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落尽梨花月又西:残花泪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落尽梨花月又西:残花泪[第2页]

作者:紫慕流沙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到时候万箭齐发,兵临城下,她和小铃铛可还有活路可言么?只会万箭穿心,天时地利人和,她从中占到的优势只有承烨一人,承烨对她真心实意,这是她知道的,但再多的真心也经不起日后大风大浪,千难万险消耗的。
    这场争战才刚刚开始,骄兵必败,她切勿不可占着这开头的优势洋洋得意,想要笑到最后就得小心谨慎,不屈不挠的同时得学会隐忍受气,必要时就是低声下气给蓉月赔礼道歉也在所不惜。
    船上有随从的郎中,都是承烨出来时从府上千挑万选的名医,来之前都已先酬谢了重金,这一路凶险难测,万一有个好歹,怕是会死在外面连落叶归根也不能的,但凡跟他出来的都是誓死效忠承烨愿意粉身碎骨在所不惜的。
    蓉月已经忍无可忍了,小铃铛年纪小,她可以谅解她心直口快不知所谓的,但也正是这些话仿佛刀子一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的脸划破了,她不过是在心里藏了一个小心思,没想到她退到这个份上还要被人剥皮抽筋,变成了厚颜无耻别有用心。
    小铃铛一个孩子又怎么知道那么多,连爬到床上的话都知道,定是她在背后故意挑唆,煽风点火,她是不可能抓住机会对她一通狂轰滥炸,瞧那几个一脸大快人心的嘴脸就知道自己的存在有多招人讨厌,小铃铛不仅没说错,还将木瑶不敢说的话给堂而皇之说出来了,她指不定在哪儿和她的一帮奴才们偷着乐呢!
    “你别和小何仙一般见识,她就是一个孩子,不知轻重,没大没小的,不知道分寸,又哪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多半是南羽平日里没少撩拨她,要不然我也没法相信她一个孩子的脑袋里怎么会装下那么多和她年纪阅历无关的东西。”承烨这么说就是为了将矛盾推到南羽身上,蓉月很会做人,她也不会那么急躁了。
    木瑶的名字被承烨写进婚书里,看上去她是占了头筹,但皇亲国戚但凡与皇家沾边的王公大臣们,又有哪个可以擅自决定婚姻,私定终身的?他们的确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但是在居高临下的皇权面前,承烨能选择的余地并不多,包括他的终身大事。
    一纸婚书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好在她还有一个他也无法撼动的筹码和诠释,只要她够狠心,就一定会有办法请求父皇将她赐婚给承烨的,面对君主强权,他不愿意也别无选择,得不到他的心,那就想办法得到他的身体,来日方长,再深刻的印记也能被时间抹掉,她总有办法让他认命,心甘情愿与她白头到老的。
    “我哪有那么小肚鸡肠,小铃铛和木瑶到底什么关系?我看她满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恨不得要来抓花我的脸,恨到这个程度我着实吓了一跳,这奋不顾身的反应显然是为亲姐姐抱打不平的呀!难不成她和木瑶之间还有其他非同寻常的关系?”蓉月故作大方,承烨倒是挺宽心的,至少她没有不依不饶胡搅蛮缠,承烨当然不会将她们俩的关系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我听秋灵说过,好像是救过她的命,具体什么情况还得找秋灵问个清楚,其实不光你百思不解,我也挺好奇的,要不我现在就找秋灵过来。”
    “承烨,别一惊一乍的行么?她一个孩子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呀!我都说不计较了,你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去找秋灵问个明白,木瑶要是知道了,还以为我心眼儿小到连一个孩子的无心之过也容不下,我倒是听船上的人说小何仙初出家门,而且家世也不怎么样,能活着就不错的了,又哪能顾得上爱人以德礼义廉耻,不必对她有太多的要求。”
    蓉月话里话外开始鄙夷小铃铛寒酸潦倒的出身了,“你我不同,都是在繁文缛节下长大的,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有条条框框约束着,不敢有半分挪移,过多的责怪不是强人所难么?我不提这事儿,你事后就不要再去木瑶姐姐那儿颠来倒去的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了她两条命,比起这点委屈,我的肚量再小也能咽得下去,况且你是我哥哥,我不让你为难不也是对你最好的帮助么?我····我是公主,不管到哪儿都得带着涵养和大度的,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丢了父皇的脸。”
    “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没想到多年不见,小时候那个喜欢哭鼻子的小女孩儿终于长大了。”承烨接过郎中递来的药,轻轻吹着,蓉月眼睛里湿漉漉的,“我以为你都不记得了。”
    “只要下雪,我都会记得你站在雪地里的情景。”
    “你是觉得我可怜么?”
    “你是觉得我可怜么?”
    “可怜?你怎么会可怜呢?相比普通人,你拥有了全天下最荣耀的身份。”
    “除了这个,我一无所有,以前我最讨厌冬天了,天寒地冻的,外面又泠的让人缩手缩脚,但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就特别喜欢冬天,总觉得下雪了你就会出现。”
    “喝药吧!凉了就会特别苦。“承烨不想再和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他将药放在了桌子上,“我在这儿你也不方便,你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讲,药你先放着,我找个心细体贴的丫头给你喂药。”
    “承烨,分开那么久,难道你连分一点时间陪我说说话的耐心也没有么?我等你等了十年,心里千言万语都不知道该先挑哪一句说,我知道你撇开我是为了去找木瑶,你与她耳鬓厮磨形影不离,甚至你还有一辈子时间来陪她,而我见你一面还得冒着生命危险,父王派来的人还在到处抓我,你知道你对我漠不相关的态度有多伤我心么?”

    第三十三章 暗斗
    蓉月步步为营,她必须通过示弱才能获取到他更多的关注,“我说过只把你当哥哥,你却害怕我借此名义纠缠你,在你内心深处,是不是也认可了小铃铛指责我的话?从小到大谁敢这么对我?作为哥哥,你不该······我不求你给我说句公道话,但我都吐血了,你从始至终也没问过我一句痛不能?我不敢和木瑶相比,但她皱一下眉头,你能当作没看见么?我为了求你陪我说几句话还得死皮赖脸的求你,我都没脸没皮,连仅有的一点自尊心都给扔掉了。”
    “对不起,是我不对,别哭了!你这一哭我心里乱糟糟的,都是我不好,没有设身处地的考虑你的感受,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太失职了,来,把头稍稍抬一点,听话,我帮你把眼泪擦擦干净,要是让外面的人听到你哭了就丢人丢大了,那么大一个人了是吧!说哭就哭那是小孩子,”承烨语气温柔的说,蓉月如获至宝,终于头一次体会到来自他的温柔和体贴,承烨将帕子放下,又拿起汤碗一勺一勺的给他喂药,眼里有耐心,却也有几分推脱不了的无奈。
    “蓉月,你感觉好些了么?”木瑶当然不会自己独自一个人来了,找了人郎中过来,以便确定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她得想个办法将她中毒的事情瞒过去,蓉月正在上头之时,木瑶却不请自来了,看来她必定是站在门外偷听,见不到她与承烨你侬我侬的,承烨看到她,眼睛里的笑容自然又有几分惊喜,她不过是换了身颜色稍素些的衣服就把他的魂给勾走了,蓉月心里一边顾及木瑶的救命之恩,但她又无法接受承烨与她打情骂俏含情脉脉的样子。
    “好些了,多谢姐姐关心。”蓉月知道她十有八九是来帮小铃铛说情的,承烨放下汤碗,全神贯注看她的眼神几乎要从眼里漫出来了,木瑶只字不提小铃铛的事儿,想来承烨在她房里呆了快大半个时辰,该做的解释早该提点过了,她又何必再来说些客套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反正那些话又不是她怂恿小铃铛讲的,一味的解释只能证明做贼心虚,她只字不提反而可以让她捉摸不透,却也不会轻易借题发挥故意刁难她的。
    “这是我常用的雪花膏,出来的时候多带了些,还有这是秋水镇的好心老婆婆送我的鸳鸯扣,我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你,如今亲上加亲,得了好东西,就忍不住想要和你分享一下,别看这雪花膏没什么特别之处也不及宫里的尊贵,但它却是我亲手所制,前前后后花费了不少的心思,行船路上水气重,时常敷一些在脸上可以让皮肤细腻光滑,白里透红,再加上蓉月姑娘本就天生丽质,用了它,会让你更加柔媚可人的。”
    木瑶很会掌握说话分寸,也容不得她拒绝,毕竟是她亲手制作的,礼轻情意重,她不要就是公然嫌她寒酸,蓉月当然不乐意,却只得装作一脸欢快的接过,无功不受禄,她受了东西也是知道她不请自来的用意,有些话她不说,蓉月也该心里有数的,小铃铛的事儿就算彻底翻篇了。
    “这鸳鸯扣不是给你们俩的么?我孤家寡人一个,哪用得着这个?”蓉月暗自惊心,木瑶不是吃素的,她做的每一个决定和方式都有很强的目的和用心,就像接受她的雪花膏,往后就不能再提小铃铛对她出言不逊的事儿,但她又想在鸳鸯扣上搞什么鬼?
    “我与承烨托了你的福才有如今的感情,当初与他分别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要不是阴差阳错遇到你,我也不会知道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倘若当初只有我一个人,我早就跑了,又怎么会那么巧的遇到承烨的船队,所以我们能再次重逢你可是立了大功,为了感谢你牵线搭桥之恩,就将这对鸳鸯扣赠送于你,希望它能给你带来天赐良缘,说不定哪一天你就能遇到让你称心如意的郎君。”
    木瑶以柔克刚的大度即使是连承烨也赞不绝口,蓉月更是被堵得张口结舌,鸳鸯扣是个很好的祝福,但此时此刻却是一个验心石,她要是不收,就说明他对承烨依旧心存幻想,收了,也将意识着彻底与他斩断情丝,只能以纯粹的兄妹相对,这哪是来关心她身材可好的,分明是来宣示主权的。
    “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出去让蓉月好好休息。”承烨说着就转过头跟蓉月说了几句好生修养的话就迫不及待的搂上木瑶的腰离开了,随后就有整装待发的丫头进来侍候了,她连咬牙切齿骂她一句虚情假意的机会都没有,还得说起她的好来承托自己的宽仁大度,不至于被人给小瞧了。
    “你为什么要送她鸳鸯扣?你当着我的面给她会不会太刻意了?那真是你从秋水镇得来的么?”承烨没有质问她的意思,只是觉得鸳鸯扣的含义太过尖酸刻薄了,木瑶没有说话,外面的风有些大,夜色黑沉沉的,可以看到后面商船上点起的灯,夜里出行,速度比白天要慢得多,远处还有看不清船只却能看到点点光亮的影子,天上繁星点点,水上也灯光也闪闪发亮,水天一色倒也应景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说?现在又说出来几个意思?是你不好意思要还是让我死皮赖脸再给要回来?”木瑶知道他的意思,不想蓉月再受刺激了,承烨也看向远处,眼睛似乎也被灌入黑夜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来,木瑶趴有栏杆上若有所思,承烨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起那个小村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了。”
    “和鸳鸯扣有关么?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个,你应该庆幸我没拿小河仙的事儿与她这样那样纠缠的,只要我想证明的东西,就不会管是歪理还是真理了,到时候你下不了台她也觉得我是趁火打劫,强迫她必须大度汪洋,我们这些小门小户没什么教养,又在江湖上摸爬滚打,顾及不了太高尚的道德礼仪,她就是故意胡说八道也只能证明我们这些人上不了台面,冒犯了她,以她公主的教养要是连这点东西也装不下,还怎么山包海容匿瑕含垢,扬名于民间百象?我那么做了么?处心积虑还不是为了让你面子上好看?朋友一场,送她鸳鸯扣也是真心实意希望她能遇到良人,我不确定她对你是否还有念想,但你问我这话是不是证明你还想撩拨她?”木瑶不禁瞪大了眼睛,承烨似乎恍然大悟,搂着她的肩膀笑了起来,“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招太高,即使是好意,等她明白过来也会觉得你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意欺负她的。”
    “这样敢不是更好,你又有机会给美人擦眼泪了,英雄救美不止于民间普通男人,你不也这样么?当初若不是念在你不顾一切上山寻我,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被你打动么?还有,任何关系都需要一定的距离感,你安慰了她最后再让她产生错觉,认为你对她余情未了,那么她被重新激起的执着和希望岂不是将她推入更黑的深渊?”
    木瑶当然担心蓉月居心不良,会将她看上的男人抢走,只是不想表达的太明显,好让他得寸进尺,“我钟心于你,就会一心一意对你,否则,我是不会和你暧昧不清的,而且我认为你的关心和英雄气概不应该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大显身手,这会儿你在跟前可以帮她擦眼泪,等她回宫后又掉眼泪了,谁来?你的这些好只会让她更加念念不忘,我这么说只是就事论事,没有任何挑拨离间的意思,至于怎么想,你是聪明你,应该会想到最贴近我心意的那一层面的。”
    “小河仙那怎么样?她一个孩子不懂事儿的,更不明白你对她严厉训斥的用意,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你的苦心的。”承烨忽然岔开话题,又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怀好意的捏了几下,木瑶故作生气的说:“你才能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以前可没见你这样?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你还是正常一点,我就不必一惊一乍的,还有,你这只手在天亮之前都别碰我了,都是呛人的胭脂水粉味儿,我也不想再把味道带到我的房间里。”
    “那就去我房里,反正南羽和秋灵都守着小河仙,又在河里想都没落脚的地方。”承烨说着就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一圈,木瑶大惊失色,双手下意识的圈住他的脖子,负责守卫的人看到都不由自主的避地脸去,承烨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木瑶一脸恼火的拍了她几下,转身又要走,承烨却从身后将她抱起,不顾她挣扎还是将她拽进自己的房里。
    蓉月倚靠在门口万念俱灰,即使黑色沉沉,也掩盖不住他看向木瑶柔情似水,情到深处的眼神,他们俩个甚至当着随从的面前打情骂俏暗送秋波,这些却是好这辈子都无法从承烨那儿得到的。
    “好一个浓情蜜意打情骂俏呀!王爷什么时候比我还下流了,这天还没黑透就强抢民女,不过木姐姐要是不愿意,谁也奈何不了她,多半是半推半就就从了他,真是成双成对羡煞旁人,丝毫不顾及我们这些孤魂野鬼的感受。”南羽也是旁观者之一,秋灵却敏锐的察觉到对面还有一个失魂落魄的伤心人,随后由丫头小心翼翼扶着回去了,今天晚上肯定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南羽,姐夫会不会欺负姐姐?把她扛得那么高会不会丢到地上摔着她?”小铃铛一脸天真的说,南羽现在知道她厉害了,笑着说:“你敢当着蓉月的面指出她对姐夫居心不良的事儿,又怎么不会知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
    “南羽,你要是再敢误导小河仙,不用小王爷动手,我现在就将你扔河里,小王爷都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你还屡教不改,你当真不要脸了么?”秋灵离得远,并没有留意南羽说的话,小铃铛一头雾水,秋灵似乎想起厨房还烧着开火,南羽见秋灵走了,故伎重演的说:“你是真傻还是故意装傻的?那你告诉我先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蓉月的话是你自己说的还是秋灵指点你的?尤其是床上那两个字。”
    “秋姐姐说过要是不严防死守,那个女人就会想方设法将姐姐从姐夫的床上踢出去,那样一来,姐夫身边就再没姐姐的半点位置了。”小铃铛果然是听了秋灵的怂恿才说的,南羽贼心不死,小铃铛仿佛静静开在黑夜里的海棠花,有着令人赏心悦目也无法拒绝的清丽诱惑,他向一脸好奇的小铃铛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近一点,小铃铛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的凑了过去,南羽在凑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时,喉结不经意的动了动,小铃铛留意到了,用手摸了摸光溜溜的脖子,又将手伸向他脖子上颤动的喉结,不可思议的说:“为什么你这个我却没有?”
    “你别碰,碰了会着火的,我可不想被任何一个人扔进水里,那样会很丢人的,你别在外面吹风了,快点回去睡觉,一会儿秋姐姐看到我还呆在这儿,又得说我居心不良了,现在你是所有人重点保护的小仙女,我之前给他们留下太多不好的印象,这个教训真是入木三分呀!以后白天黑夜我都得和你保持距离,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了,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人看到我是真的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了。”南羽不禁叹了口气,一脸遗憾,小铃铛忽然用手捂着嘴偷偷笑了出来,“先前可是你跟我吹牛说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头,没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是不想对你做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怎样不好?”
    “你太小了,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都十七岁了,不小了,我娘说她在我这个年纪已经遇到心仪的郎君了,只要我遇到了也可以成亲,我现你一般大小,你都是大人了,为什么我还是小孩子,你这是欺负我没有你长的高么?”
    小铃铛是真的天真无邪,南羽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混世魔王,花街柳巷也流窜过不少,他早就对小铃铛有了非分之想,只是不想趁人之危,但要说趁人之危,他干的事儿又都是乘人之危,他转过身,一脸正气的说:“以前我都是跟你开玩笑的,现在你哥哥不在,我就得肩负起保护你的责任,我会竭尽所能无微不至的,直到你心里有我了,我才能告诉你那个不好的事情是什么,你看我们大晚上又在河中间,还是聊点别的话题比较好。”
    第三十四章 诱惑
    “我想去看看姐姐怎么现在还没出来。”小铃铛说着就向承烨的房间走去,南羽一把抓住她的手,在意识到又要犯错时,立刻松开,那只惊慌失措的手紧紧的捏住衣角,“她和姐夫正在商议成亲的事宜,你自己都没还遇到如意郎君,对这种事情只会添乱绝对帮不上忙的,况且她明令禁止不许你出来,你逃出来不说还给堂而皇之的她指点江山,她会不高兴的,我们的姐夫最讨厌别人在他兴头上干些扫兴的事儿,我敢保证,她只要看到你了,就知道是我放你出来的,她一定认为在门上套一把锁会比我来的管用,到了那会儿,我就是有心放你出来也没辙,说不定姐夫还会在我门上也套一把锁。”
    “是小铃铛在外面么?”这时木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小铃铛下意识的躲到南羽背后,门开了,木瑶走了出来,明明听到她声音的,这时一只手又缠到她的腰上,将她按在门上的手用力扒开,在确定门关上后,南羽才和小铃铛偷偷摸摸的从拐角探出头来,这时秋灵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小铃铛心血来潮,笑着说:“哥哥,我们和秋姐姐玩个捉迷藏怎么样?看她用多久才能找到我们。”
    南羽也来了兴致,“我倒是知道有个很好的藏身之处,上次咱们去过的,最底层的粮仓,你还被一只老鼠吓到跳到我身上呢!秋姐姐最怕老鼠了,她想破脑子肯定也想不到我们会躲到那儿去,等她实在找不到,我们再悄无声息的回到房间去,她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的。”
    小铃铛和南羽蹑手蹑脚的钻到了最底层的粮仓,这儿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线模糊不清,整个粮仓显得暗沉沉的,南羽拉着小铃铛的手走到一个巨大的箱子里,两人屏气凝神躲了进去,隐约的似乎还能听到秋灵轻声呼唤他俩的声音,原来她也害怕木瑶怪她监守自盗放了他们俩的。
    “南哥哥,你脖子上的东西又动了。”小铃铛直接用手摸了上去,南羽一把抓住,呼吸有些急促,“你想不想知道你姐夫都会对你姐姐做什么了么?”
    “做什么?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么?”
    “早就看到了,只是为想让你变坏才没跟你说的,你想知道么?”
    “嗯。”柜子里光线幽暗,小铃铛除了看到他的喉结滑来滑去,还有他额头上微微反光的汗,南羽说着就将脸凑了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一下,柔软细腻吹弹可破,小铃铛用手碰了下被他亲过的地方,也凑过脸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下,就在南羽情不自禁捏着她的下巴要吻下去时,柜子门忽然被人给拉开了,紧接着一把剑就出其不意的架在南羽的脖子上,小铃铛一见是冷英回来了,立刻兴奋的跑出来抱住他的胳膊,只是冷英浑身是血,脸色异常惨白,身体也摇摇欲坠,几乎就要站立不住了,这时秋灵带着十几个人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小铃铛一把夺过冷英手上的剑,他神情愤怒又有些无力的瞪向他,“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姐夫对姐姐做的事。”小铃铛脱口而出,这时秋灵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气急败坏,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没盯紧,他就将小铃铛骗到这儿图谋不轨了,幸好冷英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也生怕南羽落在他手上会没好果子吃,只好先发制人,一把将瘫坐在地上,干坏事又被当场抓住的南羽从里面揪了出来,一边责骂一边往楼梯上走,小铃铛见他怪可怜的,刚要追上去却被冷英抓住了胳膊,“我不是让你别和他靠近的么?如果我不回来你知不知道他要对你······你哪来的姐姐姐夫?怎么没听你说过?”
    “不是我的,是南羽的姐姐和姐夫,他让我跟他一起称呼就好了,反正多一个亲人也不坏,以后也会照顾你的,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哪儿不舒服么?我扶你休息一下。”小铃铛说着就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坐到麻袋上,又用手将他额头上的冷汗擦去,冷英抓住她的手,“答应我,以后不许和任何人做这种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
    “只有定下婚约的人才可以,南羽就是个好色下流的骗子,他这般对你好,等他遇到其他女孩儿,还会同样对别人好,他要是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又何必大献殷勤讨好你?给你好东西吃,给你好玩的,就是为了干刚刚在柜子里做的事儿,你是女孩儿,被人亲了就会毁了名节,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呢?谁会娶你?”冷英显然是受了重伤,他闭上眼睛,嘴角微微的抽搐着,也有血源源不断的从胳膊处涌了出来,小铃铛察觉到了,似乎也从他沉重急促的呼吸中感受到他的痛苦,眼泪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我不要嫁人,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一直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姐姐说你答应过我,就一定会来找我的,以后你去哪儿都得把我带着,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我不在,秋灵和南羽不是照样可以把你照顾的很好么?瞧你的下巴不出几日都变得圆润了。”冷英听到这些话还是挺开心的,只是他时日无多,那么拼命的赶回来,就是再想看她一眼。
    小铃铛用手按住他胳膊上的伤口,哭着说:“我才不要他们照顾,你不在身边,我一个人又无依无靠的,能讨得他们关心就不必饿肚子了,嘴巴甜一点不会吃亏的嘛,我把自己吃胖了,你就不会担心我一个人过不好,冷哥哥,我昨天晚上还梦到你了,你说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却不能带着我,让我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梦里的发生的事肯定不是真的对吧?我醒来找不到你,一直哭了好久,眼睛都肿了,秋姐姐问我怎么了,我说我眼睛被风吹疼了,我不敢说是因为想你了。”
    “我·····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最开心的话,我也想陪你久一些,只是······我不行了,中了毒,无药可救的,我这次回来就是来跟你道别的,以后你一个人要小心坏人,南羽若是真心·····”冷英嘴里不时的喷涌出大量的黑血,小铃铛又惊慌失措的用手按住他的嘴,好像只有这样血就不会流出来了,这时细小的枝丫和丝丝缕缕的长须开始接连不断的从她指缝和胳膊上伸展出来,势如破竹的将冷英受伤的胳膊缠住,又肆意向上蔓延,而小铃铛眼睛和表情似乎都变成无意识的状态,好像失了魂魄。
    冷英似乎看出小铃铛身上蔓延出的长须更符合食人花的特征,这么说来她就是那个完全吞噬了食人花总领的人,那么她的血液已被食人花的毒液取代,如果是这样,她身上出现的这些非同寻常的反应就能解释得通了,缠绕在他胳膊上的长须不停收紧,随后细嫩翠绿色长须似乎将他体内的剧毒吸付出来,逐渐变成了暗黑色,而小铃铛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白却骇然的变成了腥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冷英!小何仙!你们在下面么?”木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也就在这一刹那,小铃铛身上的长须在瞬间风卷残云收了回去,看不到任何痕迹,她眼里腥红也消失了,意识恢复了常态,在吸噬了他身上的剧毒后,小铃铛身上却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这也难怪,食人花的毒液是这个世上最厉害凶残的毒性,她浑身上下几乎已经充满了食人花的剧毒,对于其他毒性不仅可以免疫甚至还可以兼容。
    “刚才你都看到了吧?”木瑶从台阶上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而且她也确定就是他闯入贯穿救走了黑衣人,还砍掉了他的整条胳膊,如今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儿的,冷英心虚,缓缓的站了起来,小铃铛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看她的气色应该只是暂时晕厥,木瑶越走越近,冷英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把将小铃铛抱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还不清楚?看到我活着回来你一点也不惊讶么?还是你那么快就把水底结界的事儿给忘了,追杀我和承烨的是个黑衣人,你又在关键时刻救走了他,说明你俩是一伙的,都是飞虎堂出来的人,刺杀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木瑶房间里听到动静就跑出来了,刚好看到了拖着南羽从最底层粮仓出来的秋灵,这才得知道大难不死的冷英竟然回来了,“我与承烨就在这条船上,你的主子能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来执行,说明你是个训练有素而且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能完成任务的高手,而我此时此刻就在你的眼前,你放心,我没那么高尚却也不会乘人之危的,没把别人招来就是想腾出一点空间好好聊一聊。”
    “落在你手里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就杀,不妨给我一个痛快。”冷英似乎从木瑶对待小铃铛的态度上大概猜出他们的关系了,木瑶看了眼小铃铛,随后小角仙也屁颠屁颠的从台阶上跳下来,跑到了主人身边。
    “你身上的毒不是已经解了么?我可不是你的对手,这儿就只有我们俩个人,其他人都被我给支开了,不会有人听到你我的谈话,小铃铛刚才突然幻化的样子想来你是亲眼看见的,她身体里几乎都是食人花的毒液,为了得到毒液,这几十年死在食人花谷的高手数不胜数,如今只要从她身上放点血就能一劳永逸的便宜。”

    第三十五章 请求
    木瑶不到走投无路也不会向刺杀她和师父的人放下尊严和身段,冷英心里最坏的预感还是发生了,怪不得静一死的时候会那么平静,原来风轻云淡的背后是为了守护她们俩个的安全,他为了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这双手曾沾满了罪恶和鲜血,如今又如何去保护他该斩草除根的人,飞虎堂向来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背信弃义,这件事一旦暴露,主人可看不到他曾为飞虎堂立下的无数功劳和心血,定会派人来追杀他的,到时候他就会从猎手变成了猎物,穷途末路,带着小铃铛一起踏入亡命天涯。
    “你认为那些对毒液求之不得却又梦寐以求的人得此消息会不会闻风而动,争先恐后把她当作捕杀的猎物?如今她身上又多了个可以攻克百毒的神力,她······这是她头一次下山,被你们飞虎堂列为刺杀名单的静一师太就是她的师父,我是她姐姐,为了掩盖我们与师父的关系不让你们顺藤摸瓜,只能当作不认识。”
    木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开诚布公,她确定冷英能在性命不保的情况下还支撑着回来,就是为了再看一眼小铃铛,或许他不知道这便是对她最深层的感情,面对死亡也舍不得放下的牵绊,他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守护她的安危。
    “我这儿太危险了,她不能继续留下,我知道你喜欢她,她对你很依赖,和对别人的亲近并不一样,我·····我不管你对我师父做了什么,只求你带她走,远离这片是非之地,不管去哪儿只要护她一世安宁便好,我·····求你。”
    木瑶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睛里滴落下来,“你带上她,或许她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而不会沦为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争相捕杀的猎物,我把真相告诉你了,即使你杀了我师父我也不会怪你,即使不是你,你的主人也会派其他人来执行的,她命再坏也是自己的,她会自己背,不能连累别人。”
    冷英的手微微颤抖,木瑶似乎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师父或许已经凶多吉少了,眼里除了哀求还有绝望,“她和我在一起太危险了,我也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而你不一样,你对她的照顾是想持续到一辈子的,她或许不会明白,但她只知道和你在一起最开心了,因为你会拼尽全力去守护她的一切。”
    “对不起。”冷英曾几何时能想到自己竟然会向自己的对手说道歉的话,木瑶眼下有求于他,师父最大的意愿就是希望她们能好好活下去,尤其是对从未下山历练过的小铃铛充满了担忧和牵挂,“我相信你,我知道这个不情之请对你来说也很艰难,意味着你将会和我们一样遭到飞虎堂的追杀,但我实在找不到另一个可以像你一样全心全意保护她的人,求你了,小铃铛不也在你命悬一线时救了你一命,而且今天中午她也曾发作过一次,我·····承烨利用他身上的淋漓怪才蒙混过关,要是再有下一次就真的瞒不住了,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的秘密,你能想像她被人绑在柱子上残忍放血的画面么?”
    冷英知道这不是光靠意气用事就能解决的,他必须面对自己选择所带来的所有后果,他的手紧紧握住,这个决定太难,他能在飞虎堂占有一席之地,是他花了别人无法承受的非人折磨和无数血汗才争取到的荣誉,这是他必须用性命来捍卫的尊严,如果选择了小铃铛,他不仅被迫了飞虎堂,前功尽弃也是对他自己的背叛。
    “冷英,我知道你将心里仅有的善意都给了小铃铛,她遇到了你是她的幸运,你遇到她不是也找回了你真正的自己,你的人生不该只剩下的杀戮的对么?我要什么我都给我,哪怕是我这条命,只求你看在我向你下跪的份上救一救她,别让她落到居心叵测的凶徒手上,她从小就是个孤儿,师父不在了,我不能随时随地带着她,不想她下山又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低三下四的求过谁。”木瑶已经走投无路了,她知道要是被蓉月发现这个秘密,以她对承烨志在必得的占有欲必定会在小铃铛身上借题发挥的,承受不起前功尽弃的又何止冷英一人?
    “姐,你怎么哭了?你跪在地上干什么?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小铃铛很快就在小角仙的呼唤下苏醒了,她揉了揉酸疼不已的脑袋,又用手拍了拍腿,这时她的右手掌不知怎么被地板上的一根倒刺划出一条口子来,有血丝渗了出来,她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直叫着疼,冷英连忙从身上撕下一条血来,将她的手缠了起来,他也无法想像她被人绑在柱子上用刀放血的场景,小铃铛还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木瑶,与她疏远距离,抓住冷英的袖子说:“你眼睛怎么也被风吹了?”
    “还疼么?”冷英推开她的手,小铃铛似乎察觉到他刻意疏远的距离,“你是不是生气了?我不会再和任何人那样了,是我哪儿做错了才惹你生气的么?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看我,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了么?”
    “对不起小铃铛,我·····不能带你走。”冷英杀了她的师父,因为在乎她才无法怀着愧疚与她朝夕相处,小铃铛难以置信,“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到底怎么了?姐姐你都跟他说什么了?冷哥哥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了?他这是出去办事才要离开的么?我要等多久才能······你会回来接我的对么?我一定等你回来,你只要别忘了我就·····你一定还在为南羽亲我的事情耿耿于怀对么?我不知道那种事情只能与定下婚约的人才可以,你早些告诉我我就········我不知道的。”
    “南羽那个混蛋,他又欺负你!”木瑶怒火中烧,立刻站了起来,小铃铛一脸无辜,又抱起同样不知所措的小角仙,“我以为那么卖力的讨好你们,你们就不会丢下我的,原来不管我怎么努力卖乖,在你们眼里都是最笨的,姐姐你害怕我闯祸就让所有人看紧我,冷哥哥一定是嫌我会拖后腿才不愿意把我带在身边的,我脑子要是聪明一些,也不会总被南羽占便宜,可我从来没遇见过这些事,师父从小把我养大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讨厌我的,我····”
    “走吧!不用可怜巴巴的求别人,自己的命自己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木瑶抓住小铃铛的手就往外面走,小铃铛一脸紧张的推开她的手,“姐姐,你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俩的关系么?你遇到麻烦可以用好多办法脱身,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跑,什么时候该藏起来,就是因为我会给你拖后腿才不要相认的,中午有人跟我讲说我变成了怪物,是不是真的?为什么会这样,你们是因为这个才讨厌我的么?”
    “以后不用藏着掖着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终究会来,光靠躲是躲不掉的,姐姐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护你周全。”木瑶并没有因此就对他冷嘲热讽,他有他迫不得已的难处,就像她没法面面俱到的保护好小铃铛一样有心无力。
    “等一下,我觉得······”
    “你还是想清楚再做决定,而不是一个我觉得的假设,小铃铛的生死存亡至关重要,如果你担待不起,以后就不要再来纠缠她了,天下之大,相信我总能给她找到一个比你更适合的归宿,实在不行,我就杀了她,走投无路也只能这样了,总比她落在别人手上被人放血割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好的多吧。”
    木瑶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冷英的心莫名的跳了一下,小铃铛已经抱着小角仙走到了台阶上,距离太远,听不以他们的对话,不过从姐姐咬牙切齿的表情来看,看来他们所聊的话题并不和谐。
    她任由木瑶抓着走,一步三回头,但冷英除了眼神因为不舍变成难过外,伸出的脚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犹豫不决的收了回来,小铃铛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没想到却是空欢喜一场,直到她走完所有的台阶,他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好像被人点了穴道。
    然而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粮仓最后面的隔舱里露出脸来,不是别人,正是没地哭只能找个没人发现的地方抹眼泪的蓉月,阴差阳错的,她竟然发现了木瑶意图掩盖的真相。
    她当初还怀疑小铃铛怎么奋不顾身的为一个刚认识不到半天的姐姐抱打不平,原来是亲姐姐呀!是在静一师太门下拜师学艺,而她正是飞虎堂这些年来穷追不舍的前臣余孽,看样子冷英羞愧惊愕的反应十有八九是得手了,这才不敢面对小铃铛的,原来诡计多端的木瑶为了掩盖她和小铃铛的关系,连名字都给篡改了。
    挂羊头卖狗肉,虚张声势,欲盖弥彰,为了保护这个涉世未深的愣头青可谓是机关算尽煞费苦心,这样一来,发生在她俩身上的诡异之处也就能解释得通了,而今天中午发生在小铃铛身上的怪异之事儿并非像承烨所说的那样只是他的小淋漓作怪,如今的她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怪物,最重要的是,她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价值连城的食人花毒液。
    木瑶不就是害怕她落入居心不良的人手上惨遭非人的折磨,这才低声下气的向杀害她师父的凶手请求他出手相助的么?原来一向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木瑶,竟然也有屈尊就卑,不惜下跪求人的时候,但这样的落魄和她被当着承烨的面塞了鸳鸯扣的羞辱相比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她输掉的尊严和荣耀全部双倍的从她身上讨还回来,她小人得志欺人太甚,如今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咸鱼翻身的机会了,而且这一次,她要赢得漂漂亮亮,轰轰烈烈才能对得起这几天所咽下的屈辱和眼泪。
    就在蓉月趁着四下无人,嘴角含笑的离开粮仓时,又一个诡异的身影从临近粮仓的货仓里走了回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位深更半夜不睡觉,偷偷潜入货舱的不是别人,却是高举,停泊在秋水镇的这几天,所有生活供给有限。
    各个方面的用度也都是额定的,只是耽搁时间过长,消耗大大超出了预期,眼下离百花都还有三天的航程,如果供给不够三天的,就只能全员缩衣节食,否则一下子全吃完了,在抵达之前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他在动身之前就看到受了委屈只能找个黑暗角落掉眼泪的蓉月公主蹑手蹑脚的潜入了粮仓,因为是公主,大半夜又泪如雨下的,所以就特别留意了一下,没多久,南羽就鬼鬼祟祟的带着小铃铛也蹑手蹑脚潜了进去,他百思不解,这大晚上怎么都鬼鬼祟祟的往粮仓里钻,这还没结束,摇摇晃晃明显受了重伤的冷英又提着剑进去了,见他杀气腾腾,定是要对南羽来一刀的。
    就在他准备进去劝架的时候,秋灵又马不停蹄的跑来了,很快就揪着南羽的耳朵走了出去,要是不用这招先发制人,南羽迟早得死在冷英的刀下,再接下来就是木瑶了,她遣散所有的人之后才进去的,没有任何动静,除了他之后,不会有人知道粮仓里面热闹非凡,前前后后竟然进出那么多拔人。
    然而蓉月公主嘴角耐人寻味的表情让他明白事情并不会那么简单,看样子她要开始和木瑶进行一场由明争转为暗斗的战役了,不过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小铃铛无微不至的冷英竟然就是刺杀她师父的罪魁祸首,甚至连小王爷也在他执行命的名单之中,木瑶为了保护妹妹的性命,情愿咽下冷英杀害她师父的血海深仇,低声下气的请求冷英带上小铃铛远走高飞。
    去一个不会对她性命产生威胁的地方过完余生,但从冷英不为所动的反应来看,不知他是摆脱不了飞虎堂的控制还是无法承受背信弃义所要遭来的杀身之祸?但从最终的结果来看,他还是选择了飞虎堂,对小铃铛事无巨细的爱不过是孤独太久,只想找个人聊聊天罢了。
    倘若真到了生死存亡或动真格的时候,孰轻孰重,是保全荣华富贵还是遵从内心的渴盼,他立马就掂量出来了,甚至他从未对小铃铛动过半点心,对别人的严防死守,不过是内心的占有欲作的怪,高举眉头紧皱,看来这场腥风血雨是避免不了的了。
    真正让他担心的还是木瑶,她要是落在蓉月手上一败涂地,小王爷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如果她再在这场狂风暴雨中有什么闪失,真正受到打击的还是小王爷,万念俱灰,他又如何收拾行囊继续前行?

    第三十六章 百花都
    小铃铛一个人心事重重的站在船尾,秋灵给她送去了几块芝麻糕,但她却索然无味,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摇了摇头,南羽昨天晚上在粮仓干的事儿几乎闹得沸沸扬扬,前后几条船上的人都议论纷纷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在粮仓底下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还是不吃,小姐,你看她这个样子怪可怜的,跟她说什么都不吱声,眼睛没一点神采,要说南羽胆子真够大的,昨天小王爷把话说成那样严肃,只要他再屡教不改,必定铁面无私,公事公办,结果他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把······”秋灵也是一脸自责,只有木瑶知道当时的情况,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她变成这个样子和南羽没有任何关系,王爷不是已经将他送到后面的小船了么?等到了百花都,也就与他没什么关联了,再说这一路上的供给和这满船的海盐都还是刘家庄的,他虽说顽劣胡闹了些,却也没有对小铃铛做过太出格的事儿。”
    “不是因为他难不成是因为冷英?他昨天晚上不是来的么?好像受了重伤,他都这样的了心里还记挂着小铃铛,又怎么来了又急匆匆的走了,他们是吵架了么?”秋灵好奇的问,随后目光又忧心忡忡的看向依旧站在船尾的小铃铛,木瑶眼下也无能为力,“有些道理和事情别人说得再多也听不进心里去的,就得她自己亲身经历一次才能入心入肺,等她想明白也就不会这么固执,人活在世上,不能一味的仰赖别人,得学会自力更生,让她受些打击也好,省得成为别人身后的跟屁虫,冷英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他对小铃铛或许有些心思,但面对他自己的职责和选择,最后还不是义无反顾的丢下她一走了之了?”
    “小姐,冷英这是摊上了什么事儿还是他自己的问题?之前他刚上船的时候对小铃铛可好了,别人哪怕多看她一眼他也会严防死守的,生怕用眼神都能把她从他眼皮底下卷跑了,我真的不相信他会丢下小铃铛不管,你说他得摊上多大的麻烦才会下这么大的狠心,这样说来,他以后都不打算再和小铃铛见面了么?”秋灵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他要是知道小铃铛这么难过,会不会后悔昨天晚上的决定,木瑶也是实在没法了,无精打采的趴在栏杆上,“我要怎样才能把她藏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小姐,嘀嘀咕咕说什么呀?什么要藏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秋灵好奇的问,将手上的花瓣一片片的丢到水里,木瑶忽然想到水底的结界,但小铃铛是个大活人,刚刚下山,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却也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满了挑战和乐趣,她是不会画地为牢,老老实实的住在结界里哪儿也不去的,反而越会圈着她越会激发她的逆反心理,跑出她的眼皮,又如何保护得了她。
    原本冷英是个不错的选择,没想到却也是个贪生怕死没有一点但当的废物,小铃铛还好没和他在一起,万一哪天东窗事发了,说不定他还会将小铃铛当作礼物送给他的主子将功赎罪的,害得她昨天晚上竟然向那样的人下跪哀求。
    “木姑娘,你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儿吹风?”高举来了,这些天也够他忙活的,里里外外难得操了一回心,秋灵将盘子里的点心递到他面前:“小铃铛不想吃,刚好你来了就便宜你了。”
    “你把别人不吃的给我吃,你怎么知道我就乐意吃了?”高举嘴上这么说,但手还是很诚实的接了过去,秋灵瞪他一眼,故意说:“瞧你这点出息,要不是因为小铃铛心情不好,你哪能吃上这么好吃的糕点,再说船上供给紧缺,你个子大能不吃饭也能多撑几天,倒是能省出点粮食让需要的人多吃两口,我告诉你,吃了点心,你明天后天都不用吃饭了。”
    “你说这话我可不同意了,凭什么我就低人一等了?小铃铛叫小王爷一声姐夫就什么好事儿都仅着她一人,我昨天晚上一直现在连一口水还没得喝,知道你这些天一直在厨房里掌勺,原本想去讨好讨好你能有口好吃的,哪你太欺负人了,仗着木姑娘的关系倒向我耍起了威风。”
    高举一看见她眼睛都能冒出光来,也喜欢和她一起打趣,“我饿了就要吃饭,不吃饭就没力气干活,你这阵子脸都圆润了不少,其他人一个比一个瘦,你看我面黄肌瘦,两腿走路都开始打晃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在厨房里监守自盗,偷吃了多少好东西?我是有气无力干不了活了,你最能干了,能者多劳,我的活儿就交给我了,我也该好好歇息歇息了,况且昨天晚上我可是在货仓里搬了好几个时辰的东西,累得我腰酸背痛,眼冒金星,到了这会儿眼神还不大好使,看什么东西还都颤颤悠悠的,好歹朋友一场,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我凭什么对你好,你扪心自问,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好心好意给你吃的,你却捯饬出这么多的牢骚,你昨天什么时候去货仓的?有没有看到南羽对小铃铛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儿?”秋灵好奇的探问,这倒是引起了木瑶的注意,而高举看向她的眼神似乎也另有玄机,高举故意说:“当然看到了,我当时看到他鬼鬼祟祟就知道没干好事儿,一路跟在后面,你要是想知道他都怎么令人发指了,今天晚上你来我房间,我一定仔仔细细绘声绘色的跟你描述一遍,就像你当场看到的一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兴趣么?有兴趣就给我眨一下眼睛!”
    “兴你个头,人模人样衣冠楚楚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慢点吃,小心噎死你。”秋灵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就去了厨房准备午饭了,木瑶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货舱就在粮仓的隔壁,如果他一早就进去搬货了,看来自己向冷英说了那么多低声下气的话也会必不可免的被他听到的,脸上没多少尴尬和难为情,更多的则是对自己和小铃铛以后不可预测的未来忧,高举忽然意味深长的低声说了一句,“蓉月公主也在,你得小心她,我是最先进去的,第二个就是她,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我才留意到是她,看上去应该是实在找不到抹眼泪的地方才误打误撞进去的,之后才是南羽和小铃铛,从头至尾她都看到了,就藏在粮仓后面的角落里,我看她离开的时候眼神怪怪的,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小王爷,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今又抓住了你的把柄,肯定会乘胜追击,借机使坏的。”
    “你跟王爷说了么?”
    “没有,我怎么可能让他知道,他要是晓得蓉月公主半夜三更跑去粮仓里掉眼泪,还以为你背着他欺负了她,王爷这人重情重义,他心里原本就对公主过意不去,这会儿再听到她如此这般,多少会心疼的,她再趁火打劫,以后你在小王爷身边的余地就越来越少了,木姑娘,我可是设身处地为你着想的,只要你能让王爷开开心心,陪他一起抵达边疆,我心甘情愿给你当差,只是这事儿牵扯到了皇权,就是连小王爷也反抗不了的,公主在这上面占了优势,你的把柄只要落到她手上就很难翻身的,不管她会不会利用你的身世借题发挥,你心里提前做个防备却也能在最坏的结果来临之前不至于手忙脚乱的。”高举是真心向着木瑶的,他说完就故作虚弱的咳嗽了几声,这时小铃铛红着眼睛走了过来,高举一脸心疼坏了,“你丫头你这是怎么了?我这儿还有一块芝麻糕给你。”
    “我不想吃。”小铃铛一脸无助的看向姐姐,木瑶拉住她微微冰冷的手。“不想吃就不吃,反正你秋姐姐把好吃的都藏起来了,你想吃就跟她说一声,她保证让你吃个痛快。”
    “秋灵分明就是个偏心眼儿,我都快饿死了就可怜巴巴的给两块糕点,你们聊,我得跟她好好理论理论。”高举说完就装模作样的走开了,木瑶握着小铃铛的手颤抖不已,小铃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姐,你的手怎么抖的这么厉害,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么?是不是我又让你为难了?”
    “别胡思乱想,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一向活泼好动,如今看你心事重重的,我看了心里难过,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冷英·····忘了他吧!他不愿意带你走也有他的苦衷,既来之则安之,你得跟姐姐一样试着尝试新的生活,我们····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姐姐会竭尽所能保护你的,过去的事情咱们都不提了,就当我们俩个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爹娘,没有过往。”
    木瑶必须未雨绸缪,还好高举昨天晚上看到了蓉月,万一她出招了,泰山压顶,她可是没一点防范的,“师父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看到你可以独立生活,这样不管身边有没有人照顾你,你都可以安然无恙的活下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小天地,姐姐也有姐姐要面对的生活和人生,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你身边,哪怕小王爷不在乎你跟着进府,就怕你也不乐意被锁在另一个囚笼里过一辈子。”
    木瑶眼下也只有她这么一个牵挂了,却也不知道如何安置她,“所以,从现在起,你必须独立面对你所遇到的任何一个问题,冷英······不要怪他,你再可爱再漂亮,别人也不会有责任必须对你好的,只要你明白自己的优势,再借助这些优势来解决你所遇到的困难,师父当初也是这么教导我的,如今轮到你了,越是困难,越不要放弃,记住,越到最后越是最后,曙光出现的时候往往是天最黑的时候,姐姐也是怀着忐忑和恐惧这么跌跌撞撞走过来的,等你浑身的伤痊愈了,会让你变得更加坚韧顽强,以后再大的风雨打击和任何人都不会让你疼得掉眼泪了,记住了么?”
    “记住了。”小铃铛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却也没了多家的童真和冒死,反而多了几分谨慎,小铃铛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脸好奇的问:“南羽昨天晚上在柜子里亲我了。”
    “那个混蛋等上了岸之后我定要狠狠将他暴打一顿,你别太天真了,南羽就是觉得你天真无邪特别好骗才欺负你的,以后这种事情你得长点记性,他亲你只是因为你的可爱和漂亮是他不多见的,女儿家的声誉最重要了,他一上岸就会将你丢到九霄云外,因为他还会遇到更多没你可爱漂亮却会让他觉得乐此不疲的人,你给我记住,从今往后不得再提这件事儿!还有,谁要是再敢亲你,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一巴掌打回去就能让别人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木瑶一听她主动提起这事儿就怒火中烧,小铃铛却一脸无辜,“为什么姐夫这么对你你却没有一巴掌打回去?而且南羽说看到你们俩个这么做了,我想知道他就做一遍给我看了,我和他除了这个什么也没干,真的,而且冷英肯定是因为这个才不理我的,我倒是愿意这么对他。”
    “我让你不要再说你为什么就不记住,你喜欢冷英么?你知道什么叫感情么?他走了你心里难过是因为没人陪你了么?你能分得清南羽对你的好与他对你的好有什么区别么?”木瑶的脸顿时就红了,等上岸后,不仅得劈头盖脸将南羽暴打一顿,还得挖了他的眼,不仅误导了小铃铛,还在暗中干这窥探下流之事,小铃铛怔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么说,木瑶一转头就看到正站在桥头与船夫说话的承烨,不知是心虚还是羞涩,又连忙收回视线,小铃铛仿佛知道了答案,“我觉得南羽对我的好是因为他总给我送好吃的,我想看到他也是因为他那儿有我想吃的东西。”
    “冷英呢?”
    “冷英呢?”
    “冷哥哥······他不在我也念不起他,就是得了好吃的特别想和他一起分享,虽然他不像南羽那样一张嘴就是一堆好听话,只要与他呆在一处,即使他什么也不说,我心里也很开心,如今他走了,难过是难过了一些,但他以前跟我说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我不管,哪天我要是不见了,他走遍天涯海角也会找着我的,所以我想到这儿就不难过了,姐姐,你说得对,他有他的苦衷,肯定是因为什么事儿不能带上我才被迫离开,如果保持距离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的,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出现了。”小铃铛似乎对感情有了懵懵懂懂的体验,这倒是让木瑶始料未及。
    这时承烨走了过来,小铃铛一该先前的抑郁,一本正经的说?:“姐夫,你以后可不能再随便亲我姐姐了,南羽每次都会躲在一边藏在暗处偷窥,我都看见好几次了,他昨天晚上就是用实际行动来演绎一遍你对我姐姐做的事,姐姐刚才说了,女孩子声誉最重要,你再胡来,她会一巴掌打回去的。”

    第三十七章 商议
    “又是南羽,他胆子够大的!误人子弟不说,还干这偷窥下流之事,看我不挖了他的眼睛不可。”承烨和木瑶的表情都变得不自然了,气氛异常尴尬,小铃铛童言无忌,似乎还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小铃铛看到了秋灵,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吃东西,秋灵见她又恢复了常态,心里也高兴的不得了,拉着她的手就去了厨房,高举也一路死皮赖脸的跟着去了。
    “你还真什么都跟她说。”承烨双手背在后面一脸淡然的说,木瑶看也没看他,不动声色,“看都被人看到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能堵得住他的嘴么?南羽那个臭小子越发胆大妄为了,得在下船之前好好教训他一顿,小铃铛原本就没什么阅历,哪晓得是非好坏,他这么小就无耻龌龊,见色起意,长大以后还不成了采花大盗?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他老爹刘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看来我们在一起得小心谨慎些,可不能再被人给看见了。”承烨说着就搂住她的腰,木瑶不耐烦的推开,“那么多人看着呢!你好歹也注意一些,让人背后看了笑话,对了,公主怎么交天没看见?身体还不舒服么?听郎中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难得你有心了。”承烨说着又用力的将她搂到怀里,容不得她有半分挣扎,木瑶失笑,“什么叫我有心了?我本来就有心!她的命都是我救的,前前后后两次,是我豁出命救下的,我不求她高情厚谊知恩图报,只要性命无恙就好,她没事儿,你也不必花费太多的心思为她牵肠挂肚,我不是因为她是身份高贵的公主或是你的妹妹才有这心意的,即使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况且我拼了老命救下的人,要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有什么闪失,我之前用在她身上的努力不就白费了么?只要她还呆在这条船上,你我就有责任保证她的安全万无一失。”
    “听郎中说蓉月服下的药其中是你开的方子,认识你这么久,还真不知道你还懂得医术,要不是听胡郎中亲口说,我还以为听错了呢!还说你开的药恰到好处,这才使得蓉月的状态那么快的好转起来,今天早上经过诊脉后已经恢复差不多了,胡郎中不光是在王府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在外面也是小有名气的,能让他赞不绝口的人倒也是个人才,他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位高人手下学艺的。”
    承烨用手轻轻捏着她的手,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是,那么纤长白皙的掌心却有着不同寻常的老茧,与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相比,她的生活就显得艰辛的多,木瑶心里莫名的难过,师父终究还是死在了冷英手上,而她却没法光明正大的为师父报仇雪恨,为了小铃铛,她几乎将仅有的一点尊严也赔了进去,最后只剩下一地鸡毛满目疮痍,那种走投无路的悲哀连她自己都瞧不起,承烨似乎察觉到她的失落,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你有事瞒我?”
    “我在考虑小铃铛该怎么处理?第一次有淋漓怪当了替死鬼在所有人面前瞒天过海,第二次呢?把她送走我不放心,天大地大又能送到哪儿去?要是留在这儿,万一再次发作的话,上一次的谎言也就不打自招了,你以后还拿什么威信让别人心悦诚服?”总不能生拉硬拽将她塞进水底的结界里,木瑶故意岔开话题。
    防身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你觉得呢承烨摇了摇头,“她要是没下过山,或许塞进去还能哄得住她,如今都这样了,你越按着她,她的头就抬越高,你最好打消了那个念头,眼下最好什么都别做,越急越容易出乱子,小铃铛一个大活人又不是小狗,你随便用一根绳子就能拴得住的,你真能狠得下心把她一个人丢在深不见底的结界里?我们只要离开就不可能说停就停的,天高皇帝远,万一她出了事儿我们都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的,你这心也太大了,与其你在这儿胡思乱想,不如豁出去看看日后的形势,天无绝人之路,你实在没必要自己吓唬自己,还把事情想的那么坏。”
    “不是我把事情想的坏,事实胜于雄辩,南羽三言两语就把她骗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她干的事儿你也看到了,压根就是一个没见过任何世面的孩子,只要长了一张嘴能说几句好听话的人都能把她骗成包子的,不把她锁起来怎么办?还是锁起来挂在身上哪儿都背着?”
    木瑶最好的打算还是将她交给冷英,哪想他却把她当成了包袱,承烨知道她这么说是为了不让小铃铛给他惹麻烦,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小铃铛这么冰雪聪明,从那么高的悬崖下摔下来都毫发无损,身边还有一只独角兽寸步不离跟着,又能出多大的事儿,而且能给你当妹妹的人,再差也会比一般人机灵的多,她有她的路,你不也有你自己的生活,我明白你的心思,无非就是担心她没法自力更生,没法将自己照顾妥妥当当的,你不在她还会上当受骗,甚至误入歧途,但有些东西你是没法为她承受的,你一直抓着她不放,她前怕狼后怕虎,这个不想那个又害怕的,她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属于她的生活,我们迟早都是要成亲的,府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过是多添一双筷子,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你觉得她会愿意跟你一起入府生活么?”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木瑶说着就推开了他,承烨却不紧不慢的靠在栏杆上,“不需要你同时,只要我愿意就可以了,反正你的名字已经写进婚书里了,你只能认命,被我盯上的人,任由你跑到了天涯海角也没用的,我总有办法将你捆回来乖乖与我成亲,所以你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落在我手上,三头六臂都救不了你,这叫插翅难逃,对了,我倒是听刘老板提起一个人,是百花都除了苏家外最大的一个门户龙氏,听说这个人的祖父曾经在二十多年前以一当十叱咤风云,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方圆几百里远近闻名,后来不知怎么就陨落了,之后就做起了丝绸生意,生意越做越大,几乎垄断了整个百花都的布料生意,龙氏三代单传只有一个叫龙洛飞的少年人,就入在洪门派门下,听说很受器重,实力雄厚,方方面面都能独当一面,收一个新弟子的权利他多少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刘老板妹夫的女儿就是城主前几年刚纳的姨娘,曾救过龙洛飞的命,城主也因为这层关系与龙氏结下了不解之缘,不仅有生意往来,苏府的大小姐苏灿灿与龙洛飞还是同门关系,苏灿灿年纪比他大一岁,所以龙洛飞还叫她一声师姐,如果小铃铛愿意归入洪门派门下,只要城主代为说句话,整个百花者之内不会有人敢伤她一根毫毛,一来生活有了保障,二来她也能跟着师父学些功夫,随便学几招用来!”
    “话是这么说的,但刘老板的妹夫与你素不相识,即使你用王爷的身份提这事儿也不合道理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这一路不宜大张旗鼓,能当得了城主的人又岂向轻易向权贵低头,但凡在江湖上混出名堂又建功立业的人,哪一个不是愤世嫉俗厌弃权贵的,你这一套到了人家地盘就不好使了,所以得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份量或人物才能当得起牵线搭桥的中间人,由别人去说合情合理,同意就好,不同意一拍两散,你去说那就成了仗势欺人了,要是遇到良心不好的,说不定还会遭到暗算,吃力不讨好,赔了夫人又折兵,还将靖王府的名声给搭进去,总不能为了保护小铃铛就不明不白牺牲这么多代价?要我说这个人······”
    木瑶在看到承烨志在必得的表情时就知道和她想到了一块儿,承烨看了眼后面的小船,一脸庆幸的说:“还好当时忍住了,没将那小子扔河里,他表姐可是都主的老婆,听刘老板说他们从小关系密切,要是由他从他表姐那儿下手,或许小铃铛拜师学艺的事儿就能成功一大半了。”
    “承烨,木瑶,你们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这时蓉月袅袅娉娉的走了过来,换了新的衣服,妆容也很精致,从头到尾焕然一新,有种咄咄逼人的美,也配得起国色天香的美名,就连木瑶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在看到承烨与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时,嘴角不经意颤抖了几下。
    但脸上得体的笑容与落落大方的气质相辅相成,一看就知道是从名门望族那样的高门槛走出来的千金小姐,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有着普通人少有的涵养和仪态,还有一种与生俱来是任何人都模仿不出的高贵,就像承烨,他的器宇不凡也不是一般贩夫走卒寻常百姓所能相提并论的。
    “这不是马上就要到百花都了么?我和承烨商量着要去城里好好逛一逛,都说这百花都的繁荣绚丽即使和京都相比也丝毫不逊色的,难得能来这儿,想来公主也是头一回来吧!”木瑶笑容满面的说,亲切又和善。
    蓉月点了点头,但那双眼睛却总是越过她看向承烨,好像随时都要将这个男人装进眼睛里带走,“姐姐,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在宫里我才是公主,到了外面就与你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女子,我希望你对我能像对别人一样随意,公主这个头衔从小到大就像套在我脖子上的一把越坠越沉的枷锁,如今好不容易才甩掉,我总觉得以前循规蹈矩的日子太过苍白乏味,几乎都白过了,我也只在这几天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而且这种无拘无束的快乐也是我从未体验过的,以前总想着早些见到烨哥哥,没想到今天得偿所愿,可以坐着船一起游山玩水,谈笑风生的,这是我以前想也不想敢的奢望。”
    “你想太多了,活在当下吧!”承烨也不好多说什么,特意看了眼面色如常气定神闲的木瑶,他和蓉月相处时也会刻意保持距离,不会让她误会更不想木瑶会因此多心,他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也是左右为难,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傻充愣,说些模棱两可和稀泥的话。
    “不管我这自由还剩多久,我都会把每一天当作最后一天来珍惜,只要被抓回去,我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尤其是姐姐你,我的命是你救的,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是前后两次的救命之恩,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才能还了这个恩情,金银财宝荣华富贵,这都是俗物,而且你嫁给承烨哥哥就是身份荣耀的王妃了,以后自然也少不了这些东西的,我······我素来不爱欠别人的,所以······”
    “蓉月姑娘严重了,不是说好不拘束的么?但姑娘话里话外还是对我太客气了,我和你年纪差不多,生性也差不多,只不过别人可以欠我的,只要我不在乎,还不还都无所谓,但我也不允许自己欠别人的,这些话以后就不必再提,我衣食无忧,我要的承烨也都竭尽所能的给了我,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闲暇之时能有个可以谈天说地兴趣相投的人唠唠家常却也不错,希望太多万一落空了,心里很容易会被贪心穿个洞,一想起来满心悲凉。”
    木瑶明白蓉月急于还情的意思,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的人,只有两不相欠了才能甩开手来竞争,承烨似乎说出点弦外之音却也不好过多的说什么,否则两个人的事情就会被扩大成三个人的,三言两语能解决的,最后却成了一件能坏好几天心情的烂事,所以他也装聋作哑当作什么也没听见,不作评论也不表态。
    “所以我不敢想太多太远的事儿,今天的事儿今天认真对待就算问心无愧,没有辜负时间了,明天在哪儿还不一定呢!蓉月姑娘是个至情至性情深义重的好人,一心想要还了恩情,我说不收,就怕姑娘心里也会过意不去,欠别人欠得时间长了会变成心病的,我要是再不答允,姑娘心里难免磕磕巴巴,这样,到了百花都,姑娘只要请我吃顿好的就当还了人情,你我只有敞开心扉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不能交心的感情,天花乱坠说得再好也是假仁假义的表面功夫。”
    木瑶很会说话,不会心直口快来发泄内心的不满,只会旁敲侧击,毕竟蓉月不是傻子,她多少能听出点意味来的,要是她装傻,她的装傻充愣的功夫可不比承烨的水平来得差,蓉月脸上一沉,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准备好了,总能从她身上讨回一点余地的。
    哪想她不仅寸步不让,又能利用一些华而不实的客套话将她打回原形,每一次都是临危不乱,以不变应万变,手到擒来,倒显得她贼心不死,依旧对承烨存有觊觎之心,她似乎明白光靠单打独斗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光是她那张风卷残云锋利尖锐的口才就让她输掉一万步了,哪有招架之力,剩下的只有满身的狼狈和承烨视而不见的悲哀。
    “你这个死丫头,谁让你来拿馒头的?王爷都还没吃你就上赶着往自己的嘴里塞,一个下人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连尊卑贵贱都不知道了么?是你自己来的拿还是别人让你来拿的?”秋灵刚到厨房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柜子里翻来找去的,将锅里仅有的几个馒头抓在手上狼吞虎咽,看样子好像有几天没吃东西了。
    女孩儿看上去瘦巴巴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看上去不像是船上的人,更像是来历不明却又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扒上船的陌生人,这是高举听到秋灵的斥责声就特意过来看了看,没想到却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儿正跪在地上哭,蓬头垢面,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手里还捏着吃剩下的半块馒头,仔细询问之下才得知这女孩儿应该是商船在秋水镇停泊期间偷偷潜入的,女孩儿不敢隐瞒,也承认自己是秋水镇的村民。
    “原来是这样。”女孩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原本气势汹汹的秋灵也不禁心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偷偷摸摸的潜入商船会很危险的,还好是我们发现了,要是被执勤的人发现了,他们可不会看你可怜就放你一马的,会将你直接杀了后丢进河里喂鱼,这可不是我夸大其词故意吓唬你的,不信你问高举,而且那段时间有大量的官兵出入,以你的认知应该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商船。”

    第三十八章 听春
    “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父母以及几个兄弟姐妹都被黑老三给杀了,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把我留下吧!给我一口饭吃,我给你们当牛做马!”女孩儿哭得撕心裂肺,不停的磕头,高举有些于心不忍,但小王爷身份特殊,他作为侍卫必须严格保证他身边不得有任何危险存在,女孩身世的确可怜,只是她的出现也恰恰证明了他工作中的疏忽大意,他不敢怠慢,更不敢擅自做主,他必须时时刻刻履行自己的职责。
    秋灵将她扶起,“你哭得再伤心也是没用的,在这条船上我们也只是侍候主子的下人,不能越俎代庖做了主子才能做的决定,不管你有多大的苦衷和悲凉的身世都不能成为你继续留在这儿的理由,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境遇,你可怜我们也比你好不到哪儿去,顶多衣食无忧,主子在哪儿我们多少能沾着光讨个立足之地,你走投无路才上的船,传到主子那儿就没我们这么好声好气说话了,反倒使得我们落一个防守失察,疏忽大意的罪名,再过一天就要抵达百花都了,船在河里你哪儿也去不了,在靠岸之前你最好隐藏好你自己的身份,船上随从的官兵见到陌生人不用汇报主子就可以先斩后奏,为的还是保证主子的安全,迫不得已多多原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可我从小到大从未走出过村子,百花都又是什么地方?我一个人举目无亲,又该如何生活?”女孩儿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手指也因为紧张而紧紧的攥着,秋灵给她装了碗豆腐羹,又体贴入微的将筷子递到她面前,她看了眼高举,“按理说遇到这种情况本不该见死不救的,只是我们也束手无策,主子那边我会试着去通报一下,她发了话,我们当下人的才好做决定,这是豆腐羹,你趁热吃一点,我一会儿给你准备些热水,这些天你都藏在哪儿的弄的这么脏?不管主子愿不愿意,你这个样子一眼就能被人看出问题来的。”
    “谢谢姐姐。”女孩儿用手抹了下脸上的泪,滚出来的眼泪晶莹剔透,但脸上却脏兮兮的,弄得整张脸似乎更脏了,高举也不好多说什么,从袋子里拿出一包银子,“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银子了,不管在哪儿都需要开销的,你要不想去百花都,到了岸上,我给你租个船再送你回秋水镇。”
    “我不回去,我情愿去百花都,秋水镇上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虽说邻里之间有个照应,但我是亲眼看到父母亲人被黑老三杀死的,那么恐怖的一幕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就连做多也会梦到,他们提着血淋淋的脑袋召唤我跟他们回家,呆在那儿只会加深心里的阴影,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偷偷潜入船里逃路的。”女孩儿一边喝汤一边说,看来是真伯饿坏了,秋灵将自己的帕子塞到她手上,示意她将嘴角沾到的一小块豆腐花擦掉,高举一时间也左右为难。
    “我叫听春,土生土长的秋水镇人。”
    “我叫听春,土生土长的秋水镇人。”
    “这个名字很好听。”秋灵也不想说太多的话了,就去找了些柴火开始烧水,高举将包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听春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很漂亮,拘谨但还是迫不及待的抓过,“你几天没吃东西了?”
    “三天了。”
    “这三天你都藏在哪里?”高举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听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怔了怔,仿佛犹豫着要不要说真话,“我····那个地方我也说不出名字来。”
    “说不出名字也正常,其实我在船上呆那么久,很多舱室我也叫不出名字来的,你就说说我在里面都看到什么东西,或许我就能判断出那是什么地方,又在哪个位置了。”高举眼神里的试探似乎让听春察觉出这不是聊天,而是在套话,见她犹豫不决,高举说:“你知道我和秋灵把你留在这儿还给你饭吃这得冒之大的危险?你却连一句实话都不肯说,我们不是看你可怜才这般待你,要说可怜,我们见到可怜的人哪一个都比你值得同情,你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不是作为下人才给你相同的尊重,而是对生命的敬畏,你死了或许无人问津,但我们心里或多或少会觉得内疚,你要是不说实话或不给我们心甘情愿为你冒险去试一试的信任,那就别怪吃饱喝足后我就送你上路的下场了。”
    “我·····我所藏的那个地方·····我看见过你。”听春一脸紧张的说,高举心里猛地一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人不能留了,必须斩草除根,就在他的手去拔腰上悬挂的佩刀时,木瑶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听春在看到她时,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姐姐!”
    “听春,你上来了怎么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没逃出来呢!”木瑶看到她时大吃一惊,秋灵和高举也吓了一大跳,不禁面面相觑,木瑶看她这个样子神情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看向秋灵说:“这是听春,我在秋水镇上认识的,当初要是没有她出手相救,我也撑不到你们来救我,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她的父母亲人都死了,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当时我看到有船过来,就让她找个机会扒上船离开村子,我一时没找着她还以为没能如愿呢!”
    “原来是个误会。”高举的手又从刀柄上悄无声息的移开,脸上还有几分真相大白后的尴尬,秋灵举着汤勺说:“我看她邋里邋遢的,看着就难受,早就给她准备开水沐浴了,我和高举在发现她时还以为进了贼,不曾想却是小姐的救命恩人,还好没有怠慢了。”
    “你们俩个也太没规矩了吧?尤其是你高举,有人藏在货仓里三天了你都没一点警觉?陌生人上船都跟没事人似的有说有笑。”木瑶的表情瞬间又变了,而此时此刻的听春正在隔壁的浴涌里洗澡,秋灵和高举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木瑶一前一后的反差太大,让他们俩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留下听春的原因,高举神情讪讪的说:“小姐,人可是你留下的。”
    “我不留下怎么办?扔到水里去?再说了你是小王爷身边的贴上侍卫,就你这样三心二意冒冒失失的能保证得了他的安全么?这个人我早就发现她了,就藏在货仓里,我都发现的痕迹你却到了现在还浑然不知,难道我把她留下来,疏忽职守就跟你关系了么?万一我没发现呢?万一她是来刺杀承烨的怎么办?你担负起这个责任么?”
    木瑶没想到他这么靠不住,高举就更加莫名其妙了,“刚才可是你自己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怎么一转眼你又说她是来刺杀小王你的,这前后矛盾说不通的呀!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失职归失职,小王爷责怪下来我肯定一个人担着,但她什么来头还得让你给她这么大的面子?”
    “这个人来头不小,她是不是跟你们讲她的父母亲人都被黑老三给杀了?她是心理阴影过重才潜入船上逃走的?”木瑶在秋水镇上是黑老三钦点的压寨夫人,村子里里外外她都摸索清楚了,为的就是在日后逃跑起来可以畅通无阻,没想到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秋水镇的的确确有个叫听春的人,但绝不是眼前这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人,秋水镇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她当初和蓉月摔下山崖,落到了水面上,她擅长水性,落水后又迅速浮出水面,只是蓉月只在落水之前就已经吓晕了。
    食人花谷虽然大的惊人,但前前后后有多少棵柿子树她都已经数过几遍了,秋水镇与世隔绝,却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过去,对那儿的环境算不上了如指掌,但来去自如的把握还是有几分的,静一师太曾经先告诉过她,在秋水镇的一口神龙井里藏有一块价值连城的千年寒冰玉。
    这个东西可以帮她病重的娘亲减小痛苦,但秋水镇上什么都不多,就是井多,怪异的是每一口井都叫神龙井,他们临近河水,几乎超过一大半的水井早已干枯,只是传说千年寒冰玉被当初藏匿在秋水镇的空门派掌门人随手丢弃了。
    他被仇家追杀,无意中发现这个世外桃源,从此就在这儿落定了,隐姓埋名,安居乐业,现在村里超过半数的人都是他的后裔,传说归传说,还是一百多年前鲜为人知的旧事了,真实性还有待考究,不过任何艰难险阻在木瑶面前都不会变成她退缩的理由,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救助她母亲的机会。
    结果找来找去,费尽心机,她几乎将村里所有的井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什么千年寒冰玉,师父却确定寒冰玉就在秋水镇的某一口不起眼的枯井之中,不过知晓千年寒冰玉就落在秋水镇的人寥寥无几,据她知道的除了师父外,还有一个叫吉化的人。
    不过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她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个人也是频繁潜入秋水镇寻找寒冰玉,她没见过,但师父却是见过的,作为竞争对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能赶在他得手之前将寒冰玉找到,哪想找了几年也没一点线索。
    看样子那个吉化和她一样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她其实早在坠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听春的秘密,就是现在冒名顶替她的那个人杀了她,还杀了她全家,她为了博取别人的同时才故意拿黑老三当替死鬼的。
    反正他死了,死人开不了口,自然也就没法揭穿她的谎言了,她以听春的身份混入秋水镇,不用猜也能知道她对那块千年寒冰玉念念不忘,直到现在还没死心,这份不到黄河心不死连她瞧了都有一点点感动了。
    木瑶在觉得机会渺茫时,就立刻放手,转而去找其他办法,不必在同一件事上耗费太多的心力,最后还毫无效果,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理解的都要透彻,在看到狼狈不堪的听春,这也很好的说明了她当初的放手是正确的,而妖兽的心就是她的另一个选择。
    既然她冒充了听春,木瑶索性将错就错留下她,其实她也想知道这些年她在村里忙活了那么久,到底有没有找到千年寒冰玉,不过话说回来了,她虽然冒名顶替了听春,在她被黑老三抓住时,的确是在危难之中帮了她一把,当初黑老三想用迷药霸王硬上弓,她作为黑老三的丫头,私下将迷药掉包了。
    正因为这样她才逃过一劫,这份恩情她将永远记在心上,当时听春也是趁乱和她一起上山的,木瑶不想连累无辜,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在看到河面上有几条船过来时,就让她想个办法扒上船逃离这儿,至少不会遭到黑老三的毒害。
    哪想听春似乎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机灵,都混到船上三天了竟然才出来,是被饿得受不才出来偷东西吃,她的点是背了点儿,但上了船就开始时来运转了,要是随从的侍卫发现了,肯定会将她当作刺客抓起来的,哪还有机会吃着馒头喝着豆腐羹还能洗个热水澡?
    “木姑娘,你当真要把她留在身边?不是说她来头不小么?船上忽然平白无故多出个大活人,小王爷那边要怎么解释?他要是知道听春是从秋水镇扒船上来的,肯定会大发雷霆,而且这几天船一直在水里前行,不用推算也能算出她藏在船上已经有几天了,我不是害怕小王爷怪罪,只是觉得这个人会对王爷不利,他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只能······”高举这会儿才知道慌了,木瑶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只能走一步看一叔了,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人是在我的授意之下才扒上来的,我哪知道她脑子转得那么慢,竟然藏了那么多天才现身,我还以为她逃出村子或者脱险了呢!还有你刚才说的事儿我知道了,不管她有没有听见都不重要。”
    “你的身世还不重要,我真搞不明白了木姑娘,当初你低声下气的给冷英下跪,还不是为了·······现在你又说身世不重要,万一她把消息泄露出去,整个飞虎堂的人都会来追杀你的,还有小铃铛,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儿的后果?别妇人之仁,知人知面不知心。”高举当然不同意了,木瑶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两个也都相互帮助过,如今她虎落平阳,不管什么身份她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我没想过后果,但我想过如果小王爷知道你监管不力,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藏在货仓长大三天之久,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认为他会怎么处罚你?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大发雷霆,要不你牺牲一下让我开开眼界?”
    “木姑娘,我·····我还真是出力不讨好,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想要用名正言顺的理由将她留下就怕没那么容易的。”高兴气呼呼的走开了,这时听春走了出来,隐约听到了什么,“姐姐,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第三十九章 千年寒冰玉
    “让我为以的事情多着呢!不多你这一件,你告诉我,这三天你在货仓都听到看到什么了?”木瑶坐在她对面,听春换上秋灵拿来的衣服,看上去不是很出众,却有一种耐看却又莫名执着的狠劲儿,“这条船上的人还真有意思,有个胖子偷了一个鸡腿藏到了货仓里,刚要吃就被人给提溜回去了,还有人躲到货仓相互说人坏话,我还听说船上的主子是北国的公主,我扒上来的时候就已经饥肠辘辘了,撑到第二天就晕了过去,不过就在昨天晚上我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你的声音了,要不是我情愿饿死在里面也不敢出来抛头露面的,打算等船靠岸了再找个机会逃出去,还好我遇上好人了,就是那个傻大个看我的眼神有点杀气,手都摸向刀了,一准是想杀人灭口,这样他的主子就不会知道他玩忽职守的事儿。”
    “其实这些天我也在船里上上下下找你,谁能想到你会躲到货仓那么黑的地方,里面味道太重,一般人都呆不了多久就受不了了。”木瑶一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那些年潜入秋水镇寻找千年寒冰玉的过往,只是她对寒冰玉的执着几乎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她是为了救她母亲,但她千方百计又是为了什么?
    “几天不见,你还是那么英明神武,听说黑老天最后万箭穿心,脑袋都给割下来挂到村口的老树上,没一会儿就被乌鸦啄得面目全非,你是整个秋水镇的英雄,就是很多人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联合官府的人将黑老三的势力一网打尽,为民除害,他们倒是很想给你立个字放进祠堂里受人敬拜。”听春笑起来很是甜美,大口大口吃着馒头,又喝了两碗豆腐羹,秋水镇与世隔绝,饭菜几乎都是清汤寡水,每一次看到她,她都会比上一次清瘦,没想几年不见,她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你笑什么?想想也怪好笑的哦,我也没想到能在货仓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呆了三天,几乎喘不过气了,但我还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挺过来了。”听春没找着千年寒冰玉,还莫名其妙的给黑老三当了几年使唤丫头,还好她没长的如花似玉,要不然黑老三辣手摧花,她连哭的地方都找不着。
    “你想要留下很简单,但你必须以一个合情合理还经得起推敲的理由来掩饰你登船三天才露面的原因。”
    “你帮我随便想一个不就可以蒙混过关了么?就说我犯了错被你关了紧闭面壁思过了。”听春说,木瑶知道好这些年太不容易了,忽然意味深长的问:“刚才那个傻大个除了对你凶了一些还有没有其他让你讨厌的地方?”
    “在我吃饭的时候能不能提一些讨厌的人大煞风景?真的,我是认真的,没别的意思,实话实说。”听春其实一眼就认出了这个高深莫测却又古灵精怪的人,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知道千年寒冰玉就藏在秋水镇的某个枯井里,这是听她爹爹说的。
    而她的爹爹又听他祖师爷说过那个价值连城的东西就被空门派的掌门人丢进了水井里,一百多年来众说纷纭,有的人说在这儿,有的人说在那儿,更有甚者,千年寒冰玉压根就是不存在的,她爹爹在二十多年前被深水谷的狂暴妖兽咬伤了胳膊,为了活命只能将咬伤的胳膊一刀切了,哪想切掉的胳膊不但没有中断毒液的蔓延,反而齐根砍下的伤口上长出了一条仿佛怪物一般的手臂。
    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疙瘩以及粗长的经脉触目惊心的顶在了暗绿色的皮肤上,传言千年寒冰玉曾是雪巫族的镇族之宝太阴幽荧的眼泪所化,不仅可以让人长生不老,还能化解天下任何一种剧毒,就连化为骸骨的人也能在千年寒冰玉的神力帮助下起死回生。
    据说一百年前空门派的掌门是私自潜入了巫族神山盗取了置于神山之颠的寒冰玉并占为己有,后来消息泄露后就遭到各个门派的追杀,直到走投无路才逃进了当时与世隔绝只有寥寥十几人的小山村,更名为秋水镇,并将费尽心机才抢来的寒冰玉随手丢入了枯井之中,贪得无厌最终害得他家破人亡,最后只剩下一个沾满骂名和无数神奇彩色的传说。
    听春为了救父亲只能四处寻找千年寒冰玉的下落,在她半信半疑找到秋水镇时,也意外发现了除她之外也对寒冰玉感兴趣的木瑶,她里里外外找了不下十多次都毫无头绪一无所获,但每次一看到木瑶坚持不懈的寻找时,似乎也坚定寒冰玉就在秋水镇的消息。
    从此以后,她就以听春的身份隐姓埋名,潜藏在秋水镇,为的就是找到迟早寒冰玉,只有这样才能解救长年累月都处于倍受妖毒折磨之中的父亲,妖毒在这二十多年间愈演愈烈,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他的身体,原本只局限于胳膊,如今已经蔓延到了整个下半身,再这么下去,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妖物,被世人所斩杀的。
    最后连门厅也得受到殃及,哪想她这一找就是五年,而倒霉的是,在这五年里,她竟然有三年的时间都给黑老三当丫头使了,他不知从哪儿率着一众残兵败将来到了村里占山为王,不光是她,整个村子里的男女老幼都沦为他的奴隶,还好她相貌平平,从头至尾没什么特别之处,再加上特意扮丑,这才没有遭到黑老三的辣手摧花。
    她当时还在想那个和她一样在千方百计寻找千年寒冰玉的人怎么不见来了,直到七天之前才得见她的身影,却是以黑老三压寨夫人的身份现身的,不过她认为木瑶应该不知道她偷偷埋伏在秋水镇是为了寻找千年寒冰玉的。
    而且木瑶与她见面后也从未提及她曾在村里出现的事儿,她刚刚脱险,只能故作不知情,她离家五年了,也不知道饱受妖毒侵犯长达二十年之久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早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就不必在秋水镇上浪费那么多年时间。
    最后还给免费黑老三当了个端茶倒水忙前跑后的丫头,还好她家离得远,没人认得她,不然她这祸从天降弄巧成拙的经历得被人笑掉两颗后槽牙的,她父亲要是知道她几年未归的真相,不被妖毒全吞噬到只剩下一块烂骨头,也得被她给气死的,不过看木瑶看她的表情,应该是没认出她来,要不是为了掩盖尴尬,她大可不必快要撑死了还往嘴里塞馒头。
    “高举,你过来,我有件事儿想和你商量一下。”秋灵兴高采烈的向站在船头认真值班的高举招了招手,高举找了另外一个人替代他的空缺,如今出现疏漏了,他当然得投入比平时更多的用心,秋灵将一般香气扑鼻的桂花糕放到她面前说:“今天你又讨便宜了,小铃铛胃口不好,小姐说她肯定撑不到后半夜,但我觉得不能一直这么娇惯她,以后我们不在身边,可没人把她当作姑奶奶侍候,等她后半夜饿透了,明天一早不管给她做什么她都会老老实实往肚子里咽的,所以我就特别给你开了小灶,你现在还觉得我对你不好么?”
    “木姑娘她······她真要将那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留下来?是跟在她身后和你一起当班还是往其他地方安置?”高举似乎对这平时梦寐以求的桂花糕并不感兴趣,秋灵故意装糊涂,“我是来给你送吃的,你却关心起别人来了,她这会儿吃饱喝足已经睡觉了,船上的伙食养人,不出几日肯定焕然一新,白白胖胖的,你不吃就拉倒,我长了嘴可以自己吃的。”
    “谁说我不吃了,我这不是做贼心虚想看看这个疏漏有什么妥当的处理办法嘛,你是知道的,小王爷平易近人,有些事儿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这涉及到他的身家性命,他不在乎我作为侍卫也是严重违规的,良心上很是过意不去,小秋,你是木姑娘身边最受宠的丫头,木姑娘又是小王爷心里眼里的主心骨,她要是······”
    高举这会儿才知道害怕,秋灵不屑一顾,“瞧你说的,好像你还不放心我家小姐办事儿,她都说过帮你收这个局了,你却担心这个又牵挂那个的,这会儿知道害怕了,你早些干什么人去了?就是因为两只眼顾不上四面八方才要聚精会神的嘛,小姐说帮你肯定会一帮到底的,而且已经想出一个合情合理又能经得起任何人推敲的办法了,只需要你的一点点配合,这个点心·····就当是虚惊一场之后用来压压心的小心意。”
    “小秋,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千万别来害我。”高举颤颤巍巍的接过她手上的糕点,但她眼里那种事不关已却好像又控制一切的表情让他心惊肉跳,秋灵前脚刚走,小铃铛就气呼呼的跑了过来,大喊大叫的说:“原来是你偷走了我的桂花糕!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坏!你想要我可以分你一半,但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就给偷走了?”
    “不是,是小秋刚才······”
    “你还敢狡辩,要不是秋姐姐给我通风报信,我还不知道是你这个毛贼偷了我的点心!”小铃铛得理不饶人的说,高举吓得魂飞魄散,也立刻意识到这从头到尾就是秋灵设计他的阴谋,但眼下盘子和点心就在他手上,证据确凿,百口莫辩,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铃铛受不住委屈就开始掉眼泪,“我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说了我可以把所有的都给你的嘛。你分明不把我当朋友,亏得我还把你当作大哥哥。”
    “围拢这么多人都在干什么?”承烨来了,看他阴沉沉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木瑶也跟在后面,一脸好奇,“怎么了这是,小何仙,你好端端的抹什么眼泪?风大又吹着眼睛了吧?天黑了,你要闹腾也别在深更半夜,会打扰到别人休息的,回屋睡觉吧!”
    “他······”小铃铛在察觉到姐姐眼里的警告时,只好眼泪汪汪的看了眼高举,扭头就跑回了自己的屋里,木瑶故意避开高举兴师问罪的表情,但在面对承烨时却哭笑不得,承烨见他和木瑶眉来眼去,不禁好奇,“你看她,她又看你,你们俩个在我眼皮底下这样看来看去想干什么呀?看来这几块糕点里面有什么阴谋?”
    “这不关高举的事儿!”这时听春红着眼从后面走来,木瑶在看高举的眼神不经意闪躲了一下,高举立刻就看出这几块糕点所掩盖的阴谋,承烨从未见过她,一脸茫然的看向木瑶,木瑶更是措手不及,“你看我干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弄不明白的刚好也是我百思不解的,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事儿呢!毕竟高举是你身边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高举是我的人又怎么样?他不是成天也在你的眼皮底下活动么?我看你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才········你真不知道还是知道了却装作不知道?这人哪来的?”承烨根本就不知道演技炉火纯青的木瑶哪句是真的,哪句又是假的,表情更是滴水不漏,以假乱真,木瑶有些不乐意了,“那你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么?我凭什么要关注你的人?你都不知道了我又从何知道?你千万别来诬陷我,好像这条船上所有莫名其妙的事儿都是我带头干的!你有证据么?没有证据就是血口喷人!说到底你还是把你的人当作贴心我,我是你披在外面的这层斗篷,用得着就披身上,用不着哪儿都能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得为我的形象负责,要不然我在他们眼里都成什么人了?撒泼赖皮胡搅蛮缠的事儿都是我干的,这个伤害是你对我说一万句对不起也抚慰不了的,还有,请小王爷说话负点责任。”
    “我·····”承烨被木瑶的话堵得张口结舌,他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高举,还有一脸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听春,承烨刚要习惯性的看向木瑶,她却一脸慵懒的说:“小铃铛的夜宵不明不白的出现在高举手上,但他又不是贪嘴好吃的人,一反常态的背后肯定有着非同寻常的原因,我刚才可是把小铃铛劈头盖脸一顿骂,这会儿多半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呢!我刚才无端指责了我这没关系,但你不能为了护短就连小铃铛一个孩子的公道也不给吧!毕竟小铃铛半夜吃东西是为了长身体,高举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如果不是他想吃的,就一定和······这位姑娘有关了。”
    “我只是随口说了一下,没想到高大哥就听到心里去了,早知道会让他这么为难。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跟他上船,害得他当众出丑,还闹出这么大的误会。”听春在看到高举青黄不接的表情时差一点就笑出来了,她故作姿态的吸了吸鼻子,哪想用力过猛,气流呛着了喉咙,忽然一个劲儿的咳嗽起来,一时间撕心裂肺,听得人耳朵都快发麻了,承烨也是吓了一大跳,护着木瑶一个劲儿的往后退,她咳嗽咳的这么厉害,多半是得了肺痨命不久矣了。
    这时秋灵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用力推了他一下说:“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老是一会儿就没人影了,一会儿又心事重重的,原来是······小王爷宅心仁厚,最会体谅人了,要不是听说了来龙去脉,我还真以为你偷吃了小铃铛的点心,她这会儿正在床上滚着哭,一会儿闹腾起来,谁都别想睡了,我们朋友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么善解人意的苦衷为什么不让我们帮你一把?你看闹出这么大的误会你不是让小王爷也难以为情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监察不利,故意有来历不明的人潜上船来的呢!”

    第四十章 阴谋
    “秋灵是你的人,她都知道来龙去脉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可以呀!装傻充愣起来一个比一个像回事儿!你当我眼睛······我眼睛·····”承烨总不能拿自己的眼睛出气,木瑶双手叉在腰上,不甘示弱,“秋灵是我的人没错,高举不也是你的人么?这几船条不还是你的么?你都不知道的事儿我凭什么就得弄得跟自己心思似的明明白白心知肚明?你现在把所有的责任和问题都堆到我头上想证明什么?证明是我为了给这位姓听的姑娘找个名正言顺留下来的理由才拿你的人当替死鬼的么?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爱心泛滥成这个样子?什么人的闲事儿都当成自己的终身大事来操心?你去问问她我和她认识么?你和她素不相识,我和她这也是第一次见面,你口口声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分你的我的,怎么,想和我分道扬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弄明白这姑娘到底哪来的,这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我哪知道什么情况?我就是问一下怎么了,我怎么连问一下的权利也没有了?你要不是做贼心虚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知道你的爱心是对事不对人,在任何事上恰到好处点到为止,但······我没有怀疑你为了留下听姑娘而拉我的···找高举当替死鬼的,既然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又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哪能犯得着遮遮掩掩的,来龙去脉是非曲直弄明白了就好,我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么?为了这点事儿就怪罪于他,不用你说我也会觉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了,而且把事情说开了不就太平无事了么?”
    承烨现在只能出面收拾残局了,而且他坚信这件事儿就是木瑶和高举两人全力出演的双簧,一个演东窗事发后的慌乱,一个将虚张声势演绎成了理直气壮,倒显得他太小心眼儿了,“你看这事儿多闹心,把原本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情弄得一地鸡毛,我还险些错怪了你,高举知情不报,这就是他的不对了,听姑娘看上去面黄肌瘦弱不禁风,身体好像不太好,一会儿让胡郎中过去看看,顺便抓些药调养调养,船上房间有限,就让她暂时和秋灵住一个屋子。”
    “这事儿虎头蛇尾就这么完了?”木瑶故意问,承烨被她踩到了七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握住她的手说:“难道这事儿背后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王爷,您要是想知道很简单,我现在就将听姑娘当众严刑拷打,不出两招,我可以把她肚子里有几只蛔虫几条长的几条短的都能帮您弄明白了。”木瑶一把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秋灵见气氛差不多了,狠着脸将围观的人全部轰走了,承烨气得够呛,冷冰冰的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都在摆弄什么心思,我最了解你了,听春会出现在这条船上,就算你不知情,刚才这事儿肯定也是你在私下给高举出谋划策,还有,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这船上但凡有稀奇古怪的事儿发生,十有八九和你都摆脱不了干系的,干吗要用这种做贼心虚的眼神看着我,被我说中了对吧?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
    “是我又怎样?你打算把我怎么着?”
    “你把她弄上船干什么?不能和我开门见山的说么?高举鬼鬼祟祟的,是不是你教的?他在我身边当差十多年了,从来没有这么越格过,这船上你还藏了其他人么?”承烨的确有些恼火,木瑶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后面几条船上都是,是我特地从秋水村带来的绝色美女,不是怕你一路寂寞,有美人相伴总·····”
    “你确定还要说下去么?”承烨的脸色是彻底冷了,就连秋灵都看出他的怒气来了,木瑶的玩笑适可而止,这时听到动静却姗姗来迟的蓉月出现了,她见承烨脸色不好,立刻善解人意的说:“承烨哥哥,这是因为什么才发这么大的火?”
    “误会一场,解开了就好,听春,你晚上就去我房里睡,我还有好一会儿才······小姐这几天晚上一直头痛难忍,多半是痛风的老毛病犯了,我得在床边守着,她向来不喜欢哗然取宠,稍有风吹草动恨不得弄得全世界都要为她捏一把汗似的。”秋灵虽然知道蓉月贵为公主,但喜欢见缝插针趁火打劫的公主就让人忍不住诟病了,承烨一听这个,脸色又变成满满的担忧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怎么不跟我说,我现在就让胡代夫给你瞧瞧。”
    “瞧什么呀?都说是老毛病了,你见过哪个老毛病能治好的?今天好了明天受点刺激又犯了,时好时坏太折腾人了,以前只是头痛,现在是心痛了,心痛是治不好的,你只要不来我身上鸡蛋里挑骨头无事生非,兴许我这毛病不出两个时辰就会好转。”木瑶说着就气呼呼的转过头看向水面,承烨一时束手无策,背着手也看向另一端,随后又扭过头来看她,“严不严重?”
    “你再跟我说话很快就要雪上加霜了,你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在这儿吹吹风。”木瑶面无表情的说,承烨吃力不讨好,又将微微探过来的身体又收了回去,故作淡定的看向听春,“你晚上就去木瑶的房间睡?”
    “百里承烨,你什么意思,她睡的我房间我睡哪儿?你让我黑灯瞎火去河里漂着?”木瑶这才是装腔作势,蓉月见她胆大妄为,竟然敢指名道姓的称呼承烨的名讳,没想到他却心虚的说:“你不是痛风么?你去我房间,晚上我好守着你,看看你能不能像我祖母那样疼得冒汗。”
    “你······我就要和听春睡,想让你守着的人多了去了,你随便挑一个怜香惜玉去吧!”木瑶哪有痛风,这分明是秋灵胡说八道的,秋灵眼看见主子要和小王爷吵起来了,忽然甩了听春一巴掌,干脆利落,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高举一个哆嗦,手里的点心全洒河里去了,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盘子,听春又怒气咻咻的指向高举,“你不是说姓秋的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么?是你把我骗到船上的,说什么要一辈子对我好,结果看到我被人欺负却无动于衷,你······看来我真是一个多余的人,我不活了。”
    “听春,那你晚上和我一起睡好了,反正我一个人睡,屋子里空空荡荡的,有个人陪着还能说说话聊聊天,也不至于太枯燥,好像这个世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那种无人问津的落寞最可怕了。”
    蓉月是多么渴望承烨能明白她内心的荒芜,相思成疾,这种痛只有她自己才明白,高举仿佛木头桩似的一动不动,承烨冷冷的瞪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将残局收拾一下,还是秋灵机会,“这样也好,蓉月姑娘身边有个人陪着也挺好的,第一次出远门,新鲜劝儿过了,夜深人静之时,心里免不了会有思乡之情的,听春姑娘自小就是在秋水镇长大的,那儿许多的风土人情肯定与蓉月姑娘长大的地方大不相同,有了兴致,心里再难过也会被分解开来的,这样小姐放心了,公子也不必为蓉月姑娘郁郁寡欢的精神状态担心了。”
    “还是秋灵心思细腻最会体贴人了。”蓉月嘴上笑着,但心里却恨透了她,木瑶那张嘴就跟刀子一样剌人,稍碰一下都会皮开肉绽,哪想她手上还有一把和她锋利相当的杀猪刀,两人一唱一和,眉来眼去,她有一大半的脸几乎都是在秋灵的手上丢掉的,承烨为她的宽容体贴感到开心,只是一句早点休息就像一盆冷水似的将她满眼的期望浇灭了。
    “你真有痛风?”承烨还没走过拐角就横行霸道的搂住她的腰,木瑶将他的手扒开,“你非要在她面前故意做这些让她嫉恨我的事儿么?她会认为我这是小人得志耀武扬威,我不想和她做作,她的心还在你身上,这个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你不撩拨她这是你的态度,但你没有任何权利让她别再喜欢你了,我和你的关系越亲密,对她来说刺激就越大,我不想把关系弄得太紧张,最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我哪有那么卑劣。”承烨转过头去分明是心虚了,木瑶恍然大悟,走到他面前,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不是你想的结果么?你恨不得我和蓉月为了你争风吃醋,斗得你死我活?百里承烨,你怎么可以这么恶心!人家对你念念不忘,你却希望我们俩个·······我们俩个针锋相对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是想看看我为了你会不会不择手段,又有多少把握成为最后的赢家?一入侯门深似海,看来你府上各个家室里妻妾的关系不太和谐呀!我这还没决定和你成亲你就这样那样的,你······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只是希望你能多在乎我一点点,为什么你对我总是风轻云淡的?好像我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我感受不到你对我的那份感情,婚书·····婚书是怎么来的你比我清楚,我害怕我只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等你大功告成了,就像上次掉进水里就杳无音信了,只要你不来找我,我找遍天涯海角也找不着你的,我就是想证明你对我的感情到底是几分是真的。”承烨很害怕这只是一个谎言,木瑶将他的手从胳膊上推开,“你弄疼了。”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心虚了么?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承烨连自己也不敢说了,木瑶冷冷看着他,随后失笑,嘴角有几分明显的失落,“我和你在一起看中的就是你王爷举足轻重的身份,跟着你不仅荣华富贵垂手可得,我也不必为了讨生活四处奔波疲于奔命了,大树底下好乘凉,谁不想过高人一等的生活,每天锦衣玉食吃香喝辣的,大鱼大肉不是没吃过,只是不敢吃,怕吃上瘾了却不知道下一顿猴年马月才能盼到,你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又哪能体验到我们穷人的卑微,我厌倦了贫穷和没完没了的落魄,所以我要比一般人喜欢投机取巧,爱占便宜,和你在一起的好处我都算得清清楚楚,我可以花费少量的精力就能拥有许多我用再多的努力也拼不来的一切,嫁给你,我就成为身份高贵的王妃,多么光宗耀祖风光无限的事儿!要说理由,这些够么?”
    “你······”承烨勃然大怒,扬手就要了她一巴掌,木瑶没想到他会动手,重心不稳,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一步,还好有栏杆挡着,不然就摔地上了,承烨似乎意识到自己太粗暴了,眼泪都快涌出来,手忙脚乱的扶住她的胳膊,这时秋灵和蓉月都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谁能知道刚才还打情骂俏眉来眼去的两个人说翻脸就翻脸了,尤其是那干脆又响亮的一巴掌,木瑶用手捂着火辣辣的脸,秋灵吓得腿都软了,承烨也后悔莫及,刚要上前,木瑶却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我的脸不值钱,不知被多少人打过了,比你打得厉害的多了去了,脸皮厚的最大好处就是挨耳光的时候不会觉得太痛,你想要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能不能接受是你自己的事儿,我没什么好说的,原本居心不良的人就是我,现在,你只要把那张婚书还给我,咱们就可以一刀两断,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
    第四十一章 争吵
    “小姐,你别说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为什么非要说这些狠话让别人误会你,就像听春的事儿一样,原本就很简单的,大家把话说清楚了再大的误会也会解开的,何必相互伤害,把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问题最后弄得一地鸡毛,小王爷这么生气,必定是你用狠话刺激到了他,秋灵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小王爷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解释清楚不就没有隔阂了么?”秋灵尽是干着急,承烨有他作为王爷与生俱来的骄傲,即使是他错了,他也不会轻易低头的,木瑶失笑,“你也认为是我错了对么?在你看来我和小王爷在一起终究是为了他身后的荣华富贵还是他这个人?事实上,我在乎的就是他的王爷身份,除了这个,他这个人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上心的?如果他不是王爷,他和其他普普通通的人又有什么区别?我只是实话实说,听不得真话能怪到我上么,我做不到为了讨得一点欢心就卑躬屈膝跟个软脚虾一样必须挂在别人身上,他要的东西我实在给不起,给不起那就将位置让出来,给给得起的·······”
    “好,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说的真话,我不接受也得接受,像你这种自命不凡的女人我是高攀不起,不是你爱慕我王爷的富贵,只有身份更高贵的人才能衬托出你上天入地的本事,你不想维持的关系,不是光靠一纸婚书就能拴得住的,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一开始你就给我设了圈套,害得我不明不白钻了进去,最后证明出来的只是我百里承烨是个只剩下骄傲和一无是处的普通人,是我配不上你。”
    承烨说完转身就去了房间,秋灵情急之下跪在他面前,“王爷,你知道小姐说的都是气话,你不是真心的,你何必又听进心里气着自己了,婚书岂能是儿戏,说毁就毁了,小姐她痛风犯了,脑子不太好使,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你又何必和她斤斤计较,今天都撒了气,明天都见不到彼此了,心里急得跟冒烟似的却又拉不下脸,那又如何圆了这残局?时间长了都结了疙瘩,好好的感情总不能因为三言两语就不要了,索性今天谁都不说话了,好好睡一觉,等明天气消了再做决定,倘若还是这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再一拍两散也不迟嘛,何必非要唇枪舌剑,在这个节骨眼儿弄出个胜负来呢?赢了会怎样,输了又如何?这种征战向来是没有赢家的,只有两败俱伤,吵来骂去,为了一句话得理不饶人,说甜言蜜语的是你们,现在又用说甜言蜜语的嘴相互撕咬的还是你们,有意思么?”
    木瑶没有说话,她一直忍着,眼泪一直没下来,胸口憋着一口气,承烨就需要这样的人来给他台阶下,倒也没刚才那样剑拔弩张了,秋灵的鼻涕都被风吹下来了,胡乱的抹了一把,连声音都哽咽了。
    她用手碰了碰她明显红肿的脸,似乎明白了她内心的倔强和孤傲,她是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才和承烨在一起的,她没有千金小姐的命,有的只有在生活劳累中还拼命保持的几分自尊,除了这个,她吃多大的苦都毫不在乎,不到走投无路,她不会丢下她仅剩下的一点东西,那是她全部的财产,不为五斗米折腰,更不会为了权贵荣耀勾心斗角。
    “去取来给我吧!这样下去真的没意思了,有的东西是不能说的,一旦说了就彻底撕裂了,我做不到入耳不入心一笑而过,不要让我为难,我去房间等你,明天一早,我们三个就离开这儿。”
    木瑶不会低头,转身毅然绝然的就离开了,承烨只要她低个头,说她不是真心说那些话的,回到房里,只剩下他们俩个,他给她跪下都可以,正是因为木瑶的骄傲,所以她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才和他在一起的。
    “木瑶!”承烨还是放下了骄傲去叫她,但她留下的只是一个义无反顾的背影,蓉月拉住他的胳膊说:“承烨哥哥,你不必这样卑躬屈膝的,她不要你,你又何必糟践自己?难道这一路没有她你就走不下去了么?”
    “蓉月姑娘还真会见缝插针,我们家小姐明天一早才会走,你笑的未必太早了吧?”秋灵气得咬牙切齿,承烨失魂落魄的看着黑漆漆的河面,蓉月扶着她去了房间,这时站在边上的听春似乎缓过神来了,“蓉月姑娘,我的衣服不够穿的,要是姑娘还有备用的衣服,可否借我一套。”
    “秋灵的衣服多的是。”
    “秋灵的衣服多的是。”
    “我那么瘦。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而且你不是说让我住你房间的么?你带我去吧!现在我·······我肚子不舒服,姑娘·····哎呀,这太冷了,有没有厚一点衣服,我肠胃不舒服,万一受凉了就会闹肚子的,到时候臭气熏天可不得了。”听春说着就缠上蓉月的胳膊,秋灵陪着承烨去了房里婚约,承烨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用手揉了揉酸胀不已的太阳穴,“你来干什么?婚俗早就被我给撕了,你就这么告诉她就行了,我可没东西给她。”
    “王爷,您和小姐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为什么相互伤害起来一个比个狠,连一点余地也不想争取了,一堆狠话能管什么用?顶多心里痛快一小会儿,痛快却又是一堆悔不当初,口是心非······非得逼得对方先低头才算赢么?你和小姐针锋相对,只是因为放不下面子么?难道这么点面子面子比你们情愿分道扬镳还值得坚守么?”
    秋灵知道她的小姐不会再回头了,说再多也于事无补,打在她脸上的五指印过几天就会消退,但打在她心上的伤疤就怕得用一辈子去治愈,“小姐让我拿的东西,我就得拿回去,下人必须对主子唯命是从,王爷既然说撕了,那就再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写一份不就得了?我好拿回去交差,她收与不收,撕或不撕,那就全凭她自己做主了。”
    “秋灵,你这是在逼我么?”承烨猛地拍了下桌子,秋灵可不怕他,“我逼你了又怎么样?我家小姐的脸都被你打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小姐原来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过了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自尊心自然要比一般寻常人要大得多,王爷的自尊心不也一样放不下么?她凭什么要向你低声下气的?这是她唯一的东西了,别人可以羞辱她,她一点也不在乎,被狗咬了谁会再去咬狗一口,唯独你不可以,因为信任,她把所有在别人面前严防死守的弱点全部暴露在你面前,所以你插在她身上的每一刀都是要害,走一步覆水难收了,还望王爷痛快一点,就像王爷先前痛痛快快回击的每一句话,小姐那边还等着我去回话,王爷再生气,也不该刁难我一个奴才吧!”
    “你一个丫头算什么,婚书是我自己写的,要还,也得由我自己来,你先出去,我再写一份。”承烨心烦意乱,秋灵怔了下,他竟然还动真格了,火冒三丈又踩着重音出去了,不想却又撞上了满脸善解人意准备给王爷说几句节哀顺变的话。
    秋灵挡在她面前说:“王爷又不会飞了,你火急火燎非要大半夜的往他的房间里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王爷把婚书撕了,我家小姐让我过来娶,他这会儿正奋笔疾书重写了一份,你这么一打岔,万一他不写了怎么办?毕竟只要有这封婚书在,他们就算没感情了也得这么不清不楚的拴着,你又哪来的机会去站我家小姐的位置。”
    蓉月冷笑,满不在乎,“你一个丫头不也是深更半夜往王爷房间里跑了的么?我好歹也是公主,出了宫也是,你算什么东西?”
    “我的丫头不算东西,是不是我这个主子也不是东西了?我这会儿都被人抛弃了,你却在这儿骂起我的丫头来了?这是人走茶凉落井下石么?”木瑶用帕子将脸遮住,脸上的红印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却也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魅惑,她不紧不慢的将半掩的门踢开,承烨见她来了,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手上还拿着笔,随后又故作潇洒的扔到了地上,又慢条斯理重新坐了下去,蓉月没想到她又半道杀回来了,要走就走,没一点骨气,后悔了故意找借口撩拨他。
    木瑶用手指向门外,“我的名字还没从婚书上撇出去,在此之前我还有婚书上该有的权利,是你的不会飞了,迟早会是你的,急什么,你看他不是在那儿好好的坐着的么?但话说回来了,不是你的,被你拴在脖子上随时随地守着也没用,我和王爷决定断绝关系分道扬镳了,好聚好散嘛,我不想最后弄得好像被人扫地出门一样落魄,我出去后自己想想也难以为情的呀!”
    门关上了。
    “瑶瑶,对不起,我不故意的,要不你也打我一巴掌。”承烨又放下所有的颜面死皮赖脸的抱住她求饶,木瑶面无情,眼里没有他了,眼神也就不人再有波澜,“我要的东西呢!”
    “你非要这样么?”
    “瞧你这话说的,你痛快了一次,怎么就不能让我痛快一次?东西给我,你眼不见心不烦,去找愿意为你争风吃醋的女人,我忙着呢!没空跟你浪费时间,你的你的阳关道要走,我也有我的独木桥要过,你一点都不不了解我,所以我告诉你我这个人什么都咽得下,就是咽不下你······你明明知道我说的话不是真心话,你这一巴掌打出来就证明你相信我就是爱慕虚荣,贪慕权贵的人,被人揭了老底,脸皮再厚也不敢再当跳梁小丑了,就当是成全我。”木瑶在他对面坐下,承烨将书桌上的纸揉成一团扔了,“我就是不给你能怎样?爱慕虚荣,贪慕权贵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想法,你有着正常人的想法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有那么大的反应不过是从来没见人像你这样肆无忌惮的表现出来的,你给的答案我接受了,是我对自己的得失考虑的太多,没想过你也是有需求的人,两个人在一起原本就是各取所需相辅相成的关系,既然接受了芥蒂也解开了,那我们之间又有什么问题?真的严重到非要风流云散分崩离析的地步么?”

    第四十二章 僵局
    “只要我想走,任何东西都锁不住我。”木瑶的手紧紧的抓住椅子扶手,承烨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她的手上,眼神笑似非笑,有着一股狡黠和蛮横,整个人都倾向她,迫使她身体倚靠在了椅背上,“你不是不喜欢欠别人的么?我的心被你偷走了,要走也得把心还回来,没有心,我还怎么和其他比你更适合我的女人重新开始?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么?”
    “我的心不是也在你那儿的么?你把我的还给我,我再把你的心还给你,咱们互补相欠,对你公平对我也公平,你有爱别人的权利,别人也有·····这样散伙才能散得彻底。”
    “我在你眼里只剩下王爷这个高人一等的优势了,今天我就用这个优势命令你留下来陪我,过了今天晚上,婚书的意义就荡然无存了,我不仅还你自由,也会斩断和你的一切关联,我的心你有没有放在心上我不知道,但我会把你的心一点不剩的还给你的,你想跟谁好就跟谁好,我是被你心术不正才套进去的,现在愿赌服输,不妨碍你高飞了,要了你,我就是卑鄙无耻,没你看到的那么高尚,要说下流龌龊,任何限度我都能做得出来,愿不愿意,何去何从,还得看你想和我划清界限各走各路的决心有多大,你自己看着办。”
    “陪你一晚上你就······你就放了我?”木瑶先前和他吵得最激烈的时候没有哭,但现在眼泪仿佛从山岩裂缝里渗出的水,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承烨站起身,似乎从她的绝望和眼泪里看到了自己的残忍,他又回到对面的位置上,故作风轻云淡的说:“这就怕了?”
    木瑶身体摇晃了一下站了起来,承烨看着心里一阵揪着,他认定木瑶不会顺从的,她一把扯下脸上的面纱,又将领口的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她没再哭,眼泪都是血转化的,不值得的人也不值得她浪费心血,她将外面的两层衣服脱了,身上就剩下一件单薄的小衣,承烨似乎看到了她的决心,在她的手抬起时忽然站起来抓住她的手,不是木瑶怕了,是他怕了。
    “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木瑶将他的手挡开,犹豫了一下,将手从自己的领口拿开,又伸到他的肩膀上,随后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手指颤抖的将他领口的扣子解开了,承烨意乱情迷,情动之下吻住她,木瑶没有挣扎,任由他抱到了床上,她挣扎着起来,将他滚烫又迫不及待的手从身上推开,她一定要亲手扒开他的皮,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了才会说出那么狠心的话,承烨不再阻止她为自己脱衣了,在看到她脸上的红痕时越发心疼。
    嘴唇颤抖又柔软的靠上去,脸本来就火辣辣的疼,他热乎乎的鼻息喷上去就更难受了,她躲闪之际刚好亲到他嘴唇,承烨仿佛抓住机会肆无忌惮的咬上去。
    蚊帐放下,细细密密的,承烨的衣服和她身上仅剩下的一件小衫陆陆续续的从床沿落到了地上,细密的孔眼看不到里面,若隐若现的身影颠鸾倒凤,还有木瑶急促娇柔的呻吟声,这时承烨的手忽然露到蚊帐外面,紧紧的抓住床沿,随后又立刻缩了回去。
    “姐姐!你在哪儿姐姐!你出来!王爷又欺负你,他居然打你,我要帮你报仇!”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小铃铛的哭喊声,随后就一阵噼里啪啦的敲门声,多半又是秋灵去小铃铛那儿通风报信的,木瑶和承烨吓了一大跳,除了小铃铛肝肠寸断的哭叫声还有蓉月若有若无的训斥声。
    承烨惊慌失措的将衣服穿了起来,又将木瑶掉在地上的衣服胡乱的塞到蚊帐里面,系在红色肚兜边角上的丝绒刚好挂在了床沿上,他一时没留意,忘了塞用去,只要看到这个就能知道捂得严严实实的蚊帐里面肯定有人。
    “我姐姐呢?”门最终还是被小铃铛踢开了,她一眼就看到端坐在床边的承烨,他手头发有些凌乱,衣服是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穿的,扣子参差不齐,领口是露开了,甚至还能看到他左边的锁骨,不光小铃铛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蓉月和一脸幸灾乐祸的秋灵。
    蓉月一看到这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眼神仿佛被千刀万剐了一遍似的,疼痛中还带着钻心的绝望,尤其是他颈脖上那片被咬红的痕迹,触目惊心,刺眼又深刻,不用描述也能知道那种痕迹是怎么形成的。
    她万念俱灰,心被刀子反复来回的扎着,就知道木瑶不会轻易放过承烨,只要她愿意,总有办法死缠烂打的,这时悬挂在床沿上的丝带忽然被抽了出去,不光蓉月看到了,秋灵更是一目了然。
    她清了清嗓门,没等她找个借口关门时,小铃铛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来,她年纪少哪知道什么好歹,秋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语气懊恼的说:“我想起来了,船上不是刚来了一个叫听春的人,她是被高举带上船的,小姐好像说要和她在后舱的·····她说想把她介绍给你当朋友,她知道许多奇奇怪怪有趣的事儿,有她陪你,小姐就可以多花点时间陪陪王爷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这不是看你跑出来急的嘛,一急什么想不起来了,祖宗,别让听春姑娘等急了,咱们回去吧!”现在就走,夜深了,王爷也需要休息。”秋灵最善解人意了,强行拉着小铃铛就往外走,但她仿佛想起比交朋友更生要的事儿:“可姐姐被王爷欺负了,我怎么能坐视不管?好多人都说········呜·······”
    秋灵用手捂着小铃铛的嘴,生拉硬拽的拖了回去,还好高举带着听春来了,小铃铛这才欢天喜地的相信了秋灵的话,听春立刻将门关上,看了蓉月一眼,不等她说话就用手捂着嘴哭着跑开了,看来她今天晚上得流着眼泪伤心到天亮了。
    “走开!小铃铛找不到我还会回来的。”揭开蚊帐,木瑶已经将小衫穿上了,承烨将头靠在她的腿上,蜷缩着身体说:“你现在走了可不算的!拿不走婚书,你还是我的人,我有的是兵马,你跑到哪儿我都能将你抓回来,实在不行,只能下达海捕文书,将画有你画像的通缉令贴遍大街小巷,这样全天下都将知道是你抛弃了我,敢辜负王爷感情的可是死罪,你当初如何给我设圈套的,我照葫芦画瓢,总能找到你的痕迹的,到时候你插翅难飞,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只有我这儿才是你命定的归宿,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瞧。”
    “你这王爷架子摆的倒是挺快的。”木瑶没想到他也会耍无赖,她将那只不怀好意的从衣服里抓了出来,“你干什么,不要再缠着我了!”
    “我缠着你又能怎样,你嗓门不是挺大的么,可以喊呀!”承烨只一下就将爬到床沿的森瑶给抱了回来,她的手露在蚊帐外面,紧紧抓住床沿,她身上那件小衫支离破碎的被扔了下来,她挣扎的声音很快就变得凌乱又尖细了,承烨的手探伸出来,抓住她抓在床沿上的手,木瑶将手缩了进去,承烨忽然用谨慎小心的语气说:“什么声音?你听到没有,是不是小铃铛又回来了?”
    “你这么怕她还敢地我动手,明天一早你自己跟她解释,她是个孩子,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搪塞过去,要是你心虚了,说出一些漏洞百出的话,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生性你是知道的,发作起来肯定会将你这几条船弄得鸡飞狗跳天翻地覆,刚好也能帮我报了仇。”
    木瑶圈在他的怀里,承烨的胸口贴着她的后面,这样的姿势可以把她完完全全的抱住,她的头发柔软如同水里的海藻一般温润馨香,丝丝缕缕缠绕在他指间,“小铃铛的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我想了又想,她不能再呆在你身边了,你多呆一天,她就多依赖你一天,天真一点不是不好,只是人心险恶,对她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总不能天天什么事儿都不干,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她一人身上,你这种过度的保护越是面面俱到,她越不会长大,适当的暴风雨可以让她看到你的艰难和找寻她自己的人生,我这么说可没有把她当作累赘的意思。”
    “那你说怎么办?去找南羽再通过和他表姐的关系将小铃铛当作药一样塞到人家手里?南羽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么?他的脸皮能在他姑姑家占有多少份量?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不是不放心,只是人心不古,刀光剑影,谁是好人谁又是衣冠楚楚的伪君子,脸上都不会有贴有标签的。”
    木瑶将他滚烫肆意的手心从胸口推开,没想到似乎又遭到他故意报复似的,她险些叫出声来,他感觉到了,这才放过她,和他在一起说的尽是别人的事儿,“防人之心不可无,有求于人,必定要牺牲一些好处,小铃铛就是一个连好坏善恶都不分的傻丫头,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在发现她身上的秘密后会不会和别人一样无所不用其极?我和她相依为命,就只剩下对方了,我不保护她,又有谁会在意她活的开不开心?”

    第四十三章 请求
    “我知道有人个或许能帮得上忙。”承烨嘴上这么说,心里必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原本是要给她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最后却用在为自己一时冲动将功补过上,木瑶立刻转过头,在看到他的眼睛跳动着意味深长的暧昧时又连忙转过身体,用被子将身体死死的裹住。
    承烨将手从她身上拿开,一脸为难,“我现在告诉你了,你明天一早就会翻脸不认人,装睡的人叫不醒,想跑的人留不住,尤其是你,不是千军万马就能将你弃甲投戈,服服帖帖的留在我身边的,话说得够残忍,但真到了那个时候就舍不得了,从小到大我还是头一次放下所有去取悦一个人,师父一直说男儿要有鸿鹄之志,步月登云,要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远方,更不能被女色所魅惑,如今我倒是成了他老人家眼里最没出息的样子了。”
    “是我太自私了,一直想的都是自己想要的,从来没有想过还能为你做些什么。”木瑶的眼泪忽然就滚落下来,承烨将脸贴在她的后背上,“你做的够多的了,若是早些遇到你,或许你会少受许多委屈和艰苦,没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被别人的期望塞得满满的,五花八门乱七八糟,仿佛所有的努力都是为别人活的,连自己想要的都排除在外了,只剩下一个虚无缥缈,藏远在边疆荒漠边际里的一个使命,也是延续父辈们无疾而终的念想。”
    木瑶抓着他的手微微抽泣,他身上承载了太多来自别人强塞给他的包袱,他只要有了自己的空间就会被人指责大逆不道,懈怠职责,承烨似乎感受到了,这些藏在心里连顾影自怜都不敢有的心思却可以在她面前直言不讳,他不知道什么样的感情才能爱到难舍难分,只知道自己就想将他的心思毫无保留的说给她听,不是想得到她开解,就是单纯的想说给她听,将自己真真实实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
    “但现在不同了,身边有你相伴,忽然明白以前从未肆意体验过的乐趣,边疆之路千里迢迢,无论有多艰苦苦涩我都不怕的,只怕我找回了自己,最后却在半道上将你给稀里糊涂的开丢了,一面是责任,另一面又是仅有的一点私心,以前总是嘲笑爱美人不爱江山君主有多愚昧,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红颜一笑,争权夺利机关算尽,为的不就是那站在穹颠之上的权势么?遇到你了才明白陷于其中,连愚昧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有遇到对的人才会有视死如归,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勇气。”
    承烨眼角也有了眼泪,无声无息渗进她的头发里,木瑶也感受到了,只能将身体更加贴近他,或许他永远不会知道,在她心里,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才会有尘埃落定的安全感,而不是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依旧会有无家可归的落魄。
    “我从父亲曾在去边疆前给我留了一样宝物,是他的一个属下意外寻得的,他说这东西举世无双,价值连城,让我务必小心藏好了,百花都的城主曾是一名朝廷大将军,与我父曾一起出征过北疆的妖兽之战,他被妖兽咬伤了胳膊,中了妖毒是无药可救的,千年寒冰玉是天下哈一个可以压制妖毒的神物,相传是雪巫族的镇族之宝太阴幽荧的眼泪所化,同出一脉相生相克,二十年了,他如今应该被妖兽侵蚀得面目全非,不成人样了,如今的城主是他的儿子。”
    承烨似乎提起了最难以解郁的往事,木瑶一听到千年寒冰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怪不得她来来回回在秋水镇寻了那么久也没找着寒冰玉的下落,原来早就落到承烨父亲海原将军的手上,听春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就怕会背过气去,她的身体微微收紧,“如果不用寒冰玉会怎样?”
    “中了妖毒最可怕的还不是饱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最悲惨的就是妖毒可以将正常人的体貌特征一点点吞噬扭曲,变成一个和深水谷中的妖兽如出一辙的怪物,我的祖父之所以在凯旋归来不到两个月就突然暴毙,也是因为被妖兽咬伤了,他不想变成和他拼死对抗的妖兽一样变成一个失学好杀,残暴冷血的怪物,为了靖王府的体面和荣誉,他只能以自尽的方式来将这个秘密彻底的压下去,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也是在决定替代父亲出征的前一天晚上才从老太太那儿知道的,她让我万分留心,不可被妖兽伤到咬到,父亲多半是遭到和祖父相同的厄运才躲起来自生自灭的,我······”
    承烨无法想像祖父与父亲在遭遇到这惨绝人寰的厄运时有多痛苦,他们割舍的不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家人望眼欲穿的归期,祖父最终得落叶归根,以善终,只是父亲怕是没有祖父的运气能够回家入土为安了,客死异乡最为残忍,魂魄回不了家,只能漫无目的的在死去的地方徘徊和游荡。
    “承烨,你·····这是你父亲留给你保命用的,如今你给了我,那你······”木瑶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就在眼前,但有了这个东西为他保驾护航,他即使受了伤也不至于只能等死,承烨吻去她眼角的泪痕,“你那么机灵,又承诺过要保护我的,有你在,那些妖兽再凶残也会成为你的手下败将,你看我不是被你收拾的老老实实的?而且我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给你了,只要能安顿好小铃铛,你和我在一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我······她太不懂事了,总会在关键时刻坏了我的好事儿,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觉得她在暗处偷窥,只要能暂时甩开她,我付些代价也是值得的,千年寒冰玉可遇不可求,但你对我来说却也是举世无双的,如今给了你,就当是买了你的卖身契,你可不能受了点委屈就甩袖子走人,连个泡泡都不见了,逃之夭夭,杳无音信,天下之大想要找一个人犹如海底捞针,我拿你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只会让我在顷刻间人财两空倾家荡产,你多少得对我负点责任不是?”
    第二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秋灵揉了揉眼睛,隐约发现腿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定神一看却是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听春,她的腿不知道怎么压在她的小腿上,昨天晚上可是蓉月自告奋勇让她住她屋里去的,看她呼呼大睡的样子也不像是才回来的,难不成昨天受了刺激的蓉月看什么都不顺眼,半夜给她轰出来了?
    “秋灵,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起来?”这时门外传来木瑶的声音,秋灵心里一动,连忙将睡得跟猪一样的听春拍醒,她一脸莫名其妙,在看到秋灵时,打了个哈欠,又尴尬的将腿从她的腿上拿开,秋灵手忙脚乱穿好衣服,鞋子险些都套错了。
    木瑶手上端着热气腾腾的热粥和两样小菜,听春脑子昏沉沉的,昨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夜才勉强睡着,她隐约听到秋灵好像在给小姐请安,也连忙穿好衣服走了过来,就是浑身上下乱糟糟的,木瑶一看到她就忍不住想笑,她们俩个就跟傻子一样在秋水镇翻江倒海掘地三尺找东西国,结果千年寒冰玉却早就落在承烨父亲手上了。
    她还不算太惨,见机会渺茫就及时收手了,听春的悲惨简直是惨绝人寰,是她见过最倒霉也是最执着的一个人,白白搭上了五年时间不说,其中三年还莫名其妙的给黑老三当跑腿的下人。
    她见木瑶嘴角太过亲切的笑容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雪中送炭的恩情她将永远铭记于心的,秋灵的眼睛眼不得钻进她衣服里面看个究竟,木瑶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听春仿佛记住昨天晚上木瑶和承烨吵得不可开交的情景。

    两人互不相认,你死我活,争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一巴掌打死才解气,但看她的表情好像也没有昨天晚上吵架后郁怒未消的痕迹,这时,承烨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的看了木瑶一眼,不作任何停留就走开了,秋灵一脸不解的看向木瑶,“你们昨天晚上不是已经·······”

    “我们已经分道扬镳了,不要再问,事情就是这样!”木瑶说着就狠狠瞪了下他的背影,秋灵和听春面面相觑,听春用探问的语气说:“你们昨天一晚上都干什么了?王爷脸色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好,是吵架了么?干瞪眼相互看了一晚上?”

    “吃完饭赶紧走人,一会儿去把小铃铛叫过来吃饭。”木瑶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柔媚和风情,这是和昨天完全不同的,就连看人的眼神好像都有了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风韵,他们俩个昨天肯定不止不依不饶只剩下干瞪眼,一定还有其他故事,要不然她作为主子又怎么会一反常态给下人做早饭?

    “姐夫,他们跟我讲你昨天晚上欺负我姐姐了,这事儿是真的么?”小铃铛一本正经的问,哪壶不开提哪壶,承烨脸上闪过几分明显的心虚,头也不抬的说:“我是王爷就可以欺负人了?或许别人会横行霸道,但我绝对是个例外,是你姐姐欺负了我,不信你问她,我是不是任她宰割丝毫没一点反抗?”

    “你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胡说八道!敢做不敢当?平白无故别人会诬陷你么?”木瑶说着就去摸了摸早已痕迹全无的脸,秋灵故意咳嗽了一下,往嘴里夹了两片小菜,听春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要是表现不好,肯定是要被他们任何一个恼羞成怒的给扔出去,“木姐姐越发漂亮了,冰肌玉骨,白里透红,眉宇间好像多了几分让人流连忘返的风韵,昨天好像还没·····”听春的话还没说完,秋灵冷不丁的踢了她一脚,手指一滑,滚烫的粥刚好溅到了嘴唇上,疼得她下意识的用手按了按。
    “蓉月姑娘呢?还没起来?秋灵,给她留点儿,装好了送过去。”木瑶也是出奇的从容,小铃铛忽然将头探向了桌底,一脸恼火的看向承烨,“你还说没有欺负我姐姐,为什么你的手会抓在她的腿上。”

    “你看错了,那是你姐姐自己的手。”承烨险些被呛到,痕迹明显的心虚都能从眼里掉下来,看来这孩子眼睛太亮,实在不能再留了,一举一动都在她的严密监视之中,木瑶的脸顿时就红了,“秋灵,小铃铛吃得差不多了,把她带下去,收拾好东西随时出发。”
    “我才吃了两口还没吃完。”小铃铛被秋灵拽着胳膊出去了,听春尴尬不已,屁股下好像扎了颗钉子,这时高举刚好从门口经过,听春看到他仿佛看到了亲人,高举刚拔腿就跑,屋里只剩下承烨和木瑶了,承烨若无其事将小菜夹到她的碗里,木瑶一脸嫌弃的说:“我不喜欢吃这个。”

    “不喜欢也得吃,就当是做个样子,谁让小铃铛一大早就跑来兴师问罪,我不对你好些怎么弥补昨天晚上欺负你的事儿?不对,是我辣手摧花欺负了我,我从头到尾都是被迫的,如果再有人帮你打抱不平,说这个又提那个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就把你昨天怎么横行霸道咄咄逼人的事儿说出来,眼下你只能维护我的颜面从而牺牲一下你自己,毕竟我受了这么大的羞辱不也打掉牙往肚里咽了么?”承烨说得理直气壮,木瑶低一下头又不好反驳,承烨故意凑过脸来,“脸这么快就红了,想来是知道自己有多残忍了,难得你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一个巴掌拍不响,好像就我一个·····”木瑶嘴上说着嘴上却不由自主的笑出来,只是将他越发得寸进尺的手从腿上抹下去,但她一抬头刚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蓉月,承烨从她惊愕诧异的表情里似乎察觉到了,扭过头看向她,蓉月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昨天晚上哭了很久才睡着,大概是自己哭的声音太闹,听春才跑出去和秋灵睡一床的,她若无其事的在承烨身边坐了下来,眼神充满探究和怨恨的看向木瑶。

    昨天晚上明明吵得要死要活的,哪想只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又和好如初了,眼波流动,浓情蜜意当众调情了,木瑶起身给她装了粥,这些天船上物资紧缺,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大吃大喝了,早饭也只是一些清汤寡水。
    中午和晚上也是简单的家常便饭,她在宫里想必吃惯了美味珍馐,燕窝鲍鱼,色香味俱全,光看着都会有食欲,只是这些家常小菜不好看也不怎么好吃,她觉得索然无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要是吃不惯我可以让厨子给你做些其他的。”承烨当然知道她眼睛为什么会红肿了,怜香惜玉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天性,纵然是蓉月楚楚可怜的样子也难免让他心神荡漾,况且要说美貌,蓉月的美我见犹怜,让人看了就有一股想要保护的欲望,风姿楚楚,清丽脱俗,在所有的公主中也是才情和容貌集于一身的美人,各个方面出类拔萃。
    但这种一览无遗的美总会让人索然无味,而木瑶却与她刚好相反,她刻意收敛的锋芒却让她身上有着一有股循循善诱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从她身上探究到更多的东西,而这种欲擒故蜻蜓点水的特质只要沾上了就很容易全军覆没,仿佛流沙,只要踩空了,只能不知不觉身不由己的沦陷下去,甘愿成为她手上的猎物。

    第四十四章 辩解
    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要抵达百花都,船上一大堆的事务需要承烨处理,高举过来请他商议靠岸后的相关事宜,房间里只剩下蓉月和木瑶,她一把就将面前的碗推了出去,险些飞溅到木瑶脚上,但她还是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又给她装了一碗,蓉月刚要再伸手打掉,木瑶笑着说:“宫里来的公主就是不同凡响,明明知道现在物资短缺,还要铺张浪费,不光侍候你的人得看脸色生活,就连吃的东西在心情不好时都能成为发泄私愤的工具,这船上大大小小几十个人,在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下能吃上一碗热粥就已经不错的了。”

    蓉月冷笑,不以为然,木瑶慢条斯理的将小菜夹到她的碗里,“公主身娇肉贵,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在宫里吃的都是我们寻常人连见都不曾见过的珍馐,按理说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应该给公主做些符合您身份的饭菜,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公主若是因为吃不得这船上的粗茶淡饭而大发雷霆,我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眼下形势不同,能有粗茶淡饭吃就已经不错的了。”

    “木瑶,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借着一碗粥来教训我么?”蓉月已经没有耐心和她演戏了,昨天晚上她和烨共处一室的事情就已经让她崩溃了,木瑶还是气定神闲,“我一个小百姓哪来的胆子敢教训公主,不过是对事不对人,就事论事实话实说罢了,相比那些吃不了饭还得熬夜职守的侍卫来说,一碗简单的热粥就能让他们筋疲力尽的身体得到恢复,第二天才能打起精神继续为王爷尽忠职守,公主是天上的云,我是地上为了一口吃的必须全力以赴的凡人,见不得浪费。”
    蓉月听她这么一说就更瞧不上她的出身了,木瑶哪会给机会让她嗤之以鼻,“曾几何时,在我饥肠辘辘快要饿死的时候,一碗热粥就可以点燃我继续活摸爬滚打下去的动力,一看到这些我就忍不住回想过往,被公主打下桌的粥不知是活该没长眼才活该的,还是公主无病呻吟的矫情用错了地方,知书达理没看见,落落大方却也不像,倒像极了民间蛮横无神有恃无恐的泼妇,小船又小又破,实在装不下公主的高贵荣耀,但作臣民的也不能让您受了委屈,到了皇上那儿就成了我们有眼无珠大大的不敬了。”

    “阴阳怪气!”蓉月哪会是木瑶的对手,很快就理尽词穷,露出蹩脚了,木瑶忽然意味深长的笑看她,“实在不行,只能让王爷给您的父王修书一封,让他派人将您接回去,这样就能享受到您配得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了,当然了,也不必大费周章往京师送信,反正现在满世界找您下落的人比比皆是,只要随便放出点消息,您今天在这儿,隔天就能回到金光闪闪的宫殿了。”
    “承烨哥哥即使给你下了婚书又能如何?你以为凭你的出身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承烨的婚姻大事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只要我父王一声令下,让他娶谁他就必须遵守命令,哪怕是他不喜欢的女人,也得老老实实娶回去,你最好看清事实,别再白日做梦,痴心妄想了,像你这种人在民间或许可以如鱼得水,但终究上不了大台面的,靖王府的尊荣和体面可不是你用投机取巧就能高攀得上的,他这会儿是没遇到令他怦然心动的女人,遇到了,在你身上的新鲜劲儿又能够你几天张牙舞爪招摇过市的?我倒想看看你最终的下场能比我好到哪儿去!”蓉月气得脸色都发白了,却也不敢再把第二碗粥给甩出去。
    木瑶怔了怔,觉得这是值得她深思和考虑的问题,“别看我成天这样又那样利索的,其实我就是一个目光短浅爱慕虚荣的人,昨天晚上我和承烨就是因为这才个撕破了脸,好在他也想通了,认为我不过是表现了很多女人不敢承认的真性情,就像身份尊贵的公主您,我可不相信您会因为自己公主的身份而深恶痛绝,此时此刻的您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公主的身份才敢居高临下,对我大喊大叫的么?所以说权势没什么不好的,它可以在很多方面都能做到别人达不到的便捷和各个方面的优势,还可以让脾气随心所欲的发作,再也没有低三下四委曲求全了,飞上枝头变凤凰能算得了什么值得骄傲的成就?但要是能咸鱼翻身一飞冲天那就不一样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我的不屈不挠而倍受激励。”

    “你敢······”蓉月昨天哭了一晚上不说,今天又劈头盖脸的被她羞辱一番,木瑶的宠辱不惊气定神闲也令她不敢有半分放肆,拿起筷子拔了拔碗里的咸菜,木瑶可没有太多的爱心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小小不言的委屈能算就算了,如果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再妥协就是懦弱了,也怪不得别人变本加厉。

    “我对承烨的感情是真的,喜欢他王爷举足轻重的身份也是真的,谁不想当位极人臣的王妃,站在高枝上风光无限受人敬畏,这可是祖坟冒青烟也换不来的福运,谁会傻到放着机会不抓?谁又不想平步青云,尽量把日子过得滋润一些五味俱全?”

    木瑶有自己的原则,有些事她不让就没人能从她头上踩过去,但凡她愿意的,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她都能承受得住,自私是不好,但自己的无私却成为别人强取豪夺的借口,再狼狈也是她咎由自取的,她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为身边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贡献,毕竟她还有太多的资本普度众生,关心别人的疾苦和荣辱。

    “到了那会儿,作为公主的你想要对我指手画脚也得考究一下自己的份量是够还是不够了,会不会越俎代庖,会不会目中无人,这些不好的东西都会大大折损了作为公主该有的气度,就是为了较这个劲儿,我也得让自己变成一张任由谁也撕不掉的狗皮膏药,这东西可厉害了,在民间有着无与伦比的重量,很出风头的,如今贴他身上了,除非他有决心能连同皮肉一起将我撕下来,不然,他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一丝一毫,我这么说,公主可能体察到我这志在必得的决心和野心了?”

    木瑶的眼神漫不经心,似乎只要她要的,纵然她借着皇权也行不通,蓉月吸了吸鼻子,脸色憔悴又苍白,楚楚可怜,惹人心动,这种甜而不腻的魅惑在男人眼里却是不可抗拒的,冲冠一怒为红颜,英雄难过美人关,承烨是个正人君子,可以做到坐怀不乱,但面对蓉月这娇羞汹涌的魅惑,就怕再强的意志力最后也会溃不成军全军覆没的。

    “我来这儿可不是为了和你吵架,况且我不是你的对手,你欺负我算什么本事,外面的高手那么多,你倒去他们面前大显身手去!况且你也太放肆了,竟然敢对王爷的名讳直呼其名,你知道这是犯了多大的死罪?虽然我是私自逃出来的,父王派了许多人手来找我,但我终究是父王的女儿,你一个平民百姓算不得什么的,胳膊拧不过大腿,有了这个优势就可以做一些让你连悔不当初的事儿,看你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小人得志。”蓉月最终用来炫耀的还是她公主的头衔,木瑶没说话,笑了笑,蓉月心里原本就气,见她满脸不屑一顾,就更是火上浇油了,“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落魄了,外面华丽但内心却一无所有,公主高高在上又能怎样?小王爷可曾因为你是公主就多看你一眼,他可曾含情脉脉的看过你?或者把你冰冷的小手放到他的手里焐着?倒是让我这个无权无势人微言轻的乡村丫头捡了个大便宜,我没有你高贵风光的身份,但我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一切,昨天晚上他给我的应该是你这辈子以及下辈子都无法拥有的温柔,要说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我已经用实际行动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
    木瑶恩怨分明,是非也分明,投机取巧只要不动原则,不会损人不利己,抄些近道也是无可厚非的,“就算我们最终无法在一起,我会用双倍的努力来珍惜能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够用我回忆一辈子,此生无憾,你呢?身在帝王将相之家,承烨在很多方面都身不由己,没得选择,你不也一样么?我倒是听说你的上面的几个姐姐为了匡扶北国的太平舍生取义嫁到了边疆蛮族,我是绝对没这个机会了,但公主作为北国数一数二当之无愧的美女,责任重大,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幸福就弃天下苍生而不顾。”
    “你·····你皇家的事务也是你能议长论短,评头论足的么?”这是蓉月的心病,也是作为公主最大的威胁,却又不得不顾全大局,前几个嫁到边疆小族的公主不是死在半道,就是死在当场的苛刻艰难的生活环境里,但和亲的公主意义重大,可以避开战争所带来的伤害,百姓也不必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这叫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生而为人,我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算对得起自己了,生而为公主,高处不胜寒,怎么能却为了成全一己之私就要动摇社稷之根本,公主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万一有哪个蛮族小王子看上了公主,胳膊拧不过大腿,想不想成为巾帼英雄就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了,即使那个男人你不喜欢,也得老老实实穿上凤冠霞帔代表整整个北国的臣民嫁出去。”
    木瑶不会和她死缠烂打,但她若无事生非,她绝不会放过,任由别人欺凌的,蹬鼻子上脸的,“五十步笑百步,我只想守住我想要的,任何势力和困阴都不能成为我放弃百里承烨的理由,人是我自个儿看上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我断绝了所有退路,只能奋不顾身,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拼得头破血流鱼死网破也想再争取一下,对得起这段感情,也对得起他了。”
    “我终于明白承烨为什么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连靖王府小王爷的身份也顾不上,愿意为你舍命陪君子,木瑶,你最好能做到刚才所说的,不然,我会······”
    蓉月越说越觉得狼狈,眼泪都快掉下来,木瑶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你看你,为了一点自由搞得跟贼一样东躲西藏的,归根到底还是你不够强大,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你是公主就必须对你体贴入微心悦诚服,自己想要的还得靠实力去拿,拿不到抢,抢不到就得另辟蹊径,转动脑子,世间万物没有一成不变的,好的东西人人谁都想要,就看想要的决心能不能大过挡在眼前的绊脚石了。”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故意讽刺我?说到现在还讽刺的不够么?你说的都对,我······我拼命的想要抓住承烨的心就是不想被父王派去和亲,万一摊到我头上我······”
    “真的是不凑巧,承烨是我的,在感情里从来没有先来后到的规则,只要他不背叛我,你能把他抢走这是你的能在,我愿赌服输,绝不纠缠,但只要我不放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的,如期白费力气,把努力和心血都浪费在不属于你的人身上,最后吃力不讨好,越错越离谱了,我不希望承烨因为你一辈子都不开心,弄得我们所有人的生活都蒙上一层阴影,谁都快乐不起来。”木瑶不想再与蓉月作对,这是她的真心话,蓉月其实知道自己除了身份与木瑶高贵一些,其他方面就差强人意了。
    “你是他内心最温柔的一个结,要是变成心结,那就大煞风景,连当初的记忆美好又动人,回味无穷,流连忘返,要是变了味儿可就成了往事不堪回首,再提起,除了惋惜物是人非之外,又能剩得下什么?不觉得很悲凉么?”木瑶说完就起身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又侧过脸说:“或许他遇到的困难我无能为力,但是我愿意在天塌下来时,我愿意为他一起顶着,绝不会让他一个人浴血奋战,因为没有人对孤独的了解比我更深入人心的,那些痛苦的东西,我经历过,所以我不想让他也走一遍。”
    “你话说得冠冕堂皇,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还要赖在他的房间里不出来?不知廉耻,伤风败俗!你真的一点也不要脸。”蓉月还是义愤填膺,木瑶并没有生气,扭过头冷笑说:“我刚才不是把我自已方方面面解析的很清楚了么?我就是一个乡村来的野丫头,我不像你自小就在宫里接受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各种繁文缛节事无巨细,我连一日三餐都吃不全乎了,不出去奔波就得饿死街头,又哪来的闲情逸致去修炼这些东西?如今我解决了温饱,这些东西我就必须·····承烨是王爷,我没有家世背景与他门当户对,你刚才说的这个东西经过我昨天晚上痛定思痛后,决定好好的修习一番,要是昨天晚上在与他吵架之前就领略到这个真理,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他房间里过夜的,再说,你知道我们昨天晚上都在干吗了?你亲眼看到的么?如果你大舌头到处乱说,我身败名裂无所谓,毕竟谁知道对一个无名小卒感兴趣,但王爷就不一样了,你认为外面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会怎么评断他?是与我臭味相投一拍即合还是人间自有真情在?”
    “你······”蓉月气呼呼的站起来,指向她的手剧烈颤抖着,木瑶故意向她眨了一上眼,一脸关心的说:“饭还没吃就气饱了,这对身体不好,不是为了你自己,也不是为了承烨,你得为了北国的社稷对自己好一点,指不定哪天你就要胸怀天下,杀身成仁了,作为北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百姓,由你普度众生,我和承烨的幸福就全拜托你了。”

    第四十五章 教训
    百花都是除了京城之外最为繁华的地方,这儿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这是通往北疆的必经之路,离开这儿,也意味着离京城越来越远了,这儿之所以能够堪比皇城,除了天杰地灵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是老城主苏品峰曾与靖王府以及北国的开国功臣恒安将军齐名,一起在二十年前出战过妖兽,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
    英勇无畏,战功显赫,在坊间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美名流芳,可歌可泣,口口相传,他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英雄事迹也是人人皆知的,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恒安将军凯旋归来后不到两个月就染上恶疾卧床不起。
    不仅牵扯着皇上牵念重臣的心,他回到家里也是牵念不已,好景不长,天不遂人愿,靖王府还是传来了坏消息,恒安将安逝世,一时间石破天惊,上至君主下至百姓都陷入了极大的悲痛之国,作这与恒安将军并驾齐驱的另一位功臣,他也倍受皇帝赏识,荣获的金银财宝和奇珍异宝不可计量。
    原本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城,短短十多年就脱胎换骨,成了一座繁荣昌盛人口稠密的都城,家家户户生活富乐,安逸又惬意,这都得益于皇恩浩荡,苏大峰二十年前为北国所立下的汗马功劳成成了百花都坚不可摧的底基。
    城主就住在都城最繁华奢侈的地方,流光溢彩,金碧辉煌,这是天下唯一一个能和京城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的地方,无论是奢华还是各个方面的繁茂,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男人火急火燎的赶了回来,五六个下人一拥而上,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表现着,男人不耐烦的甩着袖子,将他们都灰不溜秋的撵走了,看来是摊上了十万火急的大事儿。
    “这一晃都五年过去了,灿灿怎么还没一点消息传回来?你们派去的人可曾仔仔细细的找过了?一个大活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怎么可能?难不成她人间蒸发了不成?”男人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你这急匆匆的干什么呀?灿灿找着了没有?你别光顾着骂人叹气,说话呀!”
    “娘,别问了,这个丫头疯疯癫癫的,非要逞英雄,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别人告诉她了她还吹胡子瞪眼,这下好了,失踪了五年连尸体都没找着,你说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男人一脸不耐烦,这时老太婆说着就扬要打他,男人更加烦躁了,“娘,你别动手呀!站都站不稳了,再摔一下就怕灿灿还活着你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就巴着我死,我蹬腿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灿灿年纪虽是小些,为了你爹也是上刀山下火海想尽一切办法!就这气魄寻常男人也不多见的,你倒好,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这家业可是你爹一手置下的,别以为你成了城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我和你爹放在眼里!”老太太气得直用手按着跌宕起伏的胸口,男人就是百花都的城主苏友,“娘,你别嚷嚷了,越说气不够喘的还破口大骂,我是希望你长命百岁,你再这么折腾,说不定今天晚上就翘辫子了,你不是说灿灿有上刀山下火海的气魄么。这会儿人都折腾没了,要这气魄有什么用?能挂在外面光宗耀祖么?倒是你天天跟个宝似的挂在嘴上念叨,念了五年了,她被你念回来了么?不是我敷衍了事,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我上哪儿找一个叫苏灿灿的人去?她运气好说不定半路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成亲了,这五年她可没时间上刀山下火海,去陪男人过好日子去了。”

    “你别把你妹妹说得跟你一样好色风流,到处勾三搭四沾花惹草惹下风流债,昨天晚上玉姨娘为你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会儿还躺在屋里等你瞧瞧去,明知道她就这几天了,你还跑去醉花楼寻欢作乐,为人父母,你配么?找摸摸你的良心说你配不配?每天在城里人模狗样,谁知道你另一面又是这么个德行,好在你老爹二十年前出生入死为国尽遗书才置才置下如今的都城,你就不能长点志气像老爹一样建功立业,匡扶大任?没一点出息,你有本事就去外面晃去,赖在家里坐吃山空,再厚的底子也会被你钻个窟窿,再把你给露3进去。”老太太气得嘴唇都快发紫了,苏雄满不在乎的抓了抓后脑勺,“你成天骂我我能有出息么?”

    “我要是不骂你,你连这点出息都没有了,哪还有现在的百花都,你这是存心想气死我,苏雄,你给我记着,你要是承担不起复兴百花都的责任,你就滚一边去,占着茅坑不拉屎,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儿来抹黑都城的脸,都城的百姓如此爱戴你爹爹,那是他靠自己浴血奋战才迎来的尊重和体面,.但这体面和信赖在你这些年肆无忌惮的折腾下早就没多少了,百年之后,他爹驾鹤西游,这么大的农业看你有什么本事撑起来,你爹早年就说你是败家子,你不承认我也帮你叫屈,结果你不仅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个败家子的事实外,还是个不负责任的伪君子,灿灿是你的亲妹妹,我如今还在你都敷衍了事了,我哪天要是一口气没吊上来一命呜呼了,你还不得····”

    老太太越说越激动,灿灿是老爷子凯旋归来后才有的孩子,也是老来得子,所以看得十分重要,苏雄一点也不在乎,好像失踪的是隔壁老李家女儿,“娘,你累不累,咒完我爹驾鹤西游之后又咒自己一命呜呼,灿灿失踪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担心,谁不知道她是您和老爹功成名就之后才生的女儿?这是你们的幸运星,她多少岁百花都就建都多少年了,你们几乎把她当作荣耀的象征,我这辈子是长不出像老爹那样叱咤风云的志气了,但运气好呀!摊上你们这么有志气的父母,荣华富贵坐享其成,你们要是给我一个奋发图强的环境,说不定还能激发出比老爹建功立业更大的志气来,不给我翅膀还强行要求我飞檐走壁?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

    “就你会狡辩!”老太太也懒得骂他了,同一件儿干久了只会索然无味,苏雄一脸无奈,在他眼里,苏灿失踪了刚好,这样就会少一个和他分家业的对手了,他更不会在乎身后会有人指手画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制造了苏灿灿的失踪。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以为我心里就不难受么?跑到花楼还不是因为灿灿的事儿闹心,你一骂我就更加心烦意乱了,总不能因为找不着她我就得抹脖子上吊才叫兄妹情深?我没本事儿风卷残云,难道还不能借酒消愁?况且你不是常说灿灿福星高照,吉人自有天相,遇到危险必定可以化险为夷。”

    苏雄眼下也不知道妹妹跑哪儿去了,是生还是死,“你自己都这么说了,却又前怕狼后怕虎,生怕她会被人给·····昨天晚上派出去的人全部传回去消息了,说是灿灿五年前去了秋水镇寻找能救老爹的千年寒冰玉,但那个地方临近食人花谷,食人花食人花当然会吃人的,而且吃人不吐骨头,嘴巴张得比城门还大,谁敢靠近半分?她一两年找不着难不成会蠢到找了五年还要硬着头皮撑下去?”

    “她倒是撑下去了,你呢?”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女儿了,十五岁还是一个孩子贪玩好转的年纪,有的已经少女怀春了,她却不顾一切的寻找千年寒冰玉来解除她倍受妖毒折磨的父亲,有情有义,胆识过人,这都是不可多得的,如果她是男子,必定可以像她父亲那样胸怀天下,英勇善战,精忠报国了。

    “娘,我拿什么撑?我这不是呆在家里帮您撑着门面的么?要是我和灿灿都失踪了,你会为我的胆识骄傲么?不见了一个还不够,就您走路都需要人扶着才能站稳,怎么操持花都里的事儿?父亲是建功立业了,要是皇帝和百姓知道他这二十年都藏在密室里呆着,肯定得想方设法刨根问底,将他变成妖兽的事儿给提溜出来,藏了二十年的秘密,皇帝必定会恼羞成怒,不仅老爹活不成,就连整个都城都得遭遇灭顶之灾,皇帝的千军万马用不了几天就能将百花都夷为平地,我是危言耸听还是实事求是,娘,你心里是最清楚的。”

    “话是这么说的,那也不能放着灿灿不管!”这又是老太太的第二桩心事,苏雄虽说没什么上进心,却也是个有脑子的人,苏灿寻找千年寒冰玉原本就不该大张旗鼓,虽然很少有人知道千年寒冰玉是雪巫族的镇族之宝太阴幽荧的眼泪所化。

    但牵扯到了雪巫族和太阴幽荧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潜藏深水谷之中的妖兽,千年寒冰玉最大的作用就是压制妖毒的发作,要是别有用心的人知道苏灿在外头寻寻觅觅要找就是千年寒冰玉,不用想也会知道是老城主中了妖毒,秘密瞒不住了,东窗事发,一场史无前例的腥风血雨将会席卷整个百花都,到时候就不止苏灿灿一个人生死存亡的事儿了。

    苏雄觉得他娘对他要求太高了,心里愤愤不平,又不是他把苏灿灿弄丢了,却莫名其妙成了她用来疏解内心苦闷的出气筒,“就在三年前,秋水镇被一个叫黑老三的江洋大盗给控制了,占山为王了,里面所有的人都沦为给他当牛做马的奴隶,咱们的灿灿冰雪聪明,而且你常说她从小就机灵,最会以不变应万变了。”

    “你这会儿说这风凉话有什么意思?你要是有她一半的脑子也不至于混成现在这个样子。”老太太似乎明白女儿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心里不甘心,终究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可怜天下父母心。

    五年了,她就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府上每天人来人往,门庭若市,家里的下人逢年过节都能吃上大鱼大肉,就不知道流落在外下落不明的女儿会不会饿肚子,会不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风吹日晒,饥寒交加,尝尽了人间百苦,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痛心疾首,再加上儿子成天吃喝玩乐,好逸恶劳,心里就更加烦躁易怒了。

    “她要是真有这能耐,找到寒冰玉肯定不在话下,就算再倒霉假设她落黑老三手上了,以她的机智,黑老三就得卑躬屈膝给她端洗脚水,但·····派去的人说了,村子里压根就没有一个能和灿灿沾上边的人,倒是前些日子靖王府的小王爷百里承烨在经过秋水镇时为民除害,将黑老三围剿了,所有党羽一网打尽,还查办了一个玩忽职守的县令,听说这两天就要途径百花都了。”
    这才是苏雄最关心的问题,老太太眼皮忽然跳动了一下,“这可是大事儿,你没打听错吧?听说在恒安将军之后,他的儿子海原将军也奉皇上之命去驻守北疆了,只不过五年任期还没到就莫名失踪了,靖王府的小王爷虽说是替代父亲才去北疆的,但他不会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来调查他父亲失踪的原因,这件事儿牵扯到深水谷的妖兽,无事不登三宝殿,虽说这是通向北疆的必经之路,要说捷径这也不是最省力的,但他为什么舍近求远非要走一趟百花都呢?你说他是不是已经察觉到了他祖父的暴毙其他和你父亲一样都中了妖毒?”

    “娘,如果都是同样的遭遇就该是同病相怜了,是皇帝容不下恒安将军,谁叫他太拔尖了,完全盖住了陛下的光芒,即使在边疆一带,他叱咤风云的名声都是有口皆碑家喻户晓的大英雄,谁不拥护他,再加上他手握重兵,要是有半点谋权篡位起兵造反的想法,以他一呼百应的威信,这北国的天下就要易主了。”

    苏雄也有他不主张寻找妹妹的原因,百花都的基业来的不光彩,迟早一天会东窗事发的,站得越高摔得越重,“他是精忠报国忠心耿耿没错,那也是建立在用得着他摆平争战的基础上,北疆几个好斗逞凶隔三差五就要弄出点事端的蛮族在得到北国招降后,哪一个不是欢天喜地的娶了北国派去和亲的公主就休战止戈俯首称臣了?不是天下太平他的英勇善战就派不上用武之地了,而是皇帝觉得他也该消失了,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心腹大患,况且伴君如伴虎,稍不留神脑袋就保不住了,皇帝的疑心病由来已久,对他的防备也不是一天两天,恒安将军再骁勇善战又能如何,不过是皇帝手上用来宰割蛮夷的刀。”

    第四十六章 残忍
    老太太沉默不语,手也因为紧张而握紧,脸上的皱纹微微颤栗着,享受了二十年的荣华富贵,哪能甘心丢弃的,只是这背后见不得人的阴谋还是令他们提心吊胆,恒安将军死在功高震主上,百花都繁荣富强,必定也是皇帝在暗中严防死守的对象,只要生出一丝风吹草动来,都会让疑心病越发严重的皇帝草木皆兵。

    “谁还见过屠夫会把沾了血的刀供奉起来焚香祭拜的,刀是双刃的,能伤得了别人就能伤得了自己,皇帝太明白恒安将军的存在会给他带去巨大的威胁,北国的江山有一大半都是人家帮着赚来的,他没有造反的心思,倒是让皇帝翻来覆去夜不能寐,将他定义成了乱臣贼子,只有将他除掉才能坐稳北加的江山高枕无忧。”

    苏雄不是不想像父亲那样建功立业,而是害怕像恒安将军那样功高震主,引来皇帝惨无人道的猜忌,他情愿变成一个废物,也得在千里之外的皇帝将心放回到肚子里,他安心了,整个百花都的百姓才能安心。

    “父亲辛辛苦苦建造起的百花都哪是靠建功立业赚来的,不过是皇帝指使他给恒安将军放冷箭的刽子手所给的安抚费,说难听点,这是父亲卖主求荣背信弃义赚来的,皇帝这是不知道他这二十年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因为变成了半人半妖,这才年年封赏恩泽延绵的,还不是为了掩盖恒安将军被人毒害的真相才做贼心虚,宁愿花钱消灾息事宁人的。”

    你亲身上的妖毒发作的越厉害,他这心就提得越高,总不能为了掩盖真相就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此毒手,岂不成了灭绝人性的牲畜,况且才二十年,靖王府的恒安将军暴毙时就已谣言满天飞。

    他这么一死,很容易再将好不容易才平息的靖王府风波再次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所以他的父亲不是为了自己苟延残喘,而是为了皇帝安心,天下一直对恒安将军的死耿耿于怀的百姓安心,所以他情愿不伦不类的活着,也万万不能断了气,这可关系到百花都的生死存亡。

    “如果父亲招摇一些,再弄出点引起皇帝猜忌的事儿,他会为了以绝后患故伎重演,拆东墙补西墙,他手里的刀多的是,这场暴风雨肯定会来的,只是谁也捏不准时间,我们·····只要被皇帝抓住把柄,我们百花都数以万计的百姓都将遭遇灭顶之灾,再次步入靖王府的后尘了,这是天道好轮回还是我们自己咎由自取的?”
    苏雄越说越觉得悲哀,老太太失魂落魄的看向外面,阳光明媚,欢声笑语,这些人哪会知道百花都的繁荣却是建立在这么个残酷血腥的根基上的,而且当年奉命向恒安将军放冷箭的就是道高望重宅心仁厚的老城主?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里都沾有恒安将军的血。

    “纸包不住火,只要父亲的事儿走漏了半点消息,曾刮在靖王府里的腥风血雨也会刮到这儿来,我们几个首当其冲,灿灿不回来刚好,要是真碰到刀口上了,宁愿她在外面无家可归也不至于稀里糊涂丢了性命,只要她活着,这不是比她呆在哪儿更重要么?”

    “还好你老爹未雨绸缪,偷偷背着皇帝多留了一手,皇帝想将百花都夷为平地,那么你爹留下的东西就会将恒安将军突然暴死的秘密公之于众,失了民心,毒害忠良,看他得派多少兵马才能将他二十年前赐予你爹的免死金牌拿走,大不了同归于尽。”

    老太太也是个狠人,苏雄虽说表面上混账了些,却也有些谋略,“娘,你以为一块免死金牌就能制得了皇帝的千军万马?万一倒打一耙说是当年赐给恒安将军的恩典,将军死后又被老爹占为己有,皇帝金口玉言,嘴巴又是长在他嘴上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百姓最无法释怀的还是恒安将军说不出任何原由和漏洞百出的死亡真相,靖王府当时的反常更让他们怀疑事出有因,必定是受到皇权或其他势力的压迫于委曲求全的,他们只想要一个他们认为合情合理的解释就能将惨死的将军灵魂安息了,至于凶手,皇帝虽说对将军杀鸡儆猴的做法不太地道,却也勤勉执政,造福天下,万家生佛,将心比心,这都是皇帝的功劳。”
    老太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百花都看似繁荣,只是在这表象背后有着太多看不见的暗流,风起云涌,危机四伏,稍不留神,繁荣喧闹欣欣向荣的百花都都将万劫不复,自己死了是自作自受,但要是将所有百姓都推入水深火热之中,那便是莫大的不幸了。

    “尤其是在失去将军后,他们不能再失去给他们带去福运安乐的好皇帝,将军是皇帝手上的一把尚方宝剑,而老爹充其量只是一把杀猪刀,将军死在他的手上不明不白,死不瞑目,皇帝要是在风口浪尖之上故意拿老爹当替死鬼来堵悠悠之口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免死金牌不但不是制约皇帝的筹码,反而会激起皇帝对百花都斩草除根混淆视听的决心,我们是绝对斗不过他的。”

    苏雄又接连叹了两口气,这时忽然有人火烧眉毛似的赶了过来,说是刚生了女儿的玉姨娘突然血流不止,这会儿气若游丝快要撑不住了,老太太叹了一大跳,连忙让人去找最好的郎中过来。

    不出半个小时,就有人前来汇报,说是找到可以为玉姨娘诊治的大夫了,老太太头昏脑胀,在临走前又特地嘱咐儿子,千万要在接待百里承烨的事上万分小心步步为营,切勿不可有半分疏忽大意。

    都说虎父无犬子,强将手下无弱兵,百里承烨虽说年纪不大,刚过弱冠之年,却也是少不得海原将军亲自调教的,天赋极高,波澜老成,他此次迎难而上,只带了寥寥随从出征北疆就是对他能力最好的证明。

    来的是两个人,一个小个子的侏儒,加一个则是貌美如花,仙气飘飘的美人,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女人惊心动魄无出其右的美貌惊艳到了,那美女见到了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目光呆滞的玉姨娘,侏儒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然后她的眼珠子仿佛凝滞不动了似的,没一点反应,随后向女人摇了摇头,示意玉姨娘失血过多,分娩过程受了强烈刺激才内脏受损,已经无力回天了,这时站在一边的婆子先声夺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数算玉姨娘平时温柔贤淑宽仁大度的好了。

    苏雄哪还顾得刚刚才为他生下一个女儿的玉姨娘,目不转睛的盯在女人身上,女人的袖子轻轻一拂,就从他脸上划了过去,散发出令人沁人心脾的芳香,顿时就让他飘飘欲仙入心入肺的陶醉起来,丝毫不在意玉姨娘的死活,不过是个薄情寡义见异思迁的负心汉,倒是白白搭上了玉姨娘的满腔痴情。

    侏儒将密密麻麻在光线下闪着寒光的银针取出其中的十根,分别扎入玉姨娘的胸口和其他几处穴道,婆子以为玉姨娘凶多吉少,苏雄仿佛掉了魂似的盯着美人看,她不知是在为命运多舛的玉姨娘哭丧,还是为了渲染自己对主子英年早逝的悲哀。
    原本只是有一声没
    原本只是有一声没一声的抽泣,断断续续,很快又变成凄厉又悠远的腔调,女人忍无可忍,回头看了她一眼,苏雄似乎也被她装腔作势的哭声惊扰到了,甩手就打了她一巴掌,也就在这瞬间,玉姨娘忽然挺直了胸口,一口气从她胸口里倒了出来。
    女人出手不凡的医术赢得所有人的惊叹,玉姨娘的眼珠不像刚才那么呆滞,不是很灵活,但比刚才停滞不动要好得多,至少看上去还像是活着,踏进鬼门关的脚终于被女人拽了出来,形势凶险虚惊一场,那婆子见缝插针,又开始赞叹玉姨娘福大运大,吉人自有天相,这才得着贵人相助,以后必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这百花都的繁华果然名不虚传,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百花都清帐的天芙,而跟在她身后的则是她最忠心耿耿的跟班顺水,他手上掌握着但凡有些名气之人的私密消息,苏雄特地为女人安排了一个清静但风景独秀的小院。
    墙院上爬满了翠绿色的藤蔓,藤蔓相互缠绕,叶子层层叠叠,可以隐约看到叶子下面掩藏着许多细小的花瓣,她指尖在白色的纱衣下越发剔透有光,她坐在了秋千上,顺水轻轻轻着,她就在秋千上仿佛仙女下凡似的悠荡起来,白色的衣服也随之飞舞。
    “主人,那个怪物就在地底下的密室里关着呢!而且那个玉姨娘分明是被那个婆子害死的,你为什么不当着苏雄的面揭发她,让她原形毕露,无处逃遁,再顺藤摸瓜将她幕后指使她的主子再给拽出来,这人心也太狠毒了,还好玉姨娘拼死将孩子生下,不然连孩子也得保不住了,胎死腹中。”
    顺水对这些勾心斗角虽说见惯,但殃及到孩子的却少见,天芙笑,“玉姨娘能死里逃生不就是对幕后真凶最大的惩罚么?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虽说我用银针封住她的气穴才勉强让她倒回一口气,但她能不能最终脱险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人心不足蛇吞象,两只手都已经抓得满满的了,还在想方设法往自己的嘴里耳朵里甚至是脚丫子里塞,撑破了肚皮不说,还拉了几个无辜受累的人当垫背的。”

    第四十七章 热心
    “苏雄还有一个叫苏明富的伯父,是密室里那位的长兄,两人长相差不多,每次皇帝召见都是他冒充弟弟进宫的,不过他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这也是他这二十年来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馅儿的原因,主人,你想要见他么?”
    顺水一边推着绳子一边问,天芙抬着脚,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事儿,“手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平白无故去招惹苏明富干什么?我来这儿可不是来帮苏家处理家务事的,跟我无关的,我不会过问,他们怎么斗我们顶多充当一个看客,有热闹就看,没热闹就站得远远的,事不关己,还是不给自己添麻烦的好,再说,密室里的那位可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卖主求荣给恒安将军放冷箭的小喽啰了,光是他就够我们好好筹划一阵子。”
    “我看那婆子十有八九会跟她的主子通风报信,没害着玉姨娘,指不定这会儿正藏在哪儿窃窃私语准备对您下手呢!这深宅大院永远少不了各房夫人妻妾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桥段,苏雄当时看您的眼神几乎恨不得将眼珠子抠出来塞到您身上看个痛快才好,婆子没把事情干利索了,一准会拿您当挡箭牌,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树欲静而风不止,到时候您不想惹事儿,也会有事儿来惹您的。”顺水对百花都的一切也是了如指掌,毕竟这是主子第一站要收拾的地方,当然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天芙还是没说话,“这种无名小卒就留给木瑶来练练手,以后她也得嫁入王府,这些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桥段趁早学两招也能留任防身,只有足够强大的人才能有权利决定自己的空间,她要不想惹事儿,任何事儿都不会招到她身丰的,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该到了吧!”
    “主人,这个就不用担心了,这老城主就是害死恒安将军的罪魁祸首,这一家人心知肚明,他们如今锦衣玉食富可敌国,吃的可都是将军的肉吃着将军的血,血债血偿天经地义,这些人心里有鬼,没人比他们更明白二十年前在北疆所发生的一切,恒安将军暴毙的真相也只掌握在这些人手上,在听说小王爷沿途经过,一个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被人撕开真面目的日子就要到了。”
    顺水知道天芙风轻云淡的背后必早有打算,“不过他们自命不凡太过骄傲了,以为承烨只是一个血气方刚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当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只要想个办法从他眼前蒙混过关了,这把架在他们脖子上的刀就抽开了,皇帝更不会因为这个再提心吊胆,神经紧张,吃不好睡不香了,所以这两个里应外合串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肯定会在承烨身上搞出点动静来的,对了主人,苏家的小姐苏灿灿曾经为了寻找千年寒冰玉来救治她的父亲,曾在五年前不惜以身犯险潜入了秋水镇,我打听过,她是以一个普通村姑听春的身份混迹其中,木瑶前前后后潜入过七八次,但她最后觉得希望渺茫就给放弃了,哪知道苏灿灿蠢的跟猪一样,而且每况愈下的运气也背到家了,找了五年,前两年绞尽脑汁翻天覆地结果还是落得一场空,后三年就倒霉了,直接被黑老三抓去充当丫头,每时每刻都被监控着,还好其貌不扬,没什么过人之处,要不然她身家性命都会很难说的了,直到她再次遇到了木瑶,那个鬼丫头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将她去过秋水镇寻找千年寒冰玉的事情说出来,就算彼此认出来了也会心照不宣装糊涂的。、,尤其是苏灿灿,她笨得简直让我都忍不住给她捏把汗,主人,你说这是不是应了那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的话?谁让他老爹当年机关算尽对将军做出那么等不可饶恕的·······”

    “就算没有他,皇帝也会派其他人的,毕竟真正对将军起了杀心的人就是皇帝。”天芙闭上眼,随着秋千荡漾着,这时有数不清的萤火虫从墙外飞进来,这是因为天芙身上有股奇异的花香,这是雪巫族人与生俱来的特质,可以用淡淡的香气来召唤萤火虫和其他飞鸟,说她是香妃也是当之无愧的。

    “顺水,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去照看好玉姨娘,有件事儿我得亲自去查看一下,还有,自从我一进府就有太多的眼睛盯上了,现在也不宜有太多的举动,省得节外生枝,不管我去哪儿都想着帮我打掩护。”

    天芙说着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进入房间里了,这时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领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儿走了过来,说是老爷亲吩咐要给天芙姑娘当丫头使唤的。
    顺水一眼就闻到女人身上有着和婆子如出一辙的味道,不出意外的话,想要对玉姨娘下手的人便是她了,她满脸堆笑,过度的热情让人免不得觉得虚情假意,能对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痛下杀手的女人丧尽天良,说她是最毒妇人心也不为过。

    天芙看了眼女孩,她眼神闪躲了一下,苏雄的心意是真的,但到了大夫人这边就偷梁换柱变成了眼线过来监视她的,天芙没有拒绝,顺水到贴心到底是个男人,很多方面都照顾不到,虽然丫头是大夫人别有用心安排过来的。

    只要用对了地方自然可以倒打一耙的,到了屋里,女孩还没说话,天芙忽然目不转睛看向她,女孩儿眼睛仿佛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控制把持了,在转眼间就失去了意识,天芙让她呆在屋里装扮她,女孩儿服服帖帖的遵守了主人的每一条指令。

    “好久不见,苏品峰,苏大将军。”天芙很快就嗅着味道找到了藏匿老城主的地方,她来无影去无踪,没人可以抓住她的痕迹,她想要去的地方就从来没有进入不了的,百花都外面繁盛,欣欣向荣,就连每个犄角旮旯长出的苔藓似乎也要比其他地方的漂亮,这是一个外面充满热闹非凡金碧辉煌的地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美好生活的满足和自给自足的快乐,这是很多处于战乱之中无家可归的人梦里最向往的好日子。

    就是这样外面光鲜的都市,在看不见的黑暗之处却藏匿着一个怪人怪快,已经被快妖毒吞噬的老城主,浑身上下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疙瘩,疙瘩上清晰的布满了被了快要被撑爆的血管,手指早已扭曲变形,仿佛恶魔的爪牙,胸口的皮肤布满暗黑色的鳞片,后背上也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看上去狰狞恐怖,青面獠牙,几乎成了一只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天芙走到她面前,脸上蒙着薄纱,随着她说话轻轻颤动着,被锁在铁笼里的老城主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他的眼睛已经完全从眼眶里突空出来,眼白里的血管有的爆裂了,有淡淡的,丝丝缕缕的血从里面流出来。
    这让他原本就已苍白无力的皮肤在长时间的血色浸润下变成了鲜红色,好像整张脸都被扒了皮,被残忍的撕裂开来,有的地方完好无损,没有受到浸润,但和鲜红色的地方却又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让人觉得这才是一个恶魔该有的面目。

    “我认得你,二十年了,你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漂亮。”老城主这儿应该很久没有访客了,在看到天芙时,不知是激动还是老友久别重逢,他的右眼忽然爆裂,黑色的液体混合着血液源源不断的喷涌出来,顿时就有刺鼻的恶臭在空气中迅速的扩散,很快几只黑不溜秋的老鼠仿佛嗅到令它们垂涎三尺的美味。

    争先恐后的从老鼠洞里钻了出来,它们对这个呆在笼子里可以养活全家的食物感激不尽,老城主没有见过外人,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几乎是他唯一的朋友,交朋友是需要投资才能建立感情的,他身上长满了太多肉刺和喷薄欲出的脓疮,他的十指锋利变形,无法处理这些伤口,这些老鼠对他身上的这些东西爱不释手。

    作为礼尚往来,他任由它们啃咬,而它们也可以肆无忌惮随时随地的跑出来陪他对视一会儿,所以它们并不怕人,堂而皇之轻车熟路的爬到他后面上将挤出鳞甲之外的肉刺吃掉,有的更是迫不及待的将他爆裂的眼珠给猛地扯了下来。
    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空荡荡的眼瞒了,应该是腐烂太久了,又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天芙并不觉得害怕,因为这些非人的折磨也同样出现在她的族人身上,只不过没有他这么恐怖,也不会化脓生疮长肉刺。

    “谁能想到曾与恒立将军叱咤风云的苏将军竟然像怪物一样只能躲在黑暗潮湿的密室里,你还记不记得你原来的样子?又有多久没有见过你现在的样子?还记得你的家人上一次什么时候来探望你的么?你想要亲近他们的样子会不会让他们像见了鬼一样落荒而逃?或者·····你还要在这个只能与老鼠为伴的密室里呆多久?是十天,十年,十五年,外面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而你却一直停留在二十年前。”

    天芙在结界里休养了二十年,但对于二年前的悲剧依旧痛心疾首,但她什么也做不了,“你知道外面发生多大的变化么?早不是你二十年前看到的样子?风调雨顺,百姓安乐,繁华富强一点也不逊色于京都,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但没有一个人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这个不比老鼠洞宽敞多少的地方倍受煎熬活受罪苟延残喘,作为你的家人,他们却彻底咽气你了,把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扔在这儿自生自灭,因为你已经失去抛头露面的价值了,他们理直气壮的享受你所建造的百花都,这是你唯一为你的家人和一方百姓所做出过的贡献,这还是建立在卖主求荣上的,他们一面痛恨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转眼又很庆幸你对皇帝忠心耿耿所为他们换来的好日子,醉生梦死,浑浑噩噩,就像得了一堆食物的牲畜,他们知道在有吃的时候一定要往死里撑着吃,今天大鱼大肉,明天或许就要被家破人亡满门抄斩了。”

    老城主痛苦的扭动着长满脓疮的身体,尖锐的麟角在颤动间会不可避免的扎到完好的皮肤,大量的血就从伤口里涌出来,老鼠吃得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它们的眼睛是腥红的,这是长期食人血肉才会有的特点,它们又拼命的舔着新鲜的血液,老城主为了不受伤,只能纹丝不动,任由它们撕咬着。

    “你是怕了么?他们比你更害怕真相败露的一天会面临全天下的讨伐和伪君子的面具被扯开后就只能身败名裂了,谁能相信为北国奋不顾身的苏将军竟然是毒害恒安将军的罪魁祸首,是你一手策划和执行的,不仅你和你的家人会全军覆没,皇帝为了给自己开脱,一定会拿整个百花城当替死鬼,他最丢不起的就是他的颜面,他是比你更恶毒更邪恶的伪君子,你将会承受超过恒安将军所承受的一千倍一万倍的痛苦。”天芙不会一刀杀了他,这样反而让他讨得便宜。

    “你活得痛不欲生,他们一面对物欲的沉迷,一面又很自责,你们风光无限,的另一面的靖王府却只剩下衰落和落魄,英雄被奸臣毒害至死,为了保全家人甚至委曲求全,将鲜血淋漓的真相混着眼泪和屈辱咽下去了,一过就是二十年,你的儿子在百花成令最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不是你当初马革裹尸,战死沙场的雄心壮志,而是和不同的女人寻欢作乐。”
    天芙要将他内心变得麻木不仁的口子重新撕开,让他再一次感受到没有被痛苦治愈的痛苦,“就在刚刚一个时辰前,他的大夫人指使了一个婆子将他即将临盆的玉姨娘毒害了,还好我及时出手这才挽回了她半条命,剩下的半条命我也无能为力,倒是你的孙女生不逢时,在错的时间误入错的门第,她长大过后又会怎么评断您当年暗算别人的事儿?是以你为耻还是为我惨绝人寰的遭遇而感到心痛?”

    “求你····求你救救她!”老城主身上鲜血淋漓,老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转眼就跑回了地洞,天芙冷笑,“救她?不是我见死不救,是你的几个儿媳之间自相残杀,我也想救,只是这是你们老苏的家务事,我总不能天天将孩子抱在身边寸步不离,过分亲近反而会让他们生疑。”

    第四十八章 残忍
    老城主扭曲变形的脸上剧烈的颤动着,锋利的牙齿尖锐又细长,几乎参差不齐的露出嘴唇之外,看上去和人们想像中恶魔的青面獠牙没什么区别,石壁上在长年阴影中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光滑的石壁上渗满了细密的水珠,缓缓往下滑落,一路汇聚形成饱满剔透的水珠。

    出于本能的需求,他的舌头因地制宜的变成又长又黏糊像蜥蜴一般收缩自如,只一下就能迅速且准确无误的将饱满的水珠舔过来,这样他因为干渴而开裂蜕皮的嘴皮就能得到滋润了,这儿的老鼠除了吃着他的血肉果腹外,也无时无刻不与他竞争着石壁上少得可怜的水源,曾几何时,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苏将军,最后却落得一个被幽禁在黑暗潮湿的密实里与同样如饥似渴的老鼠争抢水珠和神出鬼没却又时常出没的蟑螂。

    “我相信整个府上除了你儿子老婆知道你在这儿外,其他人应该并不知情吧?要是把你放出去,他们会不会把你当作妖怪捆起来放在水里活活烧死?还记得······你和皇帝曾在我的族人身上做过的一切,我都会连本带利的从你们身上讨要回来,不是报仇雪恨,只为了讨回雪族人的尊严!”

    天芙的身上散发出隐隐的光芒,这只有雪巫人才会有的灵光,“你的小女儿为了帮你寻找千年寒冰玉已经失踪五年了,这个东西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来说举世无双,可在我这儿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我来这儿就是放你出去看一看你用背叛换来的百花都有多繁荣,充满了生机,百姓为你设立祠堂顶礼膜拜,日日焚香祷告,将你奉为神灵,但他们从未见过你的真面目,你又如何知晓他们对你心悦诚服的敬仰是真心还是假意?或者在他们心里只认同在战场上冲锋陷阵英勇杀敌的老城主?你是他们想像中的守护神,我只是好奇,若是你以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面目出现,他们会不会跑去祠堂请求您的神力将这恶魔超出百花都?”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欠下的帐总要还的,你是百花都道高望重的功臣,既然是功臣,当然要站在高显眼的地方接受臣民对你的欢呼和敬仰,这样他们也不必再跑到祠堂里对着一个死气沉沉动弹不得的泥塑哭诉衷肠了!”难道你不想亲眼看一看刚出生不久的孙女么?我没有任何责任保护她周全,她能不能活着就看你这个当爷爷能否护得了她!”

    天芙说完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小片散发着淡淡寒光的碎片,“这东西只有正常寒冰玉的一小片,它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妖毒,但你这副尊荣已经成了定局,再多的寒冰玉甚至宝太阴幽荧的心脏挖出来给你受用都无力回天了,你在十二个时辰内可以来去自如,功力也会逐渐恢复,十二个时辰后,寒冰玉将会失去神力,而你也将被妖毒彻底吞噬,不仅失去心智,妖毒还会让你彻彻底底的沦为妖兽,当年你是如何与恒立将军齐心协力镇压妖兽的,相信整个百花都的臣民也将联合你的家人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将你覆灭,直到赶尽杀绝,与其我给你一个痛快,不如让你的亲人将你千刀万剐,扔进烈火中化为灰烬,你的臣民将拍拖叫好大快人心,我的宗族如何生不如死,你的臣民也将世世代代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二十年了,你苟延残喘了那么久,也该接受来自雪巫族的审判,这就是我这次不远千里,特地要向你讨的帐,你当初能拿得起皇帝给你的黑心钱,现如今你就得扛得住我给你的一点教训,好戏,还在后面。”
    “主人,玉姨娘怕是不行了,吐了很多血。”这时大夫人送来的丫头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她的心智和意念已经被天芙转化,将会死心塌地的把她视为主人,她说自己叫幽兰,是大夫人前几天刚从外面买来的丫头,就在前天晚上因为做错了事而被大夫人吊在了门框上。

    无非是幽兰长的清秀可人,苏雄一看到她,那双色迷迷的眼珠子就来来回回在她身上转悠,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才好,大夫人一向小心眼儿,但她有个坚不可摧的娘家后台,在宫里当了皇贵妃的妹妹,要说门庭,那也比老城主原本一贫如洗的家境要好太多。

    老城主是凯旋归来后才慢慢法的家,再加上皇帝划地封赏,这才将原本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在二十年的脱胎换骨中变成了如今闻名于世的百花都,要说高攀那也是老城主看上了大夫人富可敌国的财富,大夫人年轻时长的还算漂亮。

    但苏雄一见到她就有种无处可逃的恐慌感,果不其然,自从娶了她之后,大夫人嚣张跋扈横行霸道的悍妇天性就在各个方面淋漓尽致的暴露出来,苏雄落在她手里插翅难飞,日子过的也不舒心,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大夫人至今没给他生个一男半女,倒是她身边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只要被他看上了,不出几个月就都有了身孕。

    这也证实了无法生育的人就是他,最尴尬的是,在她绞尽脑汁想要怀上孩子时,当时的婆婆已经四十多了,却传出有喜的消息,简直是石破天惊,十个月后,为苏家又生了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儿,也就是苏雄的妹妹苏灿灿。

    这更让无法为苏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的大夫人无地自容,作为婆婆,她是随时准备好大夫人给她生个孙子孙女,哪想倒是她自己亲自上阵,让儿媳无微不至的侍候了她整个月子,为了掩盖大夫人无法生育的丑闻,老太太只能对外宣称刚出手的女儿其实是大夫人所出,越是这样百般出丑,就越让大夫人在这个家里没点容身之处了。

    只是她的妹妹刚入宫就成了皇帝的宠妃,不出半年又被封为贵妃,在她诞下一个小皇子后就一步登天,成为风光荣耀仅在皇后之下的皇贵妃了,自家的亲姐妹都能生育,大夫人作为长姐却一无所出,这更是招来老夫人的厌恶和没完没了的羞辱了,对苏家而言家丑不可外扬,但对大夫人的娘家照样如此。

    她要是生下一男半女,以她稳如泰山的后台足以在百花都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只可惜不管她用尽多少民间偏方还是老夫人竭尽所能为她寻得各路大仙的妙方还是无法改变她的情况,反而是越发严重了,最后连月信都没了,不到二十岁就开始向黄脸婆的趋势发展,脾气也是越发暴躁刁蛮,甚至在一次与苏雄的激烈争吵中险些将出生不到两个月的苏灿灿从城楼下扔出去摔死。

    苏雄勃然大怒,也不敢老丈人如何仗着宫里当着皇贵妃的女人颐指气使,愣是当着他的面将他女儿一顿暴打,劈头盖脸拳打脚踢,最后被打得牙都掉了,鼻青脸肿满嘴吐血,老丈人自知理亏,谁叫她女儿肚子不争气,生不了孩子不说,还险些将城主老来得女的苏灿灿给摔死。

    要是苏家将大夫人扫地出门,老丈人也是不敢吱声的,为了证明女婿做得对,大夫人的父亲也拿起棍棒将她一棍子敲晕,人命关天,又是皇贵妃的姐姐,再生出事端就怕会惹来皇帝的注意,所以苏雄在老夫人的制止下,只得将不省人事的大夫人重新接回来。

    自此之后,大夫人的娘家就与她划清界限,再不管她的死活了,谁让她自己没能力,还给良家丢人现眼,光是女婿当着他的面动手,就已经将他的老脸撕得粉碎,大夫人不光在娘家跟个臭狗屎一样臭不可闻。
    在苏家的日子也不尽人意,大夫人对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冷嘲热讽这是避免不了的,再加上她有恶意加害苏灿灿的过往,对她更是深恶痛绝,嗤之以鼻,苏雄在老丈人面前出人头地,自然有能耐在她一向蛮横泼辣的夫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反正打死了她在老丈人那儿也是为民除害,所以动起手来就没轻没重的了,甚至两颗后槽牙都被他给打掉了,除了身上还贴有大夫人的高贵身份外,不仅在老夫人面前灰溜溜的像是一条丧家之犬,在苏雄面前就更没任何地位可言了。

    他几乎将她身边所有女人都占为己有了,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大夫人将府里上下的丫头全部换成样貌普通平淡无奇的女子,但时间一久就遭到了老夫人没头没脸的斥责,知道的说是大夫人心胸狭隘容不下眼前有比她漂亮的女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百花都尽剩下一些灰头土脸歪瓜裂枣的女子凑合着用,苏雄风流成性,已经不满足府上的女人,倒是在外面声色犬马,沾花惹草,大夫人只能忍气吞声,老城主因为身体不适隐退后就将儿子苏雄推上了城主之位。
    这么大的家族却人丁单薄,在老太太的主张下,半年之内,前后就有六位姨娘陆陆续续进入府中,老夫人对大夫人严防死守,很快六个姨娘很快都有了身孕,这更是对大夫人莫大的刺激,但好景不长,但凡生养的姨娘不是在分娩中痛苦死去,就是在平时磕磕碰碰中不明不白的死了,归根到底都是大夫人暗中使的坏。
    苏雄敢怒不敢言,万一死了,只要皇贵妃去皇帝耳边随便挑拨几下,整个百花都都将遭受灭顶之灾,总不能因为给喜欢的女人出口气就将城里的无辜百姓推入人间地狱?最后苏雄还是投降了,大夫人知道这是妹妹在宫里给她长了气焰,又开始嚣张跋扈,老太太精力有限,就只有两只眼,还要亲自照顾还没几岁的女儿,方方面面很难顾及。

    苏雄为了躲避她只能流连青楼伎馆,有时小半年都不见身影,甚至还被大夫人发现他在外面另立门户的事儿,娘家是靠不住了,要是再被苏家扫地出门,她这辈子就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又拿妹妹当刀使了一回。

    皇贵妃亲自驾临,不仅是来给姐姐撑门面的,更是架在苏家所有人脖子上的一把刀,就连被妖毒侵蚀快要奄奄一息的老城主也颤颤巍巍的跪在皇贵妃面前磕头请安,苏雄和老夫人以及整个苏家彼此以后就再不敢在大夫人身上说这个动那个的了,就当是家里来了一条会咬人却又赶不走的狗,任由她吠叫撒泼了,而苏雄也彻彻底底的远离了她,常年不见他人影,上一次去她房里还是好几年之前。

    没有婆婆的喜爱,没有丈夫的关怀,大夫人虽说在苏家终于占有一席之地,却有失去了所有,有的,也只剩下头上一个有名无实的夫人头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正眼看她的。

    幽兰是她为了讨好苏雄才故意放在身边的,她都不记得上一次和他面对面的说话是什么时候,作为苏家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在别人看不到的另一面却已经卑微到了利用另一个女人的美貌来吸引自己丈夫注意力。

    苏雄来也是来看幽兰的,但他来了,好歹能见上一面,总比三年五载都见不上一面要来得好,幽兰是自己精挑细选来的,苏雄最爱美人,把幽兰放在身边,至少可以让流连忘返的苏雄少跑几趟酒楼妓馆寻欢作乐了。

    她将作为女人所有的自尊和颜面都撕碎了才能放下所有的骄傲,为的只是想挽留一下心里早已将她视如豺狼虎豹的丈夫,她明明知道府上扫地的丫头都在暗中耻笑她这些年无处出怀的硬伤。

    也知道老夫人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宽容只是因为她有个当皇贵妃的姐姐,花无百日红,等她姐姐哪天人老珠黄或被皇帝喜新厌旧抛弃了,也就是她被苏家狗屎一样铲出去的时候了,大夫人在外人看来很雍容华贵,风光无限。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入府以来,大夫人的位置屹立不倒坚不可摧,但不会有人明白她春风满面的背后却是满目疮痍,她的每一步不是抬头挺胸走着的,而是跪在地上一步步滴着血才拿到了今时今日的尊荣和高位。
    “是用先前我给你的药么?”天芙漫不经心的,幽兰说:“没错,药是我偷偷混入婆子为玉姨娘煎熬的汤药里,她是背着小绿偷偷摸摸混入厨房的,但她用的药只是寻常活血化瘀的,玉姨娘服用后会再次出现血崩。”

    “主人,我看这分明又是大夫人的阴谋诡计,她就想看看主人您的能耐如何,要是玉姨娘一命归西,您是负责诊治她的大夫,她定会有办法将玉姨娘的死推脱到您身上落井下石,倘若您再将她的命给救回来了,她不会善罢甘休,定会在玉姨娘身上肆无忌惮,为的还是针对您,毕竟·····苏老爷对您一见倾心,连找上门来的几个相好都给劈头盖脸撵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 幽兰
    幽兰一想到玉姨娘躺在床上身体抽搐不已的样子时就浑身颤栗,毕竟这还不是她头一次看到被大夫人毒害的可怜女人了,她不想最后也落得这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苏老爷的心这是彻底黏到您身上去了,大夫人最见不得哪个女人将苏老爷的心勾跑的,如今又想在玉姨娘身止动了歪心思,全然不顾她的死活,主人,您可得想个办法好好治一治这·······我作为下人本不该以下犯上骂她的,但玉姨娘可怜,刚生下女儿就遭遇毒手,惨绝人寰不说,这屡次三番折腾不也生不如死?”

    “放心,用了我的药,她的命就由我说了算,她想死,魂魄到了鬼门关也得乖乖顺顺的还回来,那婆子不过是大夫人手上的一把扫清障碍的刀,真正的凶手是大夫人,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折了一个婆子,府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想给当大夫人当刀使的不用招呼也会有一帮人自告奋勇的,这件事儿都不必放在身上。”

    天芙胸有成竹,“我说不动你们俩个就别给我弄出任何动静,玉姨娘这一时半会儿还丢不了命,大夫人既然是用药来试探我的,我不动,她必定增加药性和毒物,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们只要在暗中盯好了就成,我有办法让婆子主动站出来指认大夫人的。”

    “主人,都听您的吩咐。”幽兰脸上一扫阴霾,嘴角也有了笑容,这时顺水仿佛想起了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儿,“主人,据我所知这些年皇贵妃与大夫人关系密切,每隔十天,她都会利用飞鸽给宫里的贵妃传送消息,如果是光明正大的往来又何必挑在深更半夜将地点挑在偏院?那儿早就荒废了,无人问津不说,白天就连狗也不愿意去的,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这其中必有猫腻,我想老太太和苏雄并不知情,你说这事儿要不要······”
    “你以为皇帝真喜欢大夫人的妹妹,不过是利用她来监视百花都的一举一动,如今靖王府有这么大的动静,皇帝不会主动支会百里花都的,倒会让他的贵妃给大夫人通风报信,这会儿承烨一行人已经登岸,苏雄也领着几十个人浩浩荡荡弄个不少的牌面去接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抵达府上。”

    天芙不用掐指就能算出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的心思,“这么大的消息大夫人怎么不跟宫里的那位联系呢?就怕府上风起云涌,各方势力就要往这儿汇聚了,热闹的很,鱼龙混杂,到了那会儿大夫人也就没多少心思和玉姨娘争风吃醋了,皇帝手上的飞虎堂人才济济,哪一个都是训练有素,由他亲自调教的,不过是假以太子的名义遮人耳目,挂羊头卖狗肉罢了。”

    “主人,我还是不太明白,既然事态都在您的掌握之下,为什么不提前做个防备,皇帝老儿不会让承烨顺顺利利抵达边疆,却又想借用他的手拿到另一颗心,他进入百花都如同进入了鬼门关,他肯定能活着出去,就怕他会借用一些势力扒了他三层皮,你看他细皮嫩肉又没什么处世经历,我怕······”

    顺水说到最后都没底气了,天芙笑,“你跟了我那么久,我的处世方式你还是没有熟络,以静制动随机应变,大夫人知道我呆在这儿会让她的丈夫心猿意马,她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来对付我的,以我之见我会为了避免这些事端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么?皇帝对恒立将军不放心,你觉得他会将苏将军当作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另眼相看呵护有加么?倘若他时不时折腾一下冒个泡,皇帝知道他翻不出他的手掌心还能吃得下睡得足,如今消声灭迹连人影都不见了,想来没少通过大夫人寻找老城主的踪影,要是连她都摸不着任何头绪,这是悄无声息的死了还是藏在哪儿准备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花样来,这让他如何将心塞回胸口高枕无忧?”
    @大唐宰相2014 2021-09-13 07:43:30
    锲子
    夕阳的余辉透过层层树叶撒在这红砖青瓦的房舍上,跳跃着黄灿灿的颜色,烟囱冒出缕缕炊烟,院子前的篱笆上缠绕着藤蔓,层层叠叠的叶子下面悬挂着大大小小的豆角,小铃铛转头看了眼坐在廊檐下闭目养神的姐姐,她一边摘着豆角,一边侧头看向她,金黄色的光芒将她脸上久病初愈的苍白脸色多添几分柔和和生气。
    “姐,你是不是饿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小铃铛笑着说,眼泪却不自觉的涌下来,她攥着袖子将脸上的泪痕......
    -----------------------------
    谢谢,本人基本功低下,见笑了。
    “还是主人英明,看来主人是打算伸手将百花城的水搅一搅,平日沉在水底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将随着漩涡浮出水面,到时候一石激起千层浪,浮上来的东西就由不得他们自己靠岸了。”
    顺水似乎明白了,幽兰却一头雾水,天芙看了看屋里清新素雅的装饰,倒也符合她的心境,“他们两个毕竟都做了亏心事,贼人心虚,外厉内荏,稍有风吹草动吓得都跟鬼一样,恨不得躲进地洞里,恒立将军就是他俩狼狈为奸才死于非命,老城主不想卖主求荣后再沦为皇帝用来藏头亢脑,洗清他自己的替死鬼,皇帝心里亮堂的很,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卸磨杀驴毒害忠诚良会招人诟病,天怒人怨,令人发指”

    “主人说的是。”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是最后在一把杀猪刀上摔得血本无归,下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就是他了,老城主明摆着是过一天算一天坐以待毙了,但皇帝还想着长生不老,这大好河山永远都是他一个人的,他机关算尽,用那么多卑鄙手段拼凑出的念想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如今杀猪刀的利刃快要插进他脖子里了,他再一次感受到当初恒安将军所给他的威胁,坐立不安,辗转难眠,心都快挤出嗓门口了,岂会引颈受戮坐以待毙?不出意外,就在这脚前脚后的功夫,将会有越来越多的飞虎堂刺客潜入府中,想多了只会费脑子,我们收拾一下心情准备看一看这百花都的热闹。”

    “那玉姨娘的孩子·······”幽兰小心翼翼的问,天芙一听到孩子,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孩子不是由老太太照看的么?她年老体衰,连走路都得用别人扶着才能勉强站稳,要如何才能确保孩子万无一失?顺水,你过来,今天晚上应该是大夫人照例与宫里飞鸽传信的日子,把这个东西给我捎上去,既然手都伸到水里了,就把藏在淤泥最深处的水蜈蚣拽出来,把它放出来,可以帮我们咬死很多挡在脚前碍手碍脚的人。”

    “遵命!”顺水恭恭敬敬的接过天芙递来的东西,随后又向幽兰招了招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就让她出去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走走停停,这时大夫人站在一边急不可耐的跑了过来,一把抓过她的肩膀说:“让你探摸的你都探摸清楚了么?说笑呀哭什么?难道她发现是我让你去监视她的?”

    “没有,是·····我害怕。”幽兰哭着说,大夫人冷笑,“你害怕她,难道就不怕我么?我派你去那是看中你的能耐了,要是你没用,我就派别人去,老爷虽说看上了你,要是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从他身上付到半分便宜,你不是长的漂亮讨人喜欢么?老爷一看到你就跟掉了魂似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他对你如饥似渴的,想来其他男人看到你也会一样掉了魂,瞧你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一看就来气。”

    “夫人,我·····我不敢!”幽兰说着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仿佛看到了妖魔鬼怪一般恐怖,大夫人以为她这是害怕得罪了苏雄推三阻四的,得断了她的念想才能迫使她听话,“我都和老鸨谈好了价钱,你不能为我所用,就去给老鸨卖命去吧!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捧成头牌了,到了那个地方你就没法独善其身,可不像老爷这般细声漫语讨好你的,都跟豺狼虎豹一般将你撕碎了,不听话,老鸨还得将你劈头盖脸一顿打,总能将你收拾妥当的,你愿意也得服服帖帖接客去。”
    “不要夫人,我····我不敢说。”幽兰趴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大夫人似乎听出了言下之意,一把将她从地上揪起来,拖到自己的房间里,声音冷厉恶毒的说:“我连老爷的妹妹都敢杀,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你现在跟我说不敢,难道是想说你比我有良心么?这个府里容不下有良心的人,哪一个不是虚情假意衣冠楚楚的?你不敢是吧?我可有的是办法让你勇敢起来的!”

    “夫人,是婆子······她和那个女人是一伙的。”幽兰哭得梨花带雨,但眼里满是恐惧,连忙爬到她面前,死死的揪着她的裙摆,“是真的,我亲眼看到·····这是我从她那儿偷来的,她····夫人肯定不知道对您忠心耿耿的婆子怎么会和她狼狈为奸,是····不知夫人还记得两年前淹死在荷塘里的胡姨娘么?那婆子·····白衣服的女人就是胡姨娘的姐姐,胡玉姨曾说过她这个姐姐自小就与她失散了,谁能想到她会为了给胡姨娘报仇就·····就与婆子串通一气准备对您下手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怎么可能?她可是在我从娘家带过来的······她是我最贴心的人,没人比她对我最忠诚,你们这是嫉妒我着重她才故意挑拨离间对不对?我不许你说她的坏话,府上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有人性的,没一个人是真正关心我是冷还是热了,我能活下来全是她·····”大夫人神情狰狞,手指颤抖的打开被幽兰捏得皱皱巴巴的纸团,“这不是我一直以来服用的汤药么?这有什么问题。”

    “真正的问题就在这里面!听说夫人自从嫁入府上就是由婆子一人照看的,府上人心叵测,老夫人因为您无法为老爷延续香火就故意冷淡了您,使得那些趋炎附势的势利眼们都不把您放在眼里,婆子对您的好是真心实意没错,但您想过没有,为什么您这些年吃了那么多的汤药但肚子就是没一点动静?”

    幽兰一把鼻涕一把泪,真相暴露后,她又有多少余地可以活下去,一想到这儿就更加伤心了,大夫人原本坚不可摧的表情逐渐在幽兰绘声绘色的讲述中一点点松懈了,似乎以前一些怎么也想不通的东西在这些头绪下突然就能豁然开朗,脉络清晰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您做了那么多努力就是铁树也开花了呀!我······那女人不光是和婆子狼狈为奸,和老夫人也是一伙的,这是她一直以来为您滋补身体的药方,但真正的药方并不是这个,上面被篡改了一味药,就是因为这个药才致使您一直无法怀有身孕,但奇怪的是,婆子曾给其他姨娘都用过,迎合讨好无所不用其极,她圆滑利索的为人处事方式不也是您一直津津乐道的么?要说左右逢源,阿谀奉承的,又有谁能达到她炉火纯青的水平?”

    幽兰进府不多久,但聪明过人,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更重要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她看不到的东西,外人一眼就能看出,幽兰见她手上的刀从指尖滑落,险些划破她的手,铮铮的声音也立刻让处于石破天惊中的大夫人醒过神来。
    “只有这样,没有您的庇护但每一个都很快有了身孕,她不对您面面俱到又怎么能取得您的信任,没有你的信任她又如何忠心耿耿的为老夫人办事?是您给苏家带来脱胎换骨的荣耀,却也因为这个受到老夫人的忌惮,听说也是老城主的意思,要是你生下了一儿半女,再加上当了皇贵妃的姐姐撑腰,就怕整个百花都会成为您和您娘家的天下了,夫人,奴才刚去就发现了问题,趁她不在才翻箱倒柜偷出这东西来的。”

    幽兰越说越害怕,连身体也禁不住颤抖了,“回头她发现了,定会联合婆子将我给·····她们暂时是不敢对您如何,但还能在利用我杀鸡儆猴给您些眼色看看的,不信,不信您可以去搜婆子的房间,定会发现她给其他姨娘抓过的药方,这个你是知道的,她向来有胆大心细,不管做任何事都要留下凭证,奴才是幸得夫人眷顾才来到府上为奴,万万不敢挑拨夫人与婆子不是亲人更似亲人的关系,奴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若不是拿着真凭实据又哪来的胆量在夫人面前瞒天过海挑拨离间!况且····况且夫人没有发现婆子与老夫人关系也很亲近,她很多话都是通过婆子转述过到您这儿来的。”
    “说得也是,我的汤药和饮食起居都是婆子一手安排的,她一向忠心,方方面面都能让我放心,收拾妥妥当当的,从未怀疑过她,不过她在老夫人看中她却也是真的,我还以为她做来游刃有余才······老夫人一向厌烦我,要是她和婆子之间没有鬼,又怎么可能不在我身边亲近的人身上借题发挥,她向来喜欢打鸡吓狗虚张声势,婆子这些年能在府上的日子比我还香甜,老太太与她没多少交集,平白无故又怎么会赏她那么多脸?还在逢年过节特地拉上她一起去看戏品茶?”

    老夫人原本以为婆子是为了缓和她与老夫人越来越僵持的关系才投其所好博取老太太欢心的,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这是把她当个宝,婆子却把她当根草给出卖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幽兰说得对,如今在府上老夫人才是百花都当家做主的人,婆子圆滑事故,体贴入微起来还有几分狡诈,一个见风使舵贪得无厌的人又哪来那么多的忠心?
    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两边不得罪还都得了便宜,她与老太太之间历来不各,井水不犯河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婆子倒成了笑到最后的赢家。

    第五十章 挑拨
    她之前也在好奇为什么每弄死一个姨娘或耍了心眼儿,过不了几天老太太就好像亲眼看到似的一目了然,将她所做的一切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婆子私下通风报信,她一个老眼昏花连路都走不利索的老太婆又如何做到神通广大一目了然的?

    “如今她身在府上,老夫人才是给她一口饭吃的人,世态炎凉,人性淡薄,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哪一个外表光鲜私下却干尽了有奶就是娘的龌龊勾当,老太太才是婆子最坚实的靠山,有她撑腰,夫人受尽了屈辱刁难,但每一次风口浪尖,婆子都有办法独善其身,没半点损伤,连一句责难也没有,这还不能说明婆子对您招摇过市的忠心不过是为了掩盖她为老太太卖命的真相,还望夫人明鉴!”幽兰的额头都磕出血来了,大夫人一把捏住幽兰的下巴,目光锋利但明显后劲不足的说:“我要是敢骗我,胡姨娘是怎么被我淹死在水里的,我也会将你淹死在里面的。”

    大夫人心里仿佛天塌地陷,没法再做出心平气和的表情了,但她眼下必须镇定,如果真是婆子出卖了她,那么她就一定能在她房里找到蛛丝马迹来验证幽兰的话是不是血口喷人了,这时婆子的身影从点了灯的窗口一闪而过,看上去急急忙忙的,好像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赶着去做。

    大夫人就躲在院子后面,在确定婆子离开后就悄无声息的潜了进去,很快,很快就找以一个装了满满当当凭证的大箱子,上面的盖板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大夫人小心翼翼用手撬开,里面装的都是这些年婆子亲手给她抓的药方。

    药方上的每一味药她都倒背如流,她要是没法为苏家开枝散叶生下儿女,又和不下蛋的鸡有什么分别?即使别人不说,她自己也会觉得难以为情的,女人从嫁为人夫的那一刻就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相夫教子是女人必须铭记于心的,但膝下无子又如何面对丈夫,遵守了三从四德,恪守女人该有的职责在无法生育面前都是一堆没用的繁文缛节装腔作势空有一个花架子也只会招人白眼和厌恶,刺痛的不光是她的灵魂,还有她一无所有的落魄。
    每张药方上的药都是一样的,但幽兰说得没错,上面果然多了一味被篡改了的藏红花,除此之外也没其他的改动了,她对婆子的忠心不仅深信不疑,还十分的依赖,连自己的本家都能将她当作狗屎一样划清界限。

    这个世上又有什么人是真正把她当作亲人体贴入微的?她的眼泪在掉下来的一刹那忽然连她自己也不可思议,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不会为任何人伤心落泪了,没想到最后伤害自己最深的还是自己人。
    那把又长又锋利的刀子在她花言巧语的麻痹下早就从后背扎进去,一点点的深入,等她反应过来时,那把尖刀早已扎进她的肺腑之中,她无法相信婆子会在药方上动这么大的手脚,敢在府里堂而皇之的,就怕没有老太太私下授意她也不敢把这些药方光明正大的放在箱子里。

    大夫人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和老太婆撕破脸的,那么这一箱子的药房就会成为她用来明哲保身的护身符,这是老太太指使她的真凭实据,有了这个,老太太会放她一把,倒是将她赶尽杀绝,大夫人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手上抓着的药方已经被她捏得皱皱巴巴的,和幽兰从女人那儿偷出来的药方一字不差,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是因为什么事儿掉眼泪了,而一次,所有的希望和未来都在这一瞬间仿佛锋利的刀一般将她万箭穿心,每一刀都由不得她半分挣扎。
    “夫人,婆子她·····”幽兰被大夫人拽着胳膊去找婆子兴师问罪,她原本以为她没法怀上孩子是老天爷对她不公,如今看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婆子,不过她内心还是给自己和婆子最后一分余地。

    万一是女人威胁了幽兰来挑拨她与婆子的关系呢?毕竟二十年了,她与婆子朝夕相处感情深厚,在娘家与她断绝来往时,大风大浪狂风暴雨都是由婆子的嘘寒问暖陪她一年年一天天熬过来的,即使婆子吃里扒外真的背叛了她,大夫人内心还是无法割舍这个在冰冷大院里唯一给过她温暖和关护的人。

    “那个人不是和女人在一起的小个子么?”大夫人一眼就看到和婆子在菜园子里有说有笑的侏儒顺水,两人看起来关系密切,好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婆子还从地里挖出个大萝卜给他,幽兰看到他眼神更加恐惧了,“夫人,那个人一看到我就好像看到贼一样,还去白衣女人面前说我是您派来监视她的沿线,让我就在外面呆着,千万不能送进去偷东西,她要是发现我跟您说了这些,我就没有活命机会了。”

    “大娘,这萝卜真好吃,你是怎么种的呀!我在外面可从来没吃过这么嘎嘣脆的。”侏儒是个神通广大的包打听,天下之大,就没有他想知道却又打听不出的消息,婆子又接连拔了两个,“小三子,你和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还是迟早出去吧!这府上不安全,她多留一天,老爷就多一天没法从她身上收心,我们老爷就是个花花公子,年轻时候就这样了,一看到漂亮姑娘就两腿不听使唤了,大夫人你是见过的,她有多心狠手辣我在家书中不也跟你说过么?要不是想多赚点银子给你二哥娶媳妇,我是多一天多一个时辰都不想呆了。”

    “大娘,二哥的媳妇已经娶回来了,漂亮水灵的很,你都这么大年纪还在给人家当牛做马端茶倒水的,你觉得府上的钱比外头好赚,多赚一个是一个,但街坊邻居都在背地里对二哥指指点点的,说他不孝,没心没肺,自己好吃懒做没点上进心,倒是让老娘在外面没头没脸的给人当奴才呼来喝去的。”

    顺水这是冒充了婆子的外甥,她有二十多年没见了,如今长什么样她心里也没底,不过她知道外甥从小个子就不高,好像是在发了一场高烧过后就停止生长了,她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他将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与她记忆中的都能对号入座,所以也就认定他就是外甥了确定无疑了。

    “再说你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你在这儿呆了一辈子最后又落得什么好了?我听二哥说大夫人是个不下蛋的鸡,脾气古怪反复无常,苏老爷情愿在外面花天酒地也不想搭理她,对你大喊大叫还把你当作出气筒,这样活受罪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你真想把老命丢在这儿?”

    顺水个子小,胳膊也短,只是两个大萝卜就让他快要捧不住了,家是久别重逢,婆子心里的欢喜都快沸腾,“日子是艰难了一点,好在老太太那边还好应付,时不时的请我过去和她讲一讲老家那儿的风土人情,她可不会因为我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就不把我当人看了,反而多加照顾,说大夫人是名门出生,却没千金小姐该有的贤淑温良,端庄优雅,倒是满身的臭毛病,心高气傲,蛮横无礼,目中无人,仗着自己良家出了个贵妃娘娘,那底气大的连老太太亲自给她端洗脚水才能衬托她来自良家的优越感,我在身边服侍虽说辛苦,但最辛苦的还是·······”

    “大娘,二哥都不知道跟我说了多少回要你回家的,你看你还是赖在这儿不走,现在胡姨娘的姐姐来府上报仇来了,她现在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要不是我哪会知道大娘你也参与其中了,等主子清算完大夫人,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我和你一样都是给主子当奴才的,主子的事儿我做不了主,她都亲自来了就由不得我打着任何人的借口求情的。”

    顺水这是有备而来,说的又都是贴心话,光是这份温情就已经让婆子热泪盈眶了,“你是我大娘我才私下背着她给你通风报信,大夫人先前往主子那儿塞了一个丫头,那个丫头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都看出来了,主子还不是早就一目了然了,她都还没出手,大夫人就跑来她头上动手动脚的,我知道她是因为我主子长的太美,害怕苏老爷再将她给收了,她连个孩子都没有,一个没为苏家做出任何贡献的人只会浪费粮食,苏老爷迟早会将她扫地出门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大夫人曾说过只要办成了胡夫人的事儿,就给我一百两银子,但这银子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没见着,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我不好当面说,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
    婆子将顺水掉下来的萝卜捡起,这就是她留下来的原因,顺水咋舌,“大娘,你还真是财迷心窍,你一条命就值一百两?这件事儿十万火急,先不说银子,大夫人这一关你准备怎么过?作为她的婆子,大娘你可曾想过以后的下场?光是胡姨娘这事儿你就首当其冲的,更别说其他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不是怕主子会拿你敲山震虎,就怕大夫人不顾多年感情拿你当替死鬼用,在这深门大院里,你敢说死在大夫人手上的就只有胡姨娘一个么?大娘,要不是看在二哥的份上我才不搅和进来,听不听随你,但只有一点,我是当你是大娘才好言相劝,日后大夫人不管和鱼死网破,你都不能把我给揪出来,我没法在主子面前交差,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会尽快找个机会与大夫人辞别的。”婆子早就呆不下去了,毕竟人命关天,光是玉姨娘的事情她就百口莫辩了,顺水叹了口气,坐在石头上将萝卜放在草丛上蹭了蹭,这样止面的泥就被刮掉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投到主子那儿去,我主动跟她说你是我的大娘,虽说我没多大把握,但她眼下急需用人,大夫人不是欠你一百两银子么,只要你帮她·····这也不行,胡姨娘可是被你给害死的,她这次来就是专程来给她报仇雪恨,大娘,我是实在·····这萝卜我不要,来的时候二哥虽说交代过我,让我劝劝你回去。”

    顺水说得连他自己都快信了,“他····他刚娶没几个月的媳妇和隔壁杀猪的混蛋跑了,他上个月又因为喝酒闹事被人给打断了腿,你看你儿子都这样了你还心心念念想着大夫人的一百两,这传出去会被人给笑死的,拿到钱得有命花,大娘你不值一百两这是真的,但二哥总不至于一文不值吧?这会儿在家变成什么样我可不知道。”

    “那我现在怎么弄?”
    “还能怎么弄?胡姨娘都死了那么久,玉姨娘这会儿昏迷不醒,事情都已经干出来了还能怎么办?你说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大夫人指使你的就和你没关系了?我主人有的钱,她的养父可是京城里的一个大官,百花都都不算什么的,不过是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亲戚,那还是大夫人娘家的,这些人说好听了是风光,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栽跟头了,听说皇贵妃在宫里和大夫人一样飞扬跋扈,就在前昨天好像被皇后给掌了嘴,扔冷宫里面壁思过过了,这是大夫人害死那么多人之后还能继续留在府里的筹码,贵妃自身难保还怎么护她,主子就是知晓一切才见乘虚而入缝插针,要不然她哪来的底气大摇大摆的,还要为玉姨娘讨回一个公道,大娘,你还真想给大夫人当替死鬼?”

    “谁想当替死鬼,我······我当初要是不那么做,大夫人就得弄死我。”婆子这回算是说出真心话了,顺水又说:“百花城很快就要掀起一起腥风血雨了,能嫁入府上的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没过几天全不明不白死光了,即使有人觉得可疑也会因为百花都息事宁人的,但主子开了个头,很快那些惨死的姨娘们家属一呼百应,全都站出来要城主给个交代,苏老爷能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么?就怕大娘你还沦不到给百花都当替死鬼,倒会给大夫人当垫背的一起灰飞烟灭,我没能劝你回去,二哥要是骂我不守信用怎么办?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想给谁垫背都跟我没关系,只是一点,不要连累我。"


    “那些人都是大夫人杀的,跟我没关系,我不过是一个给她办事的奴才,她让我往谁的饭菜里下毒,我只能唯命是从,老老实实听差,小三子,你看在你二哥从小就照顾你的份上可得接大娘一把,大不了一百两不要了,但玉姨娘的事情还没结束,大夫人绝不会放我走的,要是真东窗事发了,大夫人肯定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我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却是给别人当替死鬼的,小三子,你说我眼下该怎么办?”

    婆子方寸大乱,顺水低声说:“大夫人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往宫里送信么?你平时要是和家里联系肯定会被怀疑鬼鬼祟祟居心不良的,况且府上的每一件小事儿都会殃及到身家性命,在最坏的局面爆发之前,你得提前未雨绸缪,在手上抓住有利的证据作为日后能给自己洗脱嫌疑的筹码。”

    第五十一章 筹码
    “········”
    “老太太是绝不会让大夫人为苏家生下任何一个孩子的,她给你的药方肯定是无可挑剔,但药房那儿要是被打了招呼,药又是你拿回来的,熬出的药也是你亲手端给大夫人,现在你能说得清楚是老太太在药上动了手脚还是你受了老太太的指使才在药方上动了手脚的?”
    顺水很快说进行到最后关键的一步,“归根结底,药的问题不管是不是你置换的,最后都得由你承担,老太太要是不认,那就是?大娘你居心不良故意谋害大夫人,大娘,你可曾留下药方或相关凭据,这些东西你最好趁早销毁,药方在你手上,这会成为老太太和大夫人指认你的证据,到时候你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去哪儿说理去,谁又会信你?”
    婆子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她一眼就留意到箱子上的压盖好像被人动过,而且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分来自大夫人身上才有的味道,最让她胆战心惊的是,在桌子下面还有一把锋利的刀,那正是当初大夫人在杀害胡姨娘所用的刀,看来大夫人不光来过这儿,还翻过她箱子里的药方了。
    这东西在从老太太手上拿回来的第一天,她连看都没看过,上面的藏红花并非寻常用来活血化瘀的,而是大夫人的姐姐从宫里送到府上药房的贡品,听说是从西域进贡而来的,不仅可以保胎,还能强身健体,与正常的藏红花是截然相反的,婆子故意留下证据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哪天要是大夫人身体有了异样,就可以拿药房进行验证。
    但她却疏忽了一点,药方上的藏红花可没特意标注西域贡品的字样,到了药房还不是照单拿药,谁会区分这个那个的,她识字不多,直到现在,药方上的字都认不全乎的,婆子心惊胆战,在踩过门槛时险些摔个跟头,手忙脚乱的将箱子搬到了外面,一把火连同大木箱子都给烧了。
    婆子又拿着铁铲跑到了树后面的一个空地上,很快就从地底挖出一个盒子来,这里面装的都是当初大夫人指使她给那些姨娘们下的毒物和从她们身上取下的簪子金玉,翡翠玛瑙,在打开盒子一刹那,珠宝绚丽的颜色流光溢彩,几乎将她整张脸都照亮了,她迫不及待的抱在怀里,又一路返回到了菜园子。
    顺水正准备拍拍身上的泥土离开,婆子将怀里沾了泥土的箱子递到他怀里说:“你把这些都交给你二哥,里面装的金银首饰拿去换了钱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我是没法脱身了,大夫人就怕已经发现我箱子里的药方,里面有一味是藏红花,这东西长时间吃了就很难怀上身孕,她·····当时只说是宫里的贵妃赏的,我不识字,上面又没标注明白,老太太再不喜欢大夫人也不会拿苏家的子嗣开玩笑,谁能想到事情还·····我一直以来只拿着药房去药房抓药,方子用了大夫就会重新写了给我带回来,我以为大夫知道,小三子,你说得对,大夫人就是要拉我当替死鬼,老太太那边更不会放过我的,我一个只想赚点钱的老太婆,怎么谁都想接我当替死鬼呀?”
    顺水抱着浸着湿气但沉甸甸的盒子,婆子不光帮着大夫人助纣为虐,还在死人身上大发横财,这就比大夫人本身毒害别人的心思还要恶劣,婆子似乎觉得再呆下去就要性命不保了,开始思念家人。
    眼泪也接连不断的掉下来,这不是为自己的罪恶痛悔,而是为东窗事发后被人当作垫背的而害怕,在她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痛心和后悔,因为在她看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大夫人,她不过是个站在后面负责提刀的。
    “如今眼下······这封信是以前一个姓吴的姨娘在发现大夫人的阴谋后偷偷写给娘家的书信,当时她已经怀有身孕,再过数月就要临盆,她中了毒,给她诊治的大夫都被大夫人收买了,在快要咽气的时候将信塞到我手上,哭着让我给她家人送去,她还不知道毒就是我给下到饭菜里的,我····我当时害怕就将信藏了起来,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小三子,你拿去给你的主子当作我诚心诚意投靠她的证据,千万别让大夫人发现了,那个女人铁石心肠,连老夫人的女儿都敢下手,你得救我呀小三儿,要不是我真会死在大夫人手上的,你跟你主子好好说说,千万不能见死不救,我都好几年没见儿子了。”
    婆子越说越伤心,最后忍不住抹起眼泪,顺水将一张小纸条递到她面前说:“我说了我只是一个和你一样听主子办差的奴才,但看在二哥的份上我也不想他再因为你的事儿一蹶不振,这辈子就这么稀里糊涂折腾完了,这是我给你准备好的书信,一会儿大夫人会照例给宫里送信,你想个办法把这张小纸条替换到信筒里,除了贵妃是大夫人的妹妹外,皇帝很是看中百花都,这可是通往北疆的最后一道要塞。”

    婆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早就失了主张,顺水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让皇帝知晓这里面的形势,他定会想办法放出贵妃娘娘,说不定贵妃还会亲自过来,即使那些死去的姨娘家人知晓大夫人就是凶手,也奈何不了黄权干涉的,大夫人有人撑腰了,她才有足够的资格和老太太争权夺利,你顶多是大夫人的帮凶,真到了天下大乱,不管是大夫人还是老太太都不会把注意力落在你身上的,得了空隙,我相信主子定会看在你将功补过的份上稍带你一把,你一把年纪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威胁,这可是我唯一能帮你和二哥团聚的办法了。”

    顺水将湿漉漉的箱子和信拿了回来,大夫人又扯着幽兰的胳膊,让她想办法将东西给偷出来,大夫人跟她保证,只要她拿到东西,不仅会放她出去,还会给她一百两银子作为答谢。
    幽兰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很快就偷偷摸摸的潜入房间,没费多大功夫就将东西打包出来了,大夫人心满意足的看着幽兰双手捧上的东西,上面还在接连不断往下滴着泥水,前面就是当年淹死吴姨娘的池塘了,里面的荷花还未开放。

    但已有花骨朵陆陆续续的挺立开来,夜色迷离,幽兰提心吊胆的走在前面,水气氤氲,花香迫不及待的洋溢开来,大夫人神情恍惚,这片荷塘原先是没有的,苏雄在娶她之前还有一个姓于的女子,听说是苏雄在大街上闲逛时一见倾心的歌姬,她喜欢荷花,苏雄就专程挖了整整一个月才有了现在的这片荷塘,里面的每一株荷藕都是他们俩个一起种下的,苏将军当年还没有建功立业,凯旋而归。

    苏家的门户早说不小,但也只是每天能比寻常百姓多吃上两顿肉而已,实在算不上大门大户,与身份卑微的歌姬悬殊不是很大,半斤八两,也能称得上是门当户对,最重要的是,苏雄对她真心实意百依百顺,娶到家中不到小半年就迎来苏将军在战场上横扫千军大胜而归的好消息,苏家这才开始一飞冲天,能沦落为歌姬的哪一个没有凄惨可怜的身世。
    苏雄曾为此怜香惜玉,随着门户越来越高,歌姬的身份很快就成为苏家门楣上的一颗又臭又黑的老鼠屎,变得不堪入目,也拉低了苏家扬名立万的门槛,尤其是在老城主不顾苏雄反抗,毅然定下他与大夫人的婚约时。

    歌姬不堪受辱,也为了成全他就投入这片苏雄为她量身定做的荷塘之中,被捞上来时,身上缠绕着水草和荷花的藤蔓,满池子的荷花美得触目惊心,自此之后,池子里的荷花总要比其他处的荷花要红一些。

    苏雄在得知她投河自尽的消息后只是在池子边呆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只是以后他再没对任何一个女人用过心,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苏家门第所玩的权贵游戏罢了,大夫人每弄死一个姨娘,都会将她们的尸体沉入这片荷塘之中,她就是要让苏雄永远得不到他珍爱的一切,就像她从未从他身上得到一丝半点的真心。

    幽兰眉清目秀,长的娇俏可人,但凡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她忽然用手一推,幽兰就猝不及防的摔进了荷塘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裙摆,她任何幽兰在水里拼命的扑腾,大夫人蹲下身,搬起地上的一块石头。

    就在她准备砸向幽兰时,婆子忽然惊恐万状的出现在她面前,手上还颤颤巍巍的捧着一个灰白色的鸽子,大夫人看到她时,不禁怒火中烧,就是这个人吃里扒外联合老太太在药里做了手脚,害得她无法生育,越想越恼火,尤其是她脸上故作从容,还装着满脸和平时一样善解人意的笑容和贴心。

    况且她还和府外的亲戚勾当上了,准备联合白衣女子来给早已死去多年的胡姨娘报仇,忽然转了个身,将手上举起的石头砸向了她,还好婆子早有准备,石头只是砸到了她的肩膀,手里的鸽子却在躲闪之中扑腾着翅膀飞走了,大夫人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婆子一边叫喊一边嚎啕大哭,很快就引来府上守卫的注意。
    这时玉姨娘的病情越发凶险,不令吐了血,连脸都黑了,婆子经验丰富,老太太特地指了她来给玉姨娘接生的,没想到最后连神医也束手无策,只说中了剧毒,就连孩子在分娩时也被不幸殃及了。
    如今母女二人命在旦夕,只能通过审问负责接生的婆子来确定到底投了什么毒,眼见离东窗事发不远了,大夫人无路可退,她神情麻木的看着越来越多围剿过来的侍卫,原本这些人就很瞧不起她,一个不能生养又没有娘家可以倚靠的女人,在府上唯一还能站立得住的不过是几分要与人同归于尽的泼辣,她能用点手段将苏雄娶进府里的姨娘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老太太当然也有手段让她一命呜呼。

    只是碍于百花都与宫里千丝万缕的联系才一味的隐忍和妥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她折腾,如今她造业太多,恶贯满盈,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无所不用其极,百花都本身也面临着来自老城主当年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威胁,随时都会万劫不复,如果可以在她身上大做文章,掀起一些风浪,多少是可以抵消东窗事发后皇帝要对百花都一网打尽的危害,一味的宽容不是望着有朝一日她能回心转意,忏悔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而是将错就错,与宫里当皇贵妃的妹妹建立足够牢靠的关系,只要拿她发难,贵妃必定想方设法营救自己的姐姐,百花都迟早都会被清算的,有了贵妃从中搅和,皇帝分心,无暇顾及,这段期间就是他们力缆狂澜,争取更大余地的最好时机。

    毕竟彼此手上都握有对方不敢轻举妄动的筹码,这个替死鬼由大夫人这个狠角色来做是最好不过的了,而她也能死得其所,总算是为了成全苏家而做出的一点贡献了,惨死的几个姨娘的在天之灵也将得到安息。

    苏雄和老太太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包围圈也自动让出一个缺口来,所有人手上都拿着一个火热,微弱的爆裂声连成一片,她的脸在火光下异常的发亮,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最毒妇人心到底长什么样,苏雄看了眼荷塘,火把的光反射上去,随着涟漪微微颤动着,好像被吞噬的灵魂都想从光晕中迫不得已的爬上来,人间的烟火绮丽又充满了诱惑。

    “贱妇!你还不快快从实招来,到底指使婆子在玉姨娘的身上下了什么毒?你老实交待,或许还能救她一命,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会让你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好让你为所有死在你手上的人点上天灯。”苏雄一脸冷漠,好像在他看来,她就是苏家一条会咬人的狗,大夫人看他依旧漫不经心的表情,冷笑说:“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竟然敢对我这么说话。”

    “你是苏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可你为苏家做过任何值得别人尊重的贡献么?这些年你在府上机关算尽争风吃醋,残害了多少人命,桩桩件件令人发指,不是苏家因为你家世背景雄厚才不敢动你,而是觉得一直以来在你药里动的手脚确定有违良心,原本以为你能安分守己过一辈子,苏家自然会把你当作儿媳对待,给你双倍的风光和名位作为补偿,可惜给你机会做人你不做,你却非要绞尽脑汁做鬼,如今这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的。”老太太在丫头的搀扶下倒也精神,人逢喜事精神爽,当众抓到她的短处大快人心。

    第五十二章 清算
    苏雄的眼神一直流连的荷塘上,“那些死在你手上的人,虽然不在了,但苏家会将她们的牌位列入祠堂,而你活着却干着厉鬼也干不出的恶毒事,休书早在你入府的第二天就准备好了,你让我恶心了二十年,我也忍了二十年,若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将事情一步步按计划走到今天的局面,我早就将你碎尸万段,扔去臭水沟了,倒和你恶毒卑鄙的手段相得益彰。”

    大夫人见自己丈夫对她就像对待路边的一条狗,只想尽快摆脱,苏雄看着荷塘,眼神悲痛,而此时的幽兰已经被人从河里救起,送去救治了,他给一条狗的耐心和关心都是她求之不得的。
    “你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与你宫里当贵妃的姐姐飞鸽传书,这是你今天晚上让婆子代为放飞的鸽子,还好我们早就做好了防范,让弓箭手潜伏就位,严阵以待,只要有鸽子从院子里飞出去就立刻射下,来人,把东西拿给大夫人看看是不是刚才放飞的那只,要她死,也得让她死得心服口服明明白白,当了冤死鬼还会回来兴风作浪的。”

    在苏雄眼里,眼前后大夫人不过是个有着肉体的厉鬼,搅得府上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不得安宁,他就是残害苏家的一条毒虫,时机成熟,处之而后快,很快就有丫头捧着一只身上扎着箭浑身沾血的鸽子捧了过来。
    大夫人一眼就看出这并不是先前婆子所放飞的那只灰白色的,显然是有人落井下石故意陷害她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即使没有这只鸽子,他们也会找到其他给她定罪的东西,她倒想看看他们这些恨不得她早点归西的人又能找出怎样滴水不漏的理由给她定个死罪。
    “千年寒冰玉!”白纸黑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就是大夫人的笔迹,大夫人一脸茫然,她只知道千年,但寒冰玉是什么东西她就莫名其妙了,老太太眼神锋利的看向她,这个一直深藏不露的苏家大当家就像一只懂得伏击的豹子,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技巧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猎物自己送上门来,“这是在你屋子里找到的东西,不用别人拿给你看,会脏手的,没想到你的心思这般毒辣无双,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你,幸好做了防范,在药方上动了手脚,这才没让你生出个后嗣来,如今一无所出都这般惨绝人寰了,有了孩子撑腰,别说是苏家,怕是整个百花都都不够你折腾的。”
    “我只想知道当初给我调养身体的方子是你指使我身边的婆子干的么?”大夫人还是接受不了对自己嘘寒问暖的婆子竟然会联合大夫人毒害她,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可怜和悲哀,

    “你这种人自私自利,毒手尊前,受再多的委屈也是你自己找的,相比那些惨死在你手上的女子难道就不该离受苏家的尊荣与名位么?我原本想着你会哭天喊地叫屈,却不曾想对身边的一个婆子不依不饶的!她是个可怜人,到了府上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但到了你身边服侍就是她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是如何对她的,府上的人都瞧得清楚,只有自己变成了狗才会把身边的人当作狗来虐待。”

    夜晚的天气冷了,老太太身体孱弱不宜久留,但这个局面是她梦寐以求的,一想起趴在地上苦苦哀求她给条火炉的婆子,她不禁不禁悲从心来,她在家里必定也有儿女丈夫,为了养家糊口来到了府上,不曾想却遭大夫人惨无人道的暴打与谩骂,这种走投无路的日子苏家也曾经历过,刻骨铭心。

    “我是看她太可怜才在逢年过节给她一些额外的封赏,我跟她说过,大夫人虽说是个万丈深渊,陷在其中的滋味儿不好受,但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婆子总有一天会熬出头的。”

    老太太今天算是给婆子出了口恶气,“府上大大小小几百个人,哪一个不像她这般对你的死期望眼欲穿的人,你活着只会给别人带去没完没了的伤害,只有死了才能成全更多人的命运,你轻如鸿毛,但作为百花都臭名远扬的大夫人,总要让你的死重于泰山的。”

    “事到如今,我们没有退路,你也没了,别再困兽犹斗了,你装腔作势的样子还是像以前那样让人作呕,我不想再多看你一眼,畜牲都还有感情,你在府上二十年,难道二十年的相处都没能让你长出一点人性?赶紧交待你在玉姨娘身上到底用了何种毒物?对症下药才能救活她的命,都到了这会儿你还想枉加杀戮?”

    苏雄已经彻底不耐烦了,他一伸手就有侍卫将弓箭送上,大夫人坚信这些人不过是捕风捉影,只想摆出阵势故意吓唬吓唬她的,毕竟她在宫里还有一个非常得皇帝享受的皇贵妃,位置举足轻重,只低于皇后一人之下,百花都在皇帝眼里不地是个人品密集却没法和京都相提并论的小都城,只要她的贵妃妹妹随便吹吹风。

    百花都离万劫不复也就没几步了,但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他们同归于尽的,这么惨烈的后果,苏雄是目光短浅了些,但还不至于痴傻,不就是因为这样,对她深恶痛绝的老太太还不是忍气吞声了二十年,拿了个弓箭对着个女人就算英雄好汉了么?
    他这是公报私仇,为那些惨死在她手上的姨娘们报仇?给他吃上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贸然对她放箭的,他的一时冲动只会让整个百花都的百姓都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这是妹妹给她的回信里说的。

    苏雄毫不犹豫拉上弓弦,大夫人即使面前锋利的箭头依旧从容不迫,不是她不怕,而是认为包括老太太在内都畏惧她背后无以匹敌的靠山,哪想,她正盘算着如何利用贵妃妹妹的威势大行其道时,飞箭势如破竹的扎到她的肩膀,还好没打到胸口,不然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大夫人整个人都随着飞箭巨大的惯性向后踉踉跄跄了两步,看他拉弓射箭的姿势流畅随意,像是训练有素,这么说来,他还是在意他们这二十多年来有名无实的夫妻感情的,故意打偏了位置,这样就可以澄明立场,不再是个唯唯诺诺不思进取的混账了。
    大夫人一手按着扎着肩膀上的箭,一手扶着身后的大树,忽然语气悲凉的说:“杀了我,宫里的贵妃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妹妹会为我报仇,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这个世上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我是你们苏家明媒正娶的大夫人,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么?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苏家生儿育女,难道我做错了么?我想得到丈夫的欢心难道不是作为一个妻子该有的念想么?我要的不多,但你们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只是一味的咄咄逼人,害得我被娘家弃绝,在府上又受人诟病,就连一个看门的都敢在背后指指点点,你们在外人眼里衣冠楚楚道高望重,在私下却像对狗一样对我,谁想杀人,谁想招人记恨,还不是被人逼上了绝路才做出的反扑么?那些女人要家世没家世,要美貌我也不比她们差分毫,苏雄你说在娶我过门的第二天就准备好了休书,你可曾看见我用在你身上的真心,为苏家的繁荣所做出的牺牲,如今你们用不着我了,又碍于我与宫里的贵妃有亲缘关系,这才把我当作狗一样锁在府上不闻不问,你们但凡对我好些,我也不至于这样心狠手辣去要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灭绝人性,可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你们咄咄逼人才有的结局?难道我一个名门出生的小姐嫁入苏家,给我的不是一个家,而是把我当作一个只有用在今天才有意义的筹码?说什么我轻于鸿毛,你们羞辱了我,我含恨而终才是让你们大快人心的方式么?这就是你们所说的重于泰山?要说绝情,你们当之无愧!至于飞鸽······随便你们说,你们说什么我都认。”

    “你是怎么知道千年寒冰玉的?”老头太的语气开始有了杀气,这可关系到整座城的生死存亡,大夫人哪知道寒冰玉是什么东西,这分明是他们故意往她身上泼的脏水,却又当着众人的面为自己渲染务必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气氛,肩膀上扎着的箭很痛,但和内心千疮百孔的疼痛相比也不算什么,她一脸满不在乎的说:“咱们府上的小姐五年前不就满世界找这东西了么?”
    “在你手上?”

    “对,就在我手上,不过,”大夫人忽然意味深长的看向苏雄,“我已经扔进荷塘里了,这里面不光有千年寒冰玉,还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惊喜!你不是喜欢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呆的么?你是在欣赏荷花么?不是荷花,你是睹物思人,这荷塘里所开的每一条荷花里都飘散出你的那些红颜知己的味道,你跳下去呀!跳下去你就能将你所有的心痛捞起来,当然,还有你摆这么大排场兴师动众要找的寒冰玉!”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下去找!”老太太一声令下,围拢的侍卫就像下饺子似的往下跳,大夫人看着他们前仆后继的样子哈哈大笑,底下有的只是一堆堆早已腐烂的枯骨,但她是真的不知道千年寒冰玉是什么东西,不过看他们一脸紧张好像找不到就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样子不像是在找一个字面上的玉,她有些害怕了。

    但在老太太和苏雄看来,她脸上的害怕分明是心虚,如果千年寒冰玉不在池塘里,那么就一定被她给藏起来了,这个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知晓的,毕竟和妖兽息息相关,知道了这个就必定知道了千年寒冰玉只能是用来压制老城主身上的妖毒的。

    再联想到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偷偷摸摸的和宫里的妹妹联系,但据他们得到的消息称,她那个当贵妃的妹妹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打入冷宫,皇帝是为了让他们掉以轻心才故意隐瞒了实情,现在的贵妃娘娘身在冷宫。
    与此时此刻躺在床上性命岌岌可危的玉姨娘差不多,而且箭头上涂的血就是玉姨娘的,渗入血中的毒也会随着箭头渗入她的身体,她想活命,就得老实交代,要不然,她这个大夫人就得给玉姨娘当垫背的了,这样死扛下去,扛的可是她的命。
    这时跳入水中的侍卫翻江倒海般寻找着,翠绿的荷叶和含苞待放的荷花在他们无情的催残下支离破碎,千年寒冰玉没见捞着,倒是一具具触目惊心的骸骨被陆陆续续的打捞上来,老太太痛心疾首,好好的姑娘在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

    最后却不明不白的惨死在了这荷塘之中,她的眼皮耷拉下来,嘴角剧烈颤抖着,苏雄仿佛又回想起当初投水自尽的歌姬,眼里跃跃欲试的怨恨几乎要将她撕为碎片,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老太太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看来再不出手事情就要瞒不住了。
    “都给我出去,滚!”苏雄整个人仿佛瞬间怂了似的,他又恢复以往唯唯诺诺贪生怕死的样子,一路小跑跪在了大夫人面前,这时老太太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被人扶着走了,原本水泄不通的包围圈不多会儿就消散了,先前还势如破竹,定要将她置之死地的阵势如同这溃散的人群一样没了,虎头蛇尾,这是苏家一贯的毛病,“夫人,我错了,错了,大错特错,都是我一时糊涂才······是我混蛋,不该忘恩负义,百花都能有今时今日的荣耀都是夫人带来的福气,是我狼心狗肺没能看到夫人为这个家所耗费的心力和牺牲,死在荷塘里的·····她们死不足惜,过去的事情咱们都别计较了好么?从此以后,我会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的,休书·····我马上就撕了,只要你回心转意原谅我这一次,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到了这会儿你还在虚情假意跟我演戏么?”大夫人冷笑,语气里的悲凉和无奈仿佛扎在她肩膀上的箭一般都是她最信任的人给的,“要不是我手上有你们最想要的东西,你能像狗一样求着我摇尾乞怜?”

    “夫人,是我有眼无珠,玉姨娘的事儿是婆子干的,与你无关,她死了也是活该的,只是那孩子无辜,求夫人高抬贵手放她一条出路,那可是我唯一还活着的孩子,苏家的血脉,你不想看到玉姨娘,我这就派人将她扔去荒郊野外任由她自生自灭,夫人,求你了,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求你。”

    第五十三章 筹码
    苏雄倒是很有志气,从怀里就拔出一把刀来狠狠扎进自己的肩膀,大夫人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骂他没心没肺的人是她,指责府上对她咄咄逼人的人是她,承认杀害他姨娘的人是她,但为这个薄情寡义没心没肺的男人感到心痛的还是她,如果这一箭能让她回心转意,正眼看她一眼,她不会在意他刚才对她所做的一切。
    虽然她是捏住苏家的软肋才迫使他心悦诚服,终于愿意给一些她梦寐以求的温柔,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还想要,口袋里装得满满当当的还想在再要一些放进嘴里含着,她怕这来之不易的柔情会在贪婪之下无疾而终,她虽不知道千年寒冰玉是什么东西,但只要她将这个假象继续营造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成为百花都真正的主人。

    “来人,去把玉姨娘和孩子全部丢出去!”苏雄一脸坚决的说,又用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大夫人心疼了,一脸责怪的说:“你这是何必?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虽恨你,却也不想看到你这样苛待自己,你不也是为了吓唬我才故意打偏了箭?这个我都是知道的!”

    “这个可是我们老苏家的传家宝,如今给了你也算是为过去二十年对你的冷漠赔礼道歉的,能娶你为妻,这是老苏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夫人心里还在念着我的不好,我现在就死在你的面前。”苏雄说着又拿着沾血的刀装模作样的刺向自己的胸口,手里的盒子随之摔到了地上,大夫人一把拦住,“我都说了不会在意,你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害我心痛?你知道我嘴上是说恨你恼你如何,但······嫁给了你,我就不是我自己了,注定要一辈子为苏家为你活着,我不光活着是苏家的大夫人,死了也要进你们苏家的祠堂,得不到你的疼爱,退而求其次,变成鬼也得守护苏家,你说得对,孩子无辜,我手上沾满了鲜血,不想再杀生了,把孩子送到我这儿,我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或许你会不信,但她身上流有你的血脉,你的我的丈夫,我该以你为重,只是这盒子里的······当真是传家宝么?”
    “夫人不信大可打开,一看便知。”苏雄说着就颤颤巍巍的将盒子捧起来,动作小心的打开,里面是一片泛出绿光的鳞片,这是老城主身上浸了妖毒才长出的鳞片,“夫人有所不知,这传家宝是认主的,不是谁都能担待得起,原本是老太太的,但她年纪老迈,很多事务都已力不从心,你才是府上当之无愧任劳任怨的女主人,老太太让我把这传家宝送给可以为苏家独当一面的夫人,是我对夫人心存偏见才一直没有拿出来,要是鳞片在夫人手上消融,说明夫人就是传家宝所认定的当家人,只是结果如何我······”
    大夫人并不知道这片鳞片是从老城主身上取下来的,迫不及待的就将鳞片拿了起来,只在一瞬间,鳞片就在她的手上消融了,留下一个浅浅又粗糙的印子,好像火烧的痕迹,苏雄脸上闪过一阵迷茫。
    他原本是想拿这个试探一下千年寒冰玉到底是在水里还是在她身上,哪想她却没头没脑的拿起来观看,在鳞片消融的那一刻,她身体里也会随之被感染了妖毒,让他百思不解的是,她能知道寒冰玉,为什么会对鳞甲一无所知?

    看她欣喜若狂连肩膀上的伤口也顾不上的反应,苏雄甚至怀疑她压根就不知道千年寒冰玉,先前承认不过是心灰意冷,破罐子破摔故意往身上揽的,那么鸽子又是怎么回事儿?写有千年寒冰玉的字迹确实是大夫人的笔迹,而且就是从大夫人的院子里飞出去的。

    “夫人,你到底····到底在玉姨娘身上下了什么毒,我刚才·····刚才箭头上涂了她的血,要是再不交出解药来,怕是夫人也会跟着一命呜呼。“苏雄在没弄明白来龙去脉之前,不想再引起大夫人的戒心,大夫人怔了一下,一咬牙就拔掉肩膀上的箭,飞溅出的血又猝不及防的甩到他脸上,他连忙用手抹掉,大夫人见他这么介意,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我血里有毒么?这么怕?不是说不在意她的生死么?如今又拖拽上我了,实话告诉你,我只是让婆子在她的饭菜里下了活血化瘀的药,这只会引起她血崩,根本不会中毒的。”

    “但·····但神医说玉姨娘的诸多反应都和中毒有关,这可不是开玩笑闹着玩的,要是她有个闪失,夫人你身上也会出现相同的反应,她死不足惜,可你关系到整个苏家的未来,盛衰荣辱只在你一念之间,还请夫人以大局为重,以苏家的根本为重,城里数以万计的百姓生死如今都维系在夫人一个身上了。”苏雄说着还想去握她的手,大夫人似乎被他款款深情打动了,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但最后却总是在这些最不值得信任的人身上摔跟头,“看样子是那婆子故意用其他的毒来挑起我与老太太的关系,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从来不知道一个成天在嘴上要对我尽忠一辈子的人,一转脸就毫不犹豫的将我推入万劫不复,还好相公你悬崖勒马回心转意了,以前的事我都既往不咎,但我在玉姨娘身上所做的我刚才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要问就去问婆子,刚好我也要找她算算帐,看看我平时哪里亏待了她,有吃有喝却又跑去老太太面前摇尾乞怜,我对得起她,她却用吃里扒外这么烂损的招式报复我。”

    “夫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交给我来处理,我肯定会将她大卸八块拿去喂狗,只要你心里解气,怎么着都行。”苏雄卑躬屈膝,像狗一样提心吊胆的,生怕主人一个不高兴就将他杀了,大夫人看着池塘边上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还有差一点就当作证据将她就地正法的箱子以及信件,她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苦尽甘来,也该到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既然夫君说不再提及过往了,就把这些人的尸体抬去烧化了吧!生前看着讨厌,连死后还要惊扰别人的安宁,这些东西都是婆子用来栽赃陷害我的,都一起拿去烧化了吧!挫骨扬灰,灰飞烟灭,她们安息了,我们活下去的人才能重新开始,还有,这个池塘里的怨气太重了,荷花再美,却是开在被死人泡过的水里,太不吉利了。”
    大夫人心里忐忑不安,千年寒冰玉并不在她手上,要是哪天被他发现了,就怕再来一箭就不会打偏了,“想要忘却过去,还望夫君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回头,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千年寒冰玉才故意向我低头的,想要断情,与我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就得将这起缘······这是你亲手挖的,那就收夫君亲手填上,东西在我手上,讨好的话说得再多不过是迷惑人心的假意,我又如何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你现在就去吧!明天一早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婆子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跑路了,她虽说是这个府上长相丑陋不值一提的婆子,但颇有眼力,大夫人泼辣横行,老太太是万万容不下她的,所以老太太才会从她这儿知晓关于大夫人平时的一举一动,如今东窗事发,很多是非曲直已经说不清楚了,主子的脸面尊贵,她一个当下人的只能沦为主子的牺牲品,但她家里还有牵念。
    要死也得死在自己家里才算善终,大夫人心狠手辣,灭绝人性,这些年害死的女人不知有多少,苏雄似乎为了气她总是一个又一个的将来历不明的女人往府里带,而这些女人最终都没能逃过大夫人的毒手,她作为帮凶,知道这是助纣为虐,但她别无选择,她不这么干,大夫人总能找到一大帮愿意为她冲锋陷阵的人。
    而作为逆反者,只有死路一条,她在死人身上趁火打劫,发了不少横财,大夫人总是对她面面俱到的配合赞赏不已,要说毒辣,婆子是有过之而不及,她杀人是因为嫉妒,而她眼睁睁的看着鲜活生命惨死于屠刀之下想的最多的不是惋惜,不是善念,而是如何将财务占为己有。
    她和婆子一样,都为自己的残暴找到了必须为之的借口,一个害命,一个图财,之后干得久了似乎也就麻木不仁了,杀人和杀鸡一样随意,婆子又从另一处树根下面挖出了一大包沉甸甸的箱子,这里面装的都是老太太这二十多年来每逢节气多少都会给她一些封赏。
    不是很多,但时间长了也就能积少成多,慢慢装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箱子,地下常年受水气侵蚀,木头腐化的厉害,她搬得有些费力,外面还裹着一层布,沾满了泥污湿漉漉的,。
    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由于用力过猛,布被重力撕裂了,整个箱子都从半空中摔了下去,箱子四分五裂,金银财宝也随之摔得满地都是,在月光流光溢彩,闪闪发亮,这时有打更的老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赶了过来。
    婆子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她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打更的老头在看到满地都是珠宝银钱时,扔下手上的铜锣和灯笼就迫不及待的跑了过来,在见捡钱的人是婆子时,眼里流露出一股狡黠又恶毒的神色,婆子看到他吓了一大跳,地上的东西由于都是老太太赏的,都是大锭大锭的元宝和一些名贵奢侈的簪子玉器。
    这可不是一个身为奴才才有的财报,打更的老头被珠宝的光芒闪得挪不开眼,婆子将两锭银子扔到他面前,说这个给他了,让他别声张赶紧离开,打更的迫不及待的捡起银子,在手里上下掂量了两下。
    婆子眼下急于逃命,不想再惹出其他的事端来,她见打更的老头走了,这才将七上八下的心收起来,要是他起了贼心,杀了她再将这一箱子的珠宝占为己有,那她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死的比那些姨娘还要惨。
    就在她终于将满地的珠宝重新收拾起来时,眼前忽然突如其来的闪过一道黑暗,紧接着后脑勺就重重的挨了一记闷棍,随之就是铜锣沉闷却又悠长的声音,打更的见四下无人,婆子手上又那么多珠宝,必定不是她的,这不义之财给她她也不会花的,婆子的后脑勺被铜锣敲破了一个大口子,铜锣上也血迹斑斑。
    打更的做贼心虚,眼下就想着拿着这些钱跑路,他慌里慌张的将衣服脱下来包住箱子,之后扔下铜锣一路小跑消失在了夜幕之中,铜锣再沉也只是将婆子打晕了,她天旋地转,眼睛迷迷糊糊的,什么也看不到,很快她就惊醒过来,原来自己积攒二十年的财宝都已经被打更的老头抢走了,她很会藏东西,这是苏府最偏僻荒芜的地方。
    以前听说是老城主住的地方,后来不知怎么就搬走了,一直无人问津,婆子前前后后随着老太太来过两次,之后不但没了老城主的下落,也明令禁止府上的任何人没事儿可不能来这儿闲逛。
    三年前就有个刚进府没多久的小差阳奉阴违,胆大妄为,不但他自己擅自跑来这儿还带着其他几个人来这儿玩耍,之后没多久就莫名其妙就找不到人影了,不知是私自跑出府邸还是被人给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弄死了,自北之后就再没人敢涉入这儿半步了,这也是婆子掩埋财报最安全的所在,哪想打更的是早就盯上她一路尾随,还是他嫌自己命长才跑来这儿的。

    婆子知道这地方邪乎,稍不留神就会丢了命,不过她知道这儿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府上但凡死了人都会将尸体扔到山坡下面的一个洞穴之中,尤其是那些得了传染病或者不治之症的人也会扔这儿自生自灭,而且怪异的是,府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个人莫名其妙的失踪或感染上致命的天花。

    这东西随便打个喷嚏都会传染一大片的,要是被朝廷知道了,为了保障更多人的性命和威胁到其他村镇,皇帝一定会下令将整个百花都的人全部赶尽杀绝,瘟疫是天灾,但这为了以绝后患而大肆残害无辜百姓就是人祸了

    好在老太太英明,每次都能将这不知打哪儿来的瘟疫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他们千疮百孔的尸体一般都会扔到山洞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地方阴气极重,总是能在月黑风高之时隐约听到鬼混哀鸣仿佛地狱恶鬼倾巢出动的声音。

    甚至还有野兽啃噬尸体的咔嚓声,比起大夫人黄锋尾上针的心肠,这儿才是府上令人谈之色变骇人听闻的所在,一阵阴风吹来,似乎还残留着阵阵尸体腐烂的臭味儿,如今大夫人又因为手上攥着苏雄迫切想要的千年寒冰玉。

    苏雄不仅死皮赖脸的求着她,还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将她之前毒害十多位姨娘的恶行一笔勾销了,她虽不是一起跟着大夫人从娘家嫁过来的,却也是在外面时就已经侍候她了,但她这个人阴险狡诈,佛口蛇心,要不是暗中有老太太照拂,她不知哪年就成为山洞里的一具骸骨了,大夫人有了卷土重来的机会。

    第五十四章 趁火打劫
    当然会第一个将她杀了泄愤,婆子倒也聪明,知道这儿是大夫人到了万不得已也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不用想也能知道玉姨娘悲惨落魄的命运了,毕竟她是苏老爷近年来最宠爱的女人,还在大夫人的眼皮底下顺顺利利的怀上孩子,这是她内心久治难愈的心病,她死了,尸体定会被当作废料扔到这儿腐烂。

    倘若还残存半条命,最毒妇人心,以大夫人的手段,十有八九会强迫苏雄将她扔这儿自生自灭,果不其然,婆子趴在茂盛繁密的蒿草之下隐约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抬着一个担架向这儿走了,上面还躺着一个人。

    他们似乎不想再进入堆满尸骸的山洞了,阴风阵阵,不得往生的亡魂遍地游荡,他们就在山坡上将担架草草放下就跑开了,婆子知道那人必定就是玉姨娘了,其实她与姨娘无冤无仇,给她的汤药里下毒都是大夫人强迫她干的,她是下贱的奴才,主子的话就是必须要遵行的圣旨,她后脑勺的一阵阵的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站在她身后死死的盯着,她良心不安,要是那玉姨娘还能活着,这就不能算在她头上的罪孽了。

    “救我!”还真是玉姨娘,大夫人终于可以堂而皇之的对付她了,婆子提心吊胆的爬到她身边,刚想去握住她艰难伸出来的手,只是她终究是做了亏心事儿无言以对,哪想身后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吓得婆子连忙掉头往后看,只是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半人深的蒿草随风摆动,冷风呼啸又凌厉,在空中打着旋嘶鸣,婆子吓得毛骨悚然。

    玉姨娘神志不清,看样子是刚从昏迷中刚刚苏醒不久,这也能看出神医女子不同凡响的医术,婆子见玉姨娘胸口跌宕起伏,似乎一口气随时都要抽不上来,嘴巴也因为无法喘息而微微张开。

    婆子于心不忍,与其她这样生不如死,不如给她一个痛快,所以举起瑟瑟发抖的手向玉姨娘的脖子摁下去,身后的茅草不知是狂风肆虐还是有人以极快的速度踩过,发出明显的声音。
    个刚从地
    就在她转头看去时,一个奇形怪状青面獠牙的东西就站在蒿草后面,仿佛是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婆子吓得魂飞魄散,看来这个邪物就上府上流传至久的食人恶魔?既然是吃人的,只要它有得吃,她就有机会逃跑了,说着婆子就爬到玉姨娘的对面,一把将她推向了山坡。
    果不其然,那个怪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山坡追了过去,婆子当即撒腿就跑,哪想野地里到处都是四处蔓延又相互缠结的藤蔓,她的腿冷不丁的绊到了藤蔓上,整个人也随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摔到了地上,满脸是泥,眼睛也被地上血糊糊的东西给糊住了,定神一看却是一只血肉模糊的眼珠。
    然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怪物很快又从山坡上爬了上来,看样子并没对滚下去的玉姨娘痛下杀手,看来它只吃死人?但显然不是,怪物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紧接着就恶狠狠的向她扑来,就在婆子下意识的用胳膊挡住脸,认为自己必死无疑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只一脚就踢向了那怪物。
    怪物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女人手上的剑也随之刺入它的胸口,直到剑尖从后背透了出来,但奇怪的是,怪物并没有因此倒下,而是一把截断了剑,白衣女子临危不乱,却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倒退,慌乱之下又一脚踩过了婆子的肩膀,致命她整个人都趴到了草丛里,也就在这一瞬间,怪物将扎在胸口的短剑拔出,气势汹汹向她甩去。

    还好婆子的肩膀被白衣女子踩过,不然锋利的断见足够将她的脑袋齐根削掉的,受了重伤的怪物转身就跳下了山坡,转身就无影无踪了,女子心有不甘,迅速追上去,不过让婆子意想不到的是,她爬上来时手上还拽着玉姨娘的身体,她不仅活着,似乎并没有受到怪物的任何伤害。

    “婆婆,你没事儿吧?”白衣女子并不是先前给玉姨娘治病的神医,而是另一个长相甜美清秀却又从来没见过的生人,女人见她后脑勺上的血已将花白的头发染得黑乎乎的,用手指了指,“你后脑勺破了那么大一个口子不疼么?”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不疼,不疼。”婆子看到她就知道自己有得救了,女人倒也不客气,将手上只剩下刀柄的短剑扎在了地上,指向地上气若游丝的玉姨娘说:“不疼就好,看你跑得挺快的,比我刚过的任何一个老太婆都要健壮,她还没死,现在拉回去救治或许还能救回来,你·····刚好把她背着。”

    “姑娘,这可使不得!但凡被扔到这儿来的都是在老太太和大夫人眼前罪该万死的人。”婆子大惊失色,女人笑,“你不也被扔到这儿来了么?我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你还在这儿挖了一大箱的金银财宝,最后却被一个打更的老头趁火打劫了!这个地方都是收纳死人的地方,说是苏府独树一帜的乱葬岗也不为过,你在这个地方偷偷摸摸藏了这么些财宝,你敢拍着胸脯说这些东西的来路都是经过老太太许可的?”

    “我····不知姑娘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这都是老太太赏给我的血汗钱?我是这府上呆了将近二十多年,你但凡和府上有半点关系我都认识的,你究竟是谁,来府上所为何事?”婆子吓了一大跳,看来这又是一个有备而来的不速之客。

    女人将扎在地上的短剑又拔了起来,在她眼前胡乱比划了几下,“从老太太赏你这么多的金银财宝来看,你应该是她不可多得的知心人,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跑到丢死人的地方挖东西跑路,是害怕老太太要将赏你的东西要回去,还是大夫人要在你身上动点手脚好给老太太一点颜色看看?一个替死鬼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没见过我,但我这些日子可是对您老人家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尤其是你在两处都挖到了箱子,之前挖到的被一个小个子给顺跑了,这个又被打更的给趁火打劫抢跑了,我对你没多大兴趣,但我对你还有没有在其他地方掩埋大量财宝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只是不知道又是府上的哪位主子赏你的。”
    “关你什么事儿!你一个小姑娘还真喜欢多管闲事儿,苏家可不是小门小户,这里面随便一件小事儿都不是你能管得起的,反正这些东西都是我光明正大得来的,藏起来是为了不让别人觊觎,你一个年轻人欺负一个老太婆真的不嫌自己卑鄙无耻么?”婆子知道她来者不善,还盯上了她的珠宝,女人耍着剑慢慢逼近她,“你手上赚到的血汗钱不都是从苏家的闲事儿里煽风点火挑拨离间赚来的么?大夫人和老太太水火不容,你又是大夫人身边最受器重的红人,而另一面你又捧着大夫人不为人知的秘密跑去老太太面前邀功求赏,你要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逃到这儿来?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你的阴损加上我的卑鄙刚好是一条路上的,半斤八两谁嘲笑谁呀!我都没嫌弃你年纪一大把还为老不尊,你却还指责我阅历浅薄不知这闲事儿里的深浅,再说这水不去亲自趟一趟又怎知是深还是徒有其表,连脚脖子都没漫过?”
    “我到底什么人?”
    “和您一样···不过,和那个打更的一样喜欢趁火打劫顺手牵羊的人,我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你浪费过多的时间来摸索我的特性,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就该识时务者为俊杰,认真老实的配合一下我即将在府里展开的一系列工作。”女人说着说着仿佛看到了美好未来,不禁笑了起来,连手上的短见都笑掉了,婆子莫名其妙,敢情是遇到一个脑袋被门挤了的傻子,“你要干什么事儿跟我没关系,我·····”

    “怎么就没关系了,我要是把你藏了财宝的事儿说出去,以大夫人这儿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的心情定会拿这银子借题发挥的,再说又是从老太太那儿得来的赏赐,在不明真相····要是光明正大的,你又何必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跑这儿挖血汗钱?这可是你卖主求荣背信弃义换来的养老费,我有的是办法将那一大箱子的金银财宝找回来,到了大夫人面前这就证据确凿了,老太太出手不凡,她那儿的东西金贵的很,可没有几样可以随便打发小人的便宜货。”

    女子早就潜入府中,上上下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大夫人对你还是信任的,但老太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心里都是有数的,一看到那些闪闪发亮价值连城的东西,就会对你彻底失望了,你把脑仁磕破了给她,她都不会再相信你了,当然了,我会竭尽所能的将你这些行为适当的加些夸大其词的修饰语衬托你对大夫人毫无保留的背叛之意,再加上一箱子的珠宝,到时候,还不是我说什么就什么,大夫人想把你怎么着就怎么着,老太太可不会为了你一个奴才就把她用几十年才赚来的德高和望重在你身上英名尽损,身败名裂,最后飞流直下三千尺,你让她情何以堪?”

    “你····你让我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听主子办差的下人。”婆子谦虚的说,女子笑,指向地上的玉姨娘说:“把她从地上背起来,跟在我后面走,这是第一,第二,以后你就是我······我来府上总得找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呆下去的身份和理由,所以你得暂时充当一下我分别十年久别重逢的姥姥,第三,嗯,第三我目前还没想好,等我想起来自然会通知你的。”

    “你不是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么?难道不知道我一回去就性命不保了?我一个死人又如何当你的婆婆,小姑娘,你千万别跟我一个老太婆开玩笑,我真的在府上没有任何活路了,老太太在风口浪尖之上不会搭把手救我的,大夫人恨不得将我一口口吃掉,我就想知道我给你当的这个姥姥是活着的,还是你打着姥姥惨死府中的借口前来报仇雪恨的?”婆子急切的想知道这两者的分别。

    女人怔了下,随后不可思议的说:“我就知道你是我见过那么多的老太婆里最聪明又最狡猾的一个,放心,你不是香饽饽,大夫人不会一口口吃掉你,但没有我保驾护航,她一定会用尽手段将你千刀万剐再丢出去喂狗的,我说过我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留下来,拿一个死人装腔作势不是给苏家添晦气的么?他们会关门放狗将我轰出去,这么一来,我之初做的所有努力不就前功尽弃自取其辱了么?”
    婆子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还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总能遇上帮她化险为夷的贵人,女人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地上气若游丝,几乎无法顺畅呼吸的玉姨娘,从袋子里拿出一颗黑溜溜的药丸塞进她嘴里,她的气息很快就恢复平衡了,这让经验丰富但没见过太大世面的婆子大吃一惊,女子年纪不大却有着神医所不及的妙手回春之术,玉姨娘苍白无力的脸似乎在药丸的作用下逐渐恢复了血色,虽然看上去还有气无力,倒也不像是快要死了似的。

    “放心,给我当姥姥可没那么容易的,我有办法保你一条命,不光老太太对你刮目相看,给你更多值钱的宝贝,大夫人见了你也会给你两分多半两的脸面的,当然不能全部靠我给你撑腰了,只能·····大夫人借着千年寒冰玉卷土重来,甚至还踩到了老太太头上。”

    女人“要说春风得意,眼下便是她最为忘乎所以小人得志的时候,我这个说不清来路的小喽啰要是不弄点筹码在手上又如何在她面前班门弄斧?所以我得帮你找个可以让整个苏府都抹不开面子的人情,那就是将命不久矣的玉姨娘救活了拿回去老太太面前将功赎罪,大夫人是得了势,但真正在苏府当家做主的还是老太太,她再猖狂也不敢当着百花都所有百姓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毕竟她做梦都想成为百花都真正的主人,你侍候了她二十年,她的这份心思应该没人比你领略的更透彻,这不也是老太太一直对她严防死守的原因么?”

    婆子见她稳操胜券信心十足,眼下只能放手一搏,一脸谄媚的看着她,“真是英雄出少年,谁说女子不如男?姑娘一看是一个不同凡响武艺超群的女子,那我老太婆的这条老命就指望姑娘成全了,只要姑娘用得着,别说是给姑娘当姥姥了,就是给姑娘当个洗衣做饭的老妈子也心甘情愿在所不辞。”

    “好听话就别说了,尽是虚情假意,难道你能在大夫人和老太太两边都能左右逢源顺风顺水的,还提前赚足了后半辈子的生活费,但光说不做就过分了,地上凉,先背起玉姨娘跟我一道出去再说。”

    第五十五章 搭救
    女子气定神闲的说,婆子二话不说就向玉姨娘走去,也就在这时,她身体猛地一颤,却是一条类似干枯粗长的树枝从后面猝不及防的贯穿了婆子的胸口,尖锐双锋利的顶头随着婆子的身体剧烈震颤,大量的血也随之喷涌而出,女子吓了一跳,没想到怪物会突然杀个回马枪,她手上只剩下一把短剑,横竖是指望不上了。

    女子你脸上一阵懊恼,骄兵必败,都怪她太疏忽大意了,没曾想过怪物会再次折回来突然袭击,眼下她是顾不得婆子了,纵身一跃就跳到了边上的参天大树上,还好枝叶繁茂,又是在晚上,黑乎乎的根本看不到,扎进老太婆胸口的并不是树枝,而是扭曲变形而且可以无限伸和的手臂,只一下就从老太婆身体里抽了出来。

    但奇怪的是,老太婆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两下后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好像连之前形迹可见的驼背也拉直了,伤口拳头大小的血洞也在瞬间愈合,站在树上的女子似乎早就猜到到会有这种反应,她知道这样耗下去不是办法,以她单枪匹马赤手空拳根本不是怪物的对手,要是再想不出一点办法,怪物那只力大无穷的胳膊只一下就能将这几百年的参天大树撕成擀面条。

    不过从她不紧不慢却有些狐疑的反应来看,她在进来之前必定是知道这里有这么个怪物的,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言难尽的运气比老太婆也好不到哪儿去,她隐约看到头顶上好像有个黑沉沉的东西在轻轻摇晃着。

    她凑过脸去险些魂飞魄散,不想却是点背点到家了,却是一个脸盆大小的马蜂窝,她虽说皮糙肉厚却也经不住大马蜂蛰的,轻则面目全非,重则一命呜呼,不过这马蜂窝要是被怪物捅了的话,它奇形怪状的样子会不会再有其他更怪异恐怖的变化?
    “哎!我在这儿!来抓我呀!”女子在树上忽然大喝一声,随后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逃离大树,听到声音的怪物立刻甩着胳膊,以排山倒海的气力向大树拍去,哪想怪物刚出门就遇到她算是倒了霉,没想到它百发百中的臂力却给它带去比女子和老太婆加在一起的霉运还多出两寸的倒霉劲儿。
    清脆又庞大的马蜂窝在瞬间支离破碎,受到惊扰的马蜂漫天飞舞,怪物似乎没把马蜂放在眼里,和它巨大的身体和所向无敌的胳膊来说,数量再多也不会给他造成太多的威胁,女子不由分说,忽然从身上拽出一个小瓶子,猛地的向怪物摔去。
    怪物一伸手就将小罐子打碎了,哪想罐子里装的都是花粉,一时间也是漫天飞舞,洋洋洒洒的飘落到了怪物身上,嗅到花粉气味儿的马蜂前仆后继的向怪物扑去,它触目惊心的胳膊上长满了锋利细长的肉刺,要说攻击肯定是势如破竹的,要说防守就有些吃力受瘪了。
    原本就面目全非的脸除了被马蜂有毒的尾针扎得血肉模糊之外,它出于本能的想要拍掉脸上的马蜂手也不可避免的将脸划得更破,每一条口子都皮开肉绽,转身就逃跑了,但让女子意想不到的是,花粉是随风飘扬的,她身上也被飞落了一些,残留在破碎马蜂窝里的蜂子后来居上,又开始肆无忌惮的攻打女子了。
    她手忙脚乱的用衣服遮拼命的住脸,但眼睛看不到又是在杂草丛生的荒地上,一路上磕磕绊绊,没走几步就要摔个跟头,但嗅着花粉味来的蜂子一路穷追猛打,没想到由死入生的婆子也变得力大无穷,不仅背着玉姨娘跑得飞快,还跟在后面指导女子避开脚下的石头以及纵横交错相互缠绕一起的藤蔓,但蜂子越来越多。
    老太婆身上没有,女子已经筋疲力尽大汗淋漓,两条腿哪能跑过有翅膀的蜂子,再跑下去就要活活累死了,她气喘吁吁,胸口仿佛快要炸开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前面有条河,臭气熏天,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跳下去逃命了。
    女子实在跑不动了,让婆子先带着玉姨娘逃出去再说,她会有办法找到她的,就在后面的蜂子肆无忌惮的扑向她时,女子深吸一口气,准备做好跳河的姿势,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迅疾的身影从她眼前一闪而过。
    紧接着身体就被强行抱了起来,一路高飞,落到了对面的河边,由于河水泛出刺鼻的恶臭,女子身上的香气早就被臭不可闻的味道掩盖了,蜂子失去了追踪目标,又嗡嗡的飞了回去,女子心仪已久的瘫坐在了地上,额头上淋漓的大汁几乎将她整张脸都淹没了,在月光下闪着油腻却又细腻的光。
    “不知兄······”女子似乎认出了出手救她的人,一脸心虚的准备要跑,哪想胳膊却被猛地抓住,“木瑶,你好大的胆子,答应过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这会儿又·······”
    “是马蜂追的我,又不是我主动招惹它的,我哪知道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看这一地鸡毛我都不知道怎么收拾了,不过幸好由你及时出手我才·····总得来说,整个计划进行的还是不错的,我······我是打算听你的话来着的,但局势瞬息万变,你是王爷谁都不敢拿你怎么着,我得跟你装作不认识,谁会给我留面子呀?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先给自己争取几分优势嘛!”木瑶想甩开她的手却怎么也甩不脱,承烨穿着一身夜行衣,从上到下黑乎乎的,但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却分明显眼,“真不知道带你进来干嘛!”
    “你放开我,你能拴住我的心,但你绝拴不住我的腿,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这黑灯瞎火的,你不能别再拿眼睛瞎我了,眼白翻的那么大真的很吓人的,我····我跟你保证不会再乱来了。”
    木瑶立刻认怂,在承烨松开手的一刹那,她又一脸神气活现的说:“刚才你也看到了,府里奇形怪状什么都有,你是百花城的贵客,苏家热情款待的座上宾,是你说呆在府里的这段时间要与我断绝一切关联,现在我们已经呆在府里了,按你的话来说就已经毫无关系,你帮我可以,但不能干涉我要做的事儿,没了你这个大靠山,我得自力更生,要是不小心撞上霉运摔了个大跟头,你是不能出手从让别人从中找出你我之间的关联,不像有的人身份高贵,是宫里传来信儿说要指名道姓要求苏府必须仔细用心侍候的人,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来户能浑水摸鱼进来就已经不错的了,哪能得到苏府的照顾,再说了,宫里的信儿除了指名道姓要求苏家外,不也把你列在其中了么?我能保护得了自己,王爷还是用点心思去照顾你该照顾的人。”
    “我要是不来,你以为跳进臭水沟就能保护得了你自己了么?我都跟你说······”承烨恼火,但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凌厉了,木瑶用手将缠在脚上的藤蔓扯掉,心里愤愤不平,“先前是谁说不管去哪儿都会把我护得妥妥的,没错,刚才是你救了我,那你来都来了却站在一边见死不救适合么?我刚才只是一时大意才让蜂子钻了空,怪物都奈何不了我,不过是几只····我的脸怎么那么痛,是不是肿了呀?我怎么觉得连嘴角也有些扯了呢?脸都成这样了我还怎么出来见人?”

    “你真是·····别动,抹些蜂蜜就好了。”承烨的语气终于彻底柔软了,轻轻叹了口气,“你这般冒冒失失的要我如何放心?嘴上应的痛快,一转脸又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吹了,我的话对你来说就那么难以入心么?你非要把事情弄得乱七八糟再看到我手忙脚乱才甘心么?昨天是谁说过不会给我惹麻烦的?”

    “我怎么不记得昨天和你在一起过?是白天还是晚上?百里承烨,你是不是背着我又和其他女人勾当上了?在来之前我就听说过百花都的女人个个都是貌美如花的大美人,你身负使命,怎么能沉迷女色呢?可得把持住自己,但我还是很想知道昨天晚上和你促膝长谈的女人是谁?比我的生死存亡还重要么?”木瑶故意耍赖,承烨就知道她会胡搅蛮缠,但看到她微微肿起又严重变形的面容时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要是有蓉月一半乖巧就能让我省心了。”

    “你什么意思?百里承烨,和我在一起你平白无故扯上她干什么?她什么时候成为你来给我定义好坏美丑的标准了?你这是鞭策我向她所具备的仁义道德礼义廉耻靠近么?我这辈子都达不到她温良贤淑的水平,这个你是知道的,我是我,她是她,为什么要拿我和她相提并论?这是开始思量她身上值得你回味无穷的优点了?”木瑶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承烨不过是就事论事,“木瑶,我不想和你吵架,不过就事论事实话实说罢了,你要是听不得就当我没说过,眼下当务之急是送你出去,我明天会找个合情合理的名目接你进来的,我·······”
    “我是你身边的一个狗么?我让我进来我就进来?我要是不进来呢?”木瑶越想越生气,她做了那么多的妥协和让步,最后在他眼里却不及蓉月的乖巧,承烨笑,仿佛抓住了把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你得说话算话,还有,你反击别人为什么要贬低自己?我刚才说的乖巧其实并不是从蓉月身上借鉴来的,我觉得······”

    “我觉得你欺人太甚,明明知道我都因为你和她撕破脸了,你还故意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好,你既然这么念念不忘那就回去和她旧情复燃好了呀!我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野丫头,她不仅是大家闺秀还是金枝玉叶,举手投足都有皇家的高贵和优雅,我会什么呀?我只会张牙舞爪大喊大叫的,你满眼都是她的好,她又处心积虑找机会见缝插针,我倒成莫名其妙了你俩郎有情来妾的绊脚石?再说她这辈子都可能对你死心的,没有我你还能······我比不过她,我嫉妒她有公主的荣耀,蓉月身上的乖巧那是从高贵血统里与生俱来带出来的天性,我这辈子都学不来,你千万别打算通过坚持不懈就能把我打造成你觉得可以和蓉月身上所有的值得你推敲优点有着异曲同工的样子。”

    木瑶这么生气无非是对自己身世的自卑,她在所有人面前所有的漫不经心不过是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安和胆怯,“如果是这样,我就得脱胎换骨剥皮抽筋变成第二个蓉月,你现在觉得我与众不同,那是因为在你的生活中从来没遇见过我这样的,觉得异常新鲜,等这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呢?你还愿意多看我一眼么?我的狡猾善变也都只是市井小民的特性?蓉月这会儿该在卧房里休息,不会像我深更半夜还跑出来折腾这个折腾那个的,还劳驾你提心吊胆跑来救我,我已经对你感激不尽了,你为什么还要拿蓉月的乖巧来指责我的行为偏离了你的命令?你是谁呀?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我要是不听你的你能把我怎样?”
    “木瑶,你太无理取闹了,我是因为担心你才一路跟过来的,既然你不领情,我不管做什么都是多余的,你一个人单枪匹马潜入府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怪物折腾的够呛,都如此这般了,也就该有上天入地的能耐抵挡所有的威胁,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你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我的能耐不及你半分,又哪能担当得地保护你的责任,我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你的担忧牵挂有多可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有多大的本事就使多大的能耐,咱们都自求多福,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再不过问了。”

    第五十六章 吵架
    承烨气得眼睛都快冒血了,木瑶刚要哭,却不小心扯到了严重红肿的脸,她一边捂着脸一边委屈的说:“你最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我看这才是你的真心话,这样你就可以把为我牵肠挂肚的心思都用在你想投入的人身上,没有你帮助,我照样能进入了苏府,你······你走了我就······你想和我划清界限,那就把我从哪儿弄来的就送回哪儿去!反正这儿危机四伏,稍不留神小命就保不住了,我的本事除了会投机取巧虚张声势外也没其他更出彩的,你不想我冒险大可陪我一起回食人花谷,我这一身本事只有在那儿才有大显身手的余地,不然······我是你带出来的,你就得对我负责,总不能因为一两句话不投机的冲突就对我不管不顾。”

    “木瑶,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自为之!”承烨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木瑶大惊失色,他还真敢丢下她一个人?
    第二天一大早,木瑶就在一个单门独户的小院里等到了婆子,她将玉姨娘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一脸恭维的说:“姑娘,老身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呢?”
    “叫我小木就可以了。”

    “哦,这个姓氏好特别,小木姑娘,看你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早起来就心事重重的了,难不成昨天晚上又发生了一些令姑娘不愉快的事儿?”婆子在看到木瑶将遮在左边脸上的头发撩起时,终于看到她为什么不开心了,半张脸都肿成了馒头,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成了一条细缝,婆子仿佛想起了什么,“小木姑娘稍等,我有办法可以让姑娘脸上的红肿迅速消退。”

    “不用,刚好马上就要派上用武之地了,省得我还得用砖头将自己敲得头破血流。”在木瑶看来,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意义的,得安然接受才好,婆子一脸不解,“小木姑娘,你是我见过女孩儿里最聪明又有过人胆识的,不知可定下了婚约?”
    “跟别的女人跑了。”木瑶一脸不悦的说,婆子是个很识相的人,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大忌,但她还是刨根问底想知道答案,“为什么?姑娘这么漂亮可爱,光是碰到你都是天大的福气,何况可以相伴一天的姻缘,那人必定是配不上姑娘才和层次低的女人私奔的。”

    “姥姥,在我身边可得仔细舌头,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死缠烂打了,知道我太多的秘密会死人的,不过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原因很简单,我太野蛮刁钻,没有别人楚楚可怜,尤其是乖巧,这东西我实在学不会,所以一言不合就分道扬镳了,姥姥,你可知道你昨天晚上已经死了,如今的你能活着是因为中了妖毒,昨天的怪物你是亲眼看到的,它长什么样,你以后也会和它一个模样的。”

    木瑶说着就意味深长的看了下她的胸口,婆子似乎也隐约记得昨天晚上被怪物刺杀的事儿,还以为自己福大命大逃过一劫,“不过你放心,我既然拿你当姥姥了,就不会见死不救的,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帮我做一些敲边鼓的工作,等我大功告成,你也将彻底解除妖毒,不会变成奇形怪状的妖物,有件事儿还得拜托姥姥配合一下,想要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进入苏府,还得在百花都找个能让苏家瞧得上眼的大人物挡在前面做个开路先锋。”

    “你是说百花都最负盛名的齐公候?他不光与苏府来往密切,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尤其是齐公候的儿子齐念生与苏府的大小姐苏灿灿早在十年前就定下了婚约,只是五年前自从苏灿灿失踪后就一直这么悬着。”
    婆子在苏府呆了二十年,知道的当然不少了,“听说齐公候还是皇帝近来十分信任与欣赏的重臣,也是支持拥立太子呼声最高的一个,小木姑娘,这个人位高权重,可不是普通人能接近得了的,这些人身边高手如云,别说是结识了,就是凑近一步都是不可能的,不过木姑娘神通广大,既然为么说了必定是想出什么妙招来了。”

    “招多的是,就不知道管不管用。”木瑶是必须混入苏府的,不光是要让承烨刮目相看,只是他一句不及蓉月乖巧的话还是令她心意难平,“姥姥,去帮我找一些毒蝎和蛇过来。”

    婆子说着就不由分说的去了后面的山坡上,那儿有的是蝎子和毒蛇,这时一只飞箭带着呼啸从外面射了进来,木瑶吓了一跳,还好眼疾手快,这才没被飞箭的尾羽扫到原本就已红肿的脸,她一仰头就看到对面阁楼出现一个矮小的影子,却是顺水,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帘幕后面。

    而扎在墙缝里的飞箭尾羽还在微微震颤,上面缠着 以及一张卷曲的纸条,木瑶解开绳索,打开信,上面的落款却是三年前的一个寒冬,当初被大夫人销毁到的证据早在幽兰折返回来之前就已经被顺水掉包了。

    这封信曾是一个中了大夫人毒手的姨娘写给家人的求救信,在临终之前本托付婆子代为转交,但婆子最后却藏了起来,没想到最后兜兜转转又落到她的手上,她花了十两银子找了个人将信以最快的速度交给了姨娘的家属,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派人过来与她汇合的,而这个院子也是顺水帮她准备的落脚点。

    这是齐念生为了和他相好方便幽会才偷偷置办的小院,齐公候并不知道,他还眼巴巴的指望能找着下落不明的苏灿灿,这样一来儿子就能风风光光的将她娶回家,作为百花都老城主的独生女,娶到苏灿灿就意识着和苏府攀上了亲上加亲的姻缘,毕竟苏公候与老城主是世交。

    但齐念生虽说不太风流,却也不能浪费时间等一个失踪五年还不见人影的人,况且他与苏灿灿毫无感情,都是双方父母强拉硬拽才凑到一起的关系,他在得知苏灿灿失踪的消息时,虽然担心却也希望她在外面一辈子不回来才好,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找个喜欢又投合的女人成亲了。

    他曾喜欢过一个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还没认识半年就因为肺痨不治身亡了,这片僻静优雅的小院就这么一直荒废了,但就在三天前,家父齐公候突然接到皇帝传来的密信,说是太子借以面壁思过的由头秘密抵达百花都,命令齐公候为他准备一切需用的东西,身份保密,沿途低调,切勿不能住进齐府,省得节外生枝。

    齐念生一听这个,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充满悲伤的小院,顺水的消息精准又可靠,木瑶想要光明正大的进入苏府,就得借着齐念生的势力保驾护航,这样也能少给承烨带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太子远在深宫面壁四国,皇帝派他来百花都必定是给他机会将功赎罪,却身份却又不得泄露半分,由此可见,皇帝除了察觉到百花都的苏家出现异动外,对承烨进入苏府的用心也不太放心。

    要是让他在其中发现什么不可告人却又和靖王府密切相关的线索,有些东西就要瞒不住了,太子不远千里亲自到访,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苏府人心惶惶,经心惊胆战,齐公候也战战兢兢不敢有地分懈怠的。

    前往百花都的路四通八达,光是水路就有三条,陆路更是想走哪儿都能绕到目的地的,这也造就了百花都的繁荣强盛,不过要想低调保密,就得挑些不容易引人瞩目的小路走了,但小路也是天差地别,有的是羊肠小道,马车是行不通的,只要过了截口就能避开人多眼杂的大道,不过半个小时就能顺利抵达百花都。
    不过熟悉百花都四面八方地形的人要是有引路的人指导,或许就能一取两得,既能避开人多的地方,又有可以通行马车的路顺顺当当抵达都城,齐公候为了迎接太子可谓是煞费苦心。

    不仅给太子提前绘制好了通行地图,还在沿途秘密保护,但越是这样越容易引来别人的关注,要不是来了重要的大官,一向深居浅出不爱抛头露面的齐公候又如何一反常态到处活动了?
    “公子,地图上画的就是这条路,但齐府派来接应的人还没到,按时间推算应该是这会儿的。”这时几个客商打扮的人坐着马车来到了距离百花都十几里远的山隘,这儿不就山也不近水,是个可以通马车的小路,虽说是山隘,却只是两个类似山坡的土堆而以,刚好将小路杂在中间。
    这儿风景秀美,在右侧的山坡后面则是相对比较闻名的仙女谷,斜坡上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梨花,淡粉色的一片无边无际,齐俊候当真是有心了,宫里金碧辉煌不错,但再美的风景和这儿的漫山遍野的梨花相比还是相差太远,不光风景独秀,还有一条通向百花城的护城河的小溪,清澈见底,还有许多螃蟹小虾,太子和承烨一样都是各自担待使命,哪还有闲情逸致看风景。
    “前面怎么躺着一个人?”齐府派来接应的人还没来,太子就打发身边的人前去探路,万一选错了路线就浪费时间白瞎功夫了,太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前面有护卫在前开路,果然有个头发花白,衣服破烂不堪的老人躺在路中间一动不动,前面的人前去查探,在察觉到老人还剩下半口气时,索性将她搬到了路边,好让马车先过去。

    太子见老太婆手上似乎拿着一个碧绿色的翡翠,这和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模样极不相称,他双手背在后面在护卫的开道下又折了回来,老人的意识很快又清醒过来,捂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坐了起来,但握有翡翠的手背上却有两个小黑点,有点像是被毒蛇咬过的痕迹。
    “老人家,你怎么会昏死在路上?”太子只是好奇,老太婆刚刚苏醒就发现自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给包围有,一脸害怕的说:“求你们别杀我,我一个老太婆不是故意要拦路的,我女儿病入膏肓还等着我回去救命。”

    第五十七章 翡翠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救她的命?她得了什么病?你手上的翡翠是哪来的?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翡翠,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快成烂布条了,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吧?怎么会有和我手上玉扳指一样质地的翡翠呢?”太子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老人手上一直紧紧攥着的翡翠,向身边的人传了个眼色说:“还愣着干什么,去拿来看看让我瞧瞧,都说这百花都百姓都过着富裕安乐的日子,就连四边的小村小庄也都跟着沾了光,以前不相信,如今亲眼看到了还真是如此,倒是让我长了见识。”
    “这可是我家里祖传的宝贝,大爷,您就行行好高抬贵手放了我。”老太婆说着就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太子冷笑,“我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不过是瞧一瞧罢了,你紧张什么?难道这是人家的传家宝倒是被你占为己有又谎称是你自己的?百花都是什么地方你可晓得?听说那儿律法森严,最容不得这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就连四邻的百姓也享受到了恩泽,在朝堂之上,也都成了各个区域争相效仿的楷模,正是因为这个,百花都的城主可没少从皇上那儿讨得数以百计的封赏,看得连我都·······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儿的人,只是看不惯某些人好大喜功,为了骗取皇帝的欢心故意谎报实情,如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盗取价值连城的翡翠,这传出去谁能相信这是发生在民力强盛百姓祥和安宁的百花都的事儿!”

    “这真是我用来救我孙女性命的最后希望了,求大爷们高抬贵手放我一个老太婆生路。”老太婆哭得声泪俱下,这更加刺激到了太子,他扒开挡在前面的侍卫,一脚就将老太婆踢倒在地,“我说你是偷的你就是偷的,即使是你家的传家宝又能如何?谁知道它的出处?可不是我瞧不起你,这东西你知道拿出去能卖多少钱么?而且这成色竟然与我手上的这个玉扳指还要上乘!况且你祖上能传下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舍得拿出来卖?这可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你说你女儿的命得有多金贵?”


    “大人,求求您了,我这把老骨头死了不要紧,但我孙女今年才十七岁,传家宝虽好但人命关天呀!求大人大发慈悲放了我吧!我还准备换了钱给孙女换火灵芝救命!”老太婆把翡翠捂在胸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又重重的给他跪下了,太子不为所动,他这么故意刁难她倒不是以大欺小,非要跟一个老太婆斤斤计较的,而是对齐公候颇有微词。
    之前的确是他大力推举他登上太子之位的,不过私下他可没少给他好处,光是黄金就有二十箱之多,他和百花都的城主关系密切,再加上他在皇帝眼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为了讨好他,作为太子的他不惜亲自修书向他表达拉拢举荐之间,他作为拥护者却眼高手低,故意趁火打劫,除了黄金之外,他前前后后还送了十多箱价值连城的宝贝。

    就连他最爱不释手的玉蝉也故作大方的送给他了,虽然最后由他牵头在皇帝面前举荐了他登上太子之位,他只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事成之后,在他中了靖王府的百里承烨设计陷害时,这个当初站出来力荐他的人在他被皇帝削去太子之位后,他却装聋作哑,不曾为他向皇帝求过半个字。

    害得他被关在空无一物的屋子里大半个月,险些疯了,要不是皇帝心里有他,愿意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这辈子得老死在又冷又小的房间里,他对齐公候的好感激不尽,但他对自己落难时见死不救的冷漠也怀恨在心。

    火灵芝举世闻名,他三年前因为一场恶疾几乎就要一命呜呼了,唯一能救他的就只有这火灵芝,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天下仅有的三颗火灵芝就在齐公候的手上,除了送给太皇太后一个,他还剩下了两个,在太子奄奄一息快要咽气之时。

    齐公候竟然谎称剩下的火灵芝在三个月前被他孝敬同样性命岌岌可危的父母,实在是没有了,还好太子最后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硬是扛了过来,因为这事儿仿佛刀子一般扎在太子的心里,每次听到火灵芝都会不可避免的想到趋炎附势前倨后恭的无耻小人齐公候,再加上前后两次见死不救,这也足够让太子恨透了他。

    如今他与百花城主快要成儿女亲家了,似乎有没有他这个太子给他做后盾都无所谓了,毕竟他的封地就在百花都,只要讨好了城主,那么他的小日子照样可以顺风顺水美乐滋滋的,他这次来除了要完成父王交给他将功补过的任务外。
    最重要的就是将这个齐公侯好好教训一顿,好让他知道应该讨好谁才能让他以后有更多的机会飞黄腾达,而老太婆手上的班指就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当初可是他言之凿凿的说百花都临近的百姓严于律己,规范祥和。

    如今老太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将盗取来的赃物公然销售,更让他诧异的是,老太婆要交易的对象就是齐公侯,他说早就对老太婆手上的传家宝垂涎很久了,作为交换条件,齐公侯愿意将他仅有的一颗火灵芝赠与她。
    太子一听到这个更加怒火中烧,看来齐公侯这是铁定了要贴着城主吃香喝辣一辈子,又仗着百花都离京城天高皇帝远,所以用不着他了才敢对他不理不睬见死不救的,太子勃然大怒,一把抢过她手上的翡翠,哪想老太婆不依不饶,一把扯过太子的衣服。

    侍卫见状不由分说就抽出了刀劈头盖脸的就向她砍了过去,就在老太婆倒地的一瞬间,一个面容清瘦浑身脏兮兮的女子跑了过来,老太婆嘴里源源不断的吐着血,肩膀和脸上被划了个大口子,太子吓了一大跳,一把又将侍卫给踢翻了,他只是想拿老太婆手上的翡翠去指责齐公侯谎报民情,意图套取皇帝高额封赏,如今却变成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越货的了。


    “救命呀!杀人啦!”女孩虽说是病入膏肓,但嗓音却异常清脆,临近山谷,巨大的回音在不大的山谷里来回激荡,太子一行人惊慌失措,他一把将手上抢来的翡翠丢了,哪想不小心砸到了石头上摔得七零八碎,老太婆趴在地上奄奄一息,在看到四分五裂的传家宝时立刻晕了过去,这时附近听到惨烈呼叫声的人们全都扛着锄头木棍陆陆续续的围拢过来,女孩儿趴在老太婆身上哭天喊地,这哪是病入膏肓,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却也精力充沛,女孩儿一边哭一边用手指向太子,“大家快来看看呀!就是这个衣冠楚楚禽兽不如的东西抢了我姥姥从她姥姥那儿继承来的传家宝,都说这百花都富裕繁华,律法森严,平日就连小偷小摸都不常有,如今却有人仗着人多势众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痛下杀手还杀人越货,天理何在?还有没有王法了?大家都来评评理,我的父母都在瘟疫中死去,只剩下我与姥姥相依为命,这传家宝不光是祖宗留下的念想,却也是我们内心一直坚守要活下去的信念,如今若不是走投无路,姥姥又怎么会将我们唯一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变卖,我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姥姥,我病的太重,只有齐公侯府举世无双的火灵芝能救治,姥姥腿脚不便,为了救我更是翻山越岭前·······”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一口热血就吐了出来,老太婆也接连吐了两口血,这时女孩儿在看到她手上两个明显的小黑点时,又哭得撕心裂肺,“这些人仗着自己有钱有势竟然对一个被毒蛇咬伤的老人拦路抢劫,你们看,姥姥手背上有两个被毒蛇咬伤才留下的痕迹,就怕她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毒,硬撑着赶往百花都,他们几个人的心简直比毒蛇还要毒辣,谁家没个老人,他们过着锦衣玉食,难道他们的父母就比我们寻常百姓的父母金贵么?我情愿与他们鱼死网破也得去百花都找城主讨个公道!倘若城主治不了他,我就上高到京都,哪怕做了鬼也要为姥姥报仇!”
    太子一行人被激愤的人群拳打脚踢,就在侍卫准备拔刀相向时,女孩儿忽然义无反顾的挡在无辜百姓面前:“你们要杀就杀我,不要滥杀无辜!姥姥已经快要不行了,她一辈子心地善良,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恶事伤害别人,为什么结果却是这样的!你们衣着划归,这又是通向百花都的,必定与城主关系密切,是我太天真了,江河日下世态炎凉,公道从来都是在有权有势的人手上,我们小百姓只有任人宰割随意践踏,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挡住了老爷们的去路,姥姥辛苦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她若活不了了,我也不活了,在你们眼里也是死不足惜,只是你们几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抢劫杀人,不光他们看到了,老天爷也看到了,善恶到头终有报,我怕是等不到你们遭受天打雷劈的下场。”

    太子将侍卫手上还举着刀,又面对四周围拢的百姓,他作为太子却干出这丧尽天良之事,只要事情泄漏出去,百花都会为了自保与他划清界限不说,皇帝将会毫不犹豫的收回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但他又没有胆子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杀了灭了,万一还有人躲在暗处呢?
    “你们既然是去百花都的,就必定是达官显贵,身份高于寻常之人,百花都的城主若是朋党比周官官相护,容得下你们这些刽子手,总有一天蒙在百花都的明礼诚信公平正义的谎言将大白于天下。”

    女孩儿哭得眼睛都肿了,尤其是左边脸上的污渍被眼泪冲洗干净后,又红又肿,虽然不是很明显,却也像是被人打了耳光似的,连眼睛都挤小了,“城主与杀人犯狼狈为奸,是百姓容得下他还是身在宫里的皇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整个北国繁荣强盛的景象都在姥姥惨死的事件下为天下百姓所不耻,姥姥的死倒也重于泰山死得其所了!”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杀了人家姥姥不说还打了人家姑娘!”围观的人看到了,也都拿起指头恨不得戳破他的脸和眼,太子让侍卫收起兵器,这时齐公候派来接应的人来了,骑着高头大马。

    在看到眼前的形势时吓了一跳,在围观者义愤填膺的指责下这才了解相关情况,只是眼下证据确凿,又有那么多的人亲眼目睹了太子一行人杀人越货的场景,若不是有人及时过来,就怕在场的所有人都得被这几个丧尽天良的人给灭了口。
    太子所作所为令人发指,附近又有更多的百姓围拢过来,形势一触即发,但女孩儿似乎也不想与这些人纠缠不休,在好心人的搀扶下悲痛欲绝的站了起来,表示自己和姥姥只是贫苦百姓,势单力薄,没有资格与权贵纠缠不休。

    若是真跟他们前往候府,就怕是有去无回,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事到如今,公道自在人心,不必在意任何形式,况且她承受不起,更好的火灵芝也不能让奶奶起死回生了,她唯一希望的就是送姥姥回家入土为安,但必须由制造这起悲剧的凶手太子亲自来办。
    面对女孩儿的妥协,这是齐公侯府的人喜闻乐见的,要是真弄到鱼死网破,你死我活的地步,太子还没抵达候府就已身败名裂,犯下这杀人越货的罪恶,皇帝责怪下来,齐公侯首当其冲,之后就是百花都的城主更是罪责难逃。

    毕竟事件事儿是发生在他的都城附近,和他无关也得由他兜着,女孩儿倒也提出一个可以让彼此对方皆大欢喜的办法,那就是将太子车上携带的财物干粮全部分给现场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目击悲剧的见证人。


    太子也亲自写下一封认罪书,并且诚心诚意背着女孩儿姥姥的尸身回家安葬,不然,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愿意为姥姥去百花都找城主讨要一个说法,并且她本人有的是办法和太子同归于尽,看来妥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公府的人只能呆在原地等待,等安葬好她的姥姥,公府再代表太子赔给女孩儿五十两银子作为补偿,公府的人平时出门哪会带这么多的银子,只能让太子的手下呆在原地等候,他快马加鞭再回府上取银子。
    第五十八章 勒索
    而且女孩儿说了,再场的每一个目击证人都将得到二两银子作为他们不畏强权见义勇为的犒赏,所以赔偿金额就从当初说好的五十两变成了一百五十两,为了以防万一,侍卫都被百姓五花大绑,只有拿了该得的赏钱和等到女孩儿归来后才能释放。

    至于被太子摔碎的翡翠,由于是代代相传的宝贝,失去姥姥后,女孩儿孤苦伶仃一个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让太子在百花城给她买处优雅别致的小院,不至于经历失去至亲后还居无定所,只有这样,她才愿意将这事儿彻底了了,虽然有敲诈勒索狮子大开口的嫌疑,但眼下为了息事宁人给所有人做个表率和过场,只能破财消灾来维护太子的真实身份了。

    太子看了眼浑身是血蓬头垢面的老太婆,还没靠近就要吐出来了,他回头看了眼被百姓严防死守又结结实实绑在树上的随从,而公府的人早就跳上大马路出一大截路了,女孩儿双手叉在腰上,冷冷的说:“你不学也可以,但你得把碎掉的翡翠原封不动的给拼起来。”
    “要不我把我手上的这个给你?质量都是一样的,不敢说价值连城,但换了买一处宅子的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太子艰难的咽了口水,女孩儿不以为然,“我一个穷人拿不起你们这些达官显贵的东西,万一摔了我可赔不起,而且你答应我的条件已经立下字据,别再耍这些和你一样下流又卑鄙的手段,有些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我与姥姥相依为命,这份感情你用十个扳指也买不到,你以为你戴上了这个就能变成高尚优雅的富贵公子了么?你浑身上下富贵是富贵,但人品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我只是很好奇,像你这种人为什么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你出门之前你老爹没让你穿好衣服堂堂正正做个人么?还是鼓动你多凑点人狗仗人势,把他的脸当作狗屎一样随便亵渎。”

    “你不是病入膏肓了么?骂起人来倒是比我的精神还要饱满。”太子打算好了,等到了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就将她给杀了,毕竟这件事儿那么多人看到,出师不利不说,齐公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士可杀不可辱。

    “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会好怕的?是你激发出了让我要和你一起同归于尽的决心,姥姥已经死在你身上了,你此时此刻不是背着她的尸体么?为了姥姥在天之灵安息,我愿意不惜一代价活下去,而你给我的赔偿就是我用力活下去的动力。”

    女孩儿说着就吸了吸鼻子,不知是痛心疾首还是喜极而泣,但她话锋一轩又开始疾言厉色,“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这么凶残暴力毫无教养,你老爹官位再大不过是个害人害己的······他是什么,我是不敢妄加评论,你自己想去吧!对了,我奶奶身子沉,一路上磕磕绊绊的,你得小心着点儿,千万别再摔着了,我可有言在先,摔一跟头外加一百两,只要你有银子尽管折腾,我可以奉陪到底,你见过谁会跟银子过不去的?”

    “你姥姥的死还真恰到好处,让你一贫如洗的生活突然峰回路转有了拨云见日的机遇,别再骂我杀人越货了,那块翡翠到底是不是你们传家宝还不一定,要不是为了大事化小息事宁人,你以为我真舍得花那么多银子来挽救并成全你眼下居无定所的生活?有些话我不用说你也该明白的,点到为止见好就收也就整得差不多了,自古以来但凡太贪心的人又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别以为你伙同那么多人就可以抓住我的把柄为所欲为,我是不会轻易屈服的,要不是因为涉及到齐公府,我怎么会低三下四给你背着姥姥走那么远的路,我告诉你,只要让我发现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诡计,我·····”太子累得大汗淋漓,老太婆身上的血也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渗,没走几步就快要撑不住了,女孩儿手里抓着几根狗尾巴草,见他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山洞说:“昨天晚上有个刚死了的人才送进去,你这样摇摇晃晃肯定会把姥姥的遗体摔坏的,你进去山洞里面把死人扔出来,再把我姥姥放进去,你随我一起去家里收拾一些东西,反正我们就住在附近,葬在哪儿都能安息的。”
    “你说你家里的那堆破烂还值多少钱,我一次性全陪给你,别再跑那么远的路了,我实在是······”太子累得跟狗一样瘫坐在了地上,但他很乐意将老太太就地安葬,只是洞口黑黝黝的,别说是将老太太放进已经装有死人的棺材里,光是阵阵阴风就吓得他屁滚尿流了,他心里思忖着等空了手自然有办法弄死她,女孩儿和他合力将老太婆抬到山洞的一边,眼下需要他进去将死人从棺材里弄出来腾出位置,太子忽然眼巴巴的看着她,“你不是说这是和你一直相依为命的亲姥姥么?怎么能让我一个人干这事儿,你不该进来贡献点力气么?况且我对里面的地形并不熟悉,万一耽搁的吉时我也担待不起。”
    “要说你怎么是丧尽天良的混蛋呢?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与我相依为命的姥姥我才敢豁出去和位高权重的齐公侯鱼死网破的,如果死的是你的姥姥,你还会容忍别人厚着脸皮讨价还价么?难道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你看来都是可以用银子明码标价的是么?你是个人,看上去冠冕堂皇的,别让自己的所作所为跟个没有人情味的牲畜似不分善恶是非,理所当然的把杀戮和残暴作为本能还大行其道,你觉得你的无耻和罪行值得骄傲么?”
    女孩儿说着脸上的悲哀再次在红肿的脸上蔓延开来,“你希望你姥姥可以安享晚年,难道我姥姥就因为穿得破破烂烂没你姥姥高贵就该死么?你扪心自问,刚才说的是人话么?如果真的是金钱可以买到一切,你姥姥的命值多少钱,出好了价,我去偷去抢也得把价码给你凑齐了,看你能不能在银子和姥姥之间做出最有人性的选择,见过不要脸的,但像你这种又不要脸又没人性的却还从没见过的。”
    太子眼下别无选择,只能哭丧着脸进入黑漆漆的山洞,这时有几个人从山洞的另一侧过来,手里还拿着香纸和祭奠的东西,头七是要焚香祭拜死者,好让亡灵进入冥府,女孩儿拍了拍老太婆的肩膀,她动作敏捷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悄悄躲到了一边,这时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从山洞里传了出来。

    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丧尽天良的盗窃死者陪葬之物,虽说都没什么值钱的,但零零碎碎凑一起也能换几个钱的,女孩儿跳了出来,用手指了指山洞,说是看到有个盗墓贼为了掩盖自己意图盗墓取财的目的。
    特地换了件不知从哪儿偷来的华丽衣服遮人眼目,几个汉子怒火中烧,拿起地上的石头和木头就杀气腾腾的冲了进去,很快,里面断断续续开始传来太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一阵比一阵惨烈,挖人祖坟得天诛地灭,看他细皮嫩肉的,不出几下就得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出来了。

    “别难过了,用帕子把脸上的血擦一擦,那几个人也太丧心病狂了,怎么能把你好好的一张脸就打成这样扭曲变形了呢?看来你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还是接受事实吧!”女孩儿可是拼死才将他从山洞里给救出来了,跑的时候太急,忙着逃命,连她姥姥都忘记带了,太子的脸肿得比她还要厉害,眼角都流血了,鼻血更是双管齐下,要是水用帕子堵上就得像山泉源源不断的往嘴里汇聚踊跃,“你姥姥她·····”

    “我姥姥不是已经死了么?他们又不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姥姥腾地方才心动棺材里的尸体的,他们应该不会对一具遗体怎么样的,说不定还会在山洞里再弄出个位置帮我安葬了,还好你跑得快,我又在后面拖住了他们,要不然你的那些手下这辈子都等不来你回去了,,姥姥要是知道我没能带她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来梦境里骂我没心没肺,到死了都没能护她周全。”女孩儿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又恰到好处的给倒了回去,太子原本就是理亏,如今又把老太婆的尸体给弄没了,心里难得有几分愧疚,“银····不打不相识,虽说以这种方式认识有些太不人道了,但终究是我害得你与唯一的亲人阴阳两隔,你要是还有其他方面的补偿大可说出来,我·····”
    “你还真不把公府的银子当银子用?我特别想知道你和公府的关系得重到什么程度,他们才能心甘情愿的帮你收拾各种残局?是京城来的高官?还是比高官还要高一等的皇亲国戚?我····你不妨给我透个底,就说我今天跟你谈的那些条件会不会引来你背后手眼通天的势力跟我秋后算账的?我会不会被满门抄斩?哦,想起来了,我一个孤家寡人也没有全家了,可那些百姓怎么办?他们赤手空拳,又怎么会是······”

    女孩儿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太子刚要发火,但一脸的伤却又让他的表情和五官痛苦的纠结在一起,“我真的很像毫无人性的野兽么?你就这么怕我秋后算账?我来百花都哪知道会摊上这么倒霉的事情,而且伤害你姥姥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手下他·····我哪知道他会突然向你的姥姥下手?可能是因为我不小心摔碎了她的翡翠,她情急之下就想就揪着我不放,我的手下没见过哪个敢对我这般无礼,万一伤着我,他们不好往上交代的,我不能为他们辩解是为了保护我才出手伤的人,但·······但我当时是真的只想看看她的翡翠什么质地的,我要是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宁愿摔了我的也不能碰你姥姥一根毫毛的。”

    第五十九章 中计
    “你身后十多个身强体壮的大汉,光天化日之下还怕一个老太太把你怎么着么?事到如今你还在为自己的罪恶找借口,既然是传家宝,当然是要用性命去捍卫的东西,你手上的扳手也是别人送的么?”
    女孩儿一脸嫌恶,“要是不小心被人摔了,你能做到

    一笑而过?不为这扳手感到惋惜,也得为送你那个人的情义讨个说法不是么?你这个人也太自私自利,为什么就不能将心比心站在别人的立刻上考虑问题?你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连一个老人都能痛下杀手,这种冷血你能说是你迫不得已才为之的么?在你的地盘上你有身后的势力为你保驾护航,出门在外得谦虚一点,谁知道你是什么身份?自古以来,贪心不足的人最后没什么好下场的,但张狂跋扈的人,下场也不怎么样,你看你满脸姹紫嫣红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在你来百花都之前,你能想到自己会被几个魁梧大汉没头没脸打成这样,就是你亲爹来了也未必认得出你的,不管你身后有多大的势力,都不要摆架子,我孤家寡人一样,你若是对我怎样,我是没本事把你怎么着的,齐公侯对你唯命是从,出了乱子,当然会不遗余力的维护你,但是在这片地方,远水解不了近渴,每走的每一步你最好小心一点,万一弄伤了可就是你自己没长眼了,我不给你做向导,让你吃饱了苦头也算是偿了你弄丢我姥姥的惩罚。”
    “你叫什么名字?”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好追杀我呀?”
    “就是想认识你一下。”太子觉得一会儿就得送她去和姥姥团聚了,得知道个姓名才能在逢年过节送柱香给她还个心债,女孩儿似乎从他狡黠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眼睛里看出他想要杀人灭口的痕迹,却不动声色的说:“木鱼。”
    “木鱼?和尚念经敲的那个木鱼?”太子还以为她会有一个和她一样狡猾又刁钻的名字,“你骗我的吧?”

    “姥姥说名字难听点好养活,你看但凡英年早逝的人墓碑上的名字好听又新颖,做人不能太漏尖,各个方面都是一样的道理,你看像你这么张扬跋扈的人应该没有朋友吧?即使有也是碍于权势利益才不得不与你交好的狐朋狗友或酒肉朋友,你看你哪天不开心了,身边一个个都是虚情假意的伪君子,连个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你说银子能陪你解闷聊天么?”

    那叫木鱼的女孩儿悄无声息的将一条早就准备好的小蛇放进太子破裂的衣服里,而此时此刻太子的手则悄无声息的去摸地上的石头,木鱼看见了,却故作平静的将一个长满倒刺的藤蔓推了过去,虽然是枯萎了,但尖锐没有叶子的遮挡更加尖锐。
    太子的手一把抓住,锋利的件次猝不及防的扎进他的手心,这种藤蔓的顶头是有倒钩的,只要扎进去就很难拔出来,太子疼得恨不得将手砍了才好,密密麻麻的倒刺几乎将他的掌心占据了大半,就在他疼得直甩手时,忽然一条细长又黑乎乎的蛇被重力甩到了手腕上,而蛇出于本能死死的缠住,又狠狠的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顿时细小的孔眼里就涌出血来了。

    前面就是一片稀烂的沼泽地,上面还漂浮着一只不知什么时候就死在里面的猫头鹰,以及一堆暗绿色的植物,太子惊慌失措之下不小心又摔了进去,太子倒是经常在寝宫的温泉里泡澡,四周还有一帮太监宫女侍候着。
    他只要舒舒服服躺着就能离家飘飘欲仙的快乐了,如今沼泽深不见底,还散发出刺鼻的恶臭,不远处睁大眼睛但不知死了几天的猫头鹰尸体正随着他剧烈的扑腾而向他缓缓靠近,还有他身后一大块暗绿色的水葫芦上还爬有几条大蛇,看上去凶神恶煞,不时的向他吐着分叉的舌头,还在迅速向他逼近。
    “往边上爬,别停,这片到处都是沼泽,我不是提醒你带着眼睛走路的么?你掉哪儿不好非要往沼泽里面掉,这下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弄你上来,在我没想出办法之前你还是自求多福,划着胳膊,用力蹬腿,还有,你身后一大片的水生植物可以帮你暂时增加一点浮力,不到于你会被沼泽到大的吸力吸到最下面去!”

    木鱼就是木瑶,她一边急急忙忙的找东西伸给他,一边幸灾乐祸的笑,太子的下巴上已经被臭烘烘的烂泥浸上了,他拼命的揪着嘴,可不能再漫进嘴里去,他在得到木鱼的提醒后,手忙脚乱开始去拉那团植物,忽然又记起上面有两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蛇。
    又撕心裂肺的叫喊着木鱼救他,木鱼将一条软乎乎却韧性很强的树枝伸到他面前,太子一把抓住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在死亡所带来的恐惧之中,他甚至感受不到满是悼辞的手在握紧拳头之下将悼辞更深的扎进肉里。



    “木鱼,木姑娘,快点拉我上来,这里面好可怕,都踩不到底的,我不想死在里面连尸体都捞不上来,你也不想我沉到这下边边吧!再说,我死了谁给你兑现之前的承诺?”太子哭丧着脸说,只是木鱼手里的绳子越拉越松,而他的身体却在一点点的往下沉,不知什么时候猫头鹰的尸体在胡乱的扑腾中随着烂泥荡到他眼角能看到的视线里了,睁大的眼睛里凝聚着死亡与恐惧,甚至还能看到有白色的蛆虫在羽毛里动来动去,有的还从鼻孔和嘴巴里爬出来,越来越浓烈的恐惧让他原本就血肉模糊的脸越发触目惊心,木鱼在岸边坐下,“你成天养尊处优吃喝玩乐,肯定不知道人类的粪便容易招惹蛆虫,其实蛆虫不光会对腐烂的东西感兴趣,尤其是新鲜的血更让它们疯狂,我听姥姥说过,新鲜的血液可以让蛆虫在一夜之间繁殖出数以万计的后代,你看猫头鹰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你呢?它身体里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蛆,根本就不够它们狼吞虎咽的,所以你脸上的血刚好可以帮它分担一些,你试想一下,只要有一条爬到你的脸上如饥似渴的吸着血,不出一会儿就会生出几十条甚至比这更多的小不点,它们在你的伤口里畅行无阻,到处打洞来分割自己的地盘,有的聪明的会另辟蹊径,从你的鼻孔或耳朵里钻进去,你的脑仁是它们最爱的点心,它们会蠕动着肥大的身体钻来钻去,数量太多说不定还会从嘴里被挤出来,你斜眼看一下就能看到猫头鹰的嘴已经被大量缠结的蛆虫挤开了,好像在向你求救,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好歹帮它······”

    “求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大发慈悲别再说下去了!”太子被恶心的连绳子都没抓住,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连个泡都没冒就一溜烟的沉了下去,木鱼吃了一惊,用石头往沼泽里丢了一下,要是死在里面也是他的命了,不知道以他这么残暴冷厉的生性不知害得多少人无辜惨死。


    “木瑶,差不多行了,你真打算把他给弄死?”这时一个仙气飘飘的身影飞落在她身后,却是天芙,木瑶回过头一脸兴奋的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你看他那一脸龟年鹤寿一脸富贵的长相至少要比普通百姓要多活几十年的,哪容易那么快死掉的,还有,我先前用你让我找的那种毒蛇试探过他了,他身上没有妖心,更没有妖毒,这就很好的证明了当年皇帝用恒立将军从深水谷挖来的妖心并没有用在他身上,十有八九是他挂羊头卖狗肉用在自己身上了,目前这个猜测我给你验证出结果来了,你还有什么需要从他嘴里套问出来的问题最好一次性说出来?索性给他做个全套,少得以后我还得跟这种讨厌鬼打交道,我真是恶心的快要憋不住了。”
    “你认为皇帝这次派他来百花都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是来处理老城主的烂摊子的?顺水刚才给我送了消息,说是昨天晚上我利用婆子借以大夫人的身份送出去的迷信已经顺利抵达皇帝的手上,承烨上次为了摆脱太子纠缠才故意摆了他一道,如今皇帝却顺水推舟给面壁思过的太子一个去百花都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说这得多大的事儿才迫使皇帝冒着天下大不为的危险将任务派遣给一个被剥夺太子之位的废太子去办的?难道真是因为他不方便在老城主身上动手才让太子给他当替死鬼的么?”


    天芙越发琢磨不透皇帝的用心,木瑶看了眼沉入沼泽却迟迟不见浮上来的太子,天芙走到她面前,“皇帝当初命令恒立将军挖取妖心可是为了救活他被野兽撕碎的儿子,但眼前的这个太子完全就是一个正常人,是真的太子还是有什么人冒名顶替的?不过顺水查过宫在典籍,太子的母亲这一辈子只生了太子一个儿子,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全天下人面前瞒天过海顶替他?皇帝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当年的那颗妖心到底在谁身上?”
    “看他的样子或许对妖心的事情并不知情。”木瑶讨厌他的残暴和无情,天芙却不是这么想的,“你得趁这个机会好好严刑拷打,必须把他肚子里所有的东西一点不剩搜刮出来,不过来百花都这么重要的事情,皇帝就算要找个替死鬼为当年的真相混淆视听转移他身上的嫌疑,就不会随便将一个目光短浅四肢发达的废材来执行这么重要的行动,而且最终的结果还会关系到他的盛衰荣辱,几乎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了,你觉得这个人会是一个你看上去冷血残暴的废太子么?承烨一向谨慎沉稳,不管谁来了他都可以做到进退有度有条不紊的,如果是冲着他来的,他出现在百花都就不算是威胁了,如果万一是冲着老城主来的,还是在承烨的眼皮底下动手,那么就说这个人各个方面的能力在皇帝看来是超越承烨的,那么这个威胁不就止只针对老城主,而是利用毁灭整个百花都百姓的代价来掩盖当年的真相。”

    “百花都虽说是老城主一手建立起来的,但也是北国的臣民,他又如何能下得了手?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才杞人忧天的?”木瑶一听到这个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皇帝能对有功于北国的恒立将军痛下杀手,又怎么会姑息他的子孙后代?


    “当初承烨设计的圈套虽说行云流水,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又怎么会稀里糊涂的栽进去?甚至还到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太子之位都丢了的下场,要是他们俩个故意联手反套路了承烨故意让他掉以轻心或许也是有可能的,这从他单枪匹马从京城一路走到这儿就能证明我至少猜对了一半。”
    天芙与她里应外合联手算计了太子,就是想从他身上找到皇帝别有用心的突破口,“只是剩下的另一半会是怎样的阴谋诡计就得由你呆在他身边一点点抽丝剥茧了,想要扒开他的皮最好的方式就是与他建立一段类似风花雪月的感情,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将自己最致命的弱者毫无保留的展露给你看,这是种牺牲,愿不愿意还得取决于你想守护承烨的决心有多大了。”
    “你不必用激将法来刺激我,皇帝想利用他拿到另一颗妖心,而我
    和皇帝的动机是一样的,都想利用他讨个坐享其成的好处,只是我与他之间有太多格格不入的地方,我不羞于自己的出身,只是觉得不管我有多奋不
    顾身最后都无法成为他温柔呵护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一纸婚书是证明不出感情好坏和深浅的,想想那些成婚的男人,又有多少薄情寡义,哪一个在成婚前不是信誓旦旦说对方是自己这辈子最心疼的人,可婚约只是一个开头,开了头就开始身不由己了,何况最终的结局。”

    木瑶不是不哭,而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弱点,要不是太无助,又怎么会轻易暴露出自己最无力的一面,“我看到太多形形色色的爱恋,哪一个不是前脚深情款款含情脉脉的,但一转眼就丢下原配在外面沾花惹草,花天酒地,恨不得一个身子不够用,再生出二三个替身才痛快,山盟海誓是真的,海枯石烂也是信誓旦旦的,同样的话对别人还是真的,所有负心的人在恩断义绝之前都是用过情的,他们可以有无数个理由来与婚约之外的女人风花雪月,剪不断理还乱,与我相守的若只是一个用情不深的人,我大可甩头走人,没什么割舍不掉的,若是情深,就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余地了。”


    “我没想到你会对承烨用情那么深。”天芙以为她只是一个比寻常女孩儿多一些点子和灵性,但她已经有很多方面都让她望尘莫及了,她在感情上过度的谨慎最后却变成对残局畏惧的懦弱,畏畏缩缩不敢面对,倒是她对人对事甚至对感情都抱有一种车到山前必有路的希望,嘴上说的好像不太自信,但内心却早已下定决心,谁也阻挡不了她想要并付出实际行动的结果,即使是输了,她也没输掉自己,而是老天不愿意成全她,这就别无他法了。
    第六十章 关心
    “承烨对我·····我觉得他对我没那么重要,只是每每有了心思,总想说给他听,得了好东西,总想与他分享,我知道我为自己保留的几分自私可以生死一线间做出有利于本身的选择,但我知道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连痛苦和死亡也与他一起承受,他的婚姻大事由不得他自己,与给我的婚书不过是他一相情愿与我玩的过家家罢了,他身上拥有所有和他身份相配的高贵和被人所仰慕的好。”

    木瑶永远不会记住昨天晚上承烨在苏府的荒地上用对比的语气对她说的话,风轻云淡却在她内心割下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蓉月的乖巧是从小精心培养的,而她却是一个为了讨生活连自尊心都能随时放弃的野丫头。

    来自公主的乖巧也同天上的星星一般,看得到的光芒却不是任何光亮都能替代的,最后邯郸学步,画虎不成反类犬,她在载放弃自己取悦别人的同时也就彻底失去自己了,她不想那样在感情中卑躬屈膝的讨好一个人,她不指望平等,却也不像大户人家身不由己的女人只能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丈夫来临幸自己。

    天芙的表情有些微微的变化,昨天晚上她是亲眼看到他们俩个因为一个乖巧而相互争吵却又寸步不让的情景,木瑶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替身,而承烨却又不想看到她因为冒失大意有面临各种他束手无策的危险,毕竟他不能随时随地守候在她身边,木瑶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多少有些自负。
    两个人的用心都是对的,但用词不当,话不投机,又给双方带去难以承受的伤害,他们吵吵闹闹终究是两个人的事,要是别人参与进来就会变成三个人甚至一地鸡毛,天芙就是太明白才光看不动,没有插手的。

    毕竟插在对方心有灵犀,心上的刀在冷静之后,又都会默默流着眼泪为对方的伤感到心疼的,真正的成熟不是倔强的将委屈难过打掉牙往肚里却又还是不肯低头,而是争吵之后风轻云淡的问对方疼不疼,心里有了数,下一次扎刀时就会拿捏好分寸深浅了,不至于那么快的死心,一辈子很长,即使是心痛,也得细水长流。


    “他是天上的云,我只是地上的一只小到看不见的蜻蜓,任由我飞断翅膀也落不到他手心上去的,这就是现实,容不得人有半分自欺欺人,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我倒不担心他会背叛,只是他的无奈一旦被妥协了,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在心里变成一堆无人问津的残骸,不会一想起就心痛的,而是满目疮痍,不堪回首。”木瑶说完时已是泪流满面,她用手捂着脸,眼泪还是从指缝中慢慢的渗透出来。


    天芙没说什么,她的柔软坚不可摧,木瑶的肩膀无助的抽搐了几下,再将手从脸上拿开时早已没了先前伤心难过的影子,连声音也没有太多的变化,“事情既然都摊到我手上了,我没有退路,自然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不是为百里承烨,而是为我计划中的那个结果,先把眼下的问题搞明白再说,以后得有以后的命才能有资格谈及以后不是么?珍惜今天,珍惜现在,谁能猜得到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就像沉在沼泽里的混蛋,他在出发之前有可能会想到自己会泡在百花都名扬天下的百花汤池里,却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泡在这臭不可闻的烂泥里上不来也沉不了,就这么不上不下泡在里面,等将他的防备和谨慎在生死面前溃不成军,他会露出更多线索和端倪,旁敲侧击用在傻子身上或许还能炸出点什么来,像他这样深藏不露的,反而会被他嗅出什么味道来,天芙,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你和承烨他······我来的时候看到他一个人闷声闷气的呆在房间里谁也不搭理,倒是忙坏了苏老爷,你们俩个一个意气用事,一个血气方刚,他知道你的难处,担心你比担心他自己还多。”
    这已经是天芙对她关心的最大限度,“沼泽里的那位不可深交,飞虎堂那边应该发现你的真实身份,随时随地都会来刺杀你,这是通心镜,你留在身边以防万一,遇到危险或需要我助力就利用这个东西联系我,扛得就扛,扛不住也没关系,还有来日方长。”
    “木鱼,多谢木鱼姑娘救命之恩。”太子浑身脏兮兮跟个泥人似的从沼泽里爬了出来,他没淹死,倒是将缠在他手腕上的小蛇给淹死了,他脸上黑乎乎的,还爬着一条白色蠕动着的蛆虫,木瑶的心思有些飘忽,太子只觉得脸上好像有东西在乱动,用手一摸去是从死去的猫头鹰身上爬来的大白蛆,吓得他用力的甩着手,恨不得将脸放在树皮上磨掉一层皮才好,木瑶明显心不在焉,天芙最后说的话多少还是给了她内心不少的触动,她见太子像疯了似的在茂密的草丛中来回打滚,好将身上臭烘烘的泥浆蹭掉,等他筋疲力尽已经滚不动时,木瑶才马后炮的指了指他身后不远处的小溪说:“你去那儿洗洗,水是干净的。”

    “你怎么不早说?”太子有些生气了,总觉得这叫木鱼的人是故意捉弄他,木瑶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泥污面目全非的男人,冷笑说:“我故意的又能怎样?你杀了人怎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认为别人就得因为你高人一等的身份权势必须对你低三下四的是么?要不因为你这个混蛋,我这会儿正在家里和姥姥吃饭呢!正是因为你的残忍,我失去所有,像你这种自私残忍连生命都不知道敬畏的人又怎能知道别人的疾苦?我知道你一路上都想着要杀我灭口,这样就不会有人跑去百花都揭露你血腥残暴灭绝人性的真面目了,我故意不拉你上来就是为了泄愤,你杀人不眨眼,我斗不过你,难不成连出个气的想法也不能有?”

    “你怎么又提这事儿?我陪你回去取东西不就是给你赔罪的么?”太子说得委屈巴巴的,好像做好人他已经做到了极限,没将她杀了以绝后患就很不错的了.
    “这片林子还不属于百花都的管辖范围,你用来横行霸道的势力在这儿是使不开的,装个样子走个流场不也得善始善终么?还是那句话,我可不会走在前面给你探路的,把眼睛放到天灵盖上肯定看不到前面的路的,这些大大小小沼泽到处都是,你刚才掉进去的那个还不算大,走路的时候千万别踩着草丛走,里面会藏有许多比毒蛇更可怕的东西,像蜈蚣蝎子甚至是喜欢吸人血的虫子,说真的,这些东西即使是带着眼睛走路的也很难发现,你不是挺有能耐的吗?自己保重,我要去对面的林子里找些吃的东西。”

    “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跟你一块儿去。”太子嘴上说得强硬,但还是一路小跑跟了上去,木瑶立刻拿起一根树枝指向他,“别过来,你看你身上脏兮兮的,苍蝇都被你给熏死了,你自己都闻不到的么?小溪就在离你十步远的地方,最深的地方也只到你的小腿,你跳下去从上至下仔仔细细把自己洗干净,离我家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我趁这段功夫找点吃的来。”

    “我不饿,真的。”太子以为是给他找吃的,木瑶用手上的树枝打着边上的竹子说:“我从头至尾也没说过是给你找吃的,你来这儿是为了给自己赎罪的,我可没有任何责任照顾你,快去吧!光瞪着我不会让你身上的泥浆自动干净的。”

    太子说着就半信半疑的走向小溪,总觉得这里面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鬼,不过河水清澈见底,下面还有许多花花绿绿的鹅卵石,就连水岸上也有,他信手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圆溜溜的,和他平时看到的差不多,这是一片由高至低的小溪,冰冷的水从石头缝隙里潺潺流下,这些石头千奇百怪,在长久的水流冲击下变成一条不是很宽的河道,一路蜿蜒而下,而不远处的下游还有几户依水而居的人家。

    白色的水花拍打在石头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太子见木瑶走远了,这才找了处水深的地方跳了下去,身上的污泥很快就将清澈见底的溪水变得浑浊不堪,为了能将自己彻彻底底洗干净,他只好又往下挑了处更深的地方。
    他个子高,最深处也只漫到了他的胸口,衣服上的泥污洗得差不多了,但闻上去还是臭烘烘的,他只得爬到岸上将衣服全脱了,随后才肆意的跳入水中扑腾个痛快,这条小溪是山下百姓唯一用水来源,他肆无忌惮的扑腾之余也将大量的泥浆混入水中奔腾而下了。
    那只不知死在沼泽里又浸泡了多久,再加上漂浮着的那一大团植物是有毒的,虽然不会致命,只要融入饮用的水里,都会让人上吐下泻,太子心情痛快的泡在水里慢慢悠悠荡着腿,很快就将身上从照着里带出的泥污和毒物通过溪水洗了干净。
    拍在石头的水花都不再像先前那么透亮了,就在他觉得差不多时,忽然下方忽然传来一个气势汹汹的声音,随后又有几个男男女女拿着扫把棍棒走了上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迅速的逼近,这可是他们唯一食用的水源。
    如今流到下游的水不但污浊还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原本以为是有死去的动物尸体泡在了水里,哪想却是一个男人竟然脱光了衣服泡在溪水冲击而成的小水潭里洗澡,能散发出这么刺鼻的臭味,多半是摔进了沼泽地,那里面的泥浆是有毒的。
    如果不是提前发现水有问题,一家老小吃了后果不堪设想,年轻的还好,能扛得住毒素的冲击,老人和年幼的孩子又能经得住几回上吐下泻的?他们气急败坏的要拿手上的东西将他打死,太子惊慌失措,也顾不上穿衣服只能爬向对面的岸上一路逃命,他对地形并不熟悉。
    只能到处乱窜,还好树丛里有许多阔叶树,他眼下别无选择,还好四下无人,没人看到他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只能强摘了几片叶子给自己遮羞了,他来百花都倒是想过城主会用气势磅礴的阵仗欢迎他。
    哪想到气势磅礴没见到,却是出丑的限度一次比一次大,不仅光天化日被人拿着棍棒追打,还被人看光了身体,就在他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木瑶出现了,手上还捧着几个圆溜溜的果子,太子下意识的躲到了灌木丛后面,眼神躲闪的说:“你别过来!你去看看他们追来了没有?”

    “有人追你?为什么要找他们?这是害怕他们找不到你么?你还真会入乡随俗,都和山下的村民们玩起了捉迷藏?我说我在水边怎么找不到你呢!原来你给躲这儿来了!果子我摘来了,你要不要吃一个压压惊?”木瑶看到他惊慌失措躲躲藏藏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太子曾几何时受到这么大的羞辱,义愤填膺的说:“你是故意骗我去水里洗澡好让下面的人上来打我?为了报复我,你还真是机关算尽连这么下三滥的办法也使得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陷害你了?你浑身上下又脏又臭的,我跟在你后面都快恶心死了,你自己不在意多少也得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熏着了我不要紧,要是泥浆污染到这儿的花花草草也不好呀!你在指责别人之前最好摸一摸自己的良心,是我让你下去洗澡的没错,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拒绝呀,是我生拉硬拽将你按进水里的么?我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你在水里欣喜若狂的欢呼声,山下的人能听到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你把他们招了来最后又来埋怨我了,你不是喜欢据理力争么?为什么不和他们讲道理?这条河又没刻他们的名字,凭什么你不能用来洗澡?这是没道理的嘛,道理讲通了自然就不会被人追着打了,这只能说明你心虚。”

    木瑶眼下也只能离他远一点坐着了,一边吃着果子津津有味,一边打量不时在灌木丛里探出的脑袋,“你不是喜欢仗势欺人么?怎么碰到别人这样你就成了怂包?不是所有的打不过就跑都叫识相,你凑合一帮人欺负弱小耀武扬威,如今位置颠倒,你倒成了被别人欺负的弱小了,你一脸无辜可怜的表情太虚伪,在你得了势的时候很快又会神气活现,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有上天入地的好本事,这叫降不住猪肉降豆腐,黄鼠狼专挑病鸡咬,欺软怕硬外强中干,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看得我真是大快人心,原本心情都快跌到谷里,如今看到你披头散发东躲西藏的样子,郁闷难受的心情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你说够了吧?说够了就去帮我找件衣服来,我总不能一直光着躲在这儿不出去,你不是让我给你回去搬东西么?我这儿躲着哪儿也去不了的,要是你不介意我光着的话,我一定豁出去舍命陪君子的。”太子说得咬牙切齿,木瑶说着就将一只红彤彤的果子向他扔去,“要不你先吃点东西补偿一下体力,你脱下的衣服上全是烂泥,再穿上去你这澡不是百洗了么?况且泥污里还有毒素,最可怕的是,那只猫头鹰······”
    “求你不要再提猫头鹰了好不好?我给你跪下求你别再提了,你不是说恶心么?为什么还要拿那么恐怖的情景来反复恶心我刺激我?你就算恨我也不能用这种惨无人道的办法羞辱我。”太子实在是没法了,他看了眼落在身边草丛上的果子,上一顿饭还是在昨天晚上吃的,早就饥肠辘辘,再加上被人追打了两次,饿得他两腿发软,眼冒金星了,就在他捡起准备往嘴里塞时。


    木瑶故意一本正经的说:“不怕果子有毒?我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片林子的食物应有尽有,不知养活了这片土地上的多少代人了,你在京城养尊处优,身份较贵外,相信你较贵的肠胃应该会挑剔的很,我一年到头都吃这些东西,洗都不用洗,放在身上随便擦擦就行,姥姥说毕恭毕敬吃了滑盖,我的身体早就适应了这些形形色色的食物,有毒素也会通过吃其他果子相互化解,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里可没这些,你连见都没见过吧?万一身体不适引起各种意想不到的反应,我可是有言在先警告过你了,有了任何不侧你要是再来说我公报私仇就是你没良心了。”

    第六十一章 惩罚
    木瑶在草丛里不时的摘些漂亮的野花,她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肆意过了,风景秀美,鸟语花香,只是身后的小土堆后面总是会断断续续的传来爆裂又沉闷的泻肚声,还好风向是往后吹的,不然那么沁人心脾的花香就会被臭气熏天的粪便污染了。

    木瑶实在没想到太子会那么信任她,都说了果子有微毒,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吃了下去,哪想在她跑去山坡下偷来衣服时,却发现他蹲在草丛里一泻千里,憋劲儿的声音仿佛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再这么下去,肚肠都会被拉出来的。
    不多久,太子面色惨白,有气无力的从草丛后面走了出来,现在他连翻白眼的力气也没有了,木瑶一脸关心的说:“你还好么?”

    “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很好的样子么?你是不是故意想要害死我?看到我这样你心里多半是乐开了花?想笑就笑吧!别给憋死了,我都成这样也不介意被你嘲笑,你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么?”只听一声闷响,太子又用手捂着屁股迫不及待的钻进了草丛里,木瑶并没有笑,而是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你所在的那片草丛叫什么名字么?”
    “你不要说话!滚开!”

    “叫蛇蝎草,名字听上去是不是有点最毒妇人心的意思,你还别说,给这种草起这个名字的还真是个女人,这个传说也是姥姥听别人说的,后来她又告诉给了我,让我出门在外一定要特别留意这些看似平常却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你千万别以为是女人给这草起了蛇蝎草的名字就一定是蛇蝎心肠,这完全是误解,相反的,那个女人不但温柔贤惠,长的还很漂亮,和蛇蝎草有关的其实是她的夫君。”

    木瑶悠然自得的坐在石头上,用手一片片揪着花瓣,“他是常年在这片山林里以砍柴为生的樵夫,有一天他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和你此时此刻一样上吐下泻,拉出的清水飞流直下三千尺,当然是夸大其词的说法,但他这跑肚拉稀确实很是严重,当天晚上又下起了瓢泼大雨,把他淋成了落汤鸡,樵夫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一想到家里还有一位贤淑温柔的妻子正盼着他回家,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忽然记起夫人曾说过,在林子里有一种叫束玉壶的野草。”


    “束玉壶?”太子知道她诡计多端,肯定又是骗他的,十有八九这东西必定含有剧毒,不过他怎么看都觉得她描述出的特征怎么和他眼前这片野草一样?难道运气这么好,不用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传说中可以药到病除专治跑肚拉稀的神药束玉壶?惊喜忽然砸到他手上,他一时间不免有些难以置信,但这种身体被掏空的痛苦太难受了,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宫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宫女太监的。
    “小时候她肚子不好,她的父亲就常常摘取这种野草的叶子给她吃的,只吃了一口就立刻痊愈了,在各种能说得出名目的药典里也有着不可小觑的名气,但神花异草不可多得,又岂能是随处可见的,或许是她与丈夫有心灵感应,樵夫一眼就认出自己所在的草丛刚好说长有一大把茂密滴翠的束玉壶,他二话不说就给塞进嘴里,结果奇迹出现了,他不仅排山倒海的趋势戛然而止,身体也因为吸收了束玉壶的神力而变得力大无穷。”
    木瑶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当年她就站在现场看到似的,“后来这药草就被人传得神乎其神,没几天功夫就被人给挖光了,好在樵夫又在另一处发现了一颗仅剩的束玉壶,只是和先前不同的是,叶子下面竟然还结有经色圆溜溜的小果子,他在砍柴途中再一次发生了上一次的惨祸,又是这样然后又那个样子了,因为这束花草除了和之前发现的束玉壶多了一些红果子外几乎是一模一样,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了,没想到结果比之前还要迅疾,不仅止住了痢疾连折磨他多年的头痛老毛病也一起治好了,而且身体变得比以前更加健壮了,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听你这么说,要是吃得多一些不仅可以强身健体,怕是还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呢!少在这儿吹牛,你不就是想骗我吃这草么?我要是再上人的当就不止一点缺心眼儿了,而是缺得太厉害一窍不通,当我是傻子么?看你一脸奸邪,我都有理由怀疑你口口声声念叨的的姥姥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姥姥,还是你从哪儿花了几两银子找来给我下的仙人跳,我······”


    太子的话倒也利索,但先前吃的果子的毒素似乎是不可抗拒的,再用点力就要将他的五脏六腑也掏空了,木瑶不以为然,“看你这情况估计没有三个时辰是没法好转的,天色就要黑了,林子里一到晚上可就风起云涌各种飞禽走兽倾巢出去的时候了,我三年前曾在这儿遇见过两条豺狼还有一头崴了脚的黑熊,不知道它们还在不在,现在整个林子里都散发着你身上的气味儿,还热气腾腾的,我是不敢再呆在这儿了,你不是从京城来的么?在我们市井小民眼里,京城是天子居住的地方,里面的百姓也都要比其他地方的百姓要厉害的多,我看你骨骼惊奇,五官标致,虽说做人是差劲儿了点,但到底是从京城来的大爷,我想看看你们京城人在遇到豺狼虎豹会不会像我们一样拔腿就跑。”

    “你····”太子现在连骂人的力气也没有了,两条腿因为长久蹲着早就麻了,木瑶的手下已经飘落了许多零碎的花瓣,这也透示出她此时烦躁无奈的心境,她得想办法让他知道她可不是一个他认为用权势就能摆平得了的人。

    “有一点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个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出一个比我更希望你活着的人,杀人越货的是你,想要杀我灭口的人是你,咄咄逼人的还是你,只是你将自己的愚蠢所落得的下场都归咎到我头上,这个就是你自己小肚鸡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奸邪没错,你以为你比我高尚多少?我好歹可以一个人自力更生,你呢?这会儿就只剩下虚脱无力了。”

    木瑶随后将手上只剩下花骨朵的野花扔到了地上,看了眼逐渐在林子里蔓延开来的雾气,用来渲染气氛再好不过了,“再告诉你,这儿有豺狼虎豹出没可不是我危言耸听的,在使劲儿的时候千万得拿捏好分寸,控制好音量,万一弄出点动静来,百花城的大爷大官们可没法给你接风洗尘,倒要摆出个大阵势帮你收尸了。”


    “你·····真的还是假的,你又要来骗我?”太子见她惊恐万状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但她又如何放得下只存在他身上的所有好处?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我还是由衷的跟你说一声保重,希望你吉人自有天相,不管多难都不要放弃,要撑住,不说了,我们就此别过!”木瑶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开了,太子觉得她这是故意虚张声势,不一会儿肯定又会找个理由回来的,像她这么狡猾奸邪的人最会算计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她这点手段可不会从齐公侯那儿得到半分好处。


    就在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老虎嘶吼的咆哮声,似乎离他还有些距离,他心惊胆战的回过头却,刚好在电光火石间与一头膘肥体壮的老虎对上了眼,不过太子是在围场身经百战过的,不知见过多少老虎狮子,但他忘记自己此时此刻还在跑肚拉稀,手上能抓住的只有一把野草。
    叶子下面还藏有许多又红又圆的小果子,脑海里下意识的回荡起木瑶讲起的故事,虽说真实性还有待考究,但眼下他两手空空,身材虚软无力,怕是连将就巴巴站起来也不容易的,何况他要面对的是身形巨大。

    早已迫不及待张着血盆大口要将他咬碎的老虎,太子抬起头希望木瑶能够良心发现,别在这个时候撒丫子跑得无影无踪了,哪想她还真做到了见死不救,眼下只能靠他自己脱险了,不过老虎似乎被他过于浓烈的气味熏着了,晃了晃脑袋就往后退了两步,太子准备起身逃跑,没想到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


    身体猝不及防的摔到了草丛上,掩藏在叶子后面的红色果子被他的脸给压爆了,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他也不管有毒没毒了,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连同叶子一起吃了下去,有些苦涩,但神奇的是,他的腿似乎真有力气了,提起裤子惊慌失措的往前面跑,好在后面的老虎并没追上来,甩了甩尾巴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或许是嫌他的肉和刺鼻的味道一样令它作呕,太子夺路而逃,不时的还会摔个跟头,每一次都会不可避免的蹭到脸上,原本就满脸的伤,现在更是看不出原来的一点面目,嘴里依旧苦丝丝的,还泛着绿色的粘液。


    他用手抹了抹被摔得严重破皮的嘴,稍破一下都跟刀子划了似的疼,他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荒原上,肚子早就空了,很快就没了力气,这时他的眼角余光好像看到有好几个灰不溜秋的影子向他迅速移动,奔跑中还带起了不小的烟尘,定神一看却是以残暴凶猛的豺狼。

    它们至少有五六头,体型虽比老虎要小得多,但数量却占了优势,太子更是心惊胆战,他一个人可跑不过这些豺狼,看来他今天是要注定死在这荒郊野外,甚至都没有人知道他会被几头豺狼给分吃了。


    “这边,傻瓜!”就在太子走投无路,豺狼从四面围捕他时,木瑶忽然从前面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向他招了招手,原来这儿有一处地穴,就在豺狼前仆后继的向他扑来时,太子纵身一跃就向木瑶所在的草窝扑去,但他太高估自己的弹跳力了,他只有胳膊够到了草窝上。

    木瑶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正准备将他往地穴里拽,哪想太子的腿却被其中的一只狼咬住了,他拼命的甩着腿,没想到另一只狼随之也扑了上来,咬住了他的后背,太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木瑶偷来的,粗布衣哪能经得住豺狼的撕咬,只一下就将将他后背上的衣服撕出一个洞来,皮肤上也顿时皮开肉绽。

    太子剧痛之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木瑶立刻从地穴里跳了出来,手上的刀在豺狼扑向她的一刹那就从它的下颚削了过去,只一下就割断了它的咽喉,剩下的几头还想将太子的身体拖走。

    木瑶将手上的刀猛地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的扎进正咬在太子脚上的灰狼脑袋上,它庞大的身体摇摇晃晃了两下还是倒在了地上,木瑶一把就拔下刀,触目惊心的伤口里顿时有大量的血喷涌出来,吓得其他豺狼转身就要逃跑。


    就在这时,两个黑衣人向她飞扑而来,不用看也知道是飞虎堂派来追杀她的刺客,木瑶一个人单打独斗可不是他俩个人的对手,而且能进得了飞虎堂的都是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刺客,她看了眼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太子,要是想保命,最好的办法就是钻入地穴光走,但太子的脸血肉模糊,就算说他是太子,那两个黑衣人也不会相信的。


    “等一下,等一下,我知道你们俩个是专程来杀我的,我可以肯定的说我绝不是你们俩个的的对手,但我终究是个女孩子,你们家里有妹妹或姐姐么?我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对不对?告诉我是谁派你们来的?”


    木瑶早知道就不回来了,黑衣人可不跟她废话,杀气腾腾的向她扑了过来,刀光剑影,出手狠辣迅疾,一看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的,木瑶的功夫要是对付一个或许还能绰绰有余,但两个一起上就她节节败退应接不暇了。


    木瑶的胳膊上被划出一条口子来,顿时皮开肉绽血流不止,黑衣人从头至尾不说半句话,连喊打喊杀的开场白也没有,这也能看得对方出要取她性命的决心,木瑶一记秋风扫落叶就将其中一个打倒,但他手上突然甩出的飞镖却让她躲闪不及。
    第六十二章 黑衣人
    原本就受了伤的肩膀再被被飞镖划破,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的口子,而她也在猝不及防中被黑衣人踢中了后背,身体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手心和额头都在摔倒中被擦伤了,这时黑衣人飞落到她面前,手上的刀还沾有她的血,地穴离她只有两步之远,只要她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黑衣人的袭击就能钻入其中逃遁了。
    只是她的眼神在往后看时也不可避免的被黑衣人察觉到了,有了防备,自然不会让她有任何机会逃跑了,就在这时,地面微微震动,有细小的藤蔓从开裂的缝隙里伸展出来,紧接着一个影子从她身后的地穴里钻了出来,独角兽小角仙大南瓜似的劈头盖脸砸到黑衣人的脸上,巨大的冲击力只一下就将他给撞晕了,满脸都是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剩下的一个拿着剑猛地刺向小角仙,它出现的话,那么妹妹小铃铛就一定在。

    这些藤蔓就是她出现的预兆,小角仙见黑衣人一脸杀气的向它刺来,圆滚滚的身体仿佛车轱辘似的迅速跑开了,黑衣人扑了个空,转头又气势汹汹挥舞着剑向受了伤的木瑶刺来,木瑶岂会坐以待毙,不过她并没有动,嘴角露出几分狡黠的笑容,仿佛大难临头的人就要变成他了。

    黑衣人吃了一惊,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花样,手里的剑变了花样,纵身一跃,意图从上面向下偷袭,哪想钻出地面的藤蔓忽然一飞冲天,牢牢的缠住黑衣人的腿,只一下就将他半空中狠狠摔到了地上,但飞虎堂的刺客又怎么会被这些把戏难住,他不知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往藤蔓上一丢便燃气了火焰,这时一声惨叫。

    小铃铛很快就从地底钻了上来,她用手捂着微微发红的手,不停的用嘴吹着气,在发现姐姐血肉模糊的胳膊时,黑白分明的眼睛立刻开始出现血色,木瑶一把抱住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说:“你不能这样,姐姐没事,不管怎样姐姐都会陪在你身边,你千万不能再幻化了,会被人当作怪物的,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小铃铛,别怕,姐姐以后再也不跟你分开了。”

    就在黑衣人举着剑飞扑过来时,小角仙似乎受到了主人内心的绝望,融入到在角上的铃铛忽然折射出刺眼的光芒,黑衣人措手不及,但想要收回剑转而防备它时,小角仙角上的光芒却也在他看来之前闪了他的眼睛。

    在慌乱之中,小角仙顶着脑袋就向他撞了过去,只一下就从后背扎了进去,黑衣人当即毙命,摔到地上一命呜呼了,哪想先前晕倒的黑衣人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小角仙龇牙咧嘴,再想动用头顶上的铃铛时却毫无反应,它没了杀手锏助力。

    只是一个比普通猪崽子稍大一点的小肉球,它迅速的藏到主人后面躲了起来,小铃铛的眼睛没有再变红,又恢复到了原来清澈明亮的样子,木瑶知道她们俩个再加上一个独角兽都在劫难逃了,不过她还是想再试一下,忍着剧痛将地上的长剑捡了起来。

    黑衣人晃了晃被撞疼的脑袋,在看到同伴死去后,更是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再不躲闪就真的来不及了,木瑶刚要将妹妹推开,哪想小铃铛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把抱住姐姐的身体随后将自己转身了黑衣人,锋利的长剑猛地扎进她的后背。

    小角仙见主人受了伤,猛地跳了起来,用嘴咬断了黑衣人手上的剑,却猝不及防的被一脚踢飞了,摔进了更远的草丛里,它挣扎着爬起来,哪想到一道黑影闪过,刺伤主人的黑衣人忽然飞落到了它边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还不停的涌着血,看上去死不瞑目。


    小角仙对着它张嘴咆哮,不过它在看到突然出现的另一个黑衣人时,怔了一下,仿佛嗅出了味道,一路蹦跶着跑了过去,却是冷英,小铃铛是不会死的,受伤的地方瞬间愈合,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她在看到出现在身后的人是冷英时,和小角仙一样从惊讶到惊喜,立刻松开姐姐就向他跑了过去,冷英却向后退了一步。
    小角仙和小铃铛在离他一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小铃铛并不知道冷英的出手意味着什么,他为了救小铃铛不惜杀了自己的同伴,手里的刀随着颤抖的身份微微晃着,刀尖还有血慢慢的滴落下来,木瑶挣扎用手捂着受伤的胳膊走近小铃铛,“离他远一点才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他已经为了你杀了自己的同伴,要是被他的主人知道了,这辈子都会和我们一样被人赶尽杀绝的,乖,不要让他为难,他有自己的生活和使命,你不能再缠着他了,让他左右为难。”


    “不要,我要和冷哥哥在一起,姐姐,我们都和冷哥哥在一起,这样他就能保护我们了,我······我不想再一睁眼就找不到他,冷哥哥说过会陪我一辈子的,一起浪迹天涯不好么?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了,他肯定有话跟我说,我····我有好多话都要跟他说,姐姐,你别抓着我!”小铃铛用手去推木瑶用力抓在她手腕上的手,小角仙见主人没过去,又小心翼翼的将迈出去的小腿回了回来,冷英有的是办法来解释今天的事,但纸包不住火的,这一次出手绝不会是最后一次,要是她再遇到危险,他还能做到无动于衷见死不救么?

    “你放开我!他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权利帮他做决定!我就要和他在一起,小王爷把我和小角仙锁在房里不让出去,把我俩当作犯人一样还派人在外面看守,我情愿当个在冷哥哥身边的怪物,也不想当个累赘让你们觉得讨厌!”
    小铃铛还在挣扎,冷英一直没说话,小铃铛刚要张嘴咬她,没想到却被情急之下的木瑶狠狠打了一巴掌,冷英的嘴角剧烈抽搐了一下,但还是纹丝不动,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太艰难了,选择一个就必须放弃另一个。


    木瑶气急败坏的说:“你有完没完?姐姐的话现在对你也没一点用了?不管小王爷怎么对你都是为了你好,你这一走他得满世界找你,算姐姐求求你好么?现在就回去找他,我在外面能保护得了自己就已经不错的了,你别再给我添麻烦,小王爷每走一步都不允许有半分疏漏,你偷偷摸摸跑出来你想让他上哪儿找你去?苏府那么大,他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遇到危险?小铃铛,你给我记住,如果你帮不了别人,那就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呆着,你哪儿都不去就是对别人最大的报答。”


    “你走开,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你不是我姐姐!我就是感应到你有危险才来的,我·····我若不是亲眼看到又会如何知道冷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他绝不会丢下我,像你这样只会冲我大喊大叫!你千方百计想要找个地方将我送走,说什么拜师学艺,还不是为了甩开我,你总是担心我会给你惹麻烦,这才让小王爷锁住我的,小角仙都不想被锁着,我就更不想被锁着了,姐姐,我不跟你回去,一回去你得用铁链锁我了,小王爷和你穿一条裤子,肯定不会向着我的,你们谁都觉得我是个拖累,是拖累你们就把我甩出去不就行了!”小铃铛一手捂着脸一手摆脱她的手,不过在她看到冷英避开她的眼睛时,嘴角大功告成的笑容也瞬间消失了,她似乎不光从姐姐脸上看到了为难。


    冷英脸上似乎也有着相同的嫌恶,木瑶见她眼里闪过几分明显的受伤痕迹,紧紧的搂住她的肩膀,“很多东西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想和冷英一起,是因为他身上有你想要的温暖和安稳,但他有自己的生活,有他必须要做的事,他也有自己的主人,每一个成长背后都要用许多许多的委屈和眼泪才能结出的茧,等你破茧成蝶,你还会看到生活中除了你想要的温暖和安稳外,还有一堆我们咽不下去还得打掉牙往肚里的酸甜苦辣,你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威胁?他与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与我们一起就是与他的主人为敌,你想看到他和我们一样被飞虎堂追杀么?冷哥哥在你心里是无可挑剔的,但在他主人面前却是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坏人,你想让他为了你被所有人耻笑?你放过他就是对他最大的成全,不是小王爷认为你会给他惹麻烦才锁着你的,而是你给冷英带来的威胁会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有些道理或许你还不懂,等你再大一些,再多经历一些挫败,你·····不用别人说也会慢慢明白的。”
    “可是我一见到他就好开心,这是我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都没有的感觉,即使和姐姐你在一起也没有。”小铃铛的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木瑶看了眼似乎表面表情的冷英,上次是她太自以为是了,和小铃铛一样不计后果,她有什么权利要求冷英为了小铃铛而背负背信弃义并与他主子反目成仇的结果,再无私的人也不能为了成全别人连自己的原则和性命也不顾了,在太明白背叛的下场有多惨烈,背不起的又何必给别人希望?


    最后损了自己也让别人也跟着全军覆没,这不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的聪明人会做的选择,如果他能担得起与飞虎堂分道扬镳划清界限的下场,但凡他对小铃铛有半点的不舍也会义无反顾带她离开的,与其意气用事,不如静观其变,在思绪冷静后再做出对双方都有益处的决定。


    “那我跟冷哥哥再说一句话就跟你回去,不然下一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得着面。”小铃铛一脸哀求的说,木瑶歪过头看向冷英说:“说一句话应该不会影响你的原则吧?你放心,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跟她说明白了,她现在明白跟你在一起会给你惹麻烦,她的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强人所难,连别人的拒绝也看不懂的,就跟你说句道别的话,绝不会死缠烂打的,我也绝不会让她做到这份卑微。”


    “你······”冷英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只要他愿意,即使和飞虎堂反目为仇也在所不惜,真正让他无法面对小铃铛的却是他亲手亲了她的师父,要是哪一天她发现了真相,他还会是她眼里那个温柔体贴和给她安稳生活的冷哥哥么?


    “我的手被烫着了?好疼,你帮我吹吹。”小铃铛说着就将自己微微烫伤的手伸到他面前,木瑶忽然想起太子还躺在地上,又开始拉着他的胳膊往地穴里拽,小角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撅着屁股用力蹬腿,咬着他的肩膀和木瑶一起使劲儿,冷英轻轻握着她的手,小铃铛忽然眉开眼笑,“刚才还疼了,你一碰就不疼了。”


    “小王爷可给你好吃的?有没有骂你?”冷英将她的手贴近嘴角吹了吹,小铃铛用手指卷着他垂到胸口的头发,“他昨天还给我吃的,但今天早上一起来就黑着脸,好像和我姐姐吵架了,他一不高兴就谁也中搭理,有时候还盯着我咬牙切齿的,他就是这样,吵不过我姐姐却又不敢拿她怎样,倒是把我当成出气筒了,他们都不喜欢我,冷哥哥,我真的是怪物么?”


    “谁说的?这些人分明都是嫉妒你可爱才故意不理你的,不用把这些放在身上让自己难受。”冷英的手指划过她微微发红的脸,木瑶和小角仙硬是将地上那个血肉模糊的人给拽进地穴里了,还能清晰的听到他俩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声。

    第六十三章 警告
    “我长眼睛的,不用别人说我也能看得出来他们都在刻意拉远距离,以前听说师父说人一定要有自己的价值和追求,如果被关起来了不能出去,那就是没有任何价值的,也不会给别人带去快乐,但凡被囚禁的都是一无是处和恶贯满盈的犯人,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但别人却把我当作比杀人犯更可怕的怪物对待,冷哥哥,我除了想和你在一处,好像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我到底怎样才能给别人带去快乐,做个有价值的人呢?”小铃铛的觉悟还是挺高的,毕竟在同龄的女孩儿想的更多的便是与如意郎君花前月下,冷月心里一过难过,他的使命和立场不允许他有太多的感情,但这些迷茫和煎熬何曾不是他曾有过的,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那份不知所措的惶恐多希望有个人说句安抚的话就能落定了,他的手轻柔的按在她的头顶上,“做个有价值的人很简单,那就是让自己真正的强大起来,如今你也可以在你姐姐危难之中助她一臂之力了,光是这一点,你在姐姐眼里就是无可替代的。”


    “姐姐也是这么说,那你呢?我会是你心里无可挑剔的那个人么?或者我要变得多强大才能不用偷偷摸摸的和你在一起?你只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努力达到你说的那个要求。”小铃铛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冷英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说:“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受了很多委屈,如果小王爷欺负了你,我定会找他算帐,我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他哪管欺负我?光是姐姐那一关他就过不去了,就是·····就是我没法忍受他们看我的那种光怪陆离的眼神,好像我长了三头六臂似的,就算我可爱也不能这般挤兑我,你让我忍受,姐姐也让我忍,我得忍多少次才能够得上能和你在一起的数?”小铃铛个子不高,只能踮起脚尖才能抱住他,冷英抱着她瘦小纤细的身体不禁心疼,“不想忍就不用忍了,省得时间长了还以为你懦弱好欺负,那些人得寸进尺,还会理直气壮的欺负你,该出手时就出手,但眼下你与小王爷一行人住在府上,终究不是自己家,很多事儿都不能光顾着你自己的感受,小王爷对你仁至义尽,他更不会因为和你姐姐怄气就拿你当出气筒的,你要听话,我·····”


    “是不是我乖了你就会回来接我?你说这次要分开多少天才能再见,我一个人呆着房里哪儿都去不得,如果我的人生就这样荒废了,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把我与世隔绝就是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么?你说过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身边所有的人,但我成天像笼子里的鸟一样只能在一个小空间里飞来飞去的,我又如何习得武艺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小铃铛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冷英看她一哭就有些慌乱,“我带你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得听我的,只有征得你姐姐的同意,你才能跟我走。”
    冷英这次来就是为了找木瑶商讨这件事儿的。


    “把你送到你师父那儿拜师学艺?”木瑶在得知他的意图后还是犹豫不决,“你还真会打如意算盘,我以为你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混蛋一样只会杀人,没想到你的脑子比他们更好使,你不会为了小铃铛和飞虎堂翻脸的,你承受不起这么大的代价,这个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能为了能和小铃铛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就把她培养成第二个你,我不相信你在杀人的时候会有值得骄傲的成就感,小铃铛心思单纯,没多少心眼儿还缺心眼儿,你忍心看到她成为和飞虎堂里的杀手一样冷血无情滥杀无辜,活着就是为了残害别人的性命。”
    泠英无话可说,小铃铛远远的站在一边抱着小角仙不停的向他们观望,心不在焉的用脚尖反复碾着一只早已干瘪变形的蚂蚱。


    “手上一旦沾了血就再不能洗干净了,你在飞虎堂这个漩涡里越陷越深,最后又能落得什么样的好下场?你的师父在得知你在江湖中叱咤风云的名声时会为你拍手叫好么?我告诉你冷英,小铃铛情窦初开,她并不知道和你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更不知道你这些年所干的事,但她总有一天会长大的,这份感情对她很重要,我不想多年之后,她再提及你时,刻骨铭心没有了,浓情蜜意也荡然无存,有的却只剩下遇人不淑误入歧途的悔恨,你这样都是由你师父一手调教出来的。”


    木瑶对他的提议不屑一顾,而且她也不人允许小铃铛变成和他一样的人,“小铃铛天赋异禀,你师父把你培养成了飞虎堂首屈一指的刺客,小铃铛要是在他手上给出师了,还不得成为全天下吃人不吐骨头,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我可是为了你的前程考虑才劝小铃铛远离你的,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以后就别再以任何理由撩拨她了,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你拐跑了她,还是她自愿和你一起远走高飞的,我定会杀到飞虎堂的老巢与你们鱼死网破,还有,小铃铛这会儿还不知道你杀了我们的师父,我没找你报仇雪恨就已经看在她对你念念不忘的份上了,你最好离她远一点,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了。”


    “好,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来见她,只是你能不能对她用点心,她不喜欢一个人像囚犯一样锁在房间里闷着。”冷英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就能放心了,木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一个笑话,“冷英,你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一个人,我能看得出来你对小铃铛的感情比她对你的多,当初我以为光靠这个就能让你为她做些你力所能及的努力,甚至我都低三下四的给你下跪了,你还是一副无动于衷不会为任何人妥协的样子,你能坚守自己的使命说明你是个有原则的人,但这个原则却是与我为敌的,我活着是为了以后能更好更快乐的活着,而你活着则是让我和师父一样遭受你的杀戮死于非命。”
    冷英心虚了,眼神也随之闪躲了一下,木瑶看了眼天真无邪的小铃铛,她情愿遭她怨恨也得将她锁在屋子里半寸也不得出去,等她懂事了,自然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我对你的立场非常尊重,但你最好别再犯到我头上,将心比心,今天我和小铃铛是因为你出手相救才九死一生的,可是这个并不能成为你用在小铃铛身上的私心又拿到我面前讨价还价。”
    木瑶不给他任何机会和希望,“我尊重你的原则,作为礼尚往来,你也不能让我太为难不是么?让小铃铛给你师父当徒弟这事儿根本就没得商量,我现在才发现你除了虚伪外还多了一个见缝插针的卑劣手段,再警告你一声,你若再敢当着我的面或趁我不在的时候与她搂搂抱抱占尽了她的便宜,今天这一面肯定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她,听到了没有?”
    “对不起,是我自作多情了。”冷英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小铃铛,木瑶看到小铃铛满脸期望却又不敢抱太大期望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她这样算不算棒打鸳鸯?

    “你·····你那个师父姓甚名谁?小铃铛把你装到心里去了,我伤了你一根毫毛,她得跟我拼命的,我想知道是何方神圣才能把你培养的又冷血又多情?要是落在我手上,说不定还能为民除害呢!”为了小铃铛,这个提议虽然不是她想要的,却也可以考虑一下,只要她确定可以了,再把小铃铛送过去拜师学艺也不迟,冷英似乎是有备而来,“我师父是名门正派,加入飞虎堂也有着我自己的苦衷,我是被师父逐出师门的,而且苏府的大小姐苏灿灿曾是我的师妹,但前前后后我与她只见过两次,所以她对我的印象并不多,小王爷对你用情极深,只要你随便支会一下,他总能有办法通过苏府或苏灿灿将小铃铛送到我师父的门下。”

    “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自己送去的么?我和小王爷就在昨天晚上已经恩断义绝,一刀两断,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小铃铛偷偷跑出来也好,省得被他那个无耻之徒用来要挟我向他低头认错,这一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的。”

    木瑶现在一听到小王爷就会不由自主的回想到他用对比的语气说她比蓉月所少的乖巧,冷英心里一沉,小铃铛果然没说谎,小王爷的确和木瑶闹了别扭,怪不得她会说小王爷看着她咬牙切齿却又没说什么的话,木瑶见他表情愤愤不平的,冷笑说:“怎么,你还想帮我调解一下我和小王爷的感情?”

    “关我什么事!这封信里有我师父所居住的地址以及我亲笔给他写的信,我不敢保证他会收留小铃铛,但他绝非邪恶之人,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小王爷帮你摆平的一切么?你当初能为了周全小铃铛给我下跪,怎么就不能为了她向小王爷赔礼道歉?以木姑娘的圆滑和刁钻,再难以启齿的话对你不过是换个语气就能随随便便一气呵成的方式。”冷英太生气了,难道她就不知道她与小王爷之前不开心会最后受委屈的还是小铃铛,木瑶很快就听出他言语中的怒火和揶揄,“可以呀冷英,竟然敢嘲讽我?别以为你不知从哪儿弄出个师父就能给小铃铛找到了出路我就该对你感激不尽,要不是你当初走了狗屎运成为第一个接触到小铃铛的异性,你以为她会对你一见倾心,小铃铛这会儿都已经如花似玉,再有两年那可就是倾国倾城能当皇妃的人,你不过是给飞虎堂卖命的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小铃铛是我的妹妹,我说她和谁在一起她就必须和谁在一起,因为她没脑子,尤其和你在一起脑子就明显不够用的了,哪能经得住你几句花言巧语哄骗的,别说是想和你在一起了,就是现在和你一起私奔她都能干得出来的,你·····你和小王爷一样都是无耻之徒,仗着别人离不开他就故意耍起了威风,没有我的允许,怕是你以后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的!你也别痴心妄想了。”

    “你······”冷英的表情似乎要比以往要丰富一些,这时感受到两人剑拔弩张的小铃铛走了过来,还没等她说话,木瑶就牵着她的手,一脸得意的瞪向冷英,“只有我才有权利将这只手交给谁,跟我斗,等你找到一个像模像样的资本再说。”
    “姐姐,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你总是这样横行霸道欺负别人?在府里欺负小王爷,在外面又欺负冷哥哥,你总说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知道我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么?我要的不是你把我关在漂亮坚固的笼子里,我想要去看开满杜鹃花的小山坡,你说我喜欢吃糖果,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我是怕你不高兴才故意说喜欢的,你在乎的从来都是你自己,你以为我活着就是你对师父最大的交待么?我是你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么?你知道我不喜欢看到你因为我而任何人起争执,他们哪一个是你的对手,冷哥哥就更不是了,还骂他是无耻之徒,小王爷对你那么好最后也还是无耻之徒,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你眼里有一席之地?”就连小铃铛都听出来了,冷英刚要伸手去拉小铃铛的手,忽然又想起她的警告,扭过头就准备离开了,小铃铛一把推开木瑶,神情冷厉的说:“姐姐,我讨厌你。”

    第六十四章 护身符
    “你才和他在一起几天就变得这么没良心了,我所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这些话都跟刀子一样扎我心上了,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就让能让你心心念念的,我恨不得把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掏给你了你还认为我的好对你是种捆绑和束缚,你遇到危险谁会来帮你?”木瑶气得浑身发抖,小铃铛立刻躲到冷英的身后,“即使是危险不也是我自己的危险么?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在帮我,师父怕我下山遇到危险一直不肯放我走,说是舍不得我受委屈,我现在下山了,你又担心这个害怕那个的,生怕我被人骗光了所有,不是你让我慢慢学生接受生活里的酸甜苦辣么?你为我做的努力我这辈子都还不清,我不是你养在身边的一只狗,只要给我一块骨头我就得老老实实呆在你指定的地方不得挪出半步。”

    “你搞错了吧?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才是你身边的一条狗,为你低三下四,为你操的心比我这辈子加起来的都要我,最后我反倒成拴住你展翅高飞的罪人了!你但凡有点良心都会看到我这些年为你所做的努力和付出,我才多大眼角就有鱼尾纹了?你哪是我的妹妹,我简直把你当成老太爷侍候了恨不得把你背在身上这样就能每时每刻确定你的安全了,为什么我的用心你就是看不到?”木瑶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冷英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强行带走她,这是趁火打劫,留下她,就怕她的这些反抗情绪会让她在以后受更多的委屈。

    “姐姐,你放过我吧!你对我的好我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有些决定,就由我自己来,你走的路是你自己选的,不代表我也得硬着头皮按你的方式来走你的路,小王爷喜欢蓉月姐姐的乖巧温柔,你会为了讨好小王爷去把自己变成和蓉月姐姐一样乖巧温柔的人么?你自己都做不到,为什么还要强迫别人去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还是你告诉我的,结果却变成一个只教训别人自己却从不会实行的假把式。”

    小铃铛抓住冷英的胳膊不放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木瑶肩膀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是内心被小铃铛没心没肺的言语扎出的伤口来说不值一提,她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罢了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随了你的愿,你想出去看看可以,但我们约法三章,受了委屈就别掉眼泪,被人骗了也别哭天喊地的,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往哪儿走,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所以不管遇到多少艰难险阻我都会咬着牙坚持下去,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但·····如果发现自己的方向错了,你得见好就收,及时回头,难得你有这份上进心,姐姐我也该放手了,只是这独角兽你得留下来,妗它与你建立了心灵感应,遇到你扛不住的危险,我不会去救你,但我会放它出去,不至于你现在的豪言壮语会在你落魄危险的时候变成羞愧,当然了,有冷英为你保驾护航我没什么好担心,他要是对你不好,姐姐会·······”

    “冷英对我不好肯定是我对他不好才会有的结果,姐姐不是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么?既然是独立的就得分出一半为自己思考,其次才能在有能力和余地都富余的情况下才能将剩下的另一半用在别人身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话糙理不糙,即使是把我当作亲生女儿的师父也会有她自己的私心,你没有责任保护我一辈子,我也没有义务因为你是我的姐姐我就必须对你唯命是从,我都懂的道理为什么姐姐总是钻进牛角尖呢?”
    小铃铛说得头头是道,这些并不是她这几天才学到的,也不是师父教她的,而是她读了不少书,心思细腻柔软,体贴入微,而木瑶多少会有几分粗糙和大意,“就像小王爷,他对你的好是因为他喜欢你,你怎么可以仗着他对你的喜欢就随意伤害他操纵他甚至从不顾及他的感受,姐姐不仅自私还特别自利,我·······反正我就要和冷哥哥在一起,他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只要他不丢下我,哪怕我陪着他一起亡命天涯也是我自己选的,姐姐不是说自己选的路就得自己走,不管有多大的艰难险阻也要咬牙坚持的么?我要的不多,只有一个冷哥哥。”
    “你们是痴男怨女,你们是正人君子,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之徒,还特别小心眼儿,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我再也不管你们了。”木瑶越发生气,小角仙趁她不注意还是一溜烟的跑开了,又躲到了小铃铛的身后,现在她成了恶人,全都躲到她的对面了,木瑶看了眼地上的两具黑衣人尸体,看向冷英说:“他们是来刺杀我的,没有回去复命,上面肯定会派人调查的,万一从我身上顺藤摸瓜再找到你身上,你还真要带着小铃铛一起亡命天涯?这荒郊野外虽说看不到人烟,但保不齐会有其他的意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要留下隐患,到时候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还有被我拖到地穴里的人你可认得?”
    “你是说太子?”
    “都变成那样你都能认得出来,我跟你说,他可是见到那两个黑衣人了,但他肯定不知道他们其实是来追杀我的。”

    “他不是太子,你让小王爷小心。”
    “那他是谁?好像你对他知道的不少?我妹妹现在是你的,这个混蛋身上还欠我一屁股的债,这阵子少不得要和他接触的,我指不定以后就会是你什么人了,又有什么关系比亲情更重要的呢?”

    木瑶太会随机应变,刚才对他严防死守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她,现在和他都谈到未来的亲戚关系的还是她,他有些受宠若惊,却又不敢透露太多,“你看小铃铛是我最舍不得的,如今你三言两语就把她给带走,我有说什么么?没有,我给予你这么大的信任,你总不能让我和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一起承担风险?就算你有苦衷,得给我一个能在关键时刻用得上的护身符。”

    “你还记得民间一直流传着一个叫人匪夷所思的传说,说是当初最宠爱的一个小皇子在围猎时被黑熊撕得粉碎,但皇帝通过恒立将军从北疆拿回的妖心放心皇子支离破碎的身材里,随后奇迹就在三天后发生了,皇子不但起死回生,身上还没一点伤痕,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围猎时遇到的黑熊偷袭事件好多忘了干净,这是一个阴谋,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只听主人在一次醉酒后和齐公侯谈起的。”

    冷英有他自己的想法,想要独善其身,全身而退,就必须走步险棋了,他不会再为飞虎堂为非作歹,杀人害命了,却也得为自己争取几分可以与主人讨价还价的余地,不管行不行,总要试一试的,顶多最坏的打算就是带着她一起亡命天涯,这个说法和木瑶当初猜测的差不多,只是在从冷英的嘴里得到验证时还会觉得惊讶。

    “我当时受了伤,就在隔壁休养,所以我隐约听到了一起,那颗妖心并不在皇子身上,也就是现在的太子,而是皇帝身上,当初是他病入膏肓,但他又想长生不老,皇子遭遇黑熊袭击不过是皇帝为自己遮人耳目所用的筹码罢了,你看到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太子,真正的太子·····听说皇帝为了治好自己的痛,不知听谁胡说八道说孩子的心脏可以治愈顽疾,所以就丧心病狂的把他给开膛破肚挖了心吃了,结果病情反而越发严重了,这才有了后来恒立将军去攻打深水谷的事儿。”

    木瑶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冒充太子的人就值得她花些时间慢慢揭开他的真面目了,冷英是个胆识与智慧都共有的人,他当然不会把最重要的东西说出来,木瑶想要护身符以防万一,他还得用自己知道的为以后的未来争取几分余地,“具体来龙去脉我是真不清楚,但凡我这边有消息,定会想办法有给你透风的。”
    “还卖关子,你这个混蛋心眼儿还挺大的,你最好没骗我,小铃铛我就正式交给你了,你得像保护你自己性命一样保护她,威胁的话说得太多反而会显得装腔作势也没多大意思,反正你只要记住了,我要是因为你知情不报或见死不救弄出个好歹来,小铃铛肯定会给我报仇的,她······”木瑶不想把各自的脸面撕得太大,小铃铛见姐姐又一副要对他不客气的样子,连忙说:“大家都各退一步好么?这样争来抢去的有什么意思?人生苦短,好坏都是自己的,难过时想想开心的事儿难过就会减小一半,开心的时候就更应该及时行乐,开心就会变成双倍的,以后再用来安慰以后会遇到的不开心,姐姐,你得看开点,女大不中留,我迟早都要离开你的,我都准备好了,你也得试着面对没有我的生活,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恩怨情仇苦大仇深最理不清楚了,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再大的恩怨也能做到一笑泯恩仇。”

    “你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在山上谁信誓旦旦说要跟我闯荡江湖一辈子的?江湖还没走上几步就哭着喊着要跟别人一起浪迹天涯,要不怎么说你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木瑶的话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小铃铛将小角仙抱到怀里,随后塞到木瑶的手上,摸着小角仙圆溜溜的脑袋说:“以前是我照顾你,现在我要去照顾别人了,但我又舍不得姐姐一个人太孤独,她嘴上说得自己好像天下无敌了不得似的,其实内心很需要别人关心的,她呀看上去脸皮厚的结实,其实在小王爷面前最薄了,常常生闷气,倔强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有的坚强不都是死扛么?明明快要支撑不住了还故意装成漫不经心来遮掩自己没事,我不在,你得帮我照顾她,你不能开口说话,但你得在她孤零零一个人的时候坐在边上陪陪她,这样她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了,有你在,孤独会被减小一半,她一定会把心里话都说给你听,你再通过心灵感应偷偷告诉我,直到小王爷撑不住主动找她和解为止,以后,姐姐交给你了。”

    “小铃铛!”木瑶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怀里抱着根本不想留下的小角仙,它拼命挣扎却被木瑶一把抓住了尾巴,在冷英与她的身影在视线里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时,她这才记起地穴里还躺了个冒名顶替太子的男人,冷英并没有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她,应该是知道以她的能力和伶俐一定可以从他身上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小东西,可不是我把你给留下的,是你的主子怕我孤独才命令你留下来陪我的,你可别跟她一样没心没肺,说走就走了,在她眼里,我所有的好加在一起都不及别人一个眼神就让她奋不顾身了,还说这么些善解人意的话害得我心里跟马蜂窝似的难受,你要是敢跑,我就在你的脚上绑上镣铐,你可以用意念跟她告状,这样她就可以为了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了。”

    木瑶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小角仙趴在地上伤心的不得了,眼泪汪汪的看着主人离开的方向,木瑶肩膀上的伤在小铃铛拥抱她的瞬间就被食人花的神力愈合了,她往前面指了指,示意小角去看看地穴里的人怎么样了,木瑶每次出门,身上都要带得鼓鼓囊囊的,她从腰带上抽出一个暗黑色的锦囊。

    从里面拿出两只丑陋却又剧烈山扭动着的白色小虫,这也是师父为她量身定做的毒粉,蠕动的并不是真正的虫子,而是从食人花毒里提炼出具备强腐蚀力的毒液再加上山谷里特有的蛊虫,两者合到一起就起到了传说中骇人听闻的化尸粉的作用。
    专门用来毁尸灭迹的,虽说残忍了些,但一路上或多或少都会遇见一两件迫不得已的糟心事,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的,眼下也只能万分抱歉了,在白色蠕动的粉末之下,两个黑衣人的尸体只在转眼间就化作烟尘烟消云散了,连点痕迹也没留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木瑶打开冷月离开之前曾给她的东西,里面除了一封写给他师父博法道长类似家书的信之外,还有一张被折叠得齐整的小纸条,看来这个冷月还算有良心,两样东西应该是在他提出要带走小铃铛之前就准备好了,如果她不松口,他还会把这些东西送给她作心意的,不是为她,而是不想让小铃铛的唯一牵念的姐姐陷入太深的泥潭,帮她省了事儿也就能抽出更多的精力照顾小铃铛了。
    他脑子倒也不像一般杀手跟个动物似的只剩下冷血和绝情了,至少他不迂腐,还知道曲线救国,一层层的打开纸条,她一眼就认出上面寥寥几个字是出自蓉月的手笔,不是因为写得一手好字才特别关注的,而是被承烨用欣赏的语气赞赏过,要不是她哪会有闲情逸致去观摩她的字体,没想到当初的留心会在今时今日派上了用场。
    木瑶,杀。

    第六十五章 提示
    怪不得冷英会及时出现,他怎么能那么巧合的就遇到她与小铃铛命悬一线岌岌可危的契机,原来是蓉月也知道飞虎堂是为她老爹服务的机构,她能招呼得来冷英就说明她对里面的一切了如指掌,这两个人是受到冷英的指使才来追到这儿来的,要不是以她的谨慎,这些人可没那么快发现她的踪迹。

    这么说来冷英一直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他是为了能在蓉月那儿瞒天过海才走了这么个过程,所以这次遇袭即使没有小铃铛及时过来救急,藏在暗处的冷英也会出手救她的,而给她留下线索指向蓉月就是证明他无心与她作对最好的证据。

    蓉月竟然调遣飞虎堂的杀手杀她灭口,有了这个把柄她就有机会倒打一耙,好好的治一治她的,就她这点下三滥又不入流的手段还想和她针锋相对,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倒也糟蹋了冷英雪中送炭的这份心意。

    “大兄弟,你没事儿吧?现在感觉还有哪儿不舒服么?”木瑶笑得嘴角都快裂开了,一脸幸灾乐祸,太子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小角仙还坐在一边无精打采的看着主人能够回心转意,快点把它带走,它只是一个刚满月的小独角兽,如今却在这儿干起了苦力,先前进去是合力一起的,再把人弄出来就变成它一个人的事儿了,木瑶一把将它抱了起来,揉了揉它圆溜溜的小脑袋,看它眼泪汪汪的样子就知道在小铃铛身边定是享尽了各种清福和厚待,太子在看到独角兽时,吓了一大跳,两眼一翻险些又晕过去,不过好在木瑶几个巴掌救治后终于意识清醒了,他惊恐万状的看着眼前这个只流传在传说里的奇珍异兽。

    尤其是它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起来特别可爱,额头上的小角也没完全长成型,只是一个类名漏斗的东西倒插在脑袋上,下面还缠缚着一圈似乎和角完全融合的铃铛,他刚要好奇的用手去摸,没想到小角仙张开大嘴就咬,吓得太子连忙将手缩回来,没想到惊吓过度的手又不小心碰到了胸口的伤口,随着意识的清醒,似乎身上所有的伤口也都随之爆发出来,疼得他几乎快要满地打滚了。

    “你鬼哭狼嚎的声音再大一点,马上就会有成群结队的豺狼过来侍候你了,你看我的手为了救你被咬成这样,这个也是需要银子买汤药治疗的,还有,我把身上的外套全撕了用来给你包扎伤口,你再这么挣扎伤口得裂开了,刚送走了豺狼,要是先前遇到的老虎嗅着你的血腥味儿追过来了,你是插翅难飞,我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的,顶多银子不要了。”

    木瑶故意吓唬他,太子脸上的恐惧在眼睛里淋漓尽致,就连满脸的伤口也遮掩不住了,以前还真当他是货真价实微服私访的太子,如今却是个顶名冒姓滥竽充数的冒牌货,心里有了这个数,无论他隐藏城府和心思的有多深,各个方面有多滴水不漏,终究是挂羊头卖狗肉弄虚作假表里不一。

    假的就是假的,装的再逼真也成为了真的,哪能经得住证据和线索推敲的,越掩饰就越容易露出狐狸尾巴来,越炫耀的越能看出他内心缺的什么,木瑶见他一门心思要将小角仙抱到手上,笑着说:“你可以抱它的,但你得小心点儿,它的牙和爪子是有毒的,你这么惊讶看我干什么呀?难道我说得不对么?毒蛇为什么会有剧毒?因为想要伤害它的天敌太多了,毒液是它保护自己才衍生出的绝招,独角兽也是一样的,你看它只有南瓜这么一点大,我能抓住它说明其他人也能抓住,以前听我姥姥说过独角兽会在幼年时在牙齿和爪子上生成对人十分有害的剧毒。”
    “你姥姥干什么的?一个普普通通乡下的老妪竟然连独角兽的牙齿有毒都知道,这么不同寻常,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有问题了,要我说要是普通人又怎么会有价值连城的翡翠?”太子直到现在都认为这是木瑶和老太婆给他设下的仙人跳,为的就是联手敲诈他,木瑶漫不经心的瞪了他一眼,“我的姥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老太婆,要说不同凡响的只能是将价值连城的翡翠一代代流传下来的先祖了,独角兽也是代代相传的秘密,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轻而易举就召唤到一只落了单心智还没完全长全的幼崽了,它这会儿刚好是有奶就是娘懵懵懂懂的阶段,所以这个阶段内它的爪子和牙齿就会作为防御本能应运而生了,再稍大一点就会变得狂躁易怒喜欢攻击人了,尤其是那它张血盆大口,只一下就能将人咬成两截,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由于我是它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我不光是它唯命是从的主人还是照顾它的娘亲,你看它对我多依赖?”
    “我看它是讨厌你吧?我想抱它都没见它这么挣扎,你确定是你召唤来的而不是利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偷来的又占为己有?”太子还是对它有着不可抗拒的兴趣,小角仙终于摆脱了木瑶的控制,跑到更远的草丛里思念主人去了。

    太子挣扎着坐起来,看到自己浑身的伤口都被仔仔细细的包扎好,心里免不得有些感动,木瑶留意到他的眼神,微微一笑说:“你现在还怀疑我是个居心叵测联合姥姥给你设下仙人跳陷阱的人么?如果我是为了钱却折了一个亲人,在你看来我这是财迷心窍还是在此之外还有其他你所揣测不到的动机?我告诉你,我还要把你给绑了再狠狠去齐公侯那儿量一量你有多高的身价。”

    “我要是有了三长两短他一个小小的公侯可担待不起的,这可不是我自吹自擂夸大其词故意自抬身价的。”太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按了按手腕上缠绕的布条,用手指反复的按了按,直到沾到了血才停手,看得出来面对这种小小不言的感动他还是挺珍惜的,或许他在宫中的生活并不像别人看到的那么风光华丽,要不然他看向全身仔细包扎的伤口时也不会有感动了。

    “我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你别用这么郑重其事的表情来回答这个问题好么?我连一日三餐都快吃不起了,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活下去,对我来说这就是天大的事了,况且我与你只是萍水相逢,哪有多深的交情,顶多是看你可怜才帮你包扎了伤口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要不是你杀了我姥姥还摔了传家宝,我会跟你一路又是被豺狼追又被黑衣人追杀的,还好有小角仙及时出现帮了我一把,要不然我的小命就得丢在这儿了。”木瑶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太子眼里闪过几分明显的颤动,只是岔开话题,“你不是说才把它召唤出来的么?”

    “你是不是傻?你认为我是从姥姥那儿现学现用临时把它弄出来的?看到它角上的一圈铃铛没有,那就是我与它心神合一的证据,它这辈子只能认我这么一个主人,所以你最好别再打它的主意,它是绝对不会背叛我与任何人亲近的,对了,我刚才听你提起齐公侯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屑一顾?这是瞧不起他还是他曾经瞧不起你,这才让你连他的名字都这么深恶痛绝?”

    木瑶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个地瓜,又在空旷的地方生了堆火,天色虽然早,但太子的肚子早就空空如也,得吃点东西才能继续往前走,她动作熟练的将地瓜插在树枝上,又用石头将火堆一层层的围住,看样子她这一贫如洗的身世是没有造假的,木瑶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忽然抬起头,太子心虚似的将眼睛看向别处,痕迹太明显,让人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木瑶笑,“你怕什么?弄得好像我真绑架你似的,我可没这么大胆子去公府撒野的,问你要的赔偿其实也没多少把握,只是心存侥幸指望你还尚有几分良心。顾惜我们这些可怜人生活不容易,碰到你是一种不幸,但要是能通过你改变困苦命运的话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首页 上一页[1] 本页[2] 下一页[3] 尾页[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10 11:22:23  更:2021-11-13 00:22:01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