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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君临天下[第4页] |
作者:紫慕流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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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合作 “你是说被我从祭祀堂带出来的女孩儿是灵童?”张清凡是费了不少周折才将她带出的,她和正常人差不多,只是双眼呆滞无神,好像没有自主意识,像个有血有肉却没有半点祖籍的木头人,听说她当初被任东天收养就是为了借着她与生俱来的灵性好让他在修炼噬灵寒铁上事半功倍,没想到他太急功近利,走的又是旁门左道,最后还是失败了,灵童从此就像一个活死人一般不吃不喝,是由噬灵寒铁的煞气滋养,十几年来一直被安置在祠堂里。 “要是他能和灵童融为一体,我就想知道以他的手段又如何摆脱得了被祭司用来喂养貔貅的下场,这比将他千刀万剐打入十八层地狱一百次更能让他痛不欲生,要他死,一刀抹下去未免太便宜了他,我要一刀一刀的将他给百花城带去的伤害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而且,你不必对我的身份刨根问底,与其花这般精力,不如好好想想在大功告成之前如何能在祭司和秋同面前把这一关给神不知鬼不觉的糊弄过去。” 面具人与百花化城必定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不然他不会为了给百花城无辜百姓报仇才在秋同身上下这么大的手笔,现在又多了一个高深莫测手段更加毒辣善变的祭司,不到万不得已,谁又愿意提着自己的脑袋走进刀山火海。 张清凡紧紧握住瓶子一言不发,直到他走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就在他准备离去时却一脚被鬼新娘踢倒在地,喉咙也被她死死的掐住,脸色因窒息而涨得通红,眼睛里也瞬间涨满了红血丝,几乎要流出血来,他用力扒在她胳膊上的手也随之松开,一副任她宰割不再反抗的样子,鬼新娘看到他手上拿的小瓶子,随即松开。 张清凡脚下虚浮,身体剧烈摇晃了几下一头栽到了地上,鬼新娘的手刚要去拿瓶子,哪想有股无形的力量却打到了她手上,她若有所思,似乎也从张清凡一反常态的举止上看出什么端倪,眼神也不再咄咄逼人,空气中残忍的气味令她熟悉又惊心。 有徐轻扬的血气以及蚀骨穿心蛊特有的味道,而蚀骨穿心蛊一向是祭司惯用的毒物,要是与他身体里的五花蛇的毒液融合到一起,后果不堪设想,他也就没几天可活了,鬼新娘双目紧闭,纤长白皙的手指微微颤动,脚下盛开的曼珠沙华开始肆无忌惮的向四周蔓延,旋即花瓣飘飞隆起一股强大又气势磅礴的漩涡。 强大的风暴飞沙走石,张清凡死死的抱住一棵树才没被卷进去,身体几乎也在暴风中横飞打晃,地面开裂,一时间天昏地暗仿佛山川崩裂似的,伴随着轰轰烈烈的巨响,地面开裂出巨大的口子,不少巨石树木被拦腰折断,有的还横倒在裂缝里,粗长错乱的树根也随着倒伏高高翘在了外面,她在来的时候看到被数以百计的死士围攻的洛央。 洛央在哪儿,徐轻扬没与他在一起也会在附近,只是她一直没找到他,既然张清凡偷偷带走灵童并非恶意加害徐轻扬的,她也不会因为对他的厌恶憎恨而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他置于死地,对方的目的显然是与他一起合作对付祭司一党。 不管他这么做是为了推翻祭司的压迫,还是出于内疚想要补偿徐轻扬,只要他将爪牙老老实实管好了,不伸到徐轻扬身上为非作歹,她倒愿意给他一条活路,徐轻扬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是被他带走了,洛央这阵子与他形影不离,也在方方面面将他保护的很好,这些死士显然是祭司为了拖住洛央才被临时召唤出来的。 鬼新娘不敢大意,要是徐轻扬有个三长两短,鬼王大人那边她也不好交待的,但他这几天闭关不出,想给他送消息也未必及时收到,刚好洛承约好与她见面,魔尊的死士是杀不死的,洛央与它们纠缠下去只会耗尽体力遭受击杀。 地上开裂了的口子可以大幅度减弱死士凶残蛮横的杀伤力,张清凡连滚带爬的逃走了,鬼新娘不敢怠慢,停止旋转的花叶在瞬间变成锋利凛凛寒光闪烁的飞刀,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鬼士所在的地方飞去。 |
地牢 刘丛生一脸得意的看着被打得遍体鳞伤的徐轻扬,一抬脚就将他踢倒在地,又用脚踩着他的脸说:“徐轻扬,你不是仗着你有个当鬼新娘的姑姑才敢嚣张跋扈的么?怎么她今天不在你就变成了怂货?还记得这儿么?上次你们俩个就是在这儿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羞辱我一番,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你今天又落到我手上了,这一次,我可不会像上一次那般任由别人来救你了,你不是三头六臂挺有本事的么?我眼下就给足你机会好好彰显一下,让所有人看看百年前叱咤风云,随便一根手指头就能搅得人世不得安宁的魔尊如今投在你身上又能显出几分能耐来。” “刘丛生,你要杀就杀了我,别搞这些虚的,我不是魔尊,从来就不是,你先前不是叫我徐轻扬了么?徐轻扬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能从魔尊身上讨便宜的,你想要他的本事,你要是有途径可以从我身上转移到你身上,我大可将这本事让给你如何?让你也借着魔尊的势头耍一耍威风,到时候不用我告诉你,你也会明白我是凭借什么资本嚣张跋扈的。” 徐轻扬嘴里不时往外涌着血,颜色越来越暗沉了,刘丛生脸色一沉,拿起桌上的鞭子就劈头盖脸向他抽了过去,徐轻扬本能的用胳膊挡了一下,缠在手指上的千丝引隐隐浮现了一下,刘丛生知道这条红线的另一端是系在北书门的洛央手上,这是他们俩相互感应和联系彼此的方式,洛央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一个快要封神登仙的人非要和一个坠入魔道不惜延续魔尊要将人世变成人间地狱意念的徐轻扬搅和在一起,到底是魔尊精挑细选的先行者,要不然还真没多大能耐将一个名门公子拖下水,他情急之下让所有人将徐轻扬死死的按在地上,强行引出种在他小指上的千丝引,但不知怎么也引不出来。 或许两人之间心意相通又有极高的心灵感应,千丝引已经与他血脉相连,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的小指砍下才能一劳永逸,没了血脉滋养和灵力灌输,千丝引会随着小指的腐败也会随之消失的。 “刘丛生,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当然是要将你的小指头砍下来,这样你的好朋友洛央就找不到这儿来了,他那个人有多高的修为功法你不是最清楚的么?你作为魔尊的替身能在那么多宗族世家面前毫发无损的活到现在,还不是他帮你挡在前头的,没人能伤得了他,有他在,又有谁的本事能越过他将刀剑插到你身上的?你是魔尊的替死鬼,而他却是你的护身符,知道的说他是北书门风华绝代雅正端庄的洛公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与你沆瀣一气臭味相投的鼠辈。”刘丛生如今有祭司帮他撑腰了,自然也不把鬼新娘放在眼里,徐轻扬气急败坏的挣扎,“刘丛生,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洛央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你岂能这般羞辱他,北书门的洛公子可不是你这种无耻之徒能随意提及的,我要你道歉,我要你向他道歉!” “你是不是傻?他要是到这儿来了可不是一两句道歉就能解决得了的事儿,他看到你被我折磨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得用他的无双扒了我的皮?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见他的,更不会道歉,你以为你说自己不是魔尊就能让所有人相信你不是魔尊了么?所有人都说你是,你不是也得是,又有谁对你的真实身份感兴趣的?要不是魔尊,你一个只会耍滑头的无名小卒可没有资本被那么多宗族大家的子弟当个人物对待的。” 刘丛生的老爹刘门意死的真是冤枉,稀里糊涂就成了秋同手上用来遮掩真相的替死鬼,也正是因为这样,秋同对他的重视有超过一半是为了安抚,多一个搭档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要好,刘丛生如今也名正言顺成为合欢派的家主,身份水涨船高,底气也跟着上来了。 |
“你千万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管是臭名远扬还是扬名天下,你好歹一鸣惊人,以百姓对魔尊根深蒂固的恐惧再加上你这阵子行了不少惊世骇俗令人发指的暴行,你的威名早就将魔尊昔日的风光压下去了,成了当下家喻户晓处处出尽风头谁也不敢小觑的大人物,但你再厉害最后还不是落到我的手上成了阶下囚?”刘丛生接过手下递来的匕首,徐轻扬满脸惊恐,“不要。” “不要?你大声点,你不要什么?落到我手上了你哪来的资本讨价还价?你不要的却是我最想要的,眼下我也没办法了,你手上的东西要是将洛央招过来,他非将我的合欢派夷为平地不可,我谁都敢惹,唯独不敢惹他,你小子还真有本事,竟然有办法让那样不通情理的人死心塌地的向着你,没有他,你不光寸步难行,我也没机会亲自在这儿招待你一雪前耻了,所以,我对他敬重之外还有两分感激。” 刘丛生说着就将刀刃压在他的小指上,看着他惊恐万状的表情似乎越发亢奋了,徐轻扬被四个力大无穷的男人死命的按住,半分也动弹不得,刘丛生哈哈大笑,忽然一用力,削铁如泥的刀刃瞬间就将他的小指齐根切下,失去血脉连接和修为的千丝引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徐轻扬惨叫一声,额头上满是冷汗,十指连心,全身因为剧烈钻心的疼痛瑟瑟发抖。 刘丛生用刀尖将断指插了起来,随后扔进了火盆,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和黑色的烟雾随着烟火挥发出来,又用手拍了拍他苍白无力的脸说:“徐轻扬,你知道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么?都说你比当年魔尊更胜一筹,几乎成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神人,这一点是没人敢跟你相提并论的,我知道魔尊能选中你作为他起死回生的筹码,你身上自然有他相中你的优点和过人之处,我也想像你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崭露头角成为年少有为的才俊,在这一点上我是不如你了,不过说句实话,你能有今天不也是借着魔尊的势力投机取巧换来的么?又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告诉你别这么咬牙切齿的瞪着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你就再也看不到一直为你冲锋陷阵化险为夷的洛公子了。” “你不配提他的名字,你不配。”徐轻扬的小指断了,纵然是这样也没掉一滴眼泪,刘丛生就知道他骨头硬不会轻易低头认怂的,这也符合他一贯的作派,“我是不配,但你和魔尊沾上边的人难道就配了么?你清不清白是不是个好人,一直忙着逃命的百姓是不会感兴趣的,他们只会怪你给了魔尊起死回生的机会,是你勾起了他们祖祖辈辈将对魔尊刻入骨血的恐惧,被人千夫所指的人是你,与世人格格不入的人还是你,你给谁机会不好非要给一个大魔尊卷土重来的机会。” “你还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别这么多废话,小爷我能走到今天,自然是有本事能受得住的。”徐轻扬身中剧毒,如今又断了指头,身体早就到了崩溃边缘,眼神看上去不屈不挠的,不过是凭着一口气在死撑着而已。 “你肯定是有本事的,没本事你能撑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不过,我个人还是挺钦佩你的毅力的,一般人可达不到你这种无坚不摧的境界,所以,你也别再来挑衅我,省得我一时没控制住火气将你给弄死了,你呀,更别觉得自己是个实打实的冤大头,在你当初拿起魔尊的出尘的那一刻,就该想到今时今日的下场,你能得到多大的尊荣就得承受多大的抨击。” |
刘丛生终于如愿以偿的为昔日受屈的自己出口气了,“想百年前的那场浩劫,我是没亲眼见过魔尊是如何兴风作浪的,但从各大世家对你剑拔弩张过于激烈的反应上来看,你想证明自己是个好人怕是连你自己也不相信的吧?你看看你都成了什么样,能让那么多见过大世面的世家名门联手抗击你,这么大的阵势可不输于当初四大家族联手封杀魔尊的阵势小,你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天下就大乱了,也难怪他们一见到你就剑拔弩张,非要将你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不可,你成为个世上最多余的人,多余的人本就不该存在,你说你的存在伤害了多少无辜,该死的不但没死,还到处耀武扬威,不该死的几乎都大片大片死绝了,这怪谁?我也是在你将天下弄得乱七八糟之后才将你弄到这儿谈谈心的,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要将你大卸八块?我这儿才是你最好的藏身之处,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不会有人知道你在百花城的地牢里呆着,你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徐轻扬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了眼血肉模糊的伤口也不在乎,刘丛生似乎被他的眼神吓住了,但眼下的局势已经明朗了,他无处可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又装模作样的多叫了几个人将他按住。 第九十一章 刘丛生犯傻 “我把你抓来这儿也是顺了民意,谁敢向着你说一个字,那谁就是你狼狈为奸的同党,除了洛央不信这个邪之外,一直我行我素不顾他人流言猜忌非要和你站在一条船上,他一身修为仙骨是要匡扶天下为天下苍生才应运而生的,不想却本末倒置是非不分,与你这种奸邪恶毒之人搅和到了一起,本事用错的人身上,颠覆的不光是世人对他才华横溢的赞誉,还有他的本宗也会受到抹黑和牵累,而这一切的根源却在你身上,我是不配提及他的名字,难道你就配得到他这么多的帮助,他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救命之恩,才使得他在这辈子为你出生入死,还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好到两心归一不分彼此的地步了?”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不要再用你这张臭嘴侮辱他的名字了,不配就是不配,不管你在百花城混得如何风生水起也不配。”徐轻扬用力挣扎,伤口流出的血也在翻江倒海的怒火下越发快了,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摊不小的血泊,刘丛生见他凶神恶煞,怔了一怔,却还是阴森森的笑道:“你说你这天煞孤星是不是货真价实?离庆山庄就是很好的例子,要不是你,离庆山庄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成为世人诟病耻笑的话柄,洛央摆不正立场帮你是助纣为虐,离庆山庄将你养大对世人就是养虎为患,我还真替洛央捏一把汗,但凡与你有关系的人都没落得好下场,他一身仙骨又有叫人望尘莫及的好前程,他要是折到你手上身败名裂,那你这个当朋友的就真的太不厚道,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你大爷!” “我可没这荣幸成为你和洛央的大爷,不过,他这会儿找不见你,你说会不会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我真不明白,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长处值得他这般对你?难不成他也觊觎你身上令魔尊连垂涎三尺的碧魂灵珠?应该不是,他北书门包罗万象什么好东西没有,外面没有的他那儿有的是。” 刘丛生认为自己胜券在握,徐轻扬再得瑟又能怎样,七天之后就是他的死期,所有宗门仙家也会在这七天磨刀霍霍做好将他在深水潭连同魔尊的尸身一起歼灭的准备,“外面好的奇珍异宝,和他藏宝阁里的宝物比起来也不值一提,谁叫他们的宗门走出过好几位神仙的?底子厚,根基稳,又有举足轻重的后台撑腰,也难怪北书门的人冒天下大不韪肆行无忌,在你这种邪魔外道上也有恃无恐。” “启禀宗主,百花城里有异动,有人看到灵儿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山脚下,要不要带人将她抓来。”有人过来汇报,徐轻扬听了不禁心惊肉跳,却也暗自庆幸,灵儿摔下了悬崖不知所踪,如今回来了,人活着没事就好,要是乐瑶也没事就更好了,也不知道她这会儿是生是死,他心灰意冷,世人也不肯给他一条活跃,眼下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意志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将失散的亲人送回家。 |
“把那个叛徒给我抓过来。”刘丛生转头看向徐轻扬,“她好像是投靠你了,现在你落到我手上,我想知道你在她心里能占多少份量,足够大的,说不定我只要稍稍设个圈套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抓住,这个小贱人忘恩负义,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惜连那么多年供她吃喝拉撒的主子也忘记了,说她是卖主求荣 不仁不义也没冤枉她半分,也难怪会和你这种人沆瀣一气,原来在生性上都是一个德行。” “禀告宗主,天师堂的数千兵马向百花城而来,也有妖兽越过结界进入了山林,应该是奔着那些妖兽过来的,星河湾遭遇妖兽袭击,都主携夫人一起前去应援了,也带去一部分的侍卫,眼下城门守卫缺失,要是妖兽进入城内,天师堂的兵马也会长驱直入的,祭司豢养在密室里的那只神兽也就藏不住了,要不要派人将消息通知给祭司?” 又有人前来汇报,刘丛生气急败坏上前就是一脚,“我是死的么?祭司临走之前将百花城交托给我,大小事情就由我来定夺,他要不是赶上十万火急的大事儿能这样么?天师堂是以猎杀妖兽为主的,向来不参与各大守门事务,他来就来了怕什么?越是藏头露尾的越会让他们看出猫腻,你我知道密室里的东西,只要不说,外人又如何知晓,我会去封锁城外的结界,只要妖兽不进来,天师堂是没有任何资格和理由擅自进入百花城的,调兵遣将守护城内安全这种事情由我负责就好,要是这点小麻烦都处理不好,我以后还拿什么在他面前立足?赶紧滚下去照着办。” “天师堂?”徐轻扬隐约听到了,他的二姐夫王润之就是天师堂的统帅,但他向来不会贸然进入各大宗门所在的领地,但凡情非得已,也会提前通知的,徐轻扬见刘丛生端完了架子耍足了威风,但一转脸却愁容满面,毕竟涉及到天师堂的事件就可大可小了,各大宗族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涉,但在一些重大敏感事件上却约法三章过。 能使得天师堂不顾约定贸然进入宗门辖区,必定是受局势所迫才情非得已的,他要是在这件事上处理不好,破坏了天师堂与各大宗族结下的合约之外,也会将密室里的那个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泄露出去,毕竟被祭司偷偷摸摸藏起来的东西又有哪一样是见得光的? “刘丛生,天师堂的王润之是我的二姐夫,你说他是不是收到我被你囚禁于此的消息才带兵过来救我的?不是,我忘了跟你说件事,在来之前,为了被你灭口之后无人知晓,为了让想找我的人知道我是被你给抓到这儿,特意在沿途留下不少线索,其中就有与二姐夫一贯使用的联络标记,不用说也知道他是看到标志才赶来了几只妖兽过来救我的,这会儿兵临城下,妖兽又上了山,能受我驱使的妖兽都蛰伏了,现在流窜在外面的应该都是受祭司所控的,你给祭司鞍前马后那么久应该比我更清楚,听说密室里的东西是被封印的,它要是能老老实实的呆在祭司身边,怕也不会被封印。” 徐轻扬必须要活着出去,只有活着才能想个办法保护想保护的家人,“一个想跑的兽王要是感应到附近有不少外援,你说它不会将它们召进来大开杀戒,好帮它摆脱封印逃出祭司的控制?如果是这样的话,天师堂在攻破百花城的结界同时,祭司的惊天秘密就藏不住了,刚好·····你爹当初是被扣上与黑袍狼狈为奸的罪名才被秋同拉出去处死的,现在你又协同祭司暗箱操作魔尊生前用过的妖兽为虎作伥,那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我单枪匹马拿着出尘到处得瑟,你是和魔尊生前最器重的祭司一个鼻孔出气,要不是我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你以为你能风风光光的在百花城到处显威风?我敢横行无忌除了我本身的本事外,至少还有魔尊给了我乱世的资本和威风,你呢?拿什么跟我比?就拿你找几个人按住我切我一根手指头的能耐?你能找到一个愿意为你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朋友么?连个屁都没有,我有你没有的,想跟我比可不在这一时半会儿,我就算死了,你也比不下我留下在这世间的影响力。” |
“徐轻扬,别以为你的二姐夫来了,我就怕了你,我·····”刘丛生看上去怪有本事的,不过是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徐轻扬用力甩开遏制他的人,“我什么?我不上来了是么?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更不是祭司随便给你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能让你笑到最后,况且不到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就像你刚才还趾高气扬的要将我弄死,这会儿一听我姐夫带兵要攻入百花城了,你惟我独尊的得意之气又哪儿去了?真材实料终究是经不住风雨推敲的,绣花枕头徒有其表。” “徐轻扬,你又来用恐吓之词来骗我?”刘丛生脸色可没先前那么趾高气扬了,徐轻扬冷笑,“恐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你要不是心虚又哪来的恐惧?你以为······你以为凭你的本事当真会这么轻易就抓到我了,祭司呆在这儿我可是连温边也不敢来的,落到他手上,会比落到你手上悲惨一千倍,这不是在你身上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才顺利进入城内的嘛,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千载难逢,而且我都说过了,我在来的路上做足了标志,吐了一路的血你不是亲眼看到的么?只要懂点法术的人,都会以我留下的血气一路寻踪觅迹找到这儿来的,我能控制妖兽,妖兽自然也能分辩出我的气息,你怎么认为那两只跑到山脚下的妖兽不是闻着我的味儿来的?它们能来,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妖兽从四面八方赶过来,我能有本事妖兽,只要一声令下,兽王就会领着它的千兵万马过来踏平百花城的,再加上天师堂的兵马,刘丛生,你以一已之力将百花城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怕是祭司来了也自身难保,你会有怎样的下场我觉得以这么严重的态势怕是五马分尸也不够的。” “你说你是钻了祭司的空子又故意吐了一路的血好让妖兽找到这儿来?”刘丛生认为这有很大的可能,徐轻扬见他脸上的得意消失了,不禁觉得好笑,仗势欺人可算不得本事,“我不过是折了一根手指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真正的聪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不敢保证七天之后是否还能活着,但我可以保证你我之间的局势很快就会颠倒乾坤,到底谁才谁刀下的肉,又是谁自我感觉太良好,落入圈套却还浑然不知的?我能活到现在不光有洛央挡在我前面保驾护航,任的还是我的几分脑子,刚好又是你最欠缺的,这可不是我凭借魔尊的势力故意欺负你的。” “好啊徐轻扬,你竟然对我耍诈,就不怕我杀了你?” “杀了我?我当然相信了,但你得相信我可以在你动手之前将所有妖兽召唤出来,看你最后还怎么收拾这么大的烂摊子。”徐轻扬的手指头的厉害,却还是故作风轻云淡的,“你合欢派虽说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门派,要是父子俩一前一后都沦为他人为堵住悠悠之口才推出去的替死鬼,那你们这块招牌就有舍生取义的好名头了,说不定还能流芳百世,你不就是为了继承你爹的遗志要将合欢派发扬光大才被迫投在祭司麾下的么?秋同是受了他的指点才在合欢派上动了歪心思,到了祭司这儿,你怎么就确定在事情暴露后他会不会故伎重演,也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为他忠义到底?” “徐轻扬,我死了可会拽上你一起下地狱的。” “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想活命就得听我的,我要是能操控被祭司藏在密室里的妖兽,不就可以指使山林里的妖兽将我二姐夫的兵马引到别处去,百花城免遭劫难,祭司揪不到你的错,我要是能将那妖兽毁了,天下的混乱也就能到此为止了,这对你我都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 徐轻扬忽然拔过他身上的佩剑,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我反正活不长了,你最好配合一点,我给你一条出路,但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断了我的出路,你想拉整个百花城和你自己给我陪葬,这对我来说不吃亏的,反倒是你,真想一辈子在祭司手下当个被人呼来喝去的狗腿子么?他要是死了,你想出人头地的路会不会好走一些?” |
“你不要杀我,我如你所愿便是了。” 刘丛生在他的胁迫之下走出了地牢,他也喝斥所有人放下武器,前去城池各个要地做好防御,到了密室门口,忽然一个圆乎乎的肉球滚了过来,定神一看却是先前摔下悬崖的长乐,徐轻扬将刀从他的脖子上拿开,徐丛生心有余悸的捂着快要炸裂的胸口,这时一个飞快的身影赫然出现,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就被打中后脑勺昏倒在地了。 “灵儿!怎么会是你?” “先不说这个了,这件事儿说来话长,等出去之后再跟你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毁了祭司用来控制妖兽的东西,你来这儿是不是也······你的手·····是他干的么?”灵儿惊疑,徐轻扬解开手腕上的丝带将受伤的手缠住,又避重就轻的说没事。 打开密室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几乎将两人撞飞出几步远,灵儿修为不是很高,和徐轻扬几乎是没法相提并论的,他还能勉强站住,这时长乐忽然全身光芒四射,眉心处浅浅的红色竖纹瞬间开裂,一颗暗红色闪闪发亮的灵珠剥离开来,而小长乐的身体也在瞬间四分五裂了,原本它只是一个装载灵珠的皮囊,它的出现就是为了找这只大貔貅的。 在半空中兀自旋转,焕发出的光芒越发强盛,被封印在结界里的神兽原本只有小狗大小,或许是灵珠的力量打开了结界,神兽的身体在瞬间增大,几乎将屋顶都给撑破了,要不是徐轻扬反应迅疾拔腿就跑,他和灵儿都会被掩埋在这天塌地陷的废墟之中,它的庞大身躯飞落在一块巨石上,看上去威武雄壮不可一世。 第九十二章 归回 它的眼睛是腥红色的,说明也受到了噬灵寒铁的侵蚀,徐轻扬浑身都是泥土,不由分说就拿出短笛, 想要让他恢复心智就得将它身上的煞气净化了,灵儿见他身体颤抖的厉害,随时都有摔倒的危险,她撑着被石头砸伤的腿用手扶住他的胳膊,只是在笛音吹响的那一瞬间也动了气力,祭司在他身体里种下的蚀骨穿心蛊再一次发作。 他两腿一软就摔到了地上,短笛也随之滚出了老远,站在高处的貔貅似乎发现了徐轻扬,纵身一跃就向他飞扑而来,徐轻扬在间不容发之际一把将身边的灵儿推开,而貔貅嘴里吐出的火球也刚好落在他们先前所站的地方,徐轻扬让她先走,他会有办法安抚将狂躁不安的貔貅安抚住的,他在地上滚了两下终于抓到了短笛,又将它引入空旷无人的山林。 想要控制它谈何容易,蚀骨穿心蛊的发作随着内力的驱动加速蔓延,怕是这么下去,他连七天都撑不住的,他踉踉跄跄的往前走,地上满是横生纠缠在一起的藤蔓,貔貅凶性大发,接连不断的从嘴里喷发出红色巨大的火球,被烈火焚烧之处,花草凋零,就连石头也碎裂了。 他一边跑一边左躲右闪,筋疲力尽大汗淋漓,几乎快要走不动了,不知不觉来到一处空幽幽的山谷,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儿应该就是雀台山,空一法师的葬身之地,那儿到处都是他生前为了防御后人冒犯才精心布下的法阵,大大小小无处不在,要是不小心碰上,轻则耗费修为,重则一命呜呼。 不过用来制约法阵的法宝,同时也是北书门的至宝定灵紫琥就在他手上,上次特意跑去归还的,没想到洛央不在,他也想当面还给他,徐轻扬见后面杀气腾腾的貔貅再次追击上来,咬了咬牙,义无反顾的走进山洞。 一到里面就能闻到一股刺鼻又令人作呕的尸体腐烂的味道,这些残缺不全的骸骨上都有被法阵伤过的痕迹,无一例外都死于对空一法师生前所使的辟邪灵刀的觊觎和他内丹的贪婪,徐轻扬小心谨慎,几乎要将眼睛瞪出来去辨别法阵所焕发出的线条暗线,而这些只有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能看得清楚。 要不是祭司在他身上种下的蚀骨穿心蛊发作的太强烈,这些法阵对他也造不成任何威胁,貔貅在后面穷追不舍,它的双眼虽然是腥红色,但眉心处似乎也有和长乐一模一样的红色竖纹,它的灵珠归位了却没法控制心性,只有将它身上被噬灵寒铁的煞气净化了,小长乐的灵珠才能让它恢复神智,至少不会再受到祭司用来向其他妖兽发号施令的筹码。 |
徐轻扬一路上跌跌撞撞,好在身形巨大的貔貅走在山洞里也不太方便,不时的被石壁上凸起的石头碰到头,但还是穷追猛打非要将他抓到为止,前面有处空旷巨大的空间,应该就是空一法师的圆寂之地,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一个端坐在椅子上只剩下一把森森白骨还缠满蜘蛛网的骸骨磕了三个头。 要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擅自进来,冒犯之处还请空一法师的英灵原谅,他握着短笛的手忽然暗到几乎将整个石台笼罩着的法阵纹线,他几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一道刺眼绚丽的金光随着启动的法阵光芒四射,徐轻扬的身体也受到法阵中强大的力度牵引被吸附到了中间,或许是定灵紫琥在法阵中起到了相互持平的作用。 反而有股温润却又势如破竹的力量将他体内湍急混乱的气脉平和了,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几乎虚脱无力的手再次横握短笛,当悠扬舒缓的笛音从孔眼里传出来时,貔貅的身体瞬间被其他随之接连出来的法阵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严严实实的控制住了,定灵紫琥从他的锦囊里飞出,在半空中缓缓旋转翻滚,淡紫色的光芒与法阵金黄色的光线相互融合。 源源不断的汇聚到徐轻扬的身上,随后随着笛音一起灌入了貔貅所在的法阵之中,貔貅眉心中的红色竖纹忽然睁开,在法阵强大的力量和徐轻扬笛音中的净化力量不停的贯穿洗涤,貔貅身上的煞气和腥红色的瞳孔仿佛都随之褪色了。 徐轻扬神智涣散不清,几乎连拿笛子的力气也没有了,但他不想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不惜动用内力来催化心扉的净化力道,貔貅肆意挣扎的身体在随着完全清明恢复神智的眼睛停止了挣扎,缓缓的从空中飞落,只是法阵的力量越来越强大,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忽然在电光火石间又无限缩小了,变成长乐先前的样子,徐轻扬恍然大悟,原来长乐和它本就是一体,心智应该是被封印之前就被丢了出去,幻化成了它的本体逃离在外。 在找到身体后就可以合二为一了,长乐不同行以往的两眼,眉心的第三只眼是瞪圆的,怪是怪了些,但它恢复了原来面目却也是好事一件,看样子它是可以自由控制身体大小,它似乎认出了主人,一路跳着跑了过来,而此时此刻的徐轻扬却因为毒发而神志不清了,他视线模糊不清的歪倒在地上,隐约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骸骨在刺眼的光芒下仿佛瞬间还原成了原本面目。 那是空一法师,他起身向他走来,步伐稳健神情萧瑟,手上提着他那把闻名于世的辟邪灵刀,长乐趴在徐轻扬的身上咆哮,徐轻扬明白,这不是真正的空一法师,而是他的幻灵,他的手轻轻按在他的手腕上,似乎明白他的嘴唇为什么发紫,吐出的血为什么会有蚀骨穿心蛊才会有的味道,不用说也是中了祭司的毒手,他提起刀。 徐轻扬还以为触犯了他的忌讳想要将他杀了,没想到落下的刀尖刚好抵在他手腕上的穴位上,轻轻一划,黑色的血雾仿佛蛇一样肆无忌惮的攀爬到了刀身上,徐轻扬也明显的察觉到在体内肆意翻腾的力量好像慢慢平息了。 想来空一法师这是利用他的辟邪灵刀将蚀骨穿心蛊的毒素引出了,只是不知什么原因,原本坚韧光滑削铁如泥的刀刃很快就随着越来越多的黑色血雾断裂,支离破碎的刀身很快也在法阵中化成了灰烬消失不见了。 空一法师似乎也受到冲击,先前还完好的人一转眼又变成了骸骨,只是小半颗金黄色的元神从骨头里飞离出来,飞旋在徐轻扬的面门之上,长乐眉间的眼睛忽然灵光四起,牵引着元神落到他的胸口,在进入的瞬间,也让奄奄一息的徐轻扬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事情都办好了么?”祭司诡异飘渺的身影飞落在了徐轻扬的身边,张清凡跪在地上一脸惶恐的说:“我都是按祭师大人您的指令办好的。” |
“很好,非常好,张清凡,你的修为功法虽然不如徐轻扬,但为人处事却极其灵活通透,比起一根筋的他更有前途,只要你一心一意跟着我,总有一天会建功立业成为人上人的,到时候又会有几个人记住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叫徐轻扬的人出现过。” 祭司缓缓的蹲下身,他看了眼那只血迹斑斑的手,断指不在了,用来与洛央心灵感应的千丝引也消失不见,他这个人太狂妄自大,以为洛央会不计代价真心实意护他一辈子,像他这种小角色又哪能配得北书门闻名于世的洛公子相守相护? 他的手轻轻按在他的断指上,在拿开时,断指却莫名其妙的恢复了,这种雕虫小技对他来说不成问题,假的就是假的,哪怕达到了以假乱真,比真的更真的火候依旧成不了真的,衔接的断指与他的手掌融为一体,仿佛从未断过,要不是上面缠着满是血迹的布,谁也不会相信这只手指曾受过伤。 “空一法师的辟邪灵刀还真是厉害,藏匿于剑身上的灵力百年不散,还在他的内丹浸润之下越发精纯,空一法师终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死了之后留下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寻常人能用得上的,我也没想到他在临死之前还留下了这么一出后手。” 祭司对他的计划很满意,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将这么大的筹码压在一个将死之人的身上未免太暴殄天物,“辟邪灵刀的灵力能攻克世间百毒的异能果真名不虚传,以前只是听说过,如今在徐轻扬身上倒是得到了验证,竟然在那么短时间内就将我的蚀骨穿心蛊吸噬干净,连同五花蛇的毒液也一并清除,这小子到底是魔尊亲自钦点的替身,阴差阳错也能撞上这么好的运气,不过七天之后的誓师大会终究要将他和魔尊的尸体一起挫骨扬灰的,也让他在剩下没几天里舒舒服服过几天。” “山洞崩塌,空一法师的尸身以及他的辟邪灵刀都一起破碎了,又在压在废墟下面,徐轻扬这下是彻底没法翻身了,还是祭司大人绝顶聪明,将计划里的每个细节环环相扣,哪怕事发了,也不会有人找到有利的证据能替他洗脱嫌疑的。” 张清凡奴颜媚骨一脸谄笑,祭司用他是知晓他与徐轻扬早生嫌隙,离最终的势不两立也不远了,祭司转将手上的出尘和三离箭扔在地上,要说他确实也有能耐,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封印在结界里的貔貅身体与百年前逃离开的元神灵珠合体了,还将大半个百花城烧成了一堆浓烟滚滚的废墟。 除此之外,上次亲眼看到他变幻为错错的灵儿不知赶上了什么运气,竟然被天师堂统领王润之给救下了,天师堂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围攻百花城,十有八九就是这个死丫头给她的救命恩人王润之通风报信的,好在他用来召唤妖兽的貔貅已经与灵珠全体。 徐轻扬的断念可以噬灵寒铁的煞气,他就是用噬灵寒铁的煞气才控制住了貔貅的心神,如今煞气被他净化了,再与之灵珠合体的貔貅这会儿应该是把徐轻扬这个主人刻入到了骨血之中,这样也好,王润之攻入百花城什么也没找着,也就找不到任何不利的证据变成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好戏还在后头,他只要准备好看戏的心情再找个制高点隔岸观火就好了,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神情恶毒又诡秘的拿出一只黑漆漆的小盒子,打开,用树枝小心翼翼的挑起一只细长像蛆虫一般还在蠕动的肉虫子。 里面只有三只,他将最大的一只挑放到了他衔接在徐轻扬的小指上,张清凡目瞪口呆,祭司向来阴毒狠辣无所不用其极,他用来害人的东西哪一样都会让人生不如死,所以他也不敢明面上在他面前耍花招,只是这不知名的虫子太过诡异,从徐轻扬的指甲一直爬到了衔接处的指根,他几乎眼睛眨也没眨却发现它莫名的消失了,应该是化为幻影就蛰伏在了断指之中。 |
张清凡的视线在注意到对面石头后面的身影时禁颤抖了一下,但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恢复了正常,祭司的计划远远不止这些,他得抓紧时间才能赶在誓师大会之前将所有挡在他面前的绊脚石全部铲除,只有这样,他才能没了后顾之忧,吃得好睡得香,不过灵儿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顶多是个会使点手段的跳梁小丑。 她如今和王润之有了瓜葛交集,想要动她势必会牵动到天师堂这个不足为虑却要是处理不好,很容易给他带去没完没了麻烦的势力,不过,他手上还有另一个筹码,以前曾给黑袍卖命的小辣椒。 要是他没听错消息的话,花魁乐玲的死就是她一手策划的,和他一样,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机关算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手,要是用的好的话,小辣椒会替他解决不少他不必亲自动手的疑难杂症。 “徐公子,你怎么会在这儿?”这时闻英不知从哪儿跑了过来,身上还背了一大包鼓鼓囊囊的东西,这些东西几乎超过一半都是他从北书门带出来给徐轻扬用的,徐轻扬的神智涣散不清,却也在他的焦虑的叫喊中逐渐恢复了神智,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后脑勺也疼的厉害,好像被人偷袭了打了一记闷棍。 闻英不知想到了什么,从袋子里拿出一只白色的小瓷瓶,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屏气凝神,在拔开红色塞子的一瞬,一股刺鼻的恶臭味儿就从里面铺天盖地的传了过来,徐轻扬被这么一刺激,恍惚不清的神智立刻就清醒了,用手捂住鼻子让他赶紧拿开,闻央这才将塞子重新塞上,扶着他从地上起来了。 “洛央呢?你不是一直跟着他的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徐轻扬心里隐隐不安,也将之前的事情大致想了起来,洛央被那么多的傀儡死士围攻,以他炉火纯青的修为虽说不成问题,但这些死士都是魔尊昔日用来涂炭生灵的鬼兵,身体七零八碎了还能重新聚拢还原,是怎么杀都杀不死的,他一个人又如何能抵挡数百个死士的剿杀? “洛公子没事,你姑姑鬼新娘及时赶到将他救走了,这会儿他正在星河湾,那儿乱的不成样子,你·····” “什么叫乱得不成样子?是妖兽作的乱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不是将祭司用来召唤妖兽的貔貅净化了么?怎么还会有妖兽出没?”徐轻扬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闻英神色颤抖了一下,似乎又很不可思议,“徐公子,你当真是不记得了?” 第九十三章 误会 “我记得什么呀?我只记得我是刚从百花城下来的,我·····星河湾除了妖兽作乱外是不是还出了其他事儿?是不是我二姐出事儿了?闻英,你这是什么表情,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说话呀!只要我二姐没事儿,我什么都能接受的。”徐轻扬隐隐不安,总觉得闻英躲躲闪闪的眼神背后藏着一件他无法承受的悲剧,闻英一脸惊疑,似乎无法理解徐轻扬的脸上此时此刻出现的无辜,和想知道事件来龙去脉的急迫心情,“你当真不记得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说过我是从百花城下来的,闻英,是不是我二姐出事了?是不是?” “她····她倒没什么事儿,就是她的夫君徐莫亿······”闻英低下头,似乎无法将徐莫亿死在三离箭之下的真相说出口,徐轻扬的神经当即说被扣紧了,“徐莫亿怎么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你就不能将话一次性说个明白?” “你说你是从百花城下来的,但就在三个时辰前,你用你的三离箭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徐轻扬射杀在了城楼之上,当场就魂飞魄散了,随后星河湾以及所有前来支援的世家宗门一起联手诛杀你,是你二姐拼死将你送出星河湾的,她受了重伤,但性命无碍,你之后就逃遁了,直到现在还有数以千计的世家子弟在四处搜捕你,以星河湾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几百里布下了机关陷阱天罗地网,你还······你还用出尘杀了南机院的宗主独孤远志,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么?”闻英嘴唇颤抖不已,这些真相是他亲眼所见,却还是没法相信这是徐轻扬一手犯下的滔天大罪,但从他说自己是从百花城下来的表情又不像是撒谎,而且对星河湾发生的一切并不知情,难道有人故意冒名顶替了他才在星河湾大开杀戒的? |
“怎么可能?我的的确确是从星河弯下来的,不信你可以去问灵儿,灵儿与我一起·····还有我姐夫王·····他没见到我,他是来追杀涉入百花城附近山林里的妖兽,不算他,还有····我去过·····我当时从百花城下来后又去了雀台山,对,对对,就是雀台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去了那儿,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我去的,我在山洞里看到了空一法师,里面到处都是白骨,还有无处不在的法阵,有大有小威力很大,都是相互感应和剿杀的,很多人都是因为没找着规律才稀里糊涂的死在里面,修为不高的人很容易被卷入其中灰飞烟灭,他·····将自己的内丹给了我,真的,闻英,你信我么?他的身体虽然化为了骸骨,却是在法阵中出现了幻灵,这是千真万确没有半点虚假。” 徐轻扬还真是冤枉,脑子里一片空白,在看不见的背后,好像有只神妙莫测的手正将事情一点点的往更坏的趋势发展,闻英低下头沉默不语,他是亲眼看到的还会有假?当时洛央也在,还出手制止了,最终还是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徐莫亿倘若是战死或许还能成为英雄流芳百世,最终却惨死在自己的小叔子手上。 洛央不光亲眼所见,就连与他相互连接的千丝引也被他当众销毁了,徐轻扬想起了自己的断指,手上还缠着斑斑血迹的布,但打开后,却发现原本缺失的小指不知什么时候又长出来了,不知是长出来还是幕后真凶为了将他彻底坐实贻害作乱的罪名而精心设计的,没有知觉,掐上去也不痛不痒的,他知道这是假的,但外人看来这原本就是他自己长出来的小指。 “对,他还用他的辟邪灵刀解了我的蚀骨穿心蛊,现在连同我上次中的五花蛇毒也一起被灵刀化解了,我知道我这么说让你觉得匪夷所思,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从来就没去过星河湾,又哪来的机会射杀······徐莫亿是我的大姐夫,他死了我二姐怎么办,我再讨厌他也不会当众用三离箭射杀他的,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魂飞魄散,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可笑么?我为人如何,你·····我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连你都不信了,何况是那些一直将我视为魔尊还深信不疑的世家就更不信了。” 徐轻扬神情漠然的看向视线所触及的万物,握紧拳头,不光是世人容不下他,就连这天地也不给他一点立足之地,他要躲到哪儿去才能避开这些将魔尊相关的骂名和羞辱丢开,“亲眼目睹到的真相不是真的也会变成真的,哪怕真有人冒名顶替我在那儿大开杀戒的,这出戏的每一个细节设计的这么细致合缝滴水不漏,我又哪来的机会为自己洗脱冤屈,越描越黑,解释也会变成狡辩,说这事儿不是我干的,在这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面前,不是我干的也是我干的,这个黑锅还真是沉,比魔尊扣在我头上的黑锅还要沉得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所有的反抗和坚持都是为了证明我不是魔尊。” “徐公子,要不你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或许过不了多久这些······”闻英相信他,但他相信没用,别人不会信主,不但不信,还众志成城的成立了伏魔联盟要将他这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尊就地正法,好给惨死的徐莫亿以及南机门的独孤远志讨一个公道,上顺天意下抚民心,徐轻扬犯下的罪行比当初的魔尊更胜一筹,手段凶残毒辣,天怒人怨惨绝人寰,人人得而诛之。 “如今魔尊的嫌疑还没洗干净,又被推到另一个泥潭里,这飞来横祸跟天下突然掉下的一块石头一样,就这么砸下来一点前兆也没有,砸得我脑袋晕晕乎乎的一点准备也没有,这下还真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说他们这么恨我,但凡找到半点机会也会将我置于死地,何况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魔尊的武器所犯下的滔天大罪,闻英,洛·····他也看到了对么?你说,他会不会也觉得我就是魔尊,一个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徐轻扬曾经在乎的现在统统不在乎了,倒是很在意洛英会不会和他们一样将他视为彻底沦为魔尊还死性不改,恐怕人世在他的翻江倒海之下又要不得安宁了。 |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一定有冒充我才制造了这场乱局,为的就是将我一步步推上风口浪尖,好成为天下所有人的死敌,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千刀万剐,比当初的魔尊更招人痛恨厌恶。” 徐轻扬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隐隐的似乎还能听到很多人叫喊要将徐轻扬碎尸万段的咒骂声,这时一袭白影落在眼前,徐轻扬抬起头,锦衣雪袍依旧闪着刺眼又温热的灵光,他在看到的瞬间顿时泪流满面,伸手去抓却被他往后退的脚避开了,洛央看到了,也和那些人一样认为在星河湾大开杀戒的人就是他。 “你也不信我,洛央,你也不信我?”徐轻扬的手上抓着出尘,先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射杀徐莫亿和独孤远声的三离箭此时此刻也在他的手上,现在是人赃俱获,连他自己也在别人描述的真相里恍惚觉得就是他干的,他为了逃避责任这才将那部分大开杀戒的记忆强行忘却了。 洛央看了眼他的小指,红线起千丝引,他当着他的面销毁了千丝引,没了心灵感应,很多东西就不是他说愿意相信就能站立得住的,徐轻扬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神情萧瑟的看向他,一个名门正派又前途无量的洛公子怎么会和一个邪魔外道交朋友的,他对自己的兴趣多半是他除了斩妖除魔和修法问道这些枯燥无味的生活之外最空缺的一点色彩。 洛央刚要上前,徐轻扬的神智却异常的清醒了,“洛公子,你不该来这儿的,要是让那些人看到,又得说些对你声誉不利的闲言碎语了,我这个人反正都这样了,人人都骂我是魔尊,这不是我说不是就能改变世人对我的认知,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在大势所趋面前都不那么重要了,他们只关心怎样才能将我这个杀人犯绳之以法,我改变不了离经叛道受人唾弃的命运,你不也改变不了你与我沾边后名誉受损的影响么?” “非得这般?” “对,非得这般,你现在与我划清界限还来得及,我连累你那么多次,实在还不上,你千万别怪我耍滑头死不认账的,全天下的人都要来追杀我,我这一身的本事得用来亡命天涯了,以后能不能再见面都成问题,最好还是不要再见了,我对别人的死生存亡不感兴趣,但我倒是很乐意成全你想要封神登仙黄袍加身的意愿,毕竟像我这种人不会给身边的人带去好运,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成人之美从来不在我的个性范畴之内,但你始终与别人不同,是我在这人世仅有的一点留恋。” 这个巨大无比的黑锅砸得徐轻扬头昏脑胀,不管是谁在背后栽赃陷害他,这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别人对他发自内心也深入骨髓的痛恨,他连世人对魔尊的痛恨也得低过,魔尊还真会做人,把方方面面都给想齐活了。 “人世,不值得,我与那些人无冤无仇,却一个个都要拿刀断了我的活路,他们情愿拿出一点同情给饥肠辘辘的狗一块骨头,也不肯给我半点存活下去的机会,你我曾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出生入死,这份情谊值得我一辈子记在心里,我不与你打过,不会给你招麻烦。”人心在痛到极致时就会失去知觉,徐轻扬一副自甘堕落接受事实的样子让洛央痛心,却也无能为力。 当时的情景不是他一个人看的,他连替他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何必长老和北书门其他的三位长老也都来了,哥哥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是他触犯家规在先,长老是担心他会着了徐轻扬的道从而误入歧途才找来了其他长老一起来将他抓回去的,他都自身难保了,光是成千上万条的门规定律就够他受的,这次回去,怕是要将北书门多达上百种各式各样的刑罚逐一领受一遍了。 |
“必要的时候,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澄清你我之间·····你是受了我的蛊惑才不知不觉着了我的道,解释清楚了,与我的关系断得够干净,你还是你,我·····洛央,不要拦我,不要再问我星河湾的悲剧是不是我一手制造的,在不信面前,哪怕是捧出真相也没法消除别人对我的偏见,你走吧!”徐轻扬转过脸失魂落魄,眼泪也悄然而下,就在这时,四周喊打喊杀的声音越发强烈了,闻英一把抓住徐轻扬的胳膊说:“徐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是有备而来,都将各自的法宝灵器卯足了劲儿往你身上使,你不要再······” “你是不是想说我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是么?”徐轻扬虽说是在回应闻英的话,却转脸看向了洛央,这想必也是他想要说的,他哑然失笑,看着四处越来越多的火光,他们一个人举着火把是想将他的嘴脸照得更亮一些,徐轻扬不紧不慢的从腰间抽出短笛,洛央情急之下说:“徐轻扬,你这是要公然与天下人作对?放下!” “怎么放?放弃挣扎,任由他们将刀尖砍在我身上?你也认为我就该乖乖的束手就擒伏法受诛是么?洛央,你不信,或许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我,这也没什么的,反正就没人愿意相信我是清白无辜的,又有谁会在乎我的死活?我被人逼到绝路上难道连本能的反抗也不能有么?如果我哪一天非要和这些人决一死战,洛央,说实话,我好像从来没和你打过,也从不知道你在世上眼里登峰造极的修为到底高到了什么境界,要是我死在手上却也无憾了,省得那些人真将我切成一块一块的拿去喂狗,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得给我一个痛快。”徐轻扬到底还是将断念收起来了,断念,断掉一切念想,用在眼下还真是应景。 “魔尊就在那儿,大家小心些,千万别再让他跑了。” “快去给其他人发送信号。” “魔尊手上有三离箭,大家做好防备,一旦被射中就会魂飞魄散。” “布阵!大家一起布阵,这一次千万别让这个大魔尊逃了。” “就你们这点雕虫小技也想困住我?”徐轻扬手上的出尘在他的意念之下瞬间寒光四起,徐莫亿也真是倒霉,才坐上都主的位置还不到几天就魂飞魄散死于非命,北书门一向淡薄名利不过问江湖恩怨是非,只是四大家族如今一下就折了三个,为了避免苍生不会在徐轻扬令人发指的暴行之下再次沦为人间地狱,责无旁贷之下也必须站出来维持大局,所以作为北书门天之骄子的洛央一举一动都会被千千万万双眼睛盯着,不能对徐轻扬有半点维护和徇私。 否则以他的高位摔下来,必定是要万劫不复的,作为他亦父亦师的长老,之所以大动干戈的找来其他几位门内德高望重的长老,为的还是向洛央施压,好让他知晓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一向是世家子弟顶礼膜拜的楷模。 |
第九十四章 围剿 北书门也因为他过人的修养和秉性名声大噪,再怎么着也不能和成为众矢之的的杀人狂魔徐轻扬站在一条线上受人诟病和指责,这是北书门最承受不起的污点,也容不得他胡来,徐轻扬先前还有心为自己的无辜辩白,。 点,这辈子都抹不掉了,还会遗臭万年,成为后世引以为戒的反面教材,他不想死,哪怕人人都恨不得他不得好死也得用上所有的力气咬牙撑下去,他想再见一见二姐,见一见小姨,再回去离庆山庄看一看院子前的那棵从未开过花的梨花开花了没有,或许是伤心欲绝,又或者是与他心意相通的兽王感应到了他四面楚歌的处境,一阵地动山摇后赫然出现,徐轻扬回头看了一眼。 兽王张着血盆大口缓缓向他走来,不时的向四周摩拳擦掌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人咆哮,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自己跌入深渊,陪在他身边的竟是以前对他穷追猛打的妖兽,很快受到感应的小长乐也闻风而来,小狗大小的身体,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变成了比兽王体格还要强大两倍大的貔貅,它们二位的出现还真是比飞来横祸还要令他措手不及。 无形中也坐实了他就是魔尊的事实,毕竟这两个都是魔尊麾下忠心耿耿的悍将,再加上他手上的出尘和三离,他连自己都觉得是如假包换的魔尊了,用着他的法宝,对他的妖兽发号施令,他再说他不是魔尊,那就不是清白与否的事儿,而是丧尽天良厚颜无耻了,。 实在对不起魔尊的厚爱和抬举,相信他在九泉之下看到了定会死不瞑目的,他不光是成了魔尊,还将魔尊先前做过的一切照葫芦画瓢重返荣耀,要不然这些大义凛然的面容上就不会出现那么多要将他赶尽杀绝的英心和决心了。 独孤靖洋来了,他的哥哥惨死在徐轻扬的刀下,这会儿又无力反击,就连拿刀的手都在剧烈颤抖着,眼神幽怨又疑惑,他与徐轻扬有过一段交集,以对他的了解似乎做不出这泯灭人性将人挫骨扬灰的恶事来,别人要是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传到他耳朵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但他亲眼看见哥哥在他的三离箭下魂飞魄散的整个过程,又怎么会有假的,也容不得他不信了。 “徐轻扬,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北书门的楚近枫在所有弟子的簇拥下缓缓走来,所有人也都自动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道来,洛央听到他的声音,神情闪烁了一下,这下他似乎连小动作也没法如愿了,恭恭敬敬的向他施礼。 楚近枫神色萧瑟庄严,漫不经心的瞅了他一眼,他是想破脑子也没想到自己精心调教出来的高徒竟然会做出私自下山违背禁令的事情来,要说罪魁祸首还是受到了魔尊徐轻扬的蛊惑才一时冲动犯了糊涂,他向洛承使了个眼色,这件事儿洛承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回去后的责罚哪会少得了他那份的。 “我说的就怕不是你们想听的,说了又有什么用?说来说去还不是你们用各自的猜忌来与魔尊各种令人发指的行径进行标配的,现在真相大白,来龙去脉清晰,我被你们这些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困在这儿不就是你们费尽心机想要呈现的大局么?如果我说我是无辜的,你们是信还是不信?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能高抬贵手放我一条活路么?” 徐轻扬反而悠然自得起来,他的手抬起,长乐就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的脑袋顶上去,随后又动作迅猛的转过头向意图偷袭的人咆哮,吓得那人当场就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又是一起不小的躁动。 “你将星河湾夷为平地,做尽了恶事,本该认罪伏诛,你好歹也是出门名门,如今又成了手眼通天杀人比杀猪还要利索的魔尊,怎么也会犯无耻之徒敢做不敢当的毛病?你有本事大开杀戒,就该拿出魔尊该有的气度认下这罪证,你这个还真自命不凡太过狂傲了,明明做错了事伤害了别人,最后还要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是无辜。”有人跳出来说,又有人接着大喊,“你不要脸,好歹也要给离庆山庄留几分面子的,不是说你与秦诺一情同手足感情深厚的么?如果当真如此,他继承了山庄家主之位,又是昔日名震江湖的四大家族之一,你是走在歪门邪道上所向披靡了,但他受你连累又如何在其他世家子弟面前抬得起头。” |
无又有义愤填膺的声音,“你还真是自私自利冷血无情,连自己的兄弟情意也不顾了,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没给你活路,但你何曾给过星河湾活路,给过秦诺一活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犯下的事儿就得由你自个儿承担,别再出言不逊推脱责任了,如果一个人说你是凶手,或许那人对你心存私怨恶意报复,如果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要是还口出狂言说自己是无辜的,难道我们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瞎的么?” “徐轻扬,你太荒唐了,一面装可怜说自己是徐轻扬与魔尊没有任何关系,另一面又利用魔尊给予你的势力兴风作浪还指使妖兽残害无辜百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离庆山庄栽培出的人才?!一身修为却用邪魔外道上损人不利己,倒是也没辜负魔尊在人生浮屠千千万万中唯独钦点你来继承大会的厚爱。” “所言极是,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你出自正派却做尽奸邪害人之事,本该受诛,你又哪来的脸皮为自己抱屈不平的?要说这厚颜无耻之人多了去的,但能像你这般将厚颜无耻这四个字用实际行动诠释出极致的也非你徐轻扬莫属,秦老前辈在天之灵看到了,肯定会后悔当初就不该将你这个凶徒带入府中抚养长大。” “你今天滥杀无辜为虎作伥,要说秦老前辈多少也是有责任的,耗费那么多的心血却是一手调教出一个比昔日魔尊更加凶残恐怖的杀人恶魔,兽王就在你身边,指使红眼妖兽涂炭生灵的貔貅也在你身后,杀害你二姐夫也是都主徐莫亿的凶器三离箭此时此刻也在你手上,你还敢说星河湾被你屠杀殆尽的惨剧不是你一手制造出来的?” “就是就是,你还有什么好争辩的,事实胜于雄辩,当被的魔尊自知罪孽深重,好歹还放下法宝伏法受诛了,论起来多少算个了不起的枭雄,你犯了恶事,敢做不敢当,举刀朝向无辜之人大开杀戒,罪恶滔天天理难容,况且你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犯的案,人赃俱获证据确凿,你以为你一句辜的就能逃避罪责了么?” “说句难听的,你哪怕真能成为魔尊,也成不了他当初敢做敢当束手就擒的气魄来,顶多是个修为深厚却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跳梁小丑。”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这时灵儿一瘸一拐的出现了,后面跟着的是天师堂的王润之,他在看到徐轻扬以及他身后的兽王和貔貅时大惊失色,猎杀妖兽与世间任何以妖魔化身的邪物势不两立。 是他的职责所在,所有人也都义愤填膺的看向她,不光是她,还有秦诺一以及错错,随后祭司也从天而降,真正的罪魁祸首,如今却成了带领这些名门正派在七天之后去深水潭将徐轻扬以及魔尊的尸身挫骨扬灰的主心骨,毕竟只有他可以不通过魔尊的意念就能将他所藏身的棺椁从潭底招引上来。 秦诺一与徐轻扬之间的隔阂早已根深蒂固,他虽然没有亲眼看到大姐夫死在他的三离箭下魂飞魄散,却也从重伤的二姐以及所有人那儿拼凑到了真相,错错心虚,眼下她也别无选择没有退路了,站在秦诺一的身边一动不动。 “你怎么来了?”徐轻扬见灵儿走到他身边,灵儿笑,“人不是你杀的,你何必把这黑锅往自个儿脑袋上扣?我可以证明你在星河湾暴乱时并不在现场,而是在数百里之外的百花城。” “灵儿,你不该来的,你知不知道你往我这儿一站,你就与天下人为敌了。” “那又何妨?难不成你要我睁眼说瞎话,顺从他的意愿将你当作罪魁祸首赶尽杀绝?而且我在来之前已经被人偷袭过了,要不是王统帅出手相救,我可没有机会来这儿为你还原真相打抱不平。” |
灵儿这一切的计划都是祭司暗中操作的,“再说了,你以为我闭口不说就能活下去了么?想要杀我灭口的那把刀总有机会插到我身上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可不想每天提心吊胆,像犯了案的贼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的过日子,反正终究都是一个死,做人嘛,总要坦坦荡荡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敢在这儿和他们叫嚣,凭的不也是你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底气么?这么多人摆出的气势怕是可怕了些,但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对你的恐惧才有的心虚?能打就打,打不过哪怕是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们讨了便宜。” “你们还有谁信他的就站过去。”楚近枫说,闻英看了眼洛央,随后也义无反顾的站到徐轻扬的身边,主子在明面上不能做的事情,那就由他来做,楚近枫指向他的手瑟瑟发抖,又恨恨的看向洛央,徐轻扬不但没感到一丝高兴反而莫名的悲哀,这些人信他,但他却会将他们一起拽入万丈深渊,祭司似乎也没想到灵儿会这么有骨气与他为敌,好在他提前做好了准备。 他特意去了趟水溪山,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办全了,不仅拿到了她的师祖东冥圣君的尸骸以及魔尊被他封印在他体内的四分之一的元神,这可是她昔日委曲求全投靠在合欢派门下一心想要成全的意愿,如今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就在他手上,只要她敢和他过不去,他倒是愿意当着她的面将东冥圣君的尸骸踩碎了,看看她如何面对东冥的列祖列宗。 “灵儿,先前我派人找你商议此事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当宝会将你的东冥派重新撑起门面,东冥圣君的尸骸也会在你的宗族祖坟里入土为安,你从小就受尽屈辱历练,为的不就是今天能将先祖遗骸风风光光的请入宗祠的么?机会就在我手上,你要是执迷不悟权衡不了利弊,我不会动你,倒是看在昔日给魔尊效力一场的份上,将镇压魔尊元神的东冥圣君扔到荒郊野外。” 祭司贼喊捉贼,又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想法和想要成全的局面以光明正大的方式蛊惑她,声音极小,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徐轻扬也听不清楚,“任由风吹雨打野兽残食,只是可惜东冥圣君好歹也是一方呼风唤雨威名四扬的风云人物,在封杀魔尊的围剿行动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最终却在自家子弟手上落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真是听者落泪闻都伤心,叫人唏嘘不已, 你这十恶不赦忘恩负义的行为与魔尊又有什么区别?” “你·······” “现在不是说你啊我的时候,我们应该齐心协力联手众多门派将凶手绳之以法才好,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当面给你说这事儿好歹是看在东冥圣君的份上,百年前,我与他也有过几次交集,他那么傲雪凌霜不欺暗室的人当真是个英雄。” 祭司也担心她会说漏了嘴,坏了他的全盘大计,“世人又该如何评断东冥圣君的身后?我可听说你门内有好几个老骨头在被刘丛生灭门时逃脱了,我知道他们藏匿在哪儿,也交待过他要好生照顾,你的一个决定可以给东冥圣君一个好结果,也能让那些对东冥派鞠躬尽瘁耗费一生心血的前辈们找个风光无限好的地方颐养天年。” 灵儿没想到祭司会在她的先祖东冥圣君的遗骸上动手脚,祭司循循善诱,“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当出头鸟你也得有从我手上翻过去的本事,没本事就别出风头,小心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以为站在徐轻扬的身后将幕后凶手扣到我头上就能证明他的清白么?你看看他身后那两头妖兽,被他握在手上的出尘和三离,他还能说得清楚么?再说七天之后的誓师大会还得由我全力主持,哪怕你拿出足够强大的证据就证明这一切是我暗中操作的又能怎样?我无心取代魔尊,这是他们深信不疑的,我的手段和火候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我不是他们的威胁,他们自然对我就不会严防死守当作劲敌对待了,而徐轻扬和魔尊才是。” “我怎么相······”灵儿有些动摇了,她从小到大一直遵从父亲旨意,不论如何也要拿到东冥圣君的遗骨以及被他用毕生修为封印的元神,他是与魔尊一起同归于尽的,其他的三位也是如此,所以她的立场和表决至关重要。 “如果你连这一点都弄不明白,我还真高估了你的聪明,你的决定可以在一念之间改变整个局面,包括你自已的命运,我向来赏罚分明,功是功,过是过,只要你看清局面,按我的指意做个表态,我保证你的东冥在不久的将来会位列新一轮的四大家族之中,你费尽心机往上爬不就是为了给祖宗争脸争光扬名立万的么?” |
第九十五章 刺骨蜻蝓 祭司似乎从她脸上看到了松动的痕迹,“上不负先祖,下不辜负前辈,你的良心又值几个钱,徐轻扬成了众矢之的,你想和他一起摔入深渊万劫不复么?自己落个死不足惜,还得拉着东冥圣君身后的威名和门内残存前辈的性命给他当垫背的?为了一个徐轻扬真的值得么?不要急着回答,在你的脚没有踩到我的底线之前,你还是有机会重新做一次选择,是好走的康庄大道还是通向比十八层地狱更可怕的深渊?但你死后见到了东冥圣君以及因为连累至死的先辈该怎么会解释你这遥不可及自不量力的行为?” “我·····” “你说话呀?刚才不是你口口声声要给徐轻扬做证的么?你说他人在百花城,拿什么证明他在百花城?”有人问,楚近枫斜眼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立刻退到后面,这时小人得志的刘丛生再次率人来了,人还没到,大嗓门就肆无忌惮的嚷嚷开了,将鬼新娘以及徐轻扬联手对付他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如今的徐轻扬真是了不起,不光将魔尊留在一切的至宝法器占为己有,还认了鬼界的鬼新娘做了姑姑,要怎么说他哪敢的胆子和底气横行霸道,原来背后还有鬼界的人给他撑腰。 雀台山已经坍塌成了一座荒山,空一法师幻灭的尸骸以及辟邪灵刀也找不着了,要是能找到它的碎片或许就能从中验明出只有祭司唯独会便的蚀骨穿心蛊,但那么高的山在天塌地陷,又将那些碎片埋到了最深处,想要找到几乎是天方夜谭。 那么徐轻扬想要摆脱团灭星河湾的嫌疑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徐轻扬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自己彻底的陷入祭司的圈套之中,再也没法洗白自己咸鱼翻身了,更不会有人跑去那儿将支离破碎几乎小到不能再小的碎片找到来还他一个公道,哪怕是洛央着手去查,想来也是有心无力,而且刘丛生为了断掉徐轻扬翻身的机会,还故意将雀台山坍塌的时间提前到了前一天,刘丛生的脑子分明显了凑足身高才长的。 这句话可不在祭司的交待范围之内,他自作聪明的说辞很快就引起楚近枫的质疑,他好巧不巧就在事发的前一天去过雀台山的洞口拜祭过空一法师,这分明是为了栽赃假货才故意胡说八道的,不过他并没有将质疑的表情反射到脸上,只是漫不经心的看向洛央,祭司也没留意刘丛生无意中说漏的嘴。 灵儿左右为难,她回头看向徐轻扬,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但她认为找回东冥圣君是她这一辈子的使命,如果是建立在谎言之上将先祖接回宗祠,她良心上过不去不说,怕是一向光明磊落豪迈英杰的东冥圣君也会怪她折了他的英名,只是门下残存的老辈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祭司的手上。 “你们都别再争辩了,我也不想再和你们逢场作戏,没错,我特别讨厌徐莫亿,在他没有赢取我大姐之前我就很反感了,惺惺作态,看上的哪是我姐,分明是离庆山庄当初的势力,那个伪君子虚情假意死不足惜,他哪里醒得上我姐了,高攀了她却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似的,我姐被人非议构陷。” |
徐轻扬闭上眼,不想再证明自己是谁了,反正他在世人眼里早就成了魔尊,这不是他想否认就能否认得了的事儿,如果这条路注定是要通向地狱的,何必将无辜的人也拽进去,他一个人扛下所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贴在他身上的无妄之灾和各式各样的骂名够多的了,也不多这一出。 “轻扬!”洛央还是警告他不要再说了,梦近枫一把抓住他情急之下向前达出的步伐,洛承当机立断,一把将他拖到身后,省得再惹出不必要的事端来。 徐轻扬默默看了他一眼,满目疮痍,大声狂笑着说:“我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不但坐视不管听之任之,似乎还想和她断了夫妻情分,是因为我才要划清界限的么?分明是他生了二心背叛了我姐才借坡下驴的,我最见不得他这般狼心狗肺,所以就用最狠的办法将他挫骨扬灰,要说魔尊的东西还真是好使,好使的很,你们不是亲眼看到我的能耐了么?真以为找这么多人一起上就能制服得了我?说好是七天期限的,你们众志成城所联盟出的誓师大会要是临时搬到这儿怕会漏洞百出,让我抓住机会钻了空子逃脱了。” “徐公子!”灵儿知道他故意这么说是为了不让她为难,秦诺一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没法,在别人鄙夷愤怒的注定下无地自容,他到底是与离庆山庄拴在一起的。 “你们再想见到我就怕会等上七年,或者两个七年,三个七年,反正我以我现在的修为,等你们一个个都老死了我还会活蹦乱跳的活着,你们敢出尔反尔违背设下的期限,我就有足够的信心拿出时间慢慢来熬死你们,让你们这一辈子包括你们的子孙后代都在追杀我的事情上呕心沥血,也算是对我名声的一种恭维,毕竟能得到大家这般厚爱的就不是跳梁小丑了,对,你们之前不是有人谁拿这话说过我的么。” 徐轻扬说着说着就笑了,没笑几下又觉得鼻子里酸甜苦辣什么都有,别人骂他,他会难受,现在自己又亲手将这些想要摘掉的骂名往身上拍实了,从此以后,徐轻扬就真的沦为魔尊的化身,在邪恶作乱的手段上将会比魔尊更胜一筹。 “真是不知廉耻。”秦诺一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错错一把按住他要拔剑的手,向他摇了摇头,秦诺一冷哼一声,“他刺伤了你,你还要为他说话,难道你都没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么?离庆山庄因为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现在就连姐夫也不明不白的死在他手上,他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表明了立场,别人看向他的眼神也就不那么凌厉了,徐轻扬满心悲哀, “你们的前一辈被魔尊不是被生生的熬死了,就是与他一分为四的元神一起同归于尽,这个办法好,将昔日的死敌和世人眼里的豪杰英雄全给自己当垫背的使,我也要从中借鉴一下,再好好的在你们这些后辈身上轰轰烈烈的来一次。” 徐轻扬说着就将手上的出尘抬了起来,不管指向哪个方向,相应的人都会惊慌失措的往后退,“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赢家,以后不会再有人记住魔尊了,而是杀人如麻吃人不吐骨头的徐轻扬,你们回去精心做个围攻我的计划,我也想在这几天给自己起个足够声势浩大的名字好遗臭万年。” “徐轻扬,你说够了没有,你屠杀无辜百姓连姐夫都不放过,你说你讨厌徐莫亿,就算这样你也不该将所有人赶尽杀绝,他们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被你这般诛杀?既然你执迷不悟,非要成为魔尊,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离庆山庄的台面太小,容不下你要唱的大戏,你的名字将会从族谱中勾去,从此以后,我以离庆山庄家主的身份与你断绝一切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以或打着离庆山庄的旗号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不管靠近山庄一步,我秦诺一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与你恩断义绝。” |
秦诺一终究还是推开了错错的手,拔出剑,将撩起的袍子割下,他的剑锋利无比,只一下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就轻而易举的割断袍子了,随后扔到他的面前,割袍断义,一刀两断,从此互不干犯,井水不犯河水,权当是从未遇见过。 “洛央!”洛承向他摇了摇头,楚近枫又回头瞪了他一眼,洛央面无表情,但神色却浮现出从未有过的萧瑟和黯然,徐轻扬几乎将秦诺一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今他却当着那么多的人面与他划清界限,他割断的不光是袍子的一角,而是将徐轻扬的心也割破了,徐轻扬怔了下,嘴角向下抽搐了几下还是癫狂一般的大笑起来,仿佛疯了。 秦诺一的手剧烈颤抖,错错握住,示意他不要再做这些过激的举动了,这一刀下去,就怕以后与他最后的余地也没有了,徐轻扬知道错错对秦诺一是真心实意,但秦诺一未必知道她和祭司里应外合算计他,最后还拿他当替死鬼的事儿,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心虚也有懊悔,站在她的立场,他也是迫不得已的。 谁能料到一个铁石心肠的杀手,会遇到一个叫自己怦然心动的人,泯灭的良心在情爱的滋润焕发上星火燎原,她没有胆量会秦诺一坦白真相,怕的不是怪他恨自己,而是太爱了,所以才会害怕失去。 “秦诺一,你捅的我那一刀够狠的,现在又大义凛然的端起家主的威风跟我划清界限,你断了我最看中的东西,我不也用刀伤了你喜欢的女人么?她张牙舞爪那么厉害,不给她一点厉害,你拿什么摆平她?我是为了你好,是用的办法有些偏激而已,知道你喜欢她,也知道她也喜欢你,你给我的与我给你的就当是礼尚往来了,她的爪牙上是有毒的,我帮你挖了她身上的毒刺也是在你与我割袍断义之前出于兄弟对你的厚爱。” 徐轻扬刚好就着这个机会立下威,“你也别怪我伤过她性命,从此以后,我们势不两立,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哪天不小心落到我手上了,我的出尘肯定会比你割袍子的刀更快,要是你被人欺负了,跟我罗列出一个名单上来,我定会帮你·····我可不是打着离庆山庄的旗号,秦叔叔过世了,他对我有养育之恩,看在他的份上,我愿意罩着你,哪个死鱼眼要是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定会打着秦叔叔的旗号送那人一支三离箭,这世上又有什么悲哀能比魂飞魄散厉害的。” “你少在这儿妖言惑众,谁会怕你,你以为找两头怪物就可以吓到我们么?”那人话一出,楚近枫再次向他翻了个白眼,徐轻扬怔了下,这个世上还真有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他用手拍了拍兽王的脑袋,似笑非笑的说:“真有意思,真不知道你的胆量是仗着人多势众来的,还是你真有万夫不当之勇,我难得看到有人竟然敢挑战兽王,不请出兽王陪你过两招,怕会对不住你身后所代表的门派门面,你们一起上也可以,要是死在你们手上,我保证不找你们算帐,它也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儿妄称兽王了。” 祭司见火候差不多了,心里又有了另一个恶毒的计划,他种在他小指上的刺骨蜻蝓有段时间了,这会儿应该已经与他的血脉内力相互融合了,魔尊为了能够获取重返人世的机会,临死之前可没少做未雨绸缪的准备,而他为了将之彻底镇压不再受之控制,私下搞出的小动作也不少,魔尊曾在两百年前在幽冥古道之下的盘丝岭,在洞内的幻仙琉璃之中藏了两个古尸,刺骨蜻蝓素有双魂双煞之称。 这是他前后十多年耗费不少心力才豢养出的蛊虫,刺骨蜻蝓是母虫,只出于幽冥界的深渊极地,天上地下只此一对,分子母,得见此虫的人连金锣大仙也不多见,可以在方圆几千里之内相互感应,源远流长生生不息,听说以前是得道登仙的神人在挑选心仪的神兽为坐骑时会经常使用的方式,神兽在成为神兽之前都是由异兽修炼而成。 体内多少残留一些原始的凶性,刺骨蜻蝓在神力灌输下可以将之镇压,二来也可以将生了异心或凶性大发的神兽与自己相互感应,如果下凡作祟,它的主人也能根据刺骨蜻蝓的指引将其羽化或镇压,后来刺骨蜻蝓不知怎么就突然消失,仅有的一对还是被魔尊藏进了幽冥界的深渊极地才得以保存。 |
据他所知,蛰伏在古道之下的盘丝岭里的那对古尸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曾在天界追随过魔尊的侍从,魔尊在没有沦为魔尊之前也是修仙得道的神仙,而追随他的人自然也是得道中人,只是他触犯天条被贬下界后,这两位对他忠心耿耿的侍从也被处以极刑,被剔除仙骨,坠入苦寒地狱生生世世不得往生轮回。 魔尊为了重新召回他们,不惜找来了聚灵土给他们重塑身体,又用人皮裹挟于外面,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却毫无生命气息,只用双魂双煞以及幻仙琉璃中素有的灵力常年浸润,在他被封印进深水潭之前才将刺骨蜻蝓分裂出的两只子虫植入这两人的体内,而母虫则种在了负责守护他衣冠冢的祭司身体里。 第九十六章 召唤 母虫在他体内蛰伏了将近百年之外,它与在千里之外相互感应的子虫的能力则来源于宿主雄厚的修为为食,他不希望魔尊现世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凌驾在他之上,再也不必唯唯诺诺的为他卖命了,而且他居心叵测所留下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具有强大的煞气和戾气。 对宿主本身的修为会造成致命的威胁,魔尊全然是把他当成储存东西的物件,既然对自己没好处,何必又留下身上自找麻烦,万一沉睡这幅的两具古尸不受幻仙琉璃之中的灵力熏染,又是被神界剥皮抽筋过连原本面目都丧失的乱臣贼子,凶残成性不说还不受外力控制,一旦失去双魂双煞的禁制。 它们很有可能凶性大发,和嗜血暴躁六亲不认的红眼妖兽也没什么分别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与刺骨蜻蝓的母虫相互感应的两只子虫在聚合之时会将宿主的修为蚕食殆尽,祭司可不想沦为这些可怕虫子的食物,只好将这份厚礼当作心意送给徐轻扬了,洛央不会轻易罢手,为了以防万一。 也为了防止在七天之内发生他无法控制的事端,将刺骨蜻蝓移花接木到他身上是最适合不过的,反正他只要召唤出那两人,与他血脉紧密相连的刺骨蜻蝓将会苏醒,将千里之外的子虫从幽冥古道之下的盘丝岭召唤过来,一起将新一任的宿主徐轻扬当作苏醒后的鱼肉饱餐一顿,他死了,刺骨蜻蝓也会因为失去修为灵力滋养而逐渐衰亡溃烂,或者他用来移植到别人修为高深的人身上故伎重演。 而且他一直认为那两具古尸体被剔除仙骨被发落到苦寒地狱必定会受到煞气的吞噬,留在身边后患无穷不说,他想要光明正大的面向人世,这种阴损黑暗见不得人的凶邪残暴之物或多或少还会将他与魔尊捆绑到一起,反正世人已经坚定不移的认定徐轻扬不是魔尊的化身也会沦为第二个魔尊,魔尊与他的关系早就纠缠到一起分不清楚了。 他的东西再好再坏自然是要归还与他的,祭司这么做还是为了给世人和众多世家子弟一个必须要将徐轻扬和魔尊连根拔起的决心和理由,出了个妖兽就已经弄得天下大乱,要是那两个凶煞恐怖没有人性心智的古尸要是再横空出世的话。 徐轻扬既然能操纵魔尊留下的两样法器以及随意召唤他的妖兽,那么将他昔日精心准备用来再一次祸害苍生的凶灵召唤出来也就不足为奇了,徐轻扬不会善罢甘休,更不可能甘心情愿的伸长了脖子引颈受戮,他需要给世人营造一个只有杀了徐轻扬才能毫无保留一点不剩的将魔尊留下的一切痕迹全部抹除干净的错觉。 他会成为这个乱世的救世英雄,成为世人顶礼膜拜的天神,他要将魔尊连同他的名字一起踩在脚下碾碎,只有这样才能找回他昔日被他践踏蹂躏的尊严,这也是他一直忍辱负重直到今日的原因和动力,徐轻扬是他千挑万选的继承人,也是他的心石所化,残留的意念是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形成的,与他一起出身,只是徐轻扬有他自己的意念。 与他的格格不入,性格又坚毅不屈,这才相互争斗到了至今还没分出胜负,魔尊在当初或许算准了一切,唯独没算准他心石所投生的人并非一个软骨头,祭司将一块沾了徐轻扬鲜血的布扔进由法阵笼罩着的祭坛,当暗绿色微微颤动的火苗燃气起,封印那两个古尸的结界也会随之打开,两只子虫不光会循着母虫的召唤赶过来,也会嗅出徐轻扬的血气。 |
在雏鹰破壳而出的那一刻所看见的活物都会被潜意识的认定为主人,古尸在苏醒之初所嗅到的第一缕血气也会成为它们横空出世后必须要吃的食物,道理都是一样的,祭司有条不紊的利用祭坛和法阵的力量进行整个召唤仪式。 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要是他没算错的话,三天之后,破禁而出的古尸将会找到这儿将徐轻扬的修为灵力以及他的血气吃个干净,也省得他过于充沛的精力会给他惹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麻烦,他忌惮之余也是害怕夜长梦多。 徐轻扬悠然自得的坐在树上观看下面一群人与兽王打斗的场景,手里转动着短笛,洛央看着他的眼神有无奈也有辛酸,他面对秦诺一那么绝情冷漠划清界限的话又是如何笑得出来的,风轻云淡的背后有着太多别人看不到的痛苦和不得不咬牙坚持的毅力,但再固若金汤的城池在外力的长久攻击下也会有失守崩溃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会不会真的沦为第二个魔尊? “嗖!”一声冷箭从右侧飞射而来,徐轻扬自然是察觉到了,但这会儿受点伤也不算,至少皮肉上的痛苦可以暂时缓解一下内心被秦诺一伤到百孔千疮的疼痛,别人看到的是一个自甘堕落甘愿沦为魔尊化身的徐轻扬,却没人看到他的心满不在乎的笑脸背后往处淌着血。 每一滴都带着钻心刺骨的痛,他越是痛苦,别人就越会大快人心,他就是为了不让别人以他的痛苦为乐才故意装出一副自暴自弃随波逐流的样子,好像成为魔尊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洛央闭上眼,抓在哥哥手上的手也随之松开,徐轻扬被一群不知真相却义愤填膺的人推到了绝路上。 可他却没一点办法帮他找到另一条没有痛苦指责甚至与魔尊扯断关系的路,他被人用刀架着脖子上了山,山下的万丈深渊便是世人为他预留的唯一结果,他痛苦的闭上眼沉默不语,楚近枫察觉到了,与洛承相视一眼,他们心里都明白星河湾的灭门事件肯定不是他们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徐轻扬不吵不闹似乎对扣在头上的各种黑锅也有听之任之不为所动的样子。 光是他手上所使用的出尘和三离箭就已经将他和所有悲剧密不可分的缠结到了一起,他百口莫辩无计可施,只能在大势已去之下放弃挣扎,世人强行将魔尊的暴行和帽子扣到他头上,这么大的污点和构陷估计是他这辈子用再多的努力也摆脱不了的。 既来之则安之,在他接受他人挑衅,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兽王发号施令与叫嚣的人打斗时,似乎就认命了,哪怕是成为屠杀星河湾将姐夫魂飞魄散的凶手似乎也不在乎了,他走投无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上世人为他挑选的路,尽头则是人心所向的地狱。 楚近枫如今暂时成为都主,总要查明真相将星河湾以及雀台山事件的来龙去脉搞清楚,要是能找到空一法师残留在法阵之中的幻灵利用他的辟邪灵刀将徐轻扬体内的毒素引出的证据,也就是被埋在塌陷在乱石之下的辟邪灵刀碎片,那也就能证明出现在星河湾并大开杀戒的凶手另有其人。 这个世上真正能操作魔尊留下的出尘和三离箭的并不止徐轻扬一人,祭司是魔尊最信任也有足够的能力操作这两样武器,只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就是他变幻成徐轻扬的模样对星河湾赶尽杀绝的。 洛承悄然离开去了雀台山,这儿早已成了一堆废墟,铺天盖地的乱石将附近十几里开外的山林都给吞噬了,倒塌的树木随处可见,藏在山体里的石头也在天塌地陷中被翻倒出来,洛承惊奇的发现空一法师生前所布下的诸多法阵还没有完全丧失威力,从大大小小的石头缝隙里折射出来。 这也刚好可以帮他利用其力量将深埋地底的辟邪灵刀的碎片招引出来,毕竟辟邪灵刀也是受了法阵数百年的侵染,洛承集中精力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在他缓缓打开手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掌心逐步的形成,刺眼又夺目的光芒几乎将法阵的光芒也遮盖了,也就在这时,一个诡异阴暗的身影出现在了后方。 一袭夜行装,脸上还蒙着黑布,在黑色的袍子边缘还有用金丝绣成的祥云图案,他嘴角上扬,还是北书门的人警觉,相比那些不明真相却只知道人云亦云的蠢货,洛家的两位公子还算明理,不仅察觉到有人故意冒名顶替了徐轻扬在星河湾大开杀戒,也相信他说自己身上所中的蚀骨穿心蛊是受了空一法师辟邪灵刀的救治才得以清除毒素。 |
法阵破,辟邪灵刀也会随之支离破碎,但洛承还是晚来了一步,碎片已经被他找到了,他哪怕掘地三尺将废墟挖个遍也绝不可能找到任何一点东西的,而且上面的的确确残留着蚀骨穿心蛊所残留下的痕迹。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有种的给我出来。”这时鬼新娘赫然出现,显然是发现了那个黑衣人,但他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默认之中,洛承要不是听到她的交换声,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身后还有人窥视,不用想也知道和他一样来寻找辟邪灵刀的碎片的。 这么说来,徐轻扬确实没有说谎,他从百花城下来之后就来了雀台山,照这么说,利用三离箭将徐莫亿魂飞魄散的人并非徐轻扬,而是变幻成他的模样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的另一个人,但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将魔尊的三离箭发挥到挫骨扬灰最恐怖的极限力量?徐轻扬的修为的确不错,但想要达到这种驾轻就熟的火候却还差了小半截。 看来有人想要将魔尊六亲不认残暴至极的罪名往他头上钉死了,只是他起先还有意为自己辩驳嫌疑,为什么最后又莫名其妙的认下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义无反顾的认下自己在星河湾所犯下的诸多暴行,是受了秦诺一与他断绝关系的刺激还是为了维护什么人才甘愿沦为替死鬼的。 鬼新娘是与鬼王大人一起来的,徐轻扬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使唤妖兽与他人争斗,她也没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反叛,鬼王大人教训他一下也好,那些咄咄逼人联手抗击他的门派也会看在鬼王大人出面主持公道的份上不敢再得理不饶人,非要将他置于死地不可。 楚近枫所率领的北书门的弟子并没有去往百花城,而是在当地的一处小宗门的宅院里暂时住了,院子清静优雅花香肆意,或许是与百花城相近的缘故,这儿的藤蔓和花花草草异常的繁茂绚烂,也很适合北书门淡漠名利不与江湖是非纠缠不清的立场和心志。 洛央跪在院子中间,他先前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私自下山,这已经犯了北书门的忌讳,暂且不说徐轻扬是否是为非作歹打着魔尊的旗号做尽伤天害理之事的恶魔,但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他已经彻底坠入邪魔外道了,洛央作为北书门最有声明地位的公子,却为了与他纠缠不顾家规定律触犯忌讳。 楚近枫心疼之余也万分心疼,他不想看到他走上他姑姑那条路,毁了仙身不说,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白辜负了先祖恩赐,也辜负了自己大好的前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洛央在这条错误的路上万劫不复的,徐轻扬以前什么人他不清楚,但现在的他并非等闲之辈,能说会道蛊惑人心,洛央一向稳重持守,从未有过越格失常的情况。 北书门将近六千条的家规也是为了将他在修道登仙的这条路上不受外力干扰诱惑才特意设下的框架,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只有认真恪守这些准则规定才能为日后的功成名就做好成全准备,他身怀仙骨本就是半仙,与其他肉眼凡胎的世人相比。 他的修仙之路要简单容易的多,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徐轻扬原本就是个混江湖的滑头,耍起手段来一点也不逊色于流氓地痞,他无拘无束肆意横行,也没多少规矩可守,他的经验和过往几乎是与洛央截然相反的,一个神仙不需要太多的快乐和色彩。 北书门那么多令人发指的家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将那些会让他无法集中精力的因素从他的生活中剔除出去,他需要接受一成不变甚至是枯燥无聊苍白乏味的日常才能适应成仙后的生活,徐轻扬自暴自弃甘愿接过魔尊的一切那是他的事儿。 洛央身上背负振兴门派扬名天下的重任,前程又不可限量,眼看他的修为就要登顶,可不能让徐轻扬这颗老鼠屎坏了北书门几百年来兢兢业业所打下的江山,楚近枫跟下面的人说了,只要洛央答应与徐轻扬划清界限。 从此不再往来,他就可以起来了,而且返回北书门面壁思过一个月,到了那会儿,徐轻扬和魔尊也就尘埃落定了,没了这个绊脚石,洛央或许会会在他预期之前达到封神登仙的火候,到时候的北书门说会真正的成为立足于世间名副其实的仙门了。 |
只是三个时辰后,洛央一直跪着,直到天边电闪雷鸣,暴雨将至,楚近枫看他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气得咬牙切齿,对徐轻扬的厌恶也更深了,洛承将雀台山的情况说给他听,楚近枫可不关心徐轻扬是不是冤枉的,他只知道有他一天在,洛央就没法收心,回归于从前的状态,他将身上斑驳陆离稀奇古怪的色彩带入了他千篇一律苍白惨淡的生活里。 一旦尝到了甜头就身不由己被人牵着鼻子走,没法再接受从前的生活,也没法再回到从前了,不过楚近枫有信心利用他一向恪守的家规定律将徐轻扬的阴影从他身上彻彻底底的驱散干净,让他的眼睛除了看到徐轻扬给他带来的新奇之外,还有自己任重道远的使命。 第九十七章 谈心 “你们北书门也太不近人情了,怎么能扒了他的衣服只剩下一件贴身小衫跪在雨里受罚?洛央纵然有仙骨护身也不能这般折腾,动不动就跪,一点小小不言的过也要跪上三四天,哪有这样的门规,这也太·····洛承,北书门和人间地狱差不多,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鬼新娘站在屋檐下愤愤不平的说,洛承示意他小声点,鬼新娘冷笑,“我就大声怎么了?这又不是你们北书门,我在自己的地盘上大声说话难不成还触犯了你们家的铁律?你怕他我可不怕,他这会儿要是敢来惹我试试?不管他在你们北书门有多高的地位,到了外面就什么都不是了。” “你·····你非要这么说么?” “我一向这么说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楚近枫这个老古董欺人太甚,我在他手上吃了多少亏,洛承,哪次我去找你没被他设下的结界伤得遍体鳞伤?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自作多情没征询你同意就跑去与你私会的。”鬼新娘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洛承看了眼跪在雨里的洛央,却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与她生出事端来,只是那句私会太过难听,他别过脸不再搭理他,鬼新娘知道他很忌讳刚才她故意说的那两个字,心里莫名的难过。 低声说:“鬼也会疼的,这个你知道么?你们北书门的防御结界一向厉害,我也领教过厉害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看你,结果······我只是随便说了私会两个字就遭你这么大的反感,我不求你对我如何好,只是你这样不冷不热的真的很讨厌,你们与鬼界井水不犯河水,但不能成为我们无法成为朋友的借口,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各种示好严防死守,是害怕喜欢上我,还是害怕你会因为犯戒而损了你的好名声?” “楚长老还没睡下,你在这儿说个没完,万一惊动了他对你可没好处。”洛承不是不喜欢她,只是责任在身,北书门与鬼界素来势不两立,为了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何必纠缠,鬼新娘的脸色徒然阴冷起来,“你什么时候都学会拿我最讨厌的人来向我示威了?我都说过我不怕他的,三番两次针对我,要不是看在他对你有抚育之恩的份上,你以为我不敢还手?洛承,你这个人话不多,也不擅言辞,但说出的每一句都很伤人,你对我无心那是你的事儿,我喜欢你不也是我的权利么?” “歪理。”洛承哪会说过她的,又将脸别到另一边,鬼新娘一脸理直气壮的又站到他的视线之中,“你不喜欢我就当我不存,我就把你当成一件我得不到,但还能年直几眼一饱眼福的物件还不行么?你不把我的一颦一笑记到心里却又哪来的侵扰?是你不够专心才会介意的,况且黑夜原本就属于鬼界的天下,我去自己的领地里巡视一下有错么?只不过刚好途径你们北书门的辖区而已,谁让你的脸长的这么好看,我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有些东西是控制不了的,你责任在身不好与我纠缠,我呢其实是有自知之明的,你只要告诉我怎样做才能将喜欢你的心思戒了,我肯定用最大的努力达成你的意愿,如何?” “洛承,你在和谁说话?” |
“洛承,你在和谁说话?” “没····我在和······”楚近枫的声音从斜对面的厢房里传来,洛承心虚不忆,一把就将鬼新娘推到了后面的门里又重新关上,楚近枫走出门,他这会儿担心洛央遇人不淑会掉进徐轻扬那条申购里,还担心无孔不入的鬼新娘会借此机会缠上洛承,那个鬼丫头一直心怀不轨,和徐轻扬一样千方百计的想要钻进洛承的生活里,好在他有定性并没有被她的妖艳风情美色迷惑到,但不管怎样都要防范一些,防止她趁虚而入,怪不得徐轻扬厚颜无耻,原来是认了她当姑姑。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是有样学亲的将她对洛承的死缠烂打手段,都变本加厉的用到了洛央的身上狂轰滥炸,害得他离经叛道与他这种人搅和在一起受人指指点点,也将原本的修养气度都给炸没了。 所以徐轻扬和鬼新娘无疑成了他成为都主最重要也是首要的打击对象,不过他在看到还跪在雨里不为所动的洛央时,胸口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怒火,一阵咳嗽后又由弟子扶入厢房休息了。 “洛承,我想听你弹琴,就上次你弹奏的那个,还真是余音绕梁,够我回味好几天,现在已经记不住了,你得再帮我储存一些音律,你不在的时候,我好用来好好回忆睹物思人嘛。”鬼新娘身姿慵懒的半趴在椅子上,洛承回头看了眼还一动不动的洛央,他自己不松口,作为哥哥,他无能为力。 不希望看到他误入歧途,将一直以来的努力和修为都在错误的意念中毁于一旦,心里免不得烦闷,慢条斯理的坐在桌前双手按在琴弦上,鬼新娘很会明察秋毫,他这会儿哪还有心情与她打情骂俏,也不再用言语挑拨他,只是眼睛无意中看到鲜艳的一点红光,仔细一看却是她一向喜欢的凤尾花,她老老实实的坐直身体,他是个谦谦君子,不喜欢与他行事风格相差太远的人打交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的心在他的身体里,我看不到也没法确定,但有没有动念就说不准了。 他和洛央一样都是北书门受人尊重仰慕的楷模,一举一动倍受关注,不过他要比洛央更加稳重,责任在身,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不肯与她亲近也是出于责任,这些她都明白的,不过欣慰的是,他能刻她曾说过的话,喜欢的东西,这本身就很难得了,不能奢求太多,否则物极必反,她连靠近他,在无聊时找他说几句话的机会也没了。 洛央脑子里一直浮现出闻英义无反顾的站到徐轻扬身后的情景,他与徐轻扬的接触并不多,却不顾家门立扬和自己对他的信任毅然与他站到一起,甘愿与世人为敌,作为主人的他却没勇气做到这一点,况且哥哥先前告诉过他,深埋在山体废墟之下的辟邪灵刀碎片已经被一个黑衣人提前拿走了。 这也可以证明徐轻扬并没有说谎,是有人故意幻化成他的样子在星河湾杀害了徐莫亿和独孤远声二人,所有推波助澜的背后都是为了将魔尊杀人不眨眼的罪名在他头上钉死了,也要将他置于死地,他的眼里有后悔也有莫名的难过,他在千夫所指的情况下问他是不是也不信他的话时,内心的绝望应该比打在身上的雨点还要强烈冰冷。 黑夜里看不到雨点落在地上的水花,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顺着袍子缓缓向上,却是徐轻扬,他打着伞缓缓的蹲下,将伞罩在他头上,又伸手将他额前一缕贴在脸上的头发划到耳边,“你又是何必呢?向你的长老认个错有那么难么?” “你回去吧。” |
“你回去吧。” “我在这儿没有家,外面的人又都把我当成洪水猛兽,只要逮着就要一万砍了的,以前只是小打小闹,找个地方躲几天就没事儿了,但现在弄得满城风雨,天下那么大,我找了那么久却找不到一片容身之处,思来想去,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我远处可去,就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了,顺便········顺利过来看看你否像我预估的那样又被你的长老处罚了,果然····果然是这样。”徐轻扬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和痛苦,更没有大难临头命不久矣的痕迹,好像哪怕明天就死了,他还会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笑着,“你和我在一起那么久,潜移默化中多少要沾染一些习性的,我身上有那么多随机应变的优点你不学,非要学死心眼儿,你看你这样执着又有什么用?认个算不过是三两句话的事儿,说了不就可以完事儿了么?” “真的可以么?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我不是不在乎,只是在乎又能怎样。谁会在乎你极力想要维护的人是谁?我都不在乎了你又何必为一个不可能发生的逆转与你的长老作对呢?现在雨打在你身上最后冷的疼的还是你自己,没有锦衣雪袍为你挡雨驱寒,哪怕是仙骨也会生病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一向主张打不了的就跑,骂不过就动手,斗不过的就认怂,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的形势你是看到的,我与魔尊一起同归于尽,这是大势所趋。” 徐轻扬嘴角还是挂着笑,只是没有内容和深意,在微微颤抖的唇角摇摇欲坠,“凭你我之力根本翻不了身,我不想自己死了之后还要让你背负不好的名声,现在人人都知道你我交好,你的长老看我的眼神几乎要将我大卸八块,哪怕是你的哥哥也担心我会将你一起拽入深渊万劫不复,毁了你至今辛辛苦苦炼来的修为和大好前程,我一点也不在乎外人是怎么评断我的,但我不·······但我不能因为我的关系从而害得你成为别人眼里也不过如此的人,你的这份厚意,我真的承担不起。”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难不成你想听我说让你和我一起对抗天下,将魔尊的威名再一次发扬光大?我是邪魔外道,你是名门正派,我们俩个原本就该是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关系,你看你却不顾身份三番两次救我于生死劫难之中,我这个人脸皮特别的厚,别人怎么说我我都不会脸红脖子粗的,只是别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抹在我脸上的污点,我不想也不能再蹭到你的脸上去,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真的不想当神仙了么?那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你怎么能因为一个不值得的人与你的宗门作对,遭受世人指责诟病,我不是说过你哪天成了神仙,我一定会好好焚香祷告,除了你还有耐心认真的听我说话,不会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的。” 徐轻扬看着他水淋淋的头发和完全湿透的衣服,握着伞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贴身的小衣那么单薄,风一吹,寒气刺骨,但他还是漫不经心的说:“难过是难过了一点,但身不由己的东西不接受也得接受,你是我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一点挂念了,真的,能与你结论,三生有幸夫复何求,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值得到处吹嘘的事儿,只是对你以及你背后的宗族来说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别难过了,你跪在这儿淋雨受罚本身就很痛苦了,我可不能再让你勾起其他不好的情绪,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你的楚长老在这儿,他那么痛恨我,半里地就能闻到我身上的味儿,这儿是不能久留的,一会儿我还得去······” “你要去哪儿?” “我只剩下七天,七天之后我还得参加誓师大会,我哪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这些人给抓回来的,想到处逛逛,这儿我以前还没来过,这儿有很多好吃的,有些事儿得在有机会有能力的时候抓紧时间尝试一下,免得过了就是一辈子。”徐轻扬笑得合不拢嘴,好像是来这儿游山玩水的,洛央嘴角微微扯了扯,当初他要是能拿出和闻英一样的勇气与他站在一起就好了,“轻扬,对不起。” |
“你真是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哪儿对不起我,是因为闻英么?他是被我花言巧语迷惑了才跑到我身边来的,还好你没过来,现在他因为一时冲动与你们北书门断绝了关系,你看看我多厉害,光是站着不动都会害得别人身败名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才能减小他被扫地出门的痛苦,这次来,其实也是受了他的托付,说以后不能再在身边侍候你了,不过我说过了,只要我熬过了誓师大会或大难不死,你往后就由我来帮他负责了,不离不弃,直到你不看着讨厌再不需要我了为止。” 徐轻扬见他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的用手握住他的胳膊,“是不是很冷?要不····我来都来了,你认不了的错要不就由我去找你的长老说,他·······” “你说的是真的么?” “道歉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早就成了口头禅了,要是一句道歉就能让你舒服一些,我当然乐意代劳了,而且事情也是因我而起,没事儿,你别担心,我定有办法说服你的长老收回成命的。”徐轻扬刚起身,洛央一把抓住他的手,“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儿。” 第九十八章 试探 “那你说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说我代替闻英对你负责的事儿?我这是为了给你宽心才开的玩笑,一向都是你负责照顾我的,我都自身难保了又哪来的本事照顾你?要是我的运气够大,真讨得一个险象环生的机会,必定也是我死皮赖脸的求你给我保驾护航的,就我那点本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么?而且你好奇怪,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能当真?”徐轻扬将手从他的手上抽开,洛央神色暗淡,他果然一窍不通,什么都不明白的,或许什么都了然于胸,只是故意装糊涂。 “为什么要解了千丝引?这种灵物一旦销毁,就没法再修复了,而且连同我的也会消息,你要是遇到危险,我就没法在第一时间能感应到你的方位。”洛央看了眼自己的小指,徐轻扬却心虚的握紧了拳头,那半截被刘丛生切断的小指虽然被祭司复原了,看上去毫无破绽完好无损,却没一点知觉疼痛的,假的再真也成为了真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想让我再陪你一个么?我现在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哪能赔不起的?当时的情况你是没看到,你要是和我一起的话很容易引火烧身的,很多东西就再也说不清楚了,你总是这么救我,七灾八难,大大小小的坎在你面前只是小菜一碟,伸一伸手就能轻易解决的。” 徐轻扬没敢将自己的小指连同千丝引是被刘丛生用刀切断的,眼下是多事之秋,他要是知道刘丛生毁了他的东西,哪会给他好下场,楚近枫现在代理了都主,很多人的眼睛都会落到他身上,万不可在这个节骨眼儿因为一个无名小卒而给他带去麻烦,这笔帐,有朝一日,他会十倍百倍的向刘丛生讨要回来的。 “我对你依赖心太重,会丧失自力更生的能力,而且你把精力都用在我身上,总不能宗族的责任不担了,飞仙封神的使命也不顾了,一辈子只守着我一个人,你有这样的想法,就怕你的楚长老第一个人跳出来杀了我以绝后患。” 徐轻扬身上也被雨打湿了,不时有雨水顺着眉毛滑落到下巴上,“所以,你离我远一点才是对我最大的保护,千丝引·····这么好的东西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等你哪天遇到一个你喜欢的姑娘,用上这个岂不是名正言顺,而且在必要时用上还能英雄救美呢!与喜欢的人心心相印心有灵犀,这不是千丝引被修炼出来的真正意义么?要是成为你用来帮我排除万难的刀就太浪费了,洛央,你说你这几天该不会一直跪在这儿吧?” “这儿挺好。” |
“这儿挺好。” “你不想回去了是不是?”徐轻扬不想看到他被那么多禁令困在一个狭隘黑暗的角落里,他不开心是因为生活里没一件值得他开心的事儿,徐轻扬忽然一脸认真的看向他,“你不想回北书门,我也没其他去向,要我带你跑了吧?天大地大天涯海角,只要我们想躲,没人能找得着,这个我还是敢打包票的,而且我知道好几处适合归隐避世的去处,你再受到戒律家规的约束,倒也能活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这样的生活你一定想过的对不对?只是没有机会实行,我四海为家去哪儿都行的,只要累了有床睡,饿了有吃的就行,重要的是,我就能履行说要照顾你的承诺了,也算是对闻英的补偿,我跟你说,那儿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景色特别好,漫山遍野全是花,风一吹,各种颜色的花瓣就会漫天飞舞,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洛央神色惊疑的看向他,一直以来从未质疑过他的话,但看他半真半假的表情像是开玩笑又像是真心的,徐轻扬似乎也从他的沉默和眼里闪动中的惊疑里看到了答案,如果他愿意,徐轻扬也愿意背着魔尊的骂名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不能像他这样随心所欲,说走就能了无牵挂的走得脱的。 “你别放在心上,我一向口无遮拦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的,刚才是我一时兴起才胡说的,因为这个,鬼王大人在你们走后还狠狠教训了我一顿,说我应该谨言慎行注意言辞,洛央,我的事情你就别再掺和了,认个错还是尽快回你的去处吧!”徐轻扬说完就神情失落的离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洛央还是笔直的跪着,只是手垂了下来。 “徐公子,我家主子还好吧?有没有被长老责罚?”闻英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徐轻扬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了,闻英忽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仿佛想起了十万火急的事儿,“徐公子,刚才忘了跟你说件事儿,秦诺一刚才来找过你,我说你出去转转了,一会儿就回来,他·····他没等你,只让我给我转句话,说是你大姐想见你一面,她就要和秦诺一回离庆山庄了,在动身之前想要和你说几句话,他说的那个地方我以前去过知道在哪儿,徐公子,我现在就带你去。” 秦诺一站在客栈的门口左顾右盼,神情焦虑显然是在等什么人的,在看到徐轻扬时,又神色阴沉的黑脸走开了,错错似乎知道他来了,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怒,又带着他去了对面的一个房间。 先前割袍断义斩断关联的画面历历在目,秦诺一心里到底还是有他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带姐姐回去之前再让他们见一面,这一别,以后就再真的一刀两断无见面的机会了,徐轻扬见错错走了过来,她这次显然是要跟秦诺一一起回离庆山庄,那个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身边没个仔细精明的人协助可不行。 错错神情温润大方,一看就知道以后会是一个称职尽心的贤妻良母,她在对的时间遇到对人的就为对方脱胎换骨了,将从前所有的不好都扒光了,成为最好的自己,成为对方眼里最好的自己,与先前满脸戾气杀气腾腾的样子判若两人。 |
“你不用道歉,没什么好道歉的,我当时那么说不是有意帮你瞒着你和祭司联手设计和我他的事儿,别人对我的误解不少,我再努力争辩也改变不了事实,秦夫人在坠入悬崖之前让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护着诺一,我和他的关系四分五裂,已经不到从前了,他对我恨之入骨,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我欠山庄的太多,又不能辜负了秦夫人的嘱托,而且他也不稀罕我来护着他,他喜欢你,不顾你的身份也要和你在一起。” 徐轻扬面无表情的说,“如果你能帮我将他照顾好了,尽你最大的努力让他每一天都能开开心心的,自从山庄出了事儿,他就再也没笑过了,我对你没什么好印象,看中的还是诺一对你的感情,诺一安然,我在外面也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我帮你顶下的这个黑锅也就能和你先前犯的事儿一笔勾销了,从此以后我也绝口不提,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好,我答应你。”错错松了一口气,先前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会将她的真面目在秦诺一面前撕碎了,徐轻扬站在门口踌躇不前,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姐姐,是杀人犯还是对此清白无辜的自己? “进去吧,姐姐在里面等你有一会儿了。”错错说着就替他开了门,随着缝隙的打开,徐轻扬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对他微笑的大姐乐瑶,脸色苍白憔悴,眼神也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有才了灵光,徐轻扬艰难的抬起腿迈过门槛,乐瑶费力的抬起胳膊向他招了招手,“轻扬,过来,到姐姐身边来,你总是这样没一点定性,脚一落地就喜欢到处乱跑,过来,让姐姐好好看看我们的清扬,以后别跑那么快听到没有?姐姐都快追不上你了。” “姐,对不起。” “那个人不是你,姐姐一眼就看出来了,轻扬心地善良,又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怎么会干出这等滔天大罪来,是有人故意冒充了你,那个坏人心狠手辣杀了那么多的人罪不可恕,连莫亿也死在他的手上魂飞魄散,你得想办法把他找出来为你姐夫报仇,以后不要再说对不起了,不要为你没做过的错事向任何人说对不起,离庆山庄的男人不会输,也不会倒下,哪怕是死也得誓死守护名节和尊严,要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别哭,这么大的人了,小时候怎么挨打都不会掉一滴眼泪,怎么长成大人了却喜欢掉眼泪了,这样不好看。” “不好看也没关系,只要姐姐在身边再大的难处也不怕。”徐轻扬吸了吸鼻子,将头靠在姐姐的肩膀上,乐瑶用帕子将他的眼泪轻轻的擦掉,“我们轻扬从小就最勇敢,脾气倔强的很,遇到再大的难处也不会轻易认输,好的时候让人喜欢的不得了,使起坏来也恨得人牙痒痒的,如果能回到当初多好,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所有人都能开开心心的呆在一起。” “姐,如果长大会有这么大的烦恼,为什么我们还要长大?” “傻瓜,不长大怎么会遇到人生中最珍重的人和事?”乐瑶的手微微颤抖着,她与徐莫亿一直以来相敬如宾,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搭档,也是生活中甜蜜幸福的夫妻,只是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侵蚀人逐渐褪色凋零的,她从未怀疑过徐莫亿对她情深意重至死不渝的感情,可有些东西一旦掺与进了名利和私欲就不一样了,在嫁入星河湾的那一天起,他们就一起并肩作战携手共进,不管她落到敌人多高明危险的陷阱里,他都会豁出命去不顾一切的将她救起。 哪怕折了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自从他被祭司举荐成了都主,她因为离庆山庄的风波牵累,又是在不同场命坚决维护弟弟的清白,慢慢的,她与夫君的感情和立场似乎也随之出现了分歧和距离,恶意中伤她的流言蜚语以及她至今未曾给星河湾添过一男半女的硬伤,几乎成了扎在她心头上最锋利的刀,她是看着徐轻扬长大的,对他的性情了如指掌。 |
他会做出什么事,没人比她更清楚,只是世人出于对魔尊的恐惧从而也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他身上,现在不是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招人痛恨,而是他什么都不做,也会沦为惶惶不可终日的世人发泄内心愤恨和仇怨的工具,只是她越是竭力让人相信徐轻扬并不是魔尊,不和时局如何动荡不安,他绝不会成为第二个祸害人世的魔尊。 但自始至终就没人相信她的话,反而将敌对的情绪也变本加厉的发泄到她身上,尤其是平时她得罪过却碍于身份敢怒不敢言的卑鄙无耻之徒找到构陷扳倒她的机会,真正让她痛不欲生的并非在战场上与敌方你死我活非要分出胜负生死来的争斗。 而是身边亲近之人无声的伤害,插在身上的每一刀都是挑中了要害才下的手,干脆利落直击痛点,在她惶恐不安最需要夫君安慰时,他却站到了更高处视若无睹,从前对她各种弊端弱势的体恤似乎在截然不同的处境下变成了对方心里无法跨越的坎,曾经的山盟海誓浓情蜜意似乎都在被放大的缺憾面前烟消云散了。 离庆山庄回去不到从前欢声笑语的光景,而她也与徐莫亿在鲜血淋漓的现实面前也回不到从前举案齐眉的好时光,一去不返再无归路,这条路上终究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前行,徐莫亿或许不会嫌弃她没给他延续香火,却也在各种难听刺耳的风言风语中默认了她被外人各种出于恶意构陷出的流言蜚语拼凑出最不堪的样子。 他今时今日对自己的嫌弃或许在很久之前就出现了苗头,只是她一味的沉浸在幸福中没有留意到,要不然他不可能在她最柔弱需要他关怀的时候扭头就走,他脸上的深情变成了冷漠,平时她皱一皱眉头,他都会很紧张非要刨根问底弄明白她到底哪儿不舒服才皱的眉头,眼下面对外界的恶意中伤和内忧外患,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终于出人头地实在了成亲之时许下的诺言,他说过要达到巅峰与她一起欣赏这世间最美丽的风景,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站在都主的高位上傲视群雄,只可惜他的抱负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将她丢到了身后看不见的阴影里。 没法与他一起站在巅峰之处欣赏这世间最漂亮的风景,原来,他也很在意别人对她的各种嫌弃和诋毁,要不是前些天无意中在他的书记里发现一份不知什么时候就写好的合离书,她至今无法理解前几天在她受到妖兽攻击不小心摔入地缝夹层里。 他伸向自己的手为什么会不经意的出现犹豫,就连眼神也有了微妙的变化,好像她死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一来,那些与她相关的谣言就能消失了,他一向知道她与陈车之间的关系纯粹简单,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并非外界传言的那样暧昧私情。 乐瑶赏识他的才干,陈阵对她十分的尊重也只是为了感谢她的知遇之恩,她一心只在夫君身上,徐莫亿比任何人都知道,只可惜他情愿背着良心将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来给自己始乱终弃的异心找借口,他的沉默与无视似乎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越发张狂了。 |
第九十九章 伤心 他心里没有了她,在别人眼里,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她当时陷在地缝里动弹不得,他一伸手就能将自己带离绝境,只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会被下面张着血盆大口的妖兽吃了,虽然他还是拼命将她救上来,但有些东西一旦出现了迹象或苗头,就不可能当作没看到,也得试着接受最狼狈不堪的下场了。 乐瑶无法忽视或自欺欺人的认为那只是她眼花才看错的错觉,新婚夜,是他说过要与她白头偕老一辈子的,走过半生,却悲哀的发现这只是一场她身临其境乐在其中的一场痴梦,梦醒了,她带着浑身的伤口孤独上路,而她深爱的夫君却利欲熏心甚至将她视为自己身上最不堪入目的污点,将她甩到背后渐行渐远了。 伸出的手再也抓不到他,昔日的美好时光也成了今天最大的讽刺,那份合离书虽然没有当面给她,但以徐莫亿对她的了解,总能发现它的存在,有些话,他嘴上是说不出口的,她一向刚烈柔韧。 哪怕真看到了合离书也不会和他大吵大闹失了名门闺秀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歇斯底里的指责他狼心狗肺辜负了她这么多年来为星河湾所付出的心血,几乎连命也给拼上了,最后却落个遍体鳞伤一无所有,还被徐家扫地出门的下场。 这是她无法释怀和接受的,她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太高估了自己,没能成为他心里最重要的人,要不然徐莫亿在写下合离书以及在她性命攸关之际所出现的犹豫就没法解释了,徐轻扬太累了,累得眼皮都快睁不开,姐姐身上熟悉的气息似乎又让他回到了小时候,她是兄弟姐妹中最大的,在修习功法上也是最出色的一个。 师父不在,就由大姐带着他们几个练武,她为星河湾拼尽了所有,落下遍身的伤痕以及被不实谣言攻击出的心伤,曾经的纤纤玉手变成了粗糙难看布满老茧的手,用来舞枪弄棒的手实在不好意思伸出来。 徐莫亿功成名就的同时眼界也高了,他希望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能与他高贵身份相配的绝色美人,至少那双手娇柔白皙柔弱无骨,而不是握在手里像石头木棍一样坚硬扎手,乐瑶脸色逐渐苍白无力,握着徐轻扬的手似乎也被抽空了力气。 “如今全天下的人都把你当成了恶贯满盈的大坏蛋,但姐姐知道我们的轻扬从来就没做过一件对不起别人的事儿,连背后说人坏话也不曾有,伤害你的人都是与你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本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这对你不公平,但你要知道,他们对你的恐惧并非是出于你,而是魔尊落在你身上的东西,你越是这样,你越要咬牙坚持下去,不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个人,更不能成为别人嘴里喊打喊钉的魔尊。” 乐瑶胸口的刀几乎抵到了刀把上,她反而不觉得疼了,或许是先前被伤得太重,肉体上的伤痛反而能将内心的伤痛压下去,“你一直以来的挣扎和努力不就是为了让世人证明你与他之间的界限么?姐姐累了,剩下的路不容易,免不了会磕磕绊绊的,你得提高警惕一个人走,摔了跟头也别怕,有汗就将汗抹掉,流了血就将血擦干净,你是离庆山庄的人,不管与诺一之间的关系决裂成什么样子,他都无法否认你的出身,你更不能否认自己的出身,等你哪天成为真正强大的人,痛苦也会变成一往无前的动力。” “姐,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才不要一往无前,前面没有我想要的结果,我是世人眼里人人喊打的老鼠,与他们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一个个恨不得我当场暴毙,不肯给我一条好走的阳关道,我不想再走了,只想躲在家里再也不出来了,这样的人生不也挺好的,魔尊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帮我选择了这条万劫不复的绝路,我不想拖累你们却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一条没有你们相随的羊肠小道,以前总是想方设法的往外跑,现在才发现家才是最温暖的地方,我又冷又饿,外面再好也不想再跑了,姐姐出嫁之前不是说过要教我一套新的剑法么?我不贪玩了,想学。” 徐轻扬靠在姐姐的肩膀上迷迷瞪瞪的,乐瑶嘴里慢慢的涌出血来,她劝过秦诺一,希望他别因为别人的偏见而将那些不公平也落在他身上,但他们之间的嫌隙也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化开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有些心结,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得开。 |
“轻扬长大了,有了上进心,姐姐好开心能听到你说这些,你一个人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别人可以骂你,但你不能将那些话听进心里责怪自己,他们手无寸铁,祖祖辈辈也受了魔尊太大的伤痛,对你有过激反应也就可以理解了,别和不值得自己费心的人一般见识,只会拖累你往前走的步伐,越是讨厌的人越要踩在脚下,成为你步步高升的台阶,要是看得太重越不过去,就真成了绊脚石。” 乐瑶心如死灰,气息也逐渐衰弱,徐轻扬自从离开山庄后,还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舒适过,每天都在巨大的恐惧和提心吊胆里度过的,神经松懈,仿佛打在他身上的罪名和负担也随之消失了,前所未有的轻松让他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千万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心落泪止步不前,你的未来又如何配得上你以往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答应姐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放弃,哪怕真有那么一天,你也得时刻记住你是谁,又来自哪里。” 乐瑶的衣服几乎被鲜血浸透了,嘴里涌出来的血也越来越多,多到让神智昏昏沉沉的徐轻扬也隐约察觉到了异样,他握着姐姐的手粘糊糊的,“原谅姐姐要丢下你一个人先走,好好的活下去,不要放弃,你想成为谁只有你自己说了算的,还有,山庄门前的梨花要是开了,记得告诉姐姐。” “姐,你····”徐轻扬在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儿时终于意识到了姐姐做了什么,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胸口的那把刀,他的手颤抖不止的想要拔下来,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姐姐,为什么要当着他的面做这么残忍的事,原来她见他是为了见最后一面。 “不要哭,轻扬,不要哭,姐姐这些年真的累了,累的实在睁不开眼,也厌倦了,想要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这是姐姐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也一样,脚下的路,你可以自己选择往哪个方向走,你打小就很勇敢坚毅,哪怕到了绝境也不要放弃原则随波逐流。” 真正压垮乐瑶的,还是徐莫亿不知什么时候就写好的合离书,她无法接受,也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念,“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和意义,经得起风雨才能扛得起重任,如今打在你身上的每一处伤痛都会变成你日后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铠甲,世人对你的厌恶并非你与魔尊的纠缠,而是你身上有毁天灭地令他们生心畏惧的能力,用在对的地方或许就是另外一种结局了,区分与魔尊的不同,就是竭尽所能守护曾被他伤害过的每一个人,哪怕别人还对你好丹非素恨之入骨,你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对得起离庆山庄所赋予你的责任就好,其他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自己做不到的事儿却要求我做到,我只想像普通人那样守在家里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怎么就那么难?世人不容我,连姐姐也要丢下我一走了之么?”徐轻扬抱着闭上双眼逐渐失去温度的姐姐嚎啕大哭。 呆在外面的秦诺一听到声音后,立刻跑了进来,他在看到死去的姐姐浑身是血的靠在徐轻扬的怀里,嘴唇颤抖不已,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掉下来,是姐姐提出要回去的,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回家,他一脚将徐轻扬踢开,将姐姐从地上抱了起来,徐轻扬目光呆滞无神的倒在地上,满手都是血,姐姐说想见徐轻扬一面。 最后的温柔和关爱还是留给了他一个人,他恨透了他鸠占鹊巢,那么轻易的就得到所有人的关注,现在家人一个个都离开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以及生死未卜不知落在何方的妹妹乐玲,离庆山庄不能倒。 作为家主,他必须站起来,哪怕是泪流满面也得将这个家撑下去,不光姐姐说过,所有人都在小时候许下过诺言,等门口那棵从未开过花的梨树开花了,所有人都会回来,他让徐轻扬滚,既然断绝了关系就该自觉一点,不要再出现在彼此的视线里招摇过市,不管他以后是继承魔尊的衣钵为非作歹,还是成为他自己,都与他无关了,与离庆山庄也无关了。 徐轻扬一个人浑浑噩噩的走在小道上,一路上坑坑洼洼的,要不是闻英在前面不时的提醒他,他不知道要摔多少根头,前路漫漫灰心丧意,黑的让他什么也看不到,哪怕头顶上明月高悬却还是让他觉得莫名的昏暗。 |
第一百章 通风报信 “轻扬。” “洛公子。”是洛承,闻英受宠若惊的向他行礼,洛承也不与他计较当初违逆师门站到徐轻扬身后的事,他能看清事实做自己认为对的选择却也难能可贵,徐轻扬神情颓丧的看向他,身上血迹斑斑,连同手上也是,那是他姐姐的血,不过一个时辰,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在堆起的木头上化成灰烬烟消云散,他似乎直到现在还神智恍惚,分不表现实和幻境了,陷入梦魇无法醒转过来,要是谁能将他带离恶梦,或许离开他的亲人们又都会带着欢声笑语回来了。 “原来是洛公子!”徐轻扬身体晃晃悠悠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像纸片似的飞起来,闻英眼疾手快扶住他,洛承就是从秦诺一那儿找过来的,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神情关切的想问他怎么样,但问了也是白问,任何一个人也没法接受亲人离世的打击和痛苦,而且这时候任何安慰话也起不到宽心抚慰的作用。 “你姐姐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没能·····” “这与你无关,你不必道歉的,不知洛公子来找我什么事儿?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怕会滋生事端,深更半夜的,有些事情一旦传出去会说不清楚的,你怎么也和你弟弟洛央一样喜欢自找麻烦,离我远一点吧,要不然受了惩罚或受人诟病,我真的会觉得内疚的,说什么别人都不信,也没法为你们澄清真相。”徐轻扬在闻英的搀扶下坐到了石头上,洛承不动声色,“洛央明天一早就要动向去幽冥古道了。” “他去哪儿关我什么事儿?你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的?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他修为那么高,再危险的地方对他来说也是手到擒来的,其实他去了也好,省得还得跪在地上受罚,像他那么优雅稳重风度翩翩的人还真不适合跪着,他不是一向教化别人的么?怎么这会儿又被别人教化了,你说他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毁了以往严于律己才攒下的好名声?真的一点也不心痛么?” 徐轻扬嘴上风轻云淡的,但还是为他突然前去幽冥古道感到不可思议,只是不想让别人窥探到他唯独留给洛央的情绪,“我觉得你作为哥哥应该好好劝导一下他的,不能跟不与自己同在一个立场的人有过多纠缠同流合污的,世人只会说我这个大魔头害人害己不说,又害得一个名门公子误入歧途,要是换作别人我可一点也不在乎的,但我前前后后欠了他那么多的人情,终究没法把他和别人混为一谈。” “空一法师的辟邪灵刀碎片被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黑衣人给拿走了,洛央也曾去塌陷的山体找过,那个人显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一点机会,最后却什么也没找到,他是相信你的,要不然不会在那么大的暴雨下还跪了那么久还不敢向长老低头。” 洛承双手背在后面,也是一个端正优雅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任何一个人这般上心过,他认定你为他毕生的知己,必定会义无反顾的将你的事当成自己的事亲力亲为,他去幽冥古道也是为了七日后能在誓师大会上能够尽量保全你的性命。” “保全我的性命?这怎么可能?祭司不会错过么好的机会让我和魔尊的尸体一起同归于尽的,洛央这是从哪儿听来幽冥古道的典故?魔尊的意念虽然消除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又卷土重来,有些东西我可以控制,有些却是控制不了的,姐姐在临终之前让我咬牙坚持下去,千难万难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
徐轻扬苦笑,“实不相瞒,其实我每一天都在精神的反复溃败中死撑,离庆山庄的人一个接一个都离我而去,将他们未能走完的路,好像都拜托我帮忙走下去,我如今走投无路,连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的想法都被他们堵死了,你怎么就确定誓师大会那天,不是给我最好的结局?活着没有意义又何必浪费时间呢?还让别人横竖看不顺眼那么讨厌。” “当初向长老提出去雀台山寻找辟邪灵刀碎片来为你洗清冤屈的想法,就是洛央提出的,他要不是对你的为人深信不疑,断然不会违逆长老为你说话,当时剑拔弩张的情形也是我头一次见过,自从下山后再见到他,身上的变化天翻地覆,我几乎都快认不出他来了。”洛承都看到了雨夜里的那一幕,他对弟弟的个性了如指掌,他表面看上去不动声色,但心里早就翻江倒海溃不成军了。 他想要做的事儿,只要他愿意,总会义无反顾的执着下去,哪怕是公然违逆长老也在所不惜,他不想看到徐轻扬为了他走火入魔,更不想看到洛央一直活在自己的悔恨之中无法自拔,但凡有机会,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要好,万一有奇迹发生呢? 徐轻扬的手下意识的抓住衣角,洛承深更半夜跑来跟他说这些,还有鬼新娘的一部分原因,她也不希望誓师大会那天会成为徐轻扬的死期,“他对你与你对他的情义都是一样的,不然你怎么会冒着被长老抓住的危险跑去见他?况且院子四周都设有结界,你能进来必定是受了不少的伤,他一直很后悔没能像闻英那样义无反顾的站在你身边,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人的指责和污蔑,雀台山是没得机会了,他也没法找到真凭实据来证明先前冒充你在星河湾大开杀戒的人并非是你而是另有其人,要是我们分析没错的话,能够随意操控魔尊的三离箭在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就只有祭司了,是他精心布下这个局,好将你塑造成一个泯灭人性六亲不认的恶魔形象,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顺应民心理直气壮的在七天之后的誓师大会上将你与魔尊一起赶尽杀绝挫骨扬灰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你能将这一切做得滴水不漏,那就不会留下任何破绽,洛央真是傻,拿什么也别拿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豁出去,仙骨可不是人人想沾就能沾上的福运,到了他这儿怎么就成了一文不值的存在,说是淡薄名利与世无争也没他这般的。” 徐轻扬一直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要走去哪里,家是回不去了,姐姐也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捧回去的不过是刻有她名字被置于祠堂里的牌位,当初是带着满心的希望来这儿的,没想到,最后捧回去的却是被伤得千疮百孔的绝望,还真是世事无常,谁能算到在这人生路上遇到的风景是赏心悦目的还是无底深坑? “他煞费苦心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又以为民除害的名义博得了所有仙门众派的好感,看上去像是众志成城,背后的原因肯定不止他对魔尊单纯的憎恨那么简单,幽冥古道不远处有座山脉叫万风窑,那儿葬着北收门的一位叫牧水行的先祖,他当初也是百年前参与封印魔尊的之一的高手,之所以没有将遗骨归回北书门的祠堂受人焚香供奉,是为了镇压相隔十多里幽冥古道里的东西。” |
论起来这也是北书门的家事,还涉及到了先祖,如果洛央不出这个头,其他人也将挺身而出,但这又与徐轻扬的死生荣辱有关,他就有必去的理由了,“这些都是魔尊未雨绸缪,为了日后能够顺利重返人世提前做的准备,听说是他们俩个魔尊生前身边最为骁勇善战的两位悍将,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在这数百年里,我们每隔三年都会派二十多位弟子前去祭拜先祖,好告慰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可就在昨天晚上忽然有弟子传来信息,说是幽冥古道有了异动,万风窑里的那两个已经变成邪祟妖物的东西好像被什么力量唤醒了,洛央一来前去查看实情,二来也想从先祖那儿找到他与魔尊一小半元神一起封印的法宝水月镜花,它是为了对付魔尊的三离箭才量身打造应运而生的。” “水月镜花!”徐轻扬以前听说过的,但与之相关的消息少之又少,也只是在名字上熟悉而已,具体有什么异能并不知晓,洛承说:“它的镜面上可以还原出谁动用过三离箭的痕迹,但凡使用过的人都会受到强大法力在身上或手上反射出暗红色的灼伤痕,而且自此以后也不能再使用三离箭,但对你却不受任何影响的,如果当初冒名顶替你的人真是祭司,只要用水月镜花一试就知道是不是他背后搞的鬼,我想这也是他自告奋勇向长老请命前去幽冥古道的原因,况且他也向长老保证过,定会找到水月镜花好还你一个公道,既然凶手另有其人,祭司特意联合众人一起召集起的誓师大会的用意就别有用心了,长老临时成了都主,不敢有半分疏忽大意,要是稀里糊涂着了他的道,被耍得团团转的人势必会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他头上,为了大局和对祭司的防范,长老这才允诺洛央独自前去刺探情况的。” “你身上有魔尊的痕迹,那么万风窑里的东西也就与你也能扯上关联了,你也不必灰心丧志不抱希望了,这个世上还有人希望你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你可不能置身事外,任由别人把你当作魔尊随意宰割,毕竟洛央能做出这个决定也是赔上了自己的名声以及与所有宗门子弟站到对立面的危险,你对他的愧疚还不是因为你责怪自己牵累了他,洛央既然有心想给你一个洗白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你可不能辜负他对你的这番心意和良苦用心。” 洛承很高兴洛央能找到一个懂自己心思意念的知己,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被数以千计的家规定律所培养出的一个傀儡,是为了完成家族使命才被迫存在的,徐轻扬给了他快乐,也让他枯燥无味的生活多添了色彩。 他这个当哥哥费尽了心神都没做到的事却让徐轻扬做到了,他是个容易招麻烦的人没错,却也感谢他给洛央带去那么多的快乐,至少他的人生中还有另一件和封神登仙同样值得他去争取努力的事。 “洛央临走之前让我别告诉任何人,在这任何人里自然也是包括你的,但我思来想去,要是不告诉你,万一洛央那边有个好坏长短,就怕你事后知道了真相也会怪我知情不报的,如果真到了誓师大会那天,你敢保证你会甘心情愿陪着魔尊的尸体一起灰飞烟灭么?你不想看到自己沦为的角色,洛也不想,所以,他豁出去了,选择了剑走偏锋,为那仅有一点的机会放手一搏。” 洛承倒是很羡慕他们之间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的知己感情,“不管成功与否,他尽力了或许就不会再苛待自己,至少不会因为懦弱而成为他日后再也无法开心的硬伤,况且有你在,你们俩个珠联璧合齐齐联手,总好过他一个人独自冒险要多加一倍的成功几率,哪怕他事后怪我不守承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那个闷葫芦才不会事后责怪别人,你可别指望他能多说几个字。”徐轻扬在起身时忽然腹部的伤口被牵拉到了,洛承了然于胸,想来闻英已经跟他说了,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晶莹剔透如同玉脂的瓶子,“这是赤焰丹,是我们一向不外传,专门用来修复各种法器造成的伤口,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痊愈效果的灵丹,你服下一颗可以当即见效,这里面有十二粒,也够你用的了,但你最好记住了,你和洛央必须在誓师大会之前回来,省得打草惊蛇引起祭司的提防,我·····这边我会守好的,不会有半分蛛丝马迹漏出去,我等你们回来。” |
“臭小子,我也等你回来。”鬼新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笑嘻嘻的看向洛承,“我可是他姑姑,你怎么对他比我还要上心,你是知道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才不拿这些事给我分神的么?” “姑姑 ,我······” “我什么我,洛大公子不是将事情都跟你说明白了么?具体什么细节你问我是没用的,我哪知道这么多的,不过我倒有件东西可以在你情况危机时用来金蝉脱壳,这是万载玄冰,是我最近才修炼成功的独门武器,只要你把它抛出去,飘散的烟雾会令对方神志不清,会在瞬间被困于由生死河水所凝结而成的玄冰石里动弹不得,你就说厉害不厉害,但唯一的弊端就是受时长限制,玄冰石只有短短半个时辰就会消散,不过你这么机灵,半个时辰也足够你在任何困境下全身而退的了。” 鬼新娘说着就将一包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丢到他手上,里面坚硬如石还冷冰冰的,还真是万载玄冰,不小心砸到头上得血肉横飞,洛承神色萧瑟淡然,夜幕降临,整个天地都是她一个人的,她的面容和身上如火如荼的红袍也越发妖艳夺目。 鬼新娘见他嘴角嚅嗫了几下似乎还有话要说,有些不耐烦,“要是没其他比去幽冥古道的事儿要说,那就赶紧滚,这么好的月亮,这么好的风景,那么好看的人就在眼前,不要大煞风景,坏了我欣赏美好事物的兴致,你只要记住一点,必须给我活着回来,路上要是有欺负你或跟你过不去的妖魔鬼怪,你列出个名单来,姑姑哪天得了空一定帮你逐个收拾一下,还有,姑姑会在这儿和洛大公子一起等你们平安归来。” 第一百零一章 教训 一袭黑影在他们两人离开后悄然出现,只不过在他出现的一刹那,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踢出几步远,那人也应声倒地,一时间飞沙走石,连石头也被砸碎了,他用手捂着胸口在地上痛苦翻滚着,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像刀子一般绞着五脏六腑,而他按在胸口的手也出现纵横交错的青筋,这可不是因为疲劳过度或年纪衰老才形成的,好像是中了某种邪恶无解的毒药或与生俱来就有的痕迹,连指甲也狰狞可怕,尖细锋利,指缝中还有薄薄的璞,这是典型的鲛人特征。 “东西呢?”不是别人,正是鬼王大人,他少有怒火中烧的时候,天底下也没人敢惹他发火像此时这般大动干戈,那人倒也识相,颤颤巍巍的将一只晶莹剔透还闪着黑色煞气的碎片递了上来,鬼王大人接过,确定这就是空一法师的法定辟邪灵刀的碎片,上面残留的痕迹正是蚀骨穿心蛊,天下地下唯独祭司才有这种至阴至邪毒辣无比的蛊毒。 “据我所知你该对祭司恨之入骨才对,你的宗族除了是被魔尊夷为平地外,他在其中可是下了不少功夫,要不然鲛人族也不会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数以万计的魂魄至今还被镇压在漆黑冰冷的海底,为什么要本末倒置,帮他拿走辟邪灵刀的碎片,好成全他故意栽赃嫁祸徐轻扬的阴谋,这是觉得解救宗族无望才自暴自弃,打算归入他的麾下认贼作父么?”鬼王大人的手轻轻一动,碎片就在他的手掌消失不见了,黑衣人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向他行礼磕头,“鬼王大人的救命之······” “你还知道是我当初救了你们这一脉,我救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助纣为虐害人的,徐轻扬与你也有过一段交集,他对你如何你当真是眼瞎了么?竟然在他四面楚歌之际捅他一刀,要不是你,北书门的洛大公子就会找到这块辟邪灵刀的碎片,也就能证明徐轻扬的清白,将真正的罪魁祸首祭司从暗处揪出来绳之以法,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们宗族的法阵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得解的。” |
鬼王大人不紧不慢的走到他面前,黑衣人脸上还蒙着黑布,那双眼睛却睁得老大,有恐惧也有令人捉摸不透的狡黠,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没想到他的计划会被鬼王大人尽收眼底,如今又被当场抓住,他无言以对也没脸为自己恶意报复徐轻扬的行为辩解。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费尽心机接近轻扬还不是想将他体内的碧魂灵珠占为己有,这确实是你们鲛人族的镇族之宝,可以打开封印,让你的族人借着碧魂灵珠的力量返璞归真重塑真身,但当初不是从你手上拿走的,你可没权利也没那的本事再给拿回去,徐轻扬对我不家大用处,你最好把自己的手给管好了,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要是再被我发现你居心不良生了糊涂心思病急乱投医,私下尽搞一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去伤害徐轻扬。” 鬼王大人一心维护徐轻扬也是知晓了他另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世秘密,但这个人还是太过急躁了,险些坏了他的全盘大计,“我能救你逃离法阵,自然也有办法再将你给送进去,好与你的族人一起在法阵中倍受煎熬万劫不复,要是你觉得我在危言耸听故意吓唬你的,我倒也愿意将你用在徐轻扬身上的手段再在你的同族人身上重新来一遍,徐轻扬能扛得住的,你的同族人可未必能扛得住,尤其是住在翡翠村的那位小姑娘,听说她前几天从山坡上失踪跌落,断了一条胳膊,脚也扭伤了,鲛人在她身上陆陆续续出现的许多痕迹令她很不舒服,你该在她身上多花些心思,她是你在这个人仅有的一个鲛人同类了,而且还是半鲛半人,越往后,反应就会越强烈,这可不是光靠吃山葫芦说能维持正常人面貌的问题了,她会变成什么奇形怪状的模样你能不知道么?要是被人当作妖魔鬼怪活活打死,这条人命就得算在你的手上.” “我··我实在是等不了了。”黑衣人声泪俱下,鬼王大人冷笑,“我说过,鲛人族的事情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用手段成全得了的事儿,要是没有祭司,或许计划会提前实现,只是他出现了,就得改变计划按我的思路来,他什么人可不是你一个无名小卒能对付得了的,一个能在魔尊眼皮底下得风生水起还没露出痕迹的人又岂会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泛泛之辈?你的愚蠢简直让我大开眼界,聪明反被聪明误,就你这点小聪明在他面前顶不住两招就会原形毕露,他要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怕就你死了还会将你的尸体上大做文章,将能用上的价值全给榨个精光,你死了,这世上又有谁会关心鲛人族是否还有得见天日破解法阵的机会?” “鬼王大人,是我错了,我·····我也是在辟邪灵刀的碎处上发现了蚀骨穿心蛊的痕迹,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中了祭司的圈套才会落得如此的,我是真不知道他会幻化成徐轻扬的样子在星河湾大开杀戒的,独孤远志也惨死在他的三离箭下,鬼王大人,是我太糊涂了,才会听信他的鬼话犯下大错。”黑衣人看了眼自己布满青筋痕迹的手,又用袖子遮盖上了,鬼王大人察觉到了,也难怪他会生出这糊涂心思,再这么下去,青筋在蔓延到全身之时,也就是他一命呜呼的死期了。 “要是我收到的小道消息没错的话,祭司好像海底的法阵上又施加了一道封印,那里面封印着一个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修为还在他之上的死敌,那个人要是出来了,他跑到天涯海角也躲不掉他的追杀,况且他设下的法阵威力无穷,那就不是一个碧魂灵珠就能解封的事儿了,要是你连这条小命也折进去,那就真的自不量力死不足惜了,我也甘愿助上一臂之力将你从哪儿来还扔向哪儿去,省得活在世上生不如死活受罪。” 鬼王大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打开海底镇压鲛人族的法阵,里面除了鲛人宗族的魂魄,还有在魔尊堕入魔道之前就被天界封印的各类妖兽,这些东西可比魔尊炼化出的妖兽,凶残残暴千倍万倍。 |
要不然,天界也不会贸然出手,还损了不少天兵天将以及两位声名显赫驰名人世的战神,正是有了这层封禁,人世才没有被彻底毁灭,“难道你不知道祭司七日之后筹划的誓师大会哪是为了销毁魔尊的尸身,是为了引出徐轻扬的碧魂灵珠好将海底的法阵连同你族人的魂魄一起消散的,再将那些不受魔尊控制的妖兽释放出来,好好的人世将再一次变成人间地狱,而你的族人魂魄也会沦为它们吞噬的点心,这不是与你满心想要实现的宗旨相违背的么?你得给我一个能解释得通你与祭司暗中苟合狼狈为奸的理由,否则,这了人世太平,为了以绝后患,你可没多大本事能从我这儿活着出去的。” “祭司说他想封神,但他没有仙骨或灵胎,他愿意帮我打开海底结界是听说下面有一个被封印的灵胎,据说花神与赤勇神君尚未出生的孩子,只是在那场浩劫里·····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只说让我在所有人找来雀台山之前将辟邪灵刀的碎片交到他手上。” “你·····你哪天要是死了,肯定不是死在祭司的手上,而是被你自己活活蠢死的,他空口无凭说什么你都信的么?他要是有本事打开结界,又怎么会让你来找辟邪灵刀的碎片?你要的和他要的是一个东西,你认为他会看在你帮他找到碎片的份上就将他不择手段得到的东西拱手让给你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凭你也想拯救鲛人族,简直是痴心妄想,你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资本,就别做这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了。”鬼王大人说着就将一只暗黑色的碎片扔到他手上,“你眼下帮我盯着他一些,他要的就给他,看他有没有本事承受得起,你也放机灵点儿,他身上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立刻通知我,除了这个,他还有其他的动向么?” “有,他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个祭坛做了什么法事,无意中听说到了刺骨蜻蝓,我不知道这个东西的,还说子母虫会让幽冥古道里的两样东西横空出世,找到徐轻扬后就会将他的修为灵力吞噬殆尽,还说北书门有个先祖就在附近的山脉与魔尊四分之一的元神一起同归于尽了,今年刚好是北书门每三年派遣门中子弟前去祭拜的日子,洛央肯定会去的,洛央出现在哪儿,徐轻扬必定也会跟随左右,到时候那两个鬼东西不用千里迢迢来找他,会将他的修为吞噬一空后,徐轻扬在誓师大会上也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再也无力挣扎了,鬼王大人,我听到的消息就只有这些了。”那人神情急切的说,鬼王大人神色惊恐,用不可思议的语气喃喃自语的说:“难道祭司在徐轻扬的身上种了与万风窑里的东西相互感应的刺骨蜻蝓子母虫?还有呢?” “还有·····对了,有个叫刘丛生的人,我是听百花城的人提起过的,说是他生生切断了徐轻扬的一根手指,还毁了洛央与他相互关联感应的千丝引,姓刘的是合欢派宗主刘门意的儿子,他死了之后就由他继位成了家主,有个叫灵儿的姑娘曾投靠在他门下仰人鼻息,师祖则是大名鼎鼎的东冥圣君,只是他死了之后,宗门也随之败落。” 黑衣人将自己能说的全部竹筒倒豆子全都说出来了,“她的门派如今没了,这会儿也被刘丛生到处追杀,说她与邪魔外道勾结,与徐轻扬沆瀣一气,不光是她,但凡为徐轻扬站队的人也都成了众矢之的,成为很多名门子弟追杀的对象。” “这件事儿我会处理,你就按我说的去做,还有,今天的事情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我对你可没那么多的耐心。”鬼王大人说完就消失不见了,黑衣人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祭司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养神,这时一个身着银狐大氅的身影晃晃悠悠的从门口进来,祭司算准了一切,睁开眼时就看到一张藏在斗篷里生了满脸恶疮的女人,她对祭司的威名早就有所耳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屠杀张清凡满门的凶手小辣椒。 她不光脸上有恶疮,就连手上以及身上也是,发作起来令她痛不欲生,这就是她当初肆意挑衅鬼新娘的下场,要不是走投无路,又想在王润之面前极力维护精致妖娆可以与他白头偕老幸福相伴一生的面容,她不得不背着鬼新娘来求助于祭司的帮助,听说他是魔尊昔日最器重的左膀右臂,与鬼新娘之间也有很深的矛盾和深仇大恨。 |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她不能坐以待毙,鬼新娘不可能因为她老实听话就给她一个好结果,终有一日会将她用最残忍毒的方式给结果了,而且这段时间她几乎没再出现了,也不会以任何理由对她大打出手,仿佛留她一条命就是为了往死里折腾羞辱她。 所以在最坏的结果来临之前,在鬼新娘近段时间异常忙碌无暇顾及她的空隙中,要竭尽所能的为日后的自己多争取几分资本独善其身,更可在全军覆没之前彻底摆脱她的控制,祭司在坊间几近神乎其神的手段无疑成了她稳固的靠山,小辣椒在祭司眼里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的,而且她身上的恶疮痕迹一看就知道是鬼新娘的杰作,鬼新娘本身并没什么可怕的。 但她深得鬼王大人的信赖,但凡她身上有风吹草动都会传到鬼王大人耳朵里,而且他也不敢贸然得罪鬼新娘,那个女人的手段不在他之下,本身又有过节,一旦发生冲突。以她的个性必定会借此大肆发难,借用鬼王大人的手将他斩草除根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在任何一个不值得他花费心神的小人物身上动心思。 但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也容不得他再考虑鬼新娘在东窗事发后将会如何报复他,只知道自己先前对形势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他被突如其来的优势冲昏了头脑,还真是乐极生悲,因为一时疏忽大意而忘了幽冥古道除了魔尊留下的两个傀儡悍将之外,在对面不远处的万风窑里还封印着一个北书门的先祖牧水行的遗骸,这论起来也不足为虑。 真正令他觉得如芒在背的则是他的法宝水月镜花,魔尊被一分为四的元神有一部分被他封印在了自己的元神之中一起同归于尽了,但水月镜花却不会随着这个而消失的,这东西原本就是为了对付魔尊的三离箭才量身打造出的法宝,虽然现在已经有人帮他将雀台山废墟下面的辟邪灵刀的碎片在所有人察觉到真相之前找到了。 但水月镜花一旦被洛央或徐轻扬找到,后果不堪设想,他现在最终的大功告成也只有一步了,只要在誓师大会上将徐轻扬和魔尊的尸身一起销毁了,再通过碧魂灵珠的力量将封印鲛人族的法印和法阵打开,将下面与鲛人族数以万计的魂魄一起镇压的无数妖兽释放出来,天下将会按着他的预想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而且会比魔尊当初将世间搅得天翻地覆的景象更胜一筹,最重要的是,这些被神界诸多神仙联手镇压的妖兽都是魔尊尚未驯服和所控的,他不光要借此机会放出妖兽为害人世,最好能跑到神界大闹天宫,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乘虚而入,在人人自危天下大乱之际,只要他用对了办法和将所有的筹码发挥出最大的极限来。 |
第一百零二章 阴谋 总有一天会成为天地共主,所以一直以来,他对魔尊对后世留下的威名不屑一顾,也从未向他看齐过,很多人都说他野心勃勃,所有的心机和努力都是为了取代他,但他对此却没一点兴趣,他还有一个更加宏伟可怕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他不光要成为人世的神,还要神界的众仙们也都心悦诚服的拜服在他的脚下。 英雄出于乱世之中,只有将那些不受魔尊控制的妖兽释放出来才能达到乱世的效果,等天上地下忙得一团,他才会找到机会浑水摸鱼,不过祭司真正想要找开深海封印另一个原因就是与他在百年前就结下深仇大恨且一门心思要将他置于死地的冷面判官于纪欢,他倒不在乎他会被法印封锁多少年,但他们俩个之间恩怨情仇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他身上有带有他灵牌的命符。 只是与他的早已融为一体,两人的性命也因此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联,要是他哪天在法印之中魂飞魄散或翘辫子了,他也将随着两者相互融合的命符一起消失,彻彻底底沦为他用来垫背的替死鬼,这也是祭司不顾一切也要打开深海结界的原因之一,百年已过,法印封印的时间越长,对他体内命符侵蚀的痕迹就会越明显。 现在他已经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命符逐渐消退的迹象,而与他息息相关的修为也在跟着消减,要是再不将他从法阵之下弄出来,就怕他撑不到三年五载就会莫名的消失了,他为了活着不惜在魔尊衣冠冢的法阵中忍辱偷生将近百年之久,冷面判官虽然一心要将他碎尸万段,但眼下当务之急不是先将他救出,在想出将自己的命符与他的剥离开来之前。 虽然机率不大却总要试一试的,而且现下的魔尊只剩下一具尸体,早就没了昔日的风光和威风,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将冷面判官制作成一个可以为他所用的傀儡死士,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志同道合,更好的借着共生共灭的关联坐拥天上人间,而这个秘密也是无人知晓的,就连当初与花神联手在深海布下镇压法阵的赤勇神君也不知情,也就是现在坠入魔道一统九幽地府的鬼王大人。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只要他被人留意到,与他相关的一切好坏是非也源源不断的被深挖出来,况且想要在鬼王大人眼皮底下蒙混过关显然也是不现实的,祭司的恐惧在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断的冲击他的神经,为了以防万一,他必须在这个秘密在暴露之前先发制人,所以誓师大会的成败至关重要,不光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 以及他策划将近好几百年的惊天阴谋,是他太粗心大意了才会将牧水行的水月镜花那么重要的东西遗漏了,鬼王大人在徐轻扬的事情上既然已经插手过问了,就不会对其他的事情坐视不管,一旦发现他冒名顶替徐轻扬在星河湾大开杀戒好彻底坐实徐轻扬就是魔尊化身的秘密,必定会找他算帐的,他死了,冷面判官同样也会一起消亡灭迹。 他不甘心因为这一丁点的疏漏就将以往那么多的努力付之东流了,所以想要在最坏的结果来临之前找个稳妥的人力缆狂澜,哪怕挽回不了结局,也得在最坏的趋势之下为自己多争取几分全身而退的余地,而暗中帮他助力的人选不能太出色,防止引来鬼王大人的忌惮,小辣椒能被鬼新娘亲自教化成这般鬼样子,好歹也算是一号人物。 而且她在将张氏满门屠杀殆尽后还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却也是过人之处的,他已经得到消息,洛央在昨天晚上就去了万风窑祭拜他的先祖了,是不是真的祭拜他不知道,但他去寻找先祖牧水行留下的水月镜花却是八九不离十的,他那么维护徐轻扬,那天虽然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与徐轻扬站到一起,但以往两人形影不离情同手足的关系却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他此次前行的目的必定是为了拿到水月镜花。 |
根据它寻踪觅迹追本溯源的异能,将三离箭在使用之人手上所留下的火伤痕迹投射出来,徐轻扬不光利用空一法师的辟邪灵刀将他体内的蚀骨穿心蛊,和五花蛇毒全部引了出来,也应该拿到了被他藏在自己内丹之中魔尊的元神,虽然只有四分之一,徐轻扬在第一次拿到和使用出尘和三离箭的那一刻,也从这两者之上继承了魔尊藏匿其中的部分修为,元神与修为合二为一,徐轻扬的修为也将随之暴涨,要是将其他三颗元神收集齐了,那么他除了脸不是魔尊外,几乎就是名副其实的魔尊了。 三离箭虽然出自他手,却是由魔尊的修为控制,所以不管徐轻扬如何使用,三离箭都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的,而他却截然不同,他现在手上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只要水月镜花现世,不用对着他照射,他手上就会自动出现痕迹,水月镜花也会准确无误的为洛央指引出操作者的方位。 到时候原形毕露,他冒充徐轻扬杀害徐莫亿,以及南机门宗主独孤远志用来栽赃陷害的徐轻扬的阴谋,也就瞒不住大白于天下了,鬼王大人一旦抓住把柄,一定会第一时间将他的脑袋拧下当球踢的,小辣椒胆大心细又有过人的手段,她眼下有球于他,给她一点好处,她就可以为了这点蝇头小处不惜一切代价为他冲锋陷阵清除一切隐患的。 现在的天下兵荒马乱,盗贼悍匪肆意横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们可不会把任何守门名士放在眼里,只要挡了他们财路和闲事一律格杀勿论,洛天要是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只要他的设计足够滴水不漏,总有办法摆脱嫌疑的,他的好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起,利用性命押注。 小辣椒别无选择,她对王润之魂牵梦萦,只是这副尊荣连狗看了都会远远的躲开,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丑陋不堪的模样,祭司给了她一颗定颜丹,也叫千娇百媚,药性只能维持十天半个月左右,过了时限又会恢复以往面目全非的样子,而且鬼新娘用在她身上的东西一般人是无解的,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祭司是个聪明人,他可不敢在鬼新娘要治的人身上见缝插针耍花样,引起她的忌讳,以她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个性,总有办法在誓师大会那天害得他所有的计划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的,这此,他故意贼喊捉贼主动找到鬼新娘,直言不讳的将小辣椒向他投诚以换取千娇百媚好去继续魅惑王润之的阴谋捅了出来。 鬼新娘知道祭司对她的忌惮多少还是看在鬼王大人的份上,给他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贸然将手伸到她的头上,不管他对自己的坦白是真心还是别有用心,或者是为了日后被秋后算账故意贼喊捉贼,她知道小辣椒又生了叛变之心,意图前往幽冥古道去找洛央和徐轻扬的麻烦,有了防范才能为最坏的结果提前做好准备。 祭司反其道而行就是为了降低鬼新娘对他的注意力,小辣椒受到她的压迫自然是要奋起反抗的,就先让她们俩个先斗着,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在她们自顾不暇之余,他总能找到机会占到便宜的,只要他在誓师大会这天大获全胜,天下的格局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占足了优势和绝对的主权,他才能以至高者的权势按他预期的设想为天上人间制定新的规则,这一步是险棋,走对了会成为王者,走错了则会万劫不复,但他目前的处境和穷途末路的小辣椒也好不到哪儿去,作为棋子用上一用也是绰绰有余,大不了东窗事发后,他有的是办法将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去。 |
幽冥古道 茅草屋 洛央喝了一杯清茶,他一路御剑疾行,只用了一个时辰就从千里之外赶到了这儿,离幽冥古道也只有半个时辰的路了,但这儿终究是先祖被封印之地,只能徒步前往,御剑飞行实为大不敬,万风窑坐落在西峰山和玉门山之间的山腹,四面八方都是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外面的人想要进去不容易,但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同样也不容易。 这几乎成了很多名家修士隐居避世的好去处,自从魔尊被四大宗族联手封杀之后,四处为非作歹的妖兽也从此处消声灭迹了,驻扎在附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山民在饱经妖兽毒害之苦后也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从前背井离乡逃离此处的村民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也都陆陆续续的搬离回来,万风窑又是北书门的先祖牧水行最后仙逝之地,以北书门闻名于世的声望和以匡扶天下苍生为已任的立世根本,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山民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仙灵。 对于每过三年都要有北书门弟子前来祭拜的时节,山名都会自发的载歌载舞来感谢牧水行为了封印魔尊留下的怪物所做出杀身成仁的牺牲,或许也因为这是他魂魄的栖息之地,这几十年来风调雨顺人口越发繁密,从一个只有十几个人的小村庄逐渐变成有众多名家仙门在此安家落户的祥和之地,洛央此次前来自然也受了长老的提示前来与十多年前就与北书门来往密切建立深厚连衣关系的玉溪宗的帮衬。 玉溪宗每年都会派遣十多位弟子前往北书门修学,就连宗主侯天水也是由长老楚近枫一手调教出的弟子,与洛央年纪相仿,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宗主必定也是有他非同寻常的过人之处的。 而玉溪宗的门规定律也是借鉴了北书门的模式来教化弟子,北书门在百姓眼里有着至高无上的尊荣,玉溪宗借鉴了北书门的诸多条令,这大大满足了百姓对北书门的好奇心之外,他们一贯奉行救死扶伤锄强扶弱的理念深入人心,在附近大大小小的仙门宗族中有着一呼百应的好名声,而每到北书门弟子在特定时间前来祭拜先祖的惯例在越发深厚密切的关系发酵下久而久之也就成了玉溪宗不可缺少的神圣大事。 如今洛央前来牧水行,他又是北书门举足轻重拥有仙骨的公子,身份高贵,又是有史以来的头一次,他与以往的普通门生大不相同,所以侯天水在接到楚近枫提前发来的消息时就大兴土木做足了准备,门门的规矩不光是按北书门照葫芦画瓢来的。 就连这儿的建筑以及衣食住行的方式也多少受到浸润,在百姓眼里,玉溪宗无疑是北书门的另一支分流,洛央从未来过这儿,而他们也从未见过在江湖上大名鼎鼎年少有为的洛公子,在不久的将来是要封神登仙的天之骄子。 只要他升仙了,与北书门沾亲带故的玉溪宗的身份也会随之水涨船高,所以洛央在他们眼里和无所不能的神仙也没什么差别,将他过往的事迹整理成册,夸大其词说将他得神乎其神,他是天赋异禀,一身仙骨也是与生俱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了三头六臂才有这上天入地毁天灭地的好本事,他是以北书门的身份前来的,身上自然是要穿上只有他一人仅能穿戴的锦衣雪袍,只要能认出锦衣雪袍,那么他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洛央个性冷淡,向来不喜欢热闹,此次前来万风窑除了祭拜先祖之外也是为了寻找他的法宝水月镜花的,动静越小越好,这样就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钻空子,实在不宜大动干戈满城风雨,热情好客对北书门鼎鼎有名的洛公子有着强大好奇心的百姓在候天水的带领下夹道欢迎,好在哥哥洛承似乎知道今时今日的情景,就将闻英派遣过来助他一臂之力。 他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就将洛央没能出现的事情遮掩过去了,他又将北书门送来一只百蝠定灵鼎作为礼物送到神色失落的侯天水手上,这才将这场尴尬局面悄无声息的化解了,与他前来的还有徐轻扬。 闻英不止一次前来万风窑,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儿的风土人情,与玉溪宗也常来常往了,他虽不及主子洛央身份贵重,但是能代替洛央前来致歉和打理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的无名小卒,有他出面平定局面也就差不多够了,只是洛央不是玉溪堂。 |
徐轻扬由于身份特殊也不敢在人多的地方招摇过市,原本说好他完成接壤工作后就与他在后山的红树林会和,顺便给他送些好吃的,结果他按约定的时间到了,却久久不见他人影。 为了以防万一,徐轻扬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到哪儿都不会省心的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要是碰到麻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机灵敏锐,再凶险的情况总会有办法化险为夷的,就怕他会自己主动招惹麻烦,这才是最要命的。 为了保险起见,闻英只好利用纸蝴蝶给洛央传了消息,如今他已经与北书门没有任何关系了,洛承派他来也是因为他常年侍奉在弟弟身边,对他的生性习惯了然于心,出门在外,他的叛离并非不仁不义狼心狗肺,只是违逆了大部分人的意愿才成为众矢之的的,所以并不怪他,还是将他当作自己人送去洛央身边照顾。 第一百零三章 金兴安 “你们这几个人还真是的,这么可爱漂亮的姑娘你们怎么能狠得下心用网子吊在那么高的树上?”徐轻扬的确是天不怕地不怕,要是他连被别人当作魔尊的化身也不怕的话,那么这个世上除了洛央之外,也没其他什么人和事能让他生心畏惧的,一个满脸是血身体瑟瑟发抖的女孩儿躲在树后不时的打量徐轻扬,而他则双手插在腰上瞪向十多个被他用绳子半吊在树上的男人,看上去应该挺有身份,穿着普通百姓穿不上的绫罗绸缎。 “你知道小爷我是谁么?” “我不想知道,但我只知道欺负弱小女孩子的男人就该这么打,你看看你们这么多人,一个个虎背熊腰横眉竖眼的,人家小姑娘两手空空手无缚鸡之力,落在你们手上还能反抗得了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有姐姐或妹妹么?”徐轻扬用手捏了下为站的男人,长的细皮嫩肉的,眉目却也清秀,他双手被高高的吊在树上,用力的踮起脚尖,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左摇右摆,“你最好给我放了,不然的话我就让我爹叫人过来教训你?” “你爹谁呀?” “我爹是村长。” “村长?我还以为是会了不得的大人物,就这个你也敢拿过来当作你横行霸道欺负弱小女子的资本?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我是谁了。”徐轻扬说着不禁灵机一动, 不怀好意的从怀里拿出一只锦囊,这里面可有不少小姨自发研制的独门绝技,他一边阴沉沉的笑一边从里面拿出一颗黑不溜秋的弹丸,捏开他的嘴就丢了进去。 男人原本想用舌头将药丸推出来,徐轻扬早就有所防备,拿出一把小刀,只要他的舌头敢动,锋利的刀尖稍不小心就将舌头割下,男人眼睛忽然瞪圆了,药丸不知怎么就滑入食道稀里糊涂的咽了下去,徐轻扬意味深长的看向他说:“感觉怎么样?那东西可是你们这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东西,是从我一个长辈那儿得来的,男的吃下后,药丸里的蛊虫就会在你的血脉骨头里肆无忌惮的生长,小的有米粒大小,大的能有筷子那么长,尤其喜欢你这种平时喜欢大鱼大肉珍馐美味的贵公子,白白嫩嫩身娇体贵,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有好多好多的虫子在你的肚子里爬来爬去的?有的往上爬,有的想钻进你的五脏六腑?”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我都说了是一种非常适合你生活习性的蛊虫,你爹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将这些多达成百上千条虫子从你身体里拔出来的,我听说有人中了这种蛊毒后最长的虫子足有裤腰带那般,你想想你的身体里到处都是裤腰带,一张嘴说不定就从嘴里给跑出来,啪的一下就摔到饭桌上了,要是你如厕的话,那东西也会从你的那里一泻千里的,连同肠子一起流出来,你说这个比不比你那个当村长的老爹可怕?” 徐轻扬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的恶棍,男人立刻就怂了,哭丧着脸说:“对不住了小爷,是我错了,求你能不能将那东西弄出来,我·····我就是觉得姑娘长的眉清目秀,想跟她说几句话来着的,真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这位少侠,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把我肚子里的东西也给弄出来,我是偷偷背着老爹从家里逃出来的,没曾想就撞到少侠的刀口上去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到了少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就把我当作一个屁给放了吧?我是真不知道只为了和姑娘讲两句话的事儿会闹出这么大的误会来,真的,真的少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女孩子了,要是可以,我可以向姑娘道歉,要赔多少银子也没关系的。” |
“有银子就了不起了,看你说得这么行云流水,看来你没少拿银子摆平事端,在你看来,天底下所有的事儿都能用银子摆平的?如果今天你撞上的人不是我,你是不是还要对人家做其他更过分的事儿?还有,你看看你一脸色相,眼神都快冒光了,就算我一个大男人看了都觉得你居心不良,何况是这么柔弱纤瘦的女孩儿,说句难听的,她和你素不相识,你身后又浩浩荡荡带着这么多的人,她心生畏惧不敢和你搭话不也是情有可原的么?”徐轻扬路见不平是不会因为别人对他身份的忌惮而见死不救,他先前在红树丛里等闻英给他送吃的,结果却无意中听到有女孩儿的呼救声和几个男人嬉皮笑脸戏弄她的笑声。 “再说了,你想和人家说话,她凭什么非要理你?这不是仗着自己有个当村长的老爹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是什么?看来你这个爹在教养你怎么做人的事情上挺失败的,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村长这个位置也没做出什么体恤百姓疾苦的好作为,要不然我实在想不通一个公私分明以民为天的村长怎么能教养出一个只会横行霸道恃强凌弱的儿子,再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这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家劫舍的本来是不是你爹爹那儿一脉相承来的?”徐轻扬说着又看向其他人,一个个大惊失色,用力闭紧了嘴。 “你来说是不是这样?”徐轻扬随手指了一个,见他不开口,又将锦囊拿出来,“我这儿还有不少比这蛊虫还要厉害的东西,想要尝一尝就给我装傻充愣,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也不怕你们背后有多可怕的势力来给我们出头,别人遇到了会怎么处理我不管,敢不敢在你们这些太岁头上大兴土木,但到了我这儿,又刚好被我给撞上了,我就得一管到底,你们多厚的皮都能被我手上的刀子给扒干净的,到时候你们肚子里装的是红心还是黑心就能一目了然了,看看你那位当村长的老爹会动用多大的职权来对付我,你们都别大眼瞪小眼相互通气,人在做天在看,只要作奸犯科,这就不是你们闭上闭不说话就能瞒得住的。” “噗!”男人放了个响屁,他下意识的夹紧腿,徐轻扬哈哈大笑,“一看就知道你平时养尊处优惯了,肚子里全是费油厚肉,蛊虫最喜欢你这号人了,你是我见过蛊虫孵化速度最快的人,转眼就有反应了,你小心点儿,这东西要是顺着下面跑出来,从爬到你的皮肤上再像老鼠一样将你浑身上下挖出个成百上千个孔眼出来,其他的虫子就能顺着孔眼钻来爬去的了,而且你还不会立刻死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沦为这些可怕东西相互争抢的食物,甚至,你连它们啃咬皮肉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说我说······村长这些年利用职权侵占了不少百姓的耕田,大吃大喝贪赃枉法国,去年还打伤了一个老汉的腿,只因为挡了他的道。” “还有,他这次为了欢迎北书门前来祭拜先圣牧水行的洛公子,命令所有村民拿出十两银子联合玉溪宗一起打造一个气势恢宏的排面。” “北书门的洛公子,他可曾知道你们在排面仪式上这般铺张浪费?” “少侠,求你了行不行,我的肚子都快要爆炸了,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真有无数虫子爬出来,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可没有危言耸听吓唬你,玉溪宗的宗主侯天水可受了我们村不少好处,我落了难他哪会见死不救,你一个人可以将我们几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干净了,但他们都是法力高深又有雄厚修为的人。” 男人苦苦哀求,“他们这百年来世世代代守护北书门的先祖,要是得罪了他们,也在无形中得罪了北书门,你看我都道歉了,该挨的教训也教训的差不多了,你差不多得了还不行么?你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好不好?我看你初来乍到不像是来这儿游山玩水的,一定是来寻人的吧?我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要不我给你当向导或·····你想去哪儿,但凡指个方向,我都可以带你去的,虽说万风窑是埋葬北书门先祖牧水行遗骸的地方,却也有不少妖魔鬼怪出没,尤其是这些年越发频繁了,没有一个对地形了如指掌的人给你带路,你很容易在山里迷路的。” |
“你怎么知道我要进山?” “这些年进村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了,魔尊百年前不是在这儿藏匿过,在山里留下了不少奇珍异宝,不少想要大发横财的人都会冒险进山,前前后后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的,但没一个活着出来过,更没见过谁从山里带出个宝贝,哪怕是其他地方来的修士高手也都无一例外的死在里面,凶邪恐怖的很,一到月黑风高或午夜时分,山里就会传来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村里不少老人说是魔尊昔日被法阵封印的余孽好像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就像有不少人谣传魔尊的化身徐轻扬已经现身了,为非作歹吃人不吐骨头,长的也青面獠牙贼眉鼠眼的特别可怕,一见着他人就知道是魔尊贼心不死的意念所化。” 男人说得头头是道,岂不知道他面对的人就是徐轻扬,“而他重返人世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少侠,你抓住我是没用的,我的确是仗着我老爹是村长的势力横行霸道了些,但顶多也是调戏一下良家妇女耍耍威风罢了,徐轻扬仗着魔尊给他的几分势力到处为非作歹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你要是真想为民除害行侠仗义,那就去将徐轻扬给杀了,他死了,魔尊自然也就没法借着他重回人世,我的这点小打小闹和他相比简直连他的半根毫毛也比不上,要不这样,我和你结盟,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仙道名士将徐轻扬那个大魔头给就地正法一刀咔嚓了,也算是我将功赎罪行不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是老祖宗说的,我要是这么说了你还感觉不到我是真心悔过的,那你和魔尊的先行者徐轻扬又有什么区别?” “那你见过徐轻扬么?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了?” “我虽没亲眼看到,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他要是没有仗着魔尊的势力为非作歹,别人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往他头上泼脏子,况且我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我干就干了,敢做敢当是不是?如果没有人亲眼看到他杀人放火指使妖兽祸害生灵,这些人人皆知到处都在疯传的传闻就不会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的了?” 男人当然没见过他,徐轻扬原本神采奕奕的神色立刻就暗淡了,原来他不堪入目的名声在这个偏僻遥远的地方也遍地开花了,“难不成那些传闻都是出于世人对魔尊的恐惧心里才胡编乱造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往他头上扣的假话?再说了,假话哪怕真是假的,传得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况且你敢否认魔尊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是假的么?就算他清白无辜的,也只是能暂时清白无辜,谁能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沦为魔尊的先行者帮着魔尊杀人放火?” “那你带我一起进山,等我拿到我要拿的东西就会放了你。” “那我先得回去准备一下行头,那儿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我要是不跟家里人交代一下去哪儿了,万一死在里面都没人来给我收尸的,况且凭你单枪匹马也很难拿到你想拿的东西,毕竟在你之前就有不少认为自己有能力拿到东西的高手,结果去了就跟石头掉进水里连点动静都没发出就彻底没了音讯。”男人叫金兴安,的的确确是村长的大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个性放诞不羁,平时为非作歹肆意横行的事情没少干。 但要说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倒也没有,毕竟他自小就被送进玉溪宗教养,这次并不是从家里逃出来的,而是趁着玉溪宗上上下下大肆操办祭司仪式的空隙才趁机逃脱,和张清凡差不多,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是个教化多久都没法改变生性里对自由放浪的向往和追求,成天想的最多的并不是力争上游成为守护百姓的慷慨侠义之人。 而是逃出这个被无数家规戒律逼得喘不过气的人间地狱,外面看上去好像无比荣耀,但谁又知道想要承受这份荣耀得在人后承受多少苦痛,他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也是师父嘴里朽木不可雕也的废材,但他只想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地盘上过日子而已,从未想过要成为侠客修士。 不过他倒是对山里的奇珍异宝挺感兴趣的,只是没有遇到一个在修为上能与他的野心并驾齐驱的高手,眼前这个人看上去无论是外形还是说话的气势都不像是普通人,而且对于山里的东西也是一副志在必得只要他想要就必定能拿到手的样子。 只要他有本事将东西拿到手,或许就能说服父亲让他退离玉溪宗了,从此就能过上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再不受任何戒律管束的好日子了,不过他的本事有没有他的那张脸漂亮,还得想个办法检验一下再作下一步要不要一起合作寻宝的打算。 |
第一百零四章 鱼骨山 “少侠,我是真心实意想带你进山寻宝的,但你这么绑着我好像太没诚意了。”金兴安可怜巴巴的说,这时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的眉眼瞬间就皱到了一起,紧接着就是一阵稀里哗啦屁滚尿流的声音传开了,一时间臭气熏天,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跑开了,还好她没看到这么恶心尴尬的场面,在他身后的几个人首当其冲,徐轻扬连忙跳到一边用手捂着口鼻说:“这么臭,苍蝇都被你给熏死了,你都吃了什么了?” “救命,我是不是拉出裤腰带那么长的虫子来了?少侠高抬贵手不要再来折磨我了,熟悉这儿地形的人到处都是,但像我这样敢提着脑袋豁出去陪你一直进山的可找不着几个的,不信你可以去大街上随便找几个问一问就知道我有没有说假话了,再说我当着一个女孩儿的面这样好像也不太合适,你能受得了别人却·······” 金兴安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徐轻扬可没那么神乎其神的蛊虫给他吃,但药丸里的的确确有巴豆的成分,他突然拉肚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金兴安见他捏着鼻子不为所动,又急巴巴的说:“要不你把我放下来,我给你和那位姑娘磕头道歉行不行?这林子里经常会有黑熊老虎出没,不管碰到哪一个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你肯定是不怕的,要是吓着姑娘了,这不是又给她造成二次伤害了么?而且少侠拔刀相助救下了她,就是个懂得怜香惜玉温柔体贴的人,我······” “少废话,我可以放了你,但你得向我保证,以后再不能仗势欺人,还有,我要他们将刚才供述出来的一切都写下来昭告天下,玉溪宗如果真是沿袭了北书门的教导和规矩,一举一动就该有北书门弟子特有的端正儒雅玉树临风的气质,你看看你挂羊头卖狗肉,打着与北书门沾亲带故的名头却干着强盗悍匪欺凌弱小的勾当。” 徐轻扬起先也只想教训教训他,但他却和北书门扯到了一起,这原本也挑不起他的兴趣,但这次前来祭拜的人是洛央,他不愿意听到有人背后败坏他的名声,“你如此败坏北书门和玉溪门的名声,就不怕事情暴露出去,北书门此次派来祭拜先祖的洛公子会亲自清理门户?他要是过问了,怕是玉溪宗脸上也不好看的,你以为你的村长老爹有手眼通天的本事敢翻到洛公子头上颐指气使好遮掩你的罪行?”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行行行,我这就让他们写。”金兴安落到他手上也出门没看黄历倒了大霉,后面几人争先恐后的脱下里面的白色里衣,咬破手指将先前招供出的罪行一五一十的写了明白,再由他的人亲自交到玉溪宗,看看玉溪宗会不会公事公办秉公执法,给受到村长欺凌的百姓一个公道。 做完这一切后,徐轻扬就将女孩儿送回了家,拽着金兴安去了河边洗干净,而他的随从则被他封印在一处隐蔽的结界里,金兴安一路领着徐轻扬去了鱼骨山,那儿是去往万风窑的必经之路。 徐轻扬越往上走就越发觉得怪异,路的两边不时可以看到修士设下的辟邪符咒和种用来驱邪用的阴火旗,起初还好,越往上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就越多,不用多想也知道金兴安这是故意将他引入有不少邪祟妖魔蛰伏的山顶。 应该都是被山脚下的宗门子弟驱赶到特定的区域进行集中封印,看来他真心实意想去万风窑寻宝的想法是真的,但想要检验一下他是否有能力助他一臂之力的能耐也是真的,真不知道是玉溪宗教导无方还是金兴安骨子里就没有求仙问道的天份,这才教导出一个诡计多端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惜机关算尽的小人,和同样诡计多端不走正道的张清凡是一个德行。 “这个给你,可以避免吸入阴气加重你的痢疾。”徐轻扬说着就将一颗丹药扔到他手上,金兴安哪敢吃他的东西,但见他往嘴里扔了一颗,半信半疑的说:“阴气?这怎么可能,这山上郁郁葱葱鸟语花香的,哪来的阴气,山下那么多的仙门宗族,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附近山民的性命不受任何妖魔鬼怪的侵袭。” |
“信不信由你,吃不吃也在于你,我说这儿有阴气那是根据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才做出的判断,你说这儿没有妖魔鬼怪,是因为山下有不少宗门守护于此,我刚才的确是为了吓唬你才故意开玩笑的,这世上哪会真有跟裤腰带一般大小的虫子,假话你信了,我说了真话你又持怀疑态度,这儿阴气越往上就越浓郁,你是修法之人,应该知道阴气吸食过多会损耗修为的,有本事上去是一回事儿,能将东西带下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徐轻扬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他要是知道他就是他所说的大魔尊徐轻扬,定然也不敢私下搞小动作的,“丑话说在前头,到了山上各凭各的本事,要是路上遇到什么意外,或你明明知道却故意藏头露尾没有言明的危害,我有的是办法逃脱,但你要是死在上面,魂魄消散,沦为山上精怪的食物,最后被吐纳出来也会化为阴气,轻则被这些沿途的阴火棋镇压,重则永远沦为阴气,这么悲惨的下场就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还有小聪明用错了地方很容易损人不利己,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就不好了,毕竟敢千里迢迢跑来这儿找东西的,哪一个没有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过了前面那个弯口就可以直接进入万风窑的入口。”金兴安当然能听出徐轻扬的言下之意,似乎识破了他的意图,但他现在想要退出似乎也不可能的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徐轻扬越发觉得怪异可疑。 他定神看了看四周,鬼气森森的,阴火棋上纵横交错的纹路从原本浅淡的颜色变成了金黄色,还隐隐闪着凶煞之气,说明这上面封印的妖邪非同小可,他是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还是傻到了缺心眼儿才会将他带到这么凶煞阴森的地方,而且这儿未必是通向万风窑入口的捷径,这个傻子到底想要拉他来这儿干什么? “少侠,看到前面那个亮着灯的高塔了么?听说里面镇压了一头连玉溪门这样的门派也没法击杀的异兽九头蛇,我也听过不少人说过里面那头九头蛇其实是打开万风窑结界的机关,要是能杀了它,结界消失,横行在山里的东西也会随之消失,自然也就没法再害人了,那些惨死在山里的人是没有找到这个诀窍才不明不白丧命的。” 金兴安说,“其实哪来的妖魔鬼怪,全是结界设下用来混淆视听的假象而已,但还是会伤人的,那些捉摸不透的人没搞清楚真相就贸然闯入,真的是自己最后怎么死的都没弄明白,这是进入万风窑唯一的捷径,这是我从宗主那儿无意中的来的秘密,不管你信不信,但他当时喝了不少酒,酒后吐真言的话应该不会有假的,这事儿就连我爹都不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这算不算是有诚意?” “九头蛇?” “是九头怪吧?”徐轻扬当然听说过,只是没亲眼见过而已,金兴安故意说错一个字为的就是试探他,果然是个高手,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之时,地面一阵晃动,随后动静越来越大,好像地底有什么东西正卯足了劲儿要钻上来,金兴安大惊失色,连忙躲到了徐轻扬的后面说:“少侠,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怪物闻到我身上的味儿这是一路追踪过来了?” “你不是说自己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么?这儿有什么怪物难道你还不知道?倘若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将我往这龙潭虎穴里引?”徐轻扬的淡然伸出,出尘立刻出现在了手上,闪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金兴安看得目瞪口呆,他在玉溪宗也是见过不少有头有脸的名士所佩戴的法宝,没一样能像他这般灵力充沛熠熠生辉的,“不是,你听我解释少侠,高塔里的东西的的确确是九头怪,反正宗主说过只要杀了它就能打开北书门的先祖在临死之前设在万风窑周围的结界,原本也没听说过这些结界会杀人夺命,必定是里面封印的东西有了异变或不受法阵控制了才会将煞气反射到了外面的结界上,好像是吞噬的魂魄越多,里面的东西就越有反击法阵的能力,时间长了就会突破结界横空出世。” |
徐轻扬用力将剑插入了微微开裂的地缝里,先前颤动的声音似乎立刻止住了,金兴安再一次确定自己找对了人,“牧老先生设下的结界也就失去了镇压力量,你说魔尊留下的东西哪一样是好的,一旦跑出来必定又得生灵涂炭危害为人间,再加上这些年总有一些不怕死却又贪得无厌的人成群结队的往山里跑,宗主实在没法才将一直封印在深谷里的九头怪移到了山上的要塞上,为的就是让那些提着脑袋贸然进山的人知难而退,哪怕是顺得进入万风窑也会在法阵之下死于非命,我一直没得手是因为能力有限,自小就没有修法求道的天赋,学什么要比别人慢两拍的,但兄台你········” “你别扯上我,要是外面的传闻没传错的话,九头怪说话和魔尊没有任何关联,它也不是这儿本土该有的东西,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鱼骨山上?”徐轻扬百思不解,他想不明白的,金兴安就更想不明白了,“它打哪儿来的不重要,管它从哪儿来的,还不是妖兽,它只是没被魔尊盯上而已,不过我敢断定,要是徐轻扬在的话,他继承了魔尊的修为,是有足够的把握将九头怪给收服的,当初魔尊也是这样将原本与他无关的各种妖兽通过强大的修为驯化了。” “你一口一个徐轻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你大表哥呢。”徐轻扬啼笑皆非,金兴安嘴上说害怕但还是和他一起往上走,“你能叫得出九头怪显然是知道它有多大的本事,宗主和其他门派的人联手将九头怪封印在了法阵之下,刚好也将万风窑外面千疮百孔的结界覆盖了,但时间长了不仅九头怪不受控制,牧老先生布下的结界也将形同虚设荡然无存,要是这个秘密再让一些别有用心想要从中占便宜的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毕竟九头怪还受法阵镇压,想要杀了它并非难事,我就想我们俩个能不能在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的情况下杀入万风窑直捣黄龙?对了,以你行走江湖的经验来看,刚才是什么东西或什么强大的力量才致使整座山都在震动?” “你不是对这儿的一切了如指掌的么?我还指望你来告诉我呢!” “再了如指掌那也是说地表上的,但这地底下的我哪有本事知道,我看你这剑怪厉害的,往地下那么一插就给止住了,叫什么名字?”金兴安一脸好奇,伸手刚要触碰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打了出去,直直摔到五六步远的地方,摔得他四脚朝天满嘴哎呦,徐轻扬停下脚步,插在两边的阴火旗漂浮出的煞气几乎形成了像鬼火一般悬浮在半空中忽明忽暗的鬼火。 他又抬头看了眼近在眼前的高塔,金兴安浑身腰酸背痛,爬起后又见两边密密麻麻的阴火旗上不时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好像有无数冤魂挤在一起想要突破结界跑出去,而在地上已经可以清晰见到微微闪光的法阵纹路,金兴安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光是手上那把灵光耀眼的剑就不是一般高手能相提并论的。 想来是个修为极高甚至能与徐轻扬相提并论的厉害角色,不管怎样,只要他能将高塔里的九头怪斩杀了,打开了结界,他就可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牧水行留在万风窑里的宝贝占为己有了,尤其是那个举世无双可以追踪三离箭踪迹的水月镜花。 要是他能拿到手,以他这点微乎其微的修为肯定是使用不了了,却可以转手卖给想要的人赚一笔横财,至于北书门会不会因此过问此事,归根到底还会找负责镇守万风窑的玉溪宗算帐,侯天水要是倒台了,那么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摆脱各种令人发指的门规戒律束缚了么?为了以后逍遥快活自由自在的美好人生。 他情愿再当一回恶人,说着就伸出邪恶之手,趁徐轻扬不备狠狠推了他一把,在他猝不及防踩到法阵纹路时,强大的力量瞬间将他吸入其中不了踪影,金兴安知道他这是被吸入法阵中间了。 他眼下要做的就是找个舒适的地方好好睡一觉静候佳音,等他在法阵中将九头怪杀了或同归于尽,万风窑四周的法阵就会自动解除,就是他光明正大进入洞府拿走水月镜花的时候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地面在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呼啸中开出一条巨大的口子,设在路两边的阴火棋也随着坍塌的山体被折断的折断,滑落和的滑落,用来制约阴气邪气的力量立刻减弱了大半,一阵又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跌宕起伏,在山腹间传出强烈又恐怖的回音,好像地府大门洞开,数以万计的野怪倾巢而出,金兴安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莫名其妙的摔进地缝深处了。 |
第一百零五章 残酷 徐轻扬的脊梁骨几乎就要摔断了,他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长了九个头的怪物不禁生了几分恐惧,好在他已经顺利用出尘砍下了它六颗脑袋,剩下的三个也是晃晃悠悠仿佛失去了主见,他一鼓作气纵然飞跃,出尘咄咄逼人的剑气在瞬间扎在了最大的一颗脑袋上,他又祭出三离箭,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纹丝不动。 但衣衫袍角却在焕发出的强大灵力中微微飘荡,三离箭在离弦的那一刻势如破竹,只一下就准确无误的扎中九头怪的胸口,徐轻扬轻收了三离箭,身姿卓然的飞落在离它仅有两步远的地方,九头怪还在困兽犹斗奋力挣扎,扎在它脑袋上的出尘也随之摇摇欲坠,妖兽与人不一样,它是没有魂魄的,凶残成性嗜血好杀。 他取出断念,九头怪不受魔尊的控制,也是外力法阵无法击杀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收服,命令它哪儿来还往哪儿去,绝不可跑出去伤人害命滥杀无辜,他驾轻就熟的吹响断念,悠扬舒缓的音律随着他修为的不断焕发,很快就打开了九头怪的心智,腥红凶煞的眼睛原本杀气腾腾几乎能渗出血来,但在徐轻扬的笛音和意念操作之下似乎将丝丝缕缕的杀气抽离而去,拳头大小的眼睛除了叫人害怕之外却也黑白分明。 它目不转睛的看向徐轻扬,张牙舞爪的爪子也逐渐放下,徐轻扬有条不紊的进行收服,这是他第一次也是第一次成功的将一头不受魔尊控制的妖兽净化收服了,它认了他为主,眼里就只容得下他一人。 徐轻扬手指轻轻动了下,扎在他头上的出尘赫然出现在他手上,斩去多余的两个脑袋,至少看上去不像是三头六臂一看就是个怪物那么可怕了,又将它庞大笨重的身体变幻成了比小长乐大不了多少,一来便于隐蔽,二来也不会走起路来惊天动地的。 或许是他的修为与魔尊的已经融为一体,在九头怪被他成功收服之后,用来压制它的法阵也对他造成了巨大的侵蚀,原本就有些混乱的气脉在法阵强大的攻击下几乎快要压制不住,胸口憋闷的难受,他处于法阵中间无处可逃,连起身这么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比难如登天,要是爬着可以出去,他情愿一点点的爬出去,拖延的时间越长,他没在法阵中魂飞魄散,也会被完全混乱澎湃激荡的气脉爆体而亡。 九头怪咬着他的衣服一个劲儿的将他往外拖,但它如今受他的意念所控,他承受不了的它同样也承受不了,直到他一口血猝不及防的吐了出来,刚好落在了仿佛燃气烈火的法阵纹路上,地面在瞬间四分五裂坍塌出一个大洞来,一股久不通风的霉腥味道和尸体腐烂的恶臭从下面肆无忌惮的喷涌上来,臭不可闻浓密又不消散,几乎能凝结出浑浊发臭的粘液,他是被熏得神志不清,和九头怪一起栽了下去。 “好痛,要洛央在就好了。”徐轻扬摔在了九头怪身上倒也没伤也伤筋动骨来,他扶着石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这是一片密不透风阴风阵阵的墓室,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个巨大的棺椁,四壁也都有许多光怪陆离的壁画,或许是时间长久的缘故,很多部分都斑驳陆离看不出原本的轮廓。 这儿没有法阵,反而有股和沐春风相似的气息,这让他第一反应便想起了洛央从他姑姑那儿继承来的封魔烈天绫,他不会感觉错的,几乎成了条件反射,墓室并不是很敞亮,但石壁上却点着用鲸鱼油制作而成的长明灯,也不知道在这儿无声无息亮了多久 徐轻扬先前还如同惊涛骇浪般的内力似乎受到类似沐春风的安抚很快就平息了,这让他更加确定这儿残留的气息就是封魔烈天绫留下的,说是棺椁里躺着的人必定和封魔烈天绫原先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他想看看这儿有没有记录死者生前过往事迹的墓志,至少得弄明白这位和北书门关系匪浅的前辈姓甚名谁好诚心祭拜。 |
就在他专心致志在颜色凋零的壁画上寻找蛛丝马迹时,一边站着的九头怪忽然发出焦虑急躁的声音,徐轻扬抬头一看,却是黑压压一大片不知什么虫子的东西肆无忌惮的向他围剿而来,九头怪刚要幻化身形却被徐轻扬给制止了,就这么点的地方,它那么庞大无比的身躯很容易将墓室的穹顶撞破的。 山体四分五裂不说,怕是连不远处的万风窑也会不可避免的受到累积,轨眼就会被坍塌的乱石夷为平地,而且砸坏了棺椁也是对先辈的大不敬,九头怪被他一把扯住后颈丢到了棺椁上。 他手忙脚乱也爬了上去,只是这些古怪可怕的虫子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九头怪不时的冲它们咆哮,但这些软体漆黑的虫子不但没被吓到,反而根据声音定位到了活物的确切的位置,更加前仆后继疯狂的向棺椁剿杀而来。 “洛央救我,洛央!”徐轻扬下意识的叫喊,除了他之外也没人再关心他的死活了,而且他也不希望自己死后都人帮着收尸的,有越来越多的虫子顺着棺椁爬了上来,徐轻扬使出出尘,但虫子数量太多,放眼望去几乎全都是,前后左右防不胜防,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上面有强大的法阵堵着,下面又是狰狞凶残的黑虫子。 九头怪尖叫一声,徐轻扬眼疾手快,虽然一把抓住了它的脑袋,但还是有不少黑虫子爬到它身上,眼看就要爬到他的手上,要不是实在没法,他定然不会将它丢下,在落地的一瞬间就被数以万计的黑虫子在瞬间吞噬殆尽连骨头都没剩下。 “闪开!” “洛央,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我就真死了。”就在徐轻扬放下出尘准备等死之时,他却清晰的感觉到无双的剑气从他身边肆意漾开,一袭白色的身影飞落在他面前,锦衣雪袍闪着莹润闪亮的灵光,光是这身衣服就能将这些常年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虫子驱散了。 徐轻扬心有余悸的看着又躲进黑暗中的虫子,也在洛央的搀扶下从棺椁上下来,他的眼神似乎也觉得这儿的气息有着和封魔烈天绫相似的沐春风,他恭恭敬敬站到一边,又将两腿发软被吓出一身冷汗的徐轻扬拉到身边,让他和自己一起身棺椁中的前辈行礼,以为刚才贸然涉入惊魂英灵的行为赔礼道歉。 “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徐轻扬笑,一扫先前险些一命呜呼的阴影,洛央看了他一眼,要不是接到了闻英传来的木蝴蝶,他几乎不知道徐轻扬也跑来这儿了,点了点头,徐轻扬蹲下身看了眼棺椁顶头似乎有一块字迹模糊的碑,应该是安葬他的人将他的生辰八字以及供后人祭拜的生平过往逐一记载了,他抬头看向洛央,“我总觉得棺椁中的先辈既然与你的封魔烈天绫有关,而封魔烈天绫又是你从你姑姑那儿继承来的,这儿又残留着封魔烈天绫的气息经久不衰,说明是他房间留下的,你说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死后还想保留在身边?” “难道就是他······” “怪不得你姑姑守了一辈子也没等到他,原来人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姑姑她·····”徐轻扬一想到这个不禁莫名的为洛央的姑姑感到悲哀,她几乎连封神登仙的机会也赔上了,也没等到她痴守一生的人归来,这位前辈必定是倾情于她的,要不然又怎么会在死后还要将她的气息来陪伴他留在这个世间仅剩下的一点痕迹,用情之深感人肺腑,洛央似乎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没人比他更明白姑姑在结界中望眼欲穿的表情有多绝望,这几十年她一直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这世间又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悲惨的。 “洛央,你没事儿吧?”徐轻扬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但他还是无力的跌坐在了地上,他为姑姑的遗憾感到痛惜,为什么情投意合,相互爱慕的人不能在一起?放置在棺椁前面的石碑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抹了抹,按上面标注的时间推测,这个人,竟然是在洛央的姑姑岁千兰进入封魔烈天绫结界闭关的前一天,就已经死于九头怪的攻击。 |
是玉溪宗开宗立派的掌门人为感谢他为当地百姓封印了九头怪,特意才将他的尸骨安葬在了这处原为他自己选定的一处墓穴之中,这九头怪原本是生活在峡谷深处的,魔尊当初在控制这一带的妖兽为已所用时应该是侥幸逃脱的一头,一直老老实实的潜伏在易守难攻的峡谷深处,直到魔尊被封杀之后才敢跑出来为非作歹,残杀了不少无辜百姓。 直到在七十年前一直四处游历斩妖除魔的侠客来到此处,与九头怪鏖战了将近三十多天才将其封印在了高塔上,他因此也受了重伤,严重时卧床不起,他执意要离开,说是要回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相见的时间也都早就约定好了,只是他踉踉跄跄走到半路就倒下了,好在宗主亲自送行,只是他伤情极重病入膏肓。 宗主不惜耗费了不少能救命的灵丹妙药最后还是无力回天,甚至连他姓什么叫什么又是打哪儿来的都不知道,而且天大地大,一向又是游走四方别具一格的名士,对于他的身份信息没有半点头绪,自然就无从查起,时间一长,宗主的后人对此人的信息就更加一无所知了。 只知道这位无名氏就是当初以一已之力擒获且将九头怪封印的绝世英雄,而安葬他的墓穴就在高塔下面,洛央拿出了封魔烈天绫,姑姑当初将它留给他,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找到他之后,让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的。 只是姑姑不知道的是,他就死在约见的那一天,天人永隔,他永远看不到洛央的姑姑一直守着约定苦苦等候,而岁千兰也没想到对方早已客死异乡,睡在这处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墓穴里与世长辞了,就在这儿残留的沐春风痕迹与封魔烈天绫相互融合后,棺椁里的人似乎看到了自己完成的意愿,心愿已了,对这人世再无牵念了,连同棺椁以及四面的壁画逐渐凋零分裂了,不断有石头从穹顶接连不断的落下,噼里啪啦沙石横飞。 整个墓穴里也腾起浓烈的烟尘,徐轻扬反应迅捷眼疾手快,一把就将洛央搀扶起来,上面的法阵强大的力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徐轻扬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这几十年来一直默默给上面的法阵提供力量的一直是他从封魔烈天绫里截取出的一部分灵力。 要不是与岁千兰心意相通,一个外人纵然有上天入地炉火纯青的修为,也无法使用别人的法宝灵器,毕竟每个人修炼的法宝在与自己的修为融为一体时就相当于认主了,封魔烈天绫认他为主也是出于他与岁千兰心有灵犀的特性,只可惜他当初只截取了一小部分放置在了墓穴之中。 要是岁千兰将封魔烈天绫修炼到最高境界是可以通过寻踪觅迹找到这部分被封印于此的沐春风痕迹,只可惜一个死在不得相见的遗憾里,一个则在遗憾中选择了放手,当初积攒的绝望得有多深才会忍痛放弃一个等了将近六七十年的不归人。 最后连她自己都丧失信念了,洛央又庆幸姑姑没有将封魔烈天绫的火候修炼到登峰造极,要不然她拼死努力争取来的下场却是一具葬在异地他乡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尸骸,洛央和徐轻扬逃出高塔之后没多久,高塔就轰然倒塌了,山下的村庄静谧又安逸,家家户户灭灯睡觉,所有的轮廓和一切万物都被黑夜无声无息的吞噬了。 但随着山上天塌地陷的声响,灯火陆陆续续的全亮了起来,紧接着就是彼此起伏惊恐万状的尖叫声,在他们看来,山上高塔的倒塌就意味着里面封印的九头怪又要出来吃人了,除了家家户户接连亮起的烛火外,还有不少人拿着火把正在迅速向山上移动,此地不宜久留,无名前辈镇压高塔的法阵除了将九头怪死死的钳制其中外。 |
应该也与万风窑四周的结界是相辅相成的,果不其然,原本将万风窑严严实实覆盖住的法阵已经消失了,高塔里封印的九头怪与山下百姓的死生存亡都是息息相关的,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所以高塔出了事儿,除了请来当地赫赫有名的玉溪宗协助帮忙外。 村民齐心协力也一起拿着火把急急忙忙的往山上跑,想知道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宜迟,洛央担心这儿的百姓要是知道他就是传闻中叫人闻风丧胆的魔尊化身徐轻扬,出于对他的忌惮必定会联手玉溪宗所有的子弟对他赶尽杀绝的。 但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先祖留在万风窑的法器水月镜花,千般万般为的就是洗清他并非与魔尊狼狈为奸的恶人,洛央很快就打起精神与徐轻扬进入了万风窑,并在外面又重新设下了结界,对于没有修为灵力的人可以起来隔离阻挡遮人眼目的作用。 “洛央,你真的没事儿么?走了这么久了,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徐轻扬一脸关切的问,他的姑姑岁千兰几乎是他生命中仅有的几分温暖和色彩,不光是她在苦苦等待那个不知落在何方的不归人,他也陪着姑姑一起等候,想知道让姑姑这么执着不惜放弃封神登仙机会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一百零六章 万风窑 久而久之也慢慢成了他的牵念,没想到姑姑最终还是空待了一场,他继承了姑姑封魔烈天绫的同时,似乎也将她的遗志继承了,她没等到的不归人却被他阴差阳错的遇到了,只可惜终究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了。 “无事。”洛央漫不经心的说,神情也莫名的失落,这是他有生以来将内心的情绪在脸上表达最明显的一次,徐轻扬没再说什么,安慰的话用在这会儿也于事无补,他失落难过无非是为姑姑感到心疼和痛惜,不过他们俩人都死了,或许在另一个地方又团聚了也说不定的。 “你的伤好些了么?”洛央莫名其妙的问,徐轻扬奇怪,“什么伤?” “秦诺一当初不是用错错的短刀刺伤了你?下那么狠的手,伤口一定很深,好些了么?”洛央的表情很快又恢复到从前心如止水毫无波澜的状态,徐轻扬伸手打着路边繁茂又杂乱的野草,拔下一根狗尾巴草咬在嘴里笑,“早就好了,要说这个,还幸亏吃了你们北书门特有的灵丹妙药,一颗下去药到病除,别说是伤口了,骨头断了也能在三两天痊愈的,还有这次来又受了你哥哥不少的恩惠,他害怕我一路上会遇到危险,免不了又要受伤,所以就给我一整瓶的赤焰丹,这个东西还真是好到无可挑剔,吃了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快飞仙成神飘飘欲仙了,真的,不骗你,就是这么神奇,连我肚子上的那条疤也消失不见了,我这么说可不是为了拍你们北书门的马屁,当然了,你我是知己,你哥哥愿意给我这么大的便宜多少还是看在你的份上的,跟你在一起还真是吃香喝辣逢凶化吉好处多多呀!” “我哥······” “没错,就是你哥,我看他当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像不希望我告诉你,有些人还真是奇怪,我见过不少表面上客客气气笑得跟花似的,但私下却机关算尽,成天想着怎么害人,有些人呢,表面冷冰冰的,但外冷心热,不想被人发现,所有的温柔体贴都是私下毫无动静润物细无声的,你哥对你真的很上心,方方面面都会考虑你的感受,就连这份体贴入微的心意也生怕你知道了会变成负担,要不是对你的个性了如指掌,他也不会基于你对我的关心从而将赤焰丹送给我以防不时之需,或许这就是家人和外人最大的不同。” 徐轻扬很羡慕,只是家人一个个凄惨无比的离去令他无法释怀,他心里也有许多说不出口的痛苦,只是他天生笑脸,又不喜欢将不好的情绪放在脸上去影响别人的心情,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但每个人都没有义务责任为另外一个人的情绪好坏负责。 |
越是内心凄苦无助的人越要肆意大笑,这样才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可怜,这世上没什么事比被别人同情更悲哀的,别人越是希望他不得好死,他越是活蹦乱跳的好好活着,打在他身上的拳头黑锅越多,他越要挺直腰杆大摇大摆的得瑟一下,徐轻扬豁达开朗不拘小节,在这一点上倒也招人喜欢,而且他的笑容和快乐也温暖了不少活在水深火热需要被温柔相待的人。 “洛央,其实你真的不必亲自来的,以前我总介意别人把我和魔尊混为一谈的,现在就算拿到了你先祖的灵器水月镜花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世人对我的认知早就根深蒂固了,不是你拿这个东西随便吆喝几下就能真相大白还我一个公道的,根本问题其实并不在魔尊身上,绕来绕去还是和我身体里的碧魂灵珠有关,如果当初冒名顶替我在星河湾大开杀戒的人就是祭司,他不惜一切手段的将魔尊的黑锅往我头上往死里扣,根本就不是为了让我不折不扣的成为第二个魔尊,而是以这个噱头作为理由就能名正言顺的在誓师大会那天,利用仙家百宗强强联手的无穷法力将我身体里的碧魂灵珠给引出来。” 徐轻扬在来的路上越发觉得这事儿可疑,但祭司又不会做无用之功,他煞费苦心机关算尽,前后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到底为了什么?但有一点却是确定的,在深水潭下面一定有什么会危及到他身家性命的隐患,这才会动用一切手段也要千方百计得逞的。 “洛央,你说我这个猜想有没有道理,这是凭他一已之力压根就行不通的,你不觉得他费尽心机所设计的这个局很有问题么?你说魔尊被置于深水潭的尸身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以至于要强行引出我身体里的碧魂灵珠。” 徐轻扬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现在活着的每一天他都当作最后一天度过,但他要死也得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生前就是个冤大头,死了可不能成为冤死鬼,“魔尊的尸身没有魂魄原本就是死的,这不会给任何人带去威胁,你说在深水潭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要比销毁魔尊尸身的份量还要重的?而且必须用上碧魂灵珠才能得以实现?要是我没记错的话,碧魂灵珠好像还是鲛人族没有消亡之前所赠于倾世宫的镇族之宝。” “没错,是有这么个说法。”洛央默认,但他知道真正让徐轻扬惊异的并不是这个人人皆知甚至连秘密都算不上的传闻,狗尾巴草在他嘴里被咬得直晃悠,“但这说来也不对,我今年才十七岁,而你只比我年长两个月,碧魂灵珠是我从胎里带来的灵物,这是我当初刚被秦叔叔收养时被告之的,当时年纪小是小了点儿,却也记事了,这么荒诞可笑的事情我绝不会记错一个字的,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世人千千万万,还好巧不巧被我给赶上了,真不知道我运气太好才撞上了狗屎运还是太倒霉才踩到上了祭司为我特别准备的这坨臭狗屎。” |
洛央仔细想想也觉得他的猜想有道理,只是他言语粗俗,他有些不自然,转过头不想和他说话,徐轻扬意识到自己不该当着他的面说些粗陋卑劣的言辞,摘掉狗尾巴草笑嘻嘻的追上去,“你别又冷上脸了,好不容易才变得健谈一些的,不能因为我一时的失误又回到从前一言不发的样子,既来之则安之,你这么不食人间烟火还怎么入乡随俗?我言语是粗俗简陋了些,但我从小不是在你们北书门长大的,对你们的家规戒令一无所知,哪天要是有机会,我还真有兴趣看看你们多达六千多条的家规到底写了什么?洛央,告诉你一个秘密,打小我就过目不忘,但凡看过的东西很容易就记住了,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都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历久弥新,你们家规我只要看一眼,别说是六千条,说是六万条,不敢说倒背如流,却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头到尾将每一条每一款滚瓜烂熟的背出来,我这么说你信不信?” 洛央不可思议的怔了一下,他说的他信,但他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他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周身依旧冷厉,表情也风轻云淡的,这世上实在没什么人和事能大规模的搅动他的情绪。 徐轻扬笑,又重新扯回到原先讨论的话题,“鲛人族消亡至今少说也得有上百年了吧?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在魔尊被封印之后才全军覆没的,按这个时间来推算的话,那我岂不得在我娘肚子里呆了近百年?十月怀胎这是正常的,你说什么胎得怀上百年之久?不用说也是怪胎,要真这样,别人骂我的妖邪之物也没错,我这是在娘胎里借用碧魂灵珠的力量修炼了上百年才呱呱坠地的妖魔鬼怪,洛央,你说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呀?你怕不怕?” “不管他人如何非议,你只要知道自己谁,一直努力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就好了,何必为一些未必会发生的事情庸人自扰?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也不做任何评断。”洛央并不在意他有可能是什么怪胎,徐轻扬笑得没心没肺,“你说来说去就是这几句话,以前就听过了,能不能说些别的?而且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会说哪些话了,我哪天要是不在了,你要和谁交朋友?人生在世呢,还是需要几个能够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知己的,你不在,我无聊的时候也会去找其他朋友聊天解闷喝个小酒什么的,要是聊得投机会在心里记住一辈子,反正我的嘴一刻不说话都会受不了,想说的话就得大声的说出来,要不然真的会堵在心里憋死人的,你在没有遇到我之前,十天半个月也不说几句话是怎么熬过来的?你现在回头想想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兴趣讨论这些?”洛央白了他一眼,徐轻扬忽然像是白讨了便宜似的跑到他面前,“你刚才翻我白眼了你知道么?你有对别人翻过么?看来我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将你心里的大冰块融化了,有了喜怒哀乐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你现在还没有封神,就得好好享受一下作为人的快乐,其实这没什么难的,你一出生就高人一等,站在别人望尘莫及踮起脚尖也够不着的巅峰之上,你一伸手或许就能轻而易举的够到天上的星星,却未必能看到流连在花草中的蜂蜜蝴蝶有多畅快。” 洛央对他这些古怪莫名的话早就见惯不惊了,接受他的存在也将他变成生活中逐渐形成的习惯,徐轻扬嘴上说得这么风轻云淡,但心里也有恐惧负担,离誓师大会越近,离他的死期也就越近了,谁都不知道那一天会发生什么,洛央说得倒也没错,不必要为没发生的事情庸人自扰,说不定是死期或许也是另一个重新开始的转机? “高处不胜寒,你有权利拥有被你们北书门那么多令人发指的家规隔离在外的舒畅和恣意,我这么说可不是为了让你加入我的行列一起自甘堕落,只是由心的觉得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美不胜收秀色可餐呢,你看,你笑了对不对?就是这样!”徐轻扬从他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抓到了真凭实据,就在这时,洛央忽然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往身边一拽,一把锋利迅疾的刀锋就从他原本站立的地方险险擦了过去,无双出鞘,只一下就将那只飞剑打了下来,可惜在落地之时断成了两截,看来有人一路尾随他们进来了 |
徐轻扬和他面面相觑,他捡起地上的那把短剑仔细看了一下,忽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他将出尘的剑气移到了剑气之上,上面残留着主人的气息,受到出尘剑气控制的断剑会原路返回转头攻击它的主人,出尘是魔尊的法器,不管是谁躲在暗中鬼鬼祟祟偷袭了他,一旦被出尘的剑气伤到,不会魂飞魄散也会重伤内力的,横竖左右别想在魔尊的身上讨到半分便宜。 “看来有人跟着进来了,我们得尽快拿到水月镜花离开这儿。”洛央心有余悸,是他掉以轻心了,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徐轻扬神色忧虑的看向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代表北书门的弟子来拜祭先祖的,山下的村民也都拿出最大的热情欢迎你,要是你只拿了东西却不给他们一点回应,怕是会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要不我看这······” “多话。”洛央知道先祖牧水行是个深明大义一心救死扶伤顾念苍生的正义之士,如果他的法器可以帮别人澄清不公义的冤情,冒犯是冒犯了些,却也将他的东西使在刀刃上物尽其用,也没辜负它往日的辉煌和陪主人叱咤风云的战绩,牧水行先祖通情达理,必定不会责怪他的冒犯,至于别人怎么看,再难听的话他也不会放在眼里听到心里去的。 “等一下洛央,我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这儿除了你的先祖之外好像还有另外两个人,他们已经死去很久很久了,没有魂魄气息,十有八九是被魔尊在生前制作成了人皮傀儡,不瞒你说,我当初在雀台山找到空一法师的时候,发现他的幻灵里好像还裹挟着魔尊留下的四分之一元神,我原本是抗拒的,最后还是莫名其妙的融入到我的身体里,虽然他的意念从我身上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但我现在倒也可以通过他的元神感念到与他息息相关的一切,好处就在于提炼了我的功法修为,还不受它的控制牵引。” 说到这个,就连徐轻扬自己也觉得奇怪,“我甚至可以控制它来收服尚未被魔尊驯化过的妖兽,高塔里的九头怪就是被我用断念的笛音收服的,我估计当年的魔尊也是用这种方式驯化妖兽为他所用,甚至我还可以随意变幻它的大小,只可惜它最终却被那些铺天盖地的黑虫子吃得连骨头渣子也没剩下,脑袋也被我的出尘斩去了六个才有惊无险收服的。” “你可以·····你可以收服它?”不管是谁,只要修为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就能净化妖兽身上侵蚀的煞气,但唯独没听说过有谁的修为可以达到逆转妖兽心智甚至达到魔尊收服妖兽为自己所用的火候。 第一百零七章 抽丝剥茧 照这么说,徐轻扬目前的修为在融入魔尊的元神后早已登峰造极高深莫测了,丝毫不逊色于他,甚至与昔日的魔尊也能不分胜负平分秋色了,他看出来的或许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只是没有碰到适合的机会将这雄厚强大的修为灵力施展出来,要说这个,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毕竟自小在娘胎里时就受到碧魂灵珠的浸润,天生就有容纳各色各样灵力的异能。 按这个逻辑思维推理,魔尊当初钦点他为继承人,除了对碧魂灵珠虎视眈眈外,应该也想借着他这浑然天成的异能将他说不出的东西用实际行动证明出来,比如他利用断念收服妖兽,是否出于私心才指使妖兽在人世作威作福唯恐天下不乱的? 要是这样的话,他的元神为什么要指引他将其他分散的碎片找到,将收服妖兽的能力传承给他,要说这是移花接木也能勉强说得通的。 “你那会儿要是在就好了,我就可以追本溯源知道它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跑来魔尊的眼皮底下作乱的,似乎它也知道魔尊有收服使唤它的异能,所以才在深谷之下潜伏那么久,直到他死了才敢跑出来抛头露面,而且我总感应到这儿应该还有半颗魔尊留下的元神,它们被一分四为被不同的高手名士用自身的修为封锁了,空一法师是一个,这儿又是你的师祖,你说那个偷袭我的人出现在这儿,会不会是想阻止我有朝一日会凑齐了魔尊的整个元神?这个人会不会是祭司派来的?”徐轻扬可以清晰无比的感应到魔尊留在每一处的痕迹,包括那两个和牧水行一起被封印于窑洞内的人皮傀儡。 |
“或者是,或者不是,但与你相关的,或多或少都会与祭司有关系,毕竟如你先前猜测的那样,他最看中的东西还是你体内的那颗来自鲛人族敬献的至宝碧魂灵珠,真正令他害怕 东西十有八九也会和魔尊的元神有关。”洛央在未知事情的全貌之前也不敢妄自下定论,他神色阴晴不定,总觉得誓师大会的背后另有乾坤,“它只有半颗都能给你指引出其他碎片的下落,要是凑齐了整个的,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祭司真正害怕的死穴了,我曾在北书门的藏书阁里看到过关于碧魂灵珠的记录,它起先的作用并非只有定灵安魄,而是用来封杀或解除一些复杂危险甚至连至高修为也无法解除的封印。” “要是这样,深水潭下面除了封印魔尊的尸身外,下面应该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法阵?”徐轻扬不假思索的说,倒是和洛央想到了同一处,洛央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要是典籍没有记错,我也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鲛人族是被神界之人封杀在了海底深渊,深水潭的潭底是与海水相通的,谁都没有弄明白确切的深渊位置,你说魔尊下面的法阵封印的就是昔日神界所击杀的鲛人族?而妖兽当初的起源好像就在鲛人族,鲛人有别于正常人,本身就属于妖族,这是被世人所不容才被迫迁居到深底深处与世隔绝的,人世安宁,神界也就安心了。” ”一个小小的深水潭下面竟然别有洞天,我说祭司怎么会千方百计要将魔尊的黑锅使拿 的往我头上扣,原来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魔尊尸身下面封印的东西,我听不少老人谈起过,鲛人全军覆没之后只剩下魂魄了,你说神界为什么偏偏要多此一举设下只能用碧魂灵珠才能打开的法阵来幽禁毫无杀伤力的魂魄?” 徐轻扬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碾着石头,“这肯定不是重点,应该是有什么连他们也无法做到斩草除根束手无策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的任由这些无辜的魂魄无法转世轮回,与这些未知的东西一起被法阵封压了永世不得超生?这是什么道理,世上哪有比这个更加凶残可怕的事儿?是我们分析错了还是神界之人黑白不分,在无意犯下这滔天大罪后才用法阵毁尸灭迹的?但要说毁尸灭迹,下面又有什么东西连神界设下的法阵也没法消除的?” “无法消除的或许就是祭司如鲠在喉却又不得不冒险拔除的威胁,只要能弄明白他害怕的东西,慢慢抽丝剥茧,总能找到被神界不惜连同无辜鲛人的魂魄也一起镇压的邪祟。”洛央现在担心的倒不是法阵下面的东西有多厉害,而是神界一反常态的举动似乎有着和祭司的相同恐惧,鲛人世代代长年累月生活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是世人和神人眼目触及不到的无底深坑,要不是百年前各路妖兽群魔乱舞,畏畏缩缩的从海底爬到内陆大开杀戒,神界众仙措手不及不说,似乎也从来没有预料到一向循规蹈矩受到各种制约的鲛人会豢养出形形色色凶残成性的妖兽为害人世,但要是没有什么情非得已的原因,也不能因此连同其他无辜的鲛人也一起封杀了,这和滥杀无辜残害生灵的妖兽在本质上又有什么分别? “前面就是窑洞入口了,你小心跟在我后面,不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洛央手持无双,灵光充沛闪亮,用来照亮脚下的路绰绰有余,徐轻扬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仔细打量石壁以及地面上的情形,生怕会不小心踩到机关上有命进来没命出去,洛央隐约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好像用脚尖踩地的声音,徐轻扬似乎也察觉到了,神情紧张的说:“这儿不会有鬼怪吧?你确定这是你的师祖最后仙逝的地方?为什么墙壁上没有水气却布满了苔藓。” |
“或者是,或者不是,但与你相关的,或多或少都会与祭司有关系,毕竟如你先前猜测的那样,他最看中的东西,还是你体内的那颗来自鲛人族敬献的至宝碧魂灵珠,真正令他害怕东西,十有八九也会和魔尊的元神有关。”洛央在未知事情的全貌之前,也不敢妄自下定论,他神色阴晴不定,总觉得誓师大会的背后另有乾坤,“它只有半颗都能给你指引出其他碎片的下落,要是凑齐了整个的,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祭司真正害怕的死穴了,我曾在北书门的藏书阁里,看到过关于碧魂灵珠的记录,它起先的作用并非只有定灵安魄,而是用来封杀,或解除一些复杂危险,甚至连至高修为也无法解除的封印。” “要是这样,深水潭下面除了封印魔尊的尸身外,下面应该还有一个更加强大的法阵?”徐轻扬不假思索的说,倒是和洛央想到了同一处,洛央越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要是典籍没有记错,我也没有记错的话,当初鲛人族是被神界之人封杀在了海底深渊,深水潭的潭底是与海水相通的,谁都没有弄明白确切的深渊位置,你说魔尊下面的法阵封印的,就是昔日神界所击杀的鲛人族?而妖兽当初的起源好像就在鲛人族,鲛人有别于正常人,本身就属于妖族,这是被世人所不容,才被迫迁居到深底深处与世隔绝的,人世安宁,神界也就安心了。” ”一个小小的深水潭下面竟然别有洞天,我说祭司怎么会千方百计,也要将魔尊的黑锅往我头上扣,原来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魔尊尸身下面封印的东西,我听不少老人谈起过,鲛人全军覆没之后只剩下魂魄了,你说神界为什么偏偏要多此一举设下只能用碧魂灵珠才能打开的法阵来幽禁毫无杀伤力的魂魄?” 徐轻扬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用脚尖有一下没一下碾着石头,“这肯定不是重点,应该是有什么,连他们也无法做到斩草除根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的任由这些无辜的魂魄无法转世,与这些未知的东西,一起被法阵封压了永世不得超生?这是什么道理,世上哪有比这个更加凶残可怕的事儿?是我们分析错了,还是神界之人黑白不分,在无意犯下这滔天大罪后才用法阵毁尸灭迹的?但要说毁尸灭迹,下面又有什么东西,连神界设下的法阵也没法消除的?” “无法消除的,或许就是祭司如鲠在喉,却又不得不冒险拔除的威胁,只要能弄明白他害怕的东西,慢慢抽丝剥茧,总能找到被神界不惜连同无辜鲛人的魂魄,也一起镇压的邪祟。”洛央现在担心的,倒不是法阵下面的东西有多厉害,而是神界一反常态的举动,似乎有着和祭司的相同恐惧,鲛人世代代长年累月生活深不见底的深渊。 那是世人和神人眼目触及不到的深坑,要不是百年前各路妖兽横行霸道,从海底爬到内陆大开杀戒,神界众仙措手不及不说,似乎也从来没有预料到,一向循规蹈矩,受到各种制约的鲛人,会豢养出凶残成性的妖兽为害人世,但要是没有什么情非得已的原因,也不能因此,连同其他无辜的鲛人也一起封杀了,这和滥杀无辜残害生灵的妖兽,在本质上又有什么分别? “前面就是窑洞入口了,你小心跟在我后面,不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洛央手持无双,灵光充沛闪亮,用来照亮脚下的路绰绰有余,徐轻扬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仔细打量石壁以及地面上的情形,生怕会不小心踩到机关上有命进来没命出去,洛央隐约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好像用脚尖踩地的声音,徐轻扬似乎也察觉到了,神情紧张的说:“这儿不会有鬼怪吧?你确定这是你的师祖最后仙逝的地方?为什么墙壁上没有水气,却布满了苔藓。” |
“凝神,不要说话,外面好像有动静。”洛央闭上眼,无双的剑气,可以准确无误的为他指引师祖仙逝所在的方位,徐轻肠大吃一惊,“又有人一路尾随我们进来的?后面的尾巴还真是不少呀!对了,我先前遇到一个叫金兴安的人,他爹是村长,从小就在玉溪门修习,不过看他吊儿郎当的,一点也没有你们北书门特有的大家风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盘踞在山上自立为王的强盗,你说师出一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那么大,要不是他当初趁我不留神偷袭了我一下,我还不至于摔进封印九头怪的法阵里,害得我的内力混乱膨胀,再差一点就要走火入魔,不过阴差阳错之下倒也因祸得福,发现了你姑姑生前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算是帮你了了一桩心事,要不是看在这一点,要是他哪天落到我手上,我肯定会扒了他三层皮。” “竟有这事儿?”洛央皱眉,徐轻扬不以为然的笑,“不过眼下我在这儿的名声臭得厉害,和别处的也没什么差别,他们对你的师祖有多敬重,就会对我有多忌惮和憎恨,他虽然算计了我一下,我也将他,以及他的手下吊在树上折腾了一番,还让他的下人用血书的方式,将他当村长的老爹徇私舞弊的罪行写在了里衣上,送去了玉溪门处理了,我就想知道这个打着与你们一脉相承旗号的宗族,会不会和村长同流合污,将这事儿给按下去了,要是秉公处理,公事公办,倒也对得起这几十年里,从你们北书门身上沾到的不少荣光,来都来了,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总要与他们打交道的,我提前帮你试探一下他们的底,待验明正身了,你应对起来或许还能从容一些。” “以后不可这般鲁莽?不管玉溪门为人处事如此,终究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与北书门毫无关系,牵线关系不过是礼尚往来相互合作罢了,北书门身上,也没他们想沾就能沾得到的便宜,你可知他们背后都有怎样的手段?” 洛央为人谨慎沉稳,徐轻扬是出了名的胆子大,好像天上地下就没什么能让他感到害怕的,“身在异地他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总要收敛一些的,万一他们顺藤摸瓜,将你拽出来倒打一耙,又该如何是好?再说你身份特殊,过分高调张扬对你没有好处的,我被刁难也没什么大不了。” “洛央,你被那些人刁难过了对不对?他们欺负你?因为嫉妒你出身正统,又天生身怀仙骨?”徐轻扬从闻英那儿听说过,洛央会与驻扎在此的玉溪宗取得联系,但他之后又匆匆离开了,显然他很不屑于和那些讨厌鬼打交道。 “你身份敏感特殊,他们和别外的人一样没什么分别,没有亲眼看见,只知道听信谣言,以讹传讹,将魔尊留下的一切妖魔化,这些人······他们连事实的真相和来龙去脉都搞不明白就乱下定论,要是将这儿所有坏事儿都往你头上扣,你该如何是好?想要全身而退,显然第一个就跳不出玉溪宗这一关的。” 洛央在对方一脸义正言辞的例举证明徐轻扬如何涂炭生灵,如何杀人如麻,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亲眼看到似的,他心里恼怒,不温不火反问他是亲眼所见,还是他自己曾被他伤害过,他顿时哑口无言,他对徐轻扬的忌惮和憎恨,和多数人一样,都是人各种五花八门的谣言里总结出的结论,这算不上是不愉快,却也话不投机,他一向不喜欢这些黑白不分的蠢夫。 好歹也是受到北书门十多年教诲的宗主,竟然会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大放厥词,肆意构陷他人,也不配与他说话,他情愿在外面野林子里凑合,也不愿意在这种地方有片刻的停留,徐轻扬的手指忽然剧烈疼痛起来,好像用刀片反复切割,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只被刘丛生切掉的小指,又是如何莫名其妙重新长出来的。 原本麻木不已毫无知觉,现在却疼得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小指里面拼命的啃咬撕扯,这比用刀子切下疼上百倍,他面色惨白额头上也大汗淋漓,洛央似乎也察觉到他小指的异常,徐轻扬不想让他看出猫腻来,故作轻松的说:“先前在百花城受了点伤,当时也没怎么痛,不知怎么现在却疼的这般厉害,先前还好好的,好像是进入到这儿才有了越来越强烈的反应。” |
“是人皮傀儡来了。”徐轻扬冷不丁的尖叫一声,只见一个轰的一声巨响,一个身穿铠甲,满脸污泥的男人从对面的石壁上直接贯穿出来,铠甲上的鳞片光滑坚硬完好无损,而那张脸上没有任何五官,看得人毛骨悚然,就连阅历丰富,饱读群书的洛央看了也吓了一大跳, 他一手持剑一手张开将徐轻扬挡在了后面,“这个人皮傀儡多半魔尊留下的东西,应该是冲着你来的,你的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除了他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必须找齐了他们,才能放在眼皮底下一起集中对付。” “布下法阵拖住他,解决一个是一个。”徐轻扬当机立断,说着就跳到对面的高石上拿出三离箭,洛央心领神会往后退了两步,三离箭连射四下,全都准确无误的射在人皮傀儡的前后左右四个方位,灵光从箭矢与其他箭矢的光线相互连接,形成一个自下往上逐步形成类似金钟罩的法阵。 洛央抓住时机将他的灵力也强行灌入三离箭的光线之中,只是令他措手不及的是,箭矢上反弹出的力量瞬间以双倍的力量打了回来,还好他反应及时,这才没有被那道强大的力量击中,而他先前所在的地方也出现一个巨大的地抗。 隐约的,有处带有北书门印记的图案,在土坑的断层上若隐若现,洛央的心莫名的收紧了,不用猜也知道这儿就是他师祖牧水行的仙逝之处,人皮傀儡被困于法阵之中动弹不得,但奇怪的是,先前三离箭还灵光闪耀熠熠生辉的。 这是灵力充沛的迹象,但不知什么原因三离箭的灵力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他本身也能察觉到体内的灵力,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抽离了,刚才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设下的法阵,也因为灵力匮乏,而在瞬间失去了封锁之力。 洛央此时此刻,已经将牧水行深埋地下的骸骨挖了上来,也找到了他的法器水月镜花,哪怕变成森森白骨却一直紧紧握在手上,徐轻扬似乎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原来是人皮傀儡不知通过什么方式将他身上的灵力吞噬了,有点类似于吸星大法。 但他明白,在他身上肯定有一样与人皮傀儡相互贯通甚至是起到牵线搭桥作用的东西,而且还能借它来吞噬他的修为,要说不同寻常,他莫名再生的小指十有八九就是祭司别有用心的杰用,但人皮傀儡是魔尊留下的,他必定是在魔尊死后才在上面做了手脚,所以他是可以借用魔尊的元神将他的心智重新召回的。 只是单凭半颗根本无力支撑,洛央似乎察觉到了徐轻扬的异常,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他的灵力消损严重,想要恢复必须找个适合养精蓄锐的地方才能恢复如初。 徐轻扬神情警惕的指向人皮傀儡说:“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与我相互关联的,我的小指·····把我的小指切掉,应该是祭司搞的鬼,要不然魔尊留下的东西不可能不受魔尊的元神控制,反而还会肆无忌惮的吸噬我的灵力。” “千丝引是祭司销毁的?”洛央恍然大悟,原先还以为是他故意为之,徐轻扬眼下也顾不上解释,眼神坚定的说:“动手,砍了它或许就能·······” |
第一百零八章 人皮傀儡 “不可能的,这东西自然是进到你的血脉里,肯定不会只停留在你的小指之中,砍了它是下策,治标不治本反而还会适得其反,人皮傀儡既然是魔尊的东西,你还得像收服妖兽那样将他也给收服了,灵力不够没关系,我可以给你。” 洛央不由分说就将封魔烈天绫抛到他身上,徐轻扬手上的三离箭也在瞬间有灵光闪动,原本光芒消减黯然失色的法阵,也在封魔烈天绫的助力下恢复了镇压之力,只是想要收服人皮傀儡,显然有些力不从心,洛央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师祖的遗骸,他体内封印着魔尊另一小部分的元神,他没有半点犹豫就将元神用内力强行引了出来,再打入徐轻扬的身体里,他如今有了魔尊一半的元神,又有封魔烈天绫的灵力相助。 法阵的光芒瞬间光芒四射,扎得人眼睛几乎睁不开,徐轻扬拿出断念轻轻吹奏,在他身上躁动不安的东西在人皮傀儡身上,也同样了躁动挣扎的反应,洛央在发现师祖牧水行的遗骸,在元神被引出后没多久就化为灰烬了。 眼下事态危急,别无选择,只能跪在地上,对着师祖原来所在的位置磕头致歉,随后义无反顾的抓起水月镜花就站到了徐轻扬的身后,全神贯注的留意四方,以防另一只人皮傀儡会随时跳出来偷袭他们。 “轻扬,你感觉怎么样了?如何?”徐轻扬两腿发软,要不是洛央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就一头栽到地上了,嘴角还有淡淡的血丝涌出来,哪怕有封魔烈天绫鼎力相助,他还是体力不支,灵力消耗的厉害,仿佛装满水的木头下面破了个口子,这不是用加水就能止得住的。 洛央将他扶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下,体贴入微,又神情警惕的看向在法阵中一动不动的人皮傀儡,徐轻扬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洛央用手将他嘴角不时涌出的血抹掉,他抬起手,似乎也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将他彻底收服了,他咬紧了牙,用孤注一掷的眼神看向了洛央,。成败在此一举,毕竟以他现在岌岌可危的状态,很难再进行第二次收服了。 在得到他的默认和鼓舞下,徐轻扬干脆利落的打个了指响,法阵在随着一声指响立刻消失了,洛央大惊失色,与同样惊愕失措的徐轻扬面面相觑,看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逃离,哪想依旧一动不动的人皮傀儡脸上忽然逐渐出现了五官。 只是不太清晰,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是正常的颜色,并没有出现祭司留在他身上的煞气或其他会控制他的东西,一道光线由上至下流窜而过,身上沾染的污泥杂物似乎也在光线中被洗涤了一遍,浑身上下焕然一新,原先空空如也的手里也赫然出现一把闪动灵光的宝剑,他的脖子前后左右气动了一遍,发出骨骼类似被折断的声音。 徐轻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与同样略显慌张的洛央下意识的往后退,他一如往常的拿着无双挡在徐轻扬的面前,他几乎无力站立,只能用手扯在他的衣服上,才能勉勉强强往后退,身后就是石壁退无可退,洛央已经做好与他决一死战的准备,哪想石壁上忽然断断续续的发出开裂破碎的声音,显然另一个人皮傀儡就在里面。 洛央在间不容发之际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飞离地面,落到离门口更近一点的石头上,随着一阵地动山摇的爆裂声,另一个身着白色长裙的人皮傀儡,也同样没有面目五官的出现了,奇怪的是,拿剑的人皮傀儡,并没有对他们俩穷追猛打,而是一剑插进了对方的腹部,紧接着他身上涣然闪动的灵力,也接连不断的贯穿到了她的身上,徐轻扬身上的灵力再次受到不知何物的牵引,封魔烈天绫过度消耗的灵力很快连结界都维持不了。 再这么下去很容易支离破碎的,徐轻扬察觉到了,刚要用手去扯,却被洛央制止了,他总有一天要修炼自己的封魔烈天绫,这儿有姑姑一生牵念的人,如果她的封魔烈天绫永远留在了这儿,对姑姑来说却也是一种安慰,况且眼下十万火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徐轻扬身上的灵力消耗越发严重,连脸色也变得灰暗了。 |
好在洛央先前将魔尊的另半颗元神,从他的师祖身上强行引出,也成功打入他的身体里,要不然他根本无力撑到现在,他费力的抬起手,再次吹响断念,只是他内力紊乱,灵力也消耗殆尽,无法受控的力量仿佛刀子一般,在他的四肢百骸中使命搅动。 每吹出一段就会有大量的血从嘴里涌出来,几乎不成调了,但这也没关系,直到女性人皮傀儡的脸上生出五官面目来,收服他们的整个过程才算大功告成了,他眼前一黑,便倒在了洛央的肩膀上失了神智不省人事了。 而两个被他收服彻底认他为主的人皮傀儡,刚要伸手将他带走,却被洛央的无双挡住了,两人受阻于剑气,往后退了一步,或许认为眼前这个人不会对主人造成性命威胁,这才隐入石壁中消失不见了,随时等待主人苏醒后下一次的召唤。 “你们两个去那边看看,你们俩个赶紧去玉溪宗去请侯宗主过来,就说九头怪突破法阵逃跑了,让他多带一些人手过来帮忙,要是那东西跑下山又得像以前那样到处吃人作乱,还有你们几个也过来,去找一下看看万风窑还有没有其他的入口,再去查一下是什么人哪个宗派的人子弟在四周设下了法阵。” 外面不时传来喧闹嘈杂的声音,洛央看了眼石壁上巨大的洞,情急之下就只能将徐轻扬囫囵吞枣般藏了进去,又用石头一层层的堆砌起来,这儿是他先祖牧水行最后的仙逝之地,他又是前来祭拜的,也不必藏头露尾,只是他不想别人知道徐轻扬就是别人嘴里人人喊打,应该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的魔尊化身。 “何人在外喧哗?”洛央气定神闲的从地上站起来,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侯天水的大儿子,也是日后要继承宗主之位的侯名冒,他气势汹汹的持着剑走了进来,在看到是洛央时,神情恳切,又恭敬的向他作揖行礼,在玉溪宗一直以来的教化里,北书门的洛央,几乎就是神人一般的存在,而且他的仙骨是与生俱来的。 想要一步登天对于别人几乎是天方夜谭,但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时间的迟早而已,况且他本身的修为就已达到登峰造极,就连父亲修炼一辈子的功法,也不及他的三分之一,他天赋异禀,在出身上就高人一等,是北书门甚至整个江湖上,也人人惊羡,自叹不如的骄子,这是资历平庸的侯名冒,这辈子用再多努力和心血,也无法达到的境界,而他冷若冰霜的眉眼,也让人看了望而生畏。 身上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不敢轻易靠近,他身上绝无仅有的锦衣雪袍,不光是他作为北书门骄傲的象征,与他修为浑然天成的灵力,同时也会给对他不怀好意的对手产生巨大的威胁,一般的歪门邪道,或修了诡道秘法的人是没法靠近他半分的。 但徐轻扬除了不能与他触碰之外,却也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或许是因为封魔烈天绫在他们之间起到了过渡缓解作用,现在哪怕是亲密接触,也不会有太多的灼伤感,侯名冒不敢在洛央面前放肆,玉溪宗现在所有的一切门规定律,几乎都是从北书门借鉴而来的,但正宗和效仿之间的差距必定是天差地别。 洛央温润优雅举止端正,名门贵族该有的大家风范,在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体现的淋漓尽致,玉溪宗虽说是受了玉书门的教诲才有了今日的气派,却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洛央身上超凡入圣,雅正清新的气质,在侯名冒身上几乎是找不到能相提并论的特质。 比村长嚣张跋扈的儿子金兴安,也好不到哪儿去,流里流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个山头上下来,挨家挨户查收保护费的强盗,他知道洛央在此祭拜先祖,再大的威势也不敢这儿放肆,他先前是去过玉溪宗的,虽然没听到他因为什么事儿与父亲话不投机的,却也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阵他与魔尊化身徐轻扬,交情匪浅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 父亲多半是为了从他嘴里试探一下传闻的真实性才激怒了他,他能有这么强烈过激的反应,只能说明两点,一点是否认,二是心虚,但具体什么情况,或他与徐轻扬之间是否存在交情匪浅,甚至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就不是他有资格打探的了。 |
父亲曾千叮咛万嘱咐,在遇到洛央后必须提高警惕,玉溪宗离北书门天高皇帝远的,不能在方方面面都能做到北书门精益求精,却也不能掉以轻心,失去约束,做出一些给自己脸上抹黑和亵渎一直受到北书门谆谆教导的气场。 他点到为止,不好过多叨扰他的拜祭仪式,只是牧水行的遗骸早已灰飞烟灭,他似乎看出了点端倪,却也没敢明面上说出来,连忙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只是眼角余光无意中看到斜对面的石头缝隙里,似乎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黑虫子爬进爬出的,那东西他不认得,却也听过不少关于这种黑虫子的传言,多见于密闭不通气的墓穴之中。 以吞噬死人留下的死气和生前修仙问道之人,在死后所残留分散在墓穴中的灵力为生,学名也叫噬灵虫,难道是几十年前,以一已之力将九头怪封印在法阵之中的得道前辈的墓穴,随着坍塌的高塔四分五裂重见了天日,而这些噬灵虫也只有在他的墓穴里才会有。 除此之外,他没法解释这些虫子到底是从哪儿莫名其妙的跑来的,难道是嗅到了洛央身上精纯浑厚的灵力才跑来的,但没有一只能靠近他的,反而石缝里有什么好东西比它们最爱吞噬的灵力更有吸引力的。 洛央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紧不慢的将话题转移到了高塔下面安葬的前辈身上,墓穴里残留的封魔烈天绫气息,在他死后的几十年里经久不散,他故意提到了与自己同样拥有仙骨的姑姑,侯名冒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到了前辈身上,在他的讲述中洛央才知道墓穴中的前辈姓姬,至于具体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是个了不起的救世英雄。 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没有他当初豁出命去制服了九头怪,或许就换不来附近百姓在未来几十年里自给自足风调雨顺的生活,因为不知道他确切的姓名,只知道姓姬,玉溪门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安葬他的身后事,只能将这个无名英雄安葬在这片山头风水最好的墓穴之中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也是所有受他所救的百姓对他最好的心意。 而且他去世之前还曾留下了两样东西,要是哪一天有个持有封魔烈天绫前来寻他的有缘人到访,就将他留下的东西赠与他,没想到无名英雄所说的有缘人,就是洛央大名鼎鼎的洛公子,玉溪宗向来知道封魔烈天绫是岁千兰修炼的法宝,没想到却在死后传给了洛央。 玉溪宗作为北书门不为人知的一派分流,对洛央还是十分敬重的,对无名英雄亦是如此,没有他当初视死如归的牺牲,也就没有今时今日势力蒸蒸日上的玉溪宗了,所以将他留下的东西保存的非常完好。 这几十年里从未有半分怠慢和懒散,也从未打开过占为己有,这在偏远孤僻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派系里算是难能可贵的,侯天水一直在为先前与他不欢而散的事情自责不已,洛央这是头一次拜访玉溪宗,或许也是这辈子仅有的一次机会,又怎么能因为一个臭名远扬坏事做尽的徐轻扬而辱没了北书门的教诲? |
侯名冒命人将前辈留下的东西,恭恭敬敬的请了过来,也亲自交到了洛央手上,算是完成无名英雄最后的托付,但侯名冒依旧觉得石缝背后另有玄机,而且无风不起浪,有不少人声称好像看到徐轻扬就着夜色偷偷摸摸上了万风窑。 更令他想不通的是,北书门一直以来的拜祭仪式都是在山下进行的,从未进入过窑洞内,洛央不止进来了,还用他的修为在四周布下了防御结界,他是防止自己在进行拜祭仪式时,受人打扰,还是将什么人进入窑洞内金屋藏娇?而且到底是什么特殊身份的人,才要他一个向来光明磊落不欺暗室的贵公子这般行事诡秘的? 难道石缝后面真藏着与他关系非同一般的徐轻扬?成天和歪门邪道搅和在一起,他不光违逆了北书门不与奸邪交往的门规,还堂而皇之在玉溪宗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一点也不避讳,洛央似乎从侯名冒惊疑却故作从容的眼神里看出对石缝后面所产生的浓厚兴趣,要是被他抓住把柄,他可就真的百口莫辩解释不清楚了。 其实被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仔细想来,他从小到大一直活在别人的意愿里一往无前,好像从来没想过自己想要的东西或为了某个意愿奋不顾身的,不想回头,当个死心眼儿也不错,刚好可以一条道走到黑,他向来不做任何一个会在日后令自己悔不当初的决定,既然做下了就容不得他再回头,哪怕撞到了南墙头破血流了也在所不惜。 洛央下定决心,要是侯名冒执意要拆开石缝看个究竟,他可就要以他冒犯他先祖英名的理由对他出手了,就在这时,石壁再次坍塌分裂,一个满血是血的人从里面一边哭一边哆哆嗦嗦的爬出来,洛央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却也被他在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后不动声色的掩盖了,并不是徐轻扬,而是金兴安。 第一百零九章 失踪 先前不小心摔进深坑里的村长儿子,洛央吊在嗓门眼儿的心随之落下了,不过他在将徐轻扬藏进去时并没有发现里面还有其他人或是通向其他密道机关的痕迹,他在爬出来时好像也没发现狭窄黑暗的石壁里还塞了个人?侯名冒借此机会将他从石壁里拽了出来,也留意到除了石壁缝隙里有三三两两的噬灵虫爬进爬出外也再无其他了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哪会不心虚了,还有亵渎构陷洛央与歪门邪道同流合污的嫌疑,当下不遗余力的邀请他参加玉溪宗为他接风洗尘特意准备的宴会,到时候附近各大世家的宗主子弟都会来一睹北书门洛公子的风采,他在百姓眼里有着至高无上神祗一般神圣不可侵犯的荣耀。 洛央可不想与那些虚情假意的伪君子打交道,只是对方深情厚谊也不好过分推辞,盛情难却之下只能先去玉溪宗,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总能找到机会寻找莫名消失的徐轻扬,十有八九是被那两个消失在石壁里的人皮傀儡给带走了,不过洛英却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两颗散发着硫磺味的碎石,这种石头并非人世所有,而是出于幽冥地狱。 看来带走徐轻扬的根本不是那两个已经被他彻底收服的人皮傀儡,显然是噬灵虫,那些可怕的虫子是幽冥地狱特有的,它们数量庞大无处不在,常常出现在修为高深或得道修士的坟墓里肆无忌惮的吞噬墓穴之中残留的灵力,幽冥地狱是在鬼王大人的管辖之内,整个阴曹地府都是他一个人的,包括人一到十八层地狱。 徐轻扬脑袋头痛欲裂,他的神智还处于恍惚不清的状态,视线也时而清晰时而迷糊,空气中散发出刺鼻又滚烫的硫磺味,吸到鼻腔肺腑里仿佛吸入了无数细碎尖锐的石头,扎得他连五脏六腑也随着急促沉重的呼吸一起抽着疼。 |
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仿佛被什么重物压得快要无法喘息的东西,定神一看却是浑身滚圆形的九头怪,他还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它之前明明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数以万计的噬灵虫吃得连骨头渣子也没剩,怎么这会儿又完好无损的坐在他胸口。 “小怪物,真的是你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徐轻扬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象,而依旧坐在他胸口的九头怪,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他用手捏了下它怪异又狰狞的脸,九头怪已经被他收服,认了他作为主人才敢恃无恐的坐在他身上,眼巴巴的等着他醒来。 九头怪的九个头被他砍去了八个,单独剩下的这个看上去虽然还是有点可怕,但比九个头一起张牙舞爪要好很多,它似乎听懂了主人的疑问,立刻身体一倒就摔到了地上,变成一堆黑黝黝的噬灵虫,转眼这些虫子又在电光火石间,又变幻成它原来的面目,徐轻扬恍然大悟,这些噬灵虫本身就在长年累月中吞噬了大量的灵力。 九头怪被困在法阵之下长达几十年,身体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姬前辈的灵力侵蚀,在它死去的那一刻,身体里无法消散的灵力就与噬灵虫的灵力相互融合,可以达到随意变幻身形的境界,也算是阴差阳错因祸得福了。 只是它为什么要将自己带到这个到处冒着刺鼻味道的地方,不过想想也是,幽冥地狱一直都是噬灵虫的老巢,两者合二为一,噬灵虫的老巢自然也会成为九头怪的藏身之地,它的眼睛黑白分明亮晶晶的,大如鸡蛋,看得时间长了,也就没第一眼看到的那么触目惊心,狰狞可怕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是来你家做客么?可这儿是死人才能来的地方,你把我一个大活人带到这儿来,会不会太晦气了些?我虽说不喜欢世间那些颠倒黑白,只会装腔作势的伪君子,但我还是有许多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完成,还没想过要来这儿点卯的,快点送我出去吧,万一洛央找不到我一定会很着急的,他现在左右为难,我不能因为这个就让别人在他身上抓住,与歪门邪道互通来往的把柄,一个要当神仙的人,人前人后是万万不能留下污点的,这个世上,除了他之外,也真找不到其他真正希望我能活下去的人,除了家人之外。” 既来之则安之,徐轻扬灵力匮乏严重,现在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他将后背倚靠在石头上,一把将九头怪抱了起来,用手捏着它坚硬却又温热的耳朵,“世人留给你我的路不会有太大的余地,想要走下去也不那么容易,你得提前做好思想准备,要是真到了原形毕露被人当作妖魔鬼怪的时候,你别顾及我了,能跑多远就多远,只是以后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凶性大发,涂炭生灵了,你想要活下去,世人也有权利活下去,不管他们对我们有多恶劣,都不能把他们当作死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吃了一丁点的亏都要双倍奉还回去的。” 九头怪歪着脑袋看向他,徐轻扬将他小心翼翼的放下,和他一起看向前面奔腾不息的生死河,里面翻滚着数不清的冤魂,都是生前犯了滔天大罪,滥杀无辜的凶徒,死后就会被扔进生死河受尽折磨,永世不得上岸超重,伸出的手拼命的想要抓住岸边的曼珠沙华,这也是鬼新娘每次出现都会出现的象征。 “害怕源于懦弱,他们倒不是懦弱,魔尊先前指使你们犯下的诸多罪行这种担惊受怕家破人亡的恐惧深深印到了骨子里,他们无力反击却又不甘心任人宰割,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害怕和对你们深恶痛绝的憎恨了,所以呀,不到万不得已,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儿哪儿也别去,要是必须出去,你也得将自己变幻的越小越好,只要让他们觉得你小到没有任何杀伤力,你我都不会成为他们人人喊打的妖物了。” 徐轻扬原本想要出去的,但仔细思量一下,还是觉得这儿比任何地方都适合休养生息,过不了几天,他耗损的灵力就会在噬灵虫源源不断的给养下饱和充沛的,这时一袭红袍缓缓向他走来,九头怪不由分说就跑了过去,徐轻扬在看到如火如荼仿佛烈火焚烧的袍子时就知道是姑姑来了,或许九头怪能和噬灵虫融为一体相互并存,也是出于鬼新娘的暗中相助。 “原来是姑姑。” |
“原来是姑姑。” “臭小子 ,醒了?”还真是鬼新娘,她手里拿着一只用荷叶包裹的东西丢到他面前,九头怪刚要扑上去,却被鬼新娘一脚踢开了,骂它没大没小,连主人用来调养身体的东西也要抢着吃,徐轻扬笑,将它重新拉到身边,原本是荷叶鸡,鬼新娘在他身边坐下,漫不经心的说:“我发现你这人怪有意思的,有些事儿,我想你是知道的,要是不可行,就不必拿命豁出去,你知道那两个人皮傀儡要是在收服过程中出了半点差池,你的小命就没了,可想过后果,我真不知道,你是不知者无畏,还是在试探魔尊留给你的半颗元神能达到怎样的极限。” “姑姑,你看我们好不容易才见着面了,你就别因为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责怪我了,我知道我能力有限,很多事情都得借用魔尊留给我的资本才能成事,再加上我得了他半颗元神了,将他留下的东西,在关键时刻物尽其用有什么不对,再说人皮傀儡本身就是邪祟所化,你说他留下的哪一样东西,不是为了为非作歹草菅人命用的?为了重返人世,为了应对返世后的不时之需,这些骇人听闻的邪物只会沦为他的帮凶,一步步的将人世沦为地狱,他能将他们制作出来的确是他的本事。” 徐轻扬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被收服的妖兽除了模样怪异可怕外,其实和猫狗也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不被世人所接纳,“但我能将他们的凶性收服,并死心塌地听命于我,这就是我的本事了,至少我不会像他那样,指使这些妖魔鬼怪肆意残杀无辜性命,要是无法彻底消除,责令他们找个隐蔽地方永远沉睡,不也能避免百姓,再一次陷入人间地狱?而且我想要什么我知道,想达到怎样的结果,我也在竭力控制着火候,只要他们不再咄咄逼人,或许·····世人要是看到它们温润憨厚,并无害人之意,说不定还能促成一个人妖和睦相处,互不干犯的局面。” “徐轻扬,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觉得人和妖兽和睦相处,互不干犯的局面真有可能会发生么?说句不中听的,怕是当初魔尊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就他那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人都没法实现的愿望,你眼下只有他一半的元神,又哪来的本事来促成这个人妖和睦相处的局面?凭什么?凭你心地善良?凭你身体里有一颗人人虎视眈眈的碧魂灵珠?” 鬼新娘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千万别指望我在这件事上助你一臂之力,鬼王大人要是发现你有这么荒唐可笑的想法,不骂你算是给你面子了,要是你真敢用实际行动做出来,他可不会袖手旁观,你自己用脑袋想想,这个局面会有多大的机率发生?世人对你恨之入骨并非你本人,而是魔尊留给你的资本让他们心生恐惧。” 鬼新娘对此深有体会,世人对她的恐惧虽然不及魔尊的,但起起时,也会把她当作妖魔鬼怪对待,还会在门口张贴辟邪驱魔的符咒驱赶她,她只是一个收集魂魄的使者,对世人毫无毒害之意,也未滥杀无辜过,可这样的偏见,却让她无法得到世人该有的尊重。 历代的鬼新娘生前都是如花似月的美人,成为鬼新娘后也是天上人间少有的绝色,可在很多人的眼里,鬼新娘就是一个青面獠牙面目可憎的鬼怪,“这种东西,代代相传根深蒂固,况且人与妖兽向来势不两立,一方生存另一方就得湮灭,两者只能存其一,魔尊就是最好的例子,我想他当初在控制妖兽之初,应该也有你的这个想法,但后来为什么还会成为世人恨不得要将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的大魔头,很多事情,你想要它发展成什么样子是一回事,它真实走向又是另外一回事,人生要比你看到和经历过的事情要复杂的多,不是你想要怎样的局面就能用努力和强大的意念能够左右得了的,你以为当了神仙就能无忧无虑,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 “难道不是么?”如果当神仙也有苦恼的话,为什么世人还要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成为神仙?洛央有朝一日成为神仙了,不也是为了成为一个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天神,不再受人世疾苦,诸多无奈束缚,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为什么要比普通人更辛苦?天不亮就要起来修法练功,他真的好辛苦。” |
“你没当过神仙,你怎么就知道当了神仙就可以随心所欲,想怎样就怎样了?鬼新娘好歹也算是个半仙,在世上眼里,能跟仙家扯上关系,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你以为我就可以按自己的喜好,在规定的领地上肆无忌惮,也没人敢跳出来指责我不该这个不该那个的?” 鬼新娘哑然失笑,她觉得无可奈何的事情多了去了,每一件在别人轻易就能得到的,在她这儿却难如登天,比如阳光,阳光只要照在她身上就会魂飞魄散,照在正常人身上却是温暖的。 “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鬼也有鬼道,妖,不容于世间,这就是它的道,作为你的姑姑,我特别不希望你在魔尊这条不归路上走的太远,最后身败名裂,魔尊就是最好的例子,百年已过,他还是世人嘴里口诛笔伐,恨得咬牙切齿的魔头,你能将他的资本继承过来,成为自己的,这的确是你的过人之处,但你得想好了,要是偏执的用在改变一些根本无力改变的事上,就是你的愚蠢了,至少在他们对魔尊恐惧和反感最为强烈的时候,你还是呆在我这儿好好修身养性,沉住气,把眼睛从妖兽身上收回来。” 鬼新娘之所以冒险将他弄到自己这儿来,就是希望他别在妖兽上花费太多的心力,这对他以后不会有好处的,只会遭来世人越来越强烈的憎恨,他很多努力和坚持都是为了将魔尊的黑锅从头上揭掉,但妖兽又是魔尊如影随形的一部分,他接受了妖兽,世人就会坚定不移的接受他就是魔尊化身的事实,心是好的,但用错了办法,只会适得其反。 “一口吃不成胖子,眼下想办法借用魔尊的元神,来将自己的修为功法提升到比他的火候还要强大,才是你该着手的事儿,别再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事儿,说句难听的,你与洛公子交好,他也不想看到你坠入魔道,沦为第二个魔尊,世人没有分辩是非黑白的能力,也没能力去分析你的好意,其实是为了避免第二次由妖兽带来的灾难。” 第一百一十章 劝慰 鬼新娘手里捏着几块鹅卵石,摸上去光滑细腻却也冰冷,扎得她手心疼,“妖兽是他们恐惧的来源,但凡与之相关的都会谈虎色变,你要是执意如此也没关系,那得与北书门的那位划清界限,不能因为你的自负,使得他与你一起陷入泥潭,他以后是要封神凳仙的人,说句难听话,他是知道你光明磊落,又有一颗侠义心肠才你与结交成知己的,你总不能因为自己的盲目决断,就将他的死生荣辱置之度外。” “我没想过这个,我·····”徐轻扬张口结舌,这些话不会有人告诉他的,鬼新娘是真心实意希望他能坚守正义,走在他该走的路上,也将不属于他的其他东西丢开,包括妖兽。 “洛公子欣赏你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性,没有受世人攻击侵蚀就以暴制暴,也有过人的才情,但你不能因此就高估了自己,将与他之间志同道合的知己之情,变成世人评断他与你同流合污的凭证。” 鬼新娘一脸担心,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不会按他当初的设想走到最后,失控的局面,只会越来越糟糕,到了那会儿他再想回头就无力回天了,“他前前后后受了那么多的惩罚,哪一次不是与你有关?你可不能辜负他对你的心意,哪怕是家人,也没法做到像他那样与你一起出生入死,万万不可在魔尊走过的错路上,重蹈覆辙,你得知道你是谁,眼下,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会与未来的结果,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一步错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世人不给魔尊一条出路,难道就给我徐轻扬出路了么?不管我怎么选择都是错的,他们坚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真相,谁与他们意见不和就是离经叛道惊世骇俗,抓住了就得斩草除根,我要是告诉所有人,被我收服的妖兽都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沉睡,姑姑,你觉得会有几个人会真心相信我的,或者,你是否也会相信我?” 徐轻扬脸上隐约出现淡淡的无奈,鬼新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扯了扯嘴唇,这个问题的难度太大,她得好好思量一下再作解答。 |
徐轻扬忽然抬头,用无比悲痛幽怨的眼神看她,“如果我不出面收服它们,它们就会到处吃人作乱,涂炭生灵,相比这个,我把它们藏在无人之地自生自灭,岂不是比明哲保身更有意义,妖兽性情残暴冷血,凶性发作起来,连同类都会相互残杀,我可以将断念和收服妖兽的本事藏匿起来,找个深山老林过,我一个人生活,逍遥自在的挺好,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将妖兽为非作歹的罪名往我头上扣了,但那些惨死在妖兽獠牙之下的无辜性命,又得由谁负责?世人会不会怪我见死不救?他们什么都知道的,姑姑,他们什么都知道,知道我不是他,但还是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当作他一棍子打死,好像下一个乱世,只要我一天不死,就会多一天卷土重来的机会,这对我不公平。” “话是这么说的,但世上之事,原本就没有公平的。”鬼新娘倒是愿意将他一辈子收留在这儿,至少闲来无事,还能陪她一起说说话,省得到外面,只要一出现就会惹来一堆麻烦,哪怕他不主动招惹,别人也会主动挑衅。 “妖兽一旦泛滥成灾,没完没了的繁衍下去,世人就没有活路了,我小时候就在离庆山庄的祠堂立过誓,要成为一个为民除害,惩恶扬善的侠客,不求成为英雄,但求问心无愧,最后我为了保全或与魔尊划清界限,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原本在我能力护佑之下,可以继续活下去的人说没就没了,我违背了当初许下的誓言,也辜负了离庆山庄,不可见死不救的立派根本,我活着难道只是为了苟且偷生?伸脖子会被人一刀砍了,缩脖子,又成了缩头乌龟,我怎么做才是对的?脚下的路,在我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形形色色的人做好了打算,如今姑姑又希望我躲在你这儿生活,不管外面的事,要过多久,一年还是两年,三年还是五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总不能一直呆在你这儿混吃等死。” 徐轻扬才不会躲在这儿自欺欺人,鬼新娘看着他,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厌烦了,这个世外桃源,他一刻也住不下去了,神情哀怨,“姑姑,你这儿的确是个好去处,也是个用来避世隐居最好的地方,但我不能一直藏在这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的妖兽何止千万,现在已经这么多了,还有那么多随着魔尊死亡,而心智失去控制的妖兽,它们将会在不久的以后,成倍成倍的苏醒,有些事儿,总要有人站出来去做的么?你看看这个小丑八怪,当初为了封印它,连累一个修士放弃了自己毕生的幸福和性命才将它封印在了塔楼里,我只要吹一声哨子就能逆改它的生性,不再狂暴凶残,跑出去也不会再伤害任何一个人,跟平常百姓家里饲养的猫狗没有任何差别,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利益难道不该推崇么?” “推什么呀?你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才会这么说,有些东西说不清楚的,也解释不了,强行辩解,越描越黑,偏离真相,你现在就别胡思乱想了,除了自寻烦恼外也没其他好处,我脑袋快被你的话塞满了,再多听几句话得炸开。”鬼新娘示意他赶紧吃些东西,本身就有伤在身,洛承给他的赤焰丹好是好,但也不是吃上一颗就能一劳永逸的,最重要的还是休息,他不好好吃饭,又哪来的力气将丧失的灵力重新不回来? “姑姑,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实说,从我接触到第一头妖兽的那一刻,我没有利用过魔尊留给我的意念,伤害过任何一个人,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一件也没有,妖兽也没有,为什么世人非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偏见和恨意,姑姑,你以为我真喜欢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来骂去的?我脸皮再厚,也做不到到唾面自干,无畏于世,连一只鬼,受到惊扰都会反击,我一个有尊严,希望得到别人认可尊重的人,在被逼到绝境时,也会反击,别人可以,到我这儿就不行了,真的是我执迷不悟么?” |
鬼新娘一瞬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徐轻扬还是觉得谋事在人,至于成事,他不去试一下,哪会知道最终的结果,“姑姑,你说我脚下的路,还由得我自己选么?世人只会按照自己想要看到的局面来判断别人的是非对错,但凡与妖兽沾边的都是十恶不赦,凶残成性之徒,我现在是哑巴吃黄连,张一张最都是错的,是怪魔尊用他的意念断了我的活路,还是世人眼浊心昏,颠倒黑白?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我自始至终从未想过第二个魔尊。”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有志气,以后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但英雄饿了也得吃饭,你看看你,连走路的力气都快使不出来了,还拿什么拯救苍生,吃完了就好好休息一下,你要是不愿意在这儿呆着,想走就走,随便你往哪儿去,我拴住你的人,也拴不住你这满心要为民除害的心,何况你要是这般听话,也不至于伤的这么重,要是我再迟去一会儿,那两个人皮傀儡,在不受你笛音所控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将你的修为也一起榨干的,你千万别以为我这么说是危言耸听,故意吓唬你的,幸好你还有些手段,将魔尊的元神用在了刀刃上。” 鬼新娘说,“只是那两个傀儡和妖兽一样,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现世,防止引起百姓恐慌,能藏就藏着,你可以走,但这只小怪物,最好留在我这儿,玉溪宗虽说是师出北书门,外面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但也是挂羊头卖狗肉,门内弟子的德行与洛央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们这会儿正在全城搜捕你,你与洛央的关系,也在这儿被传得沸沸扬扬,一个名门正派的贵公子,怎么能和一个邪道的小魔头纠缠不清?” “邪道?姑姑,你怎么也这么说。”徐轻扬知道她是开玩笑的,要不然也不会冒险把他带到自己这儿,吃了口烤鸡,味道不错,他一抬眼就看到九头怪立刻把头扭开了,好像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垂涎三尺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在这风口浪尖上你还是设法离他远一些,你不在,玉溪宗以及其他不怀好意的爪子就不敢随便伸到他身上挑拨离间,还有,斩断你小指的刘丛生已经被我狠狠收拾过了,断了他两根手指,这笔帐我帮你双倍讨回来了。” 鬼新娘这么说是心疼他,也是为了给他宽心,“不过,他还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前后教训那么多次却没长一点记性,要不是因为百花城里的人突然赶到,我还真想·····出了这种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倒是鬼王大人亲自让我帮你出个头,你这是把我当姑姑看的么?平时那么娇气的人,断指之痛怎么能忍得住?” “前面的血水池里怎么有朵莲花?你们地府也能长莲花的么?为什么是金色的?”徐轻扬一刻也坐不住,哪怕一瘸一拐也要到处逛逛的,九头怪是吃肉的,徐轻扬出手大方的给他撕了半边烤鸡,它咬在嘴里躲在角落里一阵狼吞虎咽。 “那是仙胎,鬼王大人在没有成为鬼王之前的儿子仙骨所化,这事儿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从哪儿跟你说起,才能将当年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不过这事儿在地府挺忌讳的,鬼王大人向来反感别人私下议论这事儿,你要是哪天遇到了他,千万别提这事儿,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几样不想提及的伤心事儿,这仙莲是从神界的仙水池里移植来的,用来保护仙胎最适合不过了,但·····这仙胎里没有魂魄,和死的也没多少分别,只有注入他儿子的魂魄,才能在金莲中生根发芽逐渐长成胎儿。” |
这朵金光闪闪的金莲,几乎是地府最耀眼的存在,也与这儿充满血气浊气,鬼哭狼嚎的环境格格不入,“可惜·····他儿子福薄命浅,没没来得及出生,就死在花神的腹中了,花神拼尽全力,也才保留住孩子的二魂三魄,剩下的全都灰飞烟灭了,之后孩子的魂魄在沉寂百年之后才入凡超生,但仙胎想要长成,就必须让鬼王现在的儿子,用仅有的魂魄放入金莲之中,由于残缺不全,至少得要百年以上的时间,来与仙胎相互融合,这不是少的,以前听说过有个类似案例,魂魄愣是在金莲里浸润了将近五百年,才勉勉强强生了根,但只要转化成了胎儿,自带仙骨不用修仙,直接封神。” “封神,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儿?还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徐轻扬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在他的手从金莲的花瓣上轻轻抚过时,一股强大又尖锐的疼痛从指尖传来,鬼新娘还没留意到这个,一把将他的手拍开,警告他不要随便乱摸乱碰,要是金莲被碰掉了一片花瓣,不光她吃不了兜着走,以后他得永远被扣在这儿沦为奴隶了。 “鬼王大人将他儿子的仙胎放在这儿将近百年了,而且神界的金莲,能够让仙胎和残缺的魂魄结出胎儿,那是受了仙气浸润,你看这儿乌烟瘴气,池子里浑浊不堪的水,也是从血水河引来的,要是哪天真结出了胎儿,那肯定也是怪胎,要不就是封神后,直接继任成为新一任的鬼王。” 鬼新娘眼睛瞪得老大,好心好意带他回来,可别给她惹麻烦,徐轻扬立刻将疼痛不已的手藏到后面,指尖上出现一个芝麻大小的红印子,就在他经过金莲,急急忙忙追上鬼新娘的时候。 那片被他碰过的金莲花瓣无声的脱落了,飘落在浑浊不堪的血水里,慢悠悠的打着转,待他们走远后,一个诡异的身影出现在水池边上,一伸手就将那片脱落旋转的金色花瓣神不知鬼不觉的捡走了,然而没过多久,整株的金莲就枯萎败落了,腐烂的花叶,微微泛出暗灰色的死气,和池子里的血水,倒也有几分相得益彰。 鬼王大人察觉到存放儿子仙胎的金莲落败了,第一时间赶到了水池边,鬼新娘百口莫辩,她私自带生人进入黄泉,本就就违反了禁令,在他没有察觉到徐轻扬的存在时,立刻就将他送了出去,又将那只和他一样不老实的九头怪,也一起扔了出去,这事儿是因她而起,免不了要受一顿责罚的。 儿子的仙胎不在了,以后就怕是找到他残留的魂魄,也没法助他起死回生,继承他的位置,百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这么大的打击,足够让那个平时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鬼王大人心灰意冷,毕竟金莲与仙胎一起消散,以后再没有机会,将百年前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用他的方式重新带到世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莲消失 现在,什么都没了,满目疮痍,所有的希望与念想化为灰烬消散了,百年前没留住的,百年后还是没能留住,纵然是在鬼界只手遮天,无所不能的鬼王大人,他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注定什么也留不住,只剩下满池臭气熏天,翻腾不止的血水。 徐轻扬自知闯下大祸,鬼王大人以后要是逮着他了,还不得将他剁成了饺子馅儿,想想都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寒,他一把将活蹦乱跳的九头怪抱在怀里,谁能想到这么个可爱浑圆的小怪物,就是当初肆意横行,吃人作乱的妖兽,对面的山头上火光冲天,就连漫山遍野的草木也被烧着了,隔着那么远,还能听到火星噼里啪啦的爆响,深夜的空气,原本寒气沉重凉飕飕的,但此时却热气滚滚,连额头上的汗也被蒸腾出来了。 |
“别动!再动一下我就用刀割破你的喉咙。”这时一个似曾相识,却又凶猛恶毒的声音,从下面的山谷传来,九头怪蹦跶着跳了下去,徐轻扬随后也蹑手蹑脚的踩着它几乎悬空的身体飞落而下,然而令他不可思议的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人,竟然是村长儿子金兴安。 而劫持他的人,则是先前被金兴安调笑的女孩儿,金兴安身体瑟瑟发抖,裤子是褪到脚踝处的,这儿又是荒郊野外,而玉溪门的府邸就在前面不远处,不用说也知道他是酒足饭饱之后,来这儿小解的,借着冲天的火焰,还能隐约看到树上有一大片湿漉漉的痕迹。 女孩儿似乎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金兴安的配合,金兴安瞪大眼,惊恐万状,脸上的肉都在剧烈抽搐,看来她提出的要求,比他自己的身家性命还要重,而且超出他的能力范畴,但锋利的刀刃还是在他脖子上划出一条口子,顿时血流不止,将白色的衣襟都染成了血红色。 金兴安作为玉溪宗的弟子,身上可没有一点能和北书门弟子相提并论的骨气和气质,死乞白赖的求女孩儿不要杀他,然而女孩儿好像受了重伤,拿剑的手也在剧烈颤抖,金兴安诡计多端,一边求饶,一边从袖子里坠下一枚短刀,在间不容发之际猛地划向女孩儿的脸,女孩儿惨叫一声,用手拼命捂着脸,身体也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两步,就在金兴安转身就要拿刀刺向女孩儿之时,九头怪仿佛石头一般狠狠撞向他的脸。 金兴安被撞得头破血流,眼冒金星,脑袋也晕乎乎的,他摔倒在地上,神志不太清楚,他挣扎着起来,鼻血飞流直下,他忙着用手去捂,但汹涌的鼻血还是源源不断的从指缝里渗出来,他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撞倒的,却看清了站在他对面,气定神闲的徐轻扬。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徐轻扬说着就转身将脸上被划出血口的女孩儿扶了起来,金兴安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一个普普通通即使会些修为灵力的人,在摔入那么强大的法阵里,没有魂飞魄散就已经够了不起的了,怎么还能完好无损的重新出现? 就在他准备逃跑时,先前像石头一样砸到他脸的东西,再次气势汹汹的迎面撞来,这一次是撞到他的胸口上,顿时就有一大口的血喷涌而出,他半跪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而撞他的东西却始终不见踪影。 徐轻扬慷慨大方的将一颗赤焰丹递到她面前,示意她可以服下,这可是北书门不外传的灵丹妙药,普通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修仙练法之人受了伤,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痊愈,女孩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 拿剑的手还在不住的颤抖,他刚往前一步,女孩儿却满脸谨慎的向后退一步,捏在手上的赤焰丹并没有塞入嘴里,身后又传来一阵人从高处重重摔下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金星安被九头怪收拾了,女孩儿似乎对他并不信任,趁他回头张望之际就悄然离开了。 “唉,你这个还真是蠢的可以,明明知道有什么东西不肯放你走,你还是三番两次想要逃,你看你这脸撞的几乎看不到原来面目了,你说你那个当村长的老爹还能不能认出你来?”女孩儿自然有她的苦衷才对他严防死守,徐轻扬坐在石头上看向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的金兴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能跑得脱算你有本事儿,我也不跟你计较你将我推入法阵里的偷袭行为,要是放在以前,你哪只手推的,我就会用刀将那只手剁下来,省得再伸到别人身上做些唯利是图毒害他人的恶事。” “你听我解释,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当时脑子一热,手就不知怎么推到你的后背上。”金兴安嬉皮笑脸的解释,徐轻扬信步走到他面前,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笑嘻嘻的说:“我自小就很讨厌口是心非不守信任的人,你好歹也是从玉溪宗里出来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门派的形象,况且你也太不把你爹的脸当回事儿了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爹不过是个村长而已,你就可以这么横行霸道,刚才你看我的表情是不是觉得很诧异,我就在想我是不是你第一个或者之前就有很多次以这样的方式推入法阵的人,要不然用什么理由才能将你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偷袭行为解释清楚?” |
“少侠,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你来万风窑的动机,没有一点本事的人,是不敢轻易上山的,我就想知道你的能耐,是否能过得了法阵这一关,我····其实我也是受人之托,才背后偷袭你的,真的,我不骗你,骗你我就是狗,不对,我就是猪狗不如的牲畜,而且那个人说了,要是看不到你摔进法阵里,就得把我扔进去魂飞魄散。” 金兴安偷袭了别人,事后还将害人的理由,说得头头是道,“我不是贪生怕死,才故意陷害你的,就算是,我顶多也是受人威胁才······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受她指使这么做的,我罪该万死没错,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在暗中盯着你的么?” 金兴安说得好像跟真的似的,徐轻扬身在异地,不会轻易的使出出尘,更不会让别人觉得他是个威胁所在,“以后我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你真当我是品德败,坏喜欢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侯宗主要是知道我在外面这么糟蹋门派名声,肯定得扒了我的皮,我也不想受制于人,因为这件事儿一辈子,被人牵着鼻子走,就那天,你只看到了我纠合几个人绑架了女孩儿,肯定不知道我是被迫······那个女人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找到了我,一脸凶相,我原本想和她交个朋友,说个话而已,没想到她直接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毒药,要是我不按她的话去做,毒性不出三天就会发作,我不仅会七窍流血还会全身皮肤溃烂而已。” “这么厉害?这毒药得毒到什么程度连你最起码的良心和原则也给毒化了?” “你一定认为我又在胡说八道,编故事诓骗你的对不对?我跟你说句实话,那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是她派来监视我的,我要是不按她的要求做,在毒药发作之前,这些人动一下手指,就能将我给咔嚓了,你要是不信,你可以看看我的胳膊,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开始恶疮了,成片成片溃烂,她说三天就三天,算上今天,我真正能活的就只剩下明天一天了。”金兴安说着就将袖子捋了上去,果然有一大片皮肉溃烂不堪的恶疮,徐轻扬冷冷的看着她,“那个指使你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我是谁?” “这倒没说,只让我找人多的地方,故意放出消息,就说徐轻扬和北书门的洛公子关系如何亲密,成天形影不离,情同手足,反正就是他自甘堕落,将他自己的身份和门派的荣辱,全都置身事外,与专攻歪门邪道的徐轻扬,一个鼻孔出气,她让我自己随意发挥,只要将这两个原本势不两立的人,缠结到一起就行了。”金兴安哭丧着脸说,徐轻扬飞起一脚就踢到他的肩膀上,神情愤怒恶毒的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洛公子与徐轻扬一个鼻孔出气了?是她教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胡说八道的?” “少侠,我真不是故意的,洛公子那边我不好交待,只要事情败露再查到我身上,我肯定是要被宗主扫地出门的,到时候整个村子的百姓,都会受到牵累,我爹把我送进玉溪门,为的······他要是知道我给宗门抹黑了,还不得把我活活打死,那女的说了,你修为极高,法阵伤不了你的,她说你到哪儿都会鸡犬不宁天翻地覆,只是想利用法阵困你一阵子,我要不是因为这个,也不敢偷袭毒害你,况且你毫发无损,不也应验了她的话,你弄死我是没用的,反而会打草惊蛇,让真正想要害死你的人,发现端倪,逃到你找不见的地方躲起来。” 金兴安很快就从诡计多端的作恶者,变成了身不由己的受害者,“你看我家不敢回,玉溪门,怕是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他们会打死我的,那儿的规矩多,刑罚更多,我也是个受害者,少侠,救我!还有那个女孩儿,就是刚才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要剌死我的那个,她·····我也是一个时辰前,才从我一个关系特别要好的师兄那儿打听明白了,她师父就是玉溪门的一位连我都没怎么见过的长老,他一直在窥探万风窑里的东西,少侠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千里迢迢跑来这儿来,肯定也是为了那东西,那女孩儿千方百计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我是觉得她眉清目秀长得好看,想要交个朋友才与她搭讪的,结果就莫名闹出那么大的误会,她·····她让我帮她去玉溪门拿样东西,九头怪是被一个姓姬的侠客制服的,听说他临死之前将什么宝物交给了宗主的宗主保管,说是日后会有人前来领取的。” |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重遇 徐轻扬知道他没说谎,九头怪或许人人皆知,但下面埋葬的姬前辈就未必了,不过他作为玉溪宗的弟子,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徐轻扬没有放松警惕,只是觉得他手上的恶疮好像在什么人身上看见过? “女孩儿师父怕是脑子生了毛病,一直心心念念想着万风窑里的东西,坚信姬临终之前留下的东西,就是破解封印和操控那里面东西的法器,我因为我爹的关系,在玉溪门混得还算不错,虽然宗主不太喜欢我,但我爹每个月,都要向他孝敬不少瓜果蔬菜,我不是跟你吹牛的,玉溪宗要不是靠我爹时常走后门,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得饿死,我不是给自己开脱才这么说的,那个女的身体不好,你在边上,显然也是看到的,光是站着不动,好像都快要喘不过气似的,以我的身手划她一刀已经够便宜她的了,只想给她一个教训,要是把我逼急了,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对她干出什么缺德事儿出来。” 金兴安这会儿,也是穷途末路,家回不了,门派也不敢回,脖子上还架着一把随时要他命的刀,“她勒令我无论如何也要将宗主守护的东西偷出来,我去过了,东西已经按姬前辈留下的嘱咐,交给了他所说的有缘人,就是千里迢迢来咱们这儿,拜祭先祖的洛公子,我是实话实说,她非不信,一方不和就拔刀相向了,她回去交不了差,那是她的事儿,我总不能为了敷衍她,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冒充一下,滥竽充数,到了她师父那儿,还不得现出原形,她还是没得好下场,我·······少侠,我真的很冤枉的,徐公子。” “原来你是装疯卖傻呀!还一口一个少侠的叫?” “我在推你跌入法阵之前是不知道的,但·····你摔进去没多久,我也摔进了地缝里,说来也是敲,那条缝隙,刚好是和姬前辈的墓穴是相通的,洛公子性格孤傲清冷,一向喜欢独来独往,唯一亲近的,就只有徐轻扬了,我在地缝里亲眼看到你站在棺椁上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况且能扛得住前辈设下的法阵,或许也只有你了,就连我们宗主,也不敢擅自踏入半步,但我觉得你好像和传闻中无恶不作的形象好像有些出入,徐公子,你一个人在这儿举目无亲,地形又不熟悉,现在宗主已经召集好几百人搜捕你了,由我给你打掩护,最适合不过,以后我就跟着你,一起闯荡江湖怎么样?” 金兴安想过了,总不能像一只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他不是相信徐轻扬就是魔尊,而是作为魔尊化身的他,一定会有办法解了他身上的恶疮之毒的,“毕竟像你这么厉害的角色身后,怎么能少得了一两个跟班呢?刚才撞我的东西,是不是被你收服的九头怪?它那个样子,光站在那儿都吓得人够呛,我跟你说,我有银子,徐公子您到处代代相承,缺个跟班对你没什么,但缺了银子就寸步难行了。” “说得好像挺有道理。”徐轻扬一向身无分文,穷的就只剩下这副身体了,洛央在,他的日子还能过得好些,他不在,自己连吃糠咽菜的都没有,鬼新娘其实说得没错,自己都已经陷在烂泥坑里了,何必再将那么高洁端正的他,再扯进来身败名裂? “我看洛公子是真心对你好,你必定不忍心将他拉入深渊,要是被宗主证实你们之间确定存在非同寻常的关系,那么他以后还拿什么作为立身之本?玉溪宗的规矩和刑罚都是从北书门借鉴来的,他和你在一起就已经触犯门规了,是要受三十三道天雷地火之刑的,这东西打在普通人身上,立刻一命呜呼,他身怀仙骨死不了,却也会疼得半死,我不怕你祸害,你就来祸害我吧!好让洛公子不必为你的安危挂怀,安安心心修法,直到顺利封神的那一天。” 金兴安眼巴巴的瞅着他,九头怪忽然从树上摔了下来,不偏不倚又像石头一般砸到他的脑袋上,直砸得他眼冒金星脑袋都快分裂了,他在看到九头怪时,不禁目瞪口呆,能将那种只有姬前辈才能镇压住的九头怪,不想在徐轻扬手上,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变幻成了比野猪大不了多少的小个子,看上去像是一把就能抱得起的。 |
九头怪冲着他龇牙咧嘴,吓得他连忙往后退,徐轻扬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时满天鲜红的花瓣,洋洋洒洒的飞落下来,鬼新娘受了不轻的责罚,在受到徐轻扬的意念请示下,还是百般不愿的出现了,金兴安一直以为鬼新娘,只是世人嘴里被编纂出来的鬼神传闻,没想到今天走了狗屎运给撞上了,长的妖娆风情我见犹怜,这才是真正算得上绝色美人,不过她可以瞬间取人魂魄的手段,比她的长相更出色,叫人闻风丧胆,他小心谨慎的瞥了徐轻扬一眼,他随随便便就能将鬼新娘召唤来了。 显然和她手关系也非同一般,要是真得罪了他,不管是洛央还是鬼新娘,光是一个指头就能将他弄死了,徐轻扬用手指了指金兴安胳膊上的恶疮,鬼新娘的眼神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用在小辣椒身上的东西,看来她是受到祭司的指点,才将身上的恶疮全部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 这个女人没一点悔过之心,看来已经没有继续留下她的必要了,要是她当初能干脆利落给她一个痛快,也不会引来这么多的麻烦,事情由她而起,也该由她亲自来个了断,徐轻扬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向她,这么好的靠山和这么漂亮的美人,当然得攀上关系交个朋友,就在他准备开口时,胸口却突然受了鬼新娘一掌。 他身上要是没有小辣椒能利用得上的东西,像他这种无名小卒,是入不了小辣椒的法眼的,这一掌虽然将他身上的恶疮打散了,却也扎进了定心针,他要是敢生了谋害徐轻扬的心意,这根扎在他心上的针,就会将他的心脏刺成马蜂窝,真正能救他的只能是徐轻扬。 他的功法可以帮他缓解疼痛,拔不拔在于他的决定,但作为姑姑,他不希望他被任何一个心机恶毒的人加害,她不在身边,要是这个头脑活络,手段再泼辣善变的人,在边上照顾些,她多少能安心些,安心针与她的曼珠沙华是相连的,只要他有异动,她会第一时间察觉得到的。 小辣椒坐在镜子前,如愿以偿的看着自己恢复美貌的脸,祭司给的药真是不错,要不是他指点迷津,她还真没办法将鬼新娘在她身上下的恶疮,给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玉溪宗虽然与北书门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但里面的子弟却没一个有骨气,她不过是效仿了鬼新娘对她做过的事儿,又在那个怂货身上用了一回。 洛央此行,就是为了去拿他先祖的法器水月镜花的,随着祭司仪式结束后,也随同侯天水一起返回宗门,他拿到手的水月镜花,在侯天水死乞白赖的请求下,拿出来给大家伙开开眼界,洛央盛情难却又不好将架子抬得太高,只能将东西交给了侯天水,要不是借着这么好的机会,她还真完不成祭司与他相互合作各取所需的任务。 小辣椒越发觉得自己的脸美艳无双,这时王润之急切的从外面走来,在看到她越发美艳的脸时,不禁眼前一亮,两人迫不及待的搂抱在一起,行了云雨之欢,王润之搂着她,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蜜里调油的情话,逗得她心花怒放,内心深处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然而就在她尽情享受甜蜜情爱时,鬼新娘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祭司说过会与她一起对付鬼新娘,没想到祭司也随之出现在她身后,看他一瘸一拐脸色也不太好,多半是被她教训过一顿才被揪来与她对峙的,鬼新娘冷冷的回头瞪了他一眼,祭司冷笑,似乎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中了圈套还浑然不知,小辣椒急忙挡住身后瑟瑟发抖的王润之。 祭司不知是做贼心虚,害怕她说出与自己狼狈为奸的勾当,还是为了掩盖真相杀人灭口,他的手轻轻一划,原本富丽堂皇的宅院,瞬间变成了一处残缺不全的荒宅,屋梁上瓦片残缺不全,还有大大小小的洞,而她身下的床,也变成了一张满是污垢的草席,所有的一切都是幻想,鬼新娘拿出一面镜子,丢在她的面前,原本无可挑剔的美貌,瞬间变成了青面獠牙的鬼脸。 |
她又用手向他身后的人指了指,清俊飘逸,眉目含情的王润之,却是一具爬满蛆虫的骸骨变幻而成,她的私欲在幻境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到的都是她内心最渴望想看到的,这就是鬼新娘为她量身定做的下场,桌子上的蜡烛倒在了地上,小辣椒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声,火光四起,迅速就将整个废弃的破房子点燃了。 原来一直以来她的脸都在一点点崩塌,与她花前月下,浓情蜜意的王润之,一直是那具从乱葬岗随便捡来的尸体所变,或许是无名无姓的乞丐,或者是被劫匪所杀死于非命的商人,或是被野猪野狼咬死的可怜人,又或者是个死了很久的一把枯骨。 小辣椒站在火海里疯狂狞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滚滚浓烟呛进嘴里,弯下腰剧烈的咳嗽,身上着起了熊熊大火,将她满是破洞和凌乱的头上点燃,透过火影,看向鬼新娘的眼神同情,又有几分你的下场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的讥笑。 死到临头了还浑然不知,倒塌的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瞬间就将她瘦小破败的身体击碎,接连几声,这座杂草丛生的荒宅,在满天的火光中轰然倒塌,两个时辰后,变成一堆焦黑色,还不时冒出黑色烟雾的废墟。 鬼新娘徇私舞弊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捅到了鬼王大人面前,他心烦意乱,前不久刚刚经历失去儿子仙胎的巨大悲痛里,听说是一个死鬼,生前与鬼新娘达成献祭条件后又反悔了,鬼新娘向来讨厌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人,所以就出手教训了他一顿,并将他扔进了牲道,死鬼不甘心,自己来世变成一头猪,就在投胎之前偷偷去生死殿告了鬼新娘的状。 厉鬼以最快的速度给鬼新娘通风报信,她以公谋私,触犯了鬼界的律令,一般来说,以她的手段,不至于弄到人尽皆知,惊扰到鬼王大人勃然大怒的地步,即使事发,只要她把握好分寸,鬼王大人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像这般利用职权,擅自将活人献祭出的精魂,修炼成可以遮盖鬼界阴气的邪功,从而像世间凡人行走在阳光之下,这向来是鬼界明令禁止,也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鬼新娘前后不止一次利用修炼来的功法,遮蔽了她身上不得见光的阴气,与洛承走花前月下,甚至走在大街上招摇过市,虽然每次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但她尝到了甜头,也就控制不住的想要第二次第三次,明明知道这件事儿,一旦东窗事发,等待她的下场,是要被发落到烈火地狱,接受长达三十三天之久的火刑,那儿的火,可是外面用来烧饭的烈火。 而是可以让鬼新娘神形幻灭,永生永世坠入苦寒地狱,不得轮回超生的下场,这是她在萌生想要以活人的方式,去世间一遭之时,就想到的下场,而在历代的鬼新娘中,也早有先例,她也是在无意中发现了修成此法的秘籍宝典。 偶尔一次犯境,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若不是遇到了洛承,她不会义无反顾的坠入,这迟早会灰飞烟灭的执着里,但洛承只把她当作朋友,对她的撩拨与亲近,也从未做过任何可以表明他心迹的回应,自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 鬼新娘比任何人都明白,她在对洛承一见倾心之前,就开始修炼此法了,他的出现不过是在她甘愿堕落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怪不到他身上去的,有些人,该遇到的总会遇见,只是遇见的方式有所不同,她是鬼界有史以来最妖艳漂亮,风情万种的鬼新娘,洛承则是北书门飘逸宁人,温润端庄的翩翩公子。 他身上集合了世间女子对如意郎君所有的美好和幻想,鬼新娘倾心于他,也就不难理解了,只是这神魂俱灭的代价太大,连往世轮回的机会也被剥夺了,鬼新娘每百年都会有一次转世投胎的机会,时限已到,白驹过隙,匆匆已有百年有余,她将永生永世,沉寂于烈火地狱,连同她当初的执念,只有执念过于深沉的人,才会有机会成为鬼新娘,只是当初以新娘的身份,嫁入鬼界之时,得放下执念,放不下的就只能喝一碗孟婆汤。 一碗散发刺鼻臭气,又由生死河里的血水煮成的孟婆汤,却能将人记忆里所有的美好和痛苦抹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百年新娘轮回后,她的执念将会与她一起坠入轮回,生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心上人,会在下一世遇见并修成正果。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烈火地狱 只是这天赐良缘的结果却是在喝完孟婆汤之后,完成百年修行之后才会有的恩遇,没有一个鬼新娘,会在事先知道前一世秉持的执念,会成为后一世莫大的洪恩厚爱,鬼新娘记得头自己的名字叫锦川,当初痛痛快快,一仰脖子就喝下的孟婆汤,将除了这个名字之外的其他过往,全都抹除干净了,孟婆曾在将茶汤递到她手上时,告诉过她,执念只是暂时消逝,在她完成百年修行后,自然而然的就会明白,当初情愿坠入鬼界,也舍不得放弃的执念,是否值得她继续执着下去,百年修行的不是道,也不是功法,而是放下二字。 但很多鬼新娘在功成名就后,几乎都懒得再去触碰,当初被一碗茶汤忘记的执念了,她们放过了自己,倒也落个逍遥自在,随遇而安的好去向,鬼新娘徇私枉法胆大包天,犯下鬼界大忌,被鬼王大人亲自打入了烈火地狱,在三十三天的火刑之后,要是她命硬扛了过来,或许还有将功赎罪从头开始的机会。 但代价就是再修行百年,但当初用来交换孟婆汤的执念,将会永远消息,她也将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人,或到底有多好的郎君,才值得她花费百年修行的代价,也要见上一面,没有目标的修行,不过是一场虚度光阴,迷失自我的一场酷刑,洛承前来九泉看过她,鬼新娘被困在法阵中,动弹不得,原本娇媚妖娆惊心动魄的面目,在烈火中几近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 火红的衣服越发红火,火舌一寸一寸的舔舐她开裂破裂的皮肤,鬼王大人一向最疼她,有求必应面面俱到,犹如亲自女儿一般,她不屈不挠的毅力,或许可以撑过三十三天的烈火焚烧,但以她数次在阳光下,被过度消耗的修为,未必能撑到一半就会令她魂飞魄散,鬼王大人恨她执迷不悟,却也扪心自问,执迷不悟的何况是她一个? 儿子想要借着百年前,留下的仙胎起死回生,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但他依旧心存希翼,将金莲养在了与地府煞气格格不入的血水池里,他和鬼新娘都是一个的人,为了一个用再多努力,也换不来的结果拼上了所有力量,金莲在溃败腐烂的那一刻,他痛苦是痛苦了些,这在之前却早就做好的思想准备,他用百年的时间,证明到的不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而是将预期的失败,或注定会失败的结果,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次,他能理解鬼新娘的执着,和想要得到一点点就能心满意足的痴心,鬼界的禁令冷酷无情,但鬼王大人还是不忍心,看到她在烈火中毁于一旦,那么这个世上就再找不到另外一个,能与他同病相怜的沦落人了,他终究还是决定给她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会。 和她当初嫁入鬼界成为鬼新娘一样,再将她这一次的执念,拿去与奈何桥下端的孟婆换一碗茶汤,那么她新的一任百年修行将重新开始,只是前世不记,只会好奇是多好的郎君,才值得她情愿苦熬百年修行也要见上见上一面? 洛承内疚,看着她在烈火中痛苦挣扎的样子,也舍不得,只是责任在身,他的生活里没有风花雪月,没有儿女情长,有的只是北书门的千秋大业,这是他无力更改的宿命,鬼界终究是不容于世间,与北书门之间没有深仇大恨。 也不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但几百年来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数次徘徊在烈火地狱的入口,只要她接受鬼王大人,对她百般怜爱的心意,放下他,放下过往的执念,他或许会心意难平一辈子。 她却能得以解脱,只是她固执的困在里面不为所动,鬼新娘因执念而生,她的固执,可以从她屡次三番,不顾北书门的防御结界的阻隔,和伤害也要听一听他弹的曲子,每次听完都说不好听,却一次又一次的跑来,也从未因为所说的不好听,而皱过一下眉头,倒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却是常有的事儿。 孟婆叫住他,将一只暗红色的锦囊递到他手上,这里面存放的是当初从鬼新娘那儿取得的执念,以他的修为足够可以进入她执念所化的幻境,也是她生前,最为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光景。 |
只是他握紧了锦囊,只向孟婆道了一声有劳了,急步离开,要是走得不够快,后悔会追上来的,他是北书门的长子,洛央登仙后,成就的只是北书门立于人世的荣耀,但一天一天的日子,还得收他撑起来,他不能有自己的私欲,这在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红树林 徐轻扬坐在火堆边若有所思,金兴安则兴致勃勃的盯着他手上插在树枝上的野兔子,两眼直冒火光,九头怪现在比以前又小了一点,也只比野兔大那么一点点,金兴安垂涎三尺,想要吃到最肥的一口,九头怪也挤在他面前,望眼欲穿,口水都从下巴黏糊糊的滴到地上了。 “徐公子,你当真要去玉溪宗,自从山上的高塔倒塌,万风窑四周的结界消失后,这儿方圆几百里的修士名门都跑来这儿,一起商议讨伐你的计划了,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哪能对付得了那么多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况且眼下你的处境,已经被你说的那个叫小辣椒的人,恶意散播流言蜚语,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你知不知道明里暗里,有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珠子,贴在你身上?” 金兴安倒是为他的人生安全担心了,“现在出人头地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你就地正法,这种长别任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我原本不该当着你的面说的,但你·····这些从小见过你,也不知道你真实性情的人里,很多都是修为功法首屈一指的高手,我们虽然认识的方式,不太愉快,却也是不打不相识,我觉得你并非传闻中说的那么可怕,不是世人就着对魔尊的恐惧,将你形容成凶残成性,冷血无情的妖魔,但你现在去了,只能被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当作妖魔鬼怪剿杀了,明知道结果是怎样,你还自投罗网,这不是蠢是什么?我可不相信,你千里迢迢跑来这儿,只是为了欣赏一下,那些人对你喊打喊杀的阵势?” “多谢你的好意,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天大地大,该来的总会来,我又能逃到哪儿去?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像老鼠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就缩到黑洞里不敢出来?别人都把我当作魔尊看待了,我怎么能怂成,连他们也看不起的贪生怕死之徒?” 徐轻扬知道金兴安的关心背后,必定另有玄机,“到底是从和北书门,沾亲带故的玉溪宗里出来的弟子,犯起凶来,连江洋大盗都自愧不如,我真怀疑你在玉溪门,学的不是功法修为,而是将逢场作戏,练到了最高境界,我不是给脸不要脸,非要拒绝你的好意,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你我之间的交情,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哪来的信任,可以将性命交到对方手上,一起上刀山下火海奋不顾身?” “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金兴安神色黯然,徐轻扬冷笑,“不是我不信你,而是这个世上没什么人,值得我信任的,你敢说你不认识,先前被你调戏的女孩儿?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先前并不认得我?你以为我是傻子么?那么容易,被你说得头头是道的鬼话骗到了?我能活到现在任的是什么?但凡被我收服的妖兽,全都按照我的指令,去没人出没的荒野蛰伏了,因为害怕被人误解,我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魔尊留给我的几个杀手锏,你说得一点也没错,我身上贴了太多不怀好意的眼睛,我和洛央的关系谁不知道,还需要小辣椒告诉你么?” “徐公子,你看你说的,我·····”金兴安的舌头,仿佛打结了一般说不利索了,徐轻扬不傻,有些事情看上去滴水不漏,但只要仔细思量,发现许多衔接不上的错漏,他能活到现在,除了超乎常人的功法之外,还有过人的谨慎和细致。 “我与他是知己,这段时间的确形影不离,有他的地方,我未必会在,但我在哪儿,他一定也在,上次还真是我太天真了,竟然相信你和那个叫落落的女孩儿沆瀣一气,给我制造一出乡村恶霸,在小树林欺凌无辜少女的假象。” 树林荒芜,又常有凶猛野兽出没,女孩儿身材纤细,弱不禁风,看上去脸色煞白,有气无力的,还以为是受到强烈惊吓所致,原来是得了重症才有的虚弱,怪不得真假难辨,况且她一个体弱多病,连跑得快些都会气喘吁吁的女子,又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树林里?要是不小心撞上狮子老虎黑瞎子什么的,岂不是死路一条?这不同寻常的背后肯定另有乾坤。 |
“你还真是贴心,光天化日之下,送我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这是算准了我不会见死不救,还是在你遇到小辣椒之前,已经受人点拨过了?那个人是谁?” 徐轻扬不动声色的说,将指尖将细碎的椒盐,洒到香气扑鼻的野兔身上,看上不像是在审问罪犯,倒像是和他谈心,劝他从良的,金兴安察言观色,似乎也留意到他不拘小节的背后,却也有着过人的洞察力,他都这么说了,显然是从他的身上发现了端倪,说一句谎话,需要一百个一千个谎话来圆谎,撒谎是为了掩盖真相,但能做到圆谎的就得看本事了。 拆东墙补西墙,难免会被他抓住痕迹,他能成为魔尊的化身,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没见过他的人,以为他尖嘴猴腮一脸凶相。 但他亲眼见到了,却又惊为天人,尤其是那双深不可测,容易招桃花的大眼睛让人印象深刻,里面装的不是邪祟狡黠,而是极易满足的快乐,还有嘴角的微笑,让人觉得是个心思单纯,又很善良的邻村大哥哥,与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完全不搭边。 “徐轻扬,你聪明绝顶,在问我是不是和落落联手设计你的问题时,不就猜到对方是谁了么?干吗还要明知故问?费了那么多的心思,只是为了验证你自己的猜想与我的答应是不是一致的,这有意思么?倘若我想说谎,你想证明我说谎了,怕是你没有多少时间找出证据,来证明我骗你的。” 金兴安意味深长的说,“人有的时候还真是奇怪,前面是悬崖,掉下去会万劫不复,这个你是知道的,但你还是义无反顾往前迈,在危险的边缘试探着,你就不怕,在你毫无防备时,会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你推下去?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摩拳擦掌,想要削下你的首级扬名立万吗?” 徐轻扬越发觉得他的那张脸越发的怪异,或许是火光反射的缘故,看上去像是假的,金兴安察觉到了,下意识将身体往后挪了下,灼热的火光会将他脸上的人皮脱离的,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就遭人追杀,要不是他受到祭司的指点,也不会借着村长的傻儿子金蝉脱壳。 “他们需要一个强大如魔尊这般强大的对手,才能堂而皇之的将本事,能显的全显露出来,默默无闻的英雄有什么好当的,要是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紧随而来的就是爬到耀眼夺目的高地上,荣华富贵,享用不尽,还有他们最在意的功名,只有打败最强的对手才能成为最强的人,才有资格享受世人的敬拜。” 金兴安倒是希望与他站到一条船上,他修的不是玉溪门的功法,时间长了总会被人看出端倪,“徐公子,玉溪宗里的人,早就为你布下了天罗地网,这还不算私底下与他们里应外合的其他人,魔尊给你的本事,说句难听话,足够助你一飞冲天,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是换在魔尊在世时的光景,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的,要是换作是我,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我早就将这些人一个个全杀了以绝后患,随便揪出一个杀鸡儆猴,总能让那些自不量力的死鱼眼知晓厉害的。” “你不是我,你也成不了我。”徐轻扬至少知道,他并非真正的金兴安,而是借用他的人皮装神弄鬼,这是这场局里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与此同时却也知道这场局里是分不出胜负的,赢家永远是那个站在后面操纵一切的强者,徐轻扬身上的这杯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喝得起的。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诚意 金兴安这是想拉拢他,为日后防止被卸磨杀驴,提前做好应对措施,徐轻扬说得对,这个世上,没一个人值得他信任,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这是一场局,势力之大,怕是连你想也想不到的,所有参与其中,将手悄然伸在你后背上,要将你推下悬崖的人,没一个对你姓什么叫什么,到底有没有借用魔尊的势力杀人放火,作恶害人的事儿感兴趣的,你横死落魄的下场,会成为所有人想要看到的局面,很大程度上,满足那些人徒有其表的虚荣心,以及想要从莫大的荣耀中,分得一杯羹,你只要进入他们的猎杀范畴之内,就会沦为砧板上的肉,任由他们宰割了,魔尊的东西,哪一样挑出来都是非比寻常的,你没用在给自己树立威信,重出江湖的事上,反而救了那么多深陷水火的人,只是,他们黑白颠倒,对魔尊的怨念极大,未必会对你心存半点感激,反而会在那些伪君子的挑拨下,将你视为人人喊打的魔头。” 徐轻扬静静的听,好像在听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儿,莫名的好笑,一手好牌在他手上,却打出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下场,金兴安一把夺过他手上烤好的野兔,随手撕下前面的小腿扔到给了九头怪,这东西以后会派上大用处的。 “同样的资本,用错了地方,结果也会天差地别,你看魔尊就混出了名堂,你得了他那么多的优势,却混成了昼伏夜出,需要东躲西藏的罪犯,为什么不用你的资本打败这些人,好好风光一回?只要在你的底线之上,将你能使唤得了的东西,全部使唤出来,时间长了,他们总会发你的真实身份,你以为他们辨别出你是徐轻扬,就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了?” 金兴安忽然抬头看向他,觉得他太天真了,把别人想得太好,只是用在狼心狗肺的人身上,未必会得到该有的回报,狼是喂不饱的,要是再碰上贪心又凶狠的狼就更可怕了,只要落败,就会被对方生吞活剥了,连骨头也不会剩下。 “这样更好,知道你有底线,他们就会毫无底线的击杀你,知道你不会利用魔尊使唤过的妖兽大开杀戒,他们就能趁机联合所有同盟,将你置于死地了,他们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却干着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的事,连正义之师都不正义了,黑白善恶也就失了界限了,只有最强大的人,才能制定善恶是非的标准,哪怕是指鹿为马照样有人跟着吆喝。” 金兴安似乎在分享他的经验之谈,“只有比别人更狠,余地才能够大,余地了大,手段够狠,又能让昔日所有瞧不上你的人心服口服,屈膝跪下,恭恭敬敬的叫你一声大哥。” 金兴安狼吞虎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非要说什么才是真理,这就是真理,弱肉强食嘛,斗的就是一个狠字,但你空有魔尊的本事,却没有他想要什么就敢拿到什么的狠心,你真准备引颈受戮?这个世上有太多坏道骨子里的人,就算你不惹他,他也会想方设法来惹你的,与其任人宰割,不然先发制人,不然哪天死了,不了解真相的人会拍手叫好,恨你的人,会送你八个字,一是死有余辜,二是死不足惜。” “你花那么多心思拉拢我,跟我酒后吐真言,看来不是真心实意要为对方办事的,没有信任,又怎么能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对方手上?说句不中听的话,家里吃食外面下蛋,也难怪你的主子,一直对你严防死守,雪灵花的确可以避免噬灵寒铁煞气的侵蚀,时间长了多少,还会受到控制,我原本以为这东西早就没了,没想到在你身上,又有了浸染的痕迹,真正利用噬灵寒铁修炼邪魔外道的,也只有百花城的那几位,先是秋同,后来是祭司,秋同败落,早就没了昔日的风光,祭司的存在,也会让他失了立足之地,所以真正有能力控制噬灵寒铁作威作福的,就只有祭司了。” 徐轻扬不紧不慢,一把将九头怪抱到怀里,轻轻抚摸它圆溜溜的脑袋,“他才是躲在背后操作这个局的真凶是不是?只是七天的期限未到,他又何必急在一时,所以不光你来了,不出所料的话,他这会儿也该在附近,你能自由出入玉溪宗,说明那儿必定有与你接头的内应,我一个外地人在这个地方举目无亲,又人生地不熟的,风土人情就更不知道了,你和我一样,顶多是在我之前来到这儿,地形不会比我熟悉多少,没人给你指点迷津,你怎么会借用村长傻儿子的身份,在我面前装的跟真的一样试图蒙混过关?” |
“我还以为······” “一个人太过聪明也不是件好事儿,算计的多了,总会百密一疏的,这是有人,事先帮你打理好了一切,你才将所有的计划做得滴水不漏,但你少算了一点,那就是我可以感应到噬灵寒铁的痕迹,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察觉到你身上的不同之处,你有心想和我结盟,我也愿意拿出点诚意,将你身上的脏东西净化了,四天之后,仙门百家,会组织一场誓师大会,我运气好的话,或许会勉强捡回一条命,否则,只能和魔尊的尸体一起挫骨扬灰,但我死了,蛰伏的妖兽就会苏醒,这和魔尊死了之后,失去他心念控制的妖兽,会陆续的苏醒,这也是为什么,这百年以来,会有不少妖兽在各个地方,频繁出没的原因。” 徐轻扬不是不怕死,而不希望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没一点意义,“我死了,天下大乱,所有妖兽,包括那些还没苏醒的妖兽,都会随着魔尊残留心念彻底苏醒,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们却坚信对付他,和对付我一样信易如反掌,我倒也想试一试,他们的本事,只会在我让步后,以为我好欺负,继续纠集一群人耀武扬威,你在祭司那儿,顶多是个临时还能用得上的小喽啰,我在誓师大会之前,可不能有半分损伤,他想要建功立业,还得从我身上借力才行,我为什么敢在他面前有恃无恐,还不是因为他想要的,只有我一个人能给得起,要是我不愿意,他的手段再怎么毒辣,也休想从我身上占到半分便宜的,他就是太明白这一点,才没敢在我身上动手动脚。” “你都猜到是祭司了,与他相互勾结的人还用想么?”他能顺利进入玉溪门,要不是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变成苍蝇,也不能飞进去的。 “所以我在这儿,没人比他更关心我的生死,我不想知道别的,你在他眼里的份量,还没多少资本,窥探到他的秘密,洛央是北书门的人,他是不是也在祭司为我专门定制的这场局里?我敢断定,祭司在大功告成之前,是不敢在他身上动歪脑筋的,那么一定是与祭司沆瀣一气的人,想要拉他下水?这个人是谁?在他身上,又有什么计划?是身败名裂,还是将北书门的这块金字招牌给摘掉,扔进水沟里遗臭万年?”徐轻扬原本不想与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纠缠,但扯上了洛央就容不得他袖手旁观了。 “是洛央的师父,他一直想要姬前辈留下的法宝,也不知道听谁说,只要借以修法就能长生不老,落落······她是任东天的亲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自小就被噬灵寒铁的煞气侵蚀过,一直体弱多病,吃了不少药,还是没有好转,她师父名义上是他师父,其实是任东天的哥哥任东明,当初因为他修习噬灵寒铁才与他分道扬镳,落落身体越来越不好,任东天就派人偷偷将当初只有五岁的落落,送到任东明这儿,修习玉溪门从北书门沿袭而来的正派功法,好趋避体内噬灵寒铁,所造成的伤害。” 金兴安眼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说些实话,很难从他那儿讨到信任,没有信任,他可不会帮他白白净化噬灵寒铁的煞气,任由他毒发后自生自灭。 “祭司能找上他,也是通过这层亲缘关系,我是听说,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落落说她师父早在半年前就偷偷调包了姬前辈留给洛公子的遗物。” 金兴安说,“他现在拿到的东西是假的,真正的遗物其实已被任东明占为己有,还修炼出一点眉目,除了这个其他·····在昨天的宴会上,侯天水宴请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宗门子弟,为洛公子接风洗尘,还特意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牧水行的水月镜花,拿出来给在场的所有人开开眼界,除此之外,也没其他的了,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得帮我净化煞气,我可不想变成像落落那样,连神智都要受到任天明的控制。” |
金兴安开始与他讨价还价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在百花城,还有一个和落落情况相似的女孩儿千儿,和错错一样,是被任东天从小收养的孤儿,噬灵寒铁已经被销毁了,但她被任东天利用噬灵寒铁修,炼了将近十多年,本身和噬灵寒铁也没什么区别了,也就是说,只要她还活着,祭司就有办法利,用她身上比噬灵寒铁更大的煞气,来控制被你收服的妖兽,或生人,上次,我曾在落落神智还清醒时,听她说过,她说祭司,已经借用千儿与噬灵寒铁结合出的力量,修炼出一套可以将死人变幻成妖兽的功法,死人在被杀之前,只要浸润上她身上的煞气,再加上他特制的妖毒,死后苏醒过来的就是妖兽了。” “怎么会这样?就怕魔尊没死之前,也从来没发生这么骇人听闻的事。” “唯一能镇压的好像只有北书门洛承才有的清寂百转珠,这东西,听说是他利用自身的修为,将普通的灵珠转化而成的,可以在死人变成妖兽后,压制毒性发作,有续命固本培元的功效,也能维持原本的面目,不受煞气妖化的吞噬,如果人最后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死了,清寂百转珠,会从体内分离,煞气就会趁虚而入,变成妖兽的样子。” 金兴安豁出去了,他得在祭司榨干他的利用价值之前,好好的为自己搏一把,徐轻扬的下场,是显而易见的,世人容不下他,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但他哪怕死了,也会拉着祭司一起同归于尽的,所以才故意将他利用千儿,修炼的另一套功法捅了出来。 他与魔尊最大的不同,其实并非心慈手软,他要是不狠,也活不到现在,而是太把别人当回事儿,又因为魔尊给他黄袍加身的缘故,又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但祭司想要利用这个制造人间地狱,必定不会一个两个的制造,而是要千军万马,洛承的修法再厉害,也临时修炼不出那么多的数量来,况且最快的也要三年五载,手上顶多也就一两颗,对于这个即将出的悲剧于事无补。” 徐轻扬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反悔,当即就帮他净化了煞气,无债一身轻,先前身上的恶疮,已经被鬼新娘打散,现在煞气,也不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他得好好借用徐轻扬,这么好使的筹码,为自己的未来筹划一下了,九头怪不知被灌木丛后面的什么东西惊动了,徐轻扬一把揪住,不让它随便乱跑。 金兴安也觉得后面诡异,九头怪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动,才那么警觉的,他表示眼下情势紧张,最好要随时保持高度警惕,可以和它一起前去查探一下什么情况,顺便小解,徐轻扬哪会轻易将九头怪交给他,只是先前在法阵里受的伤,虽然在赤焰丹的作用下几近痊愈,但动作稍大,要是真有什么意外,也不太适合剧烈打斗,气息再一次出现紊乱。 他盘膝而坐屏气凝神,很快内力就平衡了,九头怪再回来时摇摇晃晃的,好像喝醉了酒,见它的眼睛黑漆漆的,只要不变腥红就没有被煞气控制,金兴安说祭司召唤他了,肯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交给他去做,但凡有风吹草动,他都会及时给他送消息的,两人也算是正式结盟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说服 玉溪宗 祭司双手背在后面,对着摔在地上吐血水的金兴安冷哼一声,他竟然敢吃里扒外,跑去徐轻扬那儿出卖他,这时侯天水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对他的真实身份却一无所知,还以为还是从前那个人傻钱多没什么修法天赋,这十多年,一直为宗门提供瓜果蔬菜的村长儿子,侯天水正是玉溪宗的宗主。 但凡被祭司亲自收拾的人,必定是犯下滔天大罪的人,刚要自作主张杀了他,却被祭司制止了,这个人在他设计的这场局里,将会起到关键作用,在他明天离开这儿之前,再杀了他也不迟,就让他再多活一天,金兴安被侍卫扔进了死牢。 “祭司,现在怎么办?洛央火眼金睛,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在水月镜花上动过的手脚。”侯天水一脸急切的说,祭司转过脸冷若冰霜,“发现了又能怎样?你这是怕了他么?给北书门,当了几十年的小弟,还没当够么?你一看到楚近枫就吓得瑟瑟发抖,等哪天你儿子继位了,还得像你一样在北书门面前,永远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来,洛央可没什么好怕的,他这会儿一门心思,都在想着如何将徐轻扬带离这儿,就算发现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三头六臂,只要用对了办法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水月镜花上纵然有再大的问题,他的眼睛除了能看到徐轻扬外也看不出其他的。” “那·····” “任东明·····我是听说任东明,早年曾掉包过姬湘臣留下的浴火重生?那东西,是他准备日后与洛央的姑姑岁千兰,一起长生不老用的灵珠,他当初投入到你的门下,看中的不就是这个么?反正你给洛央的浴火重生,也是被你给掉包过了,我还真不知道,你也有长生不老的想法,但那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修炼起来的,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不能掉以轻心,出现任何疏漏,你把真正的浴火重生拿来给我,他不是满心徐轻扬着想的么?那我就免费送他一个大礼,好让所有人·····哪怕是没听过徐轻扬名字的人,也都知道他就是魔尊。” 祭司早就做好万全准备了,“这事儿每个细节都要精打细算,不得有半些疏忽大意,你得个适合的契机,将任东明私自掉包浴火重生的消息给放出去,浴火重生,是他姑姑的东西,是真是假,没人给他更清楚,等他察觉到异样,你再趁机将任东明拽出来,当个替死鬼,反正他有过前科,这在你们玉溪门,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洛央的注意力,必定会集中在浴火重生上,哪还会在意水月镜······什么人!” “是····好像是任天明的徒弟落落,没事儿,那个丫头自小就体弱多病,最近病情发作的越发厉害,我见她可怜就想拿些灵药回去滋补一下,没想到却······”侯天水在意识到她应该是听到自己与祭司的对话了,要是将风吹到外面,或吹到任力明的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祭司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志在必得的语气说:“事到如今,你也没其他选择了,只能杀了他们俩个,事成之后,我这儿可有不少比浴火重生更好的东西助你长生不老的。” “可这事儿涉及到了洛央,楚近枫要是知道我这般暗算他,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指不定还会将我这玉溪宗的招牌给给拆了,要不····祭司,你看这事儿要不要再从长计议权衡一下?或许绕过洛央还会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侯天水胆小怕事,他可不想将毕生的名声都被祭司给毁了,况且与他勾结,这本身就犯了楚近枫的忌讳,先前不久,还接到他的密信,询问洛央的情况怎么样了,是否顺利拿到了师祖牧水行,留下的水月镜花。 祭司去地牢找来了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金兴安,既然他与徐轻扬已经结盟,再把他扣在这儿总会令他怀疑的,“百里星云,你可知道你和白氏的白光聆什么关系?” “白氏的白光聆?你是说被小辣椒灭门的白氏,听说他现在是个医术精湛的郎中,到处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眼下都快自身难保了,哪还能管得了别人的闲事,你有什么事儿要指派给我干,开门见山直接说吧,何必故弄玄虚,拿这个说事儿,我能被祭司您用得上,也是我上辈子烧足了高香赚来的福气。” |
金兴安漫不经心的从地上站起来,身上沾了几根稻草,这儿湿漉漉的,墙壁上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一大堆脏兮兮的稻草杂乱的铺在地上,不时有蛐蛐,以及其他的黑虫子从缝隙中钻来爬去,祭司把他扔到这儿,就是为了让他自生自灭。 要不是遇到十万火急,他自己又没法亲自出面解决的大事儿,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亲自跑到牢房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和他谈心,他原本还是挺害怕的,害怕自己会不声不响的死在这儿,变成一堆白骨了,也不会有人多看他一眼,他一直以来那么努力的活着,说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出人头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但奇怪的是,他靠山山倒,靠水水干,越是努力,自己就会输的越惨,别说是建功立业出人头地了,现在为了逃避追杀,还得借用别人的面皮,躲在这偏远荒芜的地方苟且偷生,人要倒霉流年不利,喝水都塞牙的,好像被人下了降头,被压一世万年不得翻身。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落得被人榨干了价值卸磨杀驴的下场,祭司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找他,十有八九和徐轻扬有关,他也没摆架子,却也有了讨价还价的底气,毕竟能让祭司亲自出面的事情就不会小。 “你或许只知道自己在七八岁时被父亲送到南海,拜入龙拳派空法道长的门下修习功法,为期十年,出师之后前途不可限量,天资聪慧,很有修习功法的天赋和悟性,是有人给你下了偷梁换柱才将你和白光聆的心性相互调转,他承袭了你的天赋,很快就出人头地了,要不是被黑袍屠杀满门,他这会儿就是白氏的家主了。” 祭司意味深长的说,这显然是作为百里星云的他不知道的秘密,他对小时候的过往,也毫无一点印象,小时候给他治过病的郎中,说他在发了一场高烧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名字也是别人告诉他的。 “你作为诛魔派的名门公子,偷梁换柱一直是歪门邪道中,最为凶狠恶毒的法术之一,由于可以移魂换魄,置换他人身体心性,鸠占鹊巢丧尽天良,这种邪魔外道,一向受到仙门百家联名讨伐,早已失传,不知今时今日,却又出现在了你和白光聆的身上,你原本是个可以和其他世家子弟那样,通过修炼功法,为自己挣一个锦绣前程来,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功名荣耀,原本都是你的。”祭司要不是提前做好准备,也不会在他一个无名小卒面前丢脸的,有些事儿,不是换了谁都能做到无可挑剔的,唯独他最适合不过,可以达到他预期的结果。 “你们俩同在空法道长的座下修炼,他老人家在百年之前,好歹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虽然名声不太响亮,但人前人后提起来却也受人尊崇,实话告诉你,偷梁换柱这门绝学最后是由鬼界的鬼新娘继承的,白光聆自小心眼儿就很坏,狡黠卑劣小肚鸡肠,为了自己想要的可以不惜杀人放火也要弄到手,活脱脱的一个混世魔王。” 祭司很擅长攻心,金兴安什么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高烧退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师父惨死,门派不复存在,连自己家在哪儿都不记得了,就一直这么像孤儿一样,颠沛流离到处流浪,原来他是诛魔派的人,只可惜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哪怕是覆灭了,也未曾在江湖上掀起一丝波澜,和他一样无人问津。 “白光聆的父亲,只生他这么一个儿子,那么不成器将来还怎么继承大统,所以就动了歪心思,与鬼新娘达成契约,他以身献祭,你超乎常人的天性,在通过偷梁换柱之后,很快就让心性凶残暴躁的白光聆,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了,他毫无保留的继承了你的慧根和善良,很快就在同辈中崭露头角,成为空法道长座前最有前途的弟子,也是他的得意门生,如今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郎中,医术精湛救死扶伤,很受百姓敬爱,不管在哪儿都是一个引人瞩目的存在,这些荣耀成就原本都是属于你的。” |
祭司背着手冷笑,“但你呢?却在继承了白光聆令人发指的生性后,彻底栽进了烂泥坑,自从出了百花城,就一直被九寒云追杀,他阴魂不散穷追不舍,想要杀你的人不计其数,你可曾知道是什么人,不惜花费一笔大价钱,指使九寒云取你性命的?而且你跑到哪儿,他就如影随形追到哪儿,他向来言出必行,从未在生意中失信于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你还剩下一口气,他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直到将你的人头,提到想要取你性命的雇主面前,才算完成任务,你的功法没他厉害,就只有被他追杀的份儿,要不是穷途末路,你怎么会跑来这儿,借用金兴安的面目改头换面苟且偷生,玉溪门这碗饭可不容易吃,你是为了逃命,不得不低声下气躲在这儿仰人鼻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合作 金兴安的拳头握得越发紧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上也暴起了青筋,仿佛稍一用力血管就会爆裂,祭司没少在鬼新娘身上摔跟头,却又碍于鬼王大人不敢对她怎样,如今她徇私舞弊的事情在他的指使下由厉鬼捅破了,一时间谣言四起,这么惊世骇俗的徇私在鬼界引起轩然大波。 鬼王大人想要为她遮掩,也不得不顾及身份公事公办,必须严惩才能给其他居心不良的人长个记性,被丢到烈火地狱受刑的滋味儿,可不好受,每时每刻都会处于烈火焚身的煎熬之中,一般人很难撑过三天,就会魂飞魄散。 何况她的刑期多达三十三天,要是单打独斗,他未必能在徐轻扬身上占到便宜,何况是一统鬼界的鬼王大人,明的不行就来暗的,鬼新娘在未来的三十三天里,将会被禁锢在烈火地狱,运气好的或许还能勉强捡条命回来 ,运气不好就只能葬身于此,要不是事先就发现了这个把握,他可不敢随便在她身上搞出动静来。 “你以为徐轻扬对你说几句软化就能颠覆世人对他恨之入骨的形象么?他要是没一点过人之处绝不会被魔尊看上,他狡诈狡黠的心性和你比起来更胜一筹,只是他擅于伪装,又长了一张人畜无害,大义凛然的嘴脸,他在给你净化了噬灵寒铁煞气的同时,却也在你身上,下了不少定心针,这东西可不是字面上理解的那么简单,你一定见过他姑姑鬼新娘吧?要是没有他的意思,鬼新娘的手段向来毒辣,她把这东西用在你身上,为的还是防止你伤害徐轻扬,但她大概早就忘了,今天的你是托了她的福,才成锒铛入狱,像狗一样下贱,任由别人呼来喝去,鬼新娘这一招以绝后患够可以的,只要你反叛他,定心针就会将你一遍遍万箭穿心,这滋味儿可一点也不比烈火地狱差。” 祭司为了挑拨金兴安与徐轻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一点信任也真是煞费苦心,好在鬼新娘自作聪明,以为自己的算计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却不想反而给了他趁热打铁,抓住金兴安主心骨的机会。 “我可以帮你引出来,也可以将你被白光聆,拿走的一切,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机会就在你手上,人嘛,要不往上爬出人头地,要不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徐轻扬在魔尊身上,讨了那么多的便宜,也该甘心情愿接受世人照着对魔尊隼的憎恨所给他的审判,他蹦跶不了几天了,早晚死路一条,别看他现在好像挺厉害的,你想讨他的便宜,就得承担与他同在一条船上狼狈为奸的下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重新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想来你还不知道,你原本的本家诛魔族,早就在你去南海的第二年,也是白光聆父亲,献祭前的前三天就被灭门了,凶手就是他,鬼新娘护短心切,将定心针使在你身上。” 祭司看到金兴安脸上义愤填膺的表情逐渐崩塌时,就知道火候掌握的差不多了,“白氏为了让儿子出人头地,也将毒手伸到了你身上,你在知道来龙去脉后还不反击,怕是你全军覆没的宗族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我不信任你,你也未必会全心全意的为我办事,但是就合作而言,你帮我就是对你自己最大的帮助,毕竟眼下除了我之外,不会有任何一人会对你的真实身份和被人偷梁换柱的过往感兴趣的。” |
“九寒去难缠的很。”金兴安好几次就要落他手上了,要不是凭借自己的机智,或许到死了,也不会明白自己屡战屡败,不见天日的落魄,最后却隐藏着这么可怕的真相,他无法再像先前那样,随时做好最坏的准备,鬼新娘欺人太甚,如今倒是祭司给他报仇雪恨了,她被鬼王大人打入烈火地狱,即使能出来,也会元气大伤,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横行无忌,但徐轻扬指使她给自己下定心针的事儿,就太过分了,他是真心实意要与他一起的,没想到他不仁不义,反而私下借用鬼新娘的手来毒害他。 “九寒云的剑法,厉害倒是厉害,要不然也不会把你杀的这么狼狈,你躲不掉的死敌,我可以帮你断后,你千万别以为我主动来找你,你就可以与我讨价还价了,我给你机会,是看中你与他结缔的关系,难道你不想像白光聆那样,变成人人敬重的救世英雄?而不是在末路上困兽犹斗,还真像个阶下囚。” 祭司说着就将一只小巧玲珑的盒子递到他面前,又轻声交代几句,“听说侯天水的儿子侯名冒,早就对你的身份起疑了,你要是没法在他将你的脸皮撕开之前,将我交待的事情办好了,你的身家性命我就真的没法保全了,到时候,浪费了我的心血心力不说,玉溪宗第一个不会放过你,金兴安的父亲好歹也是个村长,他要是发现他儿子被你给杀了,还取而代之,一定会联合其他村民将你碎尸万段的,有时候没有选择的选择,才是你反败为胜最好的选择,好好了把握住你才能笑到最后成为赢家。” 祭司的最后一句话,深深触动到了金兴安的内心深处,只有笑到最后才以成为赢家,一直以来,他一直在输,甚至在一开始,连自己原本的性情和人生都输了,眼下这个机会千载难逢,错过了就是一辈子了,要不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要不被人一直踩在脚下,被踩成一堆烂泥,他不光要抢回他被白光聆利用鬼新娘的邪门歪道偷走的人生,也要享受本该就属于他的尊荣。 玉溪宗偏殿 落落躲在石头后面,惊慌失色的看着被几个弟子用担架抬走的师父任东明,蒙在脸上的白布血迹斑斑,他的确在几年前,有过潜入密室意图盗取姬前辈留下的法宝,修炼长生不老术的事情,但怎么也想不到多年前的污点,却成为今天的杀身之祸,姬前辈在临终之前曾嘱咐过玉溪宗的人,一定要将东西交到北书门的后辈手上。 听说他与洛央的姑姑岁千兰是恋人,这法宝也是她送的定情信物,如今他不在了,总要将这东西送回去作个念想,洛央是北书门的人,交给他最适合不过,只是他很快就察觉到法宝上的异常,侯天水立刻寻踪觅迹,将私下掉宝法宝的罪魁祸首任东明给揪了出来,他的确在修炼长生不老术。 但当年盗窃并未得手,眼下修炼的法宝灵器,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自从东窗事发后被侯天水打成了重伤,他几乎将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疗养身体静心修习上,剩下的一小部分时间,则通过他修炼的秘法,想要将她身上,因常年浸润而病入膏肓的噬灵寒铁煞气压制住,效果虽然不尽人意,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玉溪宗之所以还能容得下他,多少是看在他是任东天的哥哥,现在莫凌城败落了,任东天也没了往日的风光和派头,玉溪宗榨干了他的利用价值,毫不犹豫就将他给杀了,死了也就死了,却还故意给他头上扣了顶掉宝姬前辈遗物的罪名。 不知道真相的都会认为是他贪心不足,长生不老术岂能是他这种无名小卒,借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灵器,说修成就修成的,成天白日做梦,落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沦为玉溪宗与祭司,相互勾结的牺牲品,真正掉包姬前辈遗物的,并不是师父任东明,而是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的侯天水。 侯天水发现了她,这才赶在她回去通风报信之前将师父杀了灭口,又成功的骗过了洛央,这儿已经没了她的容身之处,侯天水到处派人抓她,只是她身体孱弱纤瘦,想要逃跑都没别人跑得快的,一旦发病后果不堪设想。 |
玉溪门说大不大,但侯天水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她抓住的,到时候天罗地网,她又该逃到哪儿去,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忽然蒙在了她的嘴上,她几乎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人挟持到了后面。 “是我名冒,别叫,会被人发现的。”侯名冒对父亲与祭司相互勾结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对任力明私自盗窃姬前辈遗物之事却是最清楚的,真正的凶手是侯天水,这事儿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动声色没有表现出来而已,他原本以为父亲对姬前辈的东西感兴趣,无非是想心血来潮。 他临终前所说的有缘人不用想也知道是北书门的后人,而玉溪宗一向以北书门为尊,很多规章禁令都是从北书门承袭而来,但他一直不甘心让自己的宗族一辈子,只沦为别人的影子,他的居心或者是私欲,又或是增加自身实力好摆脱北书门在各个方面留下的痕迹。“ “你别怕,这事儿的来龙去脉我最清楚了,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杀人灭口,是为了救你出去的。”任名冒安抚她,落落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虽然他平时没做出什么越格犯科的事儿,但师父总是有意无间的嘱咐她别和他纠缠太深,侯名冒将她悄悄藏到自己的小院,父亲怎么也不会想到落落就藏在她那儿,侯名冒给她送来了点心,“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不先吃点东西,先在我这儿躲几天,等风头过了我再想办法送你回去。” “回哪儿去?” “当然是你的家了?” “当真?”落落原本黯然的脸色顿时精神焕发,侯名冒将点心推到她面前说:“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其实我知道任师父,平时肯定没少让你让我远点,这个我都是知道的,父亲这十多年来一直将你们留在玉溪门,或多或少都是出自利益上的考量,有些事儿,我虽然看得明白,也知道真相,但我无力干涉,你离我远一点也好,任师父也害怕你与我纠缠深了,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当作筹码使,甚至今天的结果,任师父早就预测到了,他曾说过·····要是他哪天死了或遭遇意外,我得想办法将你送回家,看来他当初的担心,还真是一语成谶了,泛你信不信我,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的。” “玉溪宗在这儿一家独大,宗主想要抓的人哪有抓不到的,想要从他的眼皮底下逃走谈何容易,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救我,受到他的责罚,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要不这样,你帮我与我姐姐错错联系上,她接到消息一定会来救我的,而且她的功法修为一向很好,你把我送到约定好的地方就好了,只是那个叫祭司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宗主一向深明大义,必定是受到他的蛊惑,才对我师父痛下杀手,以后指不定还要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落落一脸担心的说,“还有,洛公子被宗主算计了,姬前辈的东西真的是真的,但上面好像被他下了什么东西,至于具体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你心里有数就好,宗主英明一世,可不能在那个心怀鬼胎的祭司身上摔了跟头,洛公子聪明绝顶,但他一个人肯定不是两个人的对手,你要不去他那儿旁敲侧击一下,以他一点就透的心性,一定会明白其中的诡异,而且祭司这般利用宗主,就是为了对付一个叫徐轻扬的人,如果他当真是十恶不赦,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尊,那就不是祭司联合宗主就能对付得了的人,这事儿,要是能由洛公子出面干涉就好了,你也能置身事外。” “别想那么多了,眼下你就安安心心住在我这儿几天,我现在就想办法与你的姐姐联系上,一旦有进展,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还有,你要是无聊就在院子里转转,但千万别出去了,省得被人撞见就大事不好了。”侯名冒说完又和她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他径直去了父亲所在的藏书阁,开门见山的质问,关于任东明被杀人灭口的事情是他的意思,还是受了祭司的蛊惑,侯天水气急败坏,一巴掌就打过去,他似乎也知道事情,在一点点的失去控制,可眼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别无选择,前面有火坑却也只能闭着眼往下跳了,他随后又好言安抚儿子稍安勿躁,也明白儿子这么气愤,多少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又试探他有没有看到落落,在得到否定答案后,侯天水也没再刨根问底,他不希望儿子也被扯进这汪浑水里,无事不登三宝殿,祭司突然到访,为的就是利用他,对于这个他心知肚明,却也想借着他的势力彻底摆脱北书门。 落落听到了他与祭司密谋的事儿,只有死了才能永远将秘密随着骸骨一起腐败,不会对他受人敬爱的身份,有任何不利的影响,巧的是,祭司早在侯天水之前,就偷偷潜入进来,也再一次验证侯天水与他的合作,只是为了借用他的势力为已所用。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猎物 树林 徐轻扬百般无聊的正和九头怪坐在树上吹笛,这时身后有异动,定神一看却是洛央,锦衣雪袍焕发出的灵光比月光还要莹润细腻,徐轻扬立刻跳下树,跑到他身边说:“你真的不在这儿多留几天再走?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到底是谁呀,我帮我教训他们。” “走。”洛央话不多,反正东西拿到了,他是一刻也不想停留,徐轻扬大摇大摆的走在他前面,回过头忽然看到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闻英,“你还是出来吧!鬼鬼祟祟的要是把你当成敌人一刀刺过去,你的脸就保不住了。” “公子。”闻英双手作揖向洛央行礼,他虽然不再是北书门的人了,但他自小就侍奉在他身边的,早已形成的习惯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口,洛央的表情,一向不冷不热的,他在时他会习惯,他不在身边,他也没什么哪儿不习惯,徐轻扬笑嘻嘻的搂着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圆场的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北书门容不下他,但天大地大,总会找到他的容身之处,要是他愿意,以后跟着他也是一样的,反正他和洛央,在誓师大会之前都会在一起。 “你身体如何?”洛央走路和他温润如玉的气质一样不疾不徐的,反倒是大大咧咧的徐轻扬恨不得飞檐走壁才好,跑在最前面,却也时常扭过头看他,“还好。” “还好?还好指的范畴大了,具体是哪种程度?” “我说还好就一定不会有大问题的,能扛得住的都还好,你呢?他们是不是刁难你了?那些人不是向来尊重你们北书门子弟的么?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出于嫉妒才吹胡子瞪眼的,沾着北书门的荣光,却没一点大门大户的风范,说他们是一伙占山为王的贼窝,也没算侮辱,你越是不跟他们斤斤计较,他们就越发觉得与你们正统门派之间的差距,可不是吹胡子瞪眼就能掩盖得了的,你是个好脾气,再好坏坏不会轻易发作,换作是我,早就将·······”徐轻扬似乎意识到自己话多了,还是一脸笑脸,“换作是我,我也会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徐公子,你怎么老是回头看我家公子?这是怕他丢了不成?”闻英早就发现了,却一直觉得好奇,徐轻扬怔了下,“我有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平时不都这样么?谁让你家公子生的那么好看,清淡优雅秀色可餐,换作别人也会这样,我欣赏美好的事物,这是本能,再说······我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都离开了,我发现我越想保护的人,越是保护不了,洛央是我的知己,我不想最后,连他也给弄丢了,也害怕他会一声不响,消失不见了,天下容不得我,北书门同样如此,上次去,我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誓师大会也就那么几天了,要是我这辈子就只剩下这么几天,当然要将我牵念的人,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放不下的事,也要想办法尽力完成,有些事,错过了机会就真的没有了,还有你,你留在我身边,可不能那么客气,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但凡我有的都会与你一起分享,你和洛央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想要竭尽全力保护折人。” “那····公子保护你,我来侍候你们,你来拯救苍生怎么样?”闻央一直都是北书门的下人,没想到在徐轻扬心里却有着和洛央一样的份量,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徐轻扬凑近洛央身边说:“你来保护我,闻英来照顾我们,而我呢就来·····我就使出所有力气搏一把,说不定扛过去就能彻底翻盘了,希望以后再来这儿的时候不再偷偷摸摸的,我要把那些对你冷言冷语的人全部抓来,看看长了什么德行的嘴脸才会对你不敬。” “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反正以后不再来了,你跟我回北书门。”洛央声音冰冷的,不像是在和他商议的,徐轻扬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洛央,现在你的楚长老是临时都主了,你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我带去北书门,你说外人会怎么说你?你让你的长老该怎么下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其实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有些事儿,总要有人站出来去做,躲不过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事实,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救我,不惜赔上所有的名誉和前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猎物 树林 徐轻扬百般无聊的正和九头怪坐在树上吹笛,这时身后有异动,定神一看却是洛央,锦衣雪袍焕发出的灵光比月光还要莹润细腻,徐轻扬立刻跳下树,跑到他身边说:“你真的不在这儿多留几天再走?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到底是谁呀,我帮我教训他们。” “走。”洛央话不多,反正东西拿到了,他是一刻也不想停留,徐轻扬大摇大摆的走在他前面,回过头忽然看到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闻英,“你还是出来吧!鬼鬼祟祟的要是把你当成敌人一刀刺过去,你的脸就保不住了。” “公子。”闻英双手作揖向洛央行礼,他虽然不再是北书门的人了,但他自小就侍奉在他身边的,早已形成的习惯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口,洛央的表情,一向不冷不热的,他在时他会习惯,他不在身边,他也没什么哪儿不习惯,徐轻扬笑嘻嘻的搂着他的肩膀,说了几句圆场的话,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北书门容不下他,但天大地大,总会找到他的容身之处,要是他愿意,以后跟着他也是一样的,反正他和洛央,在誓师大会之前都会在一起。 “你身体如何?”洛央走路和他温润如玉的气质一样不疾不徐的,反倒是大大咧咧的徐轻扬恨不得飞檐走壁才好,跑在最前面,却也时常扭过头看他,“还好。” “还好?还好指的范畴大了,具体是哪种程度?” “我说还好就一定不会有大问题的,能扛得住的都还好,你呢?他们是不是刁难你了?那些人不是向来尊重你们北书门子弟的么?其实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出于嫉妒才吹胡子瞪眼的,沾着北书门的荣光,却没一点大门大户的风范,说他们是一伙占山为王的贼窝,也没算侮辱,你越是不跟他们斤斤计较,他们就越发觉得与你们正统门派之间的差距,可不是吹胡子瞪眼就能掩盖得了的,你是个好脾气,再好坏坏不会轻易发作,换作是我,早就将·······”徐轻扬似乎意识到自己话多了,还是一脸笑脸,“换作是我,我也会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徐公子,你怎么老是回头看我家公子?这是怕他丢了不成?”闻英早就发现了,却一直觉得好奇,徐轻扬怔了下,“我有么?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平时不都这样么?谁让你家公子生的那么好看,清淡优雅秀色可餐,换作别人也会这样,我欣赏美好的事物,这是本能,再说······我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都离开了,我发现我越想保护的人,越是保护不了,洛央是我的知己,我不想最后,连他也给弄丢了,也害怕他会一声不响,消失不见了,天下容不得我,北书门同样如此,上次去,我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誓师大会也就那么几天了,要是我这辈子就只剩下这么几天,当然要将我牵念的人,能多看几眼就多看几眼,放不下的事,也要想办法尽力完成,有些事,错过了机会就真的没有了,还有你,你留在我身边,可不能那么客气,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但凡我有的都会与你一起分享,你和洛央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想要竭尽全力保护折人。” “那····公子保护你,我来侍候你们,你来拯救苍生怎么样?”闻央一直都是北书门的下人,没想到在徐轻扬心里却有着和洛央一样的份量,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徐轻扬凑近洛央身边说:“你来保护我,闻英来照顾我们,而我呢就来·····我就使出所有力气搏一把,说不定扛过去就能彻底翻盘了,希望以后再来这儿的时候不再偷偷摸摸的,我要把那些对你冷言冷语的人全部抓来,看看长了什么德行的嘴脸才会对你不敬。” “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与他们一般见识?反正以后不再来了,你跟我回北书门。”洛央声音冰冷的,不像是在和他商议的,徐轻扬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洛央,现在你的楚长老是临时都主了,你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把我带去北书门,你说外人会怎么说你?你让你的长老该怎么下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其实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有些事儿,总要有人站出来去做,躲不过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事实,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救我,不惜赔上所有的名誉和前程。” |
徐轻扬对洛央多少还是愧疚,和他的牵扯越多,落在他身上的非议,也会越多,但他改变不了事实,自身难保不说,什么也做不了,“你有你的责任使命,我也有我的责任,不伤害他人,不做亏心缺德的事儿,不损人利己贪生怕死,就算是对自己的身份最大的维护了,至于别人怎么论断,我不在乎了,但我很在乎你会不会受我牵累,很多人都说我是扫把星,这么多年,有多少人因为我遭遇不幸,我一直很反感别人这么说我,如果哪天真在你身上验证了,这比杀了我还要残酷,有些事儿,要是我没有机会完成,我还指望你能替我完成呢。” “长老说了,只要能当众证明你并非屠杀星河湾的真凶,他们也绝不会对你赶尽杀绝,只是你身上的碧魂灵珠引出来,再与魔尊的尸身一起销毁了即可,事情有了转机,或许也没你想像的那么严重,师祖留下的水月镜花会还你一个公道的,你要是能熬过这一关,就能彻底抹掉魔尊的痕迹重新开始了。” 洛央这么做,也算是弥补了那天没能和他站在一起的遗憾,徐轻扬对此也心知肚明,但洛央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如果楚近枫不是都主,或许这事儿会有转机,正是因为洛央与他之间纠缠太深,楚近枫或许不会做出公报私仇的事儿,却也绝不会轻易便宜了他,就算这些大义凛然喊着口号要将他赶尽杀绝的名门正派在得知真相后不再深究。 祭司也会想方设法,借用其他方式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他还是死路一条,洛央对他长老的承诺深信不疑,是出于对他的尊重,只是他想看到的事实却违逆了太多的人意愿,哪怕他真像洛央所说的那样将碧魂灵珠引出来与魔尊的尸体一起挫骨扬灰。 但那些人当真愿意放他一条生路么?就不怕他哪一天,会借用魔尊未雨绸缪的手段,为日后的卷土重来,提前做好了准备?他们对魔尊的恐惧太深,事实摆在眼前,哪怕完全废了他,他们心里还会惴惴不安,就像当年他们的先祖,明明将魔尊封杀在了深水潭,原本以为高枕无忧天下太平了,最后他死灰复燃的痕迹还不是照样现世了?所以,有了前车之鉴,不杀了他,他们是没法吃好睡得香的。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洛央,我想去翡翠村看看。”徐轻扬太明白誓师大会那天,自己会遭遇怎样的下场,如果安然接受会给世人,带去安乐太平,那么他情愿就这些人就地正法,不再有半分反抗,也是因为这样,他很想回去以前呆过的地方故地重游。 “我陪你。”洛央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那两个人皮傀儡怎么办?” “没关系的,他们蛰伏了,没我的召唤,他们将会一直沉睡。”徐轻扬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这些东西一旦跑出来,都会加深世人对他的恐惧,和必须要将他斩草除根的决心,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了金兴安的声音,徐轻扬扭头一看,却看到他抱着九头怪,大汗淋漓的跑过来,说是从树上不小心摔伤了腿,他刚好经过就将它抱起来了,主人跑得不见踪影,却将自己的宠物丢在后面不管不顾。 金兴安将玉溪宗里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他回到宗门,在发现平时对自己不薄的师父任东天死了,他为了修炼长生不老术,故意掉包了姬前辈留下的遗物,被洛公子察觉后才被就地正法,而落落也因此下落不明,他去找侯天水理论,不是为了给师父讨公道。 而是为他赶尽杀绝不近人情的手段感到万分寒心,就连无辜的落落也不放过,毕竟现在所有的子弟都在搜寻好的下落,不得与长辈顶嘴,不可以下犯上,触犯了门规,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几乎没来得及回去收拾行李就被侯天水扫地出门,这样也好,刚好中了他的下怀,反正这个地方他早就不想呆了,不曾想在回去的路上刚好碰到摔伤了腿的九头怪。, 洛央似乎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总觉得这个人把言辞说的滴水不漏,好像事先就准备好的理由,金兴安在徐轻扬面前,或许还能得瑟几下,但在洛央面前却不敢造次,生怕自己的狐狸尾巴,经不住他几眼就会被瞪出来的,他盛情邀请他们俩个去山下村子里做客,洛央向他摇了摇头,徐轻扬心领神会,当即就找了个理由回绝了,金兴安只好放下九头怪灰溜溜的离开了。 九头怪被徐轻扬抱在怀里,洛央与他肩并肩的走着,它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忽然有诡异的红芒一闪而过,洛央离它越近,潜伏在它眼底蠢蠢欲动的腥红凶光,似乎也越发明显,徐轻扬以为它的躁动不安,只是因为摔伤了腿,也没过多留意,两人疾步前行,离誓师大会还有三天,闻英隐约察觉到九头怪眼里不同寻常的变化,但仔细一看却又没什么不同之处,总觉得哪儿怪怪的,但可以确定的是,金兴安将它抱来,没有任何问题。 “你跑哪儿去?腿受伤了还跑得这么快!”徐轻扬的手忽然被它咬了一下,九头怪在摔到地上后,立刻超过灌木丛跑向了东南方向,很快,它就气喘吁吁的咬着一头野猪回来了,原来是打猎去了。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惊疑 三更天了,月光被大片的乌云遮掩,天下瞬间黑蒙蒙的,这么晚也不宜赶路,闻央动作麻利的在地上生了篝火,也将九头怪打来的野猪烤了,徐轻扬吃得不少,洛央却一口没吃,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 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出现之前,他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徐轻扬的头靠在他的腿上睡着了才睁开眼,闻央也歪歪扭扭的靠在石头上打盹,九头怪精力似乎过于旺盛,又接连不断猎来了好几只兔子和山鸡,血肉模糊,脖子几乎被咬断。 丢下之后又急急忙忙的钻入灌木丛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忙得不亦乐乎,洛央对九头怪的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它被徐轻扬收服,从今往后,只会听从他一个人的指令,对于今天晚上对于它过于亢奋勤快的表现,洛央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可又具体说不清到底哪儿不对,九头怪跑得很快,圆润机敏的身影在黑夜中一闪而过,它这是担心主子会饿着了才这般反常? 以往它只有在徐轻扬遇到危险或需要它帮忙的时候才会这么奋不顾身,它与徐轻扬可以在意念上相互感应,没有了千引丝从中牵线搭桥, 洛央很难察觉到他的处境是否危险,徐轻扬的头枕在他的腿上,封魔烈天绫的灵力在姬老前辈的墓穴中时,就被消耗殆尽了,现在连沐春风的结界也无法支撑。 要不然就送他去结界里睡觉了,那儿花香四溢沁人心脾,与外界也完全隔离,徐轻扬的嘴角轻轻扯了扯,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一下,哪怕到了穷途末路,刀都架到了脖子上一触即发,他能像没事人似的,吃得好睡得香没心没肺的,好像所有兵临城下的危险和绝境都是他无关。 洛央的心弦一直紧绷着,事态要比他想像中严重的多,那些人联名讨伐徐轻扬的人,不将他推入万丈深渊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就在别人通宵达旦商议,要将他如何千刀万剐,与魔尊的尸身一起挫骨扬灰时,他却还能放下所有忧患愁烦,酣然入睡,洛央几乎一夜没有合眼,这一夜漫长又令他心惊肉跳的。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另一个人的事心烦意乱。毕竟在他的生活中,身边总会有形形色色的人通过不同的方式告诉或提醒他,这辈子唯一的目标就是飞仙封神,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和任何一件事,在这条路上一往无前,成为他放缓脚步的障碍,或绊脚石,他忽然想起姬前辈留下的遗物,与姑姑岁千兰随时随地带在身上。 直到很临终仙逝之前,还紧紧握在手上的玉扣是一对,虽然他没等到姑姑,要是能将他的这一半,与姑姑的那一半,重新凑成一个整体,从此再不分离了,不管是姑姑还是他,在天之灵都会得到安息,听说这清心扣与封魔烈天绫,在清心安神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有时候,他并非没心没肺,只是不想将内心过多的烦绪,表现在脸上让他担心而已,他将清心扣装入他一直随便佩戴的香囊上,又细致入微扣到他的腰间。 封魔烈天绫现在已经帮不了他的,但清心扣却能在悄无声息中帮他安抚心神,不知不觉天边翻起了鱼肚白,只是九头怪却一直不见回来,这时,山下有好几个背着竹楼的山民上山砍柴了,要是运气好还能在湿漉漉的山林里采到不少蘑菇。 洛央刻意隐身不让他们看到,村民似乎发现地上好几只僵死的猎物,看上去是被野兽咬断了脖子,这年头能在路上白捡到猎物也是运气,一个个如获至宝,将地上被九头怪咬死的兔子山鸡丢进竹楼里,有说有笑的拿走了。 徐轻扬苏醒后见九头怪没在身边,眼下是多事之秋,处处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好,九头怪终究是妖兽,在当地山民眼里,又是个邪恶凶残,嗜血好杀的存在,它的心智虽说受他意念召唤了,也不会再随意伤人,但不明真相的人看到它,难免会心生恐慌,一传十十传百,恐怖气氛很快就会在这处偏僻安宁的村子里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 只是令他措手不及的是,他已经无法再感应到九头怪的方位,以及动向,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屏蔽了与它之间的感应,甚至用意念也无法再召唤到它,徐轻扬大惊失色,总觉得会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
九头怪莫名其妙的叛逃绝不是偶然,应该有什么不同寻常,又近在身边的东西有关,但他眼下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了,还得和洛央尽快赶回翡翠村,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浸润过噬灵寒铁的煞气,不管净化的有多干净,最终还会有所残忍,祭司无孔不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不惜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他才是个货真价实不折不扣的恶魔。 虽然整个村子已被洛承的遮天蔽日的封印隐没了,但以祭司的手段,破解此类精妙强大的法阵有些难度,却也只比破解其他的法阵多费一些功夫而已,他必定会在他们身上大做文章制造事端的,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亲自跑一趟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轻扬,怎么了?”洛央见他用手扶着脑袋好像头晕目眩似的,“是不是饿了?” “昨天吃了那么多野味都快撑死了,也不知道它跑哪儿去的,总感觉怪怪的,但我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它身上到底哪儿出了问题,明明被我收服了,心智明朗与我也都是相通的,为什么我会感应不到它的活动迹象,好像有什么东西,将我们之间的关联一刀切断了,而且我用意念也召唤不了它,你说它会不会·······”徐轻扬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头重脚轻又是一阵眩晕,这是从未有过的,难道昨天晚上真的吃撑了? “九头怪的体态,虽然与之前大不相同,但基本的样貌也没多大改变,这儿还是有不少人认得它的,昨天晚上在你睡着之后,它几乎一刻不停的在捕杀不同的猎物,咬死之后全都给堆到这儿来,我虽对它没多少了解,却也知道没有你的指令,它连一只蚂蚁也不敢轻易踩死,到底是什么原因才造成它这般反常?我弄不明白,它到底在干什么,看上去像是给你预备路上吃的口粮,可你现在又说你完全感应不到它了,这么说来,疯狂捕杀猎物,并非受了你的指令而是·······”洛央越说越觉得后怕,他在看到地上残留的大片血迹时,心也跟着吊了起来,“一定是有人控制了它的心智,那么它大肆捕杀的猎物就不是为你准备的,而是诱饵。” 徐轻扬也有同样的猜想,只是他头晕目眩,越想集中精力,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他拿出断念,眼下只有通过这个方式将九头怪强行召唤回来,洛央见他面色苍白憔悴,神情涣散,这根本不像是酣然睡了一觉后该有的状态,本该精神饱满神采奕奕的,这会儿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被某种邪恶强大的力量牵制住了,难道这和他昨天晚上吃的东西有关? 然而令他更加诡异不安的是,闻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或许是他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徐轻扬身上,所以也就没注意到同样吃了猎物的闻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这么看来,问题还是出在那些被九头怪咬死的猎物身上。 然而更可怕的是,先前有好几个山民将地上的猎物全都捡走了,要是连徐轻扬也对抗不了的东西,那么这个手无寸铁,毫无修为灵力的人,在吃了猎物后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恐怖的情形,洛央伸手扶住徐轻扬的胳膊,他惨白如纸的脸色好像被抽光了血,仿佛变成了浑身布满裂纹,用手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的瓷娃娃,就在悠扬舒缓的笛音从断念上吹出来时。 洛央立刻察觉到了异常,伸手要将断念抢过,哪想刚碰到他的手,一股强大又势如破竹的力量顿时将他的手弹开,他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措手不及也莫名的恐慌,心里一直隐隐的不安的预感好像变成了事实,洛央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他就神志不清举止怪异了。 这股力量显然不是他的,而是有什么邪恶力量,利用他深厚精湛的修为,反而将他的心智控制了,就像控制了行为反常,不断猎杀猎物的九头怪,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能在猎物身上动手脚的,必定是某种类似妖毒,或其他歪门邪术,且无药可救的毒药,徐轻扬本身的修为,早就与魔尊的元神以及修为融为一体,哪怕他残留的意念,起死回生了,也不会做出伤害宿主的行为。 两人共用一个身体,在生死存亡上分不出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么在九头怪身上动手脚的人,必定掌握了连魔尊,也无力抵御的软肋和死穴,而这个人不用猜也知道就是祭司了,毕竟在魔尊没有被诛杀之前。 |
作为祭司的他,几乎是他身边倍受器重的干将,就连出尘和三离箭都是他的得意之作,这世上只有三个人能完全驾驭得了这两样武器,除了魔尊本人外,剩下的就祭司和徐轻扬了,但徐轻扬为了避嫌,和刻意区分自己与魔尊的界限,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会将出尘与三离箭拿出来的,祭司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为了将魔尊的身份严丝合缝的扣到徐轻扬身上。 他不光煞费苦心,还将一切能用得上的旁门左道都用上了,洛央知道失去神智的徐轻扬此时此刻吹出的断念,必定是与他先前的意念是截然相反的,反而是幕后操作者,通过对他意念的控制,来完成他单靠自己无法实现的事儿。 看来九头怪大肆捕杀的猎物,不光扔到他这儿来了,应该还有其他地方,显然是为了将猎物身上的毒物,再不断祸害到其他无辜百姓身上,洛央不由分说,就将自己的灵力强行灌入到他的身上,但效果却不尽人意,反而更大促使那股邪恶力量不断的暴涨。 显然这样是行不通的,徐轻扬吹出的笛音,很快就有了明显的变化,节奏诡异,曲调阴沉缠绵,他黑白分明的瞳孔深处,不断有丝丝的红芒往上翻腾,有杀气,也有死气,当腥红色的红芒将瞳孔完全充实后,断念收起,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上,赫然出现了出尘,锋利的剑尖直指洛央的喉咙。 好在他反应及时又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却也削去了垂落在他肩膀上的一缕头发,他轻声飞落在了树上,居高临下的姿势更能清楚的看到徐轻扬的周身似乎被一股淡淡的却一眼就能看出的黑色煞气缠绕着,应该就是这股力量完全控制了它,但他实在想不通,是什么力量连清心扣也无法压制的?他郁闷焦虑却也束手无策。 一时间无法弄明白,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可以借着他炉火纯青的修为,完全控制他的心智,六亲不认,甚至连清心扣,清心凝神之效也会受到牵制,反而沦为那股邪恶力量的养分,原因是出在清心扣上还是猎物身上? 不过他此前再三确认过了,被任东明调包过,且用来修炼过长生不老术的清心扣,并无问题,那么导致徐轻扬心神涣散,连魔尊元神也抵挡不了的原因,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只有找到了病因才能对症下药。 第一百一十八章 邪力 就在洛央躲避徐轻扬的攻击时,一阵地动山摇,九头怪不光原形毕露,又变成了之前被封印在高楼里巨大的身形,连被徐轻扬砍掉的八个头,也离奇诡异的重新生了出来,而且比之前的更加凶残可怕,眼睛是赤红的,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涌着血,一看就知道与徐轻扬的症状一模一样。 或许是他之前受到邪力控制吹出的笛音将所有蛰伏的妖兽全部唤醒,他现在连自己的心智都涣散遮蔽了,这些与他建立相互感应的妖兽,受到断念召唤后,自然也不受他的控制,凶残暴躁的生性也会随之苏醒,洛央站在树上心惊肉跳,耳边尽是妖兽,相继苏醒后嘶吼暴怒,地面剧烈震动,到处都是飞沙走石,树木轰然断裂的声音,激烈刺耳,听得人心惊肉跳的回音在树林里跌宕起伏。 “洛央,快走,我控制不了了,去救·····去救山下的百姓,他们······他们吃的猎物有妖毒,去找·····去找我姑姑帮忙,她······或许鬼王大人可以帮忙。”徐轻扬自己的神智无时无刻,不在与那股牵制他的力量殊死搏斗,他张开的三离箭在抬起的瞬间,又被他自己稍有清明的理智,又压了下去,身体摇摇欲坠瑟瑟发抖,随后就半跪到了地上。 只是再抬起头来时,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再次被血色凶光覆盖,下垂的手在电光火石间就将一支三离箭向他飞射而来,洛央痛心疾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旋身一转刚好躲过了射击,而被三离箭扎中的大树忽然燃气巨大的火焰。 原本枝繁叶茂的大树,在转眼就烧成了一堆焦炭,火势开始向四周麻烦,徐轻扬站在火海中一动不动,手上拿着三离持弓而立,凶神恶煞的面容,以及嘴角勾起的邪魅笑容,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数人无数手沾鲜血的恶魔,随时准备好下一场杀戮。 |
“清凡哥哥,你和千荨姐姐是怎么认识的?”这时一个轻声欢悦的声音从另一处的树林入口传了过来,仔细一看却是乐玲,而被她称为清凡哥哥的就是背信弃义,屡次陷害徐轻扬的张清凡。 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如今的他在祭司身边,已经混得如日中天,很多缺德事儿都是他完成的,身价也在百花城扶摇直上,他是在一条与水潭相连的小溪河里,发现了漂浮在水上几近溺死的乐玲。 他不是有心要伤害徐轻扬,只是为了活命才迫不得已的,所以内心多少对他有所愧疚,他见过乐玲,所以在确定他就是徐轻扬的妹妹后,还是义无反顾的救活了她,他心里是念着花荨雪的,也因为当初贪生怕死,为了活命竟然将她丢下逃命去了,以前是因为自己没本事,所以在很多事上都别无选择。 现在他也成了很多人逢迎巴结小有势力的人了,就想着好好弥补一下,曾在有心无力之时留下的遗憾和悔恨,碰巧的是,乐玲从小并没有随同其他兄弟姐妹修习法术修为,而是药理以及琴棋书画。 秦会光和夫人会竭尽所能的帮她寻找各种法典秘籍,她修不了功法,却可以按照法典秘籍上的要点精髓,给修习功法的兄弟姐妹指点迷津,博览群书学识过人,只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必定会另有一番作为。 花荨雪是个不折不扣的鲛人,鲛人原本身居海底,离开水去往内陆生活,水土不服的痕迹会在他们身上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明显的暴露出来,祭司在离开之前,打开了洛承布在村子四周的遮天蔽日封印,花荨雪已经被身上返祖痕迹折磨到不成人样了,村里的百姓虽说与世隔绝,却也知道妖兽都是被鲛人制造出来的,一向恨之入骨。 在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后,哪会轻易饶过她的,好在,在婆婆千方百计的护佑之下,这才存活到了现在,乐玲擅长药理,虽然从未在现实中见过真正的鲛人,却也知晓克制鲛人在内陆生活时,所面临的各种不适,和缓解疼痛的方式,山葫芦早在遮天蔽日设下之前,就成片成片的消失了,原本漫山遍野都是,现在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棵,但乐玲却可以通过施针,或其他药物对症下药,花荨雪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村里的人也都把她当作怪物对待,处处挑三拣四不说,想要弄死她为民除害的人,也不在少数,亲人消亡,百花城也沦为贼人倭寇的巢穴,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她却找不到一处能容得下她的地方,张清凡没脸见她,却还是将她带离了翡翠村,他将她藏在一处别人找不到的宅子里休养,又找来了靖洋,也是同为鲛人的表弟。 他身上也不时出现鲛人在内陆水土不服的迹象,两人久别重逢,又是对方仅有的亲人了,花荨雪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张清凡,但无比悲哀的是,在她穷途末路,连活下去都成问题的时候,却只能倚靠他的帮忙才能勉强活下去,低三下四苟且偷生。 这样的奇耻大辱对她的自尊心也是莫大的羞辱和讽刺,她痛恨自己没有能力为父母报仇,也没法那些凶残冷血的强盗,从百花城里驱赶出去,归根到底还是她太没用,眼睁睁的看着,却没一点办法扭转乾坤,父母含冤而死死不瞑目。 张清凡特意买了两个手脚勤快的丫头,在院子里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她在他眼里不管落得怎样的境界,都是百花城最美艳动人的公主,独孤靖洋在南机院倒台后,也无处可去,倒和家破人亡的花荨雪成了一对同病相怜的难兄难弟,张清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与独孤靖洋走得近些,除了是为了安抚花荨雪,能让她风雨飘摇的心境能有个依托,却也是个用来制衡他们双方的筹码。 花荨雪会因为表弟,与张清凡结为联盟的关系,会稍稍给他一点颜色,独孤靖雪也会站在表姐的立场上,不敢包藏私心惹恼了张清凡,张清凡对花荨雪的喜欢是真的,有心与独孤靖洋联手结盟是真的,但他们变成刀架在彼此脖子上,作为要挟的居心却也是真的。 他在祭司面前忍辱负重,都是为了以后能够风风光光的将覆灭的张氏,重新建立起来,而屠杀张氏的正凶,也在祭司的指点下找到了,他亲眼看到小辣椒,被活活烧死在了一片荒废多年的宅子里,没有亲自动手。 祭司却也让他亲自看到凶手横死的场景,对他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剩下的,就是开始一步步筹划他最终的计划了,乐玲帮她配好了足够帮花荨雪服用半年之久的药,她不在也无妨,因为她将药方留下了,有了这个就能一劳永逸,哪怕她不在也没关系。 |
乐玲想要回家,张清凡完成了祭司留给他在翡翠村需要执行的事情,完了之后,他满口答应送乐玲回离庆山庄,这儿是回山庄的必经之路,乐玲单纯善良,对善恶是非并没有太大的辨别能力,她的眼睛纯粹清透,哪怕看他这个坏事做绝恶贯满盈的人,也会当成好人,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他。 要不是她出手相助,或许花荨雪,哪怕是死也不愿意跟他走,实在不忍心害她,又担心徐轻扬哪天知道真相后,必定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在他最舍不得的人身上,给他制造一个他无力承受的悲剧,所以他不惜冒着被祭司察觉的危险,也要将乐玲送回家。 “清凡哥哥,你看前面有个村子,好像着火了,火热那么大,肯定有人被困在里面,我们要不停下来别往前走了,先去救人吧!”乐玲并不知道这儿是幽冥古道,也不知道哥哥徐轻扬也在这儿,她一脸焦急的向着火的村子跑去,张清凡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乐玲,别管别人的闲事儿了,烧了这么大的火肯定会有人救的,你一个女孩子能帮上什么忙,是能提得动水还是跑得比别人快?要是救不了反而给别人制造麻烦,你的好意岂不就起到了反作用?难道你不想回家了么?” “可这也是别人的家呀?家没了,别人想回家也回不去了。”乐玲小声嘀咕,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说我哥秦诺一会在这几天赶来这儿参加誓师大会么?反正他也要来的,我在这儿等他也没关系,遇到了总不能当作没看见,我虽然什么也做不了,但救一只小狗也是好的,况且清凡哥哥那么厉害,肯定会救下很多人的,你保留了别人的家,别人想家的时候就能回家了。” “你······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心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被人欺负的,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他们不会因为你心地善良长的可爱就放你一马的,长点心好不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清透单纯,人心有时候比妖兽还要坏,妖兽顶多会咬死人,但人却吃人不吐骨头。” 张清凡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乐玲笑,“清凡哥哥,其实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坏,这是我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可我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坏人,一个也没有,只要诚心诚意对别人好,别人对自己不好也没关系,每个人哪有一样的,他做了不好的事肯定有原因的,书上说人之初性本善,没有天生的坏人,就算有也不能以牙还牙,越是讨厌一个人,越不能受到那个人的影响,把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 张清凡没说话,乐玲的世界晶莹剔透,没一点杂念和不干净的东西,和她比起来,张清凡几乎无地自容,乐玲和徐轻扬一样总是笑脸对人,眼睛里也有一股讨人喜欢的灵气和光彩,充满了活力和自在,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贴近,只是她并不知道三天过后的誓师大会要销毁的正是她最喜欢的轻扬哥哥。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乐玲 而秦诺一前来参加大会,也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亲眼看到与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徐轻扬,在诛仙阵下魂飞魄散,她什么都不知道,张清凡甚至无法想像她在得知真相后,那张眉清目秀的面容以后是否还会有笑容,眼里的灵气是否还在,甚至,她的眼睛受到点化刺激后,看谁都不像是好人了。 “轻扬哥哥以前经常跟我说,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最不能用恶意猜测别人的心意,眼里干净了,看什么都干净,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挺好,他们没有害过我。” 乐玲身上的活力仿佛永远耗费不尽似的,拉上张清凡的胳膊就往山下的村落跑,“而且清凡哥哥是非常好的好人,对荨雪姐姐特别温柔,一个眼里有温柔的人怎么会是坏人?我当初摔下悬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却还有机会回家,清凡哥哥总说自己不是好人,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让别人觉得你就是好人的事呢?做好人难道很丢人么?” “很难。”张清凡满心悲哀的说,“有些人,不是想做好人就能成为好人的,乐玲,除了自己,千万不要太相信别人,不是所有人对你的好都是真的,有时候眼睛亲眼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 “那····那个是真的么?为什么他的脸好奇怪,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还是天生就没有眼睛鼻子?真的好可怜。”乐玲指着前面出现的人皮傀儡说,张清凡在看到那人后吓得魂飞魄散,看来徐轻扬是真的将魔尊最后留下的两个誓死追随的傀儡给召唤出来了,他不由分说拉上乐玲的胳膊就跑,毕竟以他的能力可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 树丛 侯名冒拉着落落的手逃出了玉溪宗,落落脚下一滑猛地摔倒在地,巨大的惯性也随之将侯名冒也重重摔了一跤,他的额头碰到了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破出个大口子,他用手捂住,落落身体虚弱,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站起来,又用帕子按在他的额头伤口上,眼泪簌簌涌了下来,有愧疚也有绝望,更多的是却是将他拖入泥潭里的自责。 “别哭了,得多留点力气逃命。”侯名冒用手捂住帕子,也不可避免的碰到她的手,落落眼睛颤抖了一下随即抽开,“要不是为了帮我,你怎么会跟我一起逃命?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如果你现在回去跟你爹认个错,或许就不必······” “落落,你在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既然救你出来,就没想过要回去,而且也回不去了,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爹竟然会与祭司里应外合,那么轻易的就将玉溪门百年来的声誉和名位全者用在了歪门邪道上,你师父为了长生不老费尽心机,最后连命都给不明不白的搭上了,苦修多年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侯名冒虽然没有去过北书门,但从洛央身上就能看出名门公子,该有的气度和风范,叫人望尘莫及,不得不服,侯名冒是顾念任东明,昔日教导过他的恩情才对落落另眼相看,父亲压根就不相信他,趁他不在就派人去搜查他的院落,刚好又被他撞个正着。 话不投机起了冲突后,他还是毅然带着落落跑了,要不是侯天水还没到丧尽天良六亲不认的地步,他也绝不会顺利逃出的,之后他又忘记了自己的佩剑落在了卧房,偷偷摸摸的回去,哪想在经过密室时,无意中听到祭司,用志在必得的自信说起,自己在交给洛央的清心扣上动的手脚,这件事儿还设计到了金兴安,他是受了祭司的指使故意将妖毒投到了九头怪的身上,这种毒药在坊间从未出现过,很多名家仙门也都闻所未闻,唯独星河湾有。 一向以来都是以投毒闻名天下,在百年前的过往史记中曾记录过,祭司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部典籍,并制造出了这骇人听闻的妖毒,但凡是妖兽都会受到妖毒的控制从而失去心智,哪怕是被魔尊或徐轻扬收服的妖兽也会丧失与主人心有灵犀的感应力。 恢复原来的本性,凶残狂暴嗜血好杀,而徐轻扬在无极涣神露的侵蚀下,也会心神涣散走火入魔,清心扣对修法之人,原本的作用是驱除杂念清心安抚,无极涣神露则与它的是相对的,这世间再好的法器都是有双面性的,清心扣同样,也避免不了这个弊端,它不但起不了清心凝视的作用,反而还会无限扩大,源源不断人给无极涣神露涣提供散人心的作用。 |
徐轻扬离清心扣越近,无极涣神露的毒性,在他身上扩散的也快,想要恢复神智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大大促成了徐轻扬彻底沦为魔尊,失去控制的妖兽,也将肆意横行,真正倒霉的,还是山下手无寸铁百姓,而祭司所要的结果,也正是如此,玉溪宗不过是他用来完成计划的一个工具,用得着是个香饽饽。 哪天要是用不着了,玉溪宗这块与北书门沾亲带故的百年招牌,也将毁于一旦,侯名冒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难以置信,父亲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利欲熏心,连自己宗族的立身之本也抛之脑后了,他可以留下与父亲以及祭司同流合污,也可以坚守本心却得面临被祭司杀人灭口的危险,事情败露,父子亲情,在长生不老面前,似乎也就不堪一击没那么重要了。 而且他连任东明都敢下手,他要是长生不老了,何愁没有儿子?侯名冒眼的两条路哪一条都不好走,但再三思量痛定思痛,他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后者,拿上自己佩剑带落落逃跑,只是在转身时不小心留下的声响还是引起了祭司的警觉,不然他刚出大门,就有不少弟跟在后面穷追不舍。 “他想长生不老我能理解,但也得讲究天道伦理,为了一己私欲不顾他人死活,你说你是听到他与祭司的对话才被追杀的,也害得任师父稀里糊涂就成了他们欲盖弥彰的替死鬼,为的就是将祭司下在清心扣上的无极涣神露,那东西会让徐轻扬失去神智,就连魔尊的元神也抵挡不了,我爹怎么能听信祭司的挑拨谄媚,连东南西北黑白善恶也分不清了,玉溪宗能够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多少也是沾了北书门的光,他怎么能为了一点好处就忘了大是大非,背信弃义不说,还恶意算计洛公子。” 侯名冒从未冒犯过洛央,那天在万风窑秉持的,也是认真负责的态度才多看了两眼,反而多了几分敬重,和其他在洛央面前因为高攀不起,自己又没什么能耐的长老,满嘴酸言酸语和各种委婉却能察觉的嘲讽,还不是因为他与徐轻扬交好的传闻成了他们肆无忌惮的把柄。 “无极涣神露无色无味,哪怕是火眼金睛的洛公子也察觉不到半分,要是他离开玉溪门后没和徐轻扬碰头还好,至少无极涣神露不会给他造成任何神智涣散失去自主意识的伤害,要是他走火入魔,被无极涣神露彻底控制了心性,那些被他收服的妖兽要是感应不到他的意念,也会随之失去约束暴露本性。” 侯名冒有家不能回,其实他跑出来一点也不后悔,他想成为未来的宗主,但不希望自己接手的是个乌烟瘴气充满罪恶私欲的守门,与其这样还四海为家,手上的佩剑此,只要哪儿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照样可以除暴安良行侠仗义。 “山下的村子将会首当其冲,沦成为它们疯狂残杀的屠宰场,不会留下一个活口,我们得找到洛公子,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他,或许他的长老楚近枫,会有办法解了无极涣神露的毒性,徐轻扬能够稳住心神,对,一定会有办法控制他的心神,只有这样,那些妖兽就不会跑出来大开杀戒了,玉溪宗世世代代守护这儿的百姓,可不能因为父亲一时的鬼迷心窍就·······” “就什么呀!”就在这时,祭司阴沉可怕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一直紧紧握在手上的佩剑,忽然掉到了地上,一把锈迹斑斑的剑尖,从他的后背直接贯穿到了胸前,祭司双手北在后面,慢条斯理的走到他前面,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落落,她俯伏在地上向他行礼,侯名冒这才发现,刚才是落落故意摔倒的,为的就是在这儿,等候执意要将她杀之灭口的祭司,原来和他同流合污的,何止是父亲一个? 很快,一个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女孩走了过来,这便是自小就被任东天利用噬灵寒铁修炼过的灵童千儿,祭司想要完成什么事儿,都会提前将各个方面都准备齐活了再动手,要不是因为千儿是她另一个放心不下的妹妹。 以她的机智能耐这会儿不知道和侯名冒跑去哪儿隐姓埋名了,但在此之前,肯定会将他们听到的秘密泄露出去,要不是涉及到他的百年大计以及身家性命,这两个无名小卒可配不上他亲自动手,还耗费那么多的心神。 |
“我说小公子,你知道的太多了,知道太的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父亲在这一点上倒是领略到了精髓,你以为,你拿着一把破剑就可以成为盖世英雄了?英雄·····没那么好当的,你不畏强权不贪婪,能秉持正道本心,能做出这么个决定,已经是个了不起的英雄了,只是世人善忘,好了伤疤忘了疼,真正能让他们铭记于心的,永远是伤害过他们的人,而不是为他们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的大英雄,你爹那个人太功利了,事情败露后,世人又将如何评断你的死?” 祭司冷笑,“那么年轻就英年早逝了,会不会说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龙生龙凤生凤,你爹什么德行,作为儿子,肯定是照葫芦画瓢,你的大义会变成死有余辜,真的太可惜了,你要是有你父亲或落落一半的眼力见儿,或许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毕竟,自不量力的下场也不太好看,不过看在你父亲,那么竭尽所能帮助我的份上,我不想你死了,还得不明不白成了个冤死鬼,好好看看,这是被徐轻扬收服的人皮傀儡中的一个,她叫白亦,魔尊麾下首屈一指的巾帼名将,你要是还有下辈子,记得找她报仇。” “大小不一多行不义必······”侯名冒还没说完就被祭司一脚踢倒,白亦手上的剑布满了泥灰和锈斑,在沾了鲜血之后焕然一新,只是她脸上没有五官,好像一张惨白的饺子皮蒙在了脸上,看得人头皮发麻,祭司和她也算是老相识了。 当初要不是他机灵,说不定也会被祭司制成傀儡入,在山洞里被时间风干了,落落神情悲痛的抬起头,她没得选择,秦诺一以及姐姐错错还有一个时辰就要抵达这儿,祭司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让他们俩个在这儿与世长辞。 “哟,我们另一位好朋友来了。”祭司神情满意的看向徐轻扬,他的眼睛腥红,泛出咄咄逼人的杀气,人皮傀儡和他之间由刺骨蜻蝓相连,可以相互感应对方,徐轻扬正是因为这个才一路找了过来,祭司对自己滴水不漏的计划很满意,这种所向披靡的成就感,让他回味无穷,徐轻扬的身体里已经有魔尊半颗元神了,接下来他又将剩下的半颗找到。 一个是在水溪山东冥圣君遗骸上取到的,另一个则是断魂渊的高夜叉那儿取得的,值得一提的是,他还是徐轻扬的舅舅,说的并不是离庆山庄,而是他生母的哥哥,他将手上悬浮的半颗元神注入他的体内,现在他身上有两颗元神。 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则是魔尊的,但魔尊的元神,在被分裂之前被噬灵降魔杵的巨大魔力侵蚀过,当初为了以防万一,生怕分裂的元神,再落到别有用心的人手上,就将噬灵降魔杵的魔力施加在了元神上,这将无法与任何一个元神相互融合,半颗的能力并不强大。 即使不相融,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但两者只能取之一,否则两股力量,会在体内掀起两股不相容的势头,相互撞击抵触,时间长了,会对拥有者本身,造成很严重的伤害,更加容易神智涣散,走火入魔,祭司会将他变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魔尊。 他将会在誓师大会开启之前拥有魔尊绝对的能力,想要引出他的尸身,没有完成的元神也是不成事的,毕竟祭司,可不是什么愿意成人之美助人,只是为了所有人看看魔尊的痕迹,是如何在徐轻扬身上逐一复原的。 徐轻扬的身体在融入魔尊完整的元神之后,两股不分上下却又格格不入的力量,顿时就在他的气脉起掀起强大的阵势,他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身体也剧烈抽搐着,祭司看着他贴近自己预期的情况越发亢奋了,就在这时,无双的剑气劈头盖脸的向他斩杀而来。 祭司太过得意,虽然躲了过去,但脸上却被划出一道口子,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他在发现攻击他的人是洛央时,气得就要张嘴骂人了,不是说北书门的洛公子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么?不与奸邪同流合污也是北书门的立身根本。 他作为天之骄子却违逆诫命,三番五次与他作对,他将封魔烈天绫仅剩下的一点灵力全部用在了徐轻扬身上,他的眼睛依旧是红的,钽是在看到洛央时,还有微微有点变化,没了千丝引相互感应,封魔烈天绫是他的,用在他身上。 |
他或多或少也能感应得到,徐轻扬借着洛央的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神智有些清明了,出尘赫然出现,剑气直接指向了祭司,这么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他措手不及,但封魔烈天绫的灵力无疑也成了无极涣神露毒性发作的养分,瞬间又失去了神智,出尘的剑气又缓缓的指向了洛央。 第一百二十章 死亡 就在这时,侯名昌猛地站起,一把抓住了出尘的刀刃,向洛央大声疾呼说:“清心扣有·····”他的话不没说完,就被出尘强大的剑气,再一次贯穿了身体,缓缓倒到了地上,而此时此刻的侯天水,刚好带门中弟子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亲眼看到儿子惨死在了徐轻扬的刀下。 或许是血气激起了出尘蕴含在内的强大力量,感应到主人心神涣散的处境,再加上封魔烈天绫的沐春风,可以安抚人心清心祛秽的作用,瞬间就将无极涣神露的毒性抵消了一半,洛央起先就怀疑过清心扣,没想到问题还真出在这上面。 而清心扣又是他亲自给徐轻扬带上的,原本的好意,不想却在阴差阳错下铸成大错,他一把抢过他腰间的香包,原本润细腻的清心扣,却变成了腥红色,他将清心扣,用无双碾碎了,又与剑气融合到了一起,祭司的功法,原本是在洛央之身上的,但他唯一的劣势,是没有洛央那副百毒不侵的仙骨,他脸上有被出尘划破的伤口。 洛央手起刀落出手狠辣,不给他任何逃窜的机会,又在四周设下了金钟罩,固若金汤坚不可摧,纵然他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也别想逃出去,他们俩个总得有个人死在这儿的,洛央一向不显山不露水,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此刻的他却愤怒到了几点。 就连无双的剑气,也随之怒火变成了暗红色,他越是汹涌激烈乘胜追击,祭司在节节败退中,也就失去了还手之力,洛央将混合了无极涣神露的剑气,打入他脸上的伤口,他给徐轻扬的伤痛。 他一定会十倍的还回去,他从未这般动怒过,胸口激荡起伏,血也源源不断的从嘴解涌出来,无极涣神露是祭司专门为徐轻扬特别定制的毒物,又是临时调配,根本没有时间翻阅古籍寻找相应的解药,况且那天在冒充徐轻扬,屠杀星河湾满门后,又一把火将藏书阁烧了。 世间仅有一本记载无极涣神露的药典,在大火中被毁于一旦,他这回是搬起石头打了自己的脚,他不光中了无极涣神露,还被洛央的无双击中了要害,受损严重的内力,会加快无极涣神露的扩散速度,他想要修复内力,得借用法器提高灵力。 但灵力与此同时,也会成为加快无极涣神露发作的养分,是他一时疏忽大意,给了洛央可乘之机,不过,他已经刘丛生将他与徐轻扬情感纠缠,以及他为了救徐轻扬,不惜毁了师祖牧水行遗骸的事告之给北书门,再找几个长舌妇到扩散谣言。 那么洛央坠入魔道,与魔尊的化身徐轻扬同流合污的丑闻就够他去门内领受十虽天雷地火的刑法了,天之骄子,变成了颠倒黑白,连好人坏人都辨别不清的愚笨之人,将来哪还有资本封神成仙? 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洛央是楚近枫一手调教出来的得意门生,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骄傲的学生,就这么毁在了徐轻扬的手上,他也绝不会让洛央参与誓师大会,这个天下就再无人一人知道徐轻扬,到底是不是魔尊了,反正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只会随大流,谁的呼声高谁就是正义使者,维护的人多了,必定是真相。 徐轻扬要不是因为洛央处处维护,他早就死了一百回了,而这一回,洛央会被楚近枫五花大绑扔回去受罚,他不在,他必死无疑,祭司肆意大笑,侯天水在看到儿子惨死在徐轻扬的手上不禁伤心欲绝,抱着儿子的尸体老泪纵横。 就在他动手准备将落落击杀时,却被一把短刀割破了手腕,飞落而下的人却是错错,随之而来的人则是秦诺一,侯天水气急败坏,一口老血吐出半条命就差不多了,况且这些年也没少修炼损心损神的歪门邪术。 他仿佛疯魔似的与错错搏杀,身后的弟子自然是要与杀死公子侯名昌的凶手徐轻扬决一死战,随着他的心智恢复了,人皮傀儡白亦也随之辨识到主人的意念,提起剑,奋不顾身的站到徐轻扬的面前与对方对峙,洛央也趁机将徐轻扬带走了,秦诺一无法接受这么残忍的现实,现在的徐轻扬不光可以统领所有妖兽。 |
连传闻中被魔尊制作成人皮傀儡的两员得力悍将也受他使唤了,还真是以离庆山庄争脸添光,要不是受形势所迫,他哪会来参加针对徐轻扬的誓师大会,在这个世上,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哪怕成了一个百无一用的酒囊饭袋也是好的,离庆山庄再落魄也养活得起的,现在仅有的一点幻想也没了。 他当众杀了玉溪派的公子,而魔尊的人皮傀儡,如今也成了他挡在他前面披荆斩棘,扫清障碍的刀,就连北书门的洛央,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甘心情愿的与他一起堕入深渊,丝毫不顾及北书门几百年的声誉,他在来的路上,可听不少人说起他为了救徐轻扬,不惜毁了师祖遗骸。 当年的牧水行就是利用自己一生的修为封印了魔尊分裂的元神,这才换来了山下百姓上百年的安逸,然而到了他后辈这儿,不仅当初杀身成仁的牺牲白白浪费了,他所封印的元神也用在了徐轻扬的身上。 从意念到元神,魔尊的一切在徐轻扬身上,仿佛以另一种移花接木的方式,重新回来了,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北书门一向嫉恶如仇的贵公子洛央,品行高洁,谨遵礼法,温恭朝夕,执事有恪,如今却欺师灭祖,不惜损了仙骨与杀人不见血,指使妖兽为非作歹的魔尊同流合污,未免让人大跌眼镜。 “你怎么样了?” “洛央,我杀人了,我手上沾了血,无辜人的血,我在离庆山庄的祠堂发过誓的,我要仗剑天涯除暴安良的,可我又做了什么?”徐轻扬跌坐在小溪边,双手剧烈颤抖,指尖上有大量从侯名昌身上飞溅来的血,洛央将他的双手轻轻按在水里,用蚕丝帕将血迹洗掉,腥红的血迹在细小的涟漪中被分散了。 浓密墨黑的水草,几乎覆盖了整条溪流的水底,随着水流接连不断的晃动,很多颜色迥异的石头,在清澈的水底一目了然,徐轻扬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连同洛央也和他一起摔进了无底深渊,他是死不足惜,能承受魔尊给的本事,也得接受他所带来的下场。 那么洛央以后面对的就不是北书门,几近苛刻发指的家规定律了,要是被逐出师门,剔除了仙骨怎么办?又或者接续自己成为另一个众矢之的,受到围攻过他的那些仇家名门,再一次的联手剿杀,他是北书门近百年来首屈一指的骄傲,所有人高山仰止,顶礼膜拜的楷模,如今却因为他坏了名声一败如水。 “要说这件事儿也与我有关,我·····要是我没把沾了无极涣神露的清心扣放到你身上,或许你也不会走火入魔失了心智,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能走多远就多远。”洛央说得风轻云淡,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别人,是如何在他身后评断的,徐轻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可在碰到锦衣雪袍时又被扎疼弹开了,他看了眼微微发红的掌心怔了一下。 锦衣雪袍是北书门最引以为傲的象征,是作为身怀仙骨之人最大的保护,灵力充沛,邪祟污浊之物不敢轻易靠近,也是禁令和束缚,但他此时做的,却是与他身份以及禁令中不可行的条款,一向墨守成规,从未有过逾越的人,如今却在他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了。 “这与你无关,我身上沾了魔尊的东西,这让我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都会成为是非之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想要在我身上将这些东西挖出来,总会找到办法下手的,只是你怎么能将姬老前辈留给你的清心扣用在我身上?要不是十分贵重,寄托了他对你姑姑,未能遵守谎言的哀思和眷念,他也不会在临终之前,嘱咐玉溪宗的定要交到你手上的,如今毁了,你要如何面对·····” “没什么不好面对的,倒是你,以后何去何从可曾想好了?”洛央匆匆打断他的话,这在他的交往上还是史无前例的头一次,徐轻扬怔怔的看向水影中的自己出神,细微波动的涟漪将他的脸冲散了,只是锦衣雪袍反射到水面上的灵光,越发莹润有光,连水底的水草也有了与平时不一样的生动。 徐轻扬摇了摇头,“无极涣神露是无解的,我记得小时候小姨带我去星河湾看望大姐,她带我去了藏书阁,那儿全都是制毒炼药的宝典医书,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其中就有一部几乎很少现于人世的药典,其中就有一些对无极涣神露的记录,却也聊聊几笔,应该是当初炼制此物的先辈,发现它的毒性太大,根本不受人力控制,要是再碰上妖毒,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意思是说无极涣神露只有星河湾才有?”洛央知道那天在星河湾行凶的人就是祭祀冒名顶替的,无极涣神露世间唯一的孤本就在那儿,祭司要是没去过星河湾,又哪能炼制得了这么恶毒阴损的无极涣神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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