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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那时军花》——女转业军人自叙[第33页]

作者:易水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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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二,我怎么会失口叫出了“阿远”这个昵称。上次我就有了一次“失口”,如果那次是“失口”,这次算什么?
    我赶紧沉下心来,我得先弥补这两个错误。而且我以后还要真的小心点,要谨慎再谨慎,千万别啥正事没干成呢,先把我的命给送了。
    陆士衡尽管很聪明,但毕竟年轻且阅历不足。我用了两分钟时间,就把他的"误会"给解除了。
    我先解释“阿远”。我说我知道那是张思静叫他的“爱称”,虽然我不清楚那“远”的来历。巧合的是,我大儿子的名字当中也有个“远”字,小时候我叫他小远,偶尔也叫他阿远。结果在这儿一不小心叫出来了。仅此而已。
    至于张思静的“灵气”问题,我觉得应该是她在以前的时候,老有考研和就业的压力,所以有“思想包袱”。后来问题解决了,她一高兴,过去的那个张思静就完完全全地回来了。
    “对吧?” 我故作轻松地问陆士衡。当然,我也没要求他回答我。
    陆士衡略略沉思了一下,然后就很快地对我说:“陈姨,我想,我想求您一下。如果有可能,您能不能把张思静安排到嘉安的红星公司去工作。您不是住在嘉安吗,让她离您近一些,你看行不行?”
    你还真是我的陆士衡呢!我暗叹,你真说到我的心坎上了。
    不过我不动声色,而且还装出“忧国忧民”的样子来:“这倒没什么不可以的,问题是,小张肯定不愿意离开齐平,她会不放心她爸的身体吧。还有她妈——对了,还有你呢。”
    陆士衡说:“这您放心。我去跟思静说,她会同意的。我在这里可以照顾叔叔阿姨,没问题的。至于以后的两地分居什么的,到那时候再说。现在,让她先巩固一下,彻底恢复,这对她是最重要的。行吗陈姨,求您了。”
    我又开始犯错误了。我不能不犯,因为我太爱我的陆士衡了,看着他真诚祈求的样子,我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可等到下山坐上陆士衡为我叫的出租车,我忽然醒悟:不对呀,爱得天翻地覆死去活来的那两人是陆士衡跟张思静,我不能横插一杠子,我也无法去插杠子。我的身体是陈子华的,过去她属于周启明,现在她谁也不属了。就是能属,那么属谁都不能属陆士衡。既然如此,那我不顾“雷池”,非要听陆士衡的,把张思静弄到我身边来干嘛!
    上出租没想明白的事情,下出租的时候想明白了。其实最想把张思静带在身边的人是我。在我的眼里也好,心里也好,张思静的重要性高于一切,甚至都高于我的两个儿子。我一天不见我都想她,一会不见我心里就念着她。我一有闲功夫我就想以后怎么亲她怎么疼她怎么爱她。只是因为我必须得循序渐进,我才把这些想法暂时封存在肚子里。这跟谁爱陆士衡,谁怎么去爱陆士衡,它,它没关系啊!傻吧你啊张思静——张陈思静!

    第三十一章

    1

    回到酒店,我看到张思静已经来了。正跟沈妙容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喁喁私语。见我进去,她俩赶紧站了起来。
    我带她俩到了我的房间,沈妙容先跟我汇报说,按照原来的约定,北美瑶华管理委员会的加拿大籍首席顾问安德罗将在下周一飞抵嘉安。张总想知道您的近期行程,好做接待的安排。
    张总是嘉安瑶华公司的总经理,也是我小姑陈玲瑶原先的得力助手。不过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他顶着个“老总”的名义,却不大主事,主事的是年轻的刘副总.这位刘副总之所以能"主事",也是让陈子华给惯的。因为他除了是瑶华的常务副总,他还兼着陈子华姐姐陈子荣的大女婿。但这个刘副总,却不为海外管理委员会认可,那个安德罗常来,来了只找张总。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陈子华你都弄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进来。怎么这会儿看起来,没一个真正像样的。
    我想了一下,让沈妙容跟张总说,我明后天就回去。然后让她通知陈长河去那个商业广场等着,叫韩新准备好车,一小时后,去那个商业广场看一下。
    沈妙容走了。我要利用这段时间,跟张思静商量点“要事”。
    我先关心“咱爸”的身体。按说,我该用“你爸”来称呼“咱爸”,但觉得“你爸”这个称呼对于“我爸”太不礼貌,我只好先用“张部长”代替。我问的是:“张部长好些了吧,还打针吗?”
    张思静马上说:“好了。真谢谢你啊陈董。可怪呢,跟你说啊,你去我家以后,我爸身体一下子就好起来了。真的,我和我妈都不敢相信。他头天不还打吊针呢嘛,然后第二天,人家直接上班去了,骑自行车去的。神奇吧。”
    “是啊?”我很高兴,忙又嘱咐:“还是得注意,该多休养几天。你告诉他别累着啊。”
    “我也这么说他。他不听。他们那一辈的人可敬业了。头一天去就忙到晚上八九点”。
    我问:“是忙那个广告的事情吧。签协议了吗?什么时候开播呀?”
    张思静脸上的喜色一下子没了。她勉强咧了一下嘴:“那个,还没。有些问题可能还得商量。”
    “什么什么?”我好奇怪:“不是,怎么回事,还商量什么?没签合同啊,那陈长河,他没派人去?”
    张思静迟疑着,很难措辞的样子。我急了。拉住她的手说:“思静,昨天我不跟你说了嘛,你百分之一千相信我,我也绝对的相信你啊。你有话直说,赶紧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张思静转眼看我,眼光很复杂,大约是我那句“我也绝对相信你”震撼了她。我与她对视,用眼神再次重申了那一句,同时深深点了点头。她立即无保留地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昨天陈长河确实派人去了,去的是公司的“企划部”经理,姓孙,年少气盛。他同意在“齐重”电视台和报纸投放广告,广告费也还说的过去,但是他附加了一个条件。他要借用“齐重”在西货场的几个专用货位,为期一年。他似乎不知道齐重是个超级大企业,它那庞大的储运业务“张部长”根本就管不着,甚至张部长他作为专管宣传的“中层”领导,在西货场那边都说不上话。
    可对于张部长的难处,孙小经理视而不见,坚持不肯让步,这事儿就谈不下去了。“我爸”还不让张思静告诉我,说人家陈董一片好心,别再让人家为难。
    张思静才说了一半我就勃然大怒,赶紧喝了两口茶水,才把火强压下去。本来我这几十年修炼的很有涵养了,这样的事情我一般火不起来。可这不是“一般”呀!那张部长是谁啊,那是生我养我,拿我当掌上明珠的亲爸。在我的记忆中,小时候我妈骂过我,因为贪玩让她找几个小时找不到,找到了气急了还想打我(最后也没打)。但是我爸从来就没跟我说过一句重话,他对我的亲对我的爱,几天几夜我都说不过来。这个陈长河,这个孙小头子(不知他叫啥),竟然敢对我爸如此不敬!好吧,我马上就叫你们知道,我张思静,不对,我张陈思静这位马王爷长着几只眼!
    2

    我迅速地思索了片刻,就打电话把沈妙容叫了上来。
    我先安排了张思静。我给了她一张牡丹卡,让她坐韩新的车,去买一台最高配置的,最新款的超薄笔记本电脑。再买一部最新款、多功能的手机。
    张思静走后,我口述了一份开会通知,是通知给嘉安红星集团的。同时我让沈妙容下达通知之后,按照我拟定的议程,准备待议的文件。等沈妙容去了她的客房,我又打电话叫来了陈长河的副手小胡。
    小胡也不小了。他今年三十九,先在瑶华公司,后来跟我到红星公司,从基层业务员开始,一直当到了副总经理。我对他是有知遇之恩的,他对我也是忠心耿耿的。我当初让他跟着陈长河,也是担心那孩子有时没正形,让小胡看着他点。可时间长了,小胡肯定就会清醒地认识到,陈长河毕竟是陈子华的亲侄子,人家之间有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所以,所谓的“看着他”也就流于形式了。但是现在、目前、这会儿,我要让小胡明白,从此刻开始,谁敢违抗我的意志,拿着我的公司,我的产业不当回事,我不管什么亲戚不亲戚,我一概六亲不认,严惩不贷!
    小胡开始还有点犹豫,但看到的我的决心已定之后,他就很坚决地表了态:他听陈董的,绝无二话。
    我俩研究了相关细节,然后我打电话,把在商业广场等的不耐烦的陈长河叫了回来。那时,我已经到了他的总经理办公室。
    陈长河刚进门时还在发牢骚,说:“陈董你看,我一直等在那儿,我这还以为……”
    我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冷冷地打断了他:“你以为我死了是不是,从此就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他脸色一变,马上强装笑脸:“嘿嘿,陈董你这玩笑我可担当不起。”这时他发现了屋内的气氛不对。
    我占了他的位置,然后围着老板台一圈椅子,坐着总公司的两个副总,财务总监, 办公室主任,五个主要部门包括保安部的经理。在靠墙边的外围,留着一把空椅子。
    “这怎么,开,开会啊?”他紧张起来,而且笑不出来了。
    小胡开始还有点犹豫,但看到的我的决心已定之后,他就很坚决地表了态:他听陈董的,绝无二话。
    我俩研究了相关细节,然后我打电话,把在商业广场等的不耐烦的陈长河叫了回来。那时,我已经到了他的总经理办公室。
    陈长河刚进门时还在发牢骚,说:“陈董你看,我一直等在那儿,我这还以为……”
    我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冷冷地打断了他:“你以为我死了是不是,从此就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他脸色一变,马上强装笑脸:“嘿嘿,陈董你这玩笑我可担当不起。”这时他发现了屋内的气氛不对。
    我占了他的位置,然后围着老板台一圈椅子,坐着总公司的两个副总,财务总监, 办公室主任,五个主要部门包括保安部的经理。在靠墙边的外围,留着一把空椅子。
    “这怎么,开,开会啊?”他紧张起来,而且笑不出来了。
    我让陈长河坐下,然后宣布集团董事会的一项最新决定:因调动工作,免去陈长河的齐平红星实业发展总公司总经理职务,任命胡长安为总经理;然后又代表瑶华集团董事会宣布,聘任陈长河为瑶华集团国内业务部副总经理。
    我不顾陈长河那张变得死灰色的脸,接着宣布,会后立即办理交接。然后,“胡经理!”我先叫刚上任的齐平红星总经理胡长安。
    胡长安马上站起来:“陈董!”
    我吩咐:“你们企划部那个姓孙的经理,看来对货场、货物什么的极感兴趣。商业广场管理部下面不是有个仓库吗,你今天就调他去仓库看门,让他‘人尽其用’。”
    “是陈董,我下午马上就办。”胡长安唯命是从。
    “马经理!”,我又叫着那位复员兵出身的保卫部经理小马。
    “到!陈董!”马经理站起立正。
    “你布置下去,从明天开始,没有我的批准,不许陈长河进入齐平红星总公司的大楼。”
    “哦——是!”
    “复述一遍!”
    “是!从明天开始,不经陈董批准,瑶华业务部副总陈长河不得进入齐平红星总公司的大楼。”
    “散会。”我拍案立起,谁也不看,摔门而去。
    我的身后,一干人等噤若寒蝉。

    3

    回到宾馆,我还余怒未息。但看到正在酒店大堂里等我的张思静,我立即又兴奋起来。我问她,你怎么不去我的房间等着?随即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她一个小小的下属公司文员,怎么敢,又怎么能随便进到我的房间里呢。
    这可太不像话,是我的疏忽。我暗骂,张陈思静你蠢不,你这么点小事解决不了,你这不自己跟自己为难嘛!二傻子。
    于是我不等张思静回答,拉着她就走,一边问:买的东西都买到了吗?
    她“嗯”了一声,提了一下手中的大塑料袋。
    等我俩出了电梯往房间里走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或者说,那就是一个“说辞”。
    进到屋子里,张思静从袋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和手机,请我过目。我问,你都试过了吗?她说,都试过了,没问题。我说,你收起来吧,都是给你的。
    她愣在那里了。
    我又问:看你的肩包能装下笔记本吗,不行你用我这个,我这大点。
    她忙说:陈董,我,我先前不知道您要给谁用。这,笔记本,两万多呢。
    我说,对呀,没错。我就是让你买最好的嘛。这算是公司配给你的。手机也是,为了工作方便。
    她看看我,说:那,那我回去换一台,我用几千块钱的笔记本就很好了。
    我心里说:还真得先解决咱俩的问题,不然,我自己跟自己沟通都这么难,实在太费事,也太浪费时间。
    可怎么说好呢?我绝对不能直着说。我要实话实说,在张思静,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在我,闹不好还能有生命危险。还是得慢慢来。
    我没说话,先拿过张思静的包包试了一下,还行,刚刚能放进去那个笔记本电脑。我给她装好,然后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沙发上。我要跟她非常认真地谈谈心了。
    我先说,要跟她“商量”一件事。然后又说:是关于咱俩的事儿。你吧,先听我讲,先不要提问题,等我把整个事情源源本本讲完了,你有啥问题再提出来,咱们一起讨论。你听明白了吗?
    她就连连点头,看来,她也是急不可待地要闹清楚自己满脑子的困惑。
    于是我就说了起来,整整说了三十分钟。最后我总结道:总而言之,有些“原理”我也挺糊涂,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俩确实有缘。那是冥冥中早就结下的缘分,是远超“高山流水”的那种缘分,也是超越了“骨肉亲情”的缘分,还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极为特殊的缘分。估计按照概率的话,世界上现有六十亿人口,那我俩缘分出现的可能性就是三十亿分之一,是自然界的概率中,基本不可能有的一种概率。也就是绝无仅有的奇迹。
    张思静坐在我的对面,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我,认真地听着。那平时灵气闪动的一双大眼睛此时聚精会神,半天不眨一下。
    她的神情,从困惑不解,到逐渐会意,到惊喜莫名,又到心领神会。行了,我的第一个目的基本达到了。
    这种沟通没有我原来想象的那么难。原因是:我对张思静有“感觉”,她对我也有感觉,而且她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越多,我俩沟通“感觉”也就越容易。当然,据我估计,她对我的感觉,不如我对她的感觉那么深入,那么有内涵。她的感觉中,很大程度上还带有某种莫名其妙的、诡异的成分在内。我觉得,她无法去准确地形容那种感觉,如果硬要描述的话,她应该是觉得,她与我越来越“亲近”,可这种亲近,却既不是亲人间的,又不是朋友间的,更不是情侣间的。是一种超越了所有那些亲近的一种最亲近的亲近。或者说,那更像是一种认同,可认同的是什么,她无法形容出来。就是在这种奇异的思维状态下,她只好笼而统之,将这种“亲近”,认可为我说的那种奇特而灵异的缘分。
    最后,我问她,我的意思是不是说清楚了。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朝她张开双臂,她立即扑过来,我俩紧紧地抱在一起。然后张思静清脆地叫了一声“干妈!”

    第三十二章

    1

    “真有这样的事儿,我怎么一点点都不知道?”
    我妈兼张妈李温玉听完女儿的“解密”,着实吃了一大惊。这已经是第二惊了,第一惊是女儿回家吃饭的时候跟她说,陈董明天要回嘉安,因为晚上有个应酬,不能前来辞行。不过她下月还要来齐平办事,那时再来“拜望”。然后女儿拿出陈董送给张妈的礼物:一个棕色的LV手袋。别看张妈自己没用过奢侈品,但张妈“识货”。她仔细看了商标和做工之后,吃了一惊,因为她很快判断出,这手袋的价格,不低于人民币5万元。
    能让张妈收下那手袋,张思静已经费了不少口舌,并且还挨了她妈的很多批评,并她保证了“下不为例”。
    我和张思静都预见到此事会挨我俩的妈批评。我跟张思静说,不要紧,你妈说你你就听着,就当是说我呢,跟你没关系。原则只有一个,她能收下就行。然后你再把咱俩编的故事讲完,估计她的心理能平衡一大些。
    这个故事是我起草的,然后张思静进行了润色加工。我又反复审核了好几遍,确定先能蒙住张妈张爸,然后还能蒙住很大一批人了,我俩才一致通过那个“完结稿”,让张思静“择机”给她妈端上去。之所以要如此慎重,是因为不久的将来,这个故事会在特定的人群中半公开地流传,从而彻底解决人们的一个大疑问:陈董为何对张家如此“偏爱”。在这个“完结稿”出来之前,这问题貌似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
    而这个大问题要解释不通的话,我就什么事情都难以办妥当。因为接下来,我要办的事情还相当地多呢。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公元1973年1月上旬的一天,密东县城关公社曲水湾水利工地上,发生了一起“机械事故”:公社水利队租来的一台潜水泵烧坏了。少了这个潜水泵,将直接影响曲水河的排水进度,进而耽误河坝的施工。水利队得知民工中一个姓李的老右派很懂机械,就让他来修。他看过之后说,缺个啥重要零件,弄不来这水泵就修不好。于是水利队就派了一个人,开着一台破卡车,带着老李头连夜出发,去那潜水泵的生产厂家——俞山水泵厂购买。结果呢,那车开半路上抛锚了。所处地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唯独离一座叫桥罗山的大山很近,大山脚下有个解放军营房,营房里有个女解放军排长,她叫陈子华。
    老右派就是去找解放军求助的时候,在那个营区的东门外碰见了陈子华。但他不是正常“碰到”的,他是在陈子华遭遇“反革命破坏分子”暴力袭击,命悬一线的关键时刻碰到的。那时,一个想进入军事要地搞破坏的坏蛋,先打晕了东门的哨兵;然后又躲在阴暗角落里,持一根铁棍,打伤了出来查岗的排长陈子华。正当他想继续下毒手的时候,老右派及时赶到,与坏蛋激烈搏斗,从而使陈子华赢得了喘息时间,拔枪击毙了坏蛋。如果不是老右派舍生忘死的冲上来,坏蛋的罪恶阴谋可能就得逞了。
    后来,陈子华因为“勇斗歹徒”,被记功嘉奖。可部队将老李头的事迹反映到他所在的“单位”(就是他当时下放所在的城关公社)之后,单位说他是“专政对象”,既没表彰也没奖励。老李头也不敢吱声,因为象他这样的五类(地富反坏右)“贱民”,领导没诬赖他面对解放军美女排长“心怀不轨”,就很不错了。故事到此结束。
    我在这个“事件”中,生拉硬拽、无中生有地编造出一个姓李的老右派,着实费了不少脑子。因为我还要顾虑一个问题,那就是,当这故事的主要情节真的流传开之后,可能会冒出一些认真的人想要去“查实”。当然,这仅仅是可能,一般说来,属于是可能性不大的一种可能。但如果考虑到陈子华此人的知名度,我还就是需要比较认真严肃地对待这个可能。所以,我必须得保证这个故事乱七八糟的后半截,尽量科学严谨,合乎逻辑,带着满身的漏洞冒出来的“老右派”,能尽量把窟窿都缝补上,补不上的话,起码也不要给我遗留在现场。
    所以我就费心费力,绞尽脑汁回想了那件事情的所有前因后果和各种细节,再把这个老右派尽量准确地给“套进去”。经过我的努力,更得力于文科生张思静的后期制作,我觉得这个“老右派勇救解放军”的天方夜谭可以出笼了。虽然多少还有点问题,但问题不大;有点漏洞,但漏洞较小,基本能够应对各种可能的质疑。为什么能有这样理想的效果呢,因为当年那件事情本身,就存在着好多的疑问,而且以后也一直未能解开。
    比方说,那天晚上,小女兵芦苇被坏蛋打倒在东门外的树林边上,就是一件解释不通的怪事。按照芦苇的讲述,她是听到有人在树林边呻吟,还不住地喊,有人吗,救命啊,我摔伤了。她就跑过去“救护”,结果被坏人躲在树后,用什么东西砸了脑袋,就昏迷了。
    按说被硬物击打脑袋,导致倒地昏迷,那么她头上必定有外伤,或者是外伤加内伤。可实际上,她脑袋上只有土没有血,既查不到外伤,她也没什么不适。而同样被铁管打击头部的我,不光头皮被打破流血,而且引发脑震荡,还去医院躺了两天。
    后来我自己琢磨出了事情的原委。我没跟任何人说,首先是坏蛋已死,追究鸡毛蒜皮的情节没什么必要;更重要的是,我还想尽可能地保护说了假话的芦苇。她说假话固然不对,可她当年只有十七岁,照现在也就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共识来讲,她还是个孩子。
    2

    事情真相应该是这样的。那天,坏蛋并没有费劲地装什么摔进沟里的伤员,因为他不会,他是个神经病,他脑子绕不了那么大的弯儿。他可能是直接了当地就闯到了哨位上。因为我们基地的东门跟南门不一样,南门是个大门,而且真的有门(是两扇很宽大的铁门,但是从来都不关);而东门就是一边竖了一个门垛子,所谓的门就是围墙中间的一个大缺口。门垛子比较宽厚,哨兵一般是站在门垛的南边(相对于围墙来说,是在围墙的外面),因为那个地方避风,稍微暖和点。估计那个神经病是顺东墙跟的北面摸过来的,当芦苇发现这个黑乎乎的家伙时,他已经离芦苇很近了。
    假如站哨的是个有经验的老兵,那只要端起枪来,用枪上的刺刀(刺锥)对准他,一吓唬就行;吓不住的话还可以对空鸣枪警告。他要不听警告再往前闯,哨兵就可以开枪了。那么近的距离,枪一响就能万事大吉。可到了小姑娘芦苇就不行了。她是兵老人不老(她当兵两年多,已经算是超期服役),结果当时就吓傻了。傻到什么程度呢,傻到她扔下枪就往外跑,然后那神经病就捡起枪来追她,追到树林边的水沟那里,芦苇摔了一跤,随后就因为惊吓过度而晕过去了。
    2

    事情真相应该是这样的。那天,坏蛋并没有费劲地装什么摔进沟里的伤员,因为他不会,他是个神经病,他脑子绕不了那么大的弯儿。他可能是直接了当地就闯到了哨位上。因为我们基地的东门跟南门不一样,南门是个大门,而且真的有门(是两扇很宽大的铁门,但是从来都不关);而东门就是一边竖了一个门垛子,所谓的门就是围墙中间的一个大缺口。门垛子比较宽厚,哨兵一般是站在门垛的南边(相对于围墙来说,是在围墙的外面),因为那个地方避风,稍微暖和点。估计那个神经病是顺东墙跟的北面摸过来的,当芦苇发现这个黑乎乎的家伙时,他已经离芦苇很近了。
    假如站哨的是个有经验的老兵,那只要端起枪来,用枪上的刺刀(刺锥)对准他,一吓唬就行;吓不住的话还可以对空鸣枪警告。他要不听警告再往前闯,哨兵就可以开枪了。那么近的距离,枪一响就能万事大吉。可到了小姑娘芦苇就不行了。她是兵老人不老(她当兵两年多,已经算是超期服役),结果当时就吓傻了。傻到什么程度呢,傻到她扔下枪就往外跑,然后那神经病就捡起枪来追她,追到树林边的水沟那里,芦苇摔了一跤,随后就因为惊吓过度而晕过去了。
    她为什么要往外跑,而不是往营区里跑呢?一个可能是她吓傻了,分不清院里和院外;更大的可能是,她是站在门垛的南侧,实际上那已经是围墙外了,往外跑就离坏蛋越来越远,往里跑的话,从另外一边的门垛子那里摸过来的坏蛋会很容易地截住她。
    芦苇毕竟年纪还小,心智还不太成熟,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在强烈的精神刺激下,惊慌失措被吓晕,有情可原。但她的排长陈子华不一样。陈子华那时都当兵四年了,而且身强力壮(相比那个小巧玲珑的芦苇),她放松警惕,贸然跑出营区,以至于被坏蛋突然袭击而负伤,就似乎不大应该了。
    其实,这里事出有因。
    当时我去查岗时,在门口没见到芦苇,我并没有意识到那是出现了“敌情”,我完全想到别处去了。我百分百地认定,她应该是“内急”,去了外面的小树林“方便”。
    站哨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按说不存在必须要上厕所的问题。可假如她发生了闹肚子之类的突发情况,也就非去不可了。小东门的位置比较偏,营区内距此最近的厕所也在一百多米开外。芦苇要是去营区内上厕所,就成了擅离职守。那她会怎么办呢,她只有带着枪去距大门二十来米之外的小树林。就从这个判断出发,我才出了东门,要到小树林那里去找她。
    我之所以没有预料到芦苇碰到了坏蛋,是因为这些年以来,我们桥罗山基地加后山的工地,诺大的一片营区,从来没有发生过“敌情”。成百上千次的“站哨”,发生过的一起最大“事件”,是1970年2月,一个站哨的新兵把野狗当成“特务”,慌乱中开了一枪。也就因此,包括我在内的很多“带班员”(就是负责查岗和叫人换岗的人员,一般都由干部和班长担任),都有些思想麻痹。我带班还带枪,其他多数的男性带班员根本就不带枪呢。
    除了这些,那晚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那就是,到底有几个坏蛋。
    按说这应该不算个问题。因为就我所见,我和芦苇遇到的,就是一个“疑似神经病”。但照芦苇的叙述,情况又不一样了。因为芦苇说的是,她听到有人喊救命,跑过去之后,发现沟里躺着一个人(她说的是沟底下有个黑影子),还在动,好像是往沟上爬的样子,她伸手去拽他,被另外一个人给打晕了。
    照她的说法,坏蛋是两个人,一个趴在沟底作为诱饵,引导站岗的解放军上钩,另外一个趁解放军不备,将她打倒。

    3

    虽然后来基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也没找到那第二个坏蛋(或者是第二个神经病)的任何蛛丝马迹。但由于那天晚上的事件,带有太多的特殊性、神秘性和诡异性,也就没法断定芦苇当时是在发“癔症”,或者看花了眼,或者真有另外一个装病的坏蛋。事情的真相没法搞清楚,此案后来也就不了了之。这样的话,我在案发三十多年之后,再凭空编出一个老右派奋战大坏蛋的故事,估计也能很容易地蒙混过去。
    而且我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编的的故事,重点不在“救人”,而在被救之我要“寻人报恩”的后续情节上面。
    那故事的“续集”是这样的:
    后来,陈子华养好伤之后,就四处打听她的救命恩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还真的打听到了:救了她命的那老头(其实我姥爷李宝成那年才三十九岁。因为他是“老右派”——也就是十六年前的一九五七年划的右派,资格比较“老”,加上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沧桑,所以面相也显老)是密东曲水湾水利工地的一个民工。于是,陈子华就在当年的秋天,借着一次出差的机会,找到了他家,表示衷心感谢之余,给他家留下了160元的“巨款”(在当时是巨款)。
    有了这个“续集”,那么续集的续集,也就顺理成章了:三十五年之后,当了“双董事长”的陈子华,偶然遇上了正在到处求职的张思静,意外发现她竟然是自己当年恩人的后代。 陈子华当然要继续“报恩”了,因为李老大爷早已去世,那么她帮助和善待恩人的外孙女及其一家,这也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这里有个细节,我一开始并没有设想好怎么处理。就是初次相遇时,陈子华是怎么知道张思静是李宝成外孙女的。我跟张思静商量,我想说成是“看着很像”,张思静说“不妥”。因为据有关资料研究,外孙女长得像外祖父或者外祖母的概率很低,不到百分之五点二(也不知那资料的依据是啥)。而且,张思静的姥爷当年被贬到水利工地当民工,出的牛马力,吃的也很差,肯定长得又黑又瘦又苍老,他怎么会跟白嫩苗条、美若天仙(这是张思静自己说的,我很奇怪她怎么跟我一模一样,论到自己相貌的时候,一点也不知道谦虚一下下)的外孙女长得很像呢。这不光是不妥,而且是相当的不妥。张思静大笔一挥,给我编了个比较科学而美丽的说法:
    “陈子华很热心地拿起她的简历,认真看了一下,突然全身一震。她无比惊奇地看到,在张思静的家庭及社会关系一栏内,赫然写着‘外祖父:李宝成。退休干部,已故,原密东县农机厂厂长’。陈子华急切地问道:你姥爷是不是曾经在曲水湾水利工地当过民工……天哪!真的是他。哎呀妈呀,可找到他了。——剧终。”
    我俩相拥大笑。我夸她:“宝贝儿,真不愧是学文学的呢!这个情节一加,就合理多了,也生动多了,还亲切多了呢。”然后我们又相约,此事列为我俩的“核心机密”,对谁都不能说,张思静不能跟她爸妈说,也不能跟陆士衡说;我不能跟我的两个儿子说,更不能跟“陈家“人说。
    就凭着我俩的这个天才创作,张妈兼我妈李温玉真的相信了我就是当年的那个解放军“大姨”。又因为张妈认可了张思静当我的干女儿,从而使我这个大姨降格为大姐。反正我妈一开始就是叫我大姐的。虽然我听着很别扭,但总比她叫我大姨要好一点点。

    第三十三章

    1

    夕阳西下时分,185次直快驶入了嘉安火车站。我和张思静,一人拖一个行李包走下了软卧车厢。
    齐平到嘉安的直线距离大约是260公里,有高速公路和铁路客运专线相连。汽车走高速,大约3个小时;火车坐动车,只要一个半小时多一点。我们坐的是“直快”,跑了两个半小时。我俩舍快求慢,只有一个原因:张思静想坐软卧,因为她还从来没坐过火车的软卧呢。
    在提出有动车不坐非要坐直快这个无理要求之后,她抱着我的胳膊撒娇,要我先答应她,她才能解释为啥要坐“直快”。我当然答应了,我说宝贝儿只要你高兴,咱坐牛车我都没意见。张思静这才傻乎乎地嘿嘿笑,说主要是因为“直快”它省钱啊,其次是,那直快的软卧,它比较舒服啊!
    我笑话她:“你快拉倒吧还省钱还舒服,软卧才不省钱呢。主要是你没坐过就是了。放心吧宝贝,干妈什么都依你。飞机你也没坐过吧,从嘉安回来的时候咱坐飞机,而且咱商务舱都不坐,咱专坐头等舱。”
    张思静大喜,抱住我就亲我的脸,连说谢谢干妈。谢完了之后才想起来问:不对吧干妈,从嘉安坐飞机到齐平?那么近的距离,飞机岂不是刚上天就要落地啊?
    我说:咱那先飞上海,去那里转一圈再飞回来。
    就这样,我俩在软卧上说着笑着闹着,两个半小时一眨眼就过去了。听到到站预告的时候,张思静说她还没坐够呢。
    先回到嘉安的韩新带着奥迪车在出站口接我。将我俩送到嘉安东南郊的高档住宅区“月桂花园”。我在这里有一幢带前后院子和地下车库的独栋两层小别墅。
    我对韩新说,我跟张思静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谈,让他开车回去,明早八点半来接我去集团总部。张思静今晚去宾馆的时候,让她打的就可以了。
    当然,那“打的”云云,我只是说给韩新听的。韩新答应着,把车开走了。我就带着张思静走进了别墅大厅。
    张思静虽然有预期,但显然没有想到我的房子会这么高级。她四下看了看,对于那架精巧的奶黄色旋转楼梯、凌空悬挂的法国式水晶吊灯、铺满整个墙面的天鹅绒窗帘、高贵典雅的欧式家具,以及博古架上琳琅满目的古玩都惊叹不已。我带她上到二楼,让她看那间以自然清新的色调为主的豪华卧室。她问我:“干妈,你住这里啊,那楼下那间大卧室呢?”
    我说:“这我给你布置的。你住这里,我住楼下。“
    她赶紧说:“这不大合适吧。毕竟我就是个刚进来的小员工,认干妈啥的这边的人也不知道。我怕你对外不好解释。”
    我抱住她的肩膀说:“思静啊,你就多余操心。我是谁啊,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我那俩董事长的头衔不就白挂了?”
    她就嘻嘻笑,说:“那我不管了,随你。谁叫你是我干妈呢?”
    “哎,这就对了。跟你说啊,你吧,先熟悉熟悉你这小天地,归整一下东西,洗个澡。我在底下收拾收拾,然后做饭。做好饭我叫你啊。”
    她说:“我那亲干妈,这不大对呀。应该是你休息,我来收拾,完后我来做饭才对呀。”
    我轻轻捏一下她的脸蛋:“别跟我假客气了。听话。”
    我在楼下忙活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忘了给张思静交代我给她准备的专用“小物件”。我便又上了楼,一边叫着:“思静,忘了跟你说。你在哪儿呢?”
    张思静答应着,开门从卫生间出来了。
    她刚洗完澡,只穿着浴衣,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我:“啥事干妈?”
    我说:“我给你准备了新的内衣什么的,都在衣橱左边的格子里……”我忽然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她先说:“我找到了。”又歪着头笑问:“干妈你看什么,咋像不认识我了似的。”
    我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突然涌起的那个极为强烈的愿望。我小心翼翼地问她:“思静。你先别穿衣服。干妈这会儿,就是现在……,特别特别地想看看你。行吗?”
    我的问话含含糊糊,我怕张思静会听不懂。谁知她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尖,就依旧笑道:“干妈你真想看我啊,当然行。一点没问题,你是我干妈呀。”
    说完,她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自己轻解衣带,抖抖肩膀,浴衣就从肩上滑落下来。
    在我面前的张思静,体态苗条,肌肤细嫩,如同一座纯白无暇的大理石雕像。
    她还是那般沉静地笑着,只是白净的面庞升起了一片红晕。
    我走近张思静,从上往下轻抚那绸缎般滑腻的皮肤,细看曾经无比熟悉,现在却又有些陌生的肌体,很快,我找到了一处又一处特征。一点不错,这就是张思静,这就是那个纯粹的张思静,这就是“我”。
    我猛然抱住赤裸的张思静,泪如雨下,大放悲声。
    张思静十分惶恐,她扶住我急问:“干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突然伤心了呀?”
    我没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就是对张思静我也不能全说实话。道理很简单,我现在关于张思静的大部分意识和思维,只能借助于陈子华的机体才能存在,才能发挥作用。这部分精神因素与张思静有着难以言说和无法形容的联系,但却绝对不是一回事。也就是说,我现在的思维与张思静的思维,并不能“和谐共振”。就算我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张思静(或者说那只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我却无法再次进入张思静的思维。通俗点说,37年前(或者是一年前)一部分“我”从张思静的“精神”里跑了出来,但现在却回不去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我跟张思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可是,我忽然间就很想回去,很想跟那个真实的张思静合二为一。我好像刚刚感觉到,或者说,我是在不带掩饰而完整、准确地看到了自己的躯体之后,才萌发了那个迫不及待和不可抑止的期盼。当然这种念头仅仅是一瞬间,因为我随即意识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了。我已经游离在外三十七年,我回不去了!
    2

    来嘉安之前的昨天晚上,吃完晚饭后,我和张思静在红星酒店的套房沙发上品茗闲聊。张思静说她在网上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东西,要跟我分享一下。于是,我就从她那个崭新的笔记本电脑里,看到了那个访谈视频。
    那视频不长,只有大约十五分钟。是一位年轻漂亮的中国女记者,采访一位德高望重的外国老教授,谈的是关于脑电波的科学。外国老头的中文说的挺好,但一开始他满嘴专业名词,很有些晦涩难懂,例如什么脑细胞活动产生的电效应等等。不过接下来女记者及时提醒,请他“尽量通俗点”,老教授就“I'm sorry”之后,举了一个例子:比如啊,就是比如,有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我们如果能提取其中一人的脑电波信息,“靶向”注入另外一个人“可接受”的脑细胞体内,那么这些脑电波携带的信息,就有可能被这个人吸收,变成他的一部分“思维”。女记者听着很感兴趣,就极为大胆地想象,说假如能辅以“时空转换”的未来科技,那么我们岂不是可以将现代人的思维,注入古代人的头脑,从而在古代就创造出让现代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技术成果嘛!
    看到这里,我浑身一震。震动强度之大,差点让我从沙发翻到了地上。
    张思静赶紧扶住我,问我啥事儿这么激动。
    我指着那台笔记本电脑,兴高采烈地叫着:“说的太好了,太对了。我们早就应该想到,我们为什么没想到这个原理呢?”
    张思静大惑不解,急问:“干妈你说啥?什么原理?你是不是做梦了?”
    我直拍打她的胳膊:“哎呀大天白日的我做什么梦啊,就是刚才那段采访视频……哎,哪儿去了,你快调出来!”我看到这会儿的屏幕上改成了QQ的“空间”。
    张思静更奇怪了:“什么呀干妈,哪来的采访。我刚才在看我的‘空间’呢?”
    “那刚才的采访呢?就是那个女记者,叫什么吴仁丽;还有那个老外,大胡子教授,叫什么来着?”
    张思静笑起来,她端起茶杯喝水,一边追问:“老外叫什么?”
    “你严肃点,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教授是奥地利人,叫,叫夏硕芳皮·忽彻丹!对了,就是这个名字。”
    “扑”的一声,张思静把刚喝进去的水喷了一地,然后抓住我的胳膊大笑起来。她越笑越厉害。先是蹦起来手舞足蹈,然后就捂着肚子趴沙发上直哼哼,最后起来扶着我的肩膀,一边拍打我一边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见我皱眉瞪眼,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我问:“干妈呀干妈,你你,你再说一边,你自己听一听。那外国老头,老头,叫什么?”
    我刚说了个:“叫夏硕芳皮……,啊,‘瞎说放屁’?还还,‘胡扯淡’!”我意会过来,也不由自主大笑起来,我们娘俩抱一块,笑得泪水涟涟。
    笑够了,闹够了,张思静就回家去了。因为说好我们明天要回嘉安,尽管说的是回去办点事,一两天后张思静还要回齐平,但张思静还是要回家说一声,并带点出差需要的东西。
    剩下我自己之后,回味刚才这件奇事,我才意识到,那有点非同寻常。
    按照张思静的解释,我那是一边看电视,一边跟张思静闲聊的时候,一不小心睡了过去,做了个“小梦”。她说一点都不奇怪。以前姥姥住她家的时候,晚上看电视的时候经常看着看着就“眯”过去了。但姥姥不承认她睡着了,你追问她刚才电视里演的啥,她还能回答的基本不错。
    不过我可从来不会这样。以前忙工作的时候,我不大看电视。“垂帘不听政”之后,倒是经常和周启明一起看,却从来不会半道上睡着。可要是没睡着,没做梦,就解释不了那个采访视频,还有那个“胡扯淡”的老教授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发现,我完全可以忽略那个“无人理”(吴仁丽)的女记者,以及那个瞎说(夏硕)一顿的外国老头,那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外国老头讲的那一段话。我完全可以这么理解:提取某人的脑电波信息,以地球人尚不能理解更不能掌握的高科技,“靶向”注入过去年代的一个人(前提是“可接受”的人)的脑细胞体内,这些信息被吸收之后,过去的人就有了现代人的思维。
    再后来我又想,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点。关键的重点是:我发现的这个问题,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想出来的,还是被另外的什么“智慧体”(借用这个词儿吧)强加给我的。
    如果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那还是“忽彻丹”;如果是另外的啥玩意儿强加给我的,那就有点——可能有点可怕。
    为什么说是“可能”有点可怕呢?因为那“啥玩意儿”可能有两个用意,一是启发我,让我逐渐明白我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二是警告我,让我行事不要太过分,因为事到如今(事情发展到了今天),你的周围已经遍布“雷池”,不对,“雷池”是个地名,应该是警告我,你的周围已经遍布“雷坑”,就是埋着地雷的坑(也不太对,按说埋好了地雷就没坑了)。
    我自己继续瞎琢磨:那“啥玩意儿”是不是想要告诉我,你只有想法把陈子华头脑中的那些外来思维清理一下,然后还给张思静,整个事情才能回到2007年8月24日之前的“正常状态”。你陈子华,或者“张陈思静”才能后患尽除,高枕无忧。
    但如果那样,我就无法控制陈子华,陈子华也就跟张思静完全没有了关系。那我这“张陈思静”三十七年的光阴,不全都白忙活了吗?
    不行!
    别说我的思维回不去了,就是能回去,我也不回去。我要让陈子华(准确点说是掺杂了张思静的陈子华)为“我家”,为“我爸”“我妈”,为我的陆士衡,更为我的 “张思静”,做出她应有的贡献。
    只有这些都做到了,“我”的“存在”与否,也就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了。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终于彻底明白自己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和应该怎样去做了!
    3

    抱着张思静哭了一顿之后,我心清气爽。然后我朝仍然困惑的张思静随便解释说,干妈啥事没有,我就是把你接来之后高兴的。干妈的这种心情啊,你可能一时半会理解不了,没关系,干妈也不要你理解。反正干妈就想对你好,对你越好,干妈心里越高兴,越满足,越幸福。反正你也不需要一定弄懂这些,你就慢慢体会吧。
    张思静却深情地望着我,自信满满地说:“你放心干妈,我懂的。”
    我问她懂什么,她说她忽然就懂了一件事:干妈是对她最好的人!然后排第二的是她亲妈亲爸,第三是她的陆士衡。这样排序貌似不大对头,可实际上是绝对没错的。原因何在,她不急于求解,她愿意“慢慢去体会”。
    我再次搂住她,这个我怎么爱都爱不够的张思静。我说:“你看,咱这学语言文学就是没白学,你这表达的,确实是十分的对,非常的对,绝对的对,是对的没法再对了。”

    晚上,我跑到楼上,跟张思静睡了一个被窝。我俩一下子有了无数的事情需要商量,因为时间有限(我每晚是十点就寝,张思静是十一点,折中之后,我们议定为十点半熄灯),我们只商量了两件事。都是关于人事的问题。
    在被窝里,我很不严肃地搂着张思静,却问了她个严肃的问题。就是:这几天两个集团的情况沈妙容应该给你介绍不少了,你自己也看了大量的文档资料,现在你对集团的管理层有什么想法。
    张思静直奔要害。她说:“我觉得吧,干妈你有点任人唯亲。陈家人太多,但有真才实学且勤恳敬业的陈家人太少。俩公司从去年夏天开始,负债上升,效益下滑,金融危机固然是个影响因素,但你“退隐”后陈家人(包括岳家和刘家的“外戚”)不思进取,惟利是趋,专注于内斗,更是个致命的原因。”接着她又坦白,“我其实只懂一星半点,那些主要的,都是陆士衡教我说的。”
    我直撇嘴:“我就知道,就显他能!”批完了我亲爱的陆士衡,我吩咐张思静:“你明儿就给他打个电话。两个意思:一个是让他随便找个理由,尽快把他现在的活儿给辞了;第二个意思是,让他站在你的角度,先拿出个对付陈家人的办法出来。”
    张思静笑道:“那还不简单,我这会儿就能替他说:其一,重用原来瑶华的元老,和红星的那几个‘忠臣’;其二,用几个张家人替代几个陈家人,当然陈家人也有一两个可用的。”
    我恨恨地说:“你看吧,这个死陆士衡,这家伙用心险恶!”
    张思静继续笑:“他还有几句话呢,更可恨。他说,他忽然发现,普天之下,除去他妈,他最爱的女人只有两个。第一是张思静,第二是张思静她干妈。没有第三。”
    我说:“这什么话啊。大逆不道。明儿打电话的时候,你在电话上替我搧他两个大耳刮子!”
    说是这么说,其实我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激动的原因是:他说他第二最爱的是张思静的干妈。他应该说“陈子华”,为什么说成张思静她干妈呢?
    他可能是开玩笑,说着玩。那倒不要紧。我怕的是,这小子心眼太多,比绝顶聪明的张思静还要聪明。他可能是“感觉”到什么异常了。他故意避开陈子华这三个字,然后再通过张思静给我传递那“第二爱”的信息,让我在震动激动感动之余,我怎么还感到有那么一点点——可怕!
    说到十点半,我俩相拥而睡。
    我俩应该是同时入眠,又同时醒来的。那是早上的六点整,是我起床晨练的时间。我走后张思静又睡,睡到七点,那是她平时的起床时间。
    七点半我回来的时候,张思静做好了早餐。
    煎鸡蛋、牛奶、面包片夹火腿肠。这个食谱我是从去年夏天突然由稀饭、馒头、小咸菜一下子改过来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一开始吃的时候我并不是很习惯,但我却一定要坚持,把周启明还疑惑了好几天。反正从那到现在,我一直就这么吃早餐,而且越吃越顺,还改不回去了。
    张思静竟然知道我的这个食谱。我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说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她只知道她自己就是这个食谱,然后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干妈也应该是这个食谱。


    第三十四章

    1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张思静“跟了”我一个月了。造成的严重后果是,我俩谁也离不开谁了。
    按照从齐平来嘉安时的计划,张思静只是来我家“看看”,住一两天就回齐平。我当时是这么打算的,张思静也是这么跟“张妈”说的。后来,她给她妈打电话,就变成了“住一个星期,帮陈姨处理些文字的东西”,后来又变成“陪陈姨去外地谈些业务,可能得半个月”;最后又变成“实在太忙,等国庆节长假,再回去看你们。”
    其实这倒没什么大关系,张思静前几年一直在比嘉安更远的陵州上大学,一个学期才回家一次。她妈已经习惯了。况且那宝贝丫头可以隔三差五跟她视频,她见她每次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就放心了。
    不过这一天晚上视频的时候,她妈(也就是我妈)忽然带着很不安地语气问她:“丫头,今儿我听我们那的刘护士长跟我说,你当了啥董事,年薪五十万,真的假的呀,怎么没听你说起啊?”
    那刘护士长有个外甥,在齐平的红星公司当业务员。刘护士长的信息是从她外甥那里得来的。
    消息自然是真的,张思静没跟她妈讲也是真的。这倒不是什么蓄意隐瞒,是电话上、视频上都不好详谈。张思静是想等着回家的时候跟她爸妈细聊。没想到这风声传的还挺快。
    张思静来嘉安的第三天,就被我任命为红星集团董事会秘书(沈妙容是董事长秘书),月薪是一万二(不包括分红和奖金);她仅仅当了十天的“秘书”,我又指令董事会任命她为红星集团的董事长助理,并提名增补张思静为红星集团、瑶华集团董事会董事。我提名理由有两个:一个是,张思静已经持有了两个集团各百分之十的股份。第二个是,张思静是我的干女儿。
    张思静谦让无效之后,说,干妈你这弄得也太急切了点儿,我这好多东西还不大懂呢。
    我说:不急不行。这些日子陈家人和岳家人都在虎视眈眈,咱们必得赶紧。你放心,我说你合适,你就一定合适。不懂不要紧,咱们慢慢学;学不来也不要紧,反正下面有的是懂业务懂管理的。咱们职责就是管好他们,用好他们。当然了,更重要的,是拿咱的人顶到关键岗位上去。
    “换人”的事儿我也一直在抓紧进行。这段时间,我集中精力,拿下了四个人,换上了三个人。
    除了那个陈长河被我弄到瑶华公司给人当副手,我还将财务总监岳争春、瑶华公司副总经理刘文涛等三人分别从关键岗位调任,换上了我精心“淘换”来的三位新人。
    这三个人,分别是张思静的大姨夫,陆士衡的二叔,和陈子华姐姐的大闺女。三个人都具有搞经营管理的资历,也都比较“老成”(平均年龄51岁)。论“创业”,不见得比陈长河他们更强,但要说“守成”的话,应该绰绰有余。
    我还把我的司机韩新任命为红星集团保卫部的副经理,但还让他兼任我的司机。因为那个老经理已经年逾六十,等他退下来了,我就让韩新顶上。我先让韩新占住那个副经理的“坑”,另外有个用意,就是升职为“集团中层”的韩新,便能以新的身份,向沈妙容求婚了。

    2

    除此之外,我还经常带着张思静出席一些重要的社交活动。我十分正式地向那些名流、官员、企业家介绍了我的干女儿;我还和张思静去了红星集团、瑶华集团在国内各下属机构。每到一处,我都将企业的中层以上人员召集起来,让他们认识这位年轻漂亮的新任总经理助理和董事会董事;我甚至还用传真将张思静的新背景以及任职情况发往了海外的管理委员会、海外公司的董事、股东,以及关联方。很快,张思静的名字便在整个“陈氏”企业中无人不知了。
    我感觉这些还不够,便不顾张思静的再三劝阻,紧接着又做了几件更让周围人震惊的事情。首先,我从北美请来了海外瑶华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加拿大籍律师特里多·林,在他的指导下,我起草了一份遗嘱,将我的海外资产分为三份,两份给我的两个儿子,另一份包括海外的瑶华公司在内,由我的干女儿张思静继承;随后,我又在嘉安办理了相关手续及公证书,将红星、瑶华集团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转让给了张思静;剩下属于我的股份,张思静也名列顺序继承的第一位,享有百分之五十的继承权。也就是说,我要保证的是,万一我有什么不测,张思静可以合法拥有两集团各百分之五十一以上的股份,从而确保她绝对控股。最后,我又把位于嘉安月桂花园的别墅,以及位于青岛前海的一套260平米商品房的产权,以及上海金源大厦地下金库内的一个属于我的保险箱,全都转到了张思静的名下。
    后面这些事情,“我爸”“我妈”暂时还不知道。
    那天晚上,张思静抱着我,忽然很深沉地问我:干妈,你应该跟我说句实话了。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甚至比我亲妈对我都好。
    我看着她,半响才反问:你说呢?
    张思静摇摇头:我想了好久了,我总是找不出确实的答案。有的时候,我感到那答案好像就漂浮在我的眼前,可我伸手去抓的时候,那答案就像个气球一样飘走了。那天我打电话问过陆士衡。陆士衡是个超级幻想家,他的结论是,我跟你一定在前世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就是最最亲密、最最默契的那种关系,就跟一个人一样的那种关系。可到底应该是什么关系,他却说不出来,他让我想,我想啊想啊,结果我也想不出来。
    我轻轻抚摸着张思静,我想跟她说,你别瞎想了,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要拿你当亲生女儿,仅此而已。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跟我想说的话完全不是一回事。我说:张思静,你的那句话一点都不错。我真的是比你妈对你都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我更喜欢你,更爱你。不管是你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是你挚爱的陆士衡,他们都比不上我。他们能做到的对你的那些好,我全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张思静,你就是我的一切。我要给你财富,给你地位,给你权力,给你尊严,给你幸福。你别问为什么,什么都不要问。因为现在你无法理解。不光是你,这个世上谁也理解不了我,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也许,除了你吧。也许你以后能理解这一切的。
    说完这些,我忽然憬悟。我怎么能这么说,假如张思静让我解释一下,我怎么能解释清楚呢?
    实际上我多虑了。张思静听完我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朝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就侧转身子,沉沉睡去了。
    她的这副样子倒更让我不安。我怀疑她是不是猜到什么或者是“感应”到什么了?

    3

    找了个周六的时间,我和张思静去了河阳。
    我要带她去看望一个人,那是我当兵时的老首长——杨次山。他是1990年从河阳军区后勤部政治部副主任的职务上离休的,退下来已经十八年了。
    我当年由桥罗山基地政治部组织干事,调任军区后勤生产部宣传干事的时候,他是基地副政委。后来,他又调到岩资山仓库任政委,然后在我调出河阳,调去嘉安军区后勤部政治部的第二个月,他才调入河阳军区后勤部。我先走,他后来,我俩正好“失之交臂”。
    尽管这么多年来,我俩都不在一个地方,甚至都不在一个省,但作为“忘年之交”,我们却一直保持着联系。
    我在桥罗山基地一共呆了五年。在提干之后的三年间,我经历了不少事情。我曾在很多方面,很多事情上,得到过他的指点与帮助,培养和关怀,我都一直铭记在心。不过最近这七八年以来,我因为比较忙(一个万事通用的理由),很少上门去给他“请安”。
    杨次山住在河阳北郊的军区第一干休所。我五年前来过一次,那一次是他老伴徐阿姨得了中风,我特意从嘉安来看望她。半年后老太太病逝,我因为正在国外“出差”,没赶上她的后事。
    上午十一点多点,我带着张思静进了干休所的大院。
    三年过去了,院子里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唯一的一点就是,里面的“人气”似乎淡弱了不少。
    我俩走到杨次山住的那幢七号楼东头时,我忽然发现杨次山正与一个老年妇女站在院子门口说话。我赶紧停下脚步,远远一看,那人似乎面熟,再仔细看看,那竟然是宇文君!
    我听到宇文君在说:“主任你回去吧。记住好好吃饭啊 ,你看你老是这么瘦。”她叫杨次山“主任”,是因为她从我们警通连调出去的时候,杨次山还是基地的政治部主任。
    杨次山说:“那件事情我再考虑一下,回头我给你个电话。”
    宇文君点点头,跟杨次山握握手,转身走了。幸好,她是朝反方向走的,扬次山则一直目送她离去,因此他俩谁也没发现房头路边的我。
    等杨次山转过身来,我才上前叫了一声:“副政委!”
    杨次山看到我,眼睛中立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子华,怎么是你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是出差吗?”
    我说:“啥出差啊,我就是专门来看看你的,十点才下的火车。”
    他笑道:“哎呀谢谢谢谢。十分荣幸。来来,快进来吧——这位是?”他看到了我身边的张思静。
    他是在问我,但我估计他已经做出了判断:这是我新找的小秘书。因为上一次来,我就是带着沈妙容的前任,一个姓苏的小姑娘来的。我那苏秘书还帮着照顾了徐阿姨好几天。
    我赶紧解释说:“你别搞错哦。这可不是我的秘书,这就是我才认的亲闺女,跟你说过的。她叫张思静。”
    张思静就甜甜地笑着,亲切地叫着:“杨伯伯,您好。”
    杨次山就高兴地应着:“好好。小姑娘这么水灵,比你妈年轻的时候还漂亮呢。”
    半个月之前,我曾经跟杨次山打过一次“例行”的电话。当时我没说我要来看他,但是在闲聊的时候,简单说了一下张思静。因为我估计,这件事有可能会传到他的耳朵里,所以就无不无不可地告诉了他。我当时没想到,那次的“铺垫”真的是非常必要。
    进了杨次山的家,他忙着沏茶拿水果,张思静赶紧说:“伯伯我来。”我就问他:“还是你一个人住啊,四平哥还没调过来?”
    杨次山有二子三女,但是都不在身边。三个女儿中,大女儿早年病故,另外两个女儿都在国外。四平是他的小儿子,在唐山工作,早就说退休前调到河阳,以后好照料老爸,但好像是他老婆不愿意来河阳,所以一直拖着。
    杨次山先说了他小儿子的难处,然后忽然想起来,说:“哎对了,刚才宇文君来了,你没看见她吧?”
    我看见她了,但我没想理她,原因是三十多年前那件“旧案”。不过我好奇她来干嘛,杨次山一说我才知道,她竟然是来给杨次山“介绍对象”的。
    杨次山还给我看了那女的照片。她比我还大一岁,但个头高挑,面容清秀,体态苗条,笑意盎然,看上去还不到五十岁的样子。杨次山尽管七十出头了,不过身体很好,染过头发后也不显老,两人挺般配的。
    宇文君调河阳后,一直在军区后勤第一招待所工作,就在我转业前后,她也转业在了河阳市商业局。杨次山调来河阳之后,徐阿姨也调入商业局所属的商业技工学校,跟宇文君“同事”。所以宇文君跟他的“老领导”走动很频繁。这一次,她想给杨次山介绍的“后老伴”是她原来的“战友”,据说条件还不错。但杨次山顾虑的是,如果他儿子一家能回河阳,那么以后能否接受这个后老伴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他有些犹豫。
    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因为他那两个儿子我都认识,大儿子北宁比较“厚道”,小儿子四平却有些“邪劲”。不过杨次山似乎也没有征求我意见的意思,他接着把话题转到了我的身上。他对我说,你也该适当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毕竟以后的日子还长。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就是,启明已经不在了,下一步我也面临着找个后老伴的问题。我不想跟他探讨我那个“以后”,他说到这里,我正好接上,我想说的是张思静的“以后”。
    我跟他说,启明突然这么一走,我老是接受不了。可以说是身心俱疲,所以想去儿子那边静养一个时期。这边公司的事情我准备全都交给思静。她年轻,经验不足,在嘉安也没什么人脉。跟你这老首长我就有话直说,以后嘉安有什么事情,得让北宁照应着她点。
    杨次山急问:“北宁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的消息好灵通呀,我也是前天的时候,他才打电话跟我说的。”
    我其实也是前天刚听说。原来在北京计经委任职的杨北宁,将空降嘉安,担任省计经委主任。
    我在桥罗山的时候就认识北宁,不过毕竟十多年没见了,他现在又成了“大干部”,因此我先带张思静到“老杨”这里绕个弯儿,还是很必要的。
    杨次山一诺无辞。并让我放心,他会和北宁一起“照应”张思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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