千零四十元的房贷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满库经常是拆东墙补西墙……”
    “那你们两边的父母不帮你们吗？他们都多少添点，最起码帮你们渡过这个难关？”冯姐打断我的话问。
    “哎，你别提了，两边都是农村人，我们俩个人上大学的学费还给我们借着外债等着我们自己还呢！现在，我妈来给我哄孩子，我爸身体不好，我妹还在上初中，这马上也快上高中了，家里的开销和学费都得我和满库考虑。”
    “唉！真是不容易！是个这，我尽量在部长跟前多替你吹吹风，让他别给你打电话了。呵呵，不过话说回来，这事老刘他也做不了主！他还在为他那一万块钱的集资款发愁呢。对了，贺儿，你有学历，也有能力，赶紧在集团找人，调到其它分厂或者部门，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呵呵!”我苦笑一声：“冯姐你可真是高看我了。咱们集团就不缺人才！整个集团都处于下滑趋势，各个部门都想裁员，哪里有空位置，再说了，咱们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工，哪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去集团找领导！”
    “哎，你当然不行了，让你老公找他的领导，你们有接触，他们应该了解你的能力，他们推荐一下，你得省多少功夫。集团再下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能缺了咱一个岗位？哎，和你不说了，领导来了，现在公司电话外线管的紧，挂了，挂了”突然冯姐降低了声音，说完便挂了电话。
    “慧娟，谁的电话？弄啥？娃肚子饥了，你给娃喂喂奶。”站一旁的母亲嬉笑着递过孩子，提回了小车。
    “我同事的电话！说公司不行了，领导想叫大家集资，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让公司起死回生！……”
    “哼！”母亲的嘴撇到耳边，打断我的话不屑的说：“羞先人呢！拿个大公司还问私人要钱呢。……”
    “妈！你咋是么个人！？”看到母亲鄙夷的样子，我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纠正：“公司再大，也连私人一样，有本事，会经营了，就有钱，大家都跟着享福，没本事，不会经营了，没钱就是没钱！何况一个企业比一个家庭复杂多了……”
    看着母亲的脸，我心里真想说：“你屋就五个人，两个大人，三个娃，你连你三个娃都没管理好，成天连我爸吵吵闹闹，还笑欢人一个企业的领导！”
    “那没钱就包干了么，就么想当领导的！问nia私人要钱呢……”母亲依然一脸的鄙夷，撇着嘴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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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生气的我怒吼一声：“人正说你呢，你咋总是么个！谁不想当领导？风过留声，雁过留鸣，谁当领导愿意过去叫员工指着脊背骂？！热水器经营不好，是前期人为的原因，如果说公司下力气把那项错误改了，并且能消除后续的不良影响，公司重新振作不是没有可能的。大家都在那个公司生存，领导也只是其中一员，如果每一个人都齐心协力，公司重新振作了，受益的是全厂职工，不是谁一个人！公司滥了，领导换个岗位还是领导，最坏是大的换个小。职工呢？职工只能出去重新找工作！妈你以为现在一个可心的工作好找？就算你找到好工作了，这边单位黄了，你的保险缴不齐，那边单位也不接收，你想走也走不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看牙干口齐的，说你妈呵，嗯，总是你原来的样子！三十的人咧，大学毕业都上班了，任个娃都抱怀里了，你就把你雾个样子学着，将来你娃到你跟前也就是雾个样子！”母亲不悦的说完便起身向厨房走去。
    “哎，一零二，咱们这一栋楼所有单元一楼的人都商量好一块安装雨篷和防盗窗，你家安不安？钢筋我和人都谈好价钱了，人给咱焊好，一装。咱们人多，低格最低，雨篷也是！……”窗户外传来邻居们的说话声。
    “哎，装，装装装，你家都装，我家也装，拿我给你叫我女！慧娟，慧娟！哎，外头老张说……”母亲兴冲冲跑到客厅，大声说。
    “我听着了！妈，你随口答应人，咱有钱没有？！”看着母亲，我淡淡的问。
    “对对对！不装就算咧，我说的是闲话！拿我给nia老张说去，就说不装！”母亲的脸变了，不悦的转身准备向厨房走。
    “妈，你包急，等我把情况问清，咱再做决定！一楼人要都把防盗窗安了，剩咱一家就不安全了……”我喊住即将离身的母亲。
    “那你还崴我弄啥？！”母亲不悦的回过身吼。
    “妈，我只是说我问一呵情况！如果钱太多，咱咋安？钱少了，我还可以给满库打个电话，看看满库的意思，钱多了，你叫满库从垯垯弄去？”
    母亲白了我一眼，接过孩子：“那你问去，人正都在门外面呢。”
    了解了情况，我拨通了满库的手机，眨眼他拨了回来：“贺儿，找我有事？”
    “奥，咱这一栋楼一楼的人都一垯装防盗窗连雨篷呢。是咱对门老王和隔壁牵线，谈了价钱，找好人，大家都装，四个雨棚，二大二小，四个钢筋窗户也是二大二小，总共三百五。你说咱装不装？对了，钢金窗子最后需要咱自己买一罐金属漆，自己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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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库沉默了半天，终于开口了：“大家都装，咱不装也就不安全了。价格也确实合适，那就装吧。你跟前有多钱？”
    “我跟前有四百元，再有就是咱妈身上的买菜钱。这几天，咱妈到我跟前已经说了好几次她没有二八月的衣裳，……”
    “没事，你先用，实在不行了，我再给你工资卡上打些钱。你别担心，过俩天我的工资就发下来了，发下来再给咱妈买一身衣裳。其实按道理，工资早应该放了，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次拖的时间特别长，都四十天了。没事，你装，你装，饿不着你连娃，别担心！实在不行，我到办事处借点钱。对了，我还一堆费用没报，过俩天回公司，费用一报也就有钱了。”
    “满库，不行就算了，其实装不装都无所谓，只是几个邻家喊呢，价格也确实合适，也不要咱单独操心，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实在不行，咱等一段时间再装！”
    “不不不，我没到屋，你身体不好，单独找太麻烦了，你包看么点事，叫你一个人弄麻烦很。装吧，装吧。人说咋弄就咋弄。大家一块的事情，错不了。钱不行了我想办法，你包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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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户，雨篷装好了，母亲抱着孩子，看着疲累的我站在椅子上给钢筋上刷油漆，不断吆喝：“来，你下来，你下来，拿妈刷，娃要你呢，娃要你呢！你去坐到屋，给娃吃口奶，歇嘎去。”
    头重脚轻的我不愿意母亲受累，极力刷完两个窗户，在母亲的帮助下跳下椅子，回到家里休息，母亲拿着漆筒和刷子去后面继续。
    孩子吃了奶睡着了，刚放下，母亲回家了，出乎意料的说：“慧娟，漆完了”
    诧异的我转头一看，只见母亲翠绿色的小西服上撒满了油漆，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怒火不由得涌上了心口：“妈，你至于吗？这衣裳无论是颜色还是款式都不错，二八月穿着正好，你不爱了就这样糟蹋衣裳！油漆不要钱啊？”
    “这一举胳膊就撒到身上了，哎，这娃些，这都是穿了几的年的旧衣裳咧，脏咧就脏咧，不要算了！看把你细发的。”母亲红着脸，不以为然的说。
    “为什么别人身上都没有，就你一个人弄的满身都是？”看着母亲委屈的面容，气的我不得不揭开那张遮羞布。
    “你本事大，你本事在，我不行，我不能行，这真个是给你家做活还把事给做出来咧！”母亲气呼呼的坐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不得已的我换上鞋子走出小区来到建材市场，重新买一罐油漆，自己提着再去刷钢筋。
    “慧娟，慧娟，你爸电话，你爸电话！”母亲红着脸，满脸笑容，换一身新衣服站在客厅招手，看见进门的我，一脸淑德的样子：“哎，慧娟，你爸不当的，这俩天人不好，快到忙天咧，老汉心紧张的，看着地里的活发愁呢，嘿嘿嘿，家家家，你连你爸说，你连你爸说……”
    “爸，你人不好？”看着母亲轻飘飘的笑，我不知道她和父亲之间又商量了什么事情。
    “哎，那几天下雨，我瞎死人可没有给自己烧炕，肚子受凉了，拉了两天肚子，这俩天天晴了，暖和了，多好了。”电话里传来父亲的说话声：“娃乖着？”
    “娃乖着！爸，你一个人到屋再包打麻将了，把自己穿暖和，饭做的好好，一天也操心叫玉娟好好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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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包提玉娟沃娃咧，任个瞎的知不道她姓啥为老几咧，当她爸当省长呢，牙大个人，一天高消费，到学校看着人nia娃穿咧一双增高鞋，成天到我跟前鬼念桃木诀呢，总想要么，我一问价钱，一双三百八！看这就是咱农村娃的消费嘛。就是省长她女买这么贵的鞋也得趁么嘎，我一天成天病病痛痛的，还要你一天养活呢，nia她迭凭啥这么高消费呢！一天讲吃，讲穿，连个少妇一样，化妆品买咧一堆堆，画眼的，描眉，nia还有那夹眼睫毛的，增白的，保温的，抹手的，护脸，……总之，你到nia房子看嘎，桌子上全是那样的东西！花钱呵，不像你那时候，给个十块二十块的成天到口袋里装着，这没等得你给呢，就张口要呢，一要总是百儿八十！哎，nia迭当她爸当省长呢，屋一天能嘛没钱，nia还是这么个消费。要啥呵是个硬固，刚上初三，非要给她买个女式小自行车，说是上高中用。我说等考上高中，成绩出来再买都不行！非要提前买，连你到屋打锤闹棒的，非要买呢，结果如何？羞咧先人咧，东西要呵总要顶稍稍呢，屋的旧自行车都不骑，要照人着行事呢，这西的，头一年初中考高中就没考上！自行车固着固着买来咧，咋西的，一句话不说咧，放到哇整整一年都没用……”突然父亲打断的我话，咬牙切齿的骂，听到那恶狠狠的声音，我的脑子里立马展现出他那狰狞的面容。
    “爸，对娃宽松些，只要她不过分，就行咧！任个的娃比过去都富了，玉娟也长大了，有脸气了，人也有自己的朋友圈，有社交就有花销，但是增高鞋的事咱确实消费不起！我到城里一天也在批发市场给自己买衣裳呢，二三十块钱，三五十块钱的都穿呢，她一个学生哪能么高的消费。吃饱穿暖，不过分丢人就行，我目前也就这个水平。……”回想起自己上学的艰辛，我压下厌恶说。
    “你说去，你说去，沃任个我说不下，nia任个大咧，想弄啥就弄啥呢，钱到nia手上拿着呢。我就是你说的，把钱给饱，就当韩信惯娃呢。她爱弄啥弄啥去！”
    透过父亲厌恶的吼叫声，我似乎又看到他对待玉立的样子。阵阵愤恨在心里翻滚，却不得不压低声音好言劝说：“爸，给娃一个宽松的环境，多与娃沟通沟通，女儿娃不要再出个大声骂了，娃长大咧，有脸气了。我妈又不在家，娃心里有个啥不自在，没有地方说，那种滋味也难受很。有机会多对玉娟进行一呵现实教育，让她从心里认识到危机，这样，她也就能好好学习，不攀不比。……”
    “还要咋么宽松的环境？要钱就给，要钱就给！要多少给多少，也不叫nia做个啥啥活，星期天光是把她人洗的干干净净，我的衣裳都是我自己洗的，一天睡到纠到纠，啥时醒来啥时吃，不想做了街道买碗豆腐脑就个蒸馍，照还要咋么个家？你家任个都是新圣人呢，你有空了你说！咋？沃也是你妹子么，你是她姐呢，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你比娃大么多的，有啥不能说的？我思量你说她顺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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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父亲的话，气的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想吼：“爸，你三个娃，你对谁有付出？！到玉立连我跟前，你太忙，你太累，没时间，没精力，这到了玉娟跟前，你成天打麻将，也没有时间，没精力吗？你还有没有一点父亲的样子！”
    然而，看看眼前的母亲，父亲一个人在家，说是母亲来照顾自己和孩子，即便父亲不干活那也是为自己付出。自己已成家立业，再这样的数落父亲，还有什么资格？父亲并不糊涂，也许只是压抑太久后的一点自我放松，他打麻将也许只是自卑的虚荣！那样说话无非是想在世人跟前显示自己的实力：我没有儿，女子是大学生，照样比你有儿的还活的舒服！总有一天，他会想明白，想着如何改变家庭的命运。说，效果还不如等他自我反省。
    “爸！我是得说说玉娟，但是你是她爸，天天连娃到一垯垯，娃有啥毛病，你能及时发现，而且你也善于发现问题，这任个你一个人到屋，也有时间连娃坐呵，好好谈谈心，鼓励娃努力学习，争取考上大学，改变命运。不但要考上，还要考个好学校！……”
    “哎，再包说咧！我任个是有时间呢，可是nia没时间，一天光是到屋吃个饭，有时候nia连屋都不回。我到垯垯连nia说话去？星期天，nia就跑了，连她那狗儿蛋，猫儿罐耍去咧，有时候连她自己的衣裳都要我洗。我还鼓励nia好好学习？沃好货不要棍棍敲，nia想念书了，你连咋么个也挡不住，就连你一样，当年，我连你妈把你挡了一整，还挡呵了嘛！你总拧呵拧呵要念书呢。就准好，念呵明堂咧。沃娃，我看咧，连你差远了，一天讲吃，讲穿，讲行头，东来朋友，西去的故友，首先一个，不踏实么！沃就能把书念好？沃再能把书念好，你把鼓背到我芒上打！……”
    父亲的话，一句句，我越听越听不下去，把电话递给母亲：“妈，你连我爸说，你听我爸都说些啥！”
    “咋？你爸说啥了？老汉，就说你还有钱没有，一天把你吃好，穿暖，碗碗肉了罢，它吃好的就把瞎的省呵咧。这忙天快到了，你跟前有钱么？你也给咱麦打药了没？忙天我不回你得行？”母亲接过电话，像哄小孩子一样，一脸的怜惜：“看么点钱就能行！那实在不行，我回来，我回来给你帮忙收庄稼。咱农民一年年就指望雾一点庄稼呢。它没钱了，咱拿人慢慢割呢么，照还咋？嘿嘿嘿，是咱从生产队下放一根麦都没割过，那现在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母亲手里拿着电话，不断瞟着餐厅站着的我。
    一个人默默走出家门，再一次站在窗户前，刷着油漆，心里琢磨着如何向满库说家里要钱的事情。
    “慧娟，妈不剩过俩天回去，忙天快到了，过了五一，咱雾邦慢慢就忙了，拿妈早回去俩天，到集上再买俩天货，我家忙天也就有钱了。等忙天过了，妈再来。”母亲站在书房窗户前，笑嘻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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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没算你地里雾一点庄稼够不够来回这么个折腾的路费？这一段时间‘非典’闹的正凶，火车，汽车也查的严很，国家要求人们尽量不要流动。你稍微发个烧，感个冒，也许就把你隔离了。你觉得你能回去吗？满库想从泰远市回蓉城都紧忙回不来，你还想回陕西？！再说了，火车站现在查身份证，你有吗？”
    “嗯，照庄稼总得收么，你爸一个人到屋能弄嘛！要三亩地呢，老汉一个人不当的咋弄呢？！身份证到咱屋放着呢，他还能查么严的，没事。”
    “妈，咱哇任个早都是收割机收，播种机播的，能有多重？！再稍微缓嘎，忙天家满库肯定要给我爸寄钱呢，你人到这儿呢，他能知不道？你急啥呢？”
    “哎，光给钱不行，光给钱不行，你爸任个老咧，晒个粮呵要弄到楼顶，背家，晒家，老汉一个人弄不了，看万一梯子倒了，把你爸给绊了，咱能了！……”
    “妈，你包说了，咱等到忙天跟前说得行？！”听着母亲步步紧逼说法，我真头痛极了，真想说：“你要回去就包来了！我没有么些钱给火车膏油。”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断母亲正想张开的口：“来人了，来人了，哎，谁一个，来了，来了！”母亲小跑着向防盗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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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是我，月月姥姥！孩子睡了？……”
    “进来，进来，刚睡着，进来，快进来坐，月月，哎，月月这俩天大了，你看那眼睛，哎，快坐，慧娟，你姨来了！”母亲热情的招呼，满脸的敬意：“你姨是人民教师退休了，有学问很……”
    “哎，哎，可别，一样，一样，都一样！哄孩子都一样！”月月的姥姥谦虚的笑笑说：“你手巧的，小区都出名了，人都说你给你孙女做的鞋漂亮的，一双一个花样，人还勤的，说是做了几十双！……”
    “嘿嘿嘿，哎，有个啥嘛，我家哇人差不多都会做！特别是我这个年龄的，你看看，看看，这就是我给娃做的……”母亲从书房柜子里搬出鞋盒，满脸笑容的向来人展示。
    月月姥姥把孩子交给母亲，翻看着一双双鞋子，惊叹着，唏嘘着，母亲抱着月月殷勤的来回哄着，生怕孩子发出哭声：“哎，贝贝妈，来，进来，进来，月月到这儿呢！来把贝贝抱进来，哎，唐唐奶奶……”
    霎时间整个客厅坐满了人，一个个拿着母亲做的鞋子欣赏着，赞叹着，学习着，母亲满面笑容，声满如钟，不断的向来人展示那一双双引以自豪的小鞋子，得意的样子似乎又回到了盖楼房的时期。
    隔着窗户，看着人群中嘻嘻的母亲，看着她得意的笑容，我心里五味杂沉，不断的劝自己：“这样也好，等你上班了，她一个人在小区也有朋友，有朋友日子就好打发，没有朋友，母亲的性格多孤单，时间多难熬，你又不是不知道！”然而，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警告：“她那样的性格和谁能相处！金钱铺路，口舌断交，这里是省城，不是鸡飞狗跳的农村！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小区混？”
    刷完油漆，一个人默默的跳下椅子，拿着工具绕回到家里。只见母亲抱着还没睡醒的孩子，笑呵呵的跟着一群同伴向外走：“慧娟，妈到贝贝家屋去，贝贝她妈叫人到她家屋去呢。你操心给咱做上午饭。嘿嘿嘿，走，走走走，咱都走！……”
    困倦的我向众人们打完招呼，回到窗明几净的家里，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肚子空空的，却不知道饿，想洗手，几次冲动总也站不起身，心里不断想着注会考试，不知道众人嘴里的‘难’到底是个什么程度。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懒了，还是缺少斗志！为什么以前那种自我鼓励的时间越来越长，效果越来越差。回想母亲生龙活虎的样子，我不仅问自己：你怎么了？一个年轻人怎么连母亲都不如！坐着，坐着，不觉间靠着沙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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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慧娟，就说叫你做饭呢，你咋了？”门开了，母亲抱着孩子走进家门，一脸的不悦渐渐被关心代替：“你不舒服？哎，都怪你婆娘不是个东西！你看我娃年轻轻的，嗯，一个月子出来，这都百天过了，人还是这么个样子！nia谁家手术三天就叫月婆抱娃呢，伤口一下扯的二丈宽，嗯，雾俩个老怂到屋咋没蹲死些！”母亲咬牙切齿的骂。
    “妈！你再包骂人咧！过去了，都过去了！他家不好，已经走了，算了，再也连咱打不上交道咧。”看着母亲愤恨的样子，我心里百味丛生。
    “咋打不上交道，沃生老病死，不寻你寻谁去家？瞎短瞎短的，到你连满库跟前不出力，有事就害你家来咧！你没把你家沃老婆的手看嘎，细嫩细嫩的，到你这儿给你做活嫌困很！一看就是那光卖嘴那货！你看娃到月子呢，嗯，你就来享福来咧，……”
    “妈！你包说咧！”母亲的叫骂声让我心烦不已，不由得出声大吼：“我月子没坐好，光怨别人？与你没有一点关系吗？！”
    “与我有啥关系？！是你阿公、婆子把我逼着逼着给走哩逼呢！看我到这屋呆的住？！”母亲理直气壮的瞪着眼睛说：“家家家。给娃吃些奶，拿妈给咱做饭去！”
    看着母亲的背影，我心里说：“妈，你既然么着气的，她老婆叫你，你就该说她俩句，为啥别人一叫，你就赶紧来了！你有真心替你女我考虑吗？”然而，另一个声音告诉我：“这样的话越说越多，不如别说，过去就过去了，母亲是替你看孩子来的！你应该感恩，不应该再吹毛求疵，寻求完美。”
    “哎，慧娟！才个我到nia贝贝家屋去，哎贝贝家屋装修的么，好的！人屋是两层楼，皮沙发，门口那个镜子灯一开，观世音菩萨像好的么，连真人一样！屋供的关公老爷，点的长命灯。哎，老早咱堡子那顶神说城里人信爷信的比咱农村人还真，我那时间还不信，还觉得那一伙是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才连么个说的，今个这一看，哎，才是真的！贝贝她爸是个房地产开发商，屋有钱呢，给爷面前摆放的东西高级很。妈说你当年装修咋没说也给屋安个菩萨镜子！你不信爷了罢，你光当镜子用呢么，菩萨到屋，她总说保佑你家一家子呢，你看满库成天出来进去，到外头跑呢，你一个女人家给屋把菩萨供上，看满库出门也就平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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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包说咧！我再给你说一遍，你以后不准到这个屋再给我神神道道，满屋烧香，敬神燎鬼的！别人屋装修的好，有钱呢，我没有钱！就这个装修，我原来都没打算。是满库脸大，嫌老家人来看娃，自己脸上挂不住！再一个满库说住进来了，就是有钱了，想装修也不容易，所以才简单收拾了一呵！妈，你不要再连别人比了，咱到城里是最低最低的那一层……”听到母亲的话，我不觉间头大了，打断的她的话，大声纠正。
    “哎，谁说了，你这小区里住的咱农村人不少！那个‘六月黄’家儿连媳妇都是杀猪卖肉的，咱俩个大学生呢……”母亲不以为然的嘻笑着说。
    “妈！你包小瞧咱小区的农村人，人每家每户都有几套房子呢！这一套房子十几万，二十几万，你看看谁穷？还有，人杀猪卖肉咋？现在这杀猪卖肉挣的是好钱！虽然辛苦，人每天不少挣！比我家强多了，我家单位现在工资经常拖欠，这个月工资发了，还不知道下个月的工资在垯垯呢。”
    “哎，任个真个是变咧，钱变得不值钱咧，那时间，谁身上还是有个看的个钱嘛，没有！咱队上，队长家弟兄五个杀猪卖肉，nia他妈，他大收猪，哎，一回手帕里一掏一卷子钱，堡子人都羡慕的么！你没问那才有多钱？没多钱，十头八块，三块，五块！除了买猪呵多些，平时就么点钱，就沃，人都眼馋的不行！这任个，一说十几万，二十几万！咱屋雾个楼房满打满算还不到二万元。……”母亲边说边在厨房‘叮叮咚咚’的擀着面。突然，母亲回过身：“慧娟，这‘五一’马上就到了，照看满库回来不？”
    “妈，‘五一’、‘十一’都是满库最忙的时候，这我都给你说过很多次了，别人放假，销售越忙，你总不停关心满库回来弄啥？”
    “嗯，不是！外头贝贝她妈，月月她婆雾一伙都说‘五一’长假到垯垯逛去，问我呢，我说我知不道！说女婿还没回来，女子成天钻到屋看书呢……”
    “‘五一’满库肯定回来不了！妈，我还想参加今年的注会考试，你包连别人比，你先好好看娃，等到了‘五一’我来把你引出去到千佛山逛嘎。‘五一’要七天时间呢，头几天人肯定都出门，坐车弄啥不方便，咱娃蕞，稍微等嘎，到了四、五号人相对少的时候，咱娘母俩个抱上娃，再出门”
    “奥，奥，奥，妈知道，妈知道，你好好看你书，外头有个啥逛的嘛！这城里一抬步就是钱，你任个紧的，看些，买个房，添个娃，妈连爸还爬到你身上啃，单位又不行，妈说吃完饭赶紧看你的书去，看注会考过了，给自己谋个好差事。挣钱也就多了，你这邦好过了，妈也就好过了。……”
    “妈，你明白就好。你到这邦哄娃，满库连我俩个就先捂弄着咱俩边慢慢向前掀。咱屋就是等时间，等玉娟考上大学，你到这邦哄娃，操心屋，它总比你卖百货强！卖货任个手稠了，你眼光也不行，挣不下钱，你一出门还晕车。上一次你给我说卖货回来差点出事了，我心里不舒服很。所以，妈，你到这垯不要连别人比，咱吃咱的，咱做咱的，城里再咋么个说比你到农村强！我实在不忍心让你一个人连么个到屋受苦！我爸他是雾个样子，你就叫他一个人到屋呆着，时间长了他也就慢慢考虑咱屋的生存发展情况了。你到屋，一天扶脚扶手，那个吃饱麻将桌上一坐，不了‘哼哼哼’炕上一睡，他病了，有精神了屋这一看，那一看，可骂人这不对，那不对，连再你骂一仗，打一架，丢人很！所以，我愿意把你接出来，只是我目前也就这个能力，只要你不嫌，咱就慢慢给前走，等到玉娟大学毕业，咱屋就好多了。这中间不管玉立啥时回来，咱想办法给娃看看病，等娃好了，我就叫满库把娃引到跟前，一半年后，娃也就挣着钱了，有工作了，娃心气恢复了，再给娃说媳妇，成功率也就高了。但是在这中间，你不要再给满库说，给这个找工作家，给那个找工作家！其一，我家目前没有这个能力！满库虽然说现在是大办事处的经理，但是单位不好！咱农村人爱笑欢人，挣呵钱了，就说你好，挣不下钱了，回去还给你宣传的难听很，我不想惹那个烧道！其二，咱屋的负担本身就不小，满库也是从最底层，靠着自己的能力和勤奋、踏实一点点向上拱，妈，这个过程不容易！咱一要体量人，二要为了咱屋保护满库愿意帮咱的那点孝心，不要总为了别人的事张口，干什么事，要一击而中。‘穷则独善其身，富则达济下’这是古人的生活总结，你一定要记住。城里不比农村，连人交往不懂的事情，多听少说！就是说，多栽花少栽刺，连人不要较真！实在不爱听了，找个理由就回来。千万不要连人犯口声，这可是城里，不是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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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不断的‘嗯’着，她从善如流的样子，让我看到了我们家未来的希望，只是提到玉立，母亲一脸的悲伤，哽咽着说：“就说玉立么，你妈你爸就再瞎，你娃这么长时间了，也知不道回来？！世上垯垯有个蕞娃给他妈他爸记仇的。么大的小伙子咧，眼看着连他一样的大的娃都结婚了，有人娃都几岁了，还知不道给回走。真个外头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好过？nia你四爸这今年也打算给他儿结婚家，人立军比玉立小几岁呢，人掌都娶媳妇家，你说妈这心滥嘛不滥？娃知不道啥么，眼看三十的人咧，总连他妈，他爸一天弄事呢么。我真个是屁没掰一个好仔！……”
    听到母亲的责骂，我的怒火阵阵上拱，心里忍不住的说：“娃为啥不回来？！你到如今还是个光知道骂娃，知不道自己错到垯垯，就你这个样子，娃就算回来也是两天半的光归。说严重一点，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然而母亲老泪纵横的样子，让我的心酸楚不已：“妈，你包说了！娃是咋走的，你不知道？！nia立军结婚呵你连我爸也不要嚎啕大哭，省得惹人笑欢！……”
    “你爸？你爸心硬的连石头一样，只要他一天吃好，喝好，玉立包回来才好！那个回来了，还嫌打他呢！你爸不是个怂，一辈子光自私很……”母亲气愤的打断我的话吼。
    “妈，包说了！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你如果知道，那我爸老早打娃，你就挡呢么，你为啥不挡，还要烧烘我爸打娃？！现在说这话，不是为时过晚了吗？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咱现在只有想办法弥补咱屋以前攒呵的窟窿：好好供玉娟念书，等玉立回来！我现在尽我最大的力量，拖着咱屋慢慢向前走，一切都等玉娟考上大学。熬到那时间，咱屋就不一样了，就算玉立不成向，我连玉娟俩个人养活你连我爸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爸他现在其实应该到屋弄点啥，它不添斤满两，也不惹人笑欢！……”
    “我可啥时烧哄你爸打玉立咧，你这一天光是红嘴白牙的胡说呢？！我是他后妈一个？你说这话对着呢，咱就是要把玉娟供到大学！供到大学，首先一个娃就能吃个轻省，我家老了也就有钱花。你爸？你爸才不想做个渣渣谋谋，一说他人不好，一说他病着呢！nia总没说像个男人一样，做个啥给前头扑，一天弄个啥总是把婆娘女子给头前豁施，拿他跟到后头溜个半版。一辈子光会开个车，那时间开车挣个钱连胡虏爷一样，打婆娘骂娃，摔家俱，本事使完咧！这任个你毕业了，才不做啥了，把担子撂到妈一个人的肩上，nia啥啥不管。那妈到屋着，屋没钱花了，nia就给沃炕上一躺，看电视，这几天就不出去了。妈不当的，就三六九集上货一卖，这屋有钱了，nia这就打麻将，打麻将，把那些货连本带利花完了，该进货了，又是妈这个唾沫脸这才站到芒上，这才想办法家，看到垯垯借这个钱去。这任个你挣钱了，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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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母亲的话，我心里五味杂陈，百味丛生：有心批评母亲卖货粗拉、不上心，积压，丢失，乱送，不肯一心一意做自己的生意，但那纯粹是能力欠缺，粗糙懒散的原因，至少，母亲还有挑起家庭重担的行为和意识！父亲，父亲在干什么？他一直躺在母亲的肩上，给儿女，家庭抹黑！
    “妈，我能知道！咱屋这些年还真是离了你就转不了。我也不知道我爸为啥变成了雾个样子，年轻轻的，把屋的生活重担让你挑。外人面前一说他没心劲，没心劲！难道我和玉娟就是不是他的娃？！这纯粹是博取别人的同情，想让别人牢牢的记住玉立的样子，将来还咋给娃订媳妇？你说我爸一天到屋想不想这些事情，么明智的人，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想不通？你做点活，屋正常运转着，也许玉立的事情，别人慢慢也就淡忘了，垯一天娃回来，我连满库拉娃一把，娃挣呵钱英儿武儿到堡子一站，你看大家的评论是不是变了，你就是拖人说媳妇，是不是也就好说了。我爸做些活，屋不添斤添两，咱有事花着也方便！一举几得的事情，你说我爸为啥就想不明白？”
    “你爸明智？那是你把你爸高看咧！你爸光是到别人的事情上明白，嘴会说，死人都能说活。到自家的事情上糊涂的比糊涂还糊涂！一辈子好吃，好穿，好人把他抬高，毛毛扑顺，这你再说事！不了，你看垯垯娃多到垯垯耍去。毛病犯了六亲不认，贼眼睁呵能吃人，心又硬又狠又自私，一过辈子光把自己搁个合适！毛病过去了，这就从仁村过来了，会说会笑，手又巧，钉碟子钉碗，把他摔滥的家俱可一点点给你收拾好，不嫌麻烦。沃一辈子把我就整咋咧，比沃大脚婆子都难缠，江江水水，世上就他妈要他能行，一句话，一件事翻过来倒过去，总是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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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包说了，你既然知道我爸的心性，咱就尽量不要撞他的码头，尽可能想办法激发他好的一面，咱屋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能再七扭八裂了。你平时也劝劝我爸，叫我爸到屋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才五十三岁，不到五十四，正是养家的年龄，长年这么个下去，你说咱屋以后咋办，真个光指望满库？咱到外人面前可以说你有你女我，但是那只是连争理的表面理由，事实上一个屋挣钱的主力军是男人。满库他妈，他爸，你见了，屋也去了，到这儿也准相处了一段时间，农村人，实足的农村人，生活很节俭，基本没有什么要求。光知道做，知道节约，性比咱屋人凉，满库说他妈、他爸从来都不出大声骂娃，更别说打娃！满库出自于那样一个家庭，本身就连咱屋有很大差距，人肯定习惯于他妈，他爸的样子，你说我爸一天不做活，不挣钱，还在讲吃，讲穿，欠人么多的账，身后一拉拉负担，现在咱屋没有啥大事，不需要满库出大水，流大汗，满库现在也正在走上坡路，咱也感觉不到啥不舒服的地方。但是，我爸这个样子，长此以往，人内心难免有意见。不管我爸现在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也不管别人现在多么友好，但是一旦有一天事落到实处，满库感觉到沉人，内心深处的不舒服就会起到反作用，人轻轻说一句，你觉得咱屋人受得了？！所以，我说咱娘母俩个趁着满库的劲，就这么向前掀，叫我爸到屋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多节俭，少浪费，这边给的多余的钱攒着，不要乱花，留到后头，用到刀刃上。给玉娟说好好念书，力争考上大学，还要考上一个好大学！我就是再难，我也要帮娃把书念到底。等娃毕业了，我姊妹俩个供养你连我爸应该没有一点问题。就算玉立不行，你还有俩个女子！到农村，日子肯定说的过去。只要玉立能娶个媳妇，有了娃，咱就盼后辈，改换门庭的事情迟早都能实现。妈说对着没？”
    “妈说你说对着呢！人说打铁还需自身硬，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咱屋要啥都平顺，我看他谁的精神呢，谁的都不看！天把妈杀到这一步咧，妈再命好些，孙子都抱怀里了，妈也不用给你添这么大的负担！妈说，你也包管妈，妈给你把娃哄大就回去了，雾屋个她混个啥样是个啥样！你也不用操么大的心，他你爸是么个样子，将来老了死了，没人埋呵，我就给他腿上绑两个蒸馍叫狗一拉……”
    “妈，你咋了？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有意见？我说你老了，我不管你连我爸吗？……”
    “嘿嘿嘿！没，没，没，妈说你说的话对着呢。你爸雾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俩天了，nia早就是么个样子了，你说妈有啥办法？nia不想做活，光想当老汉，这任个你毕业了，挣钱了，你说妈都说不下的事，你有啥办法呢？人沃总要自觉呢，牛不喝水搬抵角就能行。你有心了多给俩个，没心了少给俩个。你爸年轻着把苦受了，脾气不好，给自己落了一身身的毛病。这任个，老汉一个人到屋烧锅燎灶，地里还有一堆堆活，看沃还能活多少年嘛，……”
    听着母亲的话，我低下了头，心里五味杂沉，却只能对自己说：“你努力吧，等着玉娟大学毕业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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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睡着女儿来到房间，我的脑子不断闪现着玉立蓬头垢面的样子，一种想哭的感觉总是从心底涌起。耳边似乎总有父亲麻将桌上嘻嘻的高喊声，烦燥，愤怒，难过，悲伤又无可奈何，胸口的石头越来越堵，越来越沉，脸‘唰’一下红烧到脖子，浑身的肌肉莫名的抖索着。一个声音不断的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只要玉娟的学习不受打扰就可以。玉立回去，玉娟就又到了人间地狱。你爸再到外头丢人，只要玉娟考上大学，这个屋就有翻身的机会。你不要相信你爸嘴里对娃的描述，那个人一辈子总是宽于待已，严于律人！玉娟小时候懂事的样子，你不是不知道！同在一个屋檐下成长，你从小知耻，她也一样，所以你一定要有信心，相信孩子脱离了打闹的环境，她一定能考上大学，并且比你强！……。
    “慧娟，娃睡着咧，走，吃饭走，妈把面做好了，你给你调！”母亲笑呵呵的站在房门口，热情的低声招呼。
    “奥！”嘴里答应着母亲，人却从床边无法起身。
    “哎，来来来，妈扶你，妈扶你！看今个劳累了嘎，你看些！走，妈说走，饭一吃，人就精神了。”母亲惊慌的扶着我，一步步向餐厅走。
    “妈，你先吃，我上个厕所！肚子涨很，三四天都没给后去了，痔疮又犯了，坠人很。你包管我，你先吃！”放开母亲的手，我一个人晃晃悠悠向卫生间走。
    “哎，慧娟，妈说一个月子把你坐成了山西骡子周身的病，晚上睡不着，白天头晕，乏力没精神，心慌气短，再加上个便秘，痔疮，药一天抓把吃，年轻轻的，身体不如妈一个老婆！妈说你不剩包看书了，看沃书弄啥！你掌都大学毕业了，上班了，世上沃书念多少是个够！咱任个有单位呢，等哺乳假结束了，好好给人上班去，垯垯黄土不埋人嘛。这会儿到屋连妈哄哄娃，多休息，休息，比啥都强！心再不要学的么强的咧。人没说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玉娟雾个样子，将来还能不能考上大学还两可呢，玉立牛年马月回来，谁也不知道，就算回来了，他有你爸连我呢，你操么多心弄啥……”
    坐在马桶上，听着母亲的唠叨，我的心里真是哭笑不得，只是这种有情无心的话听着听着，阵阵恶火向上拱，忍不住大吼：“妈，你包说咧！怂管娃，自然碰，你觉得咱屋有翻身的机会吗？！”门外的母亲闭嘴了，而我却内心一阵阵的后悔。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整个人装满了炸药，听见母亲说话总想开炮。
    擦把脸，努力调整好情绪，走出卫生间，母亲指着桌子上的碗招呼：“来，来吃饭来！我给你把饭都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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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包嫌我说你，我也是为了咱屋好！咱街道上的人一个个都是恨人有，笑人无的主儿，表面上亲热很，背地里恨不得给你扎个刀子。妇女家围到一垯垯笑欢这家，笑欢那家，话说的难听之极。我考上大学了，你看医生家气得脸都绿了，平时么能装的人都摆到面上了。我二姨更是让人不可理喻，咱屋雾些本家，一个个都是吃人贼！咱屋给啥都拿上，咱屋有难一个个躲的远远的，不但躲远，一天还到后头跟着看笑话！我二伯，我四爸一次一次的欺负咱。妈你说，咱屋啥时就能连人一样，和平共处？你连我爸慢慢老了，玉立是么个样子，妈你说我能不考虑这些问题吗？你也说打铁还需自身硬，咱屋比别人强了一点点，所以那人不服气，如果说玉娟也考上大学，咱屋经济条件大为改观，你看他家一个个服气不服气！……”
    “还有玉立呢，你连玉娟就再本事大的，总是个女子娃！nia玉立才是那个屋的主儿家！你说咱玉立是么个样子，唉……”
    “妈，玉立就再差，有我姊妹俩个帮扶，他又能差到垯垯去？如果现在玉娟不努力，你说一个帮俩个力量大，还是两个帮一个力量大？！女儿娃咋？女儿娃考上大学，经济独立，比农村的儿强多了！”
    “对着呢，对着呢，你给咱屋寄钱，给你爸寄药，咱多半个堡子人都羡慕的，见了我连你爸就夸，就夸，夸你孝顺，比他家那儿强的多！你爸穿着你给买的衣裳，再给人一夸，手里一天提着满库给的收音机，靳大炮任个都寻着寻着连你爸说话呢。你爸还硬球棒琅的一弄给人个照上！嘿嘿嘿，那个也不嫌丢人，下一回见了你爸可问呢。”
    “妈，你看这就是改变！当你比人强了，就有人巴结你，当你比别人弱了，不欺负你的人都想欺负你。所以，咱一定先让自己强大起来，给自己社交打好基础，然后再说择友而交。你不行，你就拿再多的东西围人的，别人只是接你东西的时候说你好，转过头就忘了，这亏咱屋吃的不少！”
    “对着呢！人没说嘛；‘穷到街头无人问，富到深山接远亲！’你家贺家太穷了，兄弟几个又不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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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咱不管别人，咱管好咱屋就行！你要是明白雾个道理，那咱屋从现在开始，重新建立外交路线，不要再学过去那种滥好人的做事方式，谁好，谁能交，谁愿意连咱做朋友，那咱就真心相对，好好连人处，那于那些喂不熟的，吃着你的，还骂你的人，咱敬而远之，但不发生口舌之争，心里有数儿就行……”
    “哎，那你说，你四爸家娃结婚家，你说咱该咋办？”母亲打断我的话，嬉笑着一本正经的说：“你四爸一辈子就把咱欺负渣咧，房占了，娶你四娘家还连老二把你爸拉着打了一顿，咱还给把钱出了。就这都分邦另住了几十年，还看着咱院子这邦有几棵树呢，都划气不过，把槡树硬给他家挖着去了。看他家是给树浇了一口水了，还是给树捉了一回虫了？每一次到堡子惹呵了事了，总你爸连妈给擦勾子，咱屋有事了，从来没像个兄弟的样子说帮咱一把。你爸打玉立呵nia才连旁人一样站到芒上看热闹呢。没有个他爸爸，他娘娘的个样子！你爸病了，躺到医院叫抬你爸下手术台，nia都不去。教的他家那娃瞎的，偷咱的镰，锄，给咱锁子里塞柴棍棍，把锁子给你弄坏，一次，一次，又一次！你四娘偷就成了习惯，人还不敢说，一说你四爸的牛眼瞪的大的比大还大，打妈，打玉立，耍厮狗……”
    “妈，你包说了，这我都能知道！帮别人是你连我爸自愿的，怨不着别人。是你家心长，总念兄弟情，事做的很长，但你说话太过于情绪化，无故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人为一句话连你翻脸，你有事别人不帮你，你下一次还帮别人，久而久之给别人养成了一种习惯，得罪你与否都无关紧要。所以，咱周围的亲戚邻里都是那样的做法。只不过有人聪明，事做的善眼，有人素质低，做的隔冷嘎查让你不舒服。所以，我说从现在开始，改变咱屋的邦交政策，君子有所交，也有所不交！交与不交之间咱把咱路走正，全在别人的态度。当然，我会原谅别人无心之失，甚至于知错后的改正，但我不会一味的不分好歹，只念所谓的亲戚邻里，一事同仁！差异邦交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交友标准，更知道他们应该如何在不伤害我们家的自尊，利益的基础上和平共处。……”
    “嘿嘿嘿，妈说你说对着呢，那你给妈说你四爸娶媳妇，你打算咋办？拿妈听你的！”母亲开心的笑了，再一次打断我的话着急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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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我的意思是，你家连我四爸之间的恩恩怨怨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了，对我来说所有邦交从我开始！我四爸给娃娶媳妇，就看nia给我家这些侄女们说还是不说！如果说，我就给一百元礼钱。我不管农村人那十头八块钱的礼当，也不说我现在有多困难，我把事做大方。我连我四爸之间的交集很少，毕竟我在外省，他一个农村人，我回去了，把nia凑哄的高高的，我言语上也不可能得罪他。咱屋这个样子，将来你这帮万一有啥解不开的交，我给他我四爸张口，就看他的表现，他若实心相待，那么咱就这么友好的走下去。如果他还想像对待你连我爸一样的做法，那么，我让你三回，你若还不改，对不起，后悔有期！这个政策不仅仅适用于我四爸，而是所有亲戚，邻里！妈，我希望你到城里来了，慢慢学会与人相处，不要再称口舌之能，平等对待你所认识的朋友！不要因为别人的身份，财力，穿着等等而嘲笑人，给自己无谓的结下冤家。回到老家也一样，久而久之，咱屋的软环境就会变好，你会觉得路越走越宽，越活越舒心！”
    “奥，奥，妈知道，妈知道！妈一个农村人到城里来了，还能笑欢nia谁嘛！妈听你的，咱雾个屋将啥都要指望你呢，咱就按你说的办。我来给你问你四爸，看nia给你说不说！”母亲笑的像花儿一样，站起身向电话机旁走。
    “妈！”生气的我大吼：“你咋是么个人呢！我给你说的是咱的决定，你么上赶子弄啥？说与不说，是我四爸的事，nia侄女多，又不是我一个，你么着急弄啥？钱送不出去了！”
    “嘿嘿嘿，我就说给nia说嘎，操心nia可不给这侄女说呵！”母亲红着脸，尴尬的笑笑说：“我给你操个心，看你崴的些，嗯！”
    眨眼间，‘五一’小长假到了，再次送走母亲和女儿，我坐在书房拿着会计书正在看着，写着，努力的向脑子里记。
    “慧娟，包看咧！一天总不停看啥呢！来把你女抱上，到外头转嘎去！”防盗门被打开了，门口传来母亲不悦的吼声。
    “妈！你咋了？娃吃的饱饱的，我这刚坐呵一时，你咋又回来了！叫我看一程书不行？”看着客厅站着的母亲，我无奈的问。
    “看看看，成天抱个书，把娃塞给你妈，你妈是老丫鬟一个！嗯？一天没个赏罚，长麻吊子，你把你娃抱上也试豁嘎，小区连狗大个人没都有，人都出去逛去咧，就我一个人抱个娃！我老婆天天连娃到这个小区转来转去，这放假了，你娃有良心嘛没有，怕是个牲口也有休息的时候！还包说我把你供到大学……”
    耳朵听到母亲大吼大叫的呐喊声，眼睛看着她那张并不年轻的面容，脑子里回响着前几天的约定，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我不明白眼前站立的人是母亲还是疯子，心里不断的劝自己：“算了，算了，别与这样的人记较。她不体谅你，站在外人的角度，你应该带她出去玩，何况你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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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包呐喊了，咱明个出门得行？！‘五一’之前，咱俩说的好好的，说是到假期中间咱再出门，今个才第一天，你就这个样子。我又不是不引你出门逛，只是嫌第一天人太多，咱抱个娃上车下车不容易……”压下愤怒，我打断母亲的话说。
    “出门逛不就是人看人呢嘛！没人了跑出去弄啥？嗯，我老婆一天到你这垯哄娃真个连个犯人一样，啥都受你约束！眼看着我没有二八月的衣裳，你娃眼睛像骨刹戳咧，我要是给旁人哄娃些，她不但月月把钱给了我，还可时可节的给我老婆买件新衣裳！到你这垯，把我一天抗的，没个啥啥吃，……”母亲咬牙切齿，黑着脸，站在客厅大吼。
    忍无可忍的我怒了，站起身，冷冷的问：“妈，我约束你的啥了？是钱没给饱，还是没揣心给你买着吃？！还是屋我爸的钱少给了，叫我爸到屋受罪了？你没有新衣裳，那身上穿的啥？每次出门，我都揣心给你买吃的，如果你一个人出门买东西，我总给你说，你想吃啥买啥，不要吝啬。啥把你抗了？屋再没有钱，你身上的钱总没断过，你还要我咋么个？……”

    “你是没缺我的钱，但是你蓉城这个滥地方有个啥好吃的嘛！我再到我家屋些，三六九集上调一碟凉皮，好了搅些牛肉，再就个蒸馍一吃。或者买一碗碗豆腐脑，辣子油红红的，香香的一吃！到你这蓉城有啥呢？我身上这衣裳是我花了三十块钱到菜市场买了个滥货，嗯，你把你妈当啥呢，当那叫花着打发呢！……”嘴软下来的母亲说着说着又是恶气冲天。
    听着母亲的吼，愤怒的我真想大声喊：“把没盐吃的日子忘了！我要不给你钱，你回去，看萝卜白菜能不能吃到口还两可呢！还牛肉凉皮，豆腐脑？！炕上的床单，褥子都补丁打补丁，我爸没钱看病硬拿人扛的日子忘了！……”
    然而，理智不断的警告自己：“这样的话说出口，母亲就得碰死！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她那么大年龄了能不知道自己的实际情况？从小到大，你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点到而止，给她留下脸皮，转身的余地，毕竟她是你的母亲！”
    “妈！”压低声音，放缓语气，强摁下胸口的怒火，耐下性子说：“你说的凉皮，豆腐脑菜市场都有呢，早上小区门口也有卖豆腐脑连油条的，你想吃了，咱可以去买，……”
    “沃猪挞狗食的能吃？！放咱陕西，倒了喂猪，猪都不吃！……”我的话没完，母亲一脸鄙夷的吼。
    “妈，你有多高级的！整个蓉城市的人都吃的雾个东西，你一个农民吃不下去？……”愤怒的我忍无可忍的吼。
    “我没说我有多高级，我是说雾个口味难吃很！”母亲尴尬的笑了，坐在椅子上，抖着孩子。
    “你觉得口味不好，你可买回来自己重新调，缺啥调料，咱可以买，有你么个说话的吗？三十块钱的衣裳都是滥衣裳，你到屋给你买多钱的衣裳？你再看看我身上穿的啥？……”浑身抖索的我恨不得给母亲一个响亮的耳光，却强忍着，走出书房，拿出工资存折，抱过孩子，一个人向小区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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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喧闹的广场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孩子，路上看不见一个行人。小区外一辆辆奔驰的公交车，人头攒动，喜笑颜开。可爱的女儿睁着双眼打量着周围的事物，不时咿咿呀呀的说着让人开心的童语。压抑、愤怒的心情一点点恢复到理智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看着后脑勺缺头发的孩子，我轻轻的说：“宝贝，妈妈一定不会让你再遭妈妈这样的罪！”只是恶心，头晕，浑身乏力，怀里的孩子似乎有千斤沉。两站外的工商银行，我希望它快点到，好让我能坐下休息，却不愿意取完钱，走进那扇让我望而却步的家门。
    争吵的环境，僵硬的脸庞，乏力困倦的身体，我心里明明白白：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利！我多么想抱着女儿箭步如飞，欢天喜地，儿歌，小曲，随口而唱，让她的小脸时刻绽放着开心的笑容。然而，几经努力，却无法张开沉重的双唇。虚汗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流着，浸湿了衣领，踏湿了后背，用手一摸，豆大的汗珠却是冰凉，冰凉的。看着湛蓝的天空，我不仅问：难道人活到世上都是这样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握着刚刚从银行取出的五百元，耳边响起满库的说话声：“贺儿，五百块钱你先连娃花着，过了五一，我就回来了。包太细发了，咱屋有我呢。挣钱的事，你放心，这是男人家的事，你目前的任务就是看好娃，养好身子，公司不行了，全国各地办事处都在撤货，但是这对泰远市还倒是个好事，原本没有货卖，这撤下的来的货都运到泰远市了，所以，我今年‘五一’的货源还很充足，这边也卖的好！公司总要保住一两个能卖货的地方，泰远市现在是公司挑大梁的，所以，我工资还好，虽然说发的不及时，但是发下来应该不少。这也是我这些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结果。就算公司黄了，我这边也实在没货卖了，你也包害怕！毕竟我在家电这一行混了这么多年了，我的能力也有口皆碑，其它大品牌也有人挖我了，让我去他们公司，直接给个片区经理，工资待遇比咱们公司高多了。但是我目前没有答应，毕竟咱们是##的人，咱们公司的领导从上到下待咱俩口子不错，做人要有良心。即便要走，我也是陪公司走到最后！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饿着你和孩子。……”眼前浮现出满库清瘦的脸庞，单薄的身躯，品味着过往句句大男人的言语，我的鼻子一酸，一种想哭的冲动在体内翻江倒海，久久难以平静。
    走进寂静的小区，我劝自己：“算了吧，你遇到这样的父母，是你无法逃避的事实！他们随着时间的流失慢慢退出历史舞台，玉立那个样子，雾个家的荣辱只有你来挑起！与其生气，还不如想办法让她和你同心同德，共同实现重振家风的重任。毕竟家庭此后的兴衰，世人更多嘲笑的是后人，而你首当其冲！”
    敲开家门，母亲一脸的笑容：“慧娟，回来了，娃睡着了？走走走，赶紧放到床上去！你娘俩个走了，妈一个人把地拖了，这刚坐呵，来，来来，妈说坐这儿歇会儿，看看咱秦腔戏！”
    放下孩子，走出房间，我拿着手里的钱，递给母亲：“妈，家给你二百元，你拿上，咱明个去千佛山，给你身上装点钱，满库给我存折里打钱了，我都取出来了。”
    “嘿嘿嘿，好，好好好！就说千佛山都有啥呢？”母亲笑的像个小孩子一样，接过钱，不知道塞到哪里。
    “我也没去过！听说一路上山，有好多庙，香火旺盛很。千佛山是蓉城的名胜古迹之一，明天你去就知道了。我看报纸，千佛山今年‘五一’期间还专门举办了一项交流大会，人多很！你到时候把钱装好，操心贼，外面装点零钱，咱坐公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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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知道，妈知道，妈一天买菜有零钱呢。钱还不少，你就不用装钱了。”
    深知母亲心性的我，给母亲装足钱，却私下给自己身上装上二百，以备不时之需。留下一百元做为后面的生活费。收拾好孩子出门一切用品，背上包，祖孙三人坐上公交车，一路来到千佛山脚下，远远看去，一条‘人’路蜿蜒而上，直至山顶。喧闹的嘈杂声犹如涨潮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却丝毫听不清哪一家，哪处具体都喊些什么。走近一看，一米多高，大拇指粗的高香比比皆是，虔诚的香客，双手举着高香，小心奕奕的向庙里走。突然，母亲的两眼放光，转身把孩子塞到我的怀里：“慧娟，拿妈给咱把香的价钱问嘎去！”
    “妈，香到处都有呢，咱抱个娃，人又多，操心买呵还没进庙香就断了！”看到母亲急切的样子，我生怕她倾其所有的去买高香。
    “嗯，你包管，你包管，妈问问价，山底呵肯定比山上头便宜！……”母亲边说边向前快速走去，声音消失在了嘈杂的叫卖声中。
    背包，抱孩子的我听到嘈杂的人声，整个人莫名的烦躁，想哭想喊的冲动被理智压抑着，压抑着，搅的人难受之极。焦急的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等候母亲的出现。
    “慧娟，哎，这城里的香贵很，妈就买了五把短香，就这都花了十块钱。本来人才给四把，是我连人硬讲的价。”
    “五把香不少了，一个庙烧些，心意到了就行了！”站起身，母亲接过大包，边装香边说：“唉，有钱人都烧高香呢，这就是咱农村那普通香，还卖的这么贵。”
    “高香，低香一样烧呢。你到庙里去拜拜，让自己心里舒坦就行。烧香的事，都是尽自己的能力，不用连别人比。这世上还有烧不起香，到爷庙候着吃舍饭的人呢。不是说爷看你烧高香，就多给你些福禄，你烧低香就少给你些福禄，各人尽各人的心呢！”
    “哎，不一样，不一样，绝对不一样！人烧高香总是好么。烧高香……”母亲不以为然的打断我的话，煞有其事的说：“爷连人一样么，谁把他看称的高，他就爱谁，就保佑谁……”
    “妈，那再连你这么个说，杀人犯，抢劫犯天天给爷烧高香，爷就保佑他天天出入平安，那这社会成了啥了？”生气的我单刀直入。
    “嗯，言馋的！说个话呵总么牙干口齐的，你就把你爸的样子好好学着，你看你爸咋西的，一辈子不敬爷，看他任个走到这一步咋西的！人nia连他一样大人的孙子都几岁了，咱一天干旺旺的，坐到沃麻将摊摊，不嫌球墩脸！上坡你爷那时间当队长着，村上让把庙里爷像给倒哩推，nia没有一个人动手，就你爷争，䦆头一轮，爷像挖倒。看他咋下场西的，要咧五个女子，算上妈六个女子，中年丧妻，年纪不大就得咧个瞎瞎病，遇呵库建他妈沃瞎婆娘，把屋转的空空的，她儿到外头胡吃浪弄，好好的媳妇离了，生意赔了，连给你爷看病的钱都没有，头到死，都是几个女子出钱买的棺板老衣，埋的你爷！库建听起应咧个儿的名，给你爷到底弄了个啥？连他妈光是个吃人贼，把你爷吃干挎净，绝业一得，连埋你都嫌困很！这就是你爷他自己到爷跟前遭呵罪咧，爷罚他呢！……”
    听着母亲的理论，我的头一个有两个大，真想说：“你成天敬爷呢，咱屋咋成了雾个样子？！”然而，话不用出口，我便知道母亲的答复：“咱屋咋？你考上大学不就是我敬爷的功劳？你爸他不信爷，爷才罚他呢，才叫玉立一天打他，到外头胡逛呢！……”
    我知道中国迷信千百年来沉淀下来的歪理，岂是我一个人能拨倒！叹口气对自己说：“算了吧，你带她出来玩，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走，就那些钱，她爱弄啥弄啥，爱说啥说啥，只要她高兴就好！”
    买完门票，走进千佛山公园，孩子成了我的贴身小棉袄。母亲从山脚一个一个的庙宇烧香，跪拜，似乎要把来蓉城半年拘禁的虔诚全部要释放到爷庙中。
    “慧娟，你还有钱没？给妈些钱，拿妈再买些香去！”突然，母亲从身后拍拍我，红着脸焦急的说。
    “妈，钱不是都到你身上装着吗，钱呢？”我惊讶的问。
    “都买了香，给爷烧了！”母亲尴尬的笑笑，委屈的说：“我到财神庙烧了两柱高香，观世音菩萨跟前，我没钱了，才烧了一柱高香，我把我身上买菜剩的钱，一百六十块钱都花完了，这会儿满打满算剩了不到四十块钱！”
    听到母亲的话，我的头‘嗡’的一声炸了，生气的喊：“妈！你至于嘛？像你这样的烧香法，咱还吃饭不吃了？这才到半山腰，庙还多着呢……”
    “我烧香还不是为你家！你家屋一天驴驮马载的，要不是我敬财神，你能有么好的财运？！真个是知不道啥，好心当咧驴肝肺了……”母亲不悦的打断我的话，夺过孩子，歪着头，低声吼：“走走走，给回走，咱不逛了，有个啥意思嘛！”
    听着母亲的话，我只觉得心口阵阵热血向上涌，看着她转身向下走的背影，又气又急的我却不得不压下心里的愤怒，快步追了上去，拉住母亲：“妈，人上山讲究要上到山顶，你这么个半路上回去，不好！再说了，山上还有好几处爷庙呢，你没拜完就回去，你不嫌不吉利吗？走，走走走，咱慢慢给上走，我身上还有一百元呢，你买些短香一烧，应该够！”
    母亲看看我，再看看向山上走的人群，犹豫不决的说：“算了吧，爬山光是落个两腿硬，没啥意思，回去了咱娘母们都躺到床上把腰展嘎，再做些饭一吃。”
    “走些，走些！出来逛就是这么个！回去了小区也没人，有啥意思嘛！你要肚子饥了，咱先吃点东西垫吧嘎。”
    母亲环顾四周，坐在了一家面馆前：“那咱吃碗面，面便宜，也能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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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佛山，山高路远，风光无限，游客满园，锣鼓喧天，母亲和女儿留下了欢快喜庆的照片，而我却担忧明天的面包从何而来，品味不出这旅游圣地的吉祥和快乐。
    ‘五一’过了，夏忙的脚步临近了，母亲回家的呼声一天紧过一天，满库寄钱回家也不能阻挡母亲回家的要求。无奈的满库电话和母亲商量，自己从泰远市回老家，代替母亲收庄稼。父亲热情洋溢的电话来了：“哈哈哈，今年忙天把城里人的量较了嘎，咱麦稠，风一吹倒了，满地爬着呢，我打算等到了最后再叫nia收割机给咱一割，开始人急着挣钱呢，嫌难弄。Nia他二姐夫连满库他哥俩个大话说的‘嗵嗵’，说咱么二亩地，缠不住人，他家割呢。结果一下地，眼睛都圆咧，三个人，算上我四个人割咧满满一天天，一下把人做的认咧皇咧。堡子人都笑欢我呢，说放得收割机不弄可拿人割呢，还打杂着说我到垯垯请的麦客，看给他家也把麦收嘎！不过总体来说，还是nia上面子人厉害，咱这儿人懒。他二姐夫连他大伯哥的话：‘爷爷家，你家这儿真个煞得很，这大忙天，一个个还支个麻将桌桌打麻将呢！’我嘴没说心里的话：‘才说咧么一点点话，可当是你家那乡下人，把钱拿到手，翻过来是钱，翻过去还是钱。满库娃一下子到咱门大塬给他把好名声挣渣咧，人都竖起大拇指夸呢。……”
    听着父亲得意洋洋的话，看着母亲兴奋的笑容，我的心里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拿起考试书目，努力的学着，希望推迟的注册会计考试，自己三门能一举通过。
    学累的我走出家门，来到院子，寻找女儿和母亲的身影。花园亭子内，远远看见母亲正和几个哄孩子的老太太嘻嘻哈哈，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女儿躺在母亲的腿上，头向下吊着，啃着手指头，两只脚不断的半空踢着。怒火一下子涌上了心口，三步并着两步向亭子走去。女儿急切的发出‘嗷嗷’的叫声，两只小手在半空舞动着，努力挣扎着仰起小脸，冲着我，那急切的眼神让我心疼极了。
    “哎，慧娟，你来了，不看书了？！”不吭声从母亲怀里抱过孩子，母亲回过神，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一股稀屎从孩子的屁股喷射而出，所有人惊慌的喊：“哎，看娃，看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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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你给娃喂药了吗？”我皱着眉头问。
    “喂了，喂了！”母亲急忙起身，接过孩子，拿出卫生纸，擦拭着小屁股。
    “喂了咋还倒严重了？得是你……”
    “哎，没没没！就今个没喂，我觉得娃病好了，……”母亲红着脸辩解，讪笑着站在一旁边，紧声说：“走，走，走，咱回，回走给娃喂药走！”
    看着母亲的样子，我心里明镜似的：为了闲聊不管不顾，悠悠荡荡的老毛病又复发了！生气的我冷冷的问：“光是今个没给娃喂药？”
    “哎，你蓉城这医院水平不行！不如咱陕西的医疗水平高，光娃一个扒，吃了么多药，打了么多吊瓶总不见好！这是鬼麻烦住咧，满库一天黑天半夜才进门呢，这是给屋带呵不干净的东西咧！走，咱把娃拿火燎嘎，燎嘎她就好了！……”听着母亲的话，怒火满腔的我闭闭眼，强忍着，向回走。
    “慧娟，看看看，快看，快看！”突然母亲一脸惋惜的表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打扮土哩土气的老太太正牵着一个二周左右的孩子学走路，我不解的问：“看啥！”
    “你看那个老婆脚上的凉鞋！沃就是你连满库给妈的买的那双鞋，老婆穿上还好看很，哎，看我再不送人些，今年也两双新凉鞋！”
    听到母亲的话，我突然间恶心的吐了，凉鞋砸脸的感觉伴随着那压抑的怒吼冲脑而来：“羞先人！把你妈一天下眼观呢！我到屋没钱给我买便宜鞋，到这达你给我也买这么便宜的鞋呢！”一双商场抢回的打折凉鞋从地上捡起，拿在手里面红耳赤，我心跳加速，浑身颤栗。一转身，扔它进厕所垃圾篓，却看见满库满脸的不解与羞愧。突然间，我清醒了：母亲与自己的行为都没有考虑鞋是自己与满库从商场抢回！
    “咋了，咋了？哎，慧娟，妈说你的身体咋是这个样子些！看年轻轻的，一天这个样子，能了？再包坐到哇看书咧，一天多出来锻炼锻炼，走，给回走，回走睡嘎，把娃搂上睡嘎，妈给咱做些饭一吃，就好了！”
    无言的站起身，默默的向前走着，心里不断劝自己：“忍忍吧，你就遇到这样的父母，除非你死了，要不然，你就得努力提升，用实力遮掩这个家庭的毛病，不然，你将无法在世上行走！”
    “慧娟，妈不剩回去把你爸看嘎，你看你爸一个男人家，成天呆到屋，那个又不自觉，光是个打麻将，妈回去也把屋啥看嘎，你四爸雾个鬼nia把庄子一下提的比咱屋高了一米，咱房子潮湿潮湿的，屋的货，粮食，我回去看嘎也就放心了。妈回去再把咱屋积压的百货卖嘎，这暑假马上到了，妈到时候给你把玉娟呲到来，她任个大咧，给你帮个忙做个饭，哄个娃在行着呢……”母亲又一次唠叨。听着那日日必唱的陈词滥调，我真想大声吼：“回去，回去，回去了就再包来了，我没有么多的钱给火车膏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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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头却看见母亲那张可怜，可恨的面容，心里对自己说：“算了，挡不下算了，她走了，来不来，你自己再掂量。当面和你的母亲弄翻，世人更多批评的是你！一句话；‘你妈给你哄娃想回个老家，你都不准！’背上这样的恶名，你有千张嘴也解释不清！不用打肿脸冲胖子，走时总给钱，没有你的资金支撑，她回老家又能干什么？过几天争吵打闹的日子，再回顾一下缺钱的滋味，也未必不是件好事！”
    恼怒无奈的我倾尽所有，买来回陕西的火车票，破釜沉舟，不再想注会考试的事情。然而，母亲走了，一个人带着病央央的孩子，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整日游荡在毫无生机的空屋子，我只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了目标，没有了方向，活着似乎只是为了一口饭吃。夜夜失眠，日日头晕，孩子的哭声像魔咒一样让人发疯。满库的电话勤了，再炙热的言语也只能让我感觉空洞乏味。母亲，婆婆，亲人，我只觉得好笑之极！
    “慧娟，慧娟，唉，慧娟，……”电话响了，母亲的啼哭声夹杂着父亲捶胸顿足的哭喊声，惊的我放下孩子，连声问：“咋了，咋了，妈屋咋了，出啥事了！”
    “慧娟，你赶紧把你爸劝嘎，你爸今个到西安去装了一千块钱，就是满库忙天回来给的那个钱，nia说他取些皮子，割皮带呢，张狂的可一呵装了么多钱，还带把钱装到白布衫胸口的口袋里，红啦啦，鼓囊囊，明晃晃的，看不是寻着寻着着祸呢，叫nia几个小伙子把他欺到没人处，连顿带打的，把钱抢走了。这回来了寻死觅活的，连人胡弄呢。你快把你爸劝嘎，你爸不当的，从早到到现在水米没沾牙，光是个哭么……”
    听到母亲的话，我又气又急，只是不知道她口中的话是真是假。父亲那么仔细的人怎么可能办那样的事情！然而，电话里传出父亲的啼哭声让我懵了：一千元，一千元可不是个小数目，想想自己几乎天天六角钱的方便面度日，父亲为什么那样显摆？然而，父亲哭了，我咬着牙，淡淡的劝说：“爸，算了，包哭了，财去人安康！一千元舍了，你人没事就好……”
    “唉，啼啼啼，一千元呢……，唉，看就叫人抢去了，屋就雾些钱，哎，活我这人弄啥家，真个是窝囊到这个地步咧，……，一千元呢，看玉娟这暑假满了，钱可从垯垯来呢！……唉，我不活咧，我过去为两块钱都连人叫真呢，这任个一千元……”
    “老汉，哎，老汉，再包傻咧，咱人要紧，咱人要紧！钱丢了就丢了！咱有女子呢，有大女在呢，慧娟，赶紧的，赶紧给你爸说，给你爸说……”电话那头，母亲的紧催的声传入到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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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咬咬牙，闭闭眼，心里明白母亲要我说什么：“爸，你包哭了，明个儿我给你寄一千元！……”
    “看，老汉，大女说明个给你重寄一千元，丢了就丢了，照还咋办家，你今个就哭死到这儿一分钱作用不起！包哭了，包哭了，大女子都给你说重寄一千元了！”母亲眨眼间欢天喜地的冲着电话喊：“慧娟，那妈说你就明个就给屋寄一千元，你爸心眼小，你寄一千元，他手上有钱了就把丢钱的事忘了！”听到母亲的说话声，我淡淡的应了一句，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想说。
    “慧娟，慧娟！”母亲急切的问：“你咋了？”
    “没咋，我人不舒服！”强忍着气愤，装出平静的声音。
    “奥，人不好多休息。慧娟，这暑假都放了一个星期了，你还要玉娟到你哇去嘛不去？你那总说叫娃去呢，叫娃去呢，这放假了，咋不见吱声呢？”
    “妈，我不去，我不去，咱没钱，我不去！……”玉娟的说话声传入我的耳朵。
    “嗯，咋可不去，你姐叫你呢，你姐说她来把你引到大学转嘎，叫你到城里开开眼界，说你回来就好好念书咧，去，去，去，听你姐的，听你姐的！慧娟，照你还叫娃家不叫！”
    “你叫娃来吧！”听到母亲的问话声，我心里阵阵恶气上拱，只是玉娟那泪兮兮的说话声让我心痛不已！我咬紧牙，对自己说：“再难，只要是为了玉娟努力学习的事情，你都要坚持，不要管父母如何不懂事！”
    “叫娃来，那你就要给娃寄路费呢！嘿嘿嘿，你光当拿嘴说呢！”母亲干笑着说。
    “妈，你屋没有来的路费吗？你觉得我是不是开银行着呢？答应的雾一千块钱，我晚上才给满库说家，满库啥时能弄到钱，我还不知道，你就不敢给娃垫着钱，叫娃来吗？……”听到母亲的话，我怒了，忍无可忍的吼。
    “嘿嘿嘿，有，有，有！雾些钱屋有！我哇卖货还有些钱，屋玉米挑咧，也有些钱。我买，我买，你掌包崴咧，包崴咧！我听娃哭呢，你赶紧看娃去，看娃去！”
    怀抱着女儿，我悲伤极了，冰箱空空如野，口袋里就二十七块钱的生活费！单位倒闭，无处上班，为考注会休的哺乳假，却无法看书。天天伸手向满库要钱度日，月月房贷忧心冲冲，身后竟然这样一群亲人！难道他们不知道夫妻间也有自尊，难道他们不明白我从小不愿意向别人张口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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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哄睡孩子，客厅电话响了，我急忙跑过去，拿起电话，耳朵边传来满库的说话声：“贺儿，饭吃了没？娃好点了吗？”
    “正准备吃！……”
    “你怎么了？病了吗，这么没精神？”满库打断我的话，关切的问。
    “好着呢！没事。”淡淡的，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不对，你肯定有事！说吧，什么事？有我呢，有什么事，我来想办法，别为难自己！我是家里的男人！得是你一个人在家弄不了孩子？”
    “你说呢？！孩子病着，天天拉肚子，一个人给孩子喂药，娃哭的能背过气。我连门也出不了。每天方便面，吃得我都想吐！……”
    “别生气，贺儿，过俩天，我就回来了。公司这边情况也不好，没货源，大家都很着急，工资也不正常。我和大伙儿想办法挣点零花钱。咱们都坚持一下，咬咬牙，过了这个难关就好了。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是你为什么要让咱妈回老家？忙天都过了，我回去也帮忙把活做完了，还给了咱爸一千元，收庄家，播种的钱都是我掏的。咱妈还跑回去弄啥？……”
    “包提你那一千元了！”听到满库的话，我气不打一出来。
    “咋？一千元不少了！贺儿，我真的已经尽心了。咱现在的情况，咱妈到这儿给咱哄娃，我也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咱爸那邦经济支持，屋谁说啥了？还是嫌少，不够用？”
    “不是的！咱爸到西安取货去，几个小伙子把他欺到没人处一千元抢光了。这回去难受的到屋坐卧不安……”
    “哎，没事，你给咱爸说，叫咱爸包难过了，人老了，身上钱装的多，再露了像，那坏人可就盯上了！我想办法给他寄一千元，只要人没事就好！”听到我的话，满打断说：“那你没给咱爸宽宽心，叫他包难过了，说你给他寄钱回去？”
    听到满库的话，我的心一热，霎时间觉得头轻快了不少，却一时间缓不过恼怒的情绪：“我垯来钱！”
    “哎，你这人些，你没钱，我知道！但这得分事情。咱爸叫人抢了，心情肯定不好，你安慰一呵，他就没事了……”满库惊讶的批评。
    “我不会哄人！大话说出去了，我没有钱给！”听到满库的真诚的关心，我心里说：“老公你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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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说的！你没钱给，我想办法。嗯，你可真傻，结婚的人了，你那样做事会晾了咱妈的心！咱妈一天到这儿给咱哄娃，你也成天给我说咱妈多干净，多尽心，给你把啥心都操了，你这个样子，虽然说是亲娃，但是你毕竟是结婚了，农村人一般认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管你不管你都可以！咱妈雾个脾气，不高兴了，勾子一拧走了，我看哺乳假满了，你还能不上班去？”
    听着满库的批评，我的心里苦笑一声，无声的说：“谁傻也傻不过你！我给你表扬我的母亲，无非是让你和她之间没有嫌隙，让你心存一份感激。我不告诉你他们真实的状况，就是怕你心生厌恶，不再帮扶我的家人！他们是世间罕见的父母，亲生儿子都能折磨疯，我一个理智超常的亲女听见他们说话，做事就想吐。何况你一个没有血源关系的女婿！我对那个家的心和情只有天知，地知，我知！希望有朝一日玉娟能理解我的难处和决心，和我一起托起改变家庭命运的历史重担！……”
    “哎？贺儿，你咋又不念喘了？我没批评你！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再有本事些，屋里有个十万八万的，你也就敢开口说了。钱是人的胆，谁都不愿意开空头支票！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想办法给咱爸寄一千元回去！你别生气，也别担心，没事，有我呢。……”
    “满库，我没生气，我只是在听你说话！你什么时候回公司？我一个人憋的真是难受极了。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你回来不了，我抱孩子去你那边！……”
    “哎，不行，不行！你来了，这边没地方住。我们都住的是集体宿舍，全是男人，你来了真的没办法。再坚持俩天，过俩天，我回公司办事，在家多陪陪你和孩子。再说了，公司这边是马瘦毛长，没货还事多。我真不想咱们这么好的市场滥下去，我一定要想办法保住河北这片市场，留住人，这样，等公司哪天缓过来了，我们这边也恢复的快。所以，即使你来了，我也没有时间照顾你和孩子。坚持，坚持吧，不行我再打电话催催咱妈，叫咱妈老早过来！”听到我的话，满库焦急的说。
    满库的回答，意料之中。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说出那样根本没有可能的要求。然而，亲耳听到他的说法，心里依然能感觉到凉凉的滋味。静静的，静静的，我又走进了自己的小天地，外界一切的事物都和自己没有关系。日复一日，孤独无依，头晕乏力，心悸常袭，夜夜失眠，睁开眼睛像走在棉花上一样，随时都有一种房倒墙塌的感觉。怀抱女儿，我感觉不到她的可爱，更多的是负担和责任。
    “慧娟，钱收到了。哎，妈给你说，满库打电话催妈呢，妈还想到屋再呆一段时间，我想连你爸把咱院子用水泥打了，你爸晒粮食就有地方了，我还想到几个你姨家转嘎，把你姨都看嘎，给她家一人几包从你哇带回来的洗衣粉。妈给你把玉娟连圆圆给你呲来，火车票都买好了，圆圆的车票是nia你姨买的，……”母亲的电话来了，兴奋的说话声让我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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