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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长篇小说《伶俐的心灯》连载[第9页] |
作者:野有蔓草蓁蓁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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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奶奶把小新忘在自家屋里了,四爷爷不在家,屋里就小新一个人。她津津有味儿地吃着卷饼,哎呀这卷饼这个香啊!虾酱是真好吃,她吃完了四奶奶给她卷的那个,咂吧了咂巴嘴,伸舌头舔了舔嘴唇,瞅了瞅锅台上那个虾酱碗,旁边盖垫上还有一摞白面饼,小新大眼睛往四下里瞅瞅:“四奶奶呢?去哪了?刚才那个大生叔说什么伶俐叫他们抓起来了?抓起来是什么意思?不对呀?伶俐不是去北坡浇麦子去了吗?今早上天还没亮呢,一大帮人和他一块去浇地,我都看见啦!伶俐浇麦子去啦!” 小新想到这就心安了,她吃了一个没吃饱,就又从盖垫上揭起一张白面饼,她把饼在盖垫上摊开,拿起筷子撅一筷子虾酱往里抹,她抹拉着虾酱,鼻孔里便窜入了一股浓浓的虾酱的香味儿,直沁入她的肺腑,这虾酱的味道太好闻了,她肚子里的馋虫一个劲儿的张着贪婪的大口,小新忍不住了,她索性端起虾酱碗,放到鼻子底下陶醉的闻着,越闻越是上瘾,她就像现在的人吸毒一样,死命的吸着虾酱的浓香,闻着闻着,她慢慢地伸出了舌头,刚开始还一小点一小点地舔,渐渐的她感觉舔还不过瘾,便拿过一把勺子一勺一勺地挖着吃起来。 |
第二百一十七章,好渴 今天是农历九月十六。 老何曾托梦给伶俐,让小新过了九月十六再吃虾酱,可小新偏偏没有熬过九月十六,四奶奶的好心把她推上了绝路。 小新受不了虾酱的诱惑,她忘记了四奶奶的交代,不能吃多了,她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吞食。她还把那个白面饼里面卷了满满一大卷虾酱,卷了一个很粗的饼,她两手慢慢地捧起那个大粗饼,从头顶一口一口咬着吃起来。 粗饼吃完了,俩大饼下肚,小新感觉点撑的慌,嘴里异常干渴,像是含满了一大把盐块,好咸,好咸呀!四奶奶虾酱怎么这么咸呀……齁死了,火烧火燎的……小新不自觉地捏着喉咙,大声的咳嗽。眼瞅着四奶奶家暖水瓶在屋里桌子上,便拿过来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下,喝完后她便出了四奶奶家的大门。 过去的虾酱为了保鲜,在加工的过程中,加了太多大颗的盐粒儿,比现如今的咸盐都要咸好多倍。也是因为它的咸,许多人家只买一小罐便可度过许多的时日,但是这东西不能吃多了,吃多了就会齁着。那个年代被虾酱齁出毛病的人是真不少,有的人还一辈子落下了肺病,就是“痨病,”小新她小姑子女婿李光明的病,呼哧呼哧气喘,一口气憋不上来就憋死,还有的人憋的脸酱紫,嘴唇酱紫,反正病人很是遭罪,且普遍寿命短。 当然你可以多喝水缓解,但没用,既然虾酱下了肚,任何方子只能缓解,但去不了根,但也只限于吃的量少,如果说吃饭时抿一点点,还必须是就着干粮吃,不就干粮,吃一点都会齁出毛病,就这么厉害,但还是很多人喜欢吃,不光是味道鲜美,主要是那个年代菜品不丰富,人们就干粮的除了各家院子里的咸菜缸里腌制的辣菜疙瘩,没别的可吃,所以虾酱是人们很喜爱的一种下饭的佐料。 今天的小新呢,是吃的太多了,她没意识到危险,还以为没事呢,只是感觉嘴里咸咸的,她喝完一碗水,便走出四奶奶家,她要去北坡看看伶俐是不是真的在北坡浇麦子,刚才大生的话她听见了,天还不亮的时候屋里那一帮不认识的人,伶俐的双手在后边,连给她盖被都用牙齿,他说他后裤腰不得劲儿,后裤腰怎么就不得劲儿了?小新这才反应过来,她有点感觉不太对劲儿了。 小新以前去过北坡,她知道路线,便一个人往北坡走,空旷的田野呼呼的刮着北风,吹的她细嫩的皮肤有些生疼,太阳还在东边天上,慢慢的往南挪动,小新感觉不到阳光的一点点暖,她伸出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蛋,艰难地顶着风前进,她的红格子上衣被风吹的鼓起来,像里面塞了个气球,两条裤管也鼓起来了,像两条装满了棉花的麻袋,两只红蝴蝶在她双肩上随着风跳舞,小新走不动了,便回过头倒退着走,这么大的风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漫天飞扬的尘土,小新眼睛睁不开了。 |
她一路跌跌撞撞,一阵狂风吹来,小新站立不住,差点被刮到路边的沟里,她开始急躁起来,又感觉嘴里咸咸的,她不知道她的嘴唇上已裂开了许多血口子,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嘴唇上流,她伸出舌头舔舔,口子里冒出的鲜血便被她舔进嘴里。 快到地头了,她看到田野里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她没看到伶俐,只在远处有个人蹲在地北头,好像在浇麦子,她四处寻找伶俐,她被齁的嗓子都沙哑了,小新扯着嘶哑的嗓子喊叫:“伶俐!伶俐你在哪儿?伶俐……” 四野里狂风阵阵,可哪里有伶俐的影子?小新感觉越来越渴,她的嘴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又好像嘴里含着满满的一嘴巴盐块,她好想喝水,可她不知道哪儿有水,那浇地的水管子在哪她不知道,小新什么都不懂啊!她啥都不知道,庆喜的水管离她并不远,小新根本不知道,离开了伶俐的小新就像鱼儿离开了水,毫无生活的能力。 她只知道渴的厉害,她在地头打转转,转着转着她转到地邻何庆武的地头,一阵狂风刮过来,她一个趔趄,踉踉跄跄的下了沟,站在了何庆武家那块空着的棉花田的地头上,她被风迷着眼,看不清的状况下她脚踩到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她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小新慢慢爬起来,好歹把眼睛张开一条细缝,她看清了绊倒她的是一个褐色的玻璃瓶子,里面还咣里咣当的装着大半瓶液体。 “啊?水?”小新兴奋的坐起来,她迫不及待的拧开瓶盖,把瓶嘴对准了自己的嘴,然后一扬脖,那瓶液体“咕咚咕咚”被她灌下了肚。 喝完后,她还是渴,便在那堆瓶子中搜寻,终于又让她找到了半瓶,她又咕咚咕咚灌了下去,还渴,再找。直到她喝到第六个半瓶的时候她才砸摸出滋味儿来:这水不好喝,有股子怪味儿,说不上的怪味儿,嗯,不喝了。 她正坐在地头琢磨着呢,可嘴里的焦渴催促着她又找到一个半瓶,拧开盖便往嘴里灌。正这时,何庆喜披着棉袄过来了。 今天庆喜本来是在地头看机器的,可是风太大,他就缩在机井边上玉米秸搭成的小窝棚里避风,他的窝棚离小新蹲着的地方并不远,庆喜在窝棚里避了会儿风,便出来想看看李焕忠浇到哪儿了,出来后他便看到一个人坐在何庆武家的地头上,好像在喝什么东西,举着瓶子扬着脖子,他心里一惊,打了个激灵,便赶紧跑过去,看小新扬着脖子举着半瓶液体正往嘴里灌。 |
庆喜急了,一个箭步挎过去,从小新手里夺过瓶子扔出去老远,他着急地问:“你上这来干什么?你来咋?谁叫你喝这个的?你喝了多少?快说!你喝了多少?” 小新不停的咳嗽,嘶哑着嗓子说:“不知道,忘了,得有好几瓶吧,你为什么夺过去不让俺喝,俺都快渴死啦!” 小新说着,便又在那堆瓶子中间翻找着,庆喜一把拽起她:“这是农药,喝了毒死人的农药,你说你一大早跑这个地方来喝农药,你想喝水你跟我说呀,我那有的是,你说你喝的什么药啊你!别喝了,走!赶紧走!我送你上医院!” 小新不走:“那你快给我喝水。” 庆喜急的什么似的,他跑到水井那,把自己喝剩的半壶水拿过来给小新猛灌:“你快多喝水,稀释稀释农药,喝完了咱赶紧去医院洗胃去。” 上哪个医院啊?庆喜没拖拉机,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正这时小兵骑辆自行车在狂风中歪歪扭扭骑过来,。 他刚回去吃完早饭便急着赶回来等着浇地,他下了车子看到庆喜和小新的样子还很奇怪:“庆喜你这是咋?伶俐媳妇儿怎么在这?”庆喜着急的说:“你来了正好,你快问问她喝了几瓶,赶紧送她上医院啊!她喝了庆武家的1605啦!” “什么什么?她喝了1605?她为什么喝1605?”小兵急了。 庆喜说:“我老远看这儿坐着个人,我也奇怪,你说她坐这儿干啥?我过来一看,她这不,举着个药瓶子正往嘴里猛灌,还说要渴死了,你说她渴了咱那有的是水,还不够她喝的?她怎么在这喝开药了?” 小兵急的蹲下身子问小新:“你知道你喝的是什么不?你为什么渴成那样?” 小新扬起一张无辜的脸,可怜巴巴的一双眼睛纯净的像透明的水晶,小嘴却撅起来,双眉稍稍拧起。她这是不高兴了,极度口渴的她对别人的阻止很排斥,好像觉得别人在害她,极度口渴的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好歹,像小孩子般使着性子,也像小孩子般做着说明:“俺在四奶奶家吃的虾酱,俺来找伶俐,俺害渴,俺想喝水,叔,俺喝的这不是水吗?” 小兵一个蹦高蹦起来:“你喝的是农药啊傻孩子,你喝了几瓶?” 庆喜在一旁说:“她说她喝了好几瓶……” “老天!这可怎么办?怎么救?喝那么多!你说你喝那么多,伶俐,你来找伶俐,伶俐不是昨晚就家去了吗?” “一大帮人在俺家,伶俐说是在这浇麦子。” 她说不清楚了。 小兵不管了,他得赶紧送她去医院洗胃,他刚想挎上自行车,想去村里开拖拉机,正好看到李焕林赶着毛驴车从北边过来,小兵拦下李焕林,两个人把小新弄到地排车上,李焕林扬起鞭子催赶着他家的毛驴便往村里赶。 去韩石镇医院经过何家庄,是顺路,李焕林家的小毛驴被李焕林一鞭子一鞭子抽着,这畜牲不知道主人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它那么狠,它扬起驴颈“咴儿咴儿”叫了两声便甩开四蹄奔跑起来。 |
昨天的帖子消失了,今天补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她现在是个药人了 其实毛驴别看平常慢吞吞的,真跑起来还真不慢,李焕林拼命地抽它,地排子在土路上狂奔,车后扬起一阵尘土,大风又把尘土刮上天,地排车颠簸的厉害,有好几次差点翻沟里,小兵坐在车帮上,屁股被颠的一次次抬起来,他两手使劲儿抓着车帮。车厢里,小新在扭动着身子,身子随着驴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看她那样痛苦极了。 小兵俯下身问她:“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不舒服?” 小新喘息着说:“疼,我难受,我……我想喝水,我要渴死了,水……水” 小兵安稳她:“你忍忍,咱上医院,你忍着点哈!” 小新虚弱地说:“我疼啊!疼啊!啊!呜呜……疼死啦!痛死我啦!……” 小新从抬上驴车便出现了反应,药力在她体内翻腾,1605进入她的胃,在她的胃壁上“哧啦哧啦”燃烧,然后又进入她的肠子,在她大肠小肠里循环往复着,翻江倒海,毒性又狠狠的侵蚀着她的每个器官,肝、肾、肺、最后随着血液进入心脏,她的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吸收了1605,每一处血管都没能逃脱,但伤害最深的还是胃。 小新肚子疼的在驴车上打滚,喉咙里好像塞着把火,她好像听到嗓子眼里有柴火在劈劈啪啪,她疼的厉害,两条腿卷曲着,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她两手乱抓,又拼命地撕扯自己的脖子,细嫩的脖颈上被她抓出了一道道血印。小新的嘴里开始冒出一股浊臭,她胃里一阵阵恶心,口苦的厉害,还喘不动气,她喘不动气了,脸憋的酱紫,眉毛眼睛鼻子都疼的变了形、挪了位置,浑身开始发青,小新痛苦的在驴车上挣扎,她张大着嘴,喉咙里咕噜咕噜响,好像烧开的一锅水,小新已说不出话,慢慢的,她没有了力气再翻滚下去,两条腿慢慢伸直,她虚脱的仰躺着,微闭着眼,干裂的小嘴一张一张地倒气,嘴里冒开了白沫子,紧接着鼻子里也噗噜噗噜冒开了白沫子。 小新的浑身上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像一个个细小的泉眼,都在拼了命地冒水珠,跟汗水一样的水珠,就像大热天在冒汗,她浑身透湿,额头上的刘海也是精湿,狂风吹打着她的身体,身上的汗珠子被狂风卷到了空气中,空气中便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 汗水消失了,刘海也干了,被风吹的一动一动的。 小新慢慢平静下来,脸也恢复了往常的美丽,除了有些紫青色的斑之外,她的模样好看极了。 |
驴车进了何家庄的村中央大路,正好碰上老郭背个药箱子出诊回来,小兵喊住了他。 郭大爷凑到小新跟前,一股浓浓的刺鼻的农药味儿向他扑来,他皱着眉头,胖胖的弥勒佛脸满脸的严肃和满眼的可惜,翻了翻小新的眼皮,听了听她的心脏,摸了摸她的脖子,摇了摇头:“她喝的是不是1605?这是喝了多少?” 小兵说:“是1605,听庆喜说她喝了好几瓶,其实也不是几整瓶,也就几个半瓶吧。” “还几个半瓶1605,一个半瓶就能要命!她还喝了那么多,治不得了,晚了,人没了,快给她准备后事吧!” “还用不用再去韩石洗洗胃?”小兵不甘心。 “你想去就拉她去,反正人是死透了,你愿意折腾她,让她死了也不安生你就去,1605都灌满了她全身了,她现在就是个药人了,你还去给她洗胃,你就自欺欺人吧!” “唉呀!”小兵使劲儿地跺脚:“这可怎么办?这可真了不得了!这可怎么办?” 老郭背着药箱走了,一路走一路叹气说:唉!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在劫难逃!在劫难逃啊!” 此时此刻,小新躺在路中央的地排车上,四周围满了何家庄的男女老少,人们唏嘘着,叹着气:“听说没有,伶俐昨晚被派出所的人给抓起来了,说是强奸,他媳妇又喝药死了,你说伶俐家这是咋?” “谁说不是呢!你说他家怎么倒霉事就是不断呀!伶俐还强奸?他家有个这么俊的媳妇儿他还出去强奸?强奸谁?” “听说那个闺女长的跟他媳妇儿一个模样,你说他是不是因为他媳妇儿傻他才去看上的人家了?” “嗯,有可能,他媳妇儿俊是俊,但是个傻子,可能那方面不会,他才把那个跟他媳妇一个模样的闺女给强奸了,他把人家当成他媳妇儿啦!” “他拿人家当替身了!” 何家庄的明白人分析的头头是道,都可以去公安局当刑警了。 小兵和李焕林一听:“你们说什么?伶俐被抓起来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被抓啊?” 旁边有人说:“听庆武说的,说昨晚伶俐在庆武的那个瓜屋子里把学校里一个女学生强奸了,咋?你还不知道这事?” 小兵被惊到了:“我不知道哇!我从昨晚就一直在北坡,今早就回来吃了顿早饭,也没听说,昨晚……昨晚上伶俐跟我在一块儿来,后来我叫他回家看媳妇,他就回家干那个去了?不可能啊?伶俐怎么会干那事?打死我都不信,肯定有什么误会。” “他都让人家给抓着证据啦!人家女学生自己也说是他……” 小兵说:“我不信!我不信!”他都快崩溃了。 小兵眼看着小新的生命很快就走向死亡,又听说伶俐被抓了,他这个大男人再也忍住眼泪:“他娘的我哭两声怎么了?人的生命怎么这么脆?就一晚上的功夫,伶俐去强奸了个女学生,他怎么可能去强奸个女学生?还叫人抓起来了,他媳妇吧,就喝药死了,这药毒性这么大,喝药死的人怎么这么遭罪呀?这孩子……这孩子遭了老罪啦!听说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庆良哥呀庆良哥!你说伶俐怎么这么惨啊!这媳妇儿,一尸两命啊!伶俐这是家破人亡啊!老天! 小兵擤一把鼻涕甩出去,然后再擤一把…… 李焕林则拽着驴缰绳杵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只呆呆的,他从小学便和伶俐就是同学,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同学、发小何志刚在挣扎人生,他眼看着何志刚一次又一次被命运击倒,又一次次爬起来,他扛的如此艰难,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充满了血和泪,何志刚呀何志刚,不知道你这个坎儿怎么迈过去?你该怎么迈过去?何志刚,你挺过去!熬过去,你扛啊!何志刚! 李焕林的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大小伙子,就那么在众人面前毫不害羞的大哭起来。 狂风呜呜响,像吹着悲哀的口哨,一阵又一阵…… |
下面是今天的…… |
第二百一十九章,冤枉、悲苦和懊悔 伶俐坐村委会的椅子上,等着他们吃完早饭便把他押回韩石镇派出所,先把他关在派出所里,等瑞瑶好些后再审这个案子。 何庆功求小王给他打开铐子,说总得让他吃点东西吧?小王把铐子给他挪前边,何庆功给了他一个白面饼,伶俐举起双手,默默的接过咬了一口,眼泪便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流到手里的白面饼上,手铐硌的他的双手腕生疼,瑞瑶咬过的两排清晰的牙印,此刻的血迹已干掉,被手铐的磨擦,又淌出焉红的鲜血来。 伶俐实在是要冤死,他替那些王八蛋畜牲被着黑锅,他想他不能就这么被人无端陷害,他不能承认,无论他们怎么审,用何种方法审他,他都不能认罪,他又没做,凭什么要他认?再说了,自己认罪就得坐牢,小新怎么办?她离开自己不能活,自己坐了牢,小新也完了,况且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生出来小新根本照顾不了他,不行,这个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冤屈,除非他们把我打死,否则我是绝不可能就这么把这个罪过给承担下来,对了,那个女学生不知怎么样了?得等她好起来给我作证,她应该知道强奸她的不是我,对,她应该知道,好,我就先去派出所待到那个女学生好起来,让她证明我的清白,她那么善良,肯定不会冤枉我。可是他又心疼那个女学生,她是那么美丽善良,温暖可爱,那些糟踏她的畜牲们真该千刀万刮,畜牲!畜牲!畜牲!伶俐开始咬牙切齿,他嚼着嘴里的饼,却咽不下去,只觉的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他一张嘴,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 大生和四奶奶站门外,那些人不让进,更不让他们相见,两个人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四奶奶一个劲儿地哭,老泪纵横。 老人哭了一会儿,无奈地说:“咱回去吧,我回家给伶俐拾掇上两件衣裳,公家那地方,去了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你上高家岭去趟,把志勇跟香芹叫回来,伶俐出了事,作为兄弟,志勇得回来。” 大生听从吩咐骑上自行车子去了高家岭,四奶奶就往家走,她推开门,门没锁,她这才想起今早小新在这吃早饭的事,她就叫:“小新啊!小新!你吃饱了没?” 她进堂屋,堂屋里锅台上放着一个盖垫,盖垫上一大摞白面饼,一碗虾酱放饼旁边,四奶奶再细看,那碗虾酱被勺子舀去了小半碗,很明显被小新吃了,可她吃的太多了,刚才还一再嘱咐说不能吃多了,感情这孩子没听俺的话呀!唉呀她吃那么多,还不得口渴坏了? “小新,小新,”四奶奶在堂屋里喊:“你去哪了?你吃那么多虾酱你喝水了吗?” 没有回音。 “这孩子,没在,难不成回家了?” 四奶奶步履蹒跚的往伶俐家走,狂风吹起她额前的白发,掀起她的衣角,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小脚的四奶奶底盘不稳,差点让风刮跑了“今日风真大,”四奶奶自言自语。 走上村中大路才看见停在大路上一辆地排车,四周围满了人,她歪歪斜斜的赶过去,看小兵红着眼圈,李焕林还在嚎啕。四奶奶一惊:“怎么回事呀这是?” |
四奶奶拨拉开人群钻进去,看到了躺在地排车车厢里的小新,口里鼻里冒着白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小兵在一旁说:“四婶子,伶俐他媳妇儿刚才在北坡喝了1605,死了。” 四婶子一听如五雷轰顶,她颤抖着问:“她怎么会去了北坡?之前还在俺家吃饭来,怎么这么快就去了北坡?她去北坡干什么?” “她说她去北坡找伶俐,不知谁跟她说伶俐在北坡浇麦子,她是去找伶俐,没找着,她就不知怎么喝了庆武打棉花剩下的好几瓶的1605,庆喜叫她别喝了,说送她去医院,她一个劲儿得说她渴,想喝水,她要渴死了,庆喜说你想喝水你跟我说呀,我那管子里有的是水,她说她不知道这是药,还以为药瓶子里装的是水,她喝的太多了,没法救了。” 四婶子一惊,汗水顺着额头“哗”下来了,老人脸色发白,差点站立不住,旁边及时赶到的王慧芬和李桂兰和边一个扶住了她。 “她吃多了虾酱,四婶子,她是叫虾酱齁着了,她因为口渴误喝了农药……”小兵红着眼睛叙说着事情的经过:“唉呀,她可真是受了个好罪,惨!太惨了!在地排车上还一个劲儿的要喝水,喝水!唉呦四婶子你是没见她疼的那样啊!看起来是相当难受,你说她好好的一个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正说着呢,只见四婶子“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不醒人事。 王慧芬和李桂兰本来一边一个架着她,谁成想她突然倒下了,两个人赶紧又是掐人中又是打发人去叫老郭,四婶子被小兵媳妇狠掐了人中之后悠悠醒转,醒过来的四奶奶坐在地上,双手猛拍着干土地,她嚎啕大哭:“你说你呀傻孩子,叫你少吃点你不听话呀……你说你……趁我不在家你吃了那么多呀……你就叫……就叫虾酱齁着了你呀啊……你齁着你说你喝水呀……你为什么喝药呀……啊!你这一下子,一下子死了俩呀……老天爷呀!你罚我吧……都怨我呀……我才是该死的那个……老天爷你把我叫了去,把那可怜的孩子换回来呀!庆良啊……我对不起你呀……” 狂风一阵阵吹向这个坐在地上嚎哭的老人,她的眼泪在脸上的沟壑间流淌,满头的白发被风刮的乱七八糟,她的悲苦,她的痛,她的懊悔,她的自责,都在她的哭声里,老人为老何家操了一辈子的心,就像老何的母亲,到头来,却是这等结局。 |
第二百二十章,我跟阎王争不过你 四奶奶瘫在地上嚎哭不止,小兵在一旁抹眼泪,李焕林也在嚎啕,何家庄的人围着地排车无一不落泪,是悲悲切切悽悽惨惨。 伶俐从村委会那边被押过来了。 他被反剪双手戴着手铐,坐在那辆韩石镇派出所唯一的交通工具——一辆军绿色的三轮摩托上面,车身上很多地方已掉了漆,锈迹斑斑,小王在前面驾车,陈所长坐后面,伶俐则坐在旁边的车斗里,他垂头丧气,低垂着眼脸,撅着厚厚的嘴唇,正在想着事。 摩托车在村中央的土路上突突突,后轮处尘土飞扬,小兵和李焕林看到打老远开过来的摩托三轮,伶俐坐车斗里,小兵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就这样把伶俐带走了?你们调查明白了没有?就随便抓人?我问问你调查明白了没有。 小兵愤愤不平,他拉过李焕林,四奶奶就让她坐在地当央就可以,另外,村里的娘们儿都给我堵在路当央,想从这过去,没门!今天你们休想把伶俐带走,他还得给他媳妇出殡! 陈所长和小王走到这群人面前看过不去便停下了,看这群人男女老少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小兵抱着胳膊,李焕林抱着跟鞭子,地当央还做着个老太太,正鼻涕眼泪地嚎哭,像唱戏一样的哭声抑扬顿挫,肥硕的身子一起一伏,嘴里的哈喇子都垂到地上,她擤了一把鼻涕甩到一边,然后开始扯着嗓子诉说:“唉呦俺的那个天呀……你说你年轻轻的就那么走了……你想把四奶奶疼死呀啊……伶俐呀……你命苦哇……伶俐……你看看你媳妇吧……你快看看你媳妇呀……” 伶俐刚开始垂着头,只顾想着昨晚的事,还没听明白四奶奶说什么呢,小兵叔就走到了他跟前了,他往外拽伶俐:“伶俐,你下来,下来看看,你媳妇儿……你媳妇儿喝了药……” 陈所长一声暴喝:“给我住手!谁给你的权利?把罪犯往下拉?你这是防碍公务,赶紧走开!” 然后陈所长朝着人群挥手:“大家都散开,让我们过去!” 没人理他。 四奶奶坐地下依旧嚎哭不止,李焕林抱着鞭子像根木桩子立在那儿不动弹,小兵跟陈所长说:“你抓的这个人,他媳妇儿刚刚喝农药死了,这事你看看怎么办吧。” 陈所长一惊:“什么?他媳妇儿死了?今早上还在炕头上可怜巴巴的好端端的小媳妇儿,怎么突然死了?” 他偏腿从摩托车后座上下来,走到地排车跟前,看了看躺在车厢里的小新,确实没了生命迹象,他鹰一样的眼睛里放着寒光,厉声地喝问:“到底怎么回事?”陈所长以为又碰到了案子,他以为他要破个连环的凶杀案,可村人不买他的帐,对他抓伶俐都还不愤呢,看起来这些朴实的村民都对他充满了敌意。 “怎么回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小兵抱着胳膊,很不友好地说:“就是想问问你,他媳妇死了,你该不该让他下来看看?或者让他给他媳妇处理处理后事?” |
陈所长一听:“你得让我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这媳妇儿今早上还好好的,你就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他在跟小兵叨叨,伶俐却早从三轮上跳了下来,他倒背着手跑到地排车跟前,不相信地看着车厢里躺着的小新,他呆呆的,一言不发,看了一回儿,他低下头用腮帮子蹭着小新的脸,感觉冰冰凉,他才仔细的从头到脚的瞅着自己的媳妇。 正这当口,大生领着志勇和香芹回来了,三个人下了自行车,把车子支一边,大生和志勇凑过来,猛看到车厢里还躺着个小新,志勇和大生吃了一惊:“不是把伶俐抓起来了吗?怎么了小新?小新这是咋了?” 一阵乱糟糟的嘈杂的人声,事情也总算弄明白了。 香芹一听:“老天,我这怀着孕,可不能见这场面,”她钻出人群便躲起来了,四奶奶还在一边操心地说:“香芹来?赶紧让香芹躲起来,她不能见小新。” 大生媳妇儿说:“四婶子,这个不用你操心,香芹早跑啦!” 小兵媳妇儿说:“她恨不得躲的远远的呢!” 车厢里躺着的小新,已经直挺挺硬邦邦,两只红艳艳的蝴蝶衬托着一张绝美的脸,除了有些青紫色的斑之外,她的脸庞、五官好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两只乌黑的眸子无奈的望着苍穹,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卷翘着,一阵狂风吹过,睫毛被吹的倒向一边,很像夏天成熟的麦田里那金黄的麦芒被一阵风吹过后的倒伏,风过后马上又站立起来,小新的眼睛不甘地睁着,好像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无限的眷恋,又好像在诉说什么,她好像在说,伶俐我真的很想吃虾酱啊!可是今天她吃到虾酱了,可那可恶的虾酱却要了她的命,伶俐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梦,梦中爹爹一再强调不能让小新吃虾酱,还有那个他看不到的白光说什么在劫难逃,爹爹说要小新过了九月十五再吃虾酱便不会有事,可小新偏偏在今天吃,她偏偏在今天吃,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劫,小新呀小新,无论怎样我都跟阎王爷争不过你,你还是被他抢了去,我最喜欢最喜欢的亲人呀! 陈所长示意小王,给伶俐打开了铐子。 伶俐伸出双手,抚摸着小新惨白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蛋,他擦去她鼻子上的雪白的白沫,擦去她嘴角的白沫,他把小新的脸擦的干干净净,用手轻轻的合上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然后他把小新硬邦邦的身体抱在怀里,他去抓小新的手,小新的手放在小腹那儿,紧紧地捂着小肚子,她在做什么?她临死前想的是什么?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孩子,才俩月的孩子,跟手指差不多长的孩子,孩子也死了么?对,妈妈死了,孩子也不能活,也活不成,他小小的身体怎扛的住像汹涌的波涛一样的1605?他小胳膊小腿还没长全呢,小小的嘴巴正打着哈欠酣睡,他舒服极了,妈妈的这个安全的宫殿,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所在呀!他开心极了。 可是,要他命的东西来了,1605被血液裹挟着气势汹汹地闯入了他赖以栖身和生存的温暖的宫殿,他再也舒服不了了,而是很不舒服,他喘不过气了,在妈妈体内垂死挣扎,他张着小小的嘴巴,极速的喘着气,慢慢的,他喘不动了,嘴巴张着再也不动,他小小的像手指差不多长的小身体跟着他的妈妈一起回到了来时的地方,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 伶俐无法诉说他的心痛,只觉的心口有一块巨石在狠狠的压着他,一股气血开始上涌,他的脑门被充满了血,血管好像要爆裂,他想哭,可他没有眼泪,心里的那块巨石压的他喘不气,先是瑞瑶,再是小新,苍天,你可不可以发发善心,不要折磨这两个善良无辜的女孩儿,你就不能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对付那些恶人?老天! 伶俐在心里呐喊着,一千遍一万遍地呐喊:“苍天!你饶过她俩,你惩罚恶人!你饶过我!苍天!苍天!苍天!爹……!真的躲不过呀!爹!真的没躲过呀爹!” 狂风依旧呼呼的刮,小新身上唯一能动的就是那两只蝴蝶了,在小新的两肩呼扇着翩翩起舞。 伶俐的悲痛堵在心里,他感觉自己要爆炸了,他心疼,心疼的厉害,就想被一只手紧紧的揪着,使着劲儿拼了命的揪,又好像有一把刀子狠狠的扎在心口窝上,他疼啊!痛啊!终于伶俐爆发了。 |
第二百二十一章,痛断肝肠,你的灵魂在哪? 何家庄的老少爷们大娘婶子们,正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伶俐,大家正商量着怎样帮忙办丧事的时候,正默不作声抱着媳妇儿的伶俐突然间把媳妇儿往车厢一放,他扬起头,双膝跪在车厢里,朝着天空发出一连串的巨吼:“啊!……啊!……啊!……” 他好像要用声音刺破苍穹,好像要把怒吼传上九天,好像要让九天之上的玉皇大帝知道,他凡间的子民正在忍受怎样的磨难、痛苦和悲哀。 伶俐的吼叫吓了陈所长和小王一大跳:“他这是咋?怎么还这样?他不会哭?不会掉眼泪吗?怎么还吼上了?” 伶俐吼叫了一会儿,他跳下地排车,脑袋在车帮上使劲磕,磕的自己头破血流,然后他把手背放入自己的口中,死命地咬,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他感觉不到疼,仿佛只有自残,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些。志勇抱着他,小兵去抢夺他的手背,好歹把手背从他嘴里救下来,他又双脚乱蹬,胡乱踢人,几个人只得强摁着他,实在没办法了,小兵突然灵机一动:“麻烦您了陈所长,快拿铐子把他铐起来吧,再不铐……再不强制住他,他自己就把自己给咬死啦!” 陈所长和小王面面相觑了一眼,小王拿过铐子“咔嚓”一声又把他从后边铐起来了。 伶俐反剪着双手,无法再咬手,便在原地打转转,他跳着高,努力的蹦到很高,然后便狂奔起来。 他跑出何家庄,在田野的土路上奔跑,狂风吹着他的衣角,他的头发,他就像头暴怒的狮子受了伤害,进行着最后的垂死的挣扎,但这挣扎的力量又无比的强大。 小王挎上三轮摩托,陈所长坐上后坐,三轮车跟在伶俐后面追赶,小王加足马力,油门开到最大,但还是追不上伶俐,伶俐好像身体内藏着魔法,跑起来像飞。狂风吹着他,就像吹着一片树叶,还像吹着一个纸片人,伶俐的破衣衫鼓起来,身上便像背着个大鼓,田野里是漫天的风沙,漫天飞舞的尘土,陈所长和小王眼里耳朵里嘴里都灌进了沙土,开车的小王努力的睁着眼睛,有几次差点翻进沟里。 伶俐跑着跑着,便下了沟,进入了无边的麦田,田里大部分是一片光秃秃,还有就是一个个麦畦的棱角,伶俐在松松软软的麦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脚脖子陷进去,便费力地拔出来,鞋子什么时候丢的他也不知道,只管赤着脚。他在田里跑,陈所长和小王在路上追,伶俐跑不动了,他速度越来越慢,呼哧呼哧喘着气,一阵又一阵狂风,吹的他的身子摇摇摆摆,田地间浑沌一片,好像天与地融为了一体,好像天从天上掉了下来,伶俐便在这天地之间的这片混沌当中一头扎在了松软的麦田里。 肥沃的黑土亲吻着他的脸,他的鼻子他的嘴,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伶俐的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甚至牙齿缝里,舌头上都沾上了黄土,伶俐咂巴咂巴干裂的嘴唇,品尝着黄土的滋味儿,他第一次尝着原来这黄土是如此的香甜,真的很好吃,伶俐张开嘴唇。用舌头舔着黄土卷进嘴里,他慢慢的吃着,脑子里什么都不想,只想着这黄土真好吃。 伶俐趴在麦田里,身子一动不动,两手在后背后腰处卷曲着,铮亮的手铐在阳光下反射着森森寒光,在奔跑的过程中身上流的汗水,倾刻便被狂风吸的一干二净,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团棉花,轻飘飘的,又像身体被抽空了,除了一副皮囊,里面空空荡荡,他觉得他要跟着小新去了,可他找不到小新,他知道小新已不在世上,村里地排车上停着的,只是小新的一副驱壳,没用的驱壳,不能说话不能吃饭,不能动的驱壳,那副驱壳很快就要被埋进黄土,与地底下的虫子、蝎子、毒蛇、老鼠为伴,它们去噬咬她,她也感觉不到疼了,小新啊!你的灵魂在哪?我去找你去,你在哪?在哪? |
陈所长和小王下了摩托,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麦田,他俩赶到伶俐身边,看伶俐侧着脸趴在麦田里,满头满脸的土,嘴里还在蠕动着,好像在吃土。 “他不觉得牙碜吗?”小王很是奇怪。 两个人架起伶俐,感觉他就像一摊烂泥,又像一根面条,软绵绵的,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弄到路上,伶俐麻木的任由他们摆布,他好像已不在乎他们要把他弄去哪,爱弄去哪去哪,无所谓了,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没了,此刻对他来说,活着在哪都一样,去哪都行,包括监狱。 他俩把伶俐抬上三轮车,没办法,只能抬了,他太软了,就像得了软骨病,领俐面无表情一番折腾下来,他已虚脱,确实没有了一点力气,他确实对这个操蛋的世界没有了兴趣。 小王挎上摩托车,加了加油门,摩托车载旷野里轰轰响着,陈所长挎上后座,小王问:“所长,咱直接回派出所?” 陈所长看着车斗里蔫蔫的伶俐,沉思了一回儿,锐利的威严的眼睛里闪过一不布易察觉的温柔的光,他平静地说:“不,回何家庄,让他给他媳妇儿出个殡,让他看着他媳妇儿入土为安。” “好勒!”小王掉转车头,摩托车轰轰响着向着何家庄飞奔而去。 |
第二百二十二章、给她领破席卷把卷把埋了 何家庄的老少爷们,娘们们,眼看着伶俐受了打击犯了病窜了,志勇、大生叔、小兵叔还有李焕林等人看了看说:“够戗了,这要是被逮着还不得直接押回派出所?咱这么着吧,伶俐他媳妇儿呢,不能这么停着,咱商量着看怎样给她把后事办了。” “那个四婶子,你看这事,咱是不是先把伶俐媳妇的后事操办了,她这样停着也不是个事啊!”小兵问四奶奶。 四奶奶从地下站起来,坐久了,又哭了一阵,她年老的身体有点吃不消,身子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在地,她“唉呦呦呦……”裂着嘴喊叫:“后腰又疼开了,”旁边的俩侄媳妇儿赶紧扶住她。 老人看了看车厢里的小新,她叹了口气说:“唉!长的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呀!你说……唉!老天爷不睁眼呀!”她又抹开了眼泪。 等她平静下来,四奶奶拿衣襟擦了擦眼睛说:“已经这么着了,都死透透的了,也没必要再停尸三天了,论说得报丧,可上哪报去?她是哪的咱都不知道,这样吧,咱看看,给她打口薄棺材,把她埋了吧,就埋在庆良的坟前边,再怎么着,她是庆良的名正言顺的儿媳妇儿,在庆良旁边给花花留出块地儿来,前边靠东边埋伶俐媳妇儿,再在伶俐媳妇儿旁边给伶俐留块地,好让伶俐百年之后也跟他媳妇埋一块儿,父抱子嘛!” 四奶奶安排的有理由据,伶俐百年之后和他媳妇现在的位置,在老何坟前靠左边,也就是东边,左边为上,伶俐是老大,理应在左边,而志勇和香芹百年之后的位置是在老何的右边,也就是西边,这就是“父抱子”老何前怀里抱着他的两个儿子,这是何家庄历年来的传统,何家庄的人都尊训这个传统,没有人有异议。 村里的每个人都平静的正视自己的死亡,都知道人既然从一个不知道的地方来到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回去,所以,岁数大的的老人去世叫“喜丧”,就是很高兴老人能活这么大岁数,人早晚得死嘛是不?只是人们接受不了的是年少的死亡,但有明白人说过“黄泉路上无老少,”人的寿限是上天注定,也是阎王注定“阎王叫你三更死,就不会留你到五更”,所以看开死亡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有人在父母去世后,老人在坟地入土为安后,儿子便指着父亲前边的自己的位置对自己的孩子说:“你看看!这是我将来的地方,你们记好了哈!你们再看看,我前边的位置是你们的位置,父抱子嘛,你爷爷抱着我,我呢抱着你!” 叨叨完这些后,便不再把这话当回事,坟地前说的话便随着风飘散了,都身强力壮的,谁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再说也没人愿意背着个怕死的包袱过日子吧?那样多累呀! |
言归正转。 地排车这样停在路当央也不是个事,李焕林抱着鞭子等着吩咐,大家就先计划着想先把小新拉回家,先把她停在堂屋的门板子上,四奶奶吩咐志勇:“大生,你先去志勇家卸一页门板,另外那个志勇,你看看你家里那棵梧桐树,能不能给小新打口薄棺,糙好就这么回事,总不能让她没副棺材吧?” 志勇说:“四奶奶,我得回去商量商量香芹…… 四奶奶生气的翻了翻眼珠子说到:“还用商量香芹?你说了还不算?” 志勇红着脸说:“四奶奶,总得跟她说声吧?四奶奶,您先等等,我回去商量商量。” 志勇说完扭身先回了家。 旁边大生家的撇撇嘴说:“四婶子,这是他说了不算,你看着吧,保证商量不下来,一棵树埋多少钱?香芹会让伶俐媳妇儿使?给她领破席卷巴卷巴就不错了。” 果然,志勇回来了,传达着香芹的指示,说人已经这样了,就别弄回家了,直接拉坟上埋了就行啦!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打发了。所有的计划泡了汤。 这可怎么办? 四奶奶灵机一动,她对大生说:“她娘家没地报丧,咱得让小花知道吧,得去小花家报丧,大生你去小花家实话实说,就说小新误喝了农药死了,打棺材的事让她回来商量商量。” 也是巧的很,香芹和志勇接到信回来后,小花也从县医院回来取东西,婆婆便说了伶俐的事,小花担心的很,婆婆说,要不你也回去看看吧,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小花也正担心着呢,听了婆婆的话便说:“那……娘,我去看看就回来。” 小花骑上车子在狂风中左摇右摆地便往何家庄赶,狂风好几次都差点把她从自行车上掀下来,又差点把她刮到路边的沟里,她咬着牙,拼了命的固定着自己的位置。 小花是从结婚后很少回娘家的,因为她实在是不愿搀和娘家的事,说多了香芹不给她好脸,说少了又看着生气,不是小花老实,她是怕伶俐为难,怕志勇为难,她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实上也确实实如此。 小花刚进村头便碰上大生,小花从车子上下来,问:“叔你这是要去哪?” 大生一看,正好你来了,说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大嫂子喝了1605,人已经没了,那不,就在村子里大路上停着呢。 小花一听急了,她挎上车子就往村子里使劲的蹬,老远看一群人围着辆地排车,她刚想凑过去,便被李桂兰和王慧芬拦下了。 怀孕的女人不能见死去的人是何家庄的风俗。 小花眼泪下来了:“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终于,事情的经过小花弄明白了。 她抹了一把流到腮边的泪,扶着自行车子,脑子里思忖良久,说:“我回家看看。” 小花还没回家商量棺材的事呢,就见村外大路上突突突响,那辆军绿三轮车载着伶俐回来了。 |
第二百二十三章,一口薄棺 他从来路一步步走来,仿佛被某种坏东西给押着,各种的恶劣的特定的情境捆着他,仿佛将他置身于一个无限绝望的境地,并且无休无止,他该怎样坚持下去? 在他的生活中,好东西总是在沉睡…… 为了活下去,他竭尽了全力…… 狂风怒吼着,裹挟着沙土在何家庄上空盘旋,偶尔有干树枝被刮断,树枝断裂的咔咔声,伶俐站在自家天井里猪圈旁那棵梧桐树下面,他浑身是土,头发篷乱,赤着脚,他抬起头看了看树稍,树冠,这棵夏天时遮天蔽日的梧桐树,伶俐从记事起就记的它,那时它就不算细了,现在呢,已经跟水桶差不多粗了,打口棺材绰绰有余,伶俐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棵梧桐树会在这方面派上用场。同样粗的梧桐树在影壁墙后面还有一棵,这两棵树是自己小时的乐园,夏天时为院子遮荫凉,他还经常爬上树去玩,家里的老母鸡晚上还在上面睡觉,如今,这棵树的叶子正随着狂风四处飞舞,东倒西歪,变干的树叶一片片飘落下来,在院子里像蝴蝶一样上下翻飞,有几个落到伶俐的脸上,他伸手拨拉。 伶俐呆呆地站了片刻,他咬了咬干裂的嘴唇,嘴唇冒出血来,伶俐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一把锯子,蹲下身子在树干的根部开始锯起来。 李焕林放下驴鞭子,蹲在树那边,接过锯子的另一头跟伶俐一前一后地拉起锯来,两个人均匀地使着力气,锯齿渐渐的隐没在树干里边,狂风怒号中,便听见锯子“哧啦哧啦”的响声掺杂在里面。村里的木匠过来,帮扶着把树锯断,锯断的树干歪倒在一边,张着崭新茬口的树桩上布满了一圈一圈的年轮,树冠“哗啦”一声倚在了墙头上,很多细树枝被轧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木匠熟练的解板子做棺材,小新则躺在堂屋的一扇临时从堂屋门上卸下的一扇门板上面,她面目如生,美丽逼人,伶俐坐她旁边,呆呆的看着她,脑子里想着跟她在一起的快乐美妙的时光,这个自己从草垛里捡来的媳妇儿,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跟自己度过了短短的几个月,她便走了,回到了天上,她应该是上天派下来的仙女,对,她是仙女下凡,如今她回归天庭,也好,她回去享福去了,这个凉薄的人世间,她就不该来,她的单纯,她的懵懂,注定让她吃尽苦头才得圆满归去,走吧走吧,一路走好,我最亲爱的人儿。 伶俐糊满泥土的嘴角绽开了笑意。 你去吧,小新,你走了,我没有了心事,我去哪都行,我已经想好,那个女学生,如果实在找不出真凶,我就认下,因为……因为,如果没人认罪,她会更痛苦,她会生不如死,小新,她就像你的姐妹,不,她就是你的姐妹,我认下,她没了心事,会渐渐忘却曾受的伤害,不然的话案子查起来没完没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况且,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是我做的,我可能找不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小新,以前有你和咱们的孩子,我不放心,而今你娘俩已离去,我已了无牵挂,那么,我坐牢去,不就是坐牢嘛!有什么了不起! 棺材做好了,伶俐去到院子里抚摸着这口散发着木头香味儿的白茬棺材,他自言自语的说:“小新,我的好媳妇儿,真想跟你一块儿躺进去,这个世界我也呆够了,我想跟了你去。” 伶俐接过木匠手里的油漆桶,用刷子蘸着黑色的油漆在白茬棺材上刷起来,他认认真真的干着,仿佛在精雕细琢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
他刷一遍过后,油漆很快在干燥的空气中干了,他又上了一遍漆,棺材黑亮黑亮的,漂亮极了。 伶俐走进堂屋,四奶奶说得给她穿衣裳,伶俐看院子里晾衣绳上搭着的白西服,正在狂风中飘飘荡荡,伶俐伸手试了试,干了,他便扯下来,拿进堂屋,给小新轻轻的套在身上,他说,你跟着我没件好衣裳穿,就穿你姐姐送你的上路吧。 小新穿了好几身衣裳,伶俐打了水给她洗洗脸,那片青紫怎么也洗不掉:“你看你这样不好看,也罢,等你回到天上再好好洗洗,别让天上的众神仙笑话你。”然后给她洗了洗脚,把袜子给她穿上:“你看你的脚冰凉冰凉的,我给你穿上袜子你就不冷了。” 伶俐给她穿好衣服后,看她头发零乱不堪,便把她的头发在肩膀两边分作两股,一边一个仔细的编了两个麻花辫,然后在辫稍扎上红绸子,结婚时的红绸子,红绸结像两只鲜艳的美丽的蝴蝶在跳舞,伶俐说,你扎红绸子衬着你的脸可真好看。 旁边的众人看着伶俐叨叨的样子,都忍不住一阵难受,有的也跟着抹开了眼泪。 伶俐亲自给棺材上漆,亲自把媳妇儿入殓之后,小新躺在了棺材里面,伶俐趴在棺材沿上伸出手最后抚摸着小新邦邦硬的美丽的脸蛋,然后默默的、一声不吭地回过头,后面是棺材板啪啪盖上的声音,紧接着木匠开始订钉子。 起灵了,一阵狂风打着旋在伶俐家院子上空,旋转飞舞着飘上天空,飘到遥远的天际,天边传来一阵隆隆的雷声,好像千万只鼓在响着鼓点,随着天边涌上一大片乌云,乌云跟着雷声滚滚而来,轰隆隆隆…… 四奶奶抬头看了看天说,要下雨了这是? 何家庄的人谁会相信会下雨?那黑云总是在骗人。 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陈所长,听到他们说一声“起灵了”,但见棺材离开地面被人抬起,这个还算见多识广的乡镇派出所一把手,内心突然涌上一股心酸;这个罪犯太特殊了,他赶上的事也特殊,怎么坏事总是一拨接一拨的上赶着他?他那个媳妇儿,今早上还好好的,这说没就没了,这可真是……真是世事无常啊! 香芹和小花躲在四奶奶家,跟伶俐娶媳妇时一个样,怀孕的女人不能见新娘也不能见过世的人。这两个怀孕的女人,嫂子和小姑子,这两天一直劲往一处使,一门心思的在医院照顾那个生了重病的老父亲,现在,又一同给大嫂办丧事。小花一直默不作声,香芹则撅着嘴在嘟嘟囔囔:“你说她已经是死在外头了,还拉回家干什么?还不接着拉到坟地去埋了,这拉回家一折腾,还得给她打口棺材,多好的一棵梧桐树,就让那个傻子给糟踏了,白瞎了,能卖好几十块钱呢。” 小花听着二嫂的胡说八道,她撇了撇嘴没稀的接话。 |
香芹不甘心的还在嘟囔:“一个傻子,拿领破席卷巴卷巴埋了就行了,可惜了那棵梧桐树,一个傻子……你说那棵梧桐树卖俩钱还能买两个砖盖屋,你说给她做了棺材还不照样埋在地里烂掉?梧桐树做棺材根本就不行,伶俐……伶俐也是个傻子,明知道梧桐树做棺材不行,他还是做……一家人……一家人都傻……” 她正咕咕哝哝,只想着心疼那可梧桐树,忘记了身边还有个小姑子,正咕哝着呢,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吼,就像凭空响了一声炸雷,只见小花对她怒目而视:“你嘟囔够了没有?以后少在我跟前说这些不中听的!还一家人都傻,当初相亲的时候谁还捂着你的眼来?再胡搅蛮缠,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香芹一听,呦呵?平常不爱说话的小姑子今日还敢对自己大吼?反了你了还!今日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不知道我李香芹可不是吃素的,想到这香芹把眼一斜楞,恶狠狠地说:“怎么?我还不敢说句话了?你还管上我的闲事了?我今日还就是说了,她就是不应该使棺材,她就是该使领破席卷巴卷巴埋了,你这一家子,一个机灵的人都没有,全是她娘的傻子,一帮傻子……” 她正嘚啵嘚啵的说着呢,就见小花猛的一下子薅住香芹的头发,手往下一压,香芹便动不了了。女人打起架来,就怕被人抓头发,一旦头发被抓,身体便完全受制于人,根本使不上劲儿,就等着挨揍,香芹便是这样,她被小花揪着头发,小花在她脸上狠狠的扇了两个耳光,,然后咬牙切齿的说:“一家子傻子也是当初你看中的,大嫂子使棵梧桐树你还不乐意,等你死了,也使领破席卷巴卷巴埋了你愿意不?啊?你说你愿意不?你可真是人肠子没有一点,你长了个狗肠子。” 香芹被揍的哭吱咧咧的说:“你打我!你敢打我!看我告诉你哥让你哥揍你!” 小花轻蔑的笑了:“俺哥哥?你问他敢动我一指头不?他要敢动我,我连他一块揍你信不?李香芹!我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今儿个你太过份了,从今天起,你嘴里放老实点!别再不咸不淡的胡说八道!” 说完小花松了手。 香芹一看小花松手,机会来了,她也学着小花薅她的头发一样去薅小花的头发,被小花伸手一挡便抓住了手腕子,香芹只觉的手腕像断了一样,她疼的“嗷”的一声嚎叫起来。 小花撇着嘴轻蔑地说:“跟你说过了,我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打不过我的,今日咱俩都怀着孕,你如果不管肚子里的孩子呢,你就打,反正你打不过我!想打,来吧!” 香芹不敢了,她坐在炕沿上呜呜地哭,小花说:“你不要认为别人都好欺负,不跟你一般见识并不是怕你,是为了家庭的和睦,如果你连这点都不明白,那,你也算白瞎了,你连大嫂都不如……” “呜呜呜……”香芹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
第二百二十四章、雨打新坟 小新的棺材被抬到村里公共墓地的时候,她婆婆花花早已坐在老何的坟前。 花花在小新被拉回村后,她不知道在哪胡窜,根本不知道儿媳妇死了,当小新在家中堂屋停灵时她回来了,谁也没注意到她的举动,都只顾忙活着出殡,花花在屋里瞅着小新琢磨了半天,敢请儿媳妇儿这是死啦!跟庆良死的时候一个样,她摸了摸小新,也是冰凉冰凉,花花开始自言自语地说:“死啦!小新死啦!你看哪!小新是个死的,她是个死的。” 然后她拽过正在忙活的四奶奶:“三姑,你看哪!小新是个死的,她是个死的……” 四奶奶正指挥着村里的媳妇们弄菜弄饭,得伺候抬棺的帮忙的村里人吃饭,可买菜从哪弄钱,问志勇,志勇一分钱没有,就是有,他也不拿出来——他做不了这个主啊!四奶奶心焦的找大生和小兵想办法,大生和小兵把口袋里仅有的钱都掏出来,就这些了,你看差不多就行了,随便吃点就可以,庄里人又不是不知道伶俐家状况,没人会计较这个。 四奶奶忙的团团转,花花拉着她跟她说,小新是个死人了,三姑,小新是个死的啦!四奶奶只得胡乱应着说:“是是,是个死的,你快先靠边,我这边忙着呢。” 花花见没人理她,便自言自语地出了门,她来到墓地老何的坟前,一屁股蹲在地下,她目光呆滞,嘴巴不停的动来动去,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任由狂风吹着她的掺满了尘土的花白的乱发,她上衣的扣子胡乱系着,裤子上满是泥土,脚上的鞋子上也是满满的泥。 花花只顾着忙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旁人谁也顾不上她了。 伶俐表情木然的看着小新的棺材缓缓的放入那个长方形的大坑,没有人看到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他心里流淌的如江河湖海一样多的泪水,悲痛如一把利刃狠狠地剜着他的心,可他流不出一滴泪。 小新下葬后,伶俐呆呆的望着这座新起的新坟,新鲜的泥土散发着芳香,伶俐闻着这泥土的香味儿,一阵莫名的气流在全身涌动,他又开始烦躁,脑子开始鼓涨,好像里面塞了个鞭炮,随时要炸开,伶俐头疼的厉害,他下识地把手背放到嘴里,张开牙齿拼命地嘶咬,候咙里发出一阵阵嘶哑的低吼:“呜呜呜……” 他含着自己手背上的皮肤,在坟地里的每一个坟包前跳跃,蹦高,鲜血在原来的伤口上流下来,顺着嘴角淋淋漓漓。 陈所长和小王在坟地里围追堵截,小王腰间的手铐在屁股上当啷啷响,在乌云间隙里射下来的阳光下闪着森森的寒光,大生和小兵也在追赶,坟地里乱成一片,大概何家庄墓地平常庄严肃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可伶俐力气庞大到惊人,谁也抓不住他,只要一上手,他便像跟泥鳅一样滑走了,有好几次陈所长已抓住了他,但他瞬间挣脱,他就像被施加了魔法,除非他自己停下来。 他停下来了。 瘫坐在一个坟包前,软的像一堆面团,小王走上前给他戴上了铐子。 人们叹着气,纷纷离开坟地,有的人不住唏嘘,:“你说伶俐他这个媳妇儿她老家是哪的也不知道……” 是的,你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你魂归何处?没有人晓得,何家庄的墓地给了她的身体一个位置。是的,她是明媒正娶的何庆良的大儿媳妇,一切都结束了…… |
伶俐走在最后边,他双手戴着手铐,频频回头,我最亲的人儿,我走了,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我也在这边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狂风撕扯着他的头发,他的衣服,伶俐感觉好像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好像小新在扯他的衣服袖子,恋恋不舍,伶俐停下来,回过头,狂风中,小新站在远处,微笑着向他挥手,她美丽绝伦的脸庞无比的温暖,肩膀上的红绸结在风中又像两只蝴蝶在跳舞。 慢慢的,小新淹没在狂风里,狂风打着旋,一根风柱裹着小新升上天空,慢慢的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风停了,大片的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团均匀的布满了何家庄的上空,雨点开始垂落下来。 不知谁说:“雨打新坟啦!雨打新坟啦!” 人们用衣袖遮着头,在密集的雨点中四散溃逃,伶俐被陈所长和小王押着奔向停在坟地旁边的摩托车上,雨太大了,三人只得在就近的人家的过道里避雨。 这场罕见的大雨下了一个多小时,本来在夏天才能见到的暴雨,在这个深秋的季节里不合时宜的降落,仿佛上天在哭,仿佛伶俐在哭,仿佛小新在哭,又仿佛瑞瑶在哭,她们的泪水太多了,多到何家庄沟满嚎平。 人们欢呼雀跃,哈!终于下雨啦!麦子有救啦!这下不用排队浇麦子啦!哈哈! 雨停了,何家庄确实沟满嚎平,路上满是泥泞,小王推着摩托车,车轮陷进泥里,没法走啦! 两人本想着等伶俐他媳妇入了土便带上伶俐回韩石镇派出所,这下好了,一场大雨,走不成了,还是回伶俐家吧,。 小王费力的推着车子,好歹把摩托车拱进伶俐家的院子,两个人便在伶俐家的堂屋里坐了会儿,马扎一条腿瘸了,陈所长一个趔趄,屁股着地,他坐在一堆烂泥里,就这么着吧,反正浑身是泥水了,这罪犯抓的,可真不容易,唉! 殡出完了,香芹和小花回到家,四奶奶踩着泥水蹒跚着进来说:“香芹你看看小新家里还有什么遗下的东西,明天早上圆坟,你找出来都给她捎到坟上去烧了吧!” 香芹恨不得把小新的东西全部清除出去,她翻箱倒柜的,把小新所有的衣服、被子统统找了出来包在一个包袱里边,一并交给四奶奶:“四奶奶就这些了,你看看都拿去烧了吧!” 后来伶俐出狱回家后,又在西屋出现了小新的红绸带,香芹明明都翻出来了呀,可那红绸带是从哪儿来的?她想不通,伶俐每天都把红绸带缠胳膊上去干活,香芹看到便心惊肉跳,她于是更加虐待伶俐,恨不得伶俐再次离家,或者……伶俐也死了…… 小新死后香芹是有点幸灾乐祸:“这下好了,傻子死了,家里可算清闲了,伶俐如果再去坐个牢啥的,这家里不就我跟志勇一家人了嘛!奥对了,还有那个傻婆婆,不管她,她又啥都不懂,这三间屋终于我说了算啦!虽然破点,但是不是没钱盖新房子嘛,破点也行啊!总比之前伶俐一家子堵在屋里强……” 陈所长和小王坐在伶俐家里,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着伶俐家的破屋,门窗破旧,檩条腐朽,他无意识的问小王:“你说他这房子是哪年的?” 小王抬头打量了一番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伶俐则坐在自己的西屋里一言不发,仿佛这个世界于他无关,他低垂着脑袋,单眼皮定定的瞅着炕前的某一个地方,厚嘴唇撅撅着,嘴唇上血肉模糊,手背上血肉模糊,他感觉不到疼痛。 天黑了,屋里的那盏昏黄的灯泡亮了,外面传来“扑哧扑哧”踩泥水的声音,有人进了堂屋。 何庆武进来了。 他有点紧张,却故做镇静,强压着扑通扑通的心跳,跟坐在伶俐家堂屋马扎上的陈所长说:“陈所长,咱回村委会吃个饭……” 他刚说到这儿,花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她指着何庆武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日死你娘,你娘那个……死……你死……你也上坟里去……你上坟里去!你……死……” 她骂人的话没有人当回事,也没有人会莫名其妙,谁都不把花花当回事,人世间就是这样,一个傻子,长年累月的傻着,就没人拿她当回事了。 何庆武被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花花昨晚看到了什么,但花花不会说,她就是想说也说不明白,也不知道跟谁说,况且,她只是看到了何庆武跟金富抗了个人进去,到底怎么回事花花不明白,后来发生的事她也不明白,但奇怪的是,她却突然对何庆武和金富充满了深深的敌意,也许是潜意识,某根神经提示着她,让她恨上了何庆武跟董金富。 陈所长则站起身,跟着何庆武走了,临走他嘱咐小王,一定看好伶俐,千万别让他跑了,等他吃完饭回来替他,今晚又得熬夜了。 |
伶俐走在最后边,他双手戴着手铐,频频回头,我最亲的人儿,我走了,你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我也在这边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狂风撕扯着他的头发,他的衣服,伶俐感觉好像有人在扯他的衣袖,好像小新在扯他的衣服袖子,恋恋不舍,伶俐停下来,回过头,狂风中,小新站在远处,微笑着向他挥手,她美丽绝伦的脸庞无比的温暖,肩膀上的红绸结在风中又像两只蝴蝶在跳舞。 慢慢的,小新淹没在狂风里,狂风打着旋,一根风柱裹着小新升上天空,慢慢的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风停了,大片的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团均匀的布满了何家庄的上空,雨点开始垂落下来。 不知谁说:“雨打新坟啦!雨打新坟啦!” 人们用衣袖遮着头,在密集的雨点中四散溃逃,伶俐被陈所长和小王押着奔向停在坟地旁边的摩托车上,雨太大了,三人只得在就近的人家的过道里避雨。 这场罕见的大雨下了一个多小时,本来在夏天才能见到的暴雨,在这个深秋的季节里不合时宜的降落,仿佛上天在哭,仿佛伶俐在哭,仿佛小新在哭,又仿佛瑞瑶在哭,她们的泪水太多了,多到何家庄沟满嚎平。 人们欢呼雀跃,哈!终于下雨啦!麦子有救啦!这下不用排队浇麦子啦!哈哈! 雨停了,何家庄确实沟满嚎平,路上满是泥泞,小王推着摩托车,车轮陷进泥里,没法走啦! 两人本想着等伶俐他媳妇入了土便带上伶俐回韩石镇派出所,这下好了,一场大雨,走不成了,还是回伶俐家吧,。 小王费力的推着车子,好歹把摩托车拱进伶俐家的院子,两个人便在伶俐家的堂屋里坐了会儿,马扎一条腿瘸了,陈所长一个趔趄,屁股着地,他坐在一堆烂泥里,就这么着吧,反正浑身是泥水了,这罪犯抓的,可真不容易,唉! 殡出完了,香芹和小花回到家,四奶奶踩着泥水蹒跚着进来说:“香芹你看看小新家里还有什么遗下的东西,明天早上圆坟,你找出来都给她捎到坟上去烧了吧!” 香芹恨不得把小新的东西全部清除出去,她翻箱倒柜的,把小新所有的衣服、被子统统找了出来包在一个包袱里边,一并交给四奶奶:“四奶奶就这些了,你看看都拿去烧了吧!” 后来伶俐出狱回家后,又在西屋出现了小新的红绸带,香芹明明都翻出来了呀,可那红绸带是从哪儿来的?她想不通,伶俐每天都把红绸带缠胳膊上去干活,香芹看到便心惊肉跳,她于是更加虐待伶俐,恨不得伶俐再次离家,或者……伶俐也死了…… 小新死后香芹是有点幸灾乐祸:“这下好了,傻子死了,家里可算清闲了,伶俐如果再去坐个牢啥的,这家里不就我跟志勇一家人了嘛!奥对了,还有那个傻婆婆,不管她,她又啥都不懂,这三间屋终于我说了算啦!虽然破点,但是不是没钱盖新房子嘛,破点也行啊!总比之前伶俐一家子堵在屋里强……” 陈所长和小王坐在伶俐家里,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着伶俐家的破屋,门窗破旧,檩条腐朽,他无意识的问小王:“你说他这房子是哪年的?” 小王抬头打量了一番说:“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伶俐则坐在自己的西屋里一言不发,仿佛这个世界于他无关,他低垂着脑袋,单眼皮定定的瞅着炕前的某一个地方,厚嘴唇撅撅着,嘴唇上血肉模糊,手背上血肉模糊,他感觉不到疼痛。 天黑了,屋里的那盏昏黄的灯泡亮了,外面传来“扑哧扑哧”踩泥水的声音,有人进了堂屋。 何庆武进来了。 他有点紧张,却故做镇静,强压着扑通扑通的心跳,跟坐在伶俐家堂屋马扎上的陈所长说:“陈所长,咱回村委会吃个饭……” 他刚说到这儿,花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她指着何庆武的鼻子破口大骂:“我日死你娘,你娘那个……死……你死……你也上坟里去……你上坟里去!你……死……” 她骂人的话没有人当回事,也没有人会莫名其妙,谁都不把花花当回事,人世间就是这样,一个傻子,长年累月的傻着,就没人拿她当回事了。 何庆武被骂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也知道花花昨晚看到了什么,但花花不会说,她就是想说也说不明白,也不知道跟谁说,况且,她只是看到了何庆武跟金富抗了个人进去,到底怎么回事花花不明白,后来发生的事她也不明白,但奇怪的是,她却突然对何庆武和金富充满了深深的敌意,也许是潜意识,某根神经提示着她,让她恨上了何庆武跟董金富。 陈所长则站起身,跟着何庆武走了,临走他嘱咐小王,一定看好伶俐,千万别让他跑了,等他吃完饭回来替他,今晚又得熬夜了。 |
第二百二十五章、孤独的流泪的老树 世界灰扑扑的,仿佛没有活力,大片的荒芜的气息,热情和快乐成了多余,善良被狠狠的践踏,对人性失去了信心。生命体里被强迫的塞进了深深的恶劣,绝望是岑寂的,如低低的穹顶笼罩着,被压迫的感觉,仿佛遗失了一部分灵魂。 瑞瑶躺在韩石镇医院的病床上,两眼呆呆的直直的望着某一个地方,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枚空空的海螺的躯壳,里面什么都没有了,还像一团棉花,轻飘飘,软绵绵,除了下身传来的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她还算有点知觉,她的肉,她的骨,都随着昨晚的那场恶梦消失了,她连声音都发不出,身体上只有一种感觉:疼!撕裂般的痛楚,像有两只锋利的爪子在狠狠地撕扯着她的皮肉,狠狠地撕,狠狠地拉扯!她的心脏就像被扎上了一把刀子,刀尖正在狠狠的剜着,转着圈地剜,又生怕她不疼,那刀尖还在里面搅来搅去,翻来覆去地搅,而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谢小峰!” 谢小峰,我该如何把自己完整的交还给你?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了,我已残破,我已不再完整,我失去了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谢小峰!我痛!我要痛死了!小峰,不要离开我!可我不再完整,你还是离开我吧,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瑞瑶紧紧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空空的躯壳在森林里留连,她又看到了那两棵树,如今只有一棵在不停地流泪,痛心的望着她,另一棵呢?怎么没有眼睛了?怎么光秃秃的?只有千沟万壑的树干,跟自己那棵流泪的老树并肩立在那儿。对了,昨晚我看见小新了,那个伶俐的媳妇儿,她说她先走一步,她果真走了,留下自己一棵树的眼睛,在孤独的流淌着绿色的晶莹剔透的泪水。 小新,那个伶俐的媳妇儿,伶俐!伶俐!你对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哪里对不起你了?我做的不够好么?要你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 妇科的值夜班的女大夫用一大把冰凉的器械在瑞瑶身体内一遍又一遍做着检查,胶皮手套上糊满鲜血,她一边检查一边疲惫地跟旁边的女护士说:“哎呦你说这女孩子可遭了罪了,你说那男人怎么那么狠?她都来例假了还折磨她?你看看,你看看她里边这些撕裂伤,一道一道的,可真多,你看,这儿一道,那儿……那儿又一道,哎呦我的那个天来,还真没见过被折磨成这样的,她可真是……唉!太惨了!你说那强奸她的男人真该千刀万刮,真该死!死一百遍一万遍都不解恨!” 女护士跟着低头看着,说:“还真是,伤的可真厉害,她可真惨,这辈子算是毁了,她也找不到个好婆家,好人家谁还要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她真可怜,你说男人怎么都跟个畜牲似的……” “你可别这么说,男人也有好的,你不能一概而论说男人都是畜牲,毕竟你爹是男人……我爹也是……”女医生教导女护士说。 “也是,”女护士频频点头。 检查结果就是瑞瑶身体多处撕裂伤,处女膜破裂,还有感染,不过疼痛是难免,但得住院消炎,就先在镇医院挂个吊瓶,等瑞瑶家里来人再做打算……其实她内心所受的伤害远远大于她身体上的伤害,家里人应该好好陪陪她,好好开导她,以免她想不开做出傻事。 女大夫嘱咐张爱莲和刘老师,两人洗耳恭听着,不停的点头。张爱莲又掉开了眼泪。 瑞瑶的心在滴着血,她对这个社会产生了怀疑,人性在这儿打了折扣,打了一折,不对,连一折都没有,人性都喂了狗了,这个社会你还能相信谁?谢小峰么?他会不会将来也是那个死样子,如果……如果把个不完整的自己嫁给他,他将来会不会嫌弃我?肯定会。那个护士在检查的时候说了,说我这样的好人家的男人不会要我,没人要,……那我嫁给任何一个男人是不是都会被嫌弃?那我是不是得背着这个耻辱过一辈子?这个人情冷漠的世界…… |
张爱莲撑着高烧的身体陪在病床边,刘老师也跟着出来进去一趟趟的陪着检查,最后张爱连挺不住了,一头栽倒在瑞瑶的病床边,随着在瑞瑶旁边挂开了吊瓶。 刘老师筋疲力尽的陪着俩女学生,他还穿着女朋友的大红风衣,狼狈的样子让小护士们看到他后便捂着嘴吃吃的笑。 终于,张仁贵和苗锦绣和张爱莲她爹娘急三火四的赶来了。 苗锦绣看着病床上不成人样的宝贝女儿,她抱着瑞瑶嚎啕大哭起来:“瑶瑶啊!俺的好闺女啊!昨晚俺找了你一晚上啊!……啊……呜呜哇!……没成想……没成想你在这呀……啊……你这是咋了?怎么一晚上不见你变成这样了呀!” 张仁贵扶着妻子,一个劲儿地掉眼泪,老两口一晚没睡,又看到瑞瑶这副模样,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只顾着抱着女儿痛哭,也顾不上满头满脸满身的土,和被狂风吹的零乱的花白的头发。 这颗张家的宝贝明珠呀,他们的命根子,就像件稀世珍宝一样被捧着呵护着长大的名花一样的女儿呀,这棵娇艳无比的花朵,正在初夏明媚的阳光下枝头绽放着她的美丽,突然一只恶魔一样的爪子狠狠地把她掐了下来,然后一脚踩在恶臭的泥土里,娇美的花瓣被无情地践踏,她被搓揉碎了、蔫了、粘了,老两口心疼呀! 张爱莲她爹娘也是赶紧去看躺在病床上挂吊瓶的女儿:“你说你俩昨晚一晚上没回来,俺和瑞瑶她爸妈找了你俩一晚上,差点没让你俩急死,都快后半夜了,你那同学才来跟咱说你俩上了医院了,俺就往医院跑,孩子,你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张爱莲摇摇头说:“我没事娘,就是有点发烧,关键是她,瑶瑶,瑶瑶受伤了……哎,娘,昨晚你说找俺俩,怎么那么长时间没找到?” 张爱莲她娘说:“你俩昨晚回来的晚,刚开始谁也没拿当回事呀……” 原来,昨晚她俩没回去,刚开始谁也没拿当回事,因为她俩回家晚是很正常的事,经常过了九点还不回家,因她俩数学不好,之前的数学老师,经常罚着她俩在办公室做数学题,不止她俩,还有好几个男生,一共六七个人,人多,就是回家晚也不怕,有男生罩着,所以她俩都是安全回来。但数学老师有个底线,就是无论做对做错,九点之后就让她们回家,所以回家太晚就不正常了,昨晚都快十点了,瑞瑶妈妈在家坐不住了,她跑到张爱莲家问,说你家莲莲回来了没?张爱莲她娘说没回来呀!哎呀这可了不得了,都快十点了,赶紧找去吧。 四位老人这才去何家庄的路上开始寻找。 四个老人分开找,分两拨,张爱莲她爹娘一拨,瑞瑶爸妈一拨,就在路上来来回回地寻找。 四个老人跟当初张爱莲的想法一样,总觉的她们会在路上出事,谁也没想到会在学校旁边的瓜屋里,谁知道学校旁边还有个瓜屋啊? |
第二百二十六章,有钱难买“早知道” 张爱莲父母在路上找,张仁贵和妻子则去了何家庄。 此刻,天地间刮起了罕见的大风,刹那间天昏地暗,老两口在狂风乱舞中走进何家庄,发现何家庄到处是堆着或垛成大垛的棉花柴,棉花柴张牙舞爪,何家庄的人家到底种了多少棉花呀这是?只见明亮的月光下,棉花柴张着狰狞的爪子在向着瑞瑶爸妈挥舞,好像要把他们给抓起来,吞噬,吞进哪些可怕的棉花干垛的长满利刃的肚子里去,老两口被风刮的走不动了,瑞瑶爸爸紧紧捉着妈妈的手,生怕她被某一株棉花柴给掳走…… 老两口赶到学校,发现学校连个人影都没有,张仁贵上去晃了晃那两扇铁栅栏门,里面没有回音,只听到旁边的一户人家的狗“汪汪”叫了两声便再没有了动静。 老两口手拉着手围着校园转了好几圈,发现校园真的是空空荡荡,只有风刮断树枝断裂的声音。 两人在学校附近转悠了一会儿,便看见了何庆武家的那一大片棉花柴,黑漆漆狰狞一大片,在狂风中好像群魔乱舞,无数只胳膊无数条腿向着无数的方向乱抓乱蹬,里面还发出呜呜的声音,张仁贵拉着苗锦绣在棉花柴边转悠来转悠去,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没有,一切都结束了,瑞瑶在他俩来之前的就被拉去了韩石镇医院,前后不差十分钟。 苗锦绣心慌的厉害,她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她开始呼喊:“瑶瑶……瑶瑶你在哪儿?瑶瑶……” 魔鬼一样的狂风照旧把她的声音刮跑了。 连喊带叫,一无所获,老两口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张爱莲她父母身上。 可那老两口在大路上找也是一无所获,他俩把搜索面积扩大了,去了田间纵横的小路,也是什么都没看见,就是在这个错开的时间段,瑞瑶的两个男同学去了张家小庄。 两个男孩子不知道瑞瑶家住哪,便在村子里转悠,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可转悠了半天也没碰到个人,都快半夜了,还那么大的风,谁会闲的没事在外边胡窜?都躲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安逸地睡大觉呢。 俩孩子只得往回走,出了张家小庄在往何家庄的路上碰到了两位在狂风中被刮的东倒西歪的老人,两个孩子这才上去打听说大爷大娘,您是不是张家小庄的?张瑞瑶家住哪儿您老知道不?俩老一听说打听张瑞瑶便说,你们是谁呀?为什么打听瑶瑶?俩男孩说我们是张瑞瑶的同学,俺老师让俺来告诉说张瑞瑶和张爱莲今晚去了韩石镇医院,让她家人赶快去,俺不知道她两家住哪,大爷,您能跟俺说说她住哪儿不? 俩老人刚从田野间枝杈纵横的小路上转回来,一听说俩闺女去了医院吓的不轻,张爱莲她爹说,俺就是张爱莲的父母,你说的她俩去了医院是真的不?可别骗俺,这半夜三更的,你让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俩男孩说,你自己去医院看看不就知道了嘛!刮这么大风天这么冷谁愿意跑出来骗人?俺俩真是张爱莲的同学,何家庄的,不信你明天去学校看俺俩在没在教室上课。 正叨叨着呢,张仁贵和妻子互想搀扶着从风沙弥漫中费劲地走过来了,老两口一无所获,正唉声叹气呢,张爱莲她爹赶紧说,说你快过来,这俩孩子说咱闺女去了韩石镇医院,咱快去看看去。 瑞瑶妈妈仔细一看说这不是何小涛嘛原来认识…… 事情就是这样,一波三折,四位老人终于在后半夜月光的照耀下跌跌撞撞的赶往了韩石镇医院。 |
折腾来折腾去,天都还没亮呢,深秋的夜啊!如此的漫长…… 什么都错过,如果张仁贵早点去学校接接她们,也许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真是大意了,可是,谁又能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张爱莲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都怨我!都怨我呀!呜……呜…… 张爱莲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哭的肝肠寸断。 瑞瑶妈懊悔地捶胸顿足,一个劲儿地说早知道这样,咱就去学校接她俩呀!早知道……可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瑞瑶呢,她不聋,也不瞎,她什么都能听见,什么也能看见,可就是两眼直愣愣的不说一句话,就像定格了一样,给她吃她就吃,给她喝她就喝,想上厕所就下床自己去,跟谁都不说一句话,连她妈妈,最亲的妈妈都不多看一眼。 苗锦绣搂着女儿泣不成声, 得信赶来的哥哥姐姐,看到自己最宠的小妹的惨样也是痛不欲生,张大壮气的狠狠的砸墙,张瑞玉则抱着瑞瑶哭。她抚摸着妹妹的头发,妹妹的脸蛋,颤抖的心疼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瑶瑶,瑶瑶,姐姐在呢,别怕,姐在,爸妈在,哥在,咱不能轻饶了他,咱一定报仇,瑶瑶……瑶瑶……” 她泣不成声。 一家人在医院里,看了看乡镇医院这条件太差,便找了辆车把瑞瑶转到了林城县第一人民医院。 |
第二百二十七章,把婚退了 门诊上李彦宏主任还有一干的医生护士一看刚出院没几天的瑞瑶又回来了,赶紧通报院长好好迎接呀,就这样,瑞瑶又住紧了高级病房。 还是那个病房,还是那两张床,还是那些医生护士,瑞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上次在这住院,虽然她烧的迷迷糊糊,但是有谢小峰陪着,她是多么幸福,而今,物是人非,她已不再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张瑞瑶,她已不再是谢小峰手心里的宝了,父母的移交中间出了大大的差错,这个错误太严重了,严重到谢小峰的父母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也就是说,就是谢小峰不嫌弃她,那么他父母呢? 一个县城的县委书记,未来的儿媳出了这种事,还不得让人笑话死?还不得让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 不要她了,肯定不希望儿子再娶她了。 张家人是希望这里的妇科大夫再给好好检查一下,最重要的是得从医院拿出个体检的证据,得拿出个受伤害的证据来,没什么大问题的话赶紧出院回张瑞玉家休养,可没成想惊动了医院的所有的医生护士,就像前几天一样,她又成了医院的新闻人物。 妇科,查血,金鱼眼再抽血是小心翼翼,可明显这姑娘状态不好,好像被抽的不是血,而是灵魂。 去妇科的时候,大夫一检查就发现状况不对,她这是明显的被人强迫着做了什么,全是被撕裂的伤口,很是触目惊心,还正好来了例假,很多关键的部位严重感染,得赶紧消炎。姑娘呢?则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好像已经麻木。 木呆呆的样子。 她外面的家属也是状态一点也不好,好像被疯狗给咬了,垂头丧气,泪水涟涟。 好像被抽取了灵魂,只剩一具毫无意义的身体, 妇科黄大夫检查着,她检查完走到门口,却听到了低低的哭声,两个人的对话透过没有隔音的门缝传进了她的耳朵。有个声音咬牙切齿地恨恨地说:“真该凌迟碎刮了他!等瑶瑶好了出了院就去派出所找他,咱一家人对他家那么好,可以说是有恩于他,他怎么对瑞瑶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简直是连个狗都不如,还不如一只狗,狗你给它口吃的,它还知道报恩呢……”张瑞玉说着说着又抽泣起来:“我可怜的瑶瑶……” “就是,真是猪狗不如……”林素素添了一句。 两个人小声说话,还是被耳聪目明的黄大夫听了个一清二楚。 还真是让人给强奸了呀? 黄大夫无奈的想:“啧啧,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这她要是嫁进谢书记家,谢书记在咱县上还怎么做人?怎么抬的起头……” 这下子炸开锅了。 整个林城县人民医院都知道前些天在这儿住过院的县委书记的未来儿媳今天又来了,并且来的一点也不光彩,他那个漂亮的出奇的儿媳妇是被人强奸啦! 瑞瑶一家人在人民医院明显感觉出哪儿哪儿不对劲,医生们看瑞瑶的眼神就不一样,有同情的,有可怜的,护士们窃窃私语:“看到没?就上次来过的那个,长的很漂亮的,咱县委第一书记的未来儿媳,被人强奸啦!听说被糟踏的很厉害,听妇科人说,都折磨的不像样了,你说她将来可怎么做人?你说谢书记还愿意他儿子娶她不?” “嗯,够呛了,这事不是别的事,影响太坏了,这婚事啊,弄不好得黄……” |
全家人看见有些白大褂男女在病房外偷往里偷偷地瞧。 一家人懊悔不已,忘了一件事,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言可畏,瑞瑶的事搞的人尽皆知,整个医院都沸腾,那么很快整个林城县都沸腾,老谢,谢书记能不能顶住这个压力?不知道。 算了,瑞瑶爸爸想,还是别让多年的老战友为难了,他思来想去,这事还是自己主动提出来好,等瑞瑶好了出了院,就去老谢那把事情说明白了。 还没等他登谢书记的门呢,谢书记倒先来了。 事情是黄大夫先捅出去的,她在给瑞瑶检查完身体后便一个人去了院长办公室,王庆国对这个新上任的第八个情人很是喜欢,黄大夫年轻漂亮,所以在他面前为所欲为,她想什么时候去他办公室就什么时候去,去了把门一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今天进了王院长办公室后便用脚上的高跟鞋把门一踢,然后关上房门便躺在了王庆国的怀里,王庆国搂着她,两个人便吧叽吧叽,腮帮子乱响。 过后黄大夫腻腻歪歪的说:“哎,你知道不?谢书记那个儿媳妇儿,被人给强奸啦!哎呦你是不知道被人整的那个惨!一个十七八岁的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就那么叫人糟踏了,真是可惜了啧啧!” “什么什么?你说她今天来医院是因为被人强奸?来查体来了?”王庆国听了有点兴奋地说:“这下可热闹了,有好戏看了!” 想了想他便抓起了桌上的电话:“那个,喂,是谢书记吗?我给你汇报一声,您那个……儿媳……今天又来医院了,我可没有怠慢哈!我给安排了最好的病房……” 谢书记赶到医院的时候,王院长正在门口候着呢,他生怕谢书记不知道这个消息,特意等在这告诉他,谢书记刚到他便热情地迎上来,握着他的手痛心地说:“谢书记啊!令媳发生这事我也很是心痛啊!那个……呃……你放心,咱院一定尽全力救治,那个可恶的罪犯咱一定重判!” 他故意的把事情抖搂出来,谢书记又看到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奥,明白了,敢请今天瑞瑶来住院是遇上事了,我以为是前两天感冒没好又感染了什么病菌。 谢书记想到这扭过头问王院长:“你这话的意思是,我那儿媳是被人……那个王院长,既然你了解情况你就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唉呀谢书记,这话按理说我是多嘴,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您儿媳是被人……被人强奸了,而且很严重,还听说强奸她的那畜牲被当场抓获,谢书记,这事咱可不能轻饶了他,必须重判!” 他本以为说了这话谢书记脸色会很难看,或者尴尬、羞愤……但是没有,上过战场、身经百战的谢新安什么事没经历过? 谢书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而是平静地盯着王院长的眼睛,缓缓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感谢你对孩子的照顾,这事你操心了,我呢,这就去看看孩子去。” 说完他拉着江淑玲的手拐了一个弯上了另外一条走廊,江淑玲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气愤地说:“你说他在那么多人面前跟咱说这个,这不明显让你难堪和丢脸吗?可是瑶瑶发生了这种事,可真是……可真是天降横祸呀!对那孩子来说打击不轻啊!老谢,这……这可怎么办?咱小峰……咱小峰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唉!” “先别慌,等等,咱先去看看瑶瑶,不能让他们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了笑话,咱一定得站在瑶瑶这边支持她,如果咱不支持,这孩子就毁了,不管将来她跟小峰如何,眼前这一关咱得帮她渡过去,走,去看看她去,但是你要好好关心关心她,不能让我那老战友认为咱嫌弃她而寒了心啊!” 谢书记和江淑玲进来的时候瑞瑶正木呆呆的吃饭,姐姐喂她吃啥她就吃啥,完全就是个被人摆布的木偶,谢书记进来她连眼皮都没抬,谢妈妈看她苍白憔悴的样子很是心疼,她坐床前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和地说:“孩子,啥都别想,好好养着,等出了院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谢书记看着老战友瞬间老去的样子,头发全白了,皱纹一夜之间爬满了眼角,曾经的意气风发完全不见了,看起来就是一个软弱无助的小老头,苗锦绣则泪水涟涟,搂抱着瑞瑶,不松手,生怕一松手,女儿便消失。 谢书记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养病。” 张仁贵拽着他的衣角偷偷把他拽出病房,在走廊上小声对谢新安说:“我今天就一句话,你也别不同意,我呢,就是想把孩子们的婚事给退了,必须退了。” 谢书记小声说:“你先别说这话,先让孩子好起来再说,她这个样需要好好安慰,得哄着她点,什么退婚!以后再说。” |
第二百二十八章,女人该打就得打 林城县人民医院的采血窗口,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金鱼眼正捏着抽血的针管子,在给一个小朋友抽血,可能是他又操作不当,小朋友裂着嘴一个劲儿地哭,金鱼眼不耐烦地说:“哭什么哭?抽血哪有不疼的?那么娇贵!” 孩子的母亲不乐意了:“你这个大夫也真是,说的什么话呀?孩子疼还不让哭两声了?”说完翻了翻白眼珠子白了金鱼眼一眼,便搂过孩子一旁哄去了。 旁边凳子上的一个中年男人正跟他说话,那人坐在那就像一头蛮不讲理的狗熊,黑、胖,眼睛也是白眼仁多黑眼仁少,也是个金鱼眼。只听他对金鱼眼说:“你婶子又被我打跑了,这次跑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又打跑了?哎,我说叔啊!你说你都多大岁数了性子怎么还那么爆呢?俺婶子又贤惠又能干,怎么就感动不了你呢?叔啊!上了年纪啦!好好收敛收敛,改改性,好好过日子,别再折腾啦!”金鱼眼像个明白人似的劝他。 “不是……是你婶子前两天浇麦子的时候不小心把咱家水管子给戳破了一个窟窿,我打了她两下,她就跟我使性子,我就又打她,结果打破头了,她去卫生所包了头后就再也没回来,临走跟你兄弟说再也不回来了。”狗熊说道。 金鱼眼一边抽着血,一边跟外面病人说:“别挤别挤,都排好队。那个叔,我才不信呢,你说你就打了她两下?她还跟你使性子?据我所知俺婶子除了会干活可从来不会使性子……” 他本来就技术不好,又一心二用,把外面一个大小伙子扎的鬼哭狼嚎:“唉呦我的天哪!大夫啊!你这是抽血呢还是杀猪啊?你这针管子扎下去怎么跟杀猪刀子似的。” 狗熊说:“不是……是……谁叫她把管子扎破了?一米管子一块多钱呢,她就那么给我扎破了?能不挨揍嘛!那个大侄子,你帮帮忙,看看你身边有没有没出嫁的大闺女小媳妇什么的,你给叔介绍一个。” 金鱼眼的死鱼眼睛一眯缝,胖腮一鼓,大嘴一咧,他笑着说:“叔啊!你可真敢想,就你那么大年纪了,还脾气不好,长的吧……又不是眉清目秀,你说你还想人家黄花大闺女?你这条件啊,能说个二婚人家还不一定伺候呢,叔啊!你醒醒吧,你这一出又不是一次啦!回去找婶子陪不是,把她老人家接回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么?还非得折腾?” “不是我折腾,你叔我这不是咱村第一个万元户嘛,你说堂堂一个万元户天天守着个又老又丑的婆娘过日子你说我屈的慌不?我屈的慌啊!关键是你婶子长的太丑了……”狗熊嘟嘟囔囔。 “呵呵,叔啊……”金鱼眼笑着嘀咕了一句:“好像您长的很帅似的。” 然后金鱼眼语重心长地说:“叔啊,你那个万元户可是俺婶子没白带黑的跟着你种了十好几亩黄烟赚来的,谁不知道俺婶子是出了名的能干?谁不知道你没有俺婶子你那万元户只是个梦?你干活累了,把活一扔想睡就睡,俺婶子可从来不知道歇歇,就那样你还三天两头打她……” “女人该打就得打,女人就是贱,天生就是让男人打的东西……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狗熊脸红脖子粗的为自己辩解。 |
“俺婶子也没上房也没揭瓦,叔你就消停点吧,我这边没有合适的大闺女说给你,就是有,我也不会把她们往你这个火坑里推,行了叔别想那些不着边的事啦!” “你这孩子,怎么说你叔是火坑?哪有这样说长辈的?”狗熊不高兴了。 “您有个长辈的样子吗?”金鱼眼也不太高兴了。 下班时间到了,金鱼眼收起针管子,把小窗一关,说叔你来这么长时间了,应该饿了吧?走,我领你吃点饭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外走,要去单位伙房吃饭,经过瑞瑶住的房间,在走廊上,那狗熊与正出来上厕所的瑞瑶打了个照面,他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唉呦俺的天儿来,这闺女怎么长的那么俊啊!太俊啦!,就像个天仙似的!”狗熊两眼直直的盯着瑞瑶,好像要生吞了她。 金鱼眼一撇嘴:“叔,别说她像天仙啦!她早已失去了做天仙的资格,她叫人祸害啦!不是个囫囵的,是个破的啦!” “奥?她是怎么叫人祸害的?” “光听说是叫人家祸害了,具体的过程我还真不知道,只听说她被祸害的不轻,来咱医院查体,医院还得给她出验伤证明。”金鱼眼解释了一番说。 “奥!啧啧!多么好的一个闺女,就那么让人糟踏了?真是……啧啧……”他一边赞叹着,一边倒背着手,晃悠着肥硕的狗熊身子从瑞瑶旁边擦肩而过,他还故意的蹭了瑞瑶一下,吓的瑞瑶一个闪身躲开了。 狗熊过去后,便耸着狗熊鼻子吸溜着说:“真香,真香啊!这闺女,就是让人糟踏了也还是香的,唉呀!可真是迷死人啦!” 想到这他突然灵机一动,金鱼眼珠子翻着白,斜着看向正进了厕所的瑞瑶一眼,对他侄子说:“你看哈,那个闺女,反正已经那样了,再找婆家,好人家也不要她,但怎么着也得找个主不是?你看能不能这样?你去做个媒,把她介绍给我,让她做你的小婶子,你跟她说,我不嫌弃她,只要她跟就中,就让她……就让她跟着我回去,家里还好几十亩地,她跟我我也有个帮手,看她那样,大高个,在田里干活应该是把好手,你说是不?” “可她已经是咱县委书记的未来的儿媳妇啦!”金鱼眼说道。 “不管她是谁家的未来的媳妇,未来的就还不是正式的,也就是没结婚不是?没结婚就不保险,她都那样了人家还会要她?还不得休了她?你……你这样,你去说说试试,到时候叔亏不了你,你结婚的时候叔给你两千块钱,实在不行给你三千,谁叫你是俺亲侄子呢?钱给了你也没便宜了外人,你就帮叔一把,去说说看。” 金鱼眼一听,让三千块给买通了,他参加工作没几年,总共也没攒下几个钱,正愁没个女朋友,这下有了钱可以直起腰板跟女同事们吹个牛啥的,说不定还能糊弄个媳妇……想到这金鱼眼说说:“叔我去试试,不管成与不成您都得给我那三千块哈!” “啊啊,好好你快去吧!”狗熊打着哈哈。 |
第二百二十九章,再不出去我揍你 谢书记和江淑玲安慰了瑞瑶一番便出去了,他本来是想着先回县委,江淑玲先回单位上班,等下午下班后候再来看瑞瑶,结果出门后便又碰到王院长,王院长热情的邀请谢书记说去办公室坐坐,顺便研究一下治疗方案。、他哪是研究治疗方案呀,他是想探探口风,听听谢书记的看法,看看谢书记对这件事的反应,如果谢书记还是跟以前一样对瑞瑶关怀备至,他就当什么没发生过,该治病治病,该敬奉敬奉,如果谢书记有个想退婚的话外音,那么瑞瑶就可以从高级病房搬走了,直接撵她走,让县里的重要人物住进来。他妈的这高级病房太稀缺了,有很多老干部的家属想塞进来都塞不动。 谢书记呢,本不想去看他再演戏,像个小丑似的,要不是他某个部们有亲戚,林城县人民医院这个院长的职位你就是说下大天来也轮不到他当啊!你瞧他什么德性,又一想,去就去,看看他还狗嘴里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又一想,无论他再放什么屁,都得给他把屁先送回肠子里,就是不让他有说话的余地,不然他还以为我谢新安是那么容易被他牵着鼻子走,对,得先堵住他的嘴。 所以一进院长办公室谢书记便说:“王院长啊!你看你对孩子的事这么上心,孩子的事呢就交托给你了,她在这想住到啥时候就住到啥时候,钱呢,咱该花就花,不行我先垫上住院费,咱医院这么好,孩子住这我放心,那个我单位还有事我得先走了。”说完扭头就走。 剩下王院长一个人在办公室,他想好的话就在嘴边,可一个屁还没放呢,人家把话说完走了,王院长张着嘴愣是没回过脖来。 谢书记和江淑玲往外走,都走到大门口了,突然江淑玲一拍巴掌,又摸了摸自己浑身上下,有点慌乱的说:“坏了老谢,我包呢?我包不见了。” 谢书记这才看见平常包不离身的妻子此刻两手空空荡荡,胳膊上肩膀上都没有,便说:“咱回去找找,你还记的你放哪儿了不?” “好像……好像在瑶瑶的病床上,关键是里边有单位的材料,不行,你等等我,我回去拿去。 谢书记说:“好吧,我还是陪你去吧,万一再碰见个不长眼的说三道四,我怕你听了受不了。” “还真是,我还真是受不了,你陪我去吧。” 俩人又折返往回走。 瑶瑶呢,刚才上厕所被一个狗熊样的男人给撞了一下,那快五十的中年男人像一堵墙,撞的她很不舒服,她回到病床躺下,等着护士给她扎针打最后一吊瓶药水,打完后等化验结果出来没什么大问题的话,父母哥姐就想着让她出院回家,消炎的药水就在她姐姐家让楼下的诊所的医生上门给她打,家里人怕的就是再住下去瑞瑶恐怕受不了医生护士们的异样的眼光和说三道四,瑞瑶现在脆弱的很,家里人都小心翼翼,姐姐一直陪着她,用臂弯搂着她,安慰着她。 |
她则呆呆地看着窗外,一株梧桐树被狂风吹打着枝干,敲打着窗户,一片老绿色的破了一个边的毫无生气的干叶子晃荡着……晃悠着,蹭一下窗玻璃,再蹭一下窗玻璃,窗玻璃啪啪响,呜……呜……又一阵狂风,瑞瑶眼看着那片树叶离开树枝,“欻”的一声在玻璃的边框上停留了一下便落了下去,瑞瑶便再也看不到它。 瑞瑶清楚地听到了那树叶惨叫了一声。 瑞瑶的眼泪“刷”地涌出了眼眶,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好像把所有的伤痛都塞进这泪水里边,再随着泪水流淌了出来。 她终于哭了,终于流眼泪了,这样她才能舒服些,不然憋着会更难受。苗锦绣和张瑞玉看到瑞瑶眼里绵绵不绝的泪水,心疼的抱着她哭。 正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一条缝,有张胖脸塞了进来,随着塞进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子,张大壮一看不认识,便问:“你是……” 来人腆着肥脸,瞪着一双特殊的眼睛,说他特殊是因为他的眼的眼白特少,不是没有,是少,倒不影响他视力,因为他一点都不像个瞎子,他进来便腆着脸自我介绍:“呃……我是那个咱医院化验室抽血处的杨大夫,这不是嘛,咱这屋病人的血就是我抽的哈,啊哈哈……那个,还认识我不?” 他凑到瑞瑶的病床前,瑞瑶看着他没说话,他是有点眼熟,只是瑞瑶对他毫无兴趣,她把脸别想窗外,泪水还是源源不断。 金鱼眼好不容易把他叔劝的在病房外等着,他生怕他叔进来说什么不得当的话,他说我给做媒你就听我的,先在外面等着哈!他叔呢,进不去,急的狗熊身子变成了猴子,抓耳挠腮的在病房外面,贴着门缝听着屋里的动静。 金鱼眼的小黑眼珠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见了瑞瑶的父母,便腮帮子一鼓,肥脸蛋子上挤出了一丝微笑,看起来真诚极了,他笑着说:“那个……呃……大叔大婶子,想必您也认识我,前两天抽血的时候咱见过,那个大叔大婶,我今天来呢,是有点事跟您老商量。” 老两口一听,奥,想起来了,这个人是抽血处的,苗锦绣认得他,给瑞瑶扎了好几遍,都把俺瑶瑶胳膊扎烂了,这个人,看人下菜碟,见风使舵,很不是个东西,所以对他没什么好印像,妈妈沉着脸说:“有什么事你说。” 金鱼眼清了清嗓子,说:“呃……那个,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从这路过顺便过来说一声,下次再抽血绝对不会抽疼你了哈……还有就是,好像听化验室那边王华说,你这边化验结果快出来了,请您过去拿化验单……” 他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后,便话锋一转:“那个……还有件事就是想问问您,您家闺女找婆家不?找的话我这有个合适的,想给介绍介绍……” 他话还没说完呢,便被瑞瑶妈推搡着往外走:“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俺家闺女不找婆家,你快出去!出去!” 张大壮愤怒了,他挥舞着拳头:“再不出去我揍你!” 第二百三十章,狗熊的歪理论 |
第二百三十章,狗熊的歪理论 金鱼眼被瑞瑶家人推搡着刚打开病房的门,便有个像麻袋一样的黑乎乎胖胖的圆圆的东西滚了进来,把屋里人吓一跳,张大壮赶紧过去,一看滚进来的是个人,像个狗熊一样的男人。 只见此人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嗯,还必较利索,不是那种虚胖的肥肉乱颤的类型,肌肉还算结实发达,此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懵懵懂懂地说:“你看你开门也不说声,我这正靠在门上呢,你就打开门,你说你闪了我这一下子,磕着头了,唉呦唉呦……金鱼眼赶紧说:“叔,磕的厉害不?要不我领你去上点药包扎一下?” 那狗熊说:“不用不用,我就问你,你事办的怎么样了?”说完他也用一双金鱼眼期待的瞅着屋里的每一个人,然后把眼睛放到瑞瑶身上便不再换地方,而是直直瞅着瑞瑶。 金鱼眼说:“叔,咱走,咱出去说,在这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都快成一家人了还啥方便不方便的?那个……” 他看到了瑞瑶的父母,然后走过去,深深地鞠了一躬,说到:“大叔大婶子,你也别嫌弃俺,俺可是俺村出了名的万元户,不,俺存款可不止一万,得有这个数。” 说完他伸出肥厚的手掌,用手指比划了一下,伸出三个指头。 瑞瑶一家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张大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说你有钱跟俺有什么关系?” 狗熊回头看了看金鱼眼:“咋?那事你没说?” 金鱼眼说:“叔,我没说,你先跟我出去,有什么话咱出去说。” 这下把狗熊惹急了,他不高兴地说:“你这是骗你叔俩钱花花,啊,你这不诚实的孩子,跟我玩这个,好,这事你不说,我自己说,反正早晚得说。 然后他对着瑞瑶的爸爸和妈妈,满脸的真诚,他说:“他那个……是这样,俺听俺侄说你家那个闺女叫人给祸害了,你看看,是这样哈,闺女呢?祸害了也就祸害了,事已经那样了不是吗?反正她是个破的了,你就是在医院里住上一辈子她也囫囵不了了是不?俺还听说她有主了,不过她那主是咱县的头面人物,人家有头有脸的,肯定不能要她了是不?这样吧,既然人家不要了,你就跟了我吧,糙好我又不嫌弃你,跟了我,你只要好好干活,我就保证不打你,当然,如果你干不好,难免我会打你两下,但谁家的婆娘不挨打?” 他说到这儿,瑞瑶一家人的脸色变了:“你说什么胡话?你是不是病了?如果你发烧说胡话,你这不正好在医院里,赶紧的,去挂个退烧的吊瓶!” 张大壮怒冲冲的说道:“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揍你!”说着他扬起了巴掌。 张仁贵拉住他说:“快让他走吧,这种人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张大壮放下巴掌开始往外轰他:“你走走走!赶紧给我走!” 狗熊一看,呦呵?这一家子顽固不化的,弄那么个破闺女还当了宝?真他娘的不识抬举。 想到这他用肥厚的手掌拨拉开张大壮的手,冷不丁跑到瑞瑶病床前猛的一下子掀开瑞瑶的被子,嘴里更是肆无忌惮的说:“我今儿个就看看你破到什么程度?他娘的兴别人祸害就不兴我看看她这破烂身子?” |
他真是仗着自己有把子力气,把瑞瑶一家人不放在眼里,他的动作迅速而凶猛,张家人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阻止,瑞瑶的被子便被他掀开了,露出了瑞瑶穿着秋裤的双腿。 瑞瑶瞪着一双流泪的眼睛像一只受了深深伤害的小猫盯着他,屈辱!屈辱!屈辱!无比的屈辱!张瑞玉和苗锦绣赶紧给她盖好被子,嘴里一个劲儿地骂:“你有病啊!你个神经病!瑶瑶你不怕啊!他就是个神经病。” 娘儿俩便一边一个护着瑞瑶,再也不让他近身了。 “太他妈的欺负人了!” 张仁贵父子真的怒了,爷儿俩上去揪着狗熊的衣裳领子就往外拽,张大壮给了他一脚,然后照着他那两片肥厚的腮帮子就是“啪啪”俩大嘴巴子,张仁贵使劲儿抱着他肥硕的身子,他哥就一个耳光又一个耳光扇过去,连着扇了十几个大嘴巴子。 扇的狗熊杀猪般的一个劲儿地嚎叫。 狗熊被瑞瑶爸爸抱着胳膊,他拼命挣脱可挣脱不开,便双脚乱蹬,嘴里嚎叫着:“他娘的真窝囊,杨玉国你个大浑蛋,你叔都让人打死了你也不管?你他娘的站那是个死人?” 金鱼眼呆愣愣站一边,他缓了缓口气说:“叔啊,你这不是找揍嘛!我怎么管?你这样就是俺兄弟国强来,我估计他也不会管,叔啊,别闹啦,咱走吧!” 然后他对瑞瑶家人说:“对不住了,俺叔就是个浑人,您放过他,让我带他走……” “什么什么?你竟然向着外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白眼狼,白瞎了叔给你拿那么多学费,要没有你叔你能上大学?” 张大壮涨红着脸大吼:“滚!快滚!” 此时的病房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医生、护士、还有病人。把瑞瑶病房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张大壮看了看这种状况,唉!不是正好让人家看笑话嘛!算了,让他走吧,这个样子,瑶瑶肯定不好受,就别让瑶瑶再难堪了。 想到这他说:“爸,你看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让他走吧,赶紧让他滚!” 张仁贵点点头松了手,对金鱼眼说:“你赶紧领你叔走吧。” 狗熊一看胳膊被松开,自己自由了,他可咽不下这口气,他得捞回来呀?不能白挨了十好几个嘴巴子吧?于是他反回身就对着张大壮想扇他嘴巴子,张大壮一个闪身躲过去,金鱼眼拉着他的手往外拽,说:“叔咱走吧,算了,本来就是您不对!” 他不甘心呀不甘心,挨了十好几个耳光,他怎么着也得捞回来,他不想走,奈何侄子死拽着他,也许是惧怕张大壮的厉害,没想到一个精瘦的高个子青年还有把子力气,看他长的那么帅,还以为中看不中用呢! 想到这他骂骂咧咧的跟着侄子往病房外走,嘴里却没闲着,是一个劲儿的胡说八道:“那么个破烂身子了,有人要就不错了,还跳三拣四,也就是我不嫌弃,换成旁人谁稀的要?呸!你个破烂货,破鞋,叫人耍了还那么横,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破鞋烂掌子吗?破鞋烂掌子……” 张瑞玉实在气坏了,你说哪有嘴巴这么损的人啊!简直是丧心病狂啊!她从病床边站起来,一步冲到狗熊它娘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气愤地说:“你你你……你说你也是娘生爹养的,你娘生了你就死了吗?还是你爹也死了?你怎么没一点家教啊?!” 她气的浑身哆嗦。 张大壮再次冲过来薅住了他的衣裳领子说:“还有完没完啊?我说你能不能闭嘴!” 狗熊一下子闭紧了嘴巴,结果走到门口又说开了:“没人要的破鞋烂掌子,破鞋烂掌子……” 金鱼眼拽着他的胳膊:“叔咱快走吧。”突然他定住了,张大着嘴巴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只见病房门口,人堆里站着的,是谢书记和他的夫人…… |
第二百三十一章,不该发生的闹剧 其实这事说起来,金鱼眼在无意识中曾经帮瑞瑶阻挡过这一劫,他抽血的时候把名字给写错了,当时他写完张瑞瑶和张珺瑶的时候就分不清哪个哪那个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捂了他的眼,他虽然眼睛长的不好看,但眼神绝对没问题,他在弄错之后还挨了顿批评,如果……如果当时的真相在三天后被发现,那么现在瑞瑶的状况是以一个白血病人的身份继续住在人民医院里,而不是着急出院赶回学校去上赶着撵着时辰被人强暴。 她回学校第一天便出事,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赶着她…… 有人说,错过了也就错过了,错过了便可以躲过去,躲过去后便可以逃过一劫,如果,躲不过去,那么她就是该当有这一劫了。 瑞瑶躺在病床上,两手紧紧的抓着被子,浑身颤抖着,牙齿打战,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看着这个狗熊样的男人无赖的胡搅蛮缠的表演,她的心又一次被狠狠的刺伤,他的一每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了她的心上,尤其是他一口一个“破鞋烂掌子,破鞋烂掌子”的叫她,她实在是想不到她的人生还会跟那个词儿划上等号,老天,你就不能积点口德少说两句,你少说两句会死吗?还是生怕别人拿你当了哑巴? 瑞瑶呢?也是死犟死犟,身子不方便上厕所,妈和姐姐说可以在床上解决,可她在床上就是解决不了,难受地很。如果不是上了趟厕所,也不会遇见死羊眼和他叔那两个混帐王八蛋。 外面走廊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病房门口围满了人,县委书记谢新安和谢妈妈挤进人群,挤到门口,便看到了一个五大三粗像个狗熊样的男人骂骂咧咧往外走,老战友则气的浑身哆嗦,瑞瑶躺在床上紧抓着被子泪水涟涟,看状况,很像一家人被一只疯狗给疯狂地咬了,那个男人不停的说着:“破鞋烂掌子,没人稀的要的破鞋……” 谢妈妈一看这阵势,心头隐约涌上一丝不快,她眉头皱了皱。 狗熊走到门口,伸出肥厚的手掌拨拉开人群往外冲,他速度很快,生怕瑞瑶她哥再追上揍他,他在走廊猛冲,像一堵流动的破墙横冲直撞,冷不防迎面把手里提着饭盒的林素素撞了个趔趄,一屁股蹲地下,盒里的饭撒了一地。张大壮正好追出来看到这一幕,他撵上他又要揍他,林素素蹲在地下唉呦唉呦直哼哼,张大壮顾不了那个狗熊,赶忙扶起自己的媳妇儿:“你怎么样,伤着哪里了没有?” 病房里,谢新安不知说什么好,瑞瑶看着未来的公婆亲眼目堵了这出本不该有的闹剧,她羞愤难当,恨不得自己变成一绺空气立即消失,她感觉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又一句话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眼泪,脸憋的通红,妈妈吓坏了:“瑶瑶,瑶瑶你怎么了?孩子你别吓我啊!” 瑞瑶憋了半天,几乎没有了呼吸,妈妈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背过气去,一个劲儿地拍她:“瑶瑶!瑶瑶你说话呀!你出个声,你出个声啊!” 终于,瑞瑶涨红着脸流着眼泪憋出一句话:“回——家……” 她开始大哭起来:“妈……妈……我要回家……我不在这儿了,我要回家……啊!……回家呀妈……” “对对对,回家,咱先回家吧,这儿不是个好地方,瑶瑶,咱回家,回家啊!” 妈妈说完便扶着她开始收拾东西,这医院高低不在这住了。 天早已黑透,一家人把东西收拾好后,张瑞玉和林素素扶着瑞瑶慢慢的挪出病房,爸爸和哥哥去办手续,妈妈断后,她最后检查了一遍病房里确定没有落下的东西,便轻轻的带上房门。 病房门在她身后被掩上了,苗锦绣刚回过头,就听后面房门“吱扭扭”自动打开了,里面传出了重重的一声叹息:“唉!” 清清楚楚的叹息声传进她的耳朵,张妈妈心里一惊,这声叹息好熟悉,她想起了几天前瑶瑶出院时她听到的那声叹息。她定定的站着。 两个护士进去了,开始收拾床铺。 苗锦绣看到的这个情况,她才想起她上次听到的和看到的根本就是真的,而不是她眼睛或者耳朵有毛病,张妈妈吓的脸色煞白,她谁都没敢说,只是心事重重的跟着往外走。 一家人匆匆带着瑞瑶离开了医院——本来就打算走的,只是还没来的及就被那个狗熊进来好一顿搅和,王院长把自己医院的高干病房当成香汤热豆腐,岂不知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这个破地方。 |
瑞瑶住到了姐姐家。 姐姐楼下诊所的大夫上来给打吊瓶,她有炎症,得消炎。她脸上挂着泪痕一句话不说,像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心里却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儿,今天,谢小峰的父母清清楚楚的听着那狗熊一口一个“破鞋烂掌子”地叫她,把她的人格狠狠的践踏,她羞愤难当,她不知道再见了谢小峰该怎么面对他,让他跟自己一起背着这个深深的耻辱过一辈子吗?这个耻辱,就像在她脸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就像过去,那些罪犯在脸上刺的字,永远抹不去。 想想她不仅无法面对谢小峰,更无法面对谢小峰的父母,那个县里的一把手,会成为别人指点嘲笑的对象,堂堂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会同意儿子娶一个被人祸害且臭名远扬的儿媳妇儿?就是真娶了,谢家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瑞瑶不敢想了。 可她现在又多么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是谢小峰,谢小峰安慰她、鼓励她,用无边的爱支撑她,她最渴望的是谢小峰的支持啊!可谢小峰你在哪?在哪呀小峰? |
@楼已 2020-10-02 17:50:35 谢小峰也将面对艰难的选择! ----------------------------- 他没有选择,而是继续爱着瑞瑶……一辈子不离不弃! |
第二百三十二章,快点结案吧 谢小峰在无边的大海里跟巨浪一起翻腾,他好像听到了瑞瑶的呼唤,心神不宁地握住钢枪,枪杆子一个劲儿的往下掉,他还说怎么了,我手有什么毛病了吗?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别的战友都打开了呼噜,只有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上眼皮一个劲儿的猛跳,跳了左眼跳右眼,跳的他心惊肉跳,外面狂风怒号,海浪一阵一阵猛拍着船舷,船舷便啪啪作响,谢小峰想着他在瑞瑶家的几天,为了等瑞瑶他骑着自行车在月光下的张家小庄的土路上流连,乡村可真是宁静啊,还有那干土的香味儿一阵阵扑进鼻孔,他陶醉极了。 而今,他躺在床上就能闻到海水的腥气,那股腥味儿在他的床上、被子上、船舱的墙壁上,他的衣服上,头发上、脸上、身上徘徊,且久久不能散去,谢小峰想那股干土的香味儿了,想!特想! 谢小峰想完干土味儿,开始想念瑞瑶了。 我最亲爱的人儿,我想你,虽然我们才刚刚分别没几天,但是我想你想的要命,想你想的发疯,他越想越睡不着,终于他起身离开被窝,打开门来到甲板上,他站在甲板的头上,任凭猛烈的海风狂吹着他的头发、他的身体,他的衣服鼓的像帆,他伸开双臂,面朝着黑夜里无边的海,巨浪一个接一个扑向船舷,然后又一个接一个退回去,今夜的海面,不是那么风平浪静啊!就像谢小峰的心,一点儿也不风平浪静。 他想着这样下不行,思念会要了他的命,第二天的时候,他找了个机会向家里打了个电话。 江淑玲刚下班,家里的电话铃响了。 她抓起听筒,刚“喂”了一声,耳边便传来儿子焦急的声音:“妈,你怎么才接电话呀?” 江淑玲一听:“怎么了儿子,有什么急事吗?”谢小峰说:“妈,瑶瑶这两天怎么样?你有没有见过她?她有没有去我们家玩?妈……” 江淑玲一听儿子的话音,儿子的焦急顺着电话线传过来,隔着听筒都能感觉的到,谢妈妈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傻孩子,瑶瑶不是回去上学去了嘛,才两天她怎么有空过来呀?不过,我今天见她姐姐了,她姐姐昨天回娘家说她在家很好,你放心好啦!” “可是妈,她说过会给我写信的,我在等她的信……”谢小峰喃喃地说。 “你这傻孩子,瑶瑶就是写了信,邮差今天也送不到啊!需要时间的,儿子你别着急啊!”妈妈哄着他说。 谢小峰失望极了,他说了声“好吧”便失魂落魄的挂了电话,眼皮还是一个劲儿地跳,跳了左眼跳右眼,他伸出指头摁了摁,还是跳。 江淑玲放下听筒,转身看了站在旁边的谢书记一眼,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老谢你说这事咋办?该怎么跟他说? |
谢书记回到沙发上坐下,点了一根烟卷,扑嗒扑嗒抽了两口,烟雾袅袅的顺着鼻孔飘上屋顶,在屋顶慢慢散开,然后谢书记眯着眼沉思了一下说:“先瞒着吧,能瞒多久算多久,至于写信的事,就说他在海上飘着不容易收到,还可以说等他回到陆地的时候信件被邮差弄丢了,唉呀不行,这慌撒的太牵强,还可以说……” 谢书记编不下去了。 江淑玲只得说:“能瞒一时算一时吧,这事早晚他要面对,痛苦肯定免不了。哎,老谢,你看瑶瑶出了这么大事,咱也被人家看了笑话,你也听见了,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我想问问,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谢书记抽着烟说:“这个事吧,孩子摊上了,她比任何人都难受,咱不能再在她伤口上撒盐了,咱得多关心她,至于那些闲话,就让他们去说吧,这种事就是一阵风,刮过去就好了,我谢新安不怕那些东西。” 江淑玲长吁了一口气, 瑞瑶摊上这样的事她心里很是不舒服,医院里说三道四,她听了确实受不了,她曾经有个念头在脑子里蹦出来,那个念头在她脑中盘旋,可她始终没有说出来。 这个念头她没说,可另一个念头又在她脑子里蹦出来:虽说老谢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但要说一点影响没有那不可能,有些跟老谢不和的人物就幸灾乐祸的看笑话,还把事情往上面捅,说老谢家庭混乱影响工作,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人言可畏”这四个字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所以她想她得行动起来。 瑞瑶的案子她打电话问过韩石镇派出所,据所长小陈汇报的情况是罪犯被当场抓获,那就必须让韩石镇那边有关部门迅速结案,越快越好,不然拖时间久了,那些长舌头底下虽然压不死老谢,但也会压的不轻,她老谢家实在顶不了这个压力,也丢不起这个人。案子结了,那阵风快速刮过去,人们会渐渐淡忘这事,等风声平稳了再说另外一件事。 所以韩石镇派出所和韩石镇派出法庭都接到了县上有关部门的电话,说罪犯既然被抓住了就快点结案吧,最好在一个星期内把事办了,该判刑的赶紧判刑,该劳改劳改,把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尽量缩小,总之就是快速结案。 韩石镇法庭庭长请示说能不能把案子弄到县里去审,我这边人手不够……县法院请示江淑玲,江淑玲说就在镇上判了吧,弄上来都不够丢人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绝望的自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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