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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卧底纪实:在缅甸潜伏,从死神嘴里掏出的记录[第6页]

作者:灰袍潜伏
首页 上一页[5] 本页[6] 下一页[7] 尾页[2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你忘了当初你怎么对我说的了?”
    朱永伦爱抚着菲菲的脸庞,宽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但你想想嘛,我们确实还需要再搞点钱。我打算搬到主城去住,让娃儿从小就念名校,我们再做点轻松点的生意……一切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实现,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菲菲把脸转开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三天后,项伟带着大象、烧烤、朱永伦以及郑小高等全体兄弟在重庆江北机场登上了飞往昆明的航班,经过一个小时的飞行,众人到达了昆明机场。
    在机场中转大厅等待转乘支线航班时,无所事事的大象在大厅内闲逛,最后在一副地图前停了下来,大象抬头驻足看了一会,发现了一个问题,连忙跑回来问项伟:“哥,我们是不是买错飞机票了哦?”
    项伟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连忙答道:“啊?你说什么?”
    大象摇头晃脑道:“你不是说我们现在要去的那个边境口岸叫南伞嘛?”
    “对,我们是去南伞。”项伟点点头。
    “哈!那我们绝对坐错飞机了!”大象洋洋得意的自作聪明道:“刚才经过我的一番仔细研究发现,南伞位于临沧市,但我发现我们机票上目的地是芒市,这个芒市根本就不在临沧市,而是属于德宏州。我们就算没有坐错飞机也走了冤枉路!”
    项伟听完却又闭上了眼睛,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不要再说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大象见项伟爱理不理的样子顿觉索然无味,不服气的冷哼了一声后跑去买来一张云南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一个小时后,机场广播里传来登机通知,项伟带着大家通过指定登机口刚踏进停机坪,几个兄弟都叫了起来:“哎呀我日,这飞机也太小了吧!”
    “云南省内支线航班都是小飞机。”项伟解释道:“由于云南地形复杂,两地之间靠陆地交通往往需要长途跋涉,所以云南省下辖各地多建有机场,但由于条件所限,一般都是些小机场和小飞机。你们也不用怕,小飞机也是飞机,掉不下来!”
    又经过大约一小时的飞行后,众人终于抵达芒市机场。“哎呀我操,这个机场也太小吧!”一下飞机兄弟们又叫了起来,大象瘪瘪嘴道:“就和我们菜园坝汽车站差不多大……”
    项伟没有理会,直接对兄弟们安排道:“出了机场去找辆车。出租车坐不下我们五个人,找辆面包车,去龙陵县城,今天晚上我们就在龙陵县城住下了……”
    “哎,哎……”大象又叫了起来:“哥,你又搞错了!我们去龙陵干什么?与南伞方向都不一样!”
    项伟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你个小屁孩懂个毛!我之所以安排经芒市去南伞就是为了专程走芒市机场到龙陵县城这段路!所以才没有从临沧去南伞。”

    “哦?为什么?”众人疑惑道。
    “我要去见识一下木康检查站!”项伟说得更加小声,几乎声若蚊蝇:“木康检查站是云南全省最著名的公安边防检查站,而且还是全国公安缉毒系统的旗帜标杆!现在我们还要统一下口径,待会在检查站接受问询时我们就说都是老乡,准备去龙陵县城开火锅店。”
    说话间众人已走出机场,烧烤与路边一辆“昌河”面包车聊了几句,对方要价200元,烧烤也没有讲价,招呼兄弟们坐进了面包车。
    面包车师傅是个中年人,驾驶着面包车娴熟的穿行了几个路口后就转上了320国道。
    320国道是一条由上海通往云南瑞丽的国道,而其中昆明至德宏段还有另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滇缅公路!不错,就是在抗战中那条著名的传奇公路,当然,路段至今被改建多次后已是今非昔比。如今的320国道宽敞平整,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众人透过车窗欣赏郁郁葱葱的南国风景。项伟坐在副驾驶别有用心的与驾驶员攀谈起来:“师傅,本地人?”
    “算是吧,我老家是保山的,在这边安的家。”师傅也挺健谈:“几个老板是哪里人啊?”
    “哦,我们是四川人。”项伟道:“云贵川是一家嘛,我们算是半个老乡。”
    “呵呵,那是那是……”师傅笑道:“去龙陵办事啊?”
    “哦,不是,我们是做餐饮生意的,想去龙陵开火锅店。”
    项伟解释道:“因为有老乡在龙陵做生意,据说还不错,所以过来看看,他现在正等着我们吃晚饭呢。哎,师傅,我们多久能到啊?让老乡等久了可不太好……”
    “哎呀老板,这我可说不准。主要是通过检查站的时间长短不好说,有可能几分钟就通过了,也有可能需要半个小时甚至一个小时。”师傅歉意的说道。
    “什么检查站啊?”项伟假问道:“木材检查站?”
    “哎呀,看来老板你们是第一次来,这是公安检查站!里面全是武警,专门检查违禁品。”
    “什么违禁品?”项伟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师傅随即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对项伟说:“这个检查站专查毒品和枪支,特别是毒品,经常都有运毒藏毒的在检查站被查获……”
    “哦,是这样啊。”项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项伟继续与面包车师傅东拉西扯的闲聊,大半个小时后突然师傅抬手道:“喏,到检查站了。”
    这段笔直的公路正好处于一个山谷垭口的位置,公路的左侧整齐排列着几栋的白色楼房,中间那栋楼房悬挂着闪着金光的硕大国徽,路边岗哨前飘扬着鲜红的国旗,几个站得笔直的武警战士正在执勤站岗,一看就知道这是检查站的营房区和办公区。
    而营房区的对面也就是公路右侧正是大名鼎鼎的“木康公安边防检查站”。
    检查站并不太大,与常见的加油站差不多,主体建筑是一个砖混结构的红色顶棚,由几根白色的大圆柱支撑着。旁边是一栋低矮的小平房,一条与公路平行的分流连接道将检查站与公路连接起来。
    一个武警战士举起标示示意车辆右转经分流道进入检查站。项伟问驾驶员:“师傅,这里是每辆车都要检查啊?”
    “对,一般情况下是每车必检!”
    面包车遵照指挥缓缓滑进检查站停下,一大群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立即围了上来,“你们好!”领头的武警少尉先敬了一礼:“麻烦你们出示一下身份证。”武警少尉发现面包车内的乘客都是年轻男性,马上又追加了一句:“麻烦你们都下车。”
    众人听从命令下车后,另外的武警都围上前来询问查验。
    项伟发现这些武警训练有素,配合得相当严密,没有人直接下令指挥,这一大帮武警战士就直接上前将一行数人分别围开询问,大约每三、四个武警一组,一人负责询问,另外的则负责警惕的站在旁边负责警戒以防意外;另有一组武警打开了面包车的行李箱查看。
    武警问询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你们从哪里来?”、“你们要去哪里?”、“你们几个是什么关系?”、“你们乘坐什么来的?”、“准备什么时候走?”、“你们行李里有什么东西?”……、
    项伟神情自若的回答问题的同时仔细观察,这些武警的态度虽然客客气气,但眼睛一直死死盯住被问人,项伟知道如果神情紧张或者口齿含糊那这一关就肯定过不去!
    这时,项伟看见前方不远处还有一辆大客车和一辆小轿车分别在接受检查,而那辆小轿车引起了项伟的注意。

    那是一辆普通的丰田威驰轿车,车内的两个年轻男子也在接受问询,但与项伟他们不同的是,那些武警战士虎视眈眈的将两个年轻男子围得更紧,真有如临大敌的架势,而且正在查验威驰车的武警人数也更多,其中一个武警还牵着一条军犬!
    项伟他们的检查大约持续了十来分钟,武警少尉与手下眼神交流后递回上身份证,又敬了一个礼:“行了,你们可以走了。欢迎你们来云南。”
    项伟颇有风度的微笑致意后与兄弟们一同爬进面包车离开检查站。
    面包车前进了十来米,项伟这下看清了,好几个武警都挤在威驰车扶手箱的位置似乎在撬什么,突然,一个武警从车里钻出来做了一个手势,另一个领导模样的军官立即大喊道:“找到了!铐起来!铐起来!”刹那间几把自动步枪齐刷刷的抵住两个年轻男子,围在旁边等候已久的武警们一拥而上将两人按翻在地,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面包车上的众人对视一番,无不骇然。面包车师傅则用司空见惯的口吻对他们解说道:“那,看到没?肯定又是车上有毒遭抓了。”
    项伟装作吃惊的样子问道:“原来这些人就这样把毒品藏在车里啊?”
    “多数是,也不一定,什么千奇百怪的藏毒方法都有。”师傅笑道:“还有吞到肚子里的。不过检查站里面有扫描设备,一样能查出来。”
    项伟点点头又问道:“这个检查站设在公路右边,那如果返回芒市机场的时候还检查吗?我怕回去的时候误了飞机。”
    “哦,回去一般不检查了。”师傅摆摆手道:“主要是从缅甸往昆明方向查得严格,反方向一般不怎么检查,全省的检查站都是这样。”
    “为什么?”烧烤也凑过来装傻问道。
    “因为那些违禁品都是从缅甸出产的, 角听到过吧?就是海洛因产地。”师傅回答道:“所以只有带毒从缅甸运往昆明的,我还没有听说有人反着走的。而且在那些边境口岸,我们中国人去缅甸很方便,但他们缅甸人想过来就要严得多。”
    。
    46
    正说着,昌河面包车已经抵达了龙陵县城,原来木康检查站离县城其实已经很近了,几乎就在城边上。
    项伟等人随意在城里一个路口下了车,“走,散散步,我们边逛边找住处。”项伟安排道。大家一下车就好奇的四下打量这个城市。
    这是一个典型的边陲小城,整洁明亮也不嘈杂,路上车辆行人都不太多,城里的建筑物也都是些比较低矮的楼房。
    最后众人在一家稍显高档的酒店开好了房间,找了一家餐馆解决晚饭后就早早的回到了酒店。
    “伟哥,下午经过的木康检查站真‘烫手’!”烧烤感叹道:“那边过来的货都必须经过木康检查站?”
    “那倒不是。”项伟也眉头紧锁道:“不过类似这样的大小检查站在云南全境多得数不清,只是木康检查站是其中最著名的。但不管走哪条线路沿途都会有不少这样的检查站。而且我查过,从中缅边境能到达昆明的可选线路其实并不太多……”
    “哥,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将来也会直接面对这些武装检查站?”大象问道。
    项伟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几个兄弟都跟着沉默了,心中无不惴惴,毕竟武警抓人的场面太让人心惊胆跳,大家也都知道如果被抓后所面临的后果。
    项伟见气氛有点沉闷,宽慰道:“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就算了,就当来云南旅游了一圈。
    哎,对了,烧烤你大学时应该念过历史吧?你来给兄弟们说说关于这个龙陵县的历史大事件。”项伟为了活跃气氛罕见的拿烧烤开涮。
    “这个……”烧烤无语道:“什么……什么历史事件?”
    项伟故意诧异道:“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龙陵的历史?你别谦虚了,快说!”
    “我……”烧烤快哭了。
    大象跳起来一巴掌拍在烧烤脑瓜上骂道:“你他妈的到底说不说?哎,你不会不知道吧?”这下烧烤终于找到了搽痒发泄处,飞起一脚踢向大象,兄弟们都大笑起来。
    闹够了,项伟才笑道:“在抗日战争中,我们中国的远征军在中缅边境与小日本干得凶!这个龙陵是交通要冲,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在这里打了好几仗,就叫龙陵会战……”
    等项伟给大家讲完历史,郑小高突然给项伟报告道:“哥,对了,晚上吃饭前我又打了缅甸人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没事,那个电话本来就不容易打通。”项伟说:“老兵已经给对方联系好了,我们直接去缅甸找他。”
    一夜无话,第二天众人起了个大早,来到龙陵县城汽车站外租了一辆面包车直奔下一个目的地——南伞。
    这一路都是险峻的山路,路况并不好,汽车很多时候都在悬崖边上行驶,路边连简易护栏都没有,众人一路上不停的招呼驾驶员开慢点,注意安全。
    好在这一路上风景很漂亮,被美丽的自然风光陶醉后似乎缓解了众人的惊骇。
    这一路上又经过了几个武装检查站,但规模都不及木康检查站那样大。其中一个检查站甚至简陋到连顶棚都没有,直接就在路边的一个空地上进行检查,武警人数也相对较少。这些检查站对去往缅甸方向的车辆查验并不严格,都只是一些简单的例行询问和查看。
    经过了八、九个小时的艰苦跋涉,面包车安全到达南伞已是晚上七点多。众人商量后决定就在南伞住一晚,明天再越境至缅甸。
    南伞镇是云南省临沧市镇康县县府所在地,在傣族语里的意思是送给公主的地方。南伞与缅甸掸邦第一特区果敢接壤,距离项伟等人此行的终点——果敢老街只有几公里远。
    一行人在南伞镇上随意找了一家小酒店落了脚,吃过晚饭后就到街上闲逛。镇上到处张贴着公安局告知游客的公告,大意是南伞属边境地区,情况复杂,广大游客要自律,注意安全,千万不可私自越境等等。烧烤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越是宣传越是问题多,估计私自越境的现象很普遍。”
    南伞有很多卖玉器的店铺,都打着“正宗缅甸玉”的招牌,大象问项伟:“哥,都说这个缅甸玉挺不错,要不我们去逛逛?”
    项伟回答道:“对这些东西我也不太懂。既然都来了就去逛逛吧。”

    众人找了一家稍显高档的玉器店进入其中,店铺老板正在清点账目准备打烊,见有生意上门,连忙热情的迎接招呼。项伟对此兴趣不大,按着小美的生肖随意买了一块玉器后就与店铺老板攀谈了起来。
    “对了,老板,到了这边有些什么好玩的?”项伟笑问道。
    “嗨!这里有什么好玩的?”老板快人快语道:“真要好玩还是要到老街去!那里你想玩什么都行!”
    “哦?是嘛?那倒该去见识见识。”项伟又面露难色:“不过,我们来得匆忙,没有办过境手续……”
    “哈哈……你不用担心!没手续也行。这里有很多人专门带人越境去老街,镇上的摩托车都能带你们去,价格也便宜。”
    “哦……”项伟点点头。这与他之前打听到的差不多,看来从南伞越境到老街确实没问题。
    最后磨蹭了大半个小时,众人终于都买到了称心如意的玉器,离开时老板笑容可掬的送出很远,也难怪玉器老板态度恭敬,因为项伟一帮人买玉的花费超过了他平日一天的营业总额。
    大象把玩着脖子上挂着的玉观音,不解的问项伟:“哥,这越境偷渡居然坐摩托车也行?这也太低端了吧?不专业不专业……这国境线大家都可以随便走动,岂不乱套了?”
    项伟笑着解释道:“你嫌摩托车低级啊?我告诉你很多人直接步行就去了果敢老街。
    中缅边境上的这些边民在生产生活上交集很深,所以管理不太严格。不过也只是我们中国人去那边比较容易,缅甸人想过来就比较难。”
    “为什么呢?”郑小高也不解道。
    “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国家之间有强弱富贫之分。”项伟耐心的解释道:“这就好比美国和墨西哥边境,美国公民去墨西哥几乎是随便直接去,墨西哥政府也欢迎美国人过去消费旅游,人家政府根本不担心美国人会滞留在墨西哥赖着不走,说难听点,你墨西哥花钱请人家美国人入籍,人家也不干。
    但从墨西哥到美国就难多了,正常入境的检查也非常严格,主要是防止南美的毒品流入美国,墨西哥公民入境也相当繁琐,人家美国政府就怕你赖在国内不走了。其实中国和缅甸的情况也是差不多的。”
    回到酒店,大象与项伟住一个房间。大象躺在床上没话找话的念叨:“哥,你说那些检查站到底有多猛?我看他们也不过是东问西问乱问一通罢了。”
    “幼稚!”项伟冷哼道:“你以为人家是乱问?我们接受检查确实是一身清白,当然坦坦荡荡毫不畏惧。你藏一包白粉去检查试试,可能人家三句话就把你识破了!
    你不要以为武警是吃闲饭的,就算是心理素质相当过硬的人,心里有鬼也难以绝对冷静,人家看似随便问,但从你的眼神、语态以及身体动作就能看出破绽和端倪,这些武警都是经过了专业培训的,不是你说的那样简单……”
    两天来连续舟车劳顿,这一晚众人都睡得很香,只有郑小高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仅如此,郑小高还感觉全身关节都不自在,有点酸痛,又有点发痒,郑小高暗叫不好:狗日的,老子点瘾了?
    第二天早上,众人吃过早饭后溜达到街口找了几辆等客的摩托车询问过境事宜,对方打量一番后喊价道:“两百块一个人,保证安全!你们不要节约小钱,万一被边防派出所抓到你们偷越153号界碑,至少罚你几千块!”
    大象装作老成的样子还价一百五十块,成交!大象为此很得意,后来才知道其实只需要十块二十块就足够了。
    几辆摩托车载着众人极速飞弛,远远可见高大雄伟的国门口岸,摩托车从一条小巷钻出后上了一条山林小路。
    摩托车行驶了十多分钟后,小路边的植物由树林渐渐转变成了甘蔗林和玉米地,又行驶了几分钟,还未等众人体验到一丝偷渡的刺激,摩托车便停下遥手一指:“到了,前面就是老街。”
    众人下来一看,只见一个小镇就在前方不远处,大家怀着好奇与期盼踏入了这个异国小城,也就是此行的终点——果敢老街市。
    虽然老街贵为缅甸第一特区果敢的首府,正式名称应该叫做老街市,但在项伟等人眼里,这个老街市的街道市容看起来仅与国内的小镇差不多。
    小镇的道路是未完全硬化的泥路,街面也没有斑马线、人行道、红绿灯等市政设施,汽车一过随即尘土飞扬,路上跑的多是日本产的右舵车,以轿车和皮卡车为主。
    朱永伦叹道:“哎呀,这里居然是车辆靠左行驶,我看着头好晕。”
    项伟笑着猜测道:“或许是因为缅甸曾经被英国殖民统治过的原因吧?好像印度也是车辆靠左走……”
    大家走在街上新奇的左顾右盼四下打量,只见道路两边一溜低矮的小楼,临街商铺大多是当铺、金店、游戏厅、饭馆,街上的广告招牌都是汉字,零星可见挂着“交通局”、“工商局”的政府机构。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大都长着一副中国面孔。
    每走几步就可看见星罗棋布的赌博厅散布街边,赌博厅的门脸大都装修豪华,门口都站着荷枪实弹的保安。烧烤感叹道:“我靠!连保安都背着冲锋枪,这里治安状况太差了。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不会被人打劫吧?”
    “打毛!”项伟笑道:“你刚好说反,这里的治安相当好!”
    “是嘛?这怎么可能?冲锋枪都烂大街了还治安好?”众人疑惑道。
    项伟摇摇头:“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的。”
    “呀!你们看,这是什么?”大象突然好奇的指着路边笼子里不知名的动物叫了起来:“哎呀我日!眼镜蛇!”
    大家围过去仔细一看,只见几个笼子里装着各色奇异的动物,除了眼镜蛇居然还有孔雀,项伟还辨认出另一种动物好像是果子狸,另外还有几只动物谁也叫不上名。
    一个中年人见众人兴趣盎然,上前来操着云南腔普通话问道:“朋友,正宗野味!来一只?还有熊掌,要不要?”
    大家笑着摇头拒绝后继续前行,路边还有很多洗头按摩房,也与国内差不多,只是招牌上多了一行字——“出钟200”。
    街上到处可见三五成群的士兵在街上巡逻,这些缅甸士兵穿着黄绿色的军装,肩挎自动步枪,但怎么看都不如国内的解放军威武帅气,总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匪气。与几个士兵擦肩而过后,烧烤低声骂道:“伟哥还说这里不乱啊?那怎么会这么多当兵的在街上瞎逛?”
    其他人还未来得及作答,只见刚走过的几个士兵中一人突然转身追上前来叫到:“你们等等!”
    众人心叫不好,恨了烧烤几眼怪他说话大声,哪知这个士兵凑过来小声问道:“要不要东西?”
    “啥东西?”烧烤一时没有摸着头脑。
    “四号、缅果、冰粉都有!要不要?”士兵眼巴巴的看着众人。
    “这个……”项伟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们不要,谢谢。”随即示意大家快走。
    走远后大象奇道:“哎,哥,你不是告诉我说处于 角地区的缅甸掸邦前两年就全境禁止种大烟了嘛?怎么走在大街上都有人来问要不要白粉?”
    “确实几年前就已经禁止种植罂粟了。”项伟想了想回答道:“掸邦禁止种植罂粟主要是来自于国际社会特别是中国的压力很大,为此中国还对他们施行了很多扶持和援助。看来虽然禁止种植,但对于吸毒和买卖毒品还是管得很松。”
    项伟说话间,只见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手提一个“冰壶”迎面走来,直接走进了路边的赌厅。众人对视一眼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哈!街上都可以‘溜冰’!”
    兄弟们谈笑风生,可怜郑小高暗地里早已叫苦连天:“既然可以随便吸,那还不赶快歇下来吸两口?”
    项伟没有注意到郑小高的异样,他安排道:“好了,我们把正事办了再逛。你们去打听一下街上的双凤塔在哪里。”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个双凤塔是老街镇上的“标志性建筑”,所以无人不知。众人一番探寻来到双凤塔下,这是一幢暗红色七层高塔。虽然只有七层,但也比周围的建筑高出一大头,显得鹤立鸡群。塔底一层是一圈商业店铺,中间几层还挂着几个空调外机,显得不伦不类。
    项伟掏出那张纸片看了看,又命令道:“这附近有家名叫‘讯达’的手机电讯店,快去找,应该就在附近。”
    “哥,就在那里!”朱永伦眼尖,走出几步就发现了。
    项伟抬头看了一眼店铺招牌,清了清嗓子,大步跨进问道:“老板,有没有甘蔗卖?”
    。
    47
    手机店里只有一个穿着民族服装的少女正在收拾柜台,她看了项伟一眼,默不作声的退到里屋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就躲到角落里玩起了手机。
    过了一会儿,一个长得黑黝黝的精壮小伙子走了出来,仔细打量项伟后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问道:“这里只卖手机和电话卡,哪个喊你来买甘蔗的?”
    项伟按照当初大男崽的指示回答道:“贵州老板喊我来这里买甘蔗。”
    “贵州老板叫啥名字?”
    “老兵。”
    小伙子又看了项伟一眼,没有做声,径直走回了里屋,似乎打起了电话。项伟等人站在店里假装选手机等了几分钟后,小伙子又出来了,拍了拍项伟的肩膀道:“我们走。”
    众人赶紧跟在他后面走出了店铺,小伙子跨出店铺就小声说道:“我现在带你们先找地方住下。甘蔗老板去了南佤邦,你们可能需要在这里等几天。”
    “哦,没事没事。等几天就等几天。”项伟客气的回应道:“兄弟,你好,我叫小伟。”
    小伙子伸手与项伟握了握:“叫我阿勇吧,你也不用说普通话,我听得懂四川话,你们是重庆的吧?”
    阿勇这样一说,大家顿时觉得亲热了很多,大象问道:“勇哥你是哪里人?也是重庆的?”
    阿勇笑了笑,没有回答。大象见他不愿回答,也没有追问,只笑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反正你是中国人。”

    阿勇顿时哈哈大笑:“你这不是废话嘛?果敢人基本上都是中国人,街上乱拉一个人都是你们的老乡。”
    “哦?基本上都是中国人?”大象奇道。
    “对。”阿勇解释道:“明朝灭亡时很多汉人追随南明桂王逃到了今天的果敢;49年解放战争时云南国民党部队也逃了一部分到果敢,这个你们应该都知道, 角就是他们开创的;后来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很多中国知青也跑过来加入缅共军队。基本上现在缅甸的果敢族就是由这些中国汉族人祖祖辈辈繁衍生息构成的。”
    众人边走边聊,说话间阿勇将众人带到了一家酒店楼下。阿勇说:“你们就住这里吧,老街没有太高档的酒店,你们将就一下。这里还行,楼下有赌厅、网吧,连同酒店都是一个福建老板开的。”
    众人抬头一看,这是一栋五层高的小酒店,门头竖立着一块硕大的招牌——锦豪大酒店。
    阿勇在酒店前台交待一番后对众人说:“搞好了,你们自己去交钱入住吧。下午你们自行安排,我晚上可以陪你们一起吃饭。”
    “好好好,谢了啊!”众人连连道谢,阿勇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叮嘱道:“对了,在这里吃喝嫖赌抽随便玩都没问题,但你们可千万不要去偷东西抢东西啊,不然会没命的!”
    众人心想我们什么都干就是从不偷抢!不过还是客气的点头致谢叫他放心。

    阿勇告别离开后,众人在酒店前台交了钱取了房卡准备上楼,楼道口张贴的一张告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张A4纸大小由中文打印的告示措辞严厉,大意为近期在本片区内的娱乐场所发生了一系列由于赌博高利贷引发的扣押人质甚至绑架勒索事件,为此特通告如下,严禁非法扣押人质和绑架勒索,胆敢违令者一律判刑或者枪毙!
    大象看了直吐舌头:“这是政府发的通告?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像是一封公开恐吓信啊?”
    项伟来回仔细看了几遍,若有所思道:“看来这里虽然法制并不健全,但刑罚很重。难道真的动辄就会枪毙人?但对于这些军政府来说这样干也不算太荒唐。”
    项伟又抬手看了看表说:“我们先进房间休息一下,大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半小时后我们出去吃午饭。”
    照例又是大象与项伟同住一个房间,大象一打开房间就钻进去东摸摸西瞧瞧:“哈哈……哥,你看连电话区号都是0883,好像是云南临沧市的区号。”项伟正准备进卫生间洗澡,大象又叫了起来:“哥,你快来看,他妈的电视里都是国内的卫视台!我就不信了,哎老子今天非要找个缅甸台来看看……”
    众人稍事休息后走出酒店准备找地方吃午饭。“哥,我们去吃野味吧!”大象对刚才路边见到的那些野生动物念念不忘。

    “不要吃野味!”烧烤否决道,大家正在疑惑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了动物主义者,只听烧烤振振有词道:“那个龟儿非典好像就是从那些野生动物身上传出来的,不安全不安全……”
    项伟不置可否,只淡淡的说道:“随便你们吃什么。但要先进去看看厨房是不是干净卫生,这里不比国内,这些方面要多加注意。”
    实际情况正如项伟担心那样,找了好几家饭馆都发现他们的厨房卫生状况不太理想,最后找到一家川菜馆情况稍好,这才落座点菜。
    在等上菜的空当,饭馆老板主动上前搭讪道:“老乡吧?听你们说话像是四川人,我也是四川的。”
    众人遂与其拉起了家常。项伟问道:“哎,老板,像你这样的中国人到这边来做生意手续上麻烦吗?”
    “不啊,简单得很!”老板回答道:“老街好多做生意的都是国内过来的。只需要在这边办个暂住证就行了,几十块钱一个月,有了暂住证就和他们缅甸本国人差不多的待遇,可以买房可以工作还可以和本地人结婚,办理工商执照之类的也只要有暂住证就行了。”
    “哦?这边做生意也办工商执照?”项伟奇道。
    “嗨,你不晓得,这边关于政府机构的所有一切都是照搬我们中国的样子,什么工商局、交警队、乡政府……连单位名字都是一样的。”
    老板笑道:“在果敢,除了对付罪犯之外,还真就和我们中国一模一样。”
    项伟连忙追问道:“这边怎样对付罪犯?”
    饭馆老板接过烧烤递上的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慢悠悠的回答道:“这边本来管得松嘛,赌钱就不提了,这是政府大力提倡的。嫖妓也是合法的,虽然说起是不允许贩毒,但吸冰毒之类的在这里也是司空见惯。
    不过这边对偷盗和抢劫处罚十分严厉,以前在乡下抓到偷抢的直接砍手,我听说有个乡长抓到一个偷东西的直接一枪就打死了,这边的政府官员很多都随身别着手枪!在老街要稍微正规一点,抓到偷抢的要判刑,但刑期最长也就六七年,再往上就没有了,再往上就只有死刑!”
    众人一听,连连咂舌,大象笑道:“还好,至少还有判刑嘛,要是一来就判死刑那才叫一个狠!”
    饭馆老板笑着摇摇头道:“你以为判刑就轻松了?这里司法制度不完善,判刑丢进监狱很有可能没人记得你的刑期,万一大家都忘记了,你就成无期徒刑了!所以在老街几乎没人敢偷抢,治安也比较好,并不是想象中那样乱。但果敢大环境并不稳当,人们主要是担心政府军和掸邦军队会打仗。”
    (注:在几年后的2009年缅甸局势恶化,维持了二十年的停火协议崩溃,缅甸政府军与果敢军队激烈交火爆发冲突并占领果敢,造成大批百姓死伤,大量边民涌入我国云南境内。
    )
    听到这里,再联想起在酒店看到的那张告示,项伟似乎明白了某些事情,项伟这时突然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午饭后,兄弟们开始商量怎么消磨时间,烧烤叫道:“这里不是号称小澳门嘛?我们去赌场见识见识怎么样?”
    项伟见大家兴致勃勃的样子,只说了句:“小赌一下就行了,别忘了我们是来办事的。”
    见项伟同意了,一干人等欢呼着冲出饭馆,“对了,我们去哪家赌场玩?回住的酒店楼下玩?”大象问道。
    “那里随时都可以玩,我们今天第一天到这里,肯定要去最大的赌场试试嘛!你们等等,我去问问。”烧烤说完又转身钻进了饭馆。几秒后,烧烤又冲了出来:“问到了,叫百胜娱乐总汇!里面什么都有,兄弟们,冲啊!”
    朱永伦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众人挤进去直奔百胜娱乐总汇。
    到达目的地一下车,大家都惊叹道:“哎呀,高端啊!”只见这个百胜娱乐总汇原来是一个大型酒店,主楼有七八层楼高,看样子应该是客房部,主楼两边还各有一栋副楼连在一起,分别是KTV夜总会和赌厅。整栋建筑与周边街道相比显得气质非凡,放在国内也至少是三、四星的规格。
    大象感叹道:“这他妈才叫高档酒店嘛!阿勇怎么不安排我们住这里?是不是怕我们消费不起啊?”
    项伟喝道:“人家这样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个小屁孩不要张嘴乱叫!”
    众人来到名为新百胜的赌厅门口,只见五六个穿着深灰色制服的保安肩挎全自动步枪在门口守着,大象见几个保安都是年轻人,凑过去问道:“哥,我摸摸你的步枪行不行?”
    哪知这个保安看了大象一眼,大方的将步枪取了下来递给大象:“你玩玩。”

    大象喜出望外,连忙接过步枪摆了一个夸张的造型,对兄弟们喊道:“快点给老子照一张!”兄弟们面面相觑,烧烤骂道:“照个锤子!又没有带相机出来!”那几年拍照手机还不是十分普及,不巧大家的手机都没有拍照功能。
    大象无比遗憾的把玩了两下将枪归还后气得咬牙:“妈逼的,老子明天就去买部索爱再来照!”
    一跨入赌厅,郑小高就惊道:“哎呀!这里居然和澳门差不多!”兄弟几人中只有郑小高之前去过澳门赌场。
    的确,老街的赌场其实都是模仿着澳门的样子开设起来的,就连赌场里面的工作人员、服务员、荷官的穿着打扮都与澳门赌场有几分相似。大厅主要是以百家乐为主,与澳门赌场的VIP厅一样,这里也有金龙厅、贵宾厅,迭码仔、放数人也样样不缺……
    “不要换太多筹码,每个人最多只能花万把块钱来玩,输了就算了。切记小赌怡情,我们不是赌徒!”项伟最后忠告道。
    看着兄弟们捧着筹码迫不及待的奔向赌桌,项伟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赌场放水的那段时光。在那里,项伟完全看透了赌博的本质,所以一直以来项伟对赌钱毫无兴趣。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赌博就像吸毒,一旦上瘾绝难抽身。一旦沉迷赌博同样会让人斗志消亡,感情淡漠,也同样可以导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项伟只换了几千块的筹码踱到兄弟们旁边,此时几人正围在一张百家乐台前下注,赌桌前围满了情绪激昂、双眼通红的赌徒。“大、大、大!”、“小、小!”、“直杀、直杀!”众人大呼小叫。
    项伟见赌桌前面坐的几个赌客一边下注一边打着手机,项伟抬头看了一眼赌桌上方悬挂着的摄像头,项伟猜测这些人在通过网络直播帮人电话下注。
    一个中年男人见项伟几人操着四川话,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几人……
    赌着钱,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项伟催促几个兄弟该走了的时候,几人都还意犹未尽。经过一下午的拼杀,几人有输有赢,由于有项伟的监管,输也没有输太多,只有烧烤最倒霉,输了差不多两万块。
    几人刚跨出赌厅没走几步,刚才在赌厅里一直觊觎众人的那个中年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拉住烧烤:“大哥大哥,我跟你说……”
    烧烤见他说的是四川话,停下脚步也用四川话问道:“啥子事?”
    中年人笑嘻嘻的问道:“你们是重庆的,是不是嘛?老乡,老乡撒!我都是重庆的,我沙坪坝的……”
    “啊,老乡,啥事?”
    中年人扯着烧烤的衣袖畏缩着神神秘秘的小声道:“我看你手有点霉,看着老乡的份上,走,我带你去冲喜!”
    “冲啥喜哦?不去。”
    烧烤一听,以为他是鸡头上来拉客,心想:这里遍地都是按摩房老子还需要你带我去?
    “哎呀你听我说嘛!”中年人又凑了过来:“我带你去找处女!保证货真价实,价格还便宜!”
    “是嘛?真的哇?”烧烤一听,又兴趣大起。
    “儿骗你嘛!大家都是重庆崽儿,我得不得哄你嘛?”中年人拍着胸膛保证道:“绝对是处女,都只有十二三岁……”
    “什么?十二三岁?”众人惊叫道。烧烤一听,也觉得太恶心,摇摇头转身准备走。
    中年人不死心,继续劝道:“就是年纪小才是货真价实撒!她们都是自愿的,有缅甸的,越南的也有……”
    见众人不为所动,中年人急了,又上前一步拉着烧烤哀求道:“大哥,这样好不好,实在不行的话你就看在老乡的份上借点钱给我,等我回了重庆一定还你!”
    “这样吧……”一直默不作声冷眼旁观的项伟突然开口了:“你给他们讲讲你的经历,我就借钱给你。”
    其实项伟在赌场里时就已经注意到这个人了,只是见他并无异动,项伟也不动声色。但现在他一开口,项伟就已经把他的身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项伟只是想趁此机会给兄弟们上一课。
    中年人连忙不迭点头道:“好,我讲了你可一定要借钱给我啊!”
    果然与项伟之前的猜测差不多,这个人确实来自于重庆。他以前在云南保山市内开了一家摩托车专营店,小日子还算过得比较滋润。
    这几年由于摩托车销售行情不景气,生意差了一些,他也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他原本不赌钱,更没有见过什么百家乐,但自从与朋友相约来到老街赌了一次之后,他就彻底沉迷其中了。
    事实就是如此,赌钱赢了就没有心思做正事,一把押中赢的钱比一个月的生意利润还赚得多;赌钱输了就更没有心思做正事了,一晚上输的钱辛苦干一年也赚不回来!那怎么办?只有继续赌下去祈求能转运翻本一夜暴富。
    就这样一直赌一直赌,不管是找亲朋好友借钱,还是关了店铺卖了房子,都不能阻止他赌下去。后来老婆也带着孩子离开了,这都不能让他回头!
    不过现在他想回头也回不了头了。据他自己讲述,他这次已经在这里滞留了三个多月了,欠下赌帐也无力偿还,也回不了国,当然,他也不想回国,他就算回去了还能干什么?只好天天在赌场转悠,替人拉客顺便遇到老乡就借钱翻本,都允诺只要回了重庆保证还钱。
    听完他的自述,项伟丢下千把块钱就带着大家离开了,看着那人握着钱飞也似的冲回赌厅,众人心里突然有点发堵。
    。
    48
    晚上阿勇赶了过来,与众人一起吃晚饭。席间阿勇也只是简单的与大家聊起一些关于果敢老街的闲闻趣事,丝毫未提及正事,项伟也没有主动问起。
    项伟只是详细询问了一些关于中国公民到这边来居住生活方面的相关规定和具体细节,得到阿勇的解答后,一个关于毒品生意之外的计划渐渐在项伟心中成形。
    饭后分手时阿勇叮嘱项伟再耐心等待两天。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一帮兄弟成天逛发廊混赌厅,日子过得无比逍遥,其间郑小高还偷偷溜出去搞麻果来吸了两次。大象这样感叹道:“妈逼的这里真不错!只要有钱就是皇帝!”
    这天一大早,阿勇过来找项伟。这时项伟正在楼下吃早饭,项伟见阿勇这么早就过来了,心里已经明白是为何事。
    果然,阿勇走过来四下看了看,神情严肃的直接对项伟说:“你赶快吃,我现在带你去谈甘蔗生意,但只能你一个人去。”见众人一脸诧异,阿勇又补了一句:“你最多只能带一个人。”
    项伟放下筷子,神情自若的应道:“好,那大象陪我一起去。我们走吧。”
    阿勇似笑非笑的看着项伟,问道:“你不需要准备一下?路途遥远,今天可回不来。”说着指了指停在外面的皮卡车。项伟等人开始以为就在老街附近会面,经阿勇这一说,才反应过来原来会面地点路途遥远。

    项伟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几个眼巴巴的兄弟宽慰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们,自己注意安全,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
    说完项伟又对阿勇说:“现在就走嘛,我们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行,那上车吧。”阿勇突然想起了,又追加了一句:“哦,对了,随身不要带电话,把你们的手机留这里。”
    项伟和大象坐进皮卡车,阿勇发动汽车疾驰而去,只留下几个兄弟在汽车掀起的尘土中发呆。
    阿勇驾驶的是一辆老款丰田皮卡车,从外表上看这辆车很有些年头了,但马力强劲,皮卡车在街上转了几个弯就穿入了山林小路。
    开始半小时路况尚可,但渐渐的路况变得越来越差,车也越来越颠簸,车速也慢了下来。项伟有一句没一句的与阿勇闲聊,一边悠闲的欣赏着沿途美景。
    只见远处山峦叠嶂,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相当壮美。山路两边树木郁郁葱葱,不时可见隐约在山林中的村落和山寨,这些乡村部落十分贫困落后,房子全都是些篱笆茅草屋,十分斑驳破旧。偶尔见到几个背着大背篓的山民,衣衫篓缕,见皮卡车驶来,赶紧一脸惊恐的躲在路边。
    项伟从出发时就一直在暗中观察行驶方向,据他推算,皮卡车似乎一直在朝西边行驶。“坐稳啰,要开始爬山了,可能有点颠簸。”阿勇突然提醒道。

    大象一听,惨叫道:“啊呀我日?现在还不算颠簸?接下来的路才叫颠簸啊?”
    “呵呵……”阿勇笑道:“这里就是这个条件,你们把扶手抓紧点,没事的。对了,后面有干粮,饿了就吃点,我们可能要下午才能到。”
    接下来的行程确实艰辛,项伟坐在副驾驶都几次被摇得差点撞上车顶棚,而大象坐在后排早就被簸得哭爹叫妈了。
    皮卡车费力的在蜿蜒的山路上爬行,这路其实已经不能称之为叫“路”了,最多勉强算是毛坯路,虽然皮卡车早就用上了四驱模式,但在好几个坡道上也费尽全力才爬了上去。
    就这样一路跋涉,直到下午三点多,山路突然拐了个急弯,前方豁然开朗,道路也平缓了很多,阿勇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村落说:“终于到了,操!”
    只见正前方是一块空地,两边都是茂密的玉米地,一个破败的村落隐约可见。阿勇刚停了车,大象就见远处几个穿得像叫花子一样衣衫破旧的小孩儿正在玩耍,顿时心生怜悯,正准备将兜里的口香糖掏出来,几个山民看到来了陌生人,惊恐的叫了几声,几个小孩如惊慌的小鹿四散跑开,一下不见了踪影。
    项伟见此情形,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在阿勇的带领下朝村落的方向走去。见来人并无恶意,几个小孩才躲在大人背后怯生生的看着皮卡车,又直勾勾的看着项伟等人。
    项伟看着孩子们东躲西藏惊魂未定的样子,又看着山民们无助而惊恐的眼神,莫名的鼻子一酸,差点落泪。
    阿勇并未带着两人走进村子,而是直接从村边一条羊肠小道转进了一个小树林。项伟正想开口问话,突然从树林里钻出几个山民,项伟再定睛一看,发现他们不是普通山民,因为他们都端着冲锋枪。
    几个枪手对着阿勇“嘿哈呀哟”的叫了几声,项伟听不懂他们的话,阿勇也用不知名的语言回应了几句。然后阿勇回头对项伟和大象低声道:“没事的,站着别动,他们要来搜身。”
    项伟和大象就一动不动任凭几个枪手上前来搜查,细心的项伟注意到两个细节:第一,这几个枪手搜身的手法相当专业,而且很娴熟;第二,阿勇也被结结实实的搜了一遍。
    搜身完毕后,一个枪手在前面带路,另外几个枪手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一行人继续朝树林深处走去。
    在树林里穿行了几分钟,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男人正蹲在一堆篝火旁在捣鼓着什么,见众人过来了,这个身穿卡其色工装,脚踏皮靴的男人站起身对枪手摆手招呼了一句,几个枪手立即停下了脚步,男人又用汉语对项伟等人叫了一句:“一个人过来。”项伟回头对大象使了个眼色后,独自走了过去。
    项伟几步上前,男人主动把手伸了过来:“朋友,辛苦了。”
    项伟连忙躬身握手,客气道:“还好,不算辛苦。朋友你好。”这个人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肤色黝黑,脸庞削瘦,眼角皱纹很深,但眼放精光,炯炯有神。项伟与其握手时感觉他的手筋骨嶙峋,但结实有力。
    握了手他又蹲了下去,操起一把瑞士军刀继续拨弄着玉米棒子,项伟只好陪着他蹲在篝火旁。“饿不饿?吃苞谷嘛。”男人开口问道,说着将一根玉米穿在铁丝上递给项伟,项伟接过来把玉米棒支进火里炙烤,顿时吱吱作响,一股清香四散开来。
    “你叫小伟?既然认识了就是朋友,我比你老,你叫我‘老朋友’就行了。”男人也串了一根玉米烤起来,又说:“这里穷啊,除了玉米甘蔗就啥也没有了。你待会尝尝这苞谷,味道不错,正宗的家乡味哦。”
    “是嘛?家乡味?”项伟疑惑道。
    “这些玉米种子都是中国送过来的,你说是不是家乡味?”男人说话语调低沉沙哑:“现在中国越来越了不起了,随便说一句话就连缅甸中央政府都要抖三抖,更何况小小的果敢特区?特区的那些官大爷以前哪个不是靠大烟发的财?如今为了巴结中国政府,也开始人模狗样的装文明要禁毒,哼!”
    项伟讪讪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这些事情他也不太了解。“老朋友”起身从角落里翻出几罐啤酒丢给项伟,项伟一眼就看见角落里还摆着一台卫星电话。

    老朋友拉开一罐啤酒又蹲了下来,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有些东西其实是永不改变的。以前种大烟的时候这些农民就穷,发财的是那些官老爷,如今种玉米种甘蔗农民还是穷,官老爷们全都改行开赌场了,一样肥的流油。”
    老朋友说到这里,看了项伟一眼,话锋一转:“说说,你怎么认识老兵的?再给我说说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哦,老兵啊,我其实就和他喝过一次酒,是朋友介绍认识的。”项伟实打实的回答道:“其实我不是太了解他,初步印象觉得他是个好人,仗义、耿直还很热心,就是酒后话比较多。”
    “哈哈哈……”老朋友仰头大笑道:“那家伙一点没变,二十年前他就这德行。”说到这里,老朋友神情有点伤感,他若有所思的说:“去年我回国在贵州见过他一次……哎,我们都老了,想当年与他认识时比你现在还年轻,一转眼都过去二十多年了!哎,还是老朋友好啊……”
    项伟也动情的点点头道:“是啊,朋友难得嘛,几十年的老朋友就更可贵了。老哥,你有空就多回国看看啊!”
    “你不懂,不是这么简单。”老朋友面色凝重起来:“不要说回国,现在就连靠近中国边境地区对我来说都不保险。这也是要求你长途跋涉过来见我的原因,现在老街那边我是能不去就尽量不去……”
    “是嘛?缅甸军队要为难你?”项伟关切的问道。

    “我不是怕缅甸那帮人!”老朋友拿起军刀狠狠划着树枝:“现在中国强大了嘛,我其实是怕中国政府!不光是我怕, 角的老板们都怕!连小四川都被中国武警抓了,他当年可是与缅甸总统都称兄道弟!
    这里什么都要依靠中国,他们怎么敢得罪中国政府?你看老街,电是从中国牵来的、网络、电话、汽油都是!整个老街所有日用商品全是从南伞口岸运进来,只要中国政府动动手指,老街市就立马回到原始社会!”(注:小四川就是 角毒王谭晓林。)
    项伟听到这里暗叫不好,看来那个计划并不可靠,他赶紧追问道:“难道国内的警察会直接到果敢来抓人?”
    “哦,一般警察倒不会。”老朋友回答道:“是武警!对付重要人物时中国武警就会越境抓人,正式的名称叫联合执法,其实就是中国武警直接入境行动,缅甸的军警就充当喽啰打打杂、带带路什么的。而且现在中国在国际上也越来越牛逼!去年我一个朋友也被中国警方列入了国际刑警组织的通缉令。而且中国政府还有更厉害的手段!”
    “什么手段?”
    老朋友仰头咕噜噜灌了一大口啤酒,抹了抹嘴角笑着反问道:“小朋友,我看你年纪不大人倒是很沉稳。见面后我一句也没有提生意上的事,你也一句都不问,也不嫌我跟你啰嗦这些废话。
    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讲的这些事你是真想听还是假想听?”
    项伟微笑着客客气气的回答道:“我是真想听,和老哥聊天确实长见识。至于生意嘛,能成自然成,就算不成也幸会认识了老前辈,小弟荣幸之至!”
    “你挺会说话,也算你有礼貌,不然你这趟缅甸可能就白来了。”老朋友阴晴不定的看着项伟,项伟不敢做声,等着示下。
    “搞这行多久了?”老朋友冷不丁问道。
    “有几年了。”项伟老老实实回答道。
    “都搞几年了现在才来缅甸?以前没想过吗?”
    “想过,但没有路子。”
    “笨蛋,你不会自己到云南、到缅甸来打听路子吗?”老朋友步步紧逼,接连追问。
    “不会!我胆子小,只敢和绝对信得过的人合作。”
    老朋友听到项伟这样回答,赞许道:“看来你不仅沉稳,还很谨慎,很不错!我喜欢!也幸亏你谨慎,不然你可能已经死了。我会安排阿勇在你们回去的路上给你讲一些关于谨慎的故事。”
    老朋友说着将喝光的啤酒罐顺手掷出,又丢了一支雪茄过来,慢悠悠的说:“其实,我之前说的话都很重要。三个月前,一个 角同行在缅甸克钦武装控制区的迈扎央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当时他随行的保镖都被麻醉枪制住后人事不省,但并无大碍。你分析这个同行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个……”项伟想了想回答道:“看手法不像是普通仇家寻仇;如果假设是绑架勒索嘛这可不是一般的小毛贼能干得下来的,而且如果是为了钱去绑架有带枪保镖的人,也有点不合情理,毕竟风险太大,就不怕因小失大?我猜会不会是国内的特警对他进行秘密抓捕?”
    老朋友没有直接回答,他目视远方有点出神,自顾自喃喃道:“我听泰国朋友说美国有支叫海豹突击队的特种部队,他们就经常在海外秘密执行抓捕甚至是狙杀任务!目标人物除了恐怖分子之外一般就是针对地下军火商和毒贩。”

    项伟也知道海豹突击队,听他这样一说,项伟心想:的确我们中国也有可能派出特种部队实施跨境抓捕啊,虽然从未公开过,但谁又能完全否定呢?
    老朋友突然站了起来一脚将篝火踢飞,口气决断的说:“我听说在云南已经开始实行全方位无差别电话监听,一旦发现敏感词汇立即自动录音监控。所以今天你们必须来这里见我;所以你们不能携带手机随行,而且我已经不再与中国人做生意了!当然,看在老兵的份上再加之我很喜欢你这个人,你是例外。”
    项伟正想道谢,老朋友又问道:“你想要什么货?”
    “白粉海洛因。”项伟答道。
    “没问题!上等货,人民币70块钱一克,一年最多三次,一次二十公斤。”说话间老朋友递了一张纸片过来:“你马上把这个电话号码记下来。”
    当项伟从他口中听到“上等货70块钱一克”的时候,心脏都差点跳了出来:70块?弄到广州就可以翻五六倍啊!他如获至宝的接过纸片时,手居然在微微发抖,只见上面是一个国内移动手机号码,项伟连忙默念几遍将其记牢。
    “记下来没有?”老朋友问道。
    “记住了。”
    “把纸还我。”老朋友拿回纸片立即掏出打火机将其点燃丢掉,又对项伟叮嘱道:“要做业务就提前一个月发短信到那个号码上,短信上就写‘小伟要甘蔗’,如无意外的话两个星期之内就会给你回复并联系具体事宜。另外,还有两个条件你必须要接受!”
    。
    49
    “什么条件?”项伟问道。
    “第一你要先付钱,第二只能在中缅边境缅甸境内交货。能接受不?”
    “能!”项伟咬咬牙。
    “好!”老朋友拍了拍项伟的肩膀:“今天就这样,就此告别。我最后忠告你一句,不管你有多么神通广大,在中国境内货物的运输过程都比你想象中困难一百倍!”说完又把阿勇叫过来耳语了几句,然后就在几个枪手的簇拥下朝山坡上走去。
    大象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哥,谈妥了?”项伟没有回答,转身问阿勇:“勇哥,我们怎么办?现在回老街?”
    阿勇抬头看天色已晚,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你看天就快黑了,晚上开夜车走山路很危险,我们在前面寨子里搭帐篷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项伟和大象一听,也只得作罢。三人顺着来路返回村落,刚走出树林,只听后面一阵“轰轰轰”巨响,三人转身抬头一看,大象顿时呆住了:“日?这他妈是……是……直升飞机?”项伟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直升飞机,也不由得暗暗惊叹老朋友的实力雄厚。
    直升飞机升空盘旋了一圈后径直往西边飞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天际间。大象问阿勇:“你老板太拉风了!居然有直升飞机!他的那几个保镖看起也不是一般人,哎对了,刚才我听他们说话一点也听不懂,你不是说缅甸这边的人大部分都说汉语嘛?”
    阿勇摇摇头回答道:“那几个保镖不是缅甸人,他们是泰国雇佣兵。”

    三人走进村子,阿勇就跑去四处查看,项伟悄悄对大象说:“事情差不多成了!回去再详细说。我告诉你,不要在阿勇面前提及太敏感的事情,据我观察他只是老板的低级马仔。”
    没过多久阿勇就回来了,他气喘吁吁的对项伟说:“走吧,天快黑了,我们先把帐篷搭起来,车里也有干粮,只需要在村子里找点水来洗漱一下就行了,你们将就一下。”
    三人回到皮卡车取出车尾箱中的帐篷包在空地上搭好了帐篷,几个胆大的小孩畏畏缩缩的靠近,新奇的盯着帐篷不转眼,项伟把几个面包递给他们,孩子犹豫了很久才敢过来接了,随即就转身跑开了。
    阿勇一边熟练的生火,一边感叹道:“以前我在国内的时候经常抱怨生在了穷地方,幻想自己如果能生在北京上海该多好。来了缅甸才知道,与他们相比,我以前的生活是天堂!这些孩子大多数从没去过老街,甚至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去不了老街。老街是这附近最大的城市,其实离这里也只有两三百公里而已……哎,兄弟,你去村里提点水回来。”
    大象哦了一声就进村子找水去了,阿勇继续给项伟述说道:“缅甸一直乱嘛,没人能保护他们。在缅甸,有枪就是老大,有钱就是皇帝。那些当官的实权人物都是握有军权的人,他们的口号是‘你帮我发展,我帮你发财!’,说得好听,其实是大家一起发财。
    老街每一家赌场他们都有股份,甚至就是他们自己开的!这些鸡巴人从不会真正为老百姓考虑丝毫……”
    项伟也感叹道:“是啊,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哎,对了,刚才老板说要你给我讲什么事?”
    “哦,就是。”阿勇抹了抹汗水:“刚才他给我交代了的,是这样的……”
    正说着,大象提水跑回来了,回来就骂道:“哎呀我日这里居然没电,老子刚才差点掉进水缸里了。”
    “这里没电很正常,如果有电那才叫稀奇了!”阿勇接着说:“我现在给你们讲讲关于‘无头苍蝇’的事。”
    阿勇关于无头苍蝇的讲述:
    世人都知道缅甸出产毒品,大面积禁种罂粟后,毒贩们又开始改行制作新型毒品,总之缅甸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大毒源,这一点从未改变。
    所以每一个毒贩都梦想能到缅甸来直接购入毒品,也有不少中国毒贩会直接到云南边境地区甚至直接到缅甸来寻找毒源,但很多人根本就没有稳妥的路子,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来这里乱窜。这样的人统称叫做“无头苍蝇”。
    当无头苍蝇来到这里开始乱窜寻找机会时,其实就已经命悬一线了。在中缅边境地区任何城镇都很容易遇到声称可以带你去购买毒品的人,但这些人往往不是寻常毒贩。
    再来说说中国公安机构查缉毒品的惯用手法。
    其实中国大陆对毒品的打击力度相当大,也相当成功,这在国际上也是公认了的。
    国内禁毒机构在查处毒品方面有一个很重要也很成功的手段,那就是大范围、无差别、多层次的发展警方的特勤人员。在边境地区,特勤几乎已经发展到“人人都是特勤”的程度,在查缉毒品方面,确确实实可以称得上“全民动员的人民战争”!
    专业特勤人员就不提了,就连寻常老百姓都知道遇到疑是毒贩的人如果举报有功,就可以得到政府的现金奖励,而且奖励颇丰。这也使得寻常百姓的警觉性和思想觉悟都很高,钱嘛,谁不喜欢?
    这也造就出另一类人,这些人本是小毒贩,悄悄卖点小零包毒品,偶遇主动上来的大买家,他会热情接待,再帮你牵线搭桥,但实际上他暗地里早就把你举报给公安机关了!
    而且在走私、贩卖、运输毒品的过程中,有可能昨天原本还是你的马仔甚至同伙,今天就突然变成了警方的特勤。打个比方,毒贩本来联系谈妥了一台运输工具,但这个驾驶员回去细细一想,妈的,你出的价格也不算太高,老子还要冒风险,不如直接把你举报了!钱虽少点但安心啊!
    所以,来到中缅边境想一飞冲天的无头苍蝇往往最后真的会变成无头鬼。当然,也有侥幸逃脱的幸运人士,例如马二娃,不过虽然马二娃在云南逃脱了警方的大网,但对他来说,也不一定是幸事。
    此为后话,当下不表。
    阿勇说到最后强调道:“哦,还有,老板还叫我转告你,事情能办才办,不能办就算了,别硬撑。”
    项伟这时其实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只好装作听懂了,点了点头。
    阿勇随车带的帐篷是个双人小帐篷,最后阿勇爬到皮卡车的后排睡下,项伟与大象则挤进了帐篷睡下。
    两人都是第一次睡帐篷。大象翻了几个身总是睡不踏实,他挠了挠项伟:“哥,你睡着没有?”
    “就算睡着也被你抓醒了!”项伟怒道。
    “哥,我睡不着,好像失眠了……”大象说着挺可怜。
    “要不要我给你唱摇篮曲?”项伟笑道。
    “哥,我觉得那些生活在这里的人好惨哦,你说像他们这样吃不饱穿不暖、受苦受累的活一辈子有什么意思?”大象没有理会项伟的玩笑,深有感触道:“特别是今天见到的那些小孩,太揪心了。如果换做是我啊,老子才不会老老实实的当牛做马……”
    “那你要干什么?”项伟打断问道。
    “老子就出去拼了!死就死了,怕锤子!”大象越说越激动,义愤填膺的样子。
    项伟在黑暗中笑了笑,淡淡的说:“大象,我给你讲个故事。”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有这样三个人,他们中有一个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就被判了重刑丢进监狱。在坐牢期间他又分别因为试图越狱和伤人被加刑两次,当他刑满释放的时候已经是2001年,他的总刑期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无期徒刑,出狱时已是知天命之年——五十多岁了!
    另外两个人年纪也差不多,也是八几年开始坐牢,不过情况稍好,没有连续坐牢,但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都是出狱一年半载又被抓回去。
    也就是说在这一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基本上都在坐牢。
    终于三人都刑满释放了,这天三个老年牢友聚在一起喝酒。本来好不容易重获自由是件高兴的事情,但他们三个却越喝越郁闷,越喝越憋屈,因为三人出狱后都觉得诸事不顺。这也正常,他们整个青年时代都在牢房里渡过了,刚踏入社会肯定不适应,这一二十年飞速发展,变化之大真是日新月异!所以他们基本上与朋友、家庭,甚至与整个社会都脱了节。几杯酒下肚牢骚越老越多,怨气越来越重,最后三人桌子一拍,骂出了与大象同样的话:“与其这样活着不如出去拼了!怕锤子!”
    好,故事发展到这一步暂时还算正常,三人的经历与目前的境况确实比较可悲,也比较可怜,但错事是自己亲手做下的,只能算是咎由自取。然后,接下来发生的后续故事就开始荒诞起来。
    有一部国外的喜剧电影主要故事情节就是描写一帮老年人抢劫,从而发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令人捧腹的故事。但这三人的故事,如果用娱乐眼光来看,绝对不亚于喜剧电影,只不过是一部黑色喜剧。
    三人在酒桌上一拍即合,接下来就开始商讨具体的犯罪方案,当然,终极目标只有一个——搞钱!他们都认为只要有了钱就可以完全改变目前的窘境。
    好,目标统一了,搞钱。但具体怎么搞呢?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不过也没什么,他们三个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那就继续商量嘛。

    这十多年来滋生发展出数不胜数的新型犯罪手法,但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这些年来每天除了走队列就是劳动改造,还有就是看新闻联播。偶尔有新犯人进来讲述一些外面的事儿,他们也只能一知半解。
    这样三个人能在新千年谋划出什么犯罪计划呢?商量了很久之后终于敲定了方案——偷!虽然这个方案很原始,但对于他们来说也只能施行这种古老而低级的犯罪活动。
    既然铁心要搞场大的,那就肯定不能小偷小摸,必须干一票大的!怎么干呢?稍加商讨,又制定了一个最低级的计划——入室盗窃。总之,他们的思维、眼光、手法完全停留在上世纪。
    大家一致同意入室盗窃后,有人说话了:“现在家家户户都装了防盗门,不像以前的弹子锁木门一撬就开了。怎么办?”
    另一个头脑灵光:“我看街上有开锁广告嘛,我们找个开锁匠来开门,然后我们再进去偷!”
    “哎这个主意好!不过万一开锁匠不愿意帮我们开门怎么办?”
    “他敢不干?老子就把他绑了!”头领心一横:“老子拼了!怕锤子!我们就这样办,先去绑架一个锁匠!”
    好嘛,先绑架锁匠嘛。但光天化日之下怎么绑架呢?三人继续商议后觉得如果有辆车就比较易于绑架,行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先去抢一辆车!
    说干就干,马上行动。车很好抢,三人叫了一辆黑车行驶到人少僻静处就开抢,但遭到了司机的激烈反抗,最终老年三人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黑车司机杀死,终于抢到了车。
    不过,还没有等几人按照预定步骤绑架到开锁匠,三人组就被警方抓获了……
    这个故事让大象听得抱着肚子翻来覆去的笑,笑够了才问道:“哥,你讲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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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看的舒服麻烦给楼主点个赞,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天涯文学】继续阅读,回复66901,从“第五十一章 密谋”开始阅读
    项伟打了个哈欠才不紧不慢的说:“兄弟啊,不怕死愿意拼一次的想法很多人都有,关键是怎么拼?在我们看来这里的山民很穷很苦,但他们就算想拼一次又有什么途径拼?怎么拼?故事里那三个笨蛋也想拼,而且他们也拼了,最后却搞了些什么名堂?
    而且我讲这个故事并不是想特意去嘲讽那三个笨蛋,如果我们到了他们那副田地,一样有可能会搞些荒唐事情出来。
    大象啊,其实我今天晚上一直在想这样一个问题,在我们眼里他们笨,他们拼命的方式方法都是荒诞错误的;但你说有没有可能在别人看来,我们拼命的方式其实也是错误的、也同样荒唐可笑?”
    “这个……”大象被项伟说晕了:“哥,你这……说的有点高深,我一时转不过弯。我可不像烧烤是大学生,你给我讲哲学我怎么听得懂?”
    项伟叹了口气,笑道:“我不是跟你讲哲学!那我给你说直白一点,三个笨蛋是为钱拼命,难道我们不是吗?他们计划一旦失败就将死路一条,难道我们不是吗?其实我们与他们的区别仅仅是途径和手法不同罢了。”
    “对啊!”大象这下开了窍:“我们赚钱的手法高超多了!哥,你想太多了,我们凡事小心一点就行了嘛!”
    项伟说到这里心事重重,他语气低沉的慢慢说道:“是,凡事要小心。
    今天老朋友最后对我说运输过程比我想象中困难一百倍,还让阿勇告诫我别硬撑,看来我们下一步得好好琢磨怎样把货运去广州。”
    第二天一大早,阿勇驾驶皮卡车载着项伟和大象返回老街。返程路上项伟的心情与昨天来时大相径庭,项伟昨天是满怀期盼,如今大事已定,项伟的心情反而变得复杂沉重,他一路上几乎没怎么说话,一直在思考货物运输方面的相关细节。
    到达老街已是下午时分,阿勇把项伟和大象送回酒店就告别离开了。项伟正要上楼,看到楼下的网吧时突然心中一动,对大象说:“你先去把他们几个找到,全部回酒店房间等我,我去网吧查点东西。”说完项伟就进了网吧。
    大象先在酒店楼下的赌厅转了一圈,没有见着烧烤等人,只好先回酒店房间取了手机后再给烧烤他们打电话。烧烤他们此时正在外面到处转悠准备嫖妓,正在探寻哪家按摩女更漂亮,得知项伟和大象回来了,赶紧回到酒店。
    烧烤等人前脚回到酒店,项伟也从网吧回来了。项伟关上门,神情严肃的对兄弟们说:“有件事情我记不太清楚了,你们帮我一起回忆一下。”
    “什么事?”
    “我们刚到老街那天,在双凤塔下的手机店里面找到阿勇,你们还记得撒?”项伟眉头紧锁。
    “记得啊。怎么了?”众人疑惑道。

    “阿勇当时随口说甘蔗老板去了一个什么地方,还说要我们等几天。你们好好回忆一下,当时阿勇说的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也记得阿勇当时好像是这样说的,可那个地方的具体名字……”朱永伦实在想不起,只得摇摇头。烧烤挠头苦苦思索,隔了半晌才说:“伟哥,当时我在旁边,也听到了那句话,也听到了那个地名,反正是一个我从未听到过的地方,所以一点也想不起来。”
    郑小高冷不丁说了句:“他好像说的是老板去了南部什么地方……”
    “南佤邦?”项伟心中一震,激问道。
    “哎,对对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看来自己并没有记错,项伟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哥,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大象问道。
    项伟没有回答,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告诉大家。他摆摆手道:“哦,没什么。我现在要告诉你们一些事情,昨天我已经和老板谈妥了。接下来我打算立即着手准备运输的事情。大象,你把那张云南地图拿出来。”
    兄弟们一听,都暗暗高兴,但见项伟一脸严肃,也不敢欢呼跃雀。
    项伟铺开地图,大家都凑过来围成一团。项伟低声道:“老板要求只能在边境地区缅甸一侧交货,我估计应该就在老街附近。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我们接了货后跨越边境线回到中国境内比较简单,但从边境地区将货物运到重庆就相对比较困难。
    这其中最严格也是最危险的路段就是从边境地区至昆明。大家商量一下具体怎么操作?”
    烧烤想了想说:“这样打比方嘛,如果在老街附近交货,我们先把货弄到南伞,也就是说我们要想办法把货从南伞弄到昆明。这无非有两种途径,坐飞机和坐汽车。从陆路用汽车运货主要是面临那些检查站,我们也都见识了,确实非同小可。
    但是不是也可以反过来这样想,既然陆路交通网设立了如此多的检查站,也就说明毒品多数都是走陆路,那为什么那些人不坐飞机运毒呢?也就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用飞机运毒难度更大!所以我们是不是也应该从陆路交通上下功夫?”
    兄弟们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最终也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最后都安静下来等着项伟示下。
    项伟按住地图沉思了很久,最后安排道:“此事万万不能操之过急。我想先这样安排,你们所有人接下来全都留下云南打探情况。
    具体这样办:你们多跑几趟南伞到昆明这条线,分别用不同的交通工具,自己驾车、乘坐长途大巴、租货车运普通货物……也要试试从芒市和临沧机场坐飞机到昆明,最后还要试试从南伞发货运物流至重庆。各方面都试探一下看看有无捷径,你们觉得怎么样?”
    见众人都点头同意,项伟就说:“那好,明天大象和我一起回重庆把那辆帕萨特开过来,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所以就留在重庆。
    你们一起回到云南后就分头行动,还有,这段时间在云南不要用电话联系。”
    “啊?不用电话?那万一有事需要联系怎么办?”众人疑惑道。
    项伟这样安排是从安全角度考虑的,虽然目前没有条件像老朋友那样使用卫星电话,但项伟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对兄弟们说:“我们通过网络游戏联系!有一个名叫XXX的网络游戏,每家网吧的电脑上都有,一会儿烧烤到下面网吧去教会他们建个账号再加上好友,哦对了,你还要教他们用拼音打字,很简单的。我们就在游戏里碰头联系,记住还是用暗语。
    我们再约定时间,分别是晚上七点、八点、九点三个时段交替轮换,例如今天是七点碰头,明天就是八点,以此类推……
    我每天晚上都会在游戏里等你们,你们有关于生意上的要紧事就上来给我讲,没事就随便了。”
    项伟安排完计划后又问道:“哦,对了,你们这次出门带了多少钱?”项伟这才想起要实行这些计划花费不小。
    兄弟们左看右看对视一番都面露难色,项伟顿时会意,站起来说:“没事,我回去就立马给你们汇十万过来当活动经费。”项伟这时才猛然意识到就算一切顺利,买毒品的本钱也是件难事,仅是二十公斤毒品就需要准备一百四十万的现金。
    这天晚上,阿勇意外的主动上门找到项伟,他依照老板的吩咐对项伟说了一句神秘的话:“老板让我转告你,当你实在不行的时候他可以帮你指路。
    还有,他说他愿意真心帮你。”项伟连连道谢之余暗自琢磨:老朋友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项伟等人按照预定计划各奔各路。就在项伟等人在祖国西南边陲苦苦探寻发财之道时,有一个人最近也打算到云南发财,那就是马二娃。
    马二娃准备到云南或缅甸联系购买缅甸麻果,这是他计划已久的事情。马二娃愿意孤身试险的用意是为了多挣钱以谋后路。而马二娃的姐夫黑老七支持马二娃此行的原因其实是——想除掉马二娃!
    黑老七近段时间越来越觉得马二娃是个麻烦事,这倒霉舅子似乎越来越不服管教,其中缘由狡猾的的黑老七当然心知肚明。
    当黑老七认为马二娃是颗定时炸弹时就开始计划要除去这心病以绝后患。正当黑老七正在筹备“锄奸计划”时,马二娃居然自告奋勇的提出愿意前往缅甸联系购买毒品,黑老七当时是这样暗笑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进,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黑老七与项伟一样,见多识广、社会履历相当丰富。他虽然也没有去过云南或缅甸亲自联系毒源,但他相当清楚对于一个没有稳妥路子的人去乱闯一气意味着什么。所以当马二娃表示希望到缅甸购进毒品时,黑老七非但不阻止,反而极力怂恿,他暗自欣喜:你一去就凶多吉少九死一生,那你就去吧,干脆就让警察收了你,免得我动手麻烦!
    马二娃想也没多想就开始筹备“西南之旅”。
    马二娃虽然是莽夫,但也不是二愣子,他认为自己去云南缅甸最大的障碍是自己的身份问题。毕竟自己是网上追逃通缉犯,不是去开巡回演唱会的歌坛新锐。
    思来想去也算马二娃胆大包天,他找来一张马仔的身份证去制作了一张逼真度相当高的假身份证,假身份证上的信息全部照搬真身份证上的,而证件上的照片则是合成了两人相貌的加工照,咋一看完全能够以假乱真,当然,这张身份证只能经得起看,经不起细查。
    就这样,马二娃也踏上了西行之路,他带了两个马仔先是乘火车到了昆明,又转乘长途汽车抵达了位于中缅边境的一个另重要口岸城市——位于云南省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的瑞丽市。
    之所以选择第一站到瑞丽,其实马二娃也是通过道听途说以为这里极易购得毒品。马二娃很幸运,没有像其他无头苍蝇一样立即落入警方的法网,相反阴差阳错居然真的被他就在瑞丽联系到了麻果购买途径。这也让黑老七大跌眼镜:妈逼的这小子撞狗屎运了吧?还真被他联系到缅果了?这样一来,黑老七立即转变态度继续利用马二娃,毕竟这利润太过诱人。
    这才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同为重庆籍贯的两帮人在广东结下死仇,现在居然又都混到了祖国西南边陲,不过虽然大家都在同一个省份活动,但我们的大好河山又是如此地大物博,一个省比人家一个国家还大,要他们撞在一起,必定还需要一点机缘巧合……
    项伟与大象回到重庆后,大象本打算取了帕萨特轿车就立即返回云南,项伟却对大象安排道:“你别急,明天先陪我去一趟贵州。”

    “去贵州?”大象诧异道。
    “嗯,去遵义,我要见大男崽一面。你明天早上来接我。”
    项伟独自回到家中先洗了个澡,数日来奔波劳顿真有点人困马乏,他躺在床上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项伟平时在兄弟们面前总是展现出睿智沉稳的一面,兄弟们任何时候只要想到有他在,就会感觉踏实安全。其实项伟也有彷徨无助的时候,比如现在。
    话说“每逢大事有静气”,这话说来简单,但其实绝对多数的人都做不到,项伟也不例外。就好比参与工程竞标,当费尽心思做完前期工作后如果竞标失败,人们只会觉得遗憾骂几句后该干啥干啥;但如果有幸中标,高兴三秒后就会感到千头万绪的庞杂事务铺天盖地一齐向你涌来:制定计划、筹措资金、招募人手、准备设备……不仅如此,对生产安全方面和工程利润方面的担忧会一直纠缠着你,直到工程完全结束。
    项伟现在所处的境况就好比刚中了标,这个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果将“工程”顺利开展下去,其中最令他操心的就是运货的手法以及如何保证安全。话说“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这样看来卖白粉确实很操心。
    小美晚上回家还没高兴五分钟就生气了:“什么?你明天又要出门?”
    “哎呀就是麻烦啊!”项伟事先就准备好了搪塞理由:“我以前在外面做生意时租的那个门面,现在扯起皮了,把我也牵连进去了,真是倒霉!”
    小美一听,转怒为忧,连忙关切道:“是嘛?怎么回事?”
    “哎呀!还不是怪那个房东老板!”项伟愤愤道:“当时我转租给下家时本来经过了房东同意的,我就直接转给人家了,哪知道房东后来得知我收了不少转让费,他心里就不平衡了,就想赖账,说什么当时是他老婆签的合同,现在不作数。你看这事弄的……”
    “这些人怎么不讲信用?太恶心了!”小美也听得气呼呼的:“你也多长个心眼,别太客气了,说什么也别让步,实在不行就打官司。”
    “要得,实在不行就打官司!”
    这晚项伟又没有睡好,与老朋友见面后这两晚他都失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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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象把项伟送回家后突然觉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平时就算项伟回了家,大象也可以和烧烤他们厮混,现在突然离开了他们真还有点不习惯。
    大象这次从广州回来后也没有去找重庆以前那帮朋友们耍。大象自从跟了项伟后就把以前那帮旧朋友看淡了,以前那帮朋友基本上都是“时装混混”——全身名牌光彩照人,但兜里就三百块钱。
    事实确实如此,时下很多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无所事事,还装出一副桀骜不驯的牛逼形象,主要是因为他们无知的认为装出一副牛逼样子就真的变牛逼了。
    其实社会上的混混们能挣到大钱的少之又少,多数都与大象的老朋友们一样窘迫。想到这里,大象心中一苦:老子的钱不也挥霍光了?我其实和他们也差不多了……
    大象开着车毫无目的逛了几圈实在无聊,一想:要不给幺鸡打个电话,那家伙还挺不错的。电话一接通,幺鸡大着嗓门喊道:“大象,啥事?我在修车。”
    大象听到电话里有劈劈嘭嘭的金属敲击声,也大声吼道:“你龟儿啷个又在修车哦?还要修好久嘛?出来吃夜啤酒!”
    “我在黄桷坪的,在哪点整夜啤酒嘛?”幺鸡也是个游戏分子,一有朋友邀约丢下正事就想马上冲去。
    “黄桷坪?”大象微微沉吟:“嗯……要不这样,我们在杨馨大酒店附近碰头。”

    挂上电话大象就兴冲冲地往目的地赶去,到达杨馨大酒店,幺鸡已经先到了,“走走走,喝了酒我们去温莎堡爽一爽。”大象排着幺鸡的肩膀吆喝道。
    离这个酒店不远一条背街有很多夜市大排档,二人找了一张桌子点了几个招牌菜。“整白的还是啤的?今天晚上我们两弟兄多整点!”幺鸡兴致挺高。
    “整点啤酒算了哟,我明天还有事。”大象牵挂着明天一早还要陪项伟去遵义。
    “老板,整箱啤酒过来!”
    几杯酒下肚,大象随口问起幺鸡的货车经营情况,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幺鸡顿时变成了怨妇,对着大象大倒苦水:累死累活披星戴月的经营了几个月,上个星期算账,居然还小亏了一点……幺鸡这一说就没有停下的意思,大象听得头大,后悔自己居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大象暗道:像你龟儿这样修车居然都不在修车厂亲自守着,要能赚了钱还真没天理了。说到最后幺鸡一拍大腿,抱怨道:“狗日的,老子铁了心想改邪归正居然还容不下我?难道好人已经足够了,就多了我一个?实在不行老子只有去卖白粉了!”
    大象一震,顿时警觉,但再一看幺鸡的表情并无异常,看来这只是他说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幺鸡牢骚发够了,又聊起了新上市的重型卡车,接着二人又聊起了达喀尔拉力赛中的卡车组比赛,后面又聊起了桑拿见闻和包夜趣事,话题类型相当跳跃……总之,两位来自于动物界的朋友借着酒兴聊得海阔天空,好不痛快!当然,这也是夜啤酒的魅力所在。

    当两人都灌下六七瓶啤酒后,都觉得有点晕乎乎的了,幺鸡打着酒嗝站起身:“我去撒尿,老子喝通了……”幺鸡站起来踮脚一看,大排档里面卫生间门口还等着一个人,他暗骂了一句看四下无人干脆走到路边准备撒尿。
    正当幺鸡对着行道树痛快淋漓的施肥时,他看到前方走过来两个男人不太对劲。
    幺鸡不愧是既混过社会又开过货车,观察力确实非比寻常,此时虽然喝了几瓶啤酒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两人的反常之处。
    现在已是晚上11点过,正是夜市一条街最热闹的时候,街上各色食客们或面红耳赤大声嚷嚷,或相互拉扯着踉踉跄跄,也有刚来的客人在大排档老板们的招呼下寻找座位……唯独这两个年轻男子亦步亦趋从前方走过来既不理会大排档老板的招呼,也没有停顿一下研究菜牌,而是一路挨个扫视着街边的食客,似乎在找人。
    在半夜三更的来夜市大排档找人倒没什么,但一般都是轻松愉悦的来寻找朋友欢聚酒局,而这两人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神情焦急而紧张,就连找人的眼神都显得恶狠狠的。
    “神经病。”幺鸡暗骂了一句也没在意又慢悠悠的走回酒桌坐到大象对面,“幺鸡,你龟儿是不是肾功能不好哦?我还一次没上你就撒了三泡尿了。”大象嘲弄道。
    “你爬嘛!老子肾功能好得很!”幺鸡嘴上毫不认输:“老子只是喝通了。
    来嘛,老子今天和你拼了!”说着俯身又提了两瓶啤酒上桌。
    “嘭”!幺鸡开了一瓶啤酒给大象递了过去,就在这时,幺鸡猛然发现刚才那两个奇怪的男人正站在大象背后几米远的地方盯着大象。
    幺鸡正想叫大象回头看看是否认识,只见两人对视一眼后努了努嘴,大跨步朝大象冲了过来,幺鸡刹那间看见二人手里明晃晃的,顿时心窝子一炸,酒醒了大半——他们手里拿着匕首!
    这一瞬间大象对后面的情况毫无察觉,正伸手去接幺鸡递过来的啤酒,却发现幺鸡的手停住了,大象莫名其妙的正想奚落他是不是喝麻了,只见幺鸡猛跃起来大喝一声:“快跑!”顺手操起啤酒瓶狠命丢了过来。
    大象条件反射的一缩头转身一看,两把匕首已经刺到,顿时吓得头皮一麻,欺身后倒,一下将酒桌撞翻在地。
    两个杀手被幺鸡飞过来的啤酒瓶打乱了阵脚,这一下都没有刺中大象,一步上前准备继续攻击,也算大象命大,幺鸡反应相当迅疾,抓起酒桌不顾一切的抵住两人,又大吼一声:“大象快跑!”
    酒桌被提开让大象少了阻碍物,大象一个箭步就射出几步远,这时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但大象也不是菜包子,他脚上毫不停歇,手也没有闲下来,习惯性的朝后腰摸索了一下才想起今天才坐了飞机还没有来得及将刮刀带在身上。

    大象顾不上回头查看跳进一家厨房抓了案板上的菜刀反身就冲了出来。这时外面已乱成一团,食客们全都吓得大惊小叫四散抛开,酒桌打翻一片,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大象这时蛮劲发作,根本无暇细想事情原委,直觉满腔怒火冲头,心想你妈逼的居然想杀我?狂吼道:“我日死你妈!”死握菜刀如饿狼般朝两人冲去。
    其中一个杀手刚丢下幺鸡追了大象几步,眼看大象红着双眼手操菜刀反扑过来,不自觉的愣了愣退了几步。大象这时顾不上收拾他,因为他看到幺鸡已经被另一个杀手逼到了墙角,正笨拙的挥舞着收缩桌疲于应付,大象只觉血往上涌,初时的恐惧早已换做满腔怒火,只想着今天不弄死两个决不罢休!
    随着大象手提菜刀冲入站圈,围观人群一声惊呼,连连后退不止,但人群有几人非但没有吓得后退,反而站近一步,他们见形势不妙均想:妈逼的像婆娘一样!咋个都是瓜娃子哦?连两个其貌不扬的醉鬼都收拾不住?看来还得我们自己出手。
    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就不约而同的冲了进来。
    大象正高高举起菜刀想一刀致其命,眼看另有几个黑衣男子冲了过来,大象凭直觉就知道对方是敌非友,暗叫不好,顾不得细看胡乱挥舞几下拉起幺鸡就跑。
    也幸亏大象是重庆本地人熟悉路况,他领着幺鸡跑出几步就左转钻进了杨家坪农贸市场的小巷内,那帮人似乎并未追进来,这才终于躲过了追杀。

    大象气喘吁吁的回头看看没人追来,刚觉放松就闻到路边一阵鸡粪恶臭熏来,不知是因为啤酒的作用还是由于刚才使了狠劲喘不过气,大象毫无征兆的“哇”一声吐了出来。吐了好几口大象缓过劲来才想起问幺鸡:“呼……呼……妈卖老麻批的,哎你没事吧?”见幺鸡没应声扭头一看,才发现幺鸡半个身子已被鲜血染红……
    “哎呀我日!你受伤了?”大象惊叫道。
    “我不晓得……我也是现在才注意到。”幺鸡脸色苍白,不过神志很清醒,应该伤得不重。大象也不敢大意,赶紧架起幺鸡穿出小巷叫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医院。
    幸好幺鸡确实并无大碍,右手腕被划了一刀需要缝合,右手臂的伤情稍重,被刺得有点深,可能需要多休养一段时日。得知幺鸡的伤情并不严重,大象暗自庆幸:还好幺鸡没事,但他为了救我受了伤,这个人情也欠大了。哎对了,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
    大象在手术室外面呆坐了一会儿才想起该给项伟报告,但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时分,再想既然都没什么大碍,就干脆明天再告诉他。
    第二天一早项伟得知昨晚的事情惊得跳了起来:“什么?一群人杀你?你搞清楚没有人家到底是想攻击你还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幺鸡?”
    “看样子他们好像确实是想针对我!”大象答道。

    项伟心骂了一句连忙赶往医院。到达医院,大象正守着幺鸡输液,“兄弟没事吧?我是大象的哥哥,谢谢你!”
    大象在一旁补充道:“这是伟哥。”
    “哦,伟哥你好,我没事。”幺鸡出于礼节努力欠身对项伟点了点头。
    项伟拍了拍幺鸡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详细询问了昨晚的细节,听到后面项伟充满疑惑的问道:“这事有点怪,怎么会先来两个人偷袭你们,都打了一阵了他们再上几个人?他们为什么不开始就一起上?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看错,确实是后来又从人群中冲了两三个人过来。我们也觉得有点奇怪。”大象回答道。
    项伟想了想把大象叫出病房悄悄问道:“你能不能大概估计一下是哪个干的?”
    大象茫然的摇摇头道:“我不晓得。”
    “你在重庆有没有结下仇家?我是说以前。”项伟追问道。
    “我去了广州这几年很少回重庆。”大象皱眉道:“要说以前也和人闹过矛盾,但都是小事。可昨天那帮人的架势真是想要我命!”
    项伟疲惫的捏捏鼻梁沉思了一会儿,也毫无头绪。但这事总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项伟开始在脑海中急速搜索可能打听到消息的人。在这方面能帮上忙的人肯定是在江湖上消息灵通的人士,这样的人往往江湖地位颇高,其实项伟并不想与重庆的黑道人物扯上关系,但似乎又总难避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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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伟稍加思索就想起了一个人,但许久没有联系已失去了联系方式,只好先打给另一个朋友问了电话号码才给人家拨了过去:“喂,杰哥,你好哇……我是尾巴,好久不见了哦。听说你在杨家坪搞了个大场合嘛!”
    “你莫抬我哟兄弟,啥大场合哦?小场场儿而已,叫‘曼哈顿’,有空来唱歌嘛。我们哥俩好好喝几杯……”对方言语间还是很客气。
    项伟与其寒暄几句后将事情有所保留的简要说了一下,对方答应帮忙打听一下。
    一个小时不到,居然真的打听到了一丝眉目:“尾巴,我先给你明说,江湖规矩你是懂的,朋友给我提供消息我不可能把人家卖了,我下面告诉你的事情说完就完,说完就断,到此为止,你不要追问,你要继续干什么不关我的事,但不要来问我!行不?”
    “那是当然!”
    “昨天晚上找你朋友麻烦的是两个‘烂药娃’,你也不用找他们报仇,他们都快吸死了!雇他们的人应该不是重庆本地的,具体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晓得其中有人说话带着很浓的成都口音。”
    项伟连连道谢后挂上电话就问大象:“难道你在哪里得罪了成都人?”
    “成都人?”大象挠头回忆了半天:“没有啊,我还真想不起什么时候和成都人有过节……”
    项伟左想右想也得不出个所以然,心想该不会是大象倒霉被人家认错了吧?最后叹了口气道:“哎,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把你那个受伤的朋友安顿好,我们下午再去遵义吧。”

    项伟直到现在都不知道黑老七目前蛰伏在成都,所以也绝不会想到这事又是黑老七干的。昨天黑老七到重庆与买家谈生意,自从马二娃去了云南,接触大客户时他只好亲自上阵。
    其实黑老七每次到重庆都非常谨慎,而昨天偶然见到大象时他们刚在杨馨大酒店谈完生意准备返回成都。
    其实黑老七看到大象的第一反应是吓了一大跳,再偷偷一看才知道项伟等人并未和大象一起,这才决定下手偷袭大象。
    黑老七考虑到自己带的几个马仔对重庆情况不熟担心节外生枝,又加之与大象在一起的人身材单薄其貌不扬,黑老七就托重庆的下家出面寻找两个瘾君子出手偷袭。
    哪料到正是身材单薄其貌不扬的幺鸡闻风而动、身手敏捷,两个瘾君子偷袭不成反而差点吃了大亏,后来几个马仔也不敢贸然深入追击,只得惋叹大象命大……
    项伟和大象这天到达遵义已是晚上,大男崽在出租屋已备好了酒菜,“快点坐下来整,菜都冷求了……”大男崽招呼道。
    “对了,你们去了缅甸没有?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大男崽动了几下筷子就关切的问项伟。
    “去了。这件事情我们待会再说。”项伟直接说明来意:“男崽,我这次专程来是想告诉你,我在那边转了一圈后感觉你可以躲到缅甸去!”
    “躲到缅甸去?”
    “嗯,躲到缅甸去。”
    项伟点燃一支烟慢慢说:“我之所以觉得缅甸适合你主要是从安全角度考虑的。我们去的缅甸果敢老街地区治安很好,中国人很多,只要你在那边遵纪守法不惹事,缅甸方面不会知道你在国内被通缉了。
    当然,如果被中国警方知道你藏在缅甸,肯定要过去抓你,不过相对来说几率更小。你觉得呢?”
    大男崽没有直接回答,他陷入了沉思。其实逃亡的每时每刻大男崽都在琢磨自己的出路,这样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甚至产生过自首的念头,但一想到冰冷的铁窗又失去了面对的勇气,只得侥幸妄想希望能逃出生天。
    对他来说,要结束这惶惶不可终日的逃犯生涯似乎只能躲到与中国没有引渡条款的国家去,但自己既无门路也无资金。经项伟这一说似乎看到了希望:对啊,以后就以缅甸为跳板跑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藏到缅甸肯定比在国内要安全点,不过……”说到这里大男崽犹豫起来。
    项伟似乎看懂了大男崽的担忧,淡淡的说道:“兄弟,钱方面你不用担忧。上回我就已经说了,这次我们缅甸的事情如果成了,我算你一股!”
    “伟哥我晓得你想照顾我,可是这有点不太好吧?”大男崽看了看旁边的大象,他的本意是担心项伟的兄弟们会有意见,他这时还根本没有想到入股项伟的生意还需要大额本钱。

    项伟以为大男崽是考虑到平白无故的入股生意觉得不好意思,就伸手拍了拍大男崽说:“没什么不好的,到时候我也会安排你做一点事情。”
    接下来项伟给大男崽细细描述了关于果敢老街的具体情况,大男崽越听越心动,不过当他听到云南境内遍布武装检查站时,心里开始打鼓了:“这个……我的身份证是假的,仅凭眼睛看问题不大,可万一细查就会露马脚啊!”
    项伟神情严肃的点点头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风险肯定存在,只有想办法尽量把风险降低。你就一路转乘长途汽车到南伞,再乔装打扮一下小心应付检查,客运班车经过检查站时只要没有可疑之处,武警应该不会将车上所有乘客的身份信息都放到人口信息库里详细比对。当然,我再次给你强调,肯定有风险,就看你愿不愿意赌?”
    “赌就赌!我不怕!”大男崽豁出去了。
    果然不出项伟所料,根本不需要任何劝说大男崽就下定了决心,其实当项伟在老街得知很多中国人长居该地时就开始帮大男崽筹划躲到缅甸去。在联系缅甸老朋友的事情上多亏大男崽自告奋勇挺身而出,所以项伟才会更加设身处地的为他出谋划策。
    “哦,对了,还有这件事。”酒到酣处项伟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他掏出一个胀鼓鼓的信封丢给大男崽:“这是一万块钱,你想办法编个理由交给老兵,但别让他知道是我给的,更别让他知道是为什么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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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19:09:02  更:2021-07-13 19:4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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