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一步之遥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一步之遥[第5页]

作者:紫慕流沙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五十八章 报仇
    就在我欲哭无泪,准备叫妈的时候,隐约听到前面有人低声说话,我手忙脚乱的爬上去,那儿有个不大不小却也让我觉得很高的土坡,不知道对方是谁,或许是刚才往我身上扔蛇的人,可笑的是,我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到,但从脚印上来看,是个小孩儿,而从我这个角度已经看不到那个被我踢进花丛的苹果了,我走过去确认了一下,吃苹果的人和往我脸上扔蛇的是同一个人,顺便还捡走了苹果,一个烂苹果还有什么好捡的?拿蛇丢我只怪我踢脏了苹果?
    “问题不大,你别急呀!我先前不是跟你说了么!你是我的客户,客户就是上帝,上帝都发话了,我这个做走卒的还能阳奉阴违,我还指望跟你保持长期伙伴关系,和气生财嘛!放心,我在这一行也算是老江湖了,你要是信不过我,当初也不会千方百计来找我合作对不对!”
    下面的男人在打电话,背对着山,对着狂野撒尿,我刚好就在他头顶上,看来他最近上火上的厉害,尿液比缠着我的那条黄蛇还要黄两个加号,他身体抖了抖,距离离,还能听到拉拉链的声音,为了以防万一,我几乎将头藏在了一处最密集的蒿草堆里,这样他就算飞起来也未必能看得到我。
    “你看你又发哪门子的火,放心吧!干了这么一票大的,我已经启动了我的应急方案,命是我自己的,被抓住,我们俩都得变成王八蛋,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我再傻,又怎么会在这个关口上给自己找不自在,反倒是你,别以为你躲在背后就没人发现你了,我好你才能好,我不好,你再好也只能算个屁,我是个生意人,别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就上火。”
    “你当初不就是看上我做事儿滴水不漏才来找我合作的么?你看事情多好,你了了深仇大恨,我也拿到了该得的报偿,我们各取所需,你怕坐牢,我走江湖的就更怕了,放心,我都已经处理好了,你要稳住,别给我拖后腿,我在····我在什么地方关你什么事儿,你要是被抓了,警察可有的是办法将你畅所欲言的。”
    “咱们的合作圆满结束,想要下一次合作,没个三五年肯定不行,你当就从来没见过我,我呢也没帮你办过什么事儿,跟你说,我帮你的那事儿只是我的副业,我的老本行可不在那块业务上,行了,不跟你废话,完了就把电话卡销了,你那个卡是在地摊上买的吧?你别骂人呀!我就是问问。”
    “现在什么都实名制,不是害怕被抓嘛,这此细节在警察眼里都是顺藤摸瓜的线索,好,我人在外地呢!过来做生意,什么生意,死人生意呀!这年头什么都会过时,但死人却一刻也不会停下。”
    “你要是哪天死了,我卖你的檀木骨灰盒给打八折怎么样?还有棺材,罗盘,别急呀!我这不是故意咒你死的,未雨绸缪有什么不好的!到时候急急忙忙的,到了那边,别人给你的都是你用不着或你不喜欢的,日子难过呀!”
    原来是个骗子,在别的地方犯了案,这会儿趁避免的关口又重操旧业,这个人还真是厉害了,看得出来,是个经验丰富且反侦察能力超强的犯罪分子,刚才和他打电话的应该就是他上一桩生意的合作方,看来对方不是老油条,做贼心虚才给他打电话寻求安慰的。
    这儿的蚊虫简直跟轰炸机似的,成群结队一波又一波的往人身上扑,下面的人好像听到动静,我惊慌失措的往回跑,没想到却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回汽车停放的位置,要是真挂在这儿了,估计十天半个月也没人发现。
    越想越害怕,一抬眼,忽然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不由分说就跟了上去,却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身上的衣服比这儿的房子还要破烂,身上还披着一大块的衣服,好像伊斯兰教的女孩,脏兮兮的小脸就藏在衣服后面,只露出一双畏惧又好奇的眼睛,看上去和恐怖片里的情形差不多,宽松的袍子下面几乎看不到身体的形态,仿佛是个只有头颅的幽灵。
    “你叫什么名字?我这儿有糖,你要吃么?”我口袋里藏了一包麦芽糖,这是我从袋子里偷拿的,小女孩儿的眼睛在看到我手里的袋子时,变得闪闪发亮,仿佛终于有了生气,她怯怯的向我走了一步,随后又退了一步,好像我是洪水猛兽,一靠近就会吃了她似的,我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甜得发苦,却很清脆爽口,小女孩儿身上的衣服往下坠了坠,整个头都露了出来,蓬头垢面的,脸也脏的看不到原来样貌,这样的乞丐造型至少有几个月没有梳洗了,她忍不住向我走了两步,我向她微微一笑,又招了招手,“过来,姐姐不是坏人,你要是不愿意,那姐姐过去,没别的意思,这是麦芽糖,姐姐来的时候在超市买的,你吃过么?别怕,姐姐迷路了,不会伤害你的。”
    小女孩儿战战兢兢的过来了,我刚要将袋子递给她,小女孩儿忽然跑开了,仿佛被鬼追了似的,我一头雾水,这都怎么回事儿!小女孩儿那么小,她或许喜欢独来独往,却不会单独居住的,只要找到大人,我就可以回到车上,汤明昱去哪儿我不感兴趣,我只想回家,逃离这个鬼地方。
    “你别跑!等等我!姐姐真的不是坏人!”很多人都说我的面相很适合当吉祥物,但小女孩儿看到我好像看到鬼似的,难道别人对我的好感和印象都是假象?我长的不是很漂亮,这是事实,但我还没丑到吓人的地步!小女孩儿这一转身也太打击人了,我真有那么惨不忍睹么?
    小女孩儿脚下仿佛踩着风火轮,转眼就不见了,这儿的植被仿佛完全处于野生状态,也丝毫没有被人类破坏过的痕迹,我漫无目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好像离我先前跑出来的地方越来越远了,这儿大的出奇,一望无际,空气里花香肆意,质量也非常好,对于常年呼吸充满二硫化碳的城市废弃,在这儿住个半个月,几乎可以将不堪重负的肺脏里外做个理疗和清肺保养,但此时此刻,我却毫无兴趣。
    野外探险的贝爷是如何绝境求生的?当时只顾着好奇,也没记住几个可以救命的方法,看来看电视也有窍门,我一无这方面的经验,二无这方面的心理素质,听说野外尤其是深山老林里的飞禽走兽有一半是会吃人的,而且国家也不会追究动物的刑事责任,我该怎么办?
    “天杀的呀!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天爷啊······”
    一阵凄厉又响亮的哭声仿佛被一阵高似一阵的鬼风无限放大了,我心跳得厉害,嘴唇毫无节奏的颇抖,眉毛有时也在颇动,难道我进入了另一个平等时空?凄厉的哭声仿佛从一个中心点向四面八方扩散,之后又悠远的从四面八方汇拢过来,过度的惊悚让我脖颈发硬,两眼发直,只能隐隐的看到自己的鼻尖,一条巨大的黑虫子拖着两长长须大摇大摆的从我脚上爬过,两头细尖,中间宽大,比大蜈蚣还要可怕,吓的我屁滚尿流,隐隐的,我觉得脚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硌着,低头一看,却是一个人的手掌。
    已经完全白骨化了,手指抓握在地上,我的脚刚好就踩在手腕部门,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手骨断裂了,能风化到到饼干程度的,想来也有几十年的光景,我头晕目眩,呼吸短促而痉挛,心脏跳得很快,几乎控制不住呼吸频率,四肢也慢慢麻木起来,动也不能动,意识却相当清醒,又是活灵活现的鬼压床,但在这个地方也太瘆人了,我动弹不得,仿佛被人点了穴道。
    很快,十几个披麻戴孝的人从不远处走了过来,还在唢呐长长短短的声音,刺耳却又悠远,敲敲打打的,披着白布,三三两两拖着很长的队伍,顶头的几个是孝子,哭哭啼啼的,还达不到撕心裂肺,所以哭腔是世俗的指标,哭给别人看的,但谁也不愿意亲人离开,哭,也就不单单是形式了。
    孝子拿着哭丧棒,棺材一停下,孝子就得跪下,额头抵在地上,后面则是抬棺的六个人,太大,前后各两人,中间还得再勒一道,跟在后面的则是妇女和孩子,有戴红帽的,有戴绿帽子的,从这个方面看,老人已经见到重孙辈了,真正的寿终正寝,民间的说法叫喜丧。
    这儿落后,或许还没有完全实行火葬,抬棺的男人将棺材放进挖好的土坑里,在板上钉钉的前一刻,男人女人们有几分钟哭唱的时间,差不多了,男人就会用铁锤将棺材板钉上,孝子会将童男童女或其他物件放在棺材头上,我离得远看不清楚,隐约看到一个罗盘。
    还有大理的纸钱,棺材上好像还会盖上一层红色罩布,死者的直系则还会进行丢鞋仪式,就是将鞋子挂在脚上,然后向远处丢,越远越好,之后就开始封土,女人孩子们哭得撕心裂肺,男人则将事先准备好的鞭炮拿出来,封土完成后,点鞭炮,寓意是驱邪,和逢年过节差不多的意思,所有人都会将头上的孝手巾和腰上扎的白布拿下来。
    树碑,放置火盆,开始烧纸,这儿虽然闭塞,却也有外面来的花圈,五颜六色的,和我以前看到的差不多,一圈圈的靠在坟上,多的就叠压在上面,看上去姹紫嫣红的,不像是一个坟地,队伍里由老至少陆续在坟前磕头,以表对死老的尊重和祭奠,在坟的右侧还插上两排白色的祭幡,随风飘舞,坠在下面的长须上下飘飞,和人一样,都身不由己的活着。
    我也是好奇,从小到大虽然也参加过几次亲戚的葬礼,但那时候太小了,长大之后又总是嫌晦气,而且他们埋的都是从火葬场取回的骨灰,而我眼前看到的则是原生态的土葬,丧葬气氛仿佛已经蔓延到我眼睛看到的每一寸土地,成群的乌鸦站在树枝上叫嚣,它们是食腐鸟类,对于它们来说,食物已经下地了。
    我似乎被气氛感染了,也头一次那么真实而近距离的面对死亡,想想我以后,大概也是这个样子,一生还不够三两天就摆平干净的,不管生前活得轰轰烈烈还是碌碌无为,最后容身的也只有巴掌大的地方,要是火葬的,容身之处得精确到寸,而且死人的房价比活人要贵得多。
    往生极乐。
    人散了,别人都各归各家,我却茫然失措,本想随便找个人问路的,无意中又看到先前在山坡上看到的那个骗子,也就没敢露面,等人都走光了,我才蹑手蹑脚的摸回到之前被扔黄蛇的地方,没想到又碰见了那个小女孩儿,她的眼睛瞪得很大,手里提着袋子,里面装着麦芽糖,我这才发现之前总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麦芽糖丢在这儿了,小女孩儿被我抓了个正着,扭头就跑。
    “妈妈!”小女孩儿见我在后面穷追不舍,忽然哭喊起来,这时听到哭叫声的妇女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紧接着又有几个男女跑了过来,我大惊失色,连忙澄清说:“对不起,我迷路了,不是人贩子,你们别误会,我只想坐车回家,你们应该看到车的,我之前和另一个朋友来这儿,他丢下我一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求你们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坏人。”
    “小珊瑚,过来,妈妈不是告诉你别到处乱跑的么?怎么不听话!身上都沾的什么东西!”妈妈很生气,但绝不是冲我发火的,他们看上去衣衫褴褛,生活质量几乎达到了负数,我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和我是处于同个世界的,那叫珊瑚的母亲笑容亲切的向我走来,看来小女孩儿对我的长相有点偏见,她妈妈倒是和蔼可亲,这时汤明昱走了过来,火冒三丈的说:“你死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被野猪叼走了!”
    “你····你怎么能把我一个人丢下呢!你····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都经历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到底带我来的是什么地方!不是说有温泉么?还洗涤灵魂!洗个屁呀,都快灵魂出窍了!你个死人真是缺德!”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汤明昱一脸尴尬,“你好好的骂什么!我看你睡着了就没打扰你,想要丢下你,也不会那么远的将你带到这儿来的,不过你放心,这儿的的确确有温泉,不信你可以问村长!”
    第五十九章 麻风病
    “为什么他们总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难道这儿的风俗就是这样,我要不要也扯块布将脸包住?”我心情平复了许多,我看见汤明昱的胳膊上别了块黑布,大吃一惊,还没问,汤明昱说:“老太爷去世了,我过来参加他的葬礼,他是这子唯一健康长寿,正常死亡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正常死亡?难道这儿有强盗,有很多杀人放火的发生?死于非命的人多于·····”我看了眼这些和正常人有着明显区别的人,他们都远远躲着我,汤明晃动说:“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我说的非死亡是因为他们全村都患有一种很可怕的疾病,目前还没有确切的办法医治,就只能过一天赚一天的活着,很多人活不过三十岁就死了,老太爷是九十三岁过世的,这个记录,估计在未来的一百年都无法被超越。”
    “爱滋病!”目前还有许多顽疾无药可救,其中最出名的就是爱滋病了,我惊恐万状的看着好奇打量我的人,有个小男孩儿甚至还调皮的爬到车顶上,还有几个小孩的脚和肢体有着不同程度的畸形,这个年纪本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但我从他们脸上去看到了痛苦和渴望得到关爱的眼神,他们手里拿着的就是我在超市里买的东西,原来汤明昱是买给他们吃的。
    “不是爱滋病,小玉,没想到我们那么快又见面了。”这时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酒吧里为我们几个买单的苏涵,我对她印象深刻,所以光听声音就轻而易举的的辨认出来。
    “原来你也在这儿!”我心里一喜,苏涵不管在哪儿都光彩照人,她向小珊瑚招了招手,拿着麦芽糖的小珊瑚兴奋的扑到她怀里,汤明昱笑着说:“看到她你就不害怕了吧!”
    “原来你不止带我一个人来泡温泉。”我好像明白汤明昱对我任何表白都不感冒的原因了,看来和这个叫苏涵的人关系很不一般,她的华贵和优雅更多体现的是平易近人,她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说服力,我自愧不如,也没法和这么高尚的人相提并论,汤明昱看她和看我的眼神天差地别,我的眼力再不好,看出这点差距的能力还是有的。
    “麻风病!”汤明昱拉着我坐到了高处的台阶上,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对于这种病,我认为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悲惨角色上,以及国外的一些案例,没想到汤明昱却在援助这一类被世界抛弃的人,他们整个村子上上下下,男女老女几乎都染了病,我这才明白汤明昱说老天爷是这个村子唯一健康死亡的人,而在未来的一百年,都无人打破这个记录。
    麻风是由麻风杆菌引起的一种慢性传染病,主要病变在皮肤和周围神经,临床表现为麻风性皮肤损害,神经粗大,严重者甚至是肢体残废,本病在世界上流行甚广,我国则流行于广东,广西,四川,云南以及青海等省,自治区,建国后由于积极防治,本病已经得到有效的控制,发病率明显下降,麻风病人是麻风病的唯一传染源,传播途径有呼吸道,破损的皮肤与黏膜密切接触,以家庭传播为主,所以一人发病,往往会祸及其他的家庭成员。
    “这个村子在没有发生麻风病传染之前,约莫二千多人,在这前后二十几年里,二千人就只剩下五百多人,很多年轻力壮的人都搬出去打工了,他们或许感染了麻风病,有的还在潜伏期,好在国家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努力,只要发现的早,救治及时的,都还有得救,幸存活下来的,都已陆陆续续搬走了,五百多个,渐渐少了一半,这种病无药可救,是种从艾滋病更可怕的病,没有痛觉,一觉醒来后,手指掉了都不会察觉到的。”汤明昱似乎在这儿呆了不少时间,这儿每个人似乎都很喜欢他,我心里泛着疙瘩,一分钟也不想呆,我不想泡完温泉后,再带回这些可怕的病菌,汤明昱用手按在我的眉心上,“你别皱褶,很难看的,你这样的表情会让他们很受伤。”
    “难道你就不怕被传染么?”我直言不讳,忽然在看到和孩子们打得火热的苏涵时,忽然明白我没资本和她相比的原因了,汤明昱搂住我的肩膀,“我要说自己也感染了麻风病,你还想和我在一起么?”
    “真的假的?你别来吓我!”我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将他的胳膊从我肩膀上推开,汤明昱哈哈大笑,却也没有生气,“骗你的,别当真,要是真想害你,又怎么会告诉你呢!我得发个短信给你们老板,他估计得吓出神经病,去精神病院住一阵子。”
    “他们·····就像你说的,可以通过呼吸道感染,他们说话时候难免会飞出点唾沫,要是不小心落到你的脸上或皮肤上,你不就感染了麻风病了么?汤明昱,你到底有什么病!为什么好好的城市不呆,要跑到这处地方来!他们·····整个村子是不是都感染了?”我很怕,风要用手去捂鼻子,汤明昱却按住了,“他们已经服用了药物,不会再传染的,只要你不去喝他们的血就可以了,在接触的时候再注意点儿,他们为什么会被封闭在这儿与世隔绝!这儿曾经生龙活虎,每个人都将生活过成了诗,虽然偏僻了点儿,却也自给自足,算是个世外桃源,因为你有的顾虑,别人也有,怕死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生性,有的连家人都舍弃了,一辈子再无联系。”
    “我不是瞧不起他们,只是觉得害怕。”我倒是很佩服一直嘻嘻哈哈的汤明昱还有这方面的爱心,和他比起来,我所谓的爱心就小巫见大巫了,汤明昱忽然扭过头来看我,“你知道很多地方,就像欧洲各国处置麻风病人的方法有多残酷么?”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传染病,谁都怕死,这是人的弱性,为了避免被传染,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毁了传染源。”我的声音很少,看着那些和苏涵于得很开心的孩子,我的心里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为什么她不怕?难道她骨子里就没有人类与生俱来的弱性?是什么让她那么从容?是她一直受的教育?我虽说差点,好歹也是本科毕业,相比其他专科生,却也算是好的了,但我还是很介意呆在这儿,忽然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将浑身上下用布遮住了。
    “不是烧死就是活埋或淹死。”汤明昱的声音里没有往日的桀骜和自信,“很多人都因为这个病家破人亡,有的在得知这种病后,选择一个人承受,留下只言片语,之后就消失了,他们····这儿还有一个很残忍的规矩,就是病情真到了无药可救,控制不了的时候,可以去后山的山洞里自生自灭,那儿有····有很多可以帮助人解脱的东西,每隔一段时间,村长就会带上几个人去山洞里····有的人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严重腐烂了,也辨别不出谁谁谁,老天爷安葬的地方是个天然坟场,你可以看到许多带字的墓碑,姓甚名谁,生辰八字清清楚楚,但有的却什么也没有,有的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土包,都是输给命运的无名氏,在这个世上没留下任何存在过的东西,但凡他们用过,摸过的东西,也要一并扔掉。”
    “那你是怎么想到来这儿·····”我承认自己很自私,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像苏涵那样成为一个优雅的女人,除了外表,还有让人高攀不起的高尚和无私,我知道汤明昱和这儿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不然他眼里就不会有那么多被掩盖着的内容了,他站起身,递了一瓶药给我,“你把这个吃了,它可以提高你的免疫力,即使碰着了病人,感染的机率也会很低的。”
    “我误会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是贪生怕死的意思,握在手里的药仿佛针似的,汤明昱的背影里装满了故事,却不是我能解读的,他保守的不是秘密,满满的都是他无法释怀的心疼和无奈,这时苏涵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看到我手里的药,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你不用担心,其实麻风病没那么可怕的,都是心理作用,你看我在这儿也有好几年了,只要按时体检,在来之前做好防范准备,被感染的机率几乎为零,看到你这么纠结的表情,就知道你一定是被他骗来的?”
    “她好像很喜欢你。”我故意说,苏涵拍了拍身上的土,即使穿的这么朴素,都无法遮盖她由内向外抒发的高雅和知情,“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小汤包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他的世界,没人可以读懂,你该不会故意想套我的话?”
    “没想到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比我聪明好几倍,这些雕虫小技以后都不敢拿出来用了,我也只能骗骗小学生。”我尴尬的都快不知道怎么笑了,苏涵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你吃么?”
    “不用。”我不喜欢吃甜食,苏涵笑,“放心,这个上面有包装纸,不会有任何感染的,小汤包还真不把你当外人,要不是因为信得过,他怎么会把你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这是在外人看来的,其实麻风病人最痛苦的不是疾病本身,而是面对外界的歧视和抛弃,我见过一对夫妻,他们一辈子就只孕育了一个儿子,父母被确诊为麻风病,做儿子的当天晚上就消失了,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直到那老两口死了,他都没露面,这就是现实,你也不说那个做儿子的没心没肺,他改变不了也没有药可以救治这种疾病,想要活下去,只能隔离,人性往往在这种生死攸关上才能显示的最清楚,我们能做的其实很有限,只是让他们知道国家没抛弃他们,我们也没抛弃他们,只有感受到了温暖,才有勇气面对未来的每一天,小玉,小汤包带你来,不是为了让你看看他的善良,而是让你知道一条人命可以很尊贵,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不堪一击。”
    “那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的?”我还是想知道根本原因,难道是苏涵的感染力太强,汤明昱这才心甘情愿的加入进来,苏涵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你挺喜欢小汤包的。”
    “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他一个人不知道,我告诉他了,他还装聋作哑,好像什么也听不懂似的,但我可以从他眼神里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挺认真的,至少他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看过我一眼。”
    “我是苏妍的姐姐,要是她还在话,小汤包得叫我一声大姨了,他也就成了我的妹夫。”苏涵眼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无奈,有的却是淡然,看开了未必是遗忘,而是更深的铭记和怀恋,也真正的认清了事实,被隔离在过去的人,注定无法回来,“小妍·······第是第一个申请到这儿指教的人,这儿有名额,但没人敢来,小妍自告奋勇,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就来了,那个时候她和小汤包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小汤包很爱她,比爱自己的性命还要爱她,这儿有多危险,没人比他更清楚,麻风病其实比艾滋病还可怕一万倍,病人所承受的痛苦却是长期的,一人得病,整个家都全军覆没,除非就是犯得下心和家里再无来往的,小汤包舍不得她,小妍又特别倔强,总觉得有些事儿必须有人去做。”
    我心里大受震惊,汤明昱喜欢漂亮的女人,但真正在意的却还是内心,而我的内心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苏涵目光悠悠的看向远处,就连语气也变得超然,“小汤包是个很好的男人,他将所有的妥协都给了最心爱的人,所以就义无反顾的跟着她来到了这儿支教,他们每年要在这儿呆八个月,剩下的时间则是回去休养,这儿见证了他们的足迹和每一份甜蜜,可好景不长,步妍不幸感染上了麻风病,她为了小汤包的健康就和他划清界限,还提出了分手。”
    我哑口无言,我还能说什么?也难怪汤明昱看不上我。
    “小汤包不愿意,想方设法想染上麻风病,这样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甚至是死在一个墓穴里,小妍给我打电话,她泣不成声,要求我将小汤包带走,我答应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小妍,这儿也将成为我们一直关注的地方,我通过很多努力也得到了有关部门的资助,这个不为人知,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可以在经济和药物上得到国家的免费资助。”
    苏涵能的其实很有限,但这些举手之劳在这些村民看来却是未来的希望,没有她,或许还会有许多人在绝望中走向绝境,“还有很多像小妍这样勇敢无私的医生过来帮他们治疗,他们现在恢复的很好,或许这辈子都没有痊愈的可能,却能感受到外界的关心和温暖,而且,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为他们奋不顾身的小妍。”
    “那她是因为这个病才过世的么?”我明知故问,也卑劣的想知道这个威胁还存不存在,苏涵的眼泪忽然涌了下来,“小妍说过要紧张的,要努力活到三十岁,小汤包说过,三十岁是他本命年,本命年是个很特别的象征,许下的愿意也很容易实现,小汤包在等,小妍也在等,每个人都在拼命的撑着时间,每隔三个月,我就会和小汤包带着大量的物资过来看她,小妍····三年前的今天,我和小汤包一如既往的过来找她,但她却不在,村里的人也突然不见了,前前后后一个人也找不着。”
    “小汤包当时就傻了,他一直以来都和小妍有着很强烈的心灵感应,我看到他这样,又看到小妍屋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上还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她生前最爱干净了,还有洁癖,何况这儿还是她住的地方,钱包和重要的东西也都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上面还用手帕盖着,我当时感觉就不好了,小汤包疯了似的往后山跑,我也跟在后面,结果却看到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后山。”

    第六十章 小妍
    我一听她说到后山,心里就不由自主的联想起汤明昱所说的那个用来自生自灭的后山,果不其然,苏涵接着说:“村长从山洞里出来,那儿是村里给所有没有希望的人提供自生自灭的,小汤包拼命的揪住村长,问他小妍去哪儿了,我看到村长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他们用自制的担架抬着一个人,那时候刚好是夏天,林子里的知了叫得特别烦躁,几乎将人说话的声音都压住了,我没听到村长说什么,只知道担架上大量的苍蝇飞来飞去的,还有一股尸体严重腐烂的恶臭。”
    小妍死了,自己去了那个走投无路的所在,苏涵用纸巾将眼角的泪擦去,过去了那么久,但每一寸回忆都让她肝肠寸断,小妍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从小就是个标志的小公主,没想到最后却永远留在了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庄,甚至在地图上都找不着的地方。
    “那种味道····我至今都还记得,那是小妍,小汤包怎么也不信,他一把扯掉了尸体上的白布,我没敢看,但很多看到的人都发出了尖叫声,她的身体一定烂得很厉害,或许她想让小汤包能在死后认出自己,就在手腕上戴了小汤包送她的情侣表,村长让人将小汤包拉开了,小汤包哭得很惨,拼命挣扎。”
    苏涵现在最心疼的不是自己的妹妹小妍,而是一直念着小妍而无法释怀的汤明昱,“小毁的身体千疮百孔,一路淌着血水,她走得也不痛苦,吃了整整两大瓶的安眠药,小汤包舍不得,那天刚好还是她的生日,小汤包也特地来给她过生日的,村长不允许他靠近小妍,这样的接触会让他百分比的感染上麻风病,小妍的墓碑是不汤包亲自镂刻的,老太爷生前最喜欢她了,小妍也很喜欢听他讲故事,他临终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村长将他安葬在小妍旁边。”
    “你们这次来就是参加他的葬礼,村里唯一一个没有感染麻风病,寿终正寝的老人?”还真是喜丧,苏涵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几个孩子身上,他们不是痛苦的延续,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或许过不了多久,麻风病就可以完全被现代医学攻克了,不会再有人受到麻风病的折磨和抛弃,和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正常生活。
    “他说他还有很多事故没讲给小妍听,她一个人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整个村子,就他俩最熟,老太爷的祖上曾出过一个骠骑大将军,家里的祖辈也会永远守护小妍的,她一个人也不至于寂寞,这倒是让我很感动,但小汤包这些年····小妍在他心里,从未死去,小妍填补了他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和孤独,从小妍去世到今天刚好三年,他还像以往那样雷打不动,到了时间就会过来,村民们也从他身上看到另一重希望。”
    我一个人坐在破旧的台阶上,一片叶子从树枝上飘飘悠悠的落下来,在半空中飞出美丽的弧线,刚好落到我的面前,我信手捡了起来,树叶青翠欲滴,没一点虫眼和黄边,完好无损,树上还有许多枯黄残破的叶子,不但没掉下来,即使有风摇曳,依旧好好的呆在树上,好像拽都拽不下来,地上更多的则是完好的叶子,我小心翼翼的将叶子捡起来,由于水份多,叶子也厚,拿起来还有些重量,绿得冒光,鲜活鲜活的。
    小女孩儿珊瑚手里拿着麦芽糖,目不转睛的坐在不远处看着我,村长为了我的安全,特意嘱咐村民不得离我太近,我也不能靠近他们,我的手指轻轻掐着叶子,上面留下一道道深刻的指甲印和破损表面渗出的汁液,珊瑚身上和其他人一样都裹着布,我之前看到有个村民的脸几乎快烂了半边。
    遮脸的布也都被伤口渗出的血浸透了,扭曲而狰狞的贴在伤口上,真不知道他换洗纱布的时候改有多疼,汤明昱告诉我,这些麻风病人是没有痛觉的,就是断了手脚也不会有半点疼痛,忽然觉得疼痛也是一种很好的体验,至少身体还能对外界的伤害开启保护体制和本能,要是真不痛了,或许离死亡也不太远。
    珊瑚傻傻的冲我笑着,牙齿黄灿灿的,应该从小到大都没刷过几次牙,她蹲在地上,一手拿着麦芽糖,一手拿着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我想凑近点儿,但在看到她右手上隐约露出袖子外的一大片伤口时,又畏惧了,本能的坐回原来的地方,坐得时间长了,连冰冷的台阶也被屁股焐热了,珊瑚歪着脑袋打量我,好像对我这个外人很感兴趣。
    嘴巴周围混合了糖浆和口水,形成一层薄薄却清晰可见的黑色污垢,我被她看得都不好意思了,低下头,那片翠绿翠绿的叶子已经被我的指甲无意识的掐出十几个洞,整个儿几乎都已经烂了,指甲也逐渐变成了黑绿色,还散发出苦涩刺鼻的味道。
    “陈小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用担心,我做的时候是戴着手套的,没有任何污染,你和小汤都是我们的恩人,这些····这只野鸡是村长和其他几个年轻人才打回来的,小汤说你喜欢吃肉,村长交待一定要照顾好你,这个····”珊瑚的妈妈也是同样的着装,她的伤口不在脸上,而是在后背上,她将饭盒放在离我不远的石磨上,珊瑚伸长了头想要瞅,她妈妈却拽着她的手,还瞪了她一眼,好像怪她不懂事儿,这和我妈瞪我的表情一模一样。
    原来妈妈在有些表情上是有通性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好问汤明昱在哪儿,珊瑚被她妈妈强行带走了,嘴里还咔嚓咔嚓嚼着麦芽糖,但这东西吃多了容易黏牙,她将手伸到嘴里,想要将黏在后槽牙上的麦芽糖糊抠下来,口水源源不断的从张开的嘴角涌下来,嘴巴周围就更脏了,她不时的扭过头来看我,从嘴里抠麦芽糖的手终于完成了使命,指甲里黏了一大块麦芽糖糊,她毫不犹豫的又塞进嘴里吃了,随后又用那只手和我再见。
    我很饿,有其是闻到那股与大自然完美融合的肉香,野生的和饲养喂养的味道就是不一样,肚子里的馋虫仿佛变成嗅到海洛因的瘾君子,疯狂的暴动起来,我站起身,直接向那碗野鸡肉走去,但我的脑海里不时的浮现出那些伤口溃烂,惨不忍睹的画面,而这些似乎加了很多酱油的野鸡,仿佛也变成一块块溃烂流血的伤口,我背过脸,心里又一阵恶心。
    “这么好的东西还吃不下去呀?”这时汤明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手里拿了两个细长的红薯,“这个给你吃吧!我自己烤的,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在哪儿可以挖到这东西,你自己做着吃。”
    “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就是这个意思,汤明昱坐到我身边,“不是这个意思就吃吧!吃不死人的。”
    “汤明昱,你·····”我现在也分不清他的这份执念是因为放不下过去的苏妍,还是他本身就有救死扶伤的心志,他仿佛看出我的想法,将红薯掰开,将大的递到我手上,“苏涵都跟你说了?现在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了?”
    “你是害怕我会变成第二个苏妍,跟你来这儿搞慈善?”山芋很烫,怪不得人人都说烫手山芋不能接,还真是烫死我了,汤明昱翻着白眼瞪我,“在你看来,这是搞慈善?”
    “你认识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嘴笨,说不出那么优雅动听的话,但大概的意思是就是这样,你的好心比我高尚,我的那些小打小闹的跟你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以后再也不敢炫耀自己帮过这个帮过那个了,太丢人了。”我自我打趣,汤明昱用手拍去一只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我裤管上的黑色虫子,吓得我手上的山芋险些掉了,“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石头缝里爬出一条比我不指还要粗的黑蜈蚣,这儿这么原生态,想来毒虫蚁兽一定随便可见,万一被咬着了都不得了,难道你呆在这儿就不怕么?”
    “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最厉害的毒蛇,它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咬人,一定是感知外界的侵扰,咬人不过是一种自我保护手段,你以为你生活的城市就不危险了么?就你家小区门口的那条路,我仔细算过,在过去的十年里,一共死了好几百人,平均每个月都要死个两三个,你不管去哪儿,一出门就得走那条路,你的眼睛要是一直盯着死在那条路上的尸体,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像其他尸体一样躺在那儿,这都是心理作用。”汤明昱咬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好像吃的是龙肉,以前满桌子大鱼大肉也没见他有这么好的胃口,我无言以对,却又有点生气,“我是达不到你的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但你也不能拿这个抨击我,我才刚到这儿,你拿这个咒我真的很好么?再说了,你在这儿这么多年,跟村民们的感情也很好,我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总不能将你拴在裤腰带上,随时随地带着你,别人不笑话我,我自己也不好意思,每个人对陌生环境都会有本能的抗拒,我不相信你头一次来这儿就跟回家似的自然,他们要是普通人不好,没什么障碍,我····这和害不害怕没关系,总得给我一点适应的时间。”
    “还适应什么呀!你还打算呆在这儿长住?”汤明昱瞅着我手上冒着热气的红薯,“你不吃就给我,别浪费了!多好的东西!你在城市里吃到的都是用化肥提起来的,营养可没这些原生态的全被。”
    “谁说我不吃了,别把我说的那么胆小怕死,我说过,我这样只是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的适应,你说你当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我将热气腾腾的山芋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又面又甜,汤明昱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你想听什么故事儿?”
    “我没想要偷窥你的过去,谁都有过去,有的人精彩一点,有的人充满了伤害,我呢····一片苍白,没什么内容,青春期都是我一个人稀里糊涂的过来的,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这儿环境不错,空气很好,山芋也很好吃,谢谢你。”我不想扯开他的过去,但他却偏偏误会我的意思,或许是我对苏妍的好奇心太强,以至于给他造成了错觉,汤明昱似乎听出我语气里的敷衍,“苏涵明天就走了,你要是想离开,可以跟她一块儿走。”
    “她走了?不和你一起么?”我很好奇,听他的话音,好像要在这儿呆很久,忽然想起,今天是苏妍的生日,也是她的三周年忌日,汤明昱也真够龌龊的,想要拒绝我,也不必拿她前女友的死大费周章,我以后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想法,只怕一想起他,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这儿许多面目全非的麻风病患者。
    “她现在来这儿工作了,空闲时间很多,但她比我早来了一个星期,我来接她的班,她也该回学校教书了,你还有工作要做,不能和我比,我不用工作赚的钱也比你多,是不是很不服气?”汤明昱到了这儿好像都不怎么太会开玩笑了,山芋很甜,但吃着吃着就没味道了,“你们的精神世界都比我丰富,我在这方面一贫如洗,你····现在还很难过么?”
    “我再难受,你会留下来陪我么?”汤明昱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心灵创可贴,转移视线,跌跌撞撞的,却又不知看哪儿才好,“你带我来,原来是为了试探我?如果我能留下来,就可以和你一起将苏妍没能完成的遗愿继续执行下去,但完成到哪一步才能算是完成呢?你总不能盼着这些人都能在你活着的时候比你先一步死去吧!”
    “陈小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就算我要找替身,也轮不到你,因为你不配!”汤明昱似乎被我的话刺激到了,我也不甘示弱,他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就把我带到这个满是传染病毒的地方,我怎么就没有发火的资本了,“反应这么大,是不是被我说中要害了?我之前用了多少方法向你表白?”
    汤明昱没说话,只是将手上吃完的山芋皮远远扔进了草丛里,看上去似乎很生气,却又被他拼命的压制住了,我忽然觉得自己莫名的可悲,一个大龄剩女面对婚姻已经到了委曲求全的地步,曾经的骄傲和自信,到了这个关口仿佛也都成了障碍。
    “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想和你在一起也无可厚非,你要拒绝我,三言两语干脆利落,我还没傻到不透气,你把我带到这儿来什么意思?我是有很强烈的意愿和你在一起,你当初义无反顾的追随苏妍来这儿,是因为你爱她,现在同样的问题摆在我面前,我要是出于和你白头偕老而留下来,最后不管结果什么样儿我都认。”
    我知道汤明昱这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何况我还不是最出彩的一个,“但我在你心里算什么?汤明昱,你的心早就被苏妍的回忆腐蚀了,也没有任何空间容得下别人,我是真没本事儿让你将苏妍忘记,然后牵起我的手一起重新开始,我不是你用来填补空虚和拉过来凑数的搭档,要说替身,你以为当你男朋友是件很荣耀的事儿么?你是大明星刘德华么?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你能爱我一点点,哪怕只有爱苏妍的一千分之一,但事实证明,你忘不了她,因为你已经将她镂刻到你的灵魂深处,不管我在你的生活里扮演什么角色,和她相比,都做不到她的那份深入人心。”
    “看来你已经把我的本质看得一清二楚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想走就走,我会帮你联系司机的。”汤明昱说完就站起离开了,我得不到理解的委屈忽然一股脑的爆发出来,“汤明昱,你这样算什么!真正爱一个人不必这么辛苦的,你对苏妍的爱已经变成了作茧自缚,我没有权利让你放弃你认为是对的事情,刚才是我说错了话,不能说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善行,但你不必拿这个捆绑自己,你有你的人生,他们也有他们的舍命,你就算有三头六臂又能管到什么时候?你负责不了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人生,我很钦佩你舍己为人,大公无私的精神,你总说好人难做,每交我犯错后,你都是这么劝我的,为什么换了个立场,你就看不清楚事态了呢!我可以为了你而守护在这儿,但我们的人生是不是该分出一半用在其他更有意义的地方,剩下的一半再用来·····你就当是一份事业来经营,这儿不是你的全部,那你又为别人的人生留下多少份额?又或者,在这个台阶,同样的野鸡肉,同样的山芋,你用同样的台词试探过多少个女人?这份志同道合太高尚,需要灵魂纯度的要求也高,你都用到我身上了,看来你的选择标准在一次次的挫败中一次次的下降和妥协,最后连我都轮上了,我能说这是饥不择食么?我连帮助别人都能被你奚落,何况是这么神圣又伟大的工程?你相信我,我自己还没这个自信呢!”

    第六十一章 吵架
    汤明昱走了,不是很生气,却拿走了那碗肉和我手上啃了两口的山芋,一个小时后,我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弟弟打来的,说是两个小时后过来接我回家,我本想跟他心平气和好好聊的,没想到事情却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想来他以后连看我一眼的兴趣也没了。
    “小玉姐姐,你在哭么?”这是小珊瑚的声音,我立刻将脸在胳膊上蹭了蹭,好让面容好看一点,再丢人也不能在孩子面前丢人现眼,她远远的坐在我对面的石头上,想来在家里已经受到妈妈和其他人的告诫,她将头顶上的纱布将嘴巴也遮盖住,这样就能彻底杜绝传染源了,“我刚才都看到了,你和小汤叔叔吵架。”
    “大人都这样,一言不合就吵架了,不像你们小孩儿,不管吵得有多激烈,都不爱记仇的,小珊瑚,你今年多大了?”我吸了吸鼻子,双手抱住膝盖,还坐在原本的台阶上,估计得冒烟了,小珊瑚的眼睛很漂亮,水淋淋的,要是这么看,谁敢相信这双活泼可爱的大眼睛住在一个麻风病毒的身体里?
    “六岁。”小珊瑚的脸洗得很干净,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仿佛可以洞察人心,她的灵魂和山洞的流水一样透明而清澈,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死亡缠身,小珊瑚的眼睛笑起来很迷人,如果是个正常健康的人,长大之后肯定是个美少女,肯定会有很多男生因为这双漂亮的大眼睛神魂颠倒,我想想自己六岁的时候还跟在父母后面死皮赖脸的要吃要喝的,她眼里小心的试探和好奇让我心疼又害怕,担心自己过于泛滥的同情心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
    “其实我七岁了,因为还得算在妈妈肚子里的十个月,十个月和一年也差不了多少,所以我就七岁了。”小珊瑚觉得只有长大了才能变得健康,但她不知道,这些可怕的病菌会随着她的成长而肆意泛滥,我于心不忍,低下头,脚下的泥土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平展,乱七八糟的,下面湿润的泥土都翻转上来,我内心的纠结,汤明昱的愤怒,却让泥土承受着不白之冤,我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你不怕我么?”小珊瑚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所生的病会给别人带来威胁,或许她在懂事之前就已经从别人惊恐万状的表情上看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我摇了摇头,“你过来,阿姨吃过药了。”
    “一定是小汤叔叔给你的吧!他人真的好好!总会给我们带好吃的来!但你给的黄色的糖很好吃,就是吃着吃着就黏牙了,还得用手抠才能抠下来,只是吃到最后却发苦,小玉阿姨,你不要和叔叔吵架,叔叔其实很难过的,我还见过他哭。”小珊瑚和汤明昱的关系很好,我吃了一惊,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来没见过他的眼泪,只有被我的鲁莽笑出的泪花,“他这些年都在这儿么?他以前那个女朋友你见过么?”
    “那个苏姐姐呀?妈妈说她是这个世上最漂亮最善良的人,我们都要记住她,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子,我没有见过她,这是妈妈告诉我的,虽然她不在了,但她给了我们所有人希望,除了她之外,每年还会有其他的志愿者过来救助我们,妈妈说我们原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就是苏姐姐将我们带入了原来的世界,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还真真实活在这个世上,和所有人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小珊瑚或许还不理解这些别人告诉她的话,但在她的心里却生下了一颗感恩的种子,我自愧不如,无法面对这个在痛苦中却依旧乐观和感恩的人。
    小珊瑚蹲在地上慢慢向我靠近了一点,“小玉阿姨,你不用担心,我们没那么可怜的,你是不知道,很多志愿者还羡慕我们的生活呢!他们说我们是活在世间的神仙,只是因为神力失效了,所以无法回到原来的仙界,在人间会有很多污染,我们的身体无法适合这些污染,所以就生病了,但我们活得很自由和快乐,山上长有很多好吃的果子,想吃什么随手就摘到,有叔叔说他们那儿的果子上都有一层农药,吃了会得病的,比我们的病还可怕!也有阿姨说这儿的空气很好,他们那儿的空气都混合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汽车尾气的成份是最多的,小玉阿姨,汽车为什么会有尾气?是跟我们一样会放屁么?”
    原来他们一点也不可怜,可怜的是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
    “每年都会有志愿者过来?”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畏惧有多卑劣,小珊瑚索性坐在地上,盘着腿,有手捏着地上的叶子,“对啊!不过他们不像小汤叔叔,每年只有在三月份才来,每次也只能呆上三天左右,每次还会有牧师过来,他们向我们传扬天国的福音,不管我们身在什么环境,上帝都会与我们同在,我们都是最特别的,不管生活的环境有多残酷,上帝都会给我们托底的,不至于灭亡,你看,上帝都在陪伴着我们,我们又有什么好怕的?不会觉得孤单,我还梦到过天使呢?后背上有白色的翅膀,头上还有一个闪闪发亮的圆圈,我跟牧师叔叔说了,他说我原本就是小天使,只是不小心掉到人间了,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去,我真的很开心,原来我是小天使,就是爱吃东西。”
    “阿姨在你这个年纪也很爱吃。”我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单纯可爱的孩子面前却是那么不堪入目,这儿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权欲之争,活着是种安贫乐道的姿态,但对于很多人来说,却在生活中活成了举步维艰的苦行僧。
    每一步都显得难以为继,活着活着就把自己的灵魂弄掉了,不知道为什么活,又为谁活得团团转,麻木而茫然的一生和丰功伟绩的一生,最后在死亡面前都是一样的,忽然觉得活着又没多大意思了,但老天给的这口气,在没被收回之前,不管是身不由己,还是享受安逸,都得对得起这口气。
    “不光牧师来,我还参加了唱诗班呢!他们的歌特别好听,还带来了很多用的东西,上次还有人给我们家送了蚊帐和新衣服,但我舍不得穿,只有等他们来了我才会穿,他们说我长的很漂亮,还有医生会给我们每个人打针,虽然很疼,但只要在心里默默从一数到十就过去了。”
    小珊瑚一点也没有为自己的病情感动自卑或痛苦,“妈妈告诉我,只要打了这个针,我们就可以变成和其他人一样健康了,但我就在想,我们都是神仙,要是会恢复正常了,是不是就要离开这里,去我们的那个世界?那儿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吃的野果,我最舍不得的是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要是再见不到他们该怎么办!小玉阿姨,你以后要是还愿意来看我们的话,能不能再给我带点麦芽糖?我从来没吃过那么甜蜜的东西,连蜂房的味道也比不上。”
    “好。”我刚想去摸她的头,手都悬在她的头顶上了,小珊瑚忽然将头挪了过来,“小玉阿姨,你千万不要碰我哦,我的头上有个伤口,这几天一直在流水,我妈说跟烂桃子一样,水过一点也不疼,医生下个月就要来给我们打针了,又可以见到那么多的叔叔阿姨,他们每次来都特别特别兴奋,比我们还高兴,我就带他们去山上找野果子吃,什么好吃的都有,有个叔叔说山上就是百货公司,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但我们住在这儿,天天吃那个,早就吃腻歪了,小玉阿姨,到下个月,山上能吃的东西就差不多都熟了,你也可以过来,我带你去吃山上最酸甜的野杨梅,有个阿姨在山上吃了一整天,吃了一肚子,结果晚上就不舒服,还好有医生给她打了针,第二天一大早又活蹦乱跳的,又去山上吃东西,小玉姐,我是看出来了,我们这儿的东西比你们城里的要好吃。”
    “你们这儿的人,也比我们那儿的人好。”我将手缩了回来,用手按了按肚子说:“我都饿了,小珊瑚能带我去找东西吃么?刚才妈妈给我准备的肉,都被不汤叔叔拿走了,现在饿得厉害,都快没力气走路了。”
    “我知道哪儿有东西吃。”小珊瑚兴高采烈的说,她在前面走着,我站起,眼冒金星,脑袋一阵眩晕,几乎要摔倒,还好在小珊瑚转头之前稳住了,丢人可不能这么丢,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摸上去凉飕飕的,好像敷了一层冰,腿也有些麻,走路一瘸一拐,小珊瑚发觉到了,她人知从哪儿弄了根竹竿,放在石头上说:“小玉阿姨,你撑着这个走路!别担心,我没碰上,碰过的地方已经用衣服擦过了。”
    “没关系的小珊瑚,阿姨吃了药就百毒不侵了。”我话一说出口就咬到自己舌头了,小珊瑚却笑着说:“这个药要是在我得病之前吃就好了,这样就能和小玉阿姨一样百毒不侵,不过这也关系的,这样至少还能我爸爸妈妈在一起,要是健康的人,都得送去村子外面生活的,我不想和爸爸妈妈分开,小玉阿姨,竹竿撑紧了,路上滑,小心脚下。”
    “那个是谁?”村子的西头几乎都已经无人居住了,所有人都集中住在东头,这个村子在没有麻风病毒泛滥之前也是个数一数二的大村落,因为病毒肆意,超过一半的人都在二三十里陆陆续续的死去了,剩下的这些人都是后来得到国家免费救助的幸运儿,医生也会按时过来帮助他们治疗,发放药物和其他辅助东西,这并不是一个荒村,而是在众多爱心人士的关心下逐渐走入更多人的视野,也有很多人在得到政府和有关部门的特许入进入村子。
    但他们在之前要做好非常严格的防范措施,以免被感染病毒,村里的人也不会因为麻风病而感到孤单,前段时间这儿还联了电网,听说下半年,这儿就能进网,网络信号也会全面覆盖,这儿的小世界不再单调苍白,也会更外面那样丰富多彩。
    而这儿的快乐和自由也是更纯粹,疾病固然可怕,能真正杀死自己的更多的却是自己不够坚强的意志,对于城里那些在没事程度的抑郁和艰难中生不如死的人来说,健康的身体却被其他比疾病更可怕的疑难杂症困扰,真正能活到寿终正寝的也不多,因祸得福也是多方面的,也难怪每年都会有大量的人来这儿避世,至少清静几下,将灵魂的尘埃洗得差不多了,再鼓起勇气,去原来的世界越挫越勇。
    在一个破旧的宅子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坐在门口,身上披着脏兮兮的麻布,脸色黝黑,但那双凹陷的双眼却炯炯有神,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拿着烟枪吞云吐雾,这么惬意又自在的生活在别人看来是可怜,但对于他们这些与世无争的人来说,却是生活最好的馈赠,不管是平安还是困苦,只要有颗健康乐观的心,纵然皮囊破损,也挡不住对生活和明天的向往,很多人外表光鲜亮丽,但灵魂却脏成了臭水沟,看到的世界也是污秽黑暗的。
    而有些人,就像向日葵,即使日子被虫子蛀了,支持花盘的花杆出布满了病斑,却依旧挺直了脊骨,面朝阳光,吸收更多来自阳光的温暖和营养,成熟的永远是心智,而不是身体里成熟的,单纯的各个器官,每个人的生活都要尽量过得充实和丰满,你的眼睛在哪儿,你的心也将在哪儿,面向阳光,只要瞅住每一缕照过身体的阳光,才能体会到阳光独有的温柔,而不是身体所处在的水深火热。
    第六十二章 河蟹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最柔软的地方,也有想要守护的一方净土,汤明昱要守护的是已经逝去却依旧活在他内心净土里的苏妍,我不知道那颗无法释怀种子是否生根发芽,开出最美丽温柔却又让他心疼无比的花,但花总有落败的时候,他却想方设法要延续它的花期,放下的,放不下的,都是执念,要不是根深蒂固,太重了了,谁又舍得放下,将昔日的一切美好和甜蜜也一同殉葬。
    “山上的果子在这个季节还没有完全熟透,要是随便吃,很容易中毒的,不过我们可以去河里抓河蟹,我带小汤叔叔去过几次,他什么都会干,干的什么事儿又都是最棒的,我妈妈说小汤叔叔和小苏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只可惜小苏姐姐不那么走运,还好她在活的时候遇到了小汤叔叔,这样她短暂的人生才会变得完美,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老婆婆,她说爱,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在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里,想要找到自己称心如意的那个却不容易。”小珊瑚听了太多的大道理,说起来也头头是道的,她走在前面特别欢快,无忧无虑的,心灵上没有负担和尘埃,所以才会这么悠然自得,而我这个作为健康人,生的恶疾却是在心里,不太如治,即使治好了,遇到跳不过的墙,病情还会卷土重来,甚至比上一次发作更加汹涌,想要痊愈就难上加难了,小珊瑚蹦蹦跳跳的,一点也没有生病的样子,和先前第一次见面的拘谨和畏惧截然相反,我忽然记起之前有人往我身上扔蛇,有些不高兴,“小珊瑚,阿姨问你,先前是不是你往阿姨身上扔的蛇?”
    “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小玉阿姨,你别生气,我会帮你报仇的。”小珊瑚转过脸,神情认真的说,看得出来,从头至尾,她一直都跟着我的,也看到我被人扔蛇的经过,我叹了口气,也很害怕,“也不知道那种蛇有没有毒,我要是中毒死在这儿了,我家里人都还不知道!我妈好不容易才将我抚养那么大,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她之前的投资就会打水漂了,我要是连她唯一好好活着的要求也做不到,这让我妈情何以堪?我又情堪何以?”
    “那是最普通的菜药蛇,我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拿它们泡酒,还可以做菜吃,肉质特别鲜嫩,我妈做饭最好吃了,很多人吃过都说我妈的手艺太棒了,炉火纯青,厉害的不得了,吃一口回味无穷,都能够得上去城里当大厨的,但我们的病容易传染,不能接触外界的,谁又敢吃妈妈做的菜,你知道么小玉姐,但凡来我们这儿的人,回去之后都要体检的,万一感染了病毒,以后就得像我们一样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这儿虽然好,但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我也想知道外面吃饲料长大的野鸡和我们这儿土生土长的有什么不同,打了农药的果子又是什么样的?”小珊瑚心里对这种传染病还是有一定的认知,我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没有毒性就好,阿姨不是贪生怕死,只是特别害怕软体的东西,是假蛇也很害怕,你看汤叔叔呆在你们这儿这么多年都没事,我又怎么会怕呢!”
    “小玉阿姨,妈妈说你是小汤叔叔的新女朋友,你会和他一起睡觉么?”小珊瑚童言无忌,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他们以前都住在一起的?”
    “我也不知道,妈妈说他们一直住在一起,晚上也一起睡觉,和我的爸爸妈妈一样过日子,他们睡在一起就应该是夫妻了,没结婚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们这儿没结婚就得分开住,结了婚才能一起睡觉,小玉阿姨,你们结婚了没有?”小珊瑚用手里的棍子漫无目的的敲打着路边的草丛,我有些难为情的说:“我只有住在这里才能和他结婚,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小汤叔叔肯定是喜欢你了,妈妈说之前看到好几个女的跟汤叔叔说喜欢他,还要住在这儿陪他,但都被小汤叔叔给拒绝了,她们都是笑着来的,结果都是哭着走的,我还我妈从来没见过小汤叔叔带其他女的来,除了苏涵姐姐,她是咱们这儿的义工,教我们念字,还跟我们说她生活的那个城市是什么样的,但她说还是喜欢我们这儿,因为这儿有我们,小玉阿姨,我刚才看到你和汤叔叔吵架,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他么?”小珊瑚当然是站在汤明昱那边的,我张口结舌,只好随便找个理由说:“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才吵架的,他也没告诉我要来这儿,要不然我得多准备点儿东西给你们吃。”
    “怪不得小汤叔叔会喜欢你呢!因为他说,只有心地善良的人才是最漂亮的,这样的人配得别人的尊重,就像小苏姐姐一样,即使不在了,依旧活在妈妈和所有人的记忆里,这是这个村子除了村长之外无可替代的好人,我也会永远记得她。”
    小珊瑚的心眼儿也很好,也配得别人的喜欢,她的话里有一半都是来自于别人,或许她还不懂,总有一天,这些话都会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汤叔叔以前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儿,小玉阿姨,你要不听?”
    “你真是幸福,小汤叔叔可是从来都没有给我讲过故事,连像正常人之间的谈话也没有。”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的,我几乎成为他眼里最低档的三无产品,处处都能被他挑出一堆鸡眼来,小珊瑚仿佛想起了什么,注意力也很容易分散,乐呵呵的说:“还没到晚上呢!故事得到晚上讲才好,前面就是小溪,小玉阿姨,这边的大叶子你可以摘几朵,这样叠几下就能叠出一个帽子来的,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帽子戴在头上可以遮阳,你们城里来的人特别白,小玉阿姨,你也白白嫩嫩的,但还是汤叔叔更白一点的,妈妈说他要是个女孩儿,肯定很好看,喜欢他的人能从咱们村口一直排到你们住的小区东大门。”
    “傻丫头,你知道我家小区的东大门在哪儿么?”我忽然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小珊瑚用手比划着,寻找方向,“反正就是在东边,太阳升起的地方,我说的这个没错吧!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儿了。”
    “你加在你妈肚子里的那十个月才算七岁,在十八岁之前都叫小孩,你看我都那么大了,我妈妈眼里还是小孩子。”我笑着说,小珊瑚却一脸认真的说:“不是,我们这儿不分大人小孩儿的,我们这儿有好几个和我一样大的小孩儿,家长或其他人去世了,要是没有大人,再小的孩子都得在文件上签字,我妈这几年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就在上个星期,她右手的一个小拇指掉了都还不知道,爸爸····爸爸是在去年去世的,家里就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妈妈说万一她哪天没了,或者等不到我成年,我也得像其他小孩那儿样在文件上签字,这个是不分大小的,家里的亲戚要不是搬走了,要不都死得差不多了,家家户户都这样,所以我们练字就是为了哪一天在家里人的文件上签字,那种文件的意义很大,必须将字练得很好,妈妈每次看到我写自己的名字就很难过,她说害怕这么漂亮的字会写在她的死亡报告上。”
    “我肚子饿得很厉害,小珊瑚,别再和我说话了行不行!说话很费力气的,要是没等到河蟹就晕倒了怎么办?”我忽然想哭,我练字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在考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在高考志愿上填写人生方向,还是在病危报告上签上那无能为力的那一笔?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小溪潺潺的流水声,浪花拍击石头的声音比最好的音响更加振奋人心,小珊瑚是这儿的常客,所以晃晃悠悠的身体却像是不倒翁似的跳跃在大小的石头上,健步如飞,后背上好像长了一双隐形的翅膀,时刻保持她的身体平衡。
    我跟在后面举步维艰,我是内八字,有时候走得急,连平地都会跌倒,何况是山间小路,还得跳着石头走,我这胳膊腿养尊处优惯了,一时半会儿还真适应不了这么激烈的运动,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了,头上的帽子也在颠簸上摔下了河里,被湍急的浪花卷走了,小珊瑚哈哈大笑,已经离我老远了,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累得脸都热得直喷热气。
    我气喘吁吁,弯下腰,用手撑在膝盖上,看着精力充沛的小珊瑚,仿佛跳高能手,总能准确无误的跳到石头上,一岁年纪一岁人,我总不承认自己老人,在我生活的圈子里,很少有体力活,唯一具体的就是爬楼梯,但也只有四层而已。
    在家我连桶装水都不会伸手的,这是男人该干的,我几乎没什么锻炼身体的机会,之前曾在我妈面前信誓旦旦的表决自己要跑步减肥的想法,却被我妈嗤之以鼻,按我的规划,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刚好这个时候送牛奶的也来了,去对面的公园不用多,只要跑一圈就够了,回来喝瓶牛奶,再去上班的路上买份放心早餐应付一下。
    按照我的卡路里消耗的程度,不出一个月,我就能瘦出A4腰,铅笔腿,以及性感妖娆的苹果臀,事实证明我妈是对的,我只坚持了一天,第二天,无论闹钟怎么狂轰滥炸,楼下都已经投诉了,我依旧雷打不动的陷在睡梦中,决心很容易,但身体就是无法配合,我也懒得跑步,每天上班就已经够辛苦的了,下班还要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的肉体,身上的赘肉多一点就多一点吧,到了冬天长结实了还能御寒。
    我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歇歇,而小珊瑚却早已到了最佳抓河蟹的地方,这时手机响了,没想到在这儿竟然还能收到信号,虽然不多,却也够我听到电话那头小刘的声音。
    “小玉姐,你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小刘语气焦急的说,我尽量平衡呼吸,风轻云淡的说:“我在一个空气新鲜的地方,你听到没有,还有山泉的声音。”
    “你是不是和汤先生在一起?”小刘问,我将鞋子脱了,光着脚伸进水里,冰凉冰凉的,很是舒服,“嗯,你怎么知道的?”
    “仇经理说的,说在超市看到你买了三大包东西,她之前和家人在超市里买东西,后来卡落到超市里了,回头又去拿,刚好看到你站在汤先生的车前淋雨,你们现在还在一起么?买这么多东西这是准备归隐山林么?”
    “没有,陪他办点儿事儿!你千万别跟我妈说,从小到大离她最远的也就独自去了南京,她要是知道我在山里,还不·····”我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电话里传来我妈声情并茂唱着《情深深雨蒙蒙》的歌,“你们这是在哪儿?我好像听到我妈唱歌的声音!能把《情深深雨蒙蒙》唱得那么磕碜的也只有她了!”
    “我们在KTV唱歌呢!你也不在,要不是仇经理说,我还以为你浪迹天涯了呢!还好有汤先生陪着,我和阿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你好好放松放松,老板在国外,天高皇帝远的也管不着,今天难得阿姨那么高兴,还请我们几个唱歌,真是太开心了,我会帮你转告她的。”小刘应该是忙里偷闲才给我打电话的,我有些失落,却又一头雾水,我们家刚刚倾家荡产,我妈又怎么会心情请别人唱歌?
    “小刘,我妈精神没问题吧?”我很担心,小刘走到门外,因为里面的音乐小了许多,“你在说什么呢!哦,忘了告诉你,吴警官已经抓到那个团伙了,就是骗你倾家荡产的那一个,我要是不知道,你多半这辈子都猜不到是谁在后面故意害你的?”
    “谁!我说那天我的右眼皮怎么一直跳,就知道背地里有个贱人要害我!我这次回去一定多带几把镰刀,我都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有人想害我,这个王八蛋得有多变态,我得砍了他!”邪不压正,正义果然是站在我这边的,小刘停顿了一下,随后幽幽的说:“是小张,他现在已经被抓了,是吴警官从广场的一个监控上看到他鬼鬼祟祟的一个中年男人接头,之后就开始查他,果然还真是这个王八蛋搞的鬼,只是那个给你下药的人已经外逃了,不过你放心,他现在已经被列入网上在逃人员名单,照片和相关信息也都发出去了,我一会儿就将他的照片发给你,你去将照片打出来,打成黑白色的,再在前面插柱香,每天念叨几遍,光是这样都能咒死他,也是因为这个缘由,阿姨才找我们几个来KTV庆祝的,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吴警官就能将那个骗子绳之以法了,你家损失的钱也能重新拿回来,在我这儿我可是提前恭喜你了。”
    “等我回去再说,你把照片现在就发过来,要是被我遇上,我·····”
    “这个我已经帮你问过吴警官了,不能动手,就算人多势众也不行,当然,打他两巴掌是可以的,这些人穷途末路,弄不好又得生出是非来,别节外生枝,再不成他还反过来告你,所以还是忍着点儿,不过这种机率应该不存在,要是那样,你也太倒霉了。”小刘又抢了我的话,也很善解人意,连这个也能想到,说到这个,我忽然想起于姗姗,“她在医院怎么样了?我这几天估计也回不去。”
    第六十三章 威胁
    “小玉姐,你····你最近还是不要回来了!于姗姗还是昏迷不醒,情况也就这样,没有好转,却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她妈估计是精神崩溃了,也不知道是谁乱嚼舌头,她妈妈现在已经知道是你将于姗姗调入仓库工作的,就是今天中午,你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于姗姗的妈妈就来公司闹了很长时间,躺在地上又哭又闹的,还骂了许多难听话,她之前也没这样,估计又是谁在后面给她出馊主意的。小玉姐,你在外面就好好呆着,她见不着你,也不敢怎样,撒泼就撒泼吧!现在也只能随她了,顶多是拿大伙儿泄泄气,这几天你千万别回来,要是撞到她枪口上,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小刘的话说得很尴尬却又很无奈,我失笑,“我真是·····又不是我砸的于姗姗,她妈欺人太甚,当初公司要开除她,是我看她可怜才于心不忍,这才想方设法将她弄到仓库工作工的,每个月的工资又差不了多少,她女儿什么材料难道她自己不清楚,我给这些人岂有此理,给她的情面太大,最后还把我的脸当屁股用,哪有这么欺负人的!有些人还真可怜不得,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她妈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就她于姗姗有妈?她要是敢把我怎么着了,我妈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玉姐,你别生气,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耿耿于怀的,你得提前做好思想准备,怎么着心里得有个数,她家就是这么不讲理,现在于姗姗的妈妈就一口咬定是你针对于姗姗,公司里的人你是知道的,有了好处,个个伸长了脖子往你身上贴,唯命是从,恨不得当你是亲妈。”
    小刘很善解人意,看得出来,这件事儿,他还没捅到我妈面前,“现在事情闹这么大,又沸沸扬扬的,连楼上的几家公司也都知道了,这些人沾不到好处,一个个都缩着脖子躲到一边当没事人了,小玉姐,你也别上火,我和仇经理都帮你想办法挡着,一个妇女再有能耐又能闹出什么花样,你在外面躲个一个星期就差不多了,而且事情摊到你手上了,你骂也没用,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千万别告诉我妈,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去找医院闹腾,上次高经理的教训也挺惨重的,住了十几天的医院,连骨头都断了,我不想再连累家人,小刘,你得帮我,这些人真是太不可理喻了,我在外面躲····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躲!是我拿箱子砸伤于姗姗的么?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负我?”
    我简直快要疯了,忽然,脑子里有了一个莫名的猜想,汤明昱会不会早就预料到于姗姗的家人会找我拼命,所以才故意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所有人都想到了结局,我还傻愣愣的不知所谓。
    “这年头做好人还得付代价,我·····要是真不回去,于姗妯一家污蔑我的事儿不就变成事实了么?她一个小职员,我就是神志不清也不能针对她的呀!我看她家是故意顺水推舟,想要狠狠敲公司一笔,还拿我是问,凭什么!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欺负我老实是吧!这些人没心没肺,连好坏人都不分了,吃屎的吧!”
    我咆哮,倒是将站在岸边的小珊瑚吓得不轻,拿着竹竿一动不动,小刘耐心的说:“不玉姐,我不跟你说了,反正这事儿我们要是能压下去,就不会捅出半颗火星子的,你就在外面好好静静心,要是回来了,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开车接你去,还有,老板不在国内,汤先生虽说不插手公司内务,但现在老板死皮赖脸有求于他,他的很多话是有着绝对重量的,于姗姗家现在咬着你不放,我昨天特意去医院打听了,医生说于姗姗恢复意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家里人估计是彻底绝望了,这才想在赔偿金上先发制人,肯定是越多越好,搞不好,她妈还想再在你身上弄一笔,这件事儿太大了,家底子再厚也兜不住,哪有人嫌钱多的?”
    “这阵子都怎么回事儿!再倒霉也不能像我这样像开了挂似的没完没了,老天也太不公平了!没给我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也就算了,还一个又一个的往我命里加黑料,怪不得我身边的人一个个亨通发达,原来是所有的霉运都聚我一个人身上,一波一波的帮他们倒完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我并不喜欢怨天尤人,只是这阵子几乎是我人生最黑暗又窒息的一段时光,我就快要憋死了,小刘应该去了外面,隐隐的还能听到音乐的躁动,“小玉姐,咱们能别垂头丧气的么?你也没做错什么,但人就是欺软怕硬,老板要是以公司的名义为你出头,这事儿就好办多了,你可能还少受些损失,当然了,老板之前因为老张的事儿已经很反感了,他之所以把于姗姗交到你手上,就是不想担这个责任,你也别傻,想方设法将汤先生哄好了,他可是你手上最后的一张免死金牌。”
    “你别给我提他,就是遇到他之后我才这么倒霉的,你以为我真想坐这个位置,还不是他背地里安的什么·····我总觉得他和老板有阴谋!事到如今,说这些能顶什么用?我也想开了,光是拧着脑袋也不行,时间长了脖子会受不了,我也没这个本事儿高高在上,低三下四谁不会,再高贵的面子和尊严在胡搅蛮缠的人面前什么屁股都抵不了,一文不值,那还扛在脸上干什么!习惯成自然,慢慢习惯也就好了,所有的不适应是接受适合的一个过程,我的这张脸都快被人当作墙皮撕光了。”
    我越想越恼火,小时候爸妈时常教育,要做个好人,结果我努力做个好人后,爸妈又骂我缺心眼儿,这个世上最吃亏的就是好人了,只要不触犯法律,不违背道德伦理,不好不坏就差不多,这么矛盾的冲突让我无所适从,是谁把人心变成这样,又是让好人难做变成现代社会被扭曲掉的价值观?
    “小玉姐,振作点儿,守得云开见月明,你还有我们呀!记住,你不是孤军奋战,阿姨那儿,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对了,汤先生那儿还是那句话,他是你在公司最稳固的靠山,而且人家和你也是·····”
    电话里传来我妈的声音,质问他在干什么,小刘急匆匆的应了一声,随后还是慢条斯理的说:“只要他愿意,汤先生只要一句话就能解决你的处境,毕竟老板对他言听计从,还指望他发财呢!即使在于姗姗的事上破了点财,但放远未来,顺便拿到黑牙公司的代理权后,公司大把大把赚钱的日子还在后面,老板蛤上生意人,最会算计了,他不会因为这区区几个钱而因小失大的。”
    “话是这么讲的,就在刚刚我一时冲动就和他闹翻脸了,他还叫了辆车送我回去!”我痛恨别人不懂我的苦心,但将心比心,我也从未真正的明白过别人的良苦用心,上刘急得都快上火,“小玉姐,你在说什么呢!关键时刻就算关键处理,别再耍小孩子个性了,再委屈能抵得过于姗姗家要找你兴师问罪的耻辱大么?汤先生可是你手上最后的筹码了。”
    “我····”我实在难以启齿,小刘有些急迫,“我不跟你说了,阿姨又在叫我,再不去,她得发现端倪了,汤先生是你命中的贵人,趁这个机会刚好把他发展成你的男人,其实这得有多难?你趁热打铁,烘托点浪漫气氛,在他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将他一举拿下,你们要是发展出更亲密的关系,你在老板眼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以后谁能伤得了你半根毫毛?”
    “小玉阿姨,你后面有·····你后面····”岸上的小珊瑚一直指着我的后面叫唤,我转过头一看,后面的石头上不知什么时候盘了一圈蛇,头是三角型的,据说这种头型的蛇十个有九个都是有剧毒的,足有小珊瑚的胳膊粗,我大惊失色,失声尖叫出来,整个人也从石头上摔到水里,还好小溪很浅,最高处的水位也只到我的小腿。
    我手忙脚乱的从水里爬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路到岸上,我一屁股坐在岸上,而那条蛇似乎也受到了惊吓,不知所踪了,我惊魂未定,在那一刹那涌到脑袋里的那股血还在语音袅袅,我的脸似乎也神经错乱一般,不经意一抽一抽的。
    “我的手机呢?”等我恢复的差不多才发现手机不见了,肯定是挣扎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水里了,就在这时,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走了过来,应该是听到我的尖叫声了,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先前在山坡下打电话的人,这个人十有八九不是个好人,而他看到我也是相同的表情和反应,多半当时是看到我了,我们心照不宣相的互看对方一眼,他笑容满面,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倒也爽快,二话不说,就下到水里,帮我捡起了手机,我故作镇定的向他说声谢谢,但手机已经进了水,无法开机了。
    “小珊瑚,你都长这么大了!”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棒棒糖,很大的一个,都快赶上小珊瑚的半张脸大,小珊瑚兴高采烈的接过,看得出来,她和这个人的关系还不错,小珊瑚迫不及待的拆开外面的包装袋,用舌头沿着棒棒糖的边缘来回的舔着,男人给我递了张名片,原来是医药公司的代表,上面挂着好几个花里胡哨的头衔,还是另一个公司的业务顾问,和他先前在山坡上鬼鬼祟祟的说话姿态完全相反。
    “小珊瑚,那个人是谁呀?”我将湿淋淋的手机用力的甩了甩,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开机的,很容易千万短路,小珊瑚笑着说:“他是负责给我们送药的。”
    “送药的?什么药?不是说你们的药都是国家免费送的么?”我百思不解,总觉得那个人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小珊瑚还在聚精会神的吃着她的棒棒糖,“公家送的药都是有时间规定的,每半年一次,有的人挺不住半年就不行了,所以一年前这个许叔叔就带着药进村来卖了,虽然很瓶药很贵,但公家每个月还补贴了些钱,所以凑合凑合也能瓶上一瓶,我妈也买过一瓶,两千多块钱呢!妈妈足足攒了三年多才攒够的钱,结果一瓶药买了就没了,吃了那个药,妈妈的病就好了许多,也是这样才撑到公家送来的药,几乎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有的人上山摘果子卖钱,有的就和我妈一样攒钱,时间长了就聚少成多。”
    “什么药一瓶两千多?”对于这个,我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小珊瑚却不以为然,“贵是贵了点儿,许叔叔常说便宜没好货,贵有贵的道理,是真的才贵呢!他有时候一个月来一次,有时候也有半年左右,没想到这一次好像间隔了一年多,那些吃了他的药最后没续上公家药的人都死了,所以大家都说他卖的药比公家的好,小玉姐,我得回去告诉妈妈,让她也买上一瓶,省得不知道他下一次得什么时候来,小玉姐,我不想在妈妈的文件上签字,我想和妈妈好好活着,她说想看到我出嫁。”
    今天是来抓河蟹的,不想空着手回去,小珊瑚坐在岸上,指导我怎么去找那些藏在石头下面的河蟹,我对这个一窍不通,之前也没有相关的经验,最重要的是,刚才那条蛇指不定还在水里,万一窜出来咬我怎么办?
    “小汤叔叔!”这时身后传来小珊瑚欢天喜地的声音,我的裤角都快卷到大腿上,站在岸边犹豫不决,刚才被吓得不轻,要是再吓一遍,我以后看到自己的胳膊都会有心理阴影的,汤明昱站在岸边,我也不好再光站着,颤颤巍巍的走到水里,河蟹和小虾都是寄居在石头缝里和水草里的,只要将石头搬开,总能看到惊慌失措的小河蟹,汤明昱双手插在腰上,“陈小玉,你上来!”
    “我在抓河蟹,你别打扰我。”估计是接我回去的车来了,他是怎么拿到我弟弟的手机号码的?
    “小汤叔叔,小玉阿姨说想吃河蟹,肚子很饿呢!”小珊瑚说,汤明昱看了眼她手上的棒棒糖,“这是水里的那个人给你的?”
    “是许叔叔。”小珊瑚说,汤明昱眉头紧皱,“那个买药的?他怎么又来了?”
    “妈妈的药已经吃完了,这次刚好再买一瓶。”小珊瑚说着就坐到了石头上,享受她的大餐,我顺便听了一耳,“那个人好像不像好人。”
    “你上来,抓什么呀?你认得吗?”汤明昱有点不耐烦,我当然不能上去了,万一把我硬塞进车里怎么办?这会儿于姗姗的妈妈正等在公司找我算帐呢?虽然我很冤枉,但也不能在关键时刻自投罗网。
    “就是不认识才要亲眼逮几只认识一下,你看这儿的山水五光十色的,太好了,长那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风景,赏心悦目也不过如此,好歹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你别打扰我,这儿有个大石头,别跟我说话,我得憋住气,下面肯定藏着不少。”我不能再冲动了,这个年纪冲动多少会有更年期的嫌疑,汤明昱用脚往水里踢了块石头,“陈小玉,你有完没完?赶紧上来!水里到处都是蛇,随便一条都够我你对付的!”
    “我都答应过小珊瑚了,要给她抓河蟹,大人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出尔反尔!况且我们刚见面,怎么能给她留下这么坏的印象。”
    我得坚持,小珊瑚将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笑着说:“小玉阿姨,你上来吧!没关系的,河蟹以后让小汤叔叔抓就可以了,你这样抓不到几只的,又不能玩,也够不着烧一盆,我们还是回去吧!”

    第六十四章 相处
    珊瑚的妈妈等在树下,来接小珊瑚回家,汤明昱也跟着一块儿走,我跟在后面尴尬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汤明昱回过头,见我原地不动,语气冰冷的说:“就这么点的路还走不动?要我给你请个仪仗队么?”
    我没说话,跟在后面去了小珊瑚的家,这儿和我印象中的一贫如洗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小珊瑚的爸爸去世了,家里就剩下小珊瑚妈妈一个劳动力,而小珊瑚还是个孩子,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的了,也帮不了什么忙,小珊瑚妈妈做了一桌子的菜,很简单的家常菜,这儿食材丰富,随处可见,我坐在汤明昱的对面,一抬眼就会看到他,想装作没看见,但他的那张脸实在让我的眼睛无处安放,我都饿了老半天了,面对如此丰富的菜肴,肚子再次翻江倒海,咕咕乱叫,情急之下,我只能用手按住肚子,将没有泛出的气泡别再翻滚了,小珊瑚笑着说:“小玉阿姨,我听到你肚子叫的声音?”
    “饿了吧!趁热吃。”我拿起筷子就吃,汤明昱怔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么痛快,先前还因为感染问题吵了一架,小珊瑚手里还拿着棒棒糖,也舍不得放下,妈妈硬是将她的棒棒糖拿下来,又带着她出去洗手,屋子里就剩下我和汤明昱两个人,我见他不吃饭,好奇的说:“这么好吃的饭菜你都不吃?我一个人够了,哪能吃这么多!你还在生气?我跟你道歉好了!你再怎么着也不能跟我一般见识吧!我就是嘴臭,说话又不经过大脑,你就大人有大量,就当我们没有那段不愉快的。”
    “你不怕么?”汤明昱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这儿的菌菇各类繁多,鲜美可口,我用勺子往碗里装了两碗,即使在最高档的酒店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而且还有我从来没见过的野菜,“怕什么?你还能动手打我!我······”
    “现在出去吐还来得及。”汤明昱这才慢条斯理的拿起筷子,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忽然一个饱嗝始料不及的窜了上来,嘴里的饭一股脑的全都喷到了他脸上,汤明昱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连板凳也被连带着翻倒了,我也吓得够呛,手忙脚乱的拿纸巾给他,“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刚才打了个嗝,我吃饭吃的好好的,你干吗要跟我开那样的玩笑。”
    “你还在恨我!那你这样又算什么?我欠你的么?陈小玉,你说,我是不是欠你的!”汤明昱的手几乎就要戳到我的眼睛里,我吓得全身直哆嗦,“是我欠你的,所以你得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别生气了,我又没有传染病,你····”
    “你弟弟还有半个小时到,赶紧走吧!”汤明昱将我的手挡开,自己拿了纸巾将脸上擦干净,这时小珊瑚和她妈妈走了进来,妈妈说:“这都怎么回事儿?刚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说吵架就吵架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弄成那个样子?”
    “小玉阿姨,你别难过了,小汤叔叔从来不生气的,晚上我给你讲故事。”小珊瑚被她妈妈支走了,珊瑚妈用手扯了扯身上摇摇欲坠的布,“能在一起的都是缘分,每一次吵架都是伤害,我老公走了两年了,之前也一直因为一些琐碎的事儿吵吵闹闹的,你看现在想吵连人都没了,不要浪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小玉也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再大的误会,说开了不就没事儿了么?都消消气,吃饭的时候情绪不能这样,会消化不良的,小汤,阿姨没有说你的意思,只是小玉不管做错了什么,你都别生气,而且她之前的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对不起,我不会因为这个而歧视你们的。”我连忙解释,看来她已经知道我和汤明昱之间的矛盾,珊瑚妈说:“没关系,别放在心上,有时候不用你们说,我们都会很自觉的拉开距离,谁也不想染上这个病,你们放心,你们吃的饭菜都不会有任何危险的,病重的人都死了,病得轻的,都会被送去公家定点的地方进行深入治疗,我们这些剩下的就是····治不好也死不了,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活着,我们都努力保持正常生活,尤其是看到你们后,就是很羡慕你们可以健健康康的,想去哪儿都可以,我们这辈子都得呆在这儿,哪儿也去不了,是你们给了我们重生的希望,小珊瑚····她现在很好,还一直嚷嚷着病好了之后就可以跟着叔叔阿姨去外面生活。”
    “我们没有吵架,刚才是我不小心将饭都弄到他脸上了,他最嫌我这个毛手毛脚的,有点反应也是正常的,阿姨,真的没事儿!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跟他来这儿的。”我觉得还是先在珊瑚妈面前小小表个态,汤明昱也没说什么,珊瑚妈眼里泛出泪光,点了点头,“你们吃,我去忙点别的,珊瑚爱乱跑,给她一双翅膀就能飞路了,得时刻看住她才好,省得又给我惹祸。”
    “你吃吧!我没胃口。”汤明昱转身就走了,我想追去解释,但有些事情沉默比解释更好,我现在不知道他心里的温度是多少,茫然的去试,再加上我的幼稚和盲目,很容易必生更坏的化学反应,每个人都有追悔莫及的事儿,我不希望多年后的今天,会因为今天的一些决定和想法而追悔莫及,有时我也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遇到汤明昱,我的生活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一潭死水,泛不出一片能让我开心的浪花,每个月领着二千多块的固定工资?
    将自己囚禁在誓不妥协的怪圈里,拒绝外界的劝勉和长辈善意的指点,我的生活只够容得下自己一个人的,其他的,过多的声音和人物只会让我厌恶,即使是父母干涉的多了,我也觉得烦,现在汤明昱彻底颠覆了我的生活,打破了平静,每一天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和攻击。
    我以为做好我自己就够了,所以拒绝外界的声音,要不是因为汤明昱,我不会明白自己活得有多自私,曾经因为自己有着别人嗤之以鼻的同情和善良而沾沾自喜,但这些却在现实生活中得到了奇耻大辱,我将这些都用在错的人身上。
    或者说是用错了方法,我忽然觉得此时此刻的人生才是我的新起点,回头过去的三十年,好像一个傻子一样稀里糊涂的,成天忙忙碌碌是为了谁?为了二千五的固定工资?还是闭门造车,想守住这些平静又僵硬的生活?
    我失魂落魄的坐在破旧的板凳上,看着桌子上坑坑洼洼的小孔,这是普通人家的饭桌,一个充满绝望和贫穷的家庭,被病毒吞噬着的身体却依旧面向阳光和希望,我几乎不敢再想从前苍白乏味的生活,虽然安逸,却波澜不惊的死气让我陷入一个与世隔绝的黑暗中,我在富裕的生活中过着精神匮乏的日子,现在的生活虽然四面楚歌,却让我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为生活,为爱的人,甚至为自己的梦想奋发图强,做着最后的挣扎,迎难而上很痛,但只有死鱼才会随波逐流,我不想再回到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汤明昱扭转了我的人生,不管他对我有什么企图,一想到自己一无所有,他又能从我身上拿走什么?
    记得有人说过,人世间的所有分别都是早有安排,而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冥冥之中,两个人的相聚和分离无法预见,却早已注定。
    我也无心吃饭,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到处转悠,很多村民都好奇的打量我,他们无所事事,坐在树荫下乘凉,本身的疾病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局限性,哪儿也去不了,就像珊瑚妈妈所说的那样,发现早,病情轻的,都会送去定点医院接受治疗,病重的都差不多死光了,剩下的刚好存在于两者之间,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获得的药物也只能延缓病程,多活一天是一天,只能听天由命了,看着这些和我一样拥有生命的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等待被病毒的蚕食,这个世上哪有比这个还要悲惨的?
    不知不觉,我竟然来到了苏妍之前住过的房间,门是虚掩的,这时一个身影忽然从里面冲了过来,我措手不及,整个人几乎都被他给撞飞了,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力道那么大,我气急败坏的站起来,这时村长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撞我的人还没跑出几步就被给制服了,手里还拿着一大把钱,我火冒三丈,这是苏妍生前住的房间,也是汤明昱晚上睡的地方,他偷的钱应该就是汤明昱的。
    从村长那儿得知,这个男人是惯偷,并不是本村的,而是外地人,是个地道的无赖,名叫丁大春,三年前混入医疗队进入村子的,这个人手脚不干净,喜欢偷鸡摸狗,也不知道这儿是麻风病村,夜里鬼鬼祟祟的进到一户人家作案,准备偷几只鸭子吃,没想到刚好被夜里起来小解的男主人发现了,两人扭打在一起。
    丁大春无意中抓到了男主人身上的烂肉,当时也没在意,还以为是被自己打伤的,丁大春虎背熊腰,男主人身体羸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男主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睡在地上半天起不来,巨大的打斗声音引来了邻居,丁大春逃跑的时候还是提着两只鸭子跑了,麻风病毒和狂犬病毒一样二到五年的潜伏期,短者数个月就会发作。
    或许是丁大春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他感染了麻风病毒不到三个月就发作了,在他的屁股和脸上都有大面积的创口,就是在那次偷鸭子时和男主人打了一架才不小心染上的,被确诊后,他本身就好逸恶劳,在街坊邻居眼里就是个烂人,家人为了以防万一就和他划清了界限。
    丁大春欲哭无泪,最近被送到了麻风村,就是他先前作案的村子,整个村子都被麻风病毒吞噬,男女老少全军覆没,而且公家也正式给他们提供免费的救助药物,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治疗,这也就造成村子里鱼龙混杂,丁大春狗改不了吃屎,还在村子里为非作歹,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每次被逮到都会被打个半死,然后丢到村头的黑屋子里,任由他自生自灭,但他屡教不改,不管被打得有多惨,他的手都改不掉偷别人东西的习惯。
    村长将他手上的钱抢了过来,丁大春被几个男人带走了,我揉着被撞疼的胳膊肘,上面残留着一大块从丁大春身上掉下来的烂肉,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和意外,我措手不及,胳膊肘上的肉仿佛一堆酱爆虫,相互拥挤和蠕动,我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喉咙却干痒难受,好像麻木了,不出话,也没有半点力量,这时苏涵急匆匆的赶过来,急忙用水将我的胳膊洗干净,又仔细检查了一下。
    我的胳膊上没有任何创口,她紧紧抱着我,示意我安静下来,她之前也遇到过相似的情况,只要处理得当,及时去医院检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很害怕,整个人都不好了,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当初这些人又是怎么被感染上的?我的恐惧和猜疑几乎到了顶点,意识涣散,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我不想下半辈子都和他们一样活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恐惧中。
    半个小时后,弟弟来了,苏涵简单收拾了东西,也跟我一块儿走了,我坐上车,惊恐万状的看着自己的胳膊肘,先前还没发红,怎么一会儿就发红了,肯定是病毒在皮肤表层有了反应,而且有些伤口很小,肉眼根本就不容易看到,万一病毒通过毛孔进入体内怎么办?我还会被感染上麻风病的,越想越害怕,甚至我都能隐约感觉到胳膊肘处越来越反常的异动,这些可怕的病毒会不会变成像蚂蝗一样肆无忌惮的吞噬我的正常细胞?苏涵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急得也很冒火,弟弟更是火冒三丈,大骂汤明昱王八蛋,带我去哪儿不好,非要带我来麻风病村,我要是真被感染了,他就要将汤明昱给杀了。
    弟弟送我去医院检查身体,抽了血样送去检查,医生出于职业习惯,将各个方面的可能都跟我说了,也就是说,不出现最坏的可能最好,要是出现了,就得自己兜着,毕竟他已经将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提前告诉过我了,我六神无主,瘫坐在椅子上,麻风病的潜伏期从二年到五年不等,最快的也有五个月,我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冷汗,全身瑟瑟发抖。

    第六十五章 噩耗
    我甚至在想要不要防患于未然,将整条胳膊都切了,这样就能将尚未完全扩散的麻风病毒彻底剪除,以后也不用再担惊受怕的,但医生又说了一串没有感染的可能性,毕竟这些病毒的感染也是需要条件的,从目前的外观和医生多年的职业经验来看,感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苏涵也劝我放宽心,别自己吓自己,哪有那么多的偶然?我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这才发现自己有多畏惧死亡?那些曾经要死要活的话,不过是自己自暴自弃却又想引起别人关心的假象罢了,但一切都得看血样的化验结果怎么样。
    回到家,恍然如梦,我求我弟弟千万别将这件事儿告诉父母,他们要是知道了,受到的打击肯定不是倾家荡产那么简单,苏涵也需要例行检查,在报告出来之前只能在家呆着,尽量避免接触人群,我心如死灰,从来没这么绝望过,倒也不是因为贪生怕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的害怕,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幻化出一幕幕逼真又令我悲痛欲绝的情景。
    我害怕自己的父母也会像丁大春的父母一样现实和绝情,但我知道他们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住的想像出他们和我划清界限的情景和梦境,我特别害怕自己刚有点起色的人生就这样万劫不复了,但从始至终,汤明昱都没出现,连个电话也没有,一想到电话,我手机掉进水里了,现在还开不了机,谁的电话也进不来,也没人知道我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
    弟弟回家给父母编了一个我和汤明昱去云南度假的谎言,其实我就藏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我在宾馆里昏睡了两天,这两天几乎将我所有的精力和能量都榨干了,连抬眼皮的力量也没有,外面电闪雷鸣,每一阵响雷,几乎连地面也跟着震动,我的精神世界几乎被医生所说的那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彻底击碎,我溃不成军,身体仿佛瘫痪似的睡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我觉得自己虚弱成这样,着落于胳膊肘的病毒得不到能量补给,应该饿死了,漆黑的房间在刺眼的闪电照射下也跟着闪亮,屋里很多东西都在闪光中若隐若现,仿佛潜伏的幽灵,我再也承受不住,内心也更加害怕了,倒霉的事儿一桩接一桩,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的,我确信自己命运多舛,十有八九会感染上麻风病毒的。
    我看到的每一样东西好像都充满了对我的嘲讽和最坏的暗示,但在最后关头自己又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宾馆里,我还没见到尚未降生的小侄儿,还没当面向汤明昱问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以后的路还很长,不管好坏都是自己的,这条命是爸妈给的,我没有任何权利处理它,再不行,也得跟父母好好的告别吧!
    眼皮越来越沉,我想去抓床头上的电话,但手一空,整个人都从床上摔下来了,我没觉得有多疼,摔落的身体仿佛掉进了无底洞,轻飘飘的,好像一直在下坠,身体在剧烈倾斜,残留的意识想要抓住任何一个可以帮我摆脱深渊的东西,哪怕让我停下也可以,凄冷的风仿佛刀刃一般贯穿了我的身体,脸也疼的厉害,原本就不好看,这下应该就更难看了,同样都是细胞生的,为什么别人可以那么美,我却普通的让人无法回味?
    “小玉!醒醒!”我的胳膊忽然被人抓住了,就是先前沾到烂肉的地方,很疼,却也将我飘浮不定的身体拽了起来,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我妈的脸几乎将我的视线撑爆了,她扬手就抽了我两耳光,麻木的面部肌肉在抽打中慢慢苏醒,脸都热得冒烟,我也只感觉到一点点的疼,随后这种疼越来越强烈,迟钝的反应和意识在强烈的刺激下仿佛也还魂了,我妈抹着眼骂我是狼心狗肺,要不是接到报警,自己含辛茹苦养了三十年的女儿就饿死在了宾馆。
    我是怎么被发现的?原来是隔壁有个中年女人烧炭自杀,结果着火了,我在宾馆里呆了将近二天两夜没出来,服务员怀疑我也有可能在房间里烧炭自杀了,隔壁那位救一氧化碳中毒,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生命体征,听弟弟说,我被求出来时,呼吸和脉搏都快已经没了,要是再晚半个小时,我也得和那个女的一样,医院开个死亡证明就直接拉去火葬场。
    送检的血样报告出来了,我没有任何感染的嫌疑和症状,医生让我放宽心,我妈这才知道我这几天都去哪儿了,大骂汤明昱有神经病,骂完了之后又问他回来了没有?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回来也做个检查什么的。
    老板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知道是谁的舌头那么长,我去了趟麻风村,结果不到三天两夜,消息就传到老板的耳朵里了,他心惊胆战的问我是不是感染了艾滋病,我说我感染了麻风病,他沉默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让我别跟他开玩笑了。
    我又问他是哪个王八蛋敢拿艾滋病开我的玩笑,我咒他全家都得大麻风,老板心虚,说是在朋友圈里看到的,建议我也看一下,挂电话之前,我认真严谨的告诫过老板,对于那些子虚乌有的传闻,最好连看都不要看,要是不仅看了还以讹传讹,屁股不长痔疮的眼睛肯定得长混合痔。
    打开朋友圈,我这才惊悚的发现我不仅得了艾滋病,还得了世界八大疑难杂症,都是到了晚期无药可救的那一种,我目瞪口呆,无法相信这些比刀子还要锋利的字眼儿和诅咒,我拿起电话毫不犹豫就报警了,这些人欺人太甚,都应该拉出来该千刀万剐。
    我好好一个大活人却往我头上扣一个又一个的病魔,在网上恶意散布虚假消息,这本身就已经违法了,我们全家都出手了,组团去了警察局报案,结果却被告之这些人处理起来很难,毕竟他们也都是从其他网站转载来的。
    消息沸沸扬扬,局面错综复杂,千头万绪乱成一团,警察只能逮捕其中动静最大的几个,关了几天就出来了,而且一直也没找不到原发帖,更没开题明白是谁第一个点的火,我的生活又陷入另一重的水深火热,之前被高经理污蔑是挖墙脚的小三,我在很多人眼里就已落下不正经的印象,虽然后来被小萝莉联合王春娇摆平了,拿到了根本性的证据。
    但这不足以消除网上那些对这件事儿还持有高度怀疑态度的侠客,一个男人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因为女人的背叛而上吊自杀吧?背后肯定有个比戴绿帽子更加难以承受的痛苦和原因,现在我被感染艾滋病的传闻再次掀起了狂风大浪。
    很多人恍然大悟,从我身上抽丝剥茧,寻因查困,终于给那个脆弱又可怜的男人找了个合情合理的死因,感染了艾滋病,这是种令人闻风丧胆的传染病,万能的网友们列举出我各种买水军意图掩盖事情真相的线索和证据,连我三年前在网上买过一瓶碘伏消毒水的截图都出来了,那个时候肯定就已经感染了艾滋病,身上出现溃烂,以为是皮肤炎,所以才会买消毒水消毒的。
    也就是说,我和那个男人在东窗事发之前就已经保持了三年以上的不正当关系,说到三年前,我还和我之前的大学一年级的学生会 结束只有三十七天的悲壮爱情,怎么就和另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苟且了?
    网络暴力让我痛不欲生,这些不堪入目的言论和恶意捏造的事实也将我逐渐推向崩溃的边缘,这比我怀疑自己感染大麻风病毒还要可怕,我再次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又是谁在后面故意操纵了这一切?我就是一个凡人,老老实实做人还招这么多的流言蜚语,是我不够狠还是躲在背后张牙舞爪的人太恶劣?
    小刘怀疑我是不是得罪黑手党了?要不然怎么会平白无故招来这么多的报复?黑手党挑人也得挑个势均力敌的吧?我一没财力二没美貌,凭什么?就凭我其貌不扬还老实?但说句良心话,在我们小区,我的长相也算是上乘,不过我们这儿都是政府安排的拆迁户安置房,超过百分之九十八都是从农村上来的,样貌普通低下,我在这些低下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了,难道我得罪了小区里某个一直嫉妒我美色的人?
    有相关嫌疑的,要不是最丑的,长相这东西是天注定的,枪打出头鸟,这会是一方面原因,要不就是跟我差不多却比我稍高一筹的,担心随时被我超越,这才不择手段的用网络暴力打压我,小刘说我自作多情,不会有这两方面的可能,大头菜回老家了,小刘说家里的棉花大收,家里人收不过来,就打电话让他回去帮忙了。、
    大前天晚上七点半的火车,本想利用他的一技之长从网上众多刽子手身上查出点线索的,现在是不可能的了,我做电子表格还磕磕巴巴的,小刘的专长是开车和他土木工程的专科知识,而王春娇的特长则在英雄联盟和其他网络游戏里才能大显身手,刑娜娜和我水火不容很久了,于姗姗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她妈妈也随时泼妇附体,来公司找我索命。
    所以我也不敢回公司,老板也很同情我的处境,但他说自己的痔疮严重了,估计三五个月也未必有好转,再加上受到我感染艾滋病的惊吓,虽然是传闻,但这些因素多少还是加重了病情,他摆明了就想当缩头乌龟,把所有的责任和隐患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自己却置身事外,等我处理好了,他的病情也就恢复差不多了。
    王春娇不知从哪个天桥上给我请了一位据说开过天眼的法师,她说我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倒霉的人,以我的为人和身份,也不敢在背后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肯定是招惹了鬼怪,她花了重金才将这个斩妖除魔的大师给请回来的,没见他眉心有过开眼的痕迹,倒是瞎了只右眼,凹陷的眼眶里几乎已经看不到眼珠子了,只耷拉着一层稀疏的睫毛,寥寥无几,十个手指头足够用的。
    剩下的另一只好好像有白内障,瞳仁上蒙着一小团像雾气一样的东西,老头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拿着一个龙头拐杖,龙嘴里的珠子残缺不全,也是木质的小球,我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这几天没去上班,却被网上乱七八糟的传闻弄得筋疲力尽。
    王春娇仿佛请大神似的搀扶着老头进来,小刘神神秘秘的说:“小玉姐,你身上的晦气就是太多了,才会时运不济,这些东西虽说怪力乱神来着的,但眼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不信也委屈一点,我看这老头是有点鹤发童颜的神仙气,听说春娇的老爸一有什么难儿都是通过他指点迷津才得以化解的,春娇说他在咱们这儿赫赫有名,是很多有钱人家的座上宾,她是动用了他爸爸的关系才找到他的,而且出场费很高,一般便宜的都是些坑蒙拐骗,招摇过市的江湖骗子,他要是没个真材实料,也不会受到那么多人的亲睐。”
    “你们别病急乱投医!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搞鬼才这样的,哪有这么多神仙鬼怪,人心才是最险恶的,那些有钱人为什么对这个深信不疑,还不是因为心里有鬼,我才不信这一套,赶紧把他给我打发走了!你直他那个眼睛,一看就是被人给打瞎的,他要是能掐能算,料事如神,自个儿怎么还混成这个模样?这不是笑话么?小刘,你可是接受过新时代洗礼的高材生,怎么也相信这些封建迷信?”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小刘却一脸紧张的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试试怎么知道深浅真假?要是真没得用,你也别冒火,春娇好心好意帮你请来了,你不愿意也得装得受用些,别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毕竟我们关心你,是因为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你落难了,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反正能用的办法先给你用上,要是真有人背后搞鬼,那也是妖魔作祟,刚好就在老头的业务范畴之内,要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咱们就给他下咒,他受困了,自然也就没精力来害你了,这绕来绕去还不都是一个道理,别唧唧歪歪的,先听听老头怎么说,他要是真的来浑水摸鱼,唱大戏的,原形毕露,春娇的爸爸可是他七八年的老客户,春娇第一个饶不了他,咱们刚好也上上手,一起送他去派出所,出算是为民除害了!”
    “老头给了你多少好处,这才让你为他说话?”我很反感,好像自己真像个妖怪一样,我忍无可忍,老头进来之后东支西吾,明明是个瞎子,装得跟真的是的,老头背着一个老大的袋子,鼓鼓囊囊的,估计是配合吹牛,现学现卖的家伙和道具,他的手颤抖的厉害,从黑不溜秋的布袋子里拿出一个香炉,小巧玲珑,上面还有精致的浮雕,看上去还挺好看的,春妖得意洋洋的说:“我家里就有一个,爸爸一日三次跟吃饭一样上香祭拜,小玉姐,你别担心费用问题,老法师说了,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会给你打八五折的,这个不会花多少钱的。”
    “便宜没好货,商场里但凡打折的不是处理货就是亏本甩卖,人情面子能值几个钱,大师一看就是猴精猴精的人,谁知道他卖给你爸爸的情面有多少含金量?万一给我偷工减料,又故意把折扣的钱补在其他地方,有不有效果是一回事儿,要是他学艺不精,再给我招来更多的鬼怪,你说我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第六十六章 大师
    我家桉楼上楼下有好几户都是基督徒,几个亲戚也是,隔三差五就来我家找我妈讲道,而且他们的言行举止也和其他宗教不太一样,之前有个同事是信佛的,脖子上手上几就连脚脖子上都挂着观音菩萨,或许是长期浸润,长的还有几分慈眉善目,我对她的印象还挺好,对她的信仰也来了几分兴趣,后来我才知道她老公就是和尚,听说还挺有名气的,逢年过节还经常出国念经,赚的比私营小老板还多。
    去年中秋节在公司的楼下的咖啡店遇到她,看上去灰头土脸的,面相还有些迎来,和当初的慈眉善目判若两人,戴在脖子和脚上的菩萨不见了,换成了十字架,后来才知道她那个当和尚的老公就是打着和尚的名义坑蒙拐骗。
    还在外面超度了一大堆虔诚年轻貌美的女信徒,半年前因为嫖娼聚赌双罪并罚而锒铛入狱了,直到现在还没出来,听说在监狱中也不老实,发展了很多业务,同事在事发后毫不犹豫就买了张飞机票,同时带去的还有一纸离婚协议书,所以从此以后我就对佛教没什么好感了,而且被媒体爆料的假和尚也越来越多,在亵渎佛祖的方式上可谓是五花八门,一山更比一山高,自此以后,佛教就被我列入了黑名单。
    还有一些由佛教衍生的一些歪门邪道,江湖骗子借着懂一些五行八卦就出来为虎作伥,再加上一条三寸不烂的舌头,说得栩栩如生,听起不玄而又玄,不懂一点相关知识的还真被蒙住,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就想看看这个假道士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小刘用眼神示意我应该对大师尊重点儿,别那么傲慢,春娇对大师深信不疑,因为她每次都能从爸爸险象环生,化险为夷的表情得出大师高人一等的技能。
    “小玉姐,别不信,你家茶呢!不是提前打电话让你准备一下的么?”春娇见我无动于衷,什么也没准备,水禁有些生气,她忙前忙后操碎了心,好像是她摊上了麻烦似的,我一脸茫然,“这些人渡人于危难,解人于困局,这是他的技长所在,大师还没拿出几寸本事儿就开始摆架子,我是个外行人,对这个一窍不通,但我有最起码的眼界和直觉,就算怀疑他虚张声势也是情有可原的。”
    “小玉姐,你就别冥顽不灵了,春娇找大师来是为了给你驱邪化灾的,你别不识好歹,扭曲了别人的好意,现在博士都不值钱了,何况是大师,不过是一个用来体现身价的称呼而已,只要有真本事儿,管他是不是大师。”
    小刘倒挺会做人的,笑容满面的和大师打招呼,随后又连忙拿出一盒十五块一包的紫一品奉上,大师当即眉开眼笑,伸出手的手也准确无误的抓到烟盒,我说大师的牙怎么那么黄呢?原来是个瘾君子,我还以为大师都是隐居避世,清心寡欲,心如止水的世外高人,他的一个举动,就将他头上大师的名头荡然无存了。
    春娇见我还在念叨,有些不高兴,小刘又跑过去嬉皮笑脸的哄她开心,大师动作娴熟的打开烟,或许是看到我眼里的鄙夷和质疑已经深度怀疑他的职业道德,又将紫一品放到了袋子里,装模作样的打量整个屋子的布局。
    “大师和老师不一样,大师之所以被尊称为大师,是因为德高望重,有着让别人五体投地的修法和灵业,修的是功德,我指望你爸爸的面子来给我化险为夷,现在却端着你爸爸的面子向我施压,垫高自己的身价,这个就说不过去了,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溜溜,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再说句难听话,标签是别人给的,自卖自夸的都是不要脸,我是没什么经验,但看人还是有点阅历的,大师的头衔被他这么用可不符合逻辑。”我故意说给大师吃,好让他自露马脚,春娇一把推开小刘,瞪向他说:“你看到没有,我诚心诚意请大师过来帮她解除噩运,她倒好,好像是我求她解咒似的,还给我摆起架子来了,就算我不会看人,难道我爸爸还会看错人么?那些经过大师指点都得到解脱之法的人难道都是傻子么?大师解得了别人身上的疑难杂症,怎么就解不了她的!真是气死人了!要不是看在朋友一场,又好了那么多年,我又怎么会放下工作,专程找大师过来帮忙!是我多管闲事儿了么?”
    “春娇,你误会了!”小刘看了我一眼,随后又贴在春娇耳边放低声音说:“你得体谅一下小玉姐的处境,你看她短短几个月却遭遇一连串的变故,光是上次被人骗得倾家荡产就够她精神失常,但她没有,挺过来了,现在网上各股暴力又狼烟四起,她精神再牢固也经不住这样穷追猛打,狂轰滥炸的,要说小玉姐的心理素质已经够超常的了,你看那么多起非人的打击,她身上体现出的精神分裂并不明显,但这也并不代表她会撑下去,你说就是下雨之前还得打几声雷作前兆吧!现在她身上又背上了艾滋病的嫌疑,甚至上一次事件又死灰复燃,还和她挂上了勾,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先感染了艾滋病!”
    “小玉姐感染艾滋病是真的?”春娇大惊失色,小刘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嘴,“我都被弄糊涂了,网上那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怎么恶毒就怎么来,恨不得所有人都感染了,就他一个是最后的幸存者,都说是朋友了,她有难,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管,帮人帮到底,小玉姐一个人单枪匹马,孤立无援,撑到现在也够呛的,迟早得疯,她现在所有的反常都是发疯前的前兆。”
    “话是这么说的,但她不温不火的样子真的让人着急。”春娇的情绪稳定下来,我已经无所谓了,想疯却疯不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小刘用手撑在自己的两边嘴角上,微微往上提,示意春娇别再板着个脸,春娇给了他一个敷衍了事的笑脸,再看我时,眼里流露出的却是耐心和生不逢时的怜悯。
    “我们做朋友得换位思考,要是事情摊在我们头上,或许早就天塌地陷了,问题必须解决,但都找到大师了,说明这个问题已经大到非科学的地步,所以大师的功力也只能在这种事情上体现出深浅大小来,小玉姐现在谁也不信,大师要是拿不出让她信服的东西,哪怕只有二点二寸,小玉姐都会将你爸爸深信不疑的活神仙当作路边五块钱就能给人算卦看相的骗子。”
    小刘也认为不能光听大师自个儿说,先拿出真本事儿才能决定要不要再花这打了八五折的费用,春娇其实也很好奇,点了点头,赞成小刘的说法,随后大模大样的走到大师面前,故意试探说:“大师,你风水看也看了,罗盘也转来转去好几圈了,到底看出问题没有?有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是什么原因让我朋友一直厄运缠身?可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这个香炉得在家里供着。”大师说着就将香炉郑重其事的递到春娇的手里,她又小心翼翼的传到小刘手上,让他找个地方放着,大师语气着重的说:“千万别摔了,她的气运原本就不好,要是摔地上了,她这辈子都·····”
    “闭上你的乌鸦嘴,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扯下来扣成蝴蝶结?”我恼羞成怒,用手指向大师,小刘大惊失色,一手捧着香炉,一手将我的手按下来,“小玉姐,好好说话,高兴的你就放着耳朵听,不高兴,就当他胡言乱语说瞎话的,咱们要的是破解之法,你当务之急是先将情绪稳定下来,看看他怎么说,实在不行,就当他演戏的,图个看头,咱们都是奔着好的结果去的,他要是真来跳大绳,不用你动手,我会将他的舌头整条的扯下来再塞到他的屁股里的,让他以后再也不能妖言惑众害人了!”
    “上香的时候,手尽量抬高点儿,最好放到额头位置,这代表福气,一般鸿运当头的人,上香都是按照这个规矩办的。”大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春香,“你爸爸也是这样,也难怪他一直走运,这样的人悟性高,能走运也都是有原因的,那什么······”
    “多少钱,我没带现金,支付宝可以么?”春娇在听到爸爸被赞扬后,心里很高兴,所以这个香炉算是她免费送我的,大师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拿出一片专门做好的二维码,应该是有段历史了,边边角角有些污损和皱褶,正面是支付宝,反而是微信,大师的手机响传来支付宝到账的信息提示,这让春娇和小刘有些不自在,这个大师的势利眼好像太明显了一点。
    “你的阳气低,这个不能,破解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晒太阳,晒太阳可以让你吸收阳气,多喝水,多吃点辣的,像你这种情况很危险,随时都会被游离在附近的孤魂野鬼盯上,它们属阴,你阴气太重,很容易成为它们攻击的对象,从今天起,不要穿深颜色的衣服,尤其是大红色的,头发的刘海不能盖住印堂,你看你这个都快盖到眼袋上了,印堂是人的三火之一,从你的面相上来看,你的五行少金,得去染个向日葵的颜色,金灿灿的,可以很大程度弥补你的缺陷。”大师说得头头是道,我的房间很少整理,乱七八糟的,大师皱眉,春娇一脸紧张的说:“大师,您用您开过光的千里眼好好看看,这儿是小玉姐的卧房?布局有问题么?”
    “我没有千里眼,是天眼,她的房间太乱了,看不出任何布局,谁去收拾一下?”大师看到我半死不活的坐在椅子上无动于衷,刚要说话,春娇自告奋勇的说:“我来收拾。”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你的朋友阴气重,得要有血气方刚的男人整理才好,女人吃中药,药效是一方面,要是有阳气充沛的男人来煎熬,效果会更好的,这个你们应该听说过的吧!都是同一个道理。”大师说得头头是道,我斜着眼看他,总觉得那片蒙了白内障的东西是假的,应该和眼瞳的装置差不多,小刘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两把香蕉,我扯下一根,扒开皮,不紧不慢的咬了一口,大师也是神色警惕的盯着我,仿佛已经看出我想偷袭他的意图,战战兢兢的,还得时刻保持脸上故弄玄虚的深邃。
    小刘帮我整理房间,春娇紧张兮兮的问:“大师,一个香炉够么?小玉姐的情况这么糟糕,得再来几个法力高的东西叠加在一块儿才能法力无边,重病需猛药,她和我爸的情况不一样,钱不是问题,大师,看在我爸爸的份上,你一定得帮她,要是你一个人的法力不够,可以再叫来几个同行一起发力。”
    “春娇,你是不是傻?同行都是冤家!他去哪儿给你找同行?要是当场自相残杀怎么办?我现在已经够倒霉的了,别再给我添乱了,我看他那个香炉不错,下面生把火,说不定还能当作古代的鼎来用,在里面煮点方便面什么的,不是要我吃辣的么?咱们三个一起涮麻辣火锅吧!”我忍不住拿大师的圣物调侃,春娇生气了,“小玉姐!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你肯定是被恶鬼缠身了!大师可以让你回到原来的正常轨迹中去。”
    “之前的轨迹?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评价我的之前么?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觉得这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好过,春娇张口结舌,一时也知道怎么说,大师神秘的笑了笑,像我这么顽固的人,显然也不常遇到,别人都是战战兢兢的,拼命的巴结他,生怕做法不尽心,后患无穷,毕竟人家心里有数,当事人却提心吊胆,没数的。
    “小心,大师!”我大声说,大师条件反射的跳了一下,脚下却是空的,他那只雾里看花的眼却也旋转出愤怒,看来还真是戴了别具一格的眼瞳,春娇一脸责怪的说:“小玉姐,你别闹了,他不是进来打劫的,你的情况很严重的!”
    “啊!”大师很生气,忽然一脚踩到我刚刚扔过去的香蕉皮上,立刻摔了个狗吃屎,布包里的东西噼里啪啦都摔出来了,什么都有,菜刀,马桶刷子,细香,竟然还有一把削水果的刨刀,看得出来是专业推销生活用品的,小刘听到动静,急急忙忙的跑出来,我笑得眼泪都快飞出来,指着大师说:“你不是能掐会算,未卜先知的吗?你看我一块小小的香蕉皮就让你原形毕露了!你连你自己的一个跟头都算不了,我凭什么将自己的未来和命数并给你来处理?你不是会招魂么?我想我姥姥了,算上今年三月份,已经去世八年了,这个数字很吉利,你能不能帮我招过来,我想和她说话话。”
    “小玉姐,你疯了!招魂不在他的业务范畴之内,别胡说八道,他是帮你驱鬼的!”小刘忽然也搞不清楚大师具体是来干什么的,春娇急得指着我破口大骂,“陈小玉,你真是无可救药!对你好也分不清楚,我费了那么大周折难不成是来害你的么?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就不帮你了,赔上我爸的人情还不落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这点事儿就让你一蹶不振了,上次不是积蓄了抗体了么?冲击力不大所以不够用的么?网上那些人都是胡说八道,你也不再强调不是事实,为什么还要钻进别人精心为你准备的网络里!我们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将大师·····他是你最后的救命稻草!”
    第六十七章 生气
    我也忽然觉得自己好没用,春娇走到我面前,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小玉姐,当初你那么帮我,为了账单的事儿,你也找过老板说了很多,这些他都告诉我了,你以前总是很快乐,没心没肺用在你身上虽说过分了点儿,但你却也不像现在萎靡不振,愁眉苦脸的,我和小刘帮你不是为了还人情,是因为你是我们遇见最好的朋友,尤其是我这种很少能交到朋友的人就更加珍贵了,别人都把我当怪胎,也只有你才瞧得起我,真正把我当作朋友的,小刘也是,我们就很希望你能找回从前的快乐,甩掉从前的报复轻装上阵,成为你想像中最好的那个自己。”
    “对不起,我真的很难相信陌生人,但我会看在你们的份上尽量一下,但你得提醒他,别让我看出猫腻和漏洞,不然,我会去派出所举报他祸国殃民的。”我最终还是妥协了,春娇眉开眼笑的跑向摔出鼻血的大师面前,偷偷往他口袋里塞了钱,小刘已经将大师的生活用品捡了起来,大师很狼狈,却也不会因为这个而甩袖子走人的,毕竟我从他眼里看出了心虚,要是在我这儿丢了招牌,以后还拿什么去春娇爸爸面前指点迷津?
    “那个东西现在就扔掉!全部!”大师看到窗台上放着三分仙人掌和三分仙人球,不假思索就做了断案,我刚要跳起来骂他小刘却按住我的房间,示意我稍安勿躁,大师不知是因为赶场子还是不耐烦了,整个人都显得很烦躁,这样很容易发挥失常的。
    他的下巴上长了一个黑豆大小的痦子,上面还缀着一撮毛,他总喜欢用手不厌其烦的搓着痦子上的毛,好像搓着就能益智生巧,“仙人掌或仙人球虽然可以避煞,但家里还是不要摆放这种植物的好,众所周知,仙人掌的磁场很强,一般用来以强制强,这个房子的整体布局不错,卧房朝南,卫生间也没直对着房间,从风水学上来说,这个方位还算不错的,小打小闹的鬼也不敢进来,再加上不是有香炉了么?仙人掌起不到任何作用,放在屋里就是多此一举,严重的还会影响人的身心健康。”
    “原来小玉姐的抑郁症还是这些仙人掌引起的,大师,是这样的么?”春娇知道我有这个倾向,大师急促的扭着痦子上的毛,我全身仿佛瘫痪了一般坐着,一言不发,也想听听大师的解释,“抑郁症属于心理病,但和家里的仙人掌多多少少有些关联,我建议陈小姐可以去花鸟市场买些颜色····颜色稍稍单一的花,比如说秋水仙,百合花或其他颜色清淡的花卉,保持心情愉悦舒畅也是一方面,你可以在房子的角落撒些五色豆,再买个罗盘,我这儿刚好带着,不用最好的,普通点儿就能凑合,折开,把里面的指南针拿出来,再放一个钟进去,一定是要动的钟,这样家里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被驱除出去,还有一点,普通幽灵一般都是头七生成的鬼,非常弱小,怕活人阳气,一般只在午夜出来活动,吸收地气,少去地下室或阴暗的地方,小区或附近有哪家死人了,像你朋友这处情况就得适当回避,直到头七完了之后再回来,罗盘对付的就是这种刚入道的小鬼,放在家里小菜一碟。”
    “大师这儿有现成的,买下就行了,还是支付宝。”春娇说,大师又将二维码拿出来,一个普普通通的罗盘到他这儿就非同一般了,要加三百九十块,看来罗盘的身价是跟着大师的身价一起往上涨的,大师走到我的卧房,小刘在前面引路,大师站在已经整顿差不多的房间东张西望,随后闭上眼,双手做出好几种奇怪的动作,仿佛做法呼风唤雨了,“记住,睡觉之前,用手在床头墙边用手划出五条直线,画完之后对着线外吸回一口气,这样就会在你整个房间布下鬼压床的结界。”
    “如果小玉姐被鬼上身了怎么办?”春娇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这个显然是大师的长项,毫不犹豫的就说:“这个简单,可以用一个古老的办法解决,去商场买两个椰子,一个是青色的,一个是干黄的椰子,用刀剖开,用椰汁淋在她身上,即使上到她身上的鬼再多,也会被椰汁驱散的,要想知道她有没有被鬼上身,这个也很简单,可以带她去阳光很强烈的地方,如果她愿意晒太阳又不回避的话,那么恭喜你,她被鬼上身的机率就会很低,当然了,你们千万不要贸然的带她去阳光下面检测结果,如果这个鬼很厉害的话,它会在她出去之前出来的,这就得要求你们做好防范措施,只要按我刚才吩咐的做,就不存在这样那个的顾虑了。”
    “就这样完了?”春娇有些泄气,以为还得举行什么庄重的祭鬼仪式,怎么看都有点虎头蛇尾,草草收场的样子,大师在口袋里摸出一块硫磺皂,五十块钱一小块,“用这个来洗澡,不管什么鬼,都很害怕火药硝石的味道,这也是为什么头七出门要放鞭炮的原因了,作为女生,独自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一把锋利的刀,一来为了防身,二来可以遇到影子暗淡,可以化解血光之灾,你朋友在这方面不会有太大问题,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东西你也买,春娇,别花那个冤枉钱了,什么肥皂那么贵,难道里面加了尸油?”我一听这东西就知道有猫腻,春娇却认为大师身上无凡物,贵肯定有它贵的道理,果不其然,大师说:“你不用买也可以,市面上的硫磺皂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只是我手上的硫磺皂添加了很多特殊物质,功效有大有小,我的这个是专业的,在行业里也是首选的上品,自然不是一般来用洗衣服的硫磺皂能相比的,这个买不买随便。”
    “大师的东西都是有针对性的,当然得买。”春娇现在不用招码也能给大师汇钱了,大师听到语音提示声很高兴,捏着痦子上的毛发也越发勤快,“还有,驱邪辟邪最好得随便佩戴一些可以和鬼怪相生相克的物件,我这儿有一串黑曜石手链,这可是我去年下半年才在杭州著名的千年古寺灵隐寺请大师开过光,随身携带,镇定保命,驱鬼化邪,化解怨气,效果非常不错。”
    小刘有些皱眉,这些推销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大师是春娇爸爸的大师,自然也是她的大师,“这个我爸爸也买了,之前也给我买了几个,但一直放在家里没用。”
    “你要是认为我在推销黑曜石,还有一个东西物美价廉,那就是狗牙,狗在夜里狂吠,必定是看到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狗可以保身而退,关键就在狗牙有震慑邪灵的威力,像你这么严重的情况,一颗狗牙肯定不够用的,我这儿刚好有十颗,你可以请雕刻师傅做成装饰品戴在身上,又漂亮又能起到挡煞辟邪的作用。”大师很高兴,春娇笑着对我说:“小玉姐,这个就不用买了,我有那么多的黑曜石,你喜欢哪个就挑哪个,至于狗牙,我认为还是买来的好,什么东西都是多多益善的好。”
    “小姑娘此言差矣!多多益善是没错,但很多东西不也讲究对号入座的?你的就是你的,黑曜石是很有灵性的,你不认它,它却认你的,这个东西可不能随便送人,交情再好也得另当别论,难道你能将自己的男朋友和你朋友一起分享么?”大师为了做成这桩生意也是拼了,我拿起香蕉就要往他脸上扔,春娇在他循循善诱下又贡献出了荷包,当场就买下了大师所说的一串狗牙,非要戴在我的脖子上。
    “大师大师,你看我身上戴点什么好?”小刘仿佛也入迷了,“铜钱!”
    “这个去哪儿弄,我家有的只有两块袁大头。”小刘也觉得自己经常和我在一起,多少会被牵累的,大师故意瞅了我一眼,笑着说:“袁大头没用的,那才多长时间?我是说埋于地上几千年的那种古钱币,所埋的地方多为藏风聚水的风水宝地,在长久的岁月中源源不断吸收了地气,铜钱性刚,五行属金,所以铜钱吸收气场的力量要比金银好,尤其是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帝处于中国国力最强大的年代,时代没有间断,代代相传,社会安定繁荣,帝王独尊,钱币铸造精良,积聚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才能镇宅,化煞和招财的功能。”
    没见大师怎么做法,却是来推销产品来了,锅碗瓢盆什么都有,三言两语,收获颇丰,心满意足的走了,春娇似乎觉得哪儿不对劲,眼巴巴的看着我说:“小玉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或者你的内心有种刮肠洗胃,涤瑕荡垢的那种超然的······小刘,你觉得小玉姐解脱了么?”
    “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以为大师留下的几样东西是洗衣服,泡在我身上就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我看了他们俩一眼,春娇看了眼手上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我们会不会上当受骗了?”
    “不会吧!那可是你爸爸钦定的大师,你爸是什么人,咱们这儿一手遮天的大人物,要是敢骗你爸,他在隔壁十个省城都混不下去,不会自寻死路,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这种人七窍玲珑,左右逢源,相互推荐,做的其实都是交情生意。”
    小刘似乎也有所察觉,反应迟钝,脸上上当受骗的痕迹已经很明显了,“说什么名声,就是曝光率高了,要说没效果,请都请了,肯定也不好意思承认,要是真管一点用,肯定也都吹得跟真的是的,添油加醋,以讹传讹,所谓的大师也都是这样包装出来的。”
    “我得打个电话给我爸,让他将这个大师给废了。”春娇很生气,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前后一共转了六笔钱,加起来差不多六千三,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别打电话了,你以为大师是吃素的,万一恶人先告状,跑去你爸那儿乱嚼舌跟子,你是来帮我的,结果到你爸那儿却变成害人不浅的妖魔,把你拖下水,误入歧途,你爸对大师深信不疑,这其中肯定有个过程,我什么人?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那么多头衔数都数不过来,你为了我旷工不去上班,从这一点上,就够你爸爸恨我的。”
    “小玉姐说得也是。”小刘以为我真的疯狂了,事到如今还能这么客观从容的,也只能说是彻底看开了,刀枪不入也是一步步修炼的,我身上的每一个伤疤都会结成最坚韧的堡垒,我将香炉拿了起来,看上去精美小巧,其实都是大师从市场上批发来的,网上比这好的比比皆是,他卖的不过是自己的头衔,就像专卖店卖的是自己的品牌一个道理。
    “只要他知道你和我在一起,只要大师稍稍挑拨一下,咱们以后就怕没什么缘分再见了,大师扛不过你爸的势力,你以为我就可以?大师那儿····他也在看你,只要你不过分,他也不会和你因为这点儿事儿而闹翻了脸,最后他肯定不是最倒霉的,人家是生意人,见多识广,你爸好歹也是一个大官,能将大官哄住的人又岂会被人告状?万一倒打一耙,占据了主动权,就凭我们几个,拿什么和他过招?”
    大师自始至终气定神闲的,也不怕别人搞花样,毕竟他就是这方面出身的,必然早就做好了防范措施,“你们也看到了,他对人也是区别对待的,你们觉得上当受骗,是因为他过于敷衍了事儿,从头至尾也没正儿八经儿的做法,不过是做做样子,随便卖点东西,他赚钱,我拿着这些东西就当是护身符的,也就是求个心理安慰,别看他讲得头头是道的,要是真讲究,他这一身派头漏洞百出,哪像是一个专业法师?你们见过哪个法师像他这样不伦不类的?讲的都是歪门邪道,仙人掌不管在道教还是普通的学派里,都没有任何意义,说什么驱邪避栽,全是托辞,我屋里要是放一盆马蹄莲,他大概又说马蹄莲这东西这样那样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你吹他吹牛,口无遮拦的,把我们都当成傻子耍,任由他胡侃,黄鼠狼还能和独角兽是从一个科系里演化出来的。”
    “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我爸又那么大的官,我自己的脸丢了不算,难不成我爸也得被他当傻子耍?我说刚才怎么风轻云淡的,原来是瞧不上我们,花多少钱倒是小事儿,他不能狗眼看人低,随便塞几个东西就敷衍了事儿!我爸也太给他脸了,早知道不找他了!”春娇很窝火,我扔给她一根香蕉,“你吃了这个败败火,何必跟这种卖艺的人一般见识,先别得罪他,或许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的舌头能说会道,有的地方,咱们也够不着,指不定哪天就能在他身上借上力了。”
    “小玉姐,我还以为你疯了呢!原来是未雨绸缪呀!这个钱花得值,破财消灾,咱们一起也沾个光,什么妖魔鬼怪的,都是这些人用来做生意的托词,要说也够缺德的,发什么财不好,非要发鬼神的财,没一定道行还消费不起。”
    小刘有些尴尬,我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尤其是额头,好像有冷风直往里面灌,我用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硬邦邦的,也难怪头疼,小刘忽然尖叫起来,指着我的小指说:“小玉姐,你的手指怎么了?好像烂了!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弄下的?难道你一直都没察觉?”
    我也大惊失色,检查报告不是说没有感染麻风病么?手指上什么时候烂了这么大一块?怎么一点察觉,或许是一直没把注意力放在伤口上,等回过神,却刺拉拉的疼,感觉到疼就对了,麻风病是没有痛觉的,就算手指掉了也察觉不到,但我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打了辆出租车去医院做检查,随时确保身体状态。
    小刘在我上车之前将手机交给我,说是修好了,我脑海里忽然觉得刚才的大师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具体在哪儿见过的,风风火火到了医院,医生看到都吓了一跳,我更是急得汗流浃背,千万别是什么难以治愈的病毒感染,医生说只是普通的感染,应该是不小心刮到哪儿的,给我开了点消炎药就准备打发了,我恨不得给医生跪下,又不敢说自己曾接触过麻风病人的伤口,我害怕再在现实生活中引起腥风血雨。
    毕竟网上的火烧得那么大,谣言四起,铺天盖地,还好上一次留下的抗体虽然不多,却勉勉强强够用的,也没觉得有多难受,眼下涉及到性命,那些身外之物也就算不得什么了,等我彻底排除了麻风病的嫌疑,也该找一两个练练手,上一次的风波,我尽是眼巴巴的任人宰割了,什么也没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不用多,只一次就够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都是吃猪肉和大白菜长大的,谁怕谁?

    第六十八章 小燕儿
    我现在成了网红,焦点人物,跟个大明星似的,即使在小区里也不敢抛头露面,一出门必须有口罩和墨镜这些遮住嘴脸的装备,有时候我也觉得做红人的感觉真不错,也难怪那么多人想方设法当大明星,红不起来还得处心积虑的往自个儿头上抹黑,只要能聚集焦点,就算被人骂也是有相当大的曝光率的。
    现在人的神经和心理承受能力都被弱肉强食的生活压垮了,需要一定的发泄渠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被多少人歇斯底里的咒骂过,我被人恶意扭曲的真实也不知道让多少人的内心在咒骂中得到了疏解,这些人还真的要感谢我,要不是我默默的承受着,他们的压力迟早会让自己走上变态的不归路。
    小刘要上班,王春娇也要上班,她爸爸那儿还没传来动静,说明大师并没有去告状,我们相安无事,但我越发觉得肯定在哪儿见过,但他没见过我却是真的,脑子里好像有这么个弦儿,但断了很久了,只能断断续续的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但怎么也揪不住主线,想起的都是和主线相连的乱线,汇不成确切的图案和连贯起整个画面的线索。
    “小玉,真是你呀!现在你都成大明星了。”这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人向我走了过来,我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也不会离家太远,我瞅着她半天没认出来,她有些尴尬,走近我笑着说:“也难怪你认不出来,我是小燕儿,初三同学,样子变化大吧!当年我就坐在你后面,和你关系最好了,还从后面拽过你的小辫子,你还骂过我呢!吐了我满脸唾沫星子!结果放学就告诉你妈妈了,下午上学,你妈就凶巴巴的来找我了,警告我别拽你的小辫子,你看我这儿·····我眉毛上以前有两个大黑痣,上高中那会儿,家里人就带我去南京做激光了,那技术名不虚传,直到现在也没长出来。”
    “小燕儿!”我仔细想了想,的确挺讨厌的一个人,我从小就有个习惯,那些讨厌或者我不喜欢的人,都会努力忘掉,免得浪费记忆空间,不光是这样,她还特别喜欢占别人的小便宜,要是别人占到她便宜,她就凉水洗屁股急眼儿了,恨不得将别人生吞活剥,我对她毫无好感,但碍于情面,还是给了她一个好脸色。
    小燕儿肚子挺得老大,几乎整个人直上直下的,变成了冬瓜,她应该是刚吃过东西,上嘴唇浮着一层红油,从嘴里喷涌出来的气体分析,好像是麻辣烫,又有山西凉皮面的味道,怀孕的人胃口就是好,小燕儿抬起胳膊就在嘴上胡乱抹了一把,嘴唇上的红油立刻变干净了,而她袖子却黑不溜秋的,全是泥污,身上的味道也让我不敢恭维。
    “网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小燕儿好奇,身材一个劲儿的往我身上靠,我尴尬的想要飞走,“艾滋病会传染的,离我这么近,不怕被我传染?”
    “怎么可能!我才不相信网上说的那些废话,你都没谈男朋友,又没吸毒,怎么可能感染艾滋病,再说了,要是真感染上了,你也不可能是这副表情,对你,我还是有点了解的!”小燕儿的脸也都圆了,手也肉得结实,指节也很粗大,身体浮肿,她一脸羡慕的看着我,“没结婚就是好,想上哪儿就上哪儿,不像我们,结了婚之后,就跟男人签了卖身契一样,哪儿也去不了,现在有了小孩儿,吃的用的样样都花钱,即使手上有了钱,也不敢随便用,买个牛仔裤还得扣吧半天,你说你这么大还不结婚,家里人不着急么?”
    “你当年那么着急,挑的男人不也是建筑工么?”我没有嘲笑建筑工的意思,只是那个人油嘴滑舌的,小燕儿馋嘴,那个男人只用了几包旺仔小馒头就将她搞定了,说听还是外地来的,小燕儿好吃懒做,在学校就是这样,她忽然兴奋的站起来,我还以为她遇到老乡了呢!原来是卖水果的,她笑嘻嘻的看着我,“好不容易见着了,我请你吃水果。”
    “不用了,还是我请你吧!你挺着大肚子也不容易。”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大方就大方一回,小燕儿笑得合不拢嘴,她还真会吃,挑了几个大个儿的芒果,十二块钱一斤,花了我将近六十多块,小燕儿提着袋子,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有些坐不住了,刚要准备走,小燕儿说:“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我就是坐着时间长了,想伸伸腰!”违心的话是因为不想伤害别人,却让自己左右为难,小燕儿又喜笑颜开了,还和以前一样没点眼力见儿,“我上面生了两个女儿,婆婆都快气死了,生男生女又由不得我,你说我真倒霉,男人又没一点骨气,他妈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成天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吵架,要不是看在又怀了小三儿,我真想和他离婚。”
    “那你是因为和你男人赌气才回这儿的么?”我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燕儿就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爱笑,“我男人的工地转到这儿来了,婆婆成天就像鬼上身似的,天天变着法子挑我的刺,实在受不了,就跟着男人出来了,这也挺好,眼不见心不烦,虽然在这儿的日子过得没家里好,但这儿没烦人的老太婆,我上次在小区门口吃东西的时候看到你了,当时没敢认,没想到你就住在这儿,小玉,真羡慕你,还有高楼大厦住,你知道我都住哪儿么?鸟不拉屎龟不靠岸的乡下地方,整个村子连个开汽车的都没有,不过我家有辆拖拉机,农忙用用挺方便的,平时老公公开着它给化肥厂送货,却也赚了不少钱,但都落到老太婆手上,她呀!一辈子穷命,一分钟落她手上,你都别想得到半分,男人赚钱也往他妈手上交,弄得我想买一包大长今的钱都没有。”
    “大长今?电视剧?”我记得有这么个韩剧,小燕儿哈哈大笑,口水随着张开的大嘴四处喷涌,“你们这儿没有么?六块钱一包,卫生巾!你们这儿都管卫生巾叫什么?哦,想起来了,叫姨妈巾,离开这儿太久了,刚回来那几天简直和刚去老公家一样不习惯,但我从小是在县城里长大的,没想到最后却去了乡下过日子,我老公身上要是有半分值得我这样牺牲的,我都······”
    “你别哭呀!对婴儿不好。”看得出来,她在婆家不开心,小燕儿用肥嘟嘟的手抹了下眼睛,抬起眼时又装满了笑容,“要是肚子里的这个还是个女的,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生女儿多好,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哪还有那么多的封建思想,男女平等!而且现在培养孩子的代价太高了,尤其是男孩儿,一出生就得一套房子,最少的也得五六十万,这都不算从小到大的抚养费和各种学费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小燕儿笑,“乡下不就这样,家家户户都得有个男孩儿,像我这样连生了两个还没出生儿子的,在那儿根本抬不起头,婆婆成天给我摆脸色,指桑骂槐,跟他们说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的事儿,婆婆又转过头来骂我推卸责任,孩子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就不是妈妈决定的!你是没见过这些人对男孩儿有多执着,在我生下二丫头的时候,刚从产房出来,老太婆上来就给我一巴掌,骂我没用,孩子连看都不看一眼,直到现在她对我的两个孩子也都不闻不问的,逢年过节看到了就是骂,骂我是扫把星,骂孩子也是扫把星,要是有便宜的事儿,兔子都没她跑得快,给你又是一张嘴脸了,特别势力,害得我的两个孩子看到她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她住在老大家,就因为老大家有孙子,天天往他家里跑,什么好吃的都往孙子嘴里送。”
    “那你现在出来了,就不怕你婆婆对你那两个孩子不好?”
    “什么好与不好的!再不好,也是他们家的血脉,我就不相信了,没人管,那个老太婆还能将我的两个孩子饿死了,当时可都说好的,我跟丈夫一块儿出来打工,她在家里照顾孩子,要是不尽心,孩子都是长嘴的,晓得好歹知道是非,我眼也不瞎,敢虐待我孩子,我非要了她的老命不可!”小燕儿说到家里的两个孩子时,眼泪又啪啦啪啦的往下掉,我急切的说:“别哭了,你说得对,是男是女都是你老公家的根,你家婆婆是偏心了点,但也不至于老顽固吧!她总有一天会老的,也总有用得着你们的时候,现在轮到她提前投资了,多少也得出点力,你现在怀孕几个月了?”
    “八个多月了,还有不到五十天就要到预产期了,我妈·····我家就我一个独生女,爸爸去世的早,我结婚后,妈妈就老年痴呆,刚刚才见过的人,转眼儿就忘了,连我也不记得了,三年前被送去养老院,我也不敢去看她,特别害怕······是她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我却没有选择好自己的人生。”
    小燕儿即使是难受也是笑着的,她忽然用过来人的语气告诫我,“小玉,你千万要记住,男人家庭真的很重要,你要是遇到像我婆婆这种得理不饶人,不近人情的人,那可真是倒霉了,你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除非等她死了你才能解脱,但她成天精神抖擞,不到一百岁是死不了的,我倒有可能死在她前头,三天前,她竟然还跟我老公打电话,说什么要是我这一胎还生不了男孩儿,就和我离婚,刚好当初结婚证就是在这儿领的,顺手将我离了。”
    我一时间张口结舌,草率决定的婚姻在原形毕露后,也只能咬牙坚持,没有回头路的,小燕儿的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我将纸巾递到她手上,她用力的吸了下鼻子,那串摇摇欲坠的鼻涕又被她给吸上去了,她将纸巾捏在手里,没几下就皱皱巴巴的,“那些人还守着老思想洋洋得意,村里有个女人离婚了,结果别人家的事儿,都当成自家的奇耻大辱骂,老太婆的鬼心眼儿最多,他怂恿我老公再给她找个能生儿子的媳妇儿,你这是人话么?就是牲畜也不会这样的呀!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好歹也为他家生了两个孩子了,真不是人,一家都不是人,没一个透气的,我现在就是赌,生了儿子还好,皆大欢喜,这辈子再难,我都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继续往下过一天是一天,要是女儿,我也只能认命,肚子就不争气也怪不得我!只好跟他去民政局离婚。”
    “那孩子生下来你总不能不要吧!”我觉得小燕儿也太惨了,幸好我没结婚,也没在结婚之前遇到渣男,不对,是到一个小张,那个男人才叫衣冠楚楚,禽兽不如。
    “还能怎么办?孩子····孩子还是送去孤儿院算了,我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还负什么·····所以·····小玉,男人不一定要有钱,长的好坏也不是选择标准,但最起码得有一个原则,有个责任心,男子汉大丈夫,得在方方面面体现出大丈夫该有的样子,他得对你好,不管有多大困难,他能在关键时刻和你站一起,那么你就选对人了。”
    小燕儿所受的委屈大概连她的肚子也装不下,两个月后,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两个命运,一是扬眉吐气,她也母凭子贵,风风光光的带着孩子回家,要是生了女儿,她这辈子也只能破罐子破摔,这也是一个女人悲惨的命运,“就我家这死老公,没一点的主心骨,男人顶天立地,他就只剩下顶他大爷了,每一次需要他的时候,他就哼哼唧唧的,好像家里的人都死绝了似的,正儿八经的连个屁都放不直溜,大小事儿都得他妈来拿主意,你说气人不气人!”
    “你们老婆婆也真是的,一根筋,有什么想不开的,家里又没有万儿八千万的家产等着儿子继承,就这样生下来了不是负担么?现在的彩礼高得跟抢劫似的,还不得不给,要是以后住进城里,还得买房子,你知道现在买一套房子有多难么?一个简单的首付就得十多万,剩下的钱得还二三十年,你现在三十岁,还个三十年,你都六十岁了,人到六十岁还有什么呀!房子也轮不到你去住一天!有这个必要么?”
    我觉得小燕儿太迂腐,何必为自己,但孩子却也是个现实,妈妈要是离婚了,最倒霉的还是孩子,小燕儿紧紧抓住袋子,叹了口气说:“我们那儿的思想最起码落后这儿一百年,不生儿子就被瞧不起,家家户户都是这样的,你不这样,就会被人笑话,难不成你还想搞改革?这怎么可能!我一个人能吃好住好带好孩子就阿弥陀佛了,哪能想那么多,世间的事儿,还不都是少数服从多数,随大流?”
    “你现在手上宽裕么?要是没钱用,这个钱你先拿着用。”我忽然无比的同情她,小燕儿手上长年累月也没几个钱,看到我手上的两百块,眼睛都快直了,似乎还想说什么客套话,又害怕我会一下子收回成命什么的,就伸手接住。
    她小心翼翼的将钱叠好,塞进裤子口袋里,还用手压了压,“回头就有钱给我老公买点猪肉吃,他干了大半年的活,老板一毛钱也不发,不过钱都是到年尾才结算的,我老公跟老板商量过了,等我生孩子,会将上半年的钱先结了,医院那地儿可不得半点人情和商量,下半年的再到年尾结,最后还能带一小笔钱回去过年。”
    小燕儿又用手按了按裤兜里的钱,喜不自禁,连声音也变得欢快了,“一年到头的,给孩子们买点新衣服,这儿的零嘴儿多,乡下都不常见到的,批一箱子回去,到时候再给老大老二家分一点,我可不像变成像老婆婆那样小肚鸡肠,对了小玉,我在这儿也没旁的亲人了,你是我唯一还在联系的同学,今天刚好在这儿遇到了,要不你就将号码给我,要是我有个难事儿什么的,也能打电话找你帮忙。”
    我本能是拒绝的,但还是拗不过她充满可怜和哀求的眼神,还是给了她,后来我才知道,小燕儿根本不是无意中在小区门口看见我的,而是半个月前,我去火车站接朋友时,她无意中看到了我,之后就一直跟着,这次偶遇其实是她精心踩好点的,我以为她所有的计划只是为了给自己在这个陌生又无依无靠的城市找个安慰,原来是我想错了,大错特错。
    第六十九章 回忆
    心情再差,也不要表现在脸上,因为没人想看臭脸,日子再穷,也不要挂在嘴边,因为没人会同情你,工作再也累不要抱怨,因为没人会无条件的帮你,生活再苦,也不要失去方向,因为努力才会有成绩,品性再坏,也要孝顺父母,因为你也有老去的一天。
    我翻看着手机,看着这些励志又现实的段子,公司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于姗姗还是不死不活的躺在医院,一早起来,我洗了个澡,希望自己能够清醒一点儿,但清醒之后却坐在床上发呆,不知道该干什么,迷茫,焦虑,不知所措,我醒过神来,忽然发现屋子里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却是昨天大师留下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物件,尤其是那个小香炉,门开了,我妈拎了一盒灌汤小笼包给我当早餐,她现在已经不能再去找任何人打架了。
    因为这次腥风血雨的背后则有无数个高经理,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我的生活,尽量能让体能和精力在事情最糟糕的时候能够安然无恙的挺过去,我妈说那些香炉和狗牙什么的,已经被她拿走了,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没做过亏心事儿,老天早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犯不着用这些邪魔外道给自己添堵,更不能借着这个寻找心灵寄托和安慰。
    “昨天我在超市里看到你那个初中同学了。”我妈风轻云淡的说,我心里一紧,“你是说小燕儿?”
    “嗯,没想到她会嫁到乡下去,那儿挺北的,听说直到现在还没有一家用得起汽车的,很多人还用耕牛,她家最值钱的就是她老公公给化肥厂运货的拖拉机了,我看她哭哭啼啼的,日子过得好像不太好,她男人好像就在附近的工地上班,大半年没发工资了,我看她可怜就给了她五百块钱,我寻思着是你的同学,总不能把她当作叫花子打发,多少给点尊重,所以就多给了点儿。”我妈反而不好意思了,我觉得小燕儿也真的,何必到处卖弄她悲惨的生活到处博取同情,“你别再给她钱了,我昨天下午也在广场上遇到她了,给了她两百块,她有点不识相,给一点好处就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想甩都甩不脱,没想到她无处不在,都能在超市里遇到你,对了,是她主动跟你打招呼的么?”
    “也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她手上没钱,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咱们情况比她好,能帮就帮点儿,人穷点儿没什么,但得有骨气,小燕儿这女孩儿子,我没什么好印象,念书那会儿,还经常拽你的小辫子,我因为这个还专程去学校找过她,当时也太冲动了,给她钱也算是补偿她的,以后看到不会再给了,而且女孩儿子都是有脸有皮的,再给,她也不一定会要。”我妈觉得自己这么做会节外生枝,我吃了包子,穿上职业装,我妈大吃一惊,“你这是要干吗?”
    “当然上班啦,难不成还得天天在家躲着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个人再怎么倒霉总有到头的时候,我倒想看看这些无耻之徒能把我怎么样!我行得下,站得直,正大光明,问心无愧,越躲着,别人就会越觉得有鬼,不如大大方方的亮出来,我看事情还能恶劣到什么程度。”我不信命,我妈有些担心,“要不让你弟弟跟你一块儿去吧!”
    “妈,我又不是黑社会老大,还带着保镖!小丽不是要生了么?我弟弟能脱得开身?要不让我爸一起去吧!”我故意说,我妈忍不住笑起来,“你爸最胆小了,别看那么大岁数,昨天做龙虾,有一只掉到他脚上了,还吓得他一哆嗦,鬼喊鬼叫的,没用的东西,要真有什么事儿,他肯定跑得比你快,那还不如我去呢!”
    “不用了,小刘一会儿来接我。”我说,我妈叹了口气,“小刘真是好呀!心地好,人长的也不错,脚踏实地,吃苦耐劳,半年之后就得出国留学,你说他妈得有多幸福才能生出这么懂事儿的儿子!其实年纪也不是问题,他对你这么好,上次还因为你和小张大打出手,你说·····”
    “妈,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只是朋友,别再打算糊涂心思了好不好!再把人家吓着了,以后再也不敢沾我的边!以后少不了要打架的,他不帮我,就凭你么?你的腿已经断了,还怎么打?我爸的胆子还过不了龙虾这一关,拜托你别胡思乱想行不行!人家不是个孩子呢!我都多大了!”我敢讨厌她乱点鸳鸯谱,我妈连忙打哈哈说:“你看你这脾气,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人家要是对你感兴趣·····”
    “你还说!朋友就是这么义气!你看看你交的那些朋友,连一张牌都不让,我们的交情都是经历过风雨考验的,千万不能变质,这可不是酒糟,你干预几下还能发酵出酒酿,都什么跟什么,真搞不懂你哪来这么多的神经!以后见了他也不要在脸上表现出任何想入非非的意图!”
    越说越来火,妈却尴尬的笑了笑,只要是男的,她都想方设法将我联系上去,“他妈要是知道,少不了要逼着他和我划清界限,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甚至还会找你算帐,人家可是响当当的高材生!专科成绩全国第一,妈,你知道全国第一是什么概念么?就是几千万人里,人家是万人之上,名列前茅第一名,他的专业很有前途的,毕业之后,不论是国内不是国外,随便找个工作就能拿十多万一个月的工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也得对照实际情况,别以为我不愿意,我·····讨厌!一大早就惹我不开心!”
    “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以前你都是拿癞蛤蟆比喻别人的!但你不能过于谦虚,在妈的眼里,你还是一朵花,只是有点花了而已,不过你的花期要比一般人要长的多,妈再想办法给你滋润滋润!让你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光彩照人!”我妈还是很爱我的,我有点懊悔,“行了行了,以后再碰到小燕儿,也别搭理她,有些人也没点眼识,给二点面子就不知好歹了,还以为自个儿贵客临门,各有各的难处,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谈献爱心的事儿。”
    上车,小刘心事重重的,也不像平时那样故意逗我开心,我笑着说:“怎么,咱们的开心果也有烦恼?大师的号码我这儿有,要联系一下么?”
    “我没什么,小玉姐,公司那边没什么情况,但你还是注意一点好,于姗姗妈妈折腾几天也病倒了,这段时间估计也不会再去医院闹。”小刘将大概情况跟我交待了一下,我凑近他,嘴唇下面起了两颗痘痘,其中一个已经破裂,想来被他用手挤过,另一个冒出了白头,看来他这阵子吃了不少生冷的东西,而且下巴属于非常危险的三角区内,和脑神经密切相关,这个部位长了痘痘千万不能用手挤,一来手上有细菌,容易造成伤口感染,二来容易诱发脑部疾病,之前就有因为挤三角区内的痘痘而诱发脑血管疾病的案例,小刘勉强笑了笑,“我真的没事儿!你别担心我了,今天看到刑娜娜了,在电梯里大发雷霆,我是说她在电话里不知道和谁发火的,总之心情很糟糕,你还是提前做好预防准备。”
    “她是太上老君么?想整谁就整谁。”我一听到她的名字,整个人就不好了,一路上也没再说话,我都自身难保了,还谈什么帮助别人?脑子里酝酿了好几个和她见面时的开场白,不能输了气场,却也不能因为最近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而乱了分寸。
    我嘴上说得从容不迫,其实内心早就提心吊胆了,到了门口,很多人看到我都很差异,仿佛我还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也没想到我还敢回公司上班,我正准备庆祝一下没和刑娜娜起冲突,没想到胜利的手势还没摆好,刑娜娜就突如其来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的嗓门因紧张而变得沙哑,她只是漫不经心的瞅了我一眼,随手将厚厚的一沓文件扔到我手上,面无表情的说:“这些都是你没来上班落下的,之前的那些我都已经帮你处理好了,剩下的你自己做吧!遇到不懂的就过来问我。”
    什么情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玉,你来上班了?”仇经理忙里偷闲,端着茶杯走了过来,她杯子里泡着灰不溜秋的胖大海,听说功效不错,就是味道奇怪了点儿,我半天没回过神,直到仇经理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省过神来,“她今天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心情不好么?但对我好像····这一百八十度的弯拐得我始料未及。”
    “人家对你好你还不烧高香,你还想过从前针尖对麦芒的日子?对你好,那是准备团结一致了,大家是一个战壕里同仇敌忾的战友,又没深仇大恨,别不知好歹,人家有这态度也够对得起大公司代表的风度和素养,按职场规则讲,她是你未来平步青云的阶梯,你就是拍她的马屁也不算奸邪,而且你这个不会变通的性我也不太看好,职场如战场,很多地方都容不下人情的,就算有老板给你保驾护航,但这儿绝不会是你最后的归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仇经理在职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当然对这个规则一清二楚,她这么说也没其他意思,就是想向我传授职场经验,少走点弯路,少吃点亏,免得在不必要的事上撞的头破血流,我将门关上,笑着说:“你一大早来就鼓励我去拍刑娜娜的马屁,难道你被她收买了,她到底给你多少好处!赶紧从实招来!”
    “你呀就是孩子气,跟你说那么多你也不消化,我苦口婆心是希望你能在职场上杀出一条血路,打下属于你的江山,你以为刑娜娜走到今天靠的是美色么?她被提拔到这个位置,必然有她的过人之处,你要是把她当作对手,那么你从她身上看到的只有让你警惕和畏惧的东西,要是试着把她当朋友,你也会发现她身上也有着和你一样的孤独和忧虑。”
    仇经理笑着拍拍我的肩膀,我忽然发现她的胳膊上好像有条细长的线,她仿佛察觉到了,立刻将袖子扯下,随后故意转移话题,“你落下这么多工作,也够你对付的,这几天,也别指望清闲了,随时做好加班加点的准备。”
    “仇经理,那天我在超市看到你····”她消瘦了许多,精神和气色也不好,整个人的笑容仿佛也都是强颜欢笑,仇经理怔了一下,随后幽幽的说:“过日子不都是那样吵吵闹闹的,一家人又不会记仇的,那天也是我不对,因为买房子的事情和我老公闹得不可开交,之后他公司出了点问题,还好现在都解释了,这次豪赌,我老公赢了,他的投资眼光一向很好,用不了多久,我们一家人就能住上更大的房子,那天的事儿,你都忘了吧!这没什么的,等你结过婚就会明白婚姻就是这样烦,但这是每个女人的必经之路,最艰苦的日子都已经过来了,我也挺过来了,还有两个非常可爱的儿子,老公····下半辈子,我就指望这两个儿子能争气点儿,别的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你·····你那天是和汤先生去哪儿了?下那么大的雨还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淋?”

    第七十章 改变
    “往事儿不堪回首!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我也挺过来了。”我含糊其辞的说,仇经理心照不宣的捏了下我的鼻子,“好好工作,我也得工作了,还有,于姗姗的家人要是过来闹的话,你就告诉我,这件事儿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
    “没关系,我会处理好的。”现在一提到于姗姗,我就忍不住心惊肉跳的,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打开,刑娜娜。
    “你的手机怎么回事儿?怎么老是打不通!”刑娜娜的冷漠不是公报私仇,而是职场精英该有的气魄和姿态,我这才想起手机的事儿,但又落家里了,“我的手机不小心摔坏了,还没买新的。”
    “你先用我这个!一会儿去楼下移动大厅补张卡。”刑娜娜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苹果手机,这是我梦寐以求却消费不起的牌子,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最好的东西却是我最讨厌的人送的,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手机这种私密性极高的东西,谈到借,必然会有一定的信任基础,我不可思议的看了她一眼,刑娜娜画蛇添足似的解释一句,“我不想因为一个破手机就影响到了工作进程,你现在就去办吧!刚才给你的文化,就从下面挑一个人来帮你分着做,必须由你经手的,你再挑出来独立完成,你是领导,不必大小什么事儿都揽在身上,有些特权,该用的就得用,犯不着将精力用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十分钟后,你来会议室,我要安排一下关于品牌推广的一些细节。”
    “好。”我完全没想到刑娜娜对我会有这么大的改观,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拘谨,好像完全放不开似的,十分钟后,我忐忑不安的来到会议室,不得不承认,刑娜娜职场上这种干练精干的气魄是我永远学不来的,也没资本和她叫板,我所有的不平和鄙夷,都源于对她的嫉妒。
    手机响了,传来一声简讯,这是刑娜娜暂时借我的手机,小萝莉的事情已经给我长了记性,打死也不会再偷窥别人的隐私,但屏幕上快速浮动过的几个字,还是不小心的漏进我的眼角,看到一串熟悉的酒店名字,之所以这么熟悉,是因为就在我家的前街,这个酒店的名气比我们整个小区还厉害。
    听我妈说,二舅结婚就在这个酒店办的,他二婚也是在这儿办的,我也在这儿参加过好几个亲戚朋友的婚礼,在这个富丽堂皇的酒店里,我收到了不少来自朋友和亲戚们的嘲讽和压力,所以不用看到酒店全称也知道就是它了。
    到了会议室,我战战兢兢的坐下了,刑娜娜抱着一笔记本走了进来,她看了我一眼,随后在我对面的位置坐下,“你这么看我什么意思?还不服气?老板不在,汤先生也不在,我不会趁火打劫,希望你也能够看清事实,我从总公司过来,不是为了对付谁的,更不是为了一统天下,你要是配做我的村手,我倒还有几分兴趣和你一争高下。”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对,我在这儿向您郑重道歉。”这是我发自内民的说,刑娜娜也有些诧异,没想到一直执迷不悟的终于开窍了,“要的就是你这个工作态度,总公司那边各个方面的要求和规矩都在这些文件里,你仔细看看,原本打算和老板亲自谈的,但他因为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滞留在了国外,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回来,眼下时间紧迫,我会为公司争取更大的利益空间和余地。”
    “是!”真正的尊重一个人,不是因为对方的职位大小,而是被她身上的一些出出类拔萃的独特气质所征服,真正做到心悦诚服,刑娜娜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我的顺服似乎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沾沾自喜,故意抬高姿态,只是就事论事,“你作为新部门的带头人,老板不在,他之前也跟我授权了,但凡我能做主或在你职权范畴之内的任何决定,你都可以代表她签署相关文件,虽然这在我的职业生涯怪荒谬的,但我相信老板将你提拔到这个位置,你身上必然有他甘愿冒险的资本,之前的一些不愉快就当是不打不相识,工作上的搭档必须做到相互信任和交托,我不希望你对我还有什么误会和隔阂,最后给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延误。”
    “工作上面我也没多少经验,做不好的地方还请刑代表多多指教。”当我真正做到谦虚的时候,并不是认输,更不是落魄,而是真心想要在这条路上认真的走好,最后也从别人身上赢回属于自己的骄傲和尊重,刑娜娜没有乘胜追击,眼神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至少不会再有谨慎和随时开战的恼火,“革命开自觉,指教倒还谈不上,还得靠你自己的努力,我能帮的,也只是片面的东西,剩下的还得由你自己摸索和专研,不要害怕失败,每一次失败都会变成你下一次成功的经验和垫脚石,任何一个人在攀上事业制高点之前,都是由一个菜鸟慢慢进化来的。”
    “刑代表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么?”我忽然觉得和她之间的距离没那么远了,刑娜娜瞪着眼睛看我,“不要问别人是怎么成功的,我们的成长环境不同,我的方法用在你身上有可能会水土不服,你还是修炼你自己的一套功法,我给你的建议也只是建议而已,你得有自己的办事儿风格和主见,别太依赖别人,任何帮助你的人都不会免费当你的奶妈子。”
    “我会努力学习的,然后变成和刑代表一样优秀的人。”我已经够谦虚了,刑娜娜依旧面无表情,那双略显锋利的眼睛好像装满了太多和工作无关的情绪,我最近是厄运缠身,她好像也心事重重的,就连小刘仿佛也有一肚子无法诉说的委屈和苦水。
    “一口吃不成胖子,要那么优秀干什么,高处不胜寒,还是那句话,没法断奶,纵然有点手段那也只是花拳绣腿,一旦别人切断了你的供应,你就原形毕露了,那会很尴尬的,也别怪别人嘲笑你。”
    刑娜娜的话有些残酷,不过说得也是,只有认清事实才能务实,“因为这是你自找的,在向别人取经之前,你就得随时做好断奶的心理准备,话糙理不糙,以你的文化水平应该不难理解,毕竟,我不会为你最终的结果负责的,还有,上班时间,但凡设计工作的,最好不要涉及私人事情。”
    “手机······我明天就还你。”我说,刑娜娜一张名单递给我,“这是我让业务部的文员筛选出的一部分客户名单,这些客户无论是规模还是能力都有资本承受黑牙公司的相关业务,你一会儿可以去找业务部的经理和一些业务能力好的业务员开个会,看看具体怎么协调,我听说现在下乡的工作也在进行之中?”
    “对呀!因为我们公司大概有一百多个代表,竞争那么激烈,大大小小的洗化代表遍地开花,要是光在一圈地方做根本打不开局面,要是压价,光是物流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七七八八的加一起根本划不来,要是抬价,倒又让其他的公司有机可乘,在同行商品面前,谁不想挑价钱代的买?乡下的业务虽然不大,零零碎碎的,不过货源相对稳定,走的长久路线,积少成多嘛!走的是量,也是公司目前着重发展的一个方向,一个星期大概会有两三次左右,公司还会根据零售商的门店大小和规模开展一系列的分销奖励活动。”我这段时间也恶补了一下公司相关进程,刑娜娜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是很满意,“这样的营销方式太保守了,不温不火的,也没什么重要突破,其他公司可能也采用相同的方式竞争,要是黑牙公司的产品也走这样的路线,销路和门店的选择就会处处受限,毕竟性价比不同,很多方面就不能一概而论了,黑牙公司在一二线城市销售方面占有许多天时地利的优势,它的展销和三方营销在各个方面都有优先权,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个·····我们只是三线小城市,无论是消费水平还是对品牌的认可都要比一二线的大城市要迟钝的多,就拿咱们公司的卫生用品来说,一般普通的牌子在市中心范围内还挺走俏,在乡下小门小户就尴尬了,还会出现退货的现象,我不能说乡下人贪小便宜,只是他们更倾向于促销装,价格虽然贵了点儿,但单品里送个杯子牙刷什么的,他们还能接受,但享受这些优惠政策是要签署超过八个单品以上的协议,在这些单品里,有好多都是不走销的,他们也不乐意因为几个促销装就将资金陷进去,最后卖不掉又成箱成箱的往公司退。”
    这么多年,我看到和听到的也都是这方面的问题,几乎成了疑难杂症,“有个别的还专门抓协议漏洞,最后东西卖不出去,公司还赔钱,一家是这样,要是所有商户都一个看一个,照葫芦画瓢的,公司是受不住这么大元气的亏损,所以·····黑牙公司的商品太贵了,即使单单在咱们市中心范围内也得试试水,要是盲目往周边城市或下乡活动的话,我觉得十有八九会搁浅的,而且黑牙公司在一二线大城市吃得开的几个品牌单品,以咱们这儿的人均收入标准来看,想要成为大众品牌,这得需要很长一个时间的过渡和宣传强度。”
    “你分析的这些,昨天业务部的几个业务员都已经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没有急着打开销路的意思,但是在打开之前,有很多热身工作要提前做好,业务部门的事儿,我不方便插手,他们都是为公司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又都是老板的左膀右臂,最信赖的人,和其他部门的人不一样,作为公司的核心力量,摆点架也是有资本的。”
    刑娜娜不会狐假虎威,或许她的作风在这儿遇冷,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大城市的人工作压力大,工作不仅是养家糊口的谋生工作,要是被炒鱿鱼或丢了,这将意味着无法生存,光是水电费和房租就是雷打不动的开销,像我这样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更谈不上养家糊口,想不干连东西不收拾就可以潇洒走人了,所以对待态度也谈不上严谨,更谈不上严阵以待,刑娜娜的作派在这儿水土不服,一开始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让在整个公司都觉得高人一等的业务部就更反感了。
    “我初来乍到,很多方面都不熟悉,他们手上抓着很多至关重要的老客户,即使是老板,对他们也是客客气气的,有些决策的调整免不了要得罪人,他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的一些方案就很难全面执行,新部门的成立就是为了解决这个矛盾突破,你的工作之一就是调整好我和业务部的合作关系。”
    我忽然发现刑娜娜对我态度的改观也是她对自己工作态度的反省,她不能用一线大城市的标准来驾驭三线小城市的条条杠杠,权欲能压死人,却收服不了人心,“说句难听话,我是外来户,你们都是本地人,对我有抵触情绪也是在所难免,我不会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而和任何人过不去,毕竟我呆在这儿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
    “我会尽快进入工作状态中的,也难得刑代表这么信任我。”原来大家都在调整各自的准则,该妥协的还得妥协,该坚守的还得坚守,只要拿稳了分寸,找对了方向,才能很好的做到游刃有余,刑娜娜到底是叱咤风云,从主战场上下来的强兵猛将,很方就适应了环境,而不是通过强硬手段让环境适应她,我忽然有种临危受命的光荣感,从小到大还没被谁这么信任过,老板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并非出于信任,多少受到汤先生的胁迫,而且他还说了,我要是搞砸了,就会带着我一起同归于尽,刑娜娜的托付和正式进行的合作表决让我心里很温暖。
    她放缓了语气,放眼整个公司,真正直接配合她的也只有我,而且她似乎也看得出我吃软不吃硬的毛病,这是对症下药,“黑牙公司的品牌推广我会亲自运作,总公司那边已经对不同城市做好了不同的方案,这个都不是你来考虑的,你要做的就是将我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能在业务部以及所有业务员那儿得到最大程度的执行,至于怎么协调,就得由你自己想办法了。”
    虽然大家都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但各个部门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业务部几乎和哪个部门都有深仇大恨,尤其是部门经理沈加贤,他是六年前从最基础的业务员一层一层的爬到经理位置的,每个月都能超额完成指标,是业务部当之无愧的销售明星,也深受老板的器重和信托,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工作的时候一丝不苟,一直坚守自己的原则。
    即使在工作上有分歧,只要他认定的,要不公司开除他,否则他不会任何人低头,所以纵观整个公司,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让老板心甘情愿让步的,我和他几乎没什么工作上的交集,他对于我这种无名小卒也不屑一顾。
    他不是瞧不起人,只是想和自己势均力敌的人打交道,我和他完全不在一条道上,虽然成为新部门的经理,却不是以才服人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走了后门才坐到今天的位置,而沈加贤最最讨厌的就是走后门的人,或许他在一路打拼中遭受了太多潜规则和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才会对这类人深恶痛绝。

    第七十一章 拒绝
    累了一天终于下班了,刑娜娜到点就走,也不和我说太多的话,能少说就少说,言简意赅,仇经理似乎还处于水深火热的家庭纠纷中,尤其是这几天总是无精打采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听说她老板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或许是出于对自己老婆的愧疚,和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已经断绝了来往。
    一心一意回归家庭,按理说仇经理本不该这样烦恼,但她仿佛又陷入另一种无法自拔的泥潭,久而久之,她就不太爱说话了,成天闷在办公室里沉默寡言,有时看到我也是寥寥无几的几句话,她的眼角眉梢总是残留着明显的惆怅和淡然,二毛身体不好,今天不是肺炎,明天就是支气管炎,病情也是反反复复,或许是因为太担心孩子健康才会这样的吧!
    回到家,我妈就给我发了短信,说是小燕儿来家里吃饭了,我有些反感,她怎么还能得寸进尺了?还往我家里跑,我也不能将她轰走,门是小燕儿开的,在我妈那套房子里,开门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一只大鸭梨,咔嚓咔嚓的声音特别响,汁液都流到下巴上了,前襟上也浸透了很大一片,她笑嘻嘻的让我进来,好像这是她家似的,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她一抬手就用袖子在嘴上胡乱的抹了一下,我妈正在厨房忙活着,爸爸上班了,今天中午不回来,弟娃就要生了,弟弟不太喜欢小燕儿,就带着媳妇出去转圈了,家里就剩下妈妈和小燕儿两个人。
    桌子一盘豆鼓炒肉丁,一盘糖醋排骨,一盘红烧肉,还有一碗鲫鱼汤,还有两个在楼下冷菜店买的两盘凉菜,小燕儿一点也不客气,挺着的肚子比我家弟媳的还大,她连忙帮我拿包,我也不好意思推辞,我妈瞅了我一眼,示意我想个办法让她自觉点儿,别天天想方设法的往家里跑。
    “小玉,你现在真好,吃穿用穿一应俱全,不像我们,好像咱们班就你一个人混得挺好的,听阿姨说你现在都已经是部门经理了!一个月肯定赚很多钱吧!”小燕儿的头发枯黄枯黄的,仿佛长期营养不良,她拿起遥控器,将电视的声音调小了点儿,手刚放下,就一把抓住我的手,“小玉,还真是一人一个命,看到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见你了,嫌丢人,我老板说我也没法跟你比,差得太远,可能这辈子都追不上了,眼下就指望着我的几个孩子能过上好日子,最好能在城里买套房子。”
    “等你将孩子生下来再说,买房子····现在的房价一天一个变,政策也多,盖了遍地的楼,房价高的让人买不起,地产商又卖不出去,你看城南那边,成片成片的幽灵楼,台阶都长苔藓了,现在的人生活压力大,培养一个孩子不容易,最起码的都得有房子,买不起房子的哪敢生孩子,即使二胎政策放开了,也没多少人愿意生,你就看着吧!过不了多久,最不值钱的就是房子了,说不定你的那几个孩子还能赶上好时候呢!”我原本直接进入主题的,但小燕儿仿佛就是一个悲剧的存在,让人看了于心不忍,小燕儿兴奋的说:“还是读过大学的人会说话,我家老公天天唉声叹气的,一是因为赚不了几个钱,二是老家的两个孩子都该上学了,虽然没多少学费,但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比学费还多,还不如没有这个义务教育,老百姓的日子好不好过,我就希望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是个男孩儿,对了小玉,你在医院有没有认识的人?我想查一下孩子的性别。”
    “这可不行,医院有明文规定不可以这样的,要是被人举报了,医生的饭碗都保不住,你看孩子的月份都这么大了,哪个医院敢给你将孩子打了?这不是伤天害理么?”我觉得小燕儿和她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婆婆一样封建,小燕儿眼泪忽然啪啦啪啦的直往下掉,“我这是真怕了,就怕这次肚子又不争气,要是再生个女儿,我老公就该拽着我去民政局离婚,你们城里的女人要是离婚了,还有机会重新选择,我们乡下女人,这可是遗臭万年的丑事儿,没毛病也能说出许多千奇百怪的毛病来,尤其是这几天,我整夜整夜的睡不踏实,总觉得肚子里的是女孩儿,老公没主见,我不敢跟他说,他这个东西嘴里含不住话,转脸就能打电话告诉他妈了,步玉,我知道你嫌我,但我不想在最后这些天还节外生枝,心里闷的难受,就想找个熟悉的人说说话,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的。”
    “没关系。”我叹了口气,小燕儿破涕为笑,我用力将手抽了出来,指了指茶几上几盘吃的东西说:“这些你都随便吃吧!”
    我在水龙头下面反复洗着手,我妈皱眉,“不是让你·····”
    “刚才她说的话你不也听到了么?她也不容易,还挺着个大脖子,弟妹不也挺肚子么!再烦也就几天,等她生了孩子,以后想来出没这个空闲,再讨厌也忍着点儿吧!咱们家的小侄儿一出生就是掌上明珠,她的孩子·····又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命运,光想着都可怜。”我站在门口,忍不住向她张望了一下,却看到她手忙脚乱的将盘子里的点心和瓜果塞进随身带的包里,做完这一切后,又故作镇定的看起了电视,我真是无话可说了,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喋喋不休的说起老家的一些事儿,都是我们这儿不常见的,听起来倒也新鲜。
    小燕儿酒足饭饱,连打了几个饱嗝,饭后不到半个小时,又吃了两个苹果,她的胃仿佛无底洞似的,好像怎么吃都填不满,下午我还要上班,见她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趣的看电视,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妈下午得去打麻将,虽说是同学,但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我提起包,拿起桌上的钥匙,小燕儿仿佛这才恍然大悟,伸了伸懒腰,鼻孔里还有一大块黑不溜秋的鼻屎。
    她似乎也觉得鼻子痒痒的,用吃点心的手立刻就插到鼻孔里转了几下,好大的一块被拖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条粘稠的鼻涕,她以为我没看到,偷偷摸摸的,仿佛做贼似的将那坨鼻屎蹭到了桌子下面,随后若无其事的冲我笑笑,我刚吃完饭,恶心的都快忍不住了,小燕儿还不时的用胳膊碰我,到了楼上,刚好遇到楼上的孙大伯,他带着刚满两岁的孙子出来散步,那个小家伙虎头虎脑的,但有一点不好,和小燕儿一样馋嘴,有时候还会趁大人不注意去捡地上的东西吃,不管干净不干净的,都往嘴里塞,好像家里缺吃少喝的,饿得不得了。
    “你认识那个小胖子?”小燕儿的嘴巴很不好,我不耐烦,希望她能看出点眉目,“楼上的邻居,别在人前这么叫,和你又不熟悉,哪知道你什么意思,祸从口出,小心别人打你!”
    “这有什么!我是和你说的,他看在你的份上还能找我麻烦?那小孩儿说起来也不漂亮,脸那么大,眼泪却那么小,根本不成比例,长大以后肯定也不好看,不过他的皮肤挺白的,这也难怪的,你们城里人都住小区,家家户户也不串门,门一关就呆在家里,开个空调,吃的喝的什么都有,除了上下班,很少见太阳,晒不着皮肤也就白白嫩嫩的了,不像咱们乡下,一出门连个遮挡都没有,太阳好像也比你们这儿的太阳毒辣,照在身上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了,就那个小胖子,到咱们那儿不消三两天,就能晒得跟小黑炭似的。”小燕儿一边一边笑,我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小燕心察觉到了,用手拍了下她的手,就是先前用来挖鼻屎的手,“别那么认真,我和他无冤无仇,没有骂他的意思,你怎么变这样了!连个玩笑也开不起。”
    “你自己也有小孩儿,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小孩儿呢!”我火冒三丈,小燕儿也来气了,“说就说呗,这有什么呀!长什么样就什么样!我又没当着他的面说,你帮他打抱不平,人家也不会说你半句好的,再说了,嘴巴就是用来说的,我家两个女儿嘴巴大,大就大呗,不说就小了呀?你说那个小胖子,我不说他的眼睛就变大了?实事求是也是错?你们城里人真虚伪,我不过是吃了你们家一顿饭,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你也犯不着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往我身上撒气!”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张口结舌,小燕儿原来都知道的,她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糖塞到我手上,“拿你的还还给你!不欠你的,搞得我好像乞丐一样,上你家讨饭来了!不就是有钱么?你们家不就住楼房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还没住别墅就瞧不起人了,要是哪天飞黄腾达了,看到我还不得往我脸上吐口水?我是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才来找你玩的,哪想你家的饭这么金贵,吃了几口就好像占了你家多大便宜似的,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和你妈躲在厨房里说我的事儿!我可都听见了,简直欺人太甚!当我是叫花子,我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了,再丢脸,我也不能把肚子里孩子的脸也一块儿丢了!还真当你家是王府?狂什么狂。谁敢保证这辈子没个难处,等你遇到难处不妨将心比心,看看被人羞辱的滋味儿好不好受!”
    小燕儿气势汹汹的走了,我也懒得跟她解释,搞得好像我真羞辱她似的,到了前街,我忽然记起在刑娜娜手机上看到的那条简讯,烈日当头,我也顺路拐了过去,没想到却意外看到了刑娜娜,还有那个因为没钱而被她狠心甩掉的前男友,我来得不是时候,两人的谈话似乎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刑娜娜和上次一样,毫不犹豫就走开了,只剩下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
    他似乎受到了比上一次更大的羞辱,坐在台阶上抽烟,一根接一根,不时的扭过头,将眼睛在肩头上蹭几下,能让一个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流眼泪的,除了无法承受的打击外,也能看出他对刑娜娜的爱已经深入骨髓,这个抽筋剥皮的过程不会输于凌迟,每一刀的疼痛都还不能表现在脸上,爱情在赤裸裸的爱情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他也真够倒霉的。”这时小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开着他那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我看着他拖着卑微又瘦弱的身体进入酒店了,身上穿着油腻腻的工作服,是个厨师,小刘心情好了许多,看上去也精神了,“听说他以前在上海滩上很出名的五星级酒店工作,是为了刑娜娜才放弃高薪来咱们这儿工作的,你说刑娜娜脑子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要和年过半百的老头厮混,一看就是不正当关系。”
    “你这话可别乱说。”我用眼神瞅了他一眼,小刘笑,替我打开车门,“这话我就是在仍然面前才说的,说别人闲话又不长利息,还费唾沫星子,就是想和你探讨探讨,顺便感慨几句,不玉姐,你对这事儿是怎么看的?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刑娜娜的话,你会和他重修旧好么?”
    “我怎么可能是她?不过刑娜娜为人处事干脆利落,从来不拖泥带水的,你看她上次好像已经和他分过一次,现在却一反常态,又和他纠缠不休,说明在她的内心深处,这个男人还是有点份量的,刑娜娜肯定是遇到一件是她男朋友解决不了的事儿,而且非常严重,她的离开,或许是迫不得已的吧!”这是我的猜测,小刘发动了车子,“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那个男的也是可怜,能在五星级酒店工作的厨师肯定非同一般,像一般混得好的厨师年薪百万都不是事儿,那么好的男人情深意重,打着灯笼也找着不,你说她遇到的事儿得有多大才能迫使她出卖自己的感情?这放弃的哪是感情,说是灵魂也不算骂她的,小玉姐,你就看着吧!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个男人在大城市早已出类拔萃了,到了咱们这儿还不更是手到擒来?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刑娜娜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好了,别人的事儿就不要议论了,你上午是怎么回事儿?好像不高兴,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我系上安全带,小刘的脸色仿佛一下子灰了,“也没什么,就是我妈·····”
    “你妈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妈不是给候叔家当保姆么?昨天晚上不小心烫到小公主了,候太太应该也是无意的,情急之下就打了我妈一耳光,刚好还被我撞个正着,其实你是知道的,我出国的所有费用和那边的情况都是候叔帮忙安排的,我妈在他家几乎做牛做马,受了很多委屈,我知道她是为了我才那么讨好候家人的,她笑着说没关系,再难也就再熬个几年,等我毕业了就····我心里难受,你说我该不该出国念书、害得我妈在候家真像个奴隶,她必须得在候家呆到我毕业才能离开,我·····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妈就是因为我才····我就是心疼她为了我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身材本身就不好,就像上次·····上次她拼命的保护小公主,情愿自己有生命危险也要请求候家支持我的·····”

    第七十二章 下马威
    小刘说着就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肩膀随着抽泣剧烈的颤抖,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别哭了,要不是迫不得已,谁会贴着脸去讨好别人?你要是觉得难受,就试着这么想,等你毕业之后,就给你妈妈····就让你妈妈享受候家的生活,让她变成女主人,用你的努力和专业给她颐养天年,我妈经常跟我讲,她也不求我出人头地,只要我健健康康的就好,你看你这么有出息,只要念完书,你就会成为时下最受追捧的香饽饽,到时候出人头地,再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你的命运你做主,想怎样就怎样,要什么没有?但话说回来,你眼下必须经过这一关才能前途无量,好在候家还珍惜你的才华,你和你妈妈再难也就再难个四五年,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会有全新的人生,再也不受任何人的约束了,你妈妈也不必再为你向谁低三下四。”
    “嗯,我就是不忍心,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不念这个书,妈妈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要是轻易放弃了,妈妈之前所受的委屈就会变成奇耻大辱,我更不会原谅自己,现在左右为难,小玉姐,你说我非要走这条路么?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小刘眼巴巴的看着我,我抽出纸巾塞到他面前,“你看你跟个孩子似的,说哭就哭了,这些年你不都是这样过来的么?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够了,那就是努力向上,奋发图强,将你妈妈所受的委屈和辛劳统统化作动力,曾经让你心疼的一切,都会成为你头上最闪耀的勋章和光环,因为老天不会辜负任何一个勤奋上进的人,你看我不也是靠着这个信念一路走过来的么?现在都有专车接送了!我从见你第一面就非常看好你,等你铩羽而归,我还指望你提携提携我呢!”
    “小玉姐,你还真会说话,越来越进入状态了。”小刘忍不住笑出声,我一本正经的说:“我要努力将自己变成一只小强,而且是那种刀枪不入,打不死的那种。”
    “对了,你手机能开机了么?”小刘问,忽然想起手机,又落家里了,我将刑娜娜给我的手机拿出来,“这是我顶头上司先借我用的,以前还迷恋过一段时间,想方设法搞一台,结果愿意那么快就实现了,来自对手的大方算不算羞辱?”
    “算什么呀!给你就不错的了,你打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小刘一脸好奇,“她的身材挺不错的!”
    “你小子脑袋里装什么呢!就知道仓库后面的那几个人将你带坏了,我得找他们谈谈,怎么能往大好青年的脑袋里填塞不干净的思想,再说了,你以为刑娜娜傻,当年轰轰烈烈的艳门照事件弄得全世界都知道了,她在准备将手机淘汰之前就会将里面特殊东西删的干干净净,哪由得你来挖宝?”
    我教训他,小刘一脸冤枉的说:“小玉姐,你都没明白我的话,到底是谁思想不干净了!我怎么能教唆你偷窥别人的隐私?我说的那个特别的东西是指苹果手机的一些强大的功能,其实不是我崇洋媚外,但苹果手机的确好用,我想过把瘾,只是迫于囊中羞涩,也买不起,很多特殊功能我就烂熟于心了,就是没机会体验一下,你看····你就借我用一下吧!”
    “我那手机要是能用了,你····你可不能在公司玩儿,咱们那儿可不确长舌头千里眼的人,要是被人通风报信,打小报告了,我以后还怎么在刑娜娜手下干活?在我这么高的位置不守信用是很惨的,我是指望你以后提携提携我才答应给你玩的,你眼下还等着我提携,就给我省点事儿!”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也经不住小刘软磨硬泡的,最终还是妥协了,小刘也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绝不在公司露头。
    下午的工作量很大,我基本都按刑娜娜的要求去做,但奇怪的是,她下午却没来上班,只给我留了一条简讯,说她这几天都不能来公司了,今天上午给我安排的就是一个星期的工作量,她接到总公司的命令,要回去一个星期,我必须在她回来之前完成和业务部的所有接洽工作。
    而且业务部的部门经理沈加贤得在黑牙公司相关产品营销上按她提出的方案进行,我看着短短几个字,犹如五雷轰顶,这怎么可能?连老板都啃不动的骨头,我哪来的本事儿将他啃透了?难怪刑娜娜今天上午会一反常态,原来是故意给我甩锅,这么大的工程还得在一个星期内完成,简直是痴人说梦。
    贱人,老奸巨猾,差一点就被她骗了,她都跑到二千多里之外的地方我才后知后觉,还奉献上我仅有的一点自尊和谦逊,这也怪我道行太浅,虚情假意说什么从今以后就是搭档了,她怎么不让我去将老板的位置篡了,我要是有这个能耐,又怎么会在二千五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好几年?欺人太甚,岂有此理,她也太瞧得起我了。
    “请问沈经理在么?”我觉得不能双手空空的去,所以就拿了两本文件放在手上,以此来掩盖我此时此刻的心虚,开门的是朱雅一,我和她虽不在一个部门,但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在楼下的兰州拉面吃过几次饭,渐渐也就熟络了,长的很漂亮,长发飘飘,身材纤细,楚楚动人,是业务部赫赫有名的一枝花,也是沈加贤的助理,就像移动的花瓶。
    不管是见客户还是公司有什么重大活动,朱雅一都是最好的陪衬,但沈加贤和老板约法三章过,除了他同意,老板不得以任何名义要求她出席任何活动,所以沈经过对她的特别关照就免不了传出了风言风语,说他们俩关系非同一般,就连老板都怀疑他们俩人谈恋爱。
    但我是见过朱雅一男朋友,长的很帅,高高瘦瘦的,娃娃脸,和情歌王子张信哲少说也有七八分像,在另一家公司是高管,主营运动器材,市区还有六个门店,都是由他一手操管,前途无量,风光无限,据说一个月得有六成月薪,我有的只是他的一点尾数,整个公司的运动器材几乎都是朱雅一男朋友承包的,我也觉得沈经理对朱雅一不怀好意。
    “经理在会议室开会,要不你稍等一下吧!有急事儿么?我可以帮你去通报一声。”朱雅一笑容满面,并没有因为美貌而目中无人,只是她越是高雅温柔,就越招来其他人的嫉妒,背后指指点点的声音也越发大了,我吓了一跳,“不用,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不用理会我,见客户是大事儿,我的事儿也不急,没····等他有空我再来吧!你也不必告诉他我来过。”
    我做贼心虚似的躲到自己的办公室,手上的工作还有很多,一口吃不成胖子,还得一步一个脚印来,我和业务部没什么交集,在没有十拿九稳之前,我还是别去沈加贤那儿献丑了,就在我庆幸自己没去自取其辱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我吓了一跳,本能的抓住了笔,朱雅一肯定将我的行踪告诉给沈加贤了,而且那么多人看看到了。
    仔细一想却觉得莫名其妙,我去找沈加贤商讨关于黑牙公司新产品的事儿,又没做违规犯法的事儿,何必偷偷摸摸的?我连忙去开门,果不其然,还真是沈加贤,他眼睛从上到下略显打量了一下,这对比人来说也算是性骚扰了,不等我开口,沈加贤先发制人,双手抱在胸前说:“你找我?”
    “对,雅一说你在和客气说事儿,我就没敢打扰你。”我给他倒杯水,又示意他去沙发上坐,沈加贤穿着白衬衫,下面配了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不知是今年的流行趋势还是没钱买裤子了,“不错嘛!还挺有派头的,我在公司拼死拼活干了那么多年,老板也没给我换间这么阔气的办公室。”
    “你就别来损我了,我知道你不是这种小肚鸡肠的人。”我觉得应该顺着他说,沈加贤翘起二郎腿,神情悠然的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小肚鸡肠?我就很好奇,你在公司那么多年,我好像也只有这会儿好像才认识你似的,你用什么方式一飞冲天的?说来听听,也让我借鉴借鉴。”
    “你也认为我和老板有一腿?”我将椅子拉到对面,坐下,气定神闲,沈加贤眼神仔细的看着我,“你是说美人计?老板的审美还不至于低到这个水准?我没其他恶意,就是网上那些关于你的段子神乎其神,是真的假的?”
    “我要说是真的,相信你就不难理解老板为什么能把我抬到这个位置上,要说是假的,你肯定不信,像沈经理这么聪明绝顶的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不说是你好奇了,就咱们公司,至少有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相信是真的,他们也希望是真的,谁不想看热闹,给自己单调乏味的生活加点调味料?我权当是给这些人提供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我现在已经习惯拿自己开玩笑了,沈加贤显然没想到我这么大方就承认了,眼神意味深长的说:“那你就不怕客户会投诉你?”
    “我又不是公司的代言人,公司是老板的,客户投诉我有什么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老板在把我放到这个位置上之前,我在网上的传闻就已经千疮百孔了,老板是个生意人,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意图,不管好的坏的,我都已经扛到这儿,就没有临阵脱逃的理由,再说了,我又不是杀人犯,网上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假新闻,早晚会不攻自破的,而且我也有理由相信在老板选择我的同时,也同样选择好应付任何一个意外的措施。”我当然不能将老板受到沈选择胁迫的事情说出来,沈加贤似乎有些意外,“以前见你总是一言不发的,和那个同样一天开不了几次嘴的黄莹交情挺好的,早知道你这么有才,就不该忽略你,还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客气!沈经理,我就当你夸奖我的,以前就恨别人阴阳怪气骂我,但是被骂多了却发现一个道理,嘴长在别人嘴上,嬉笑怒骂也是别人的事儿,只要我不较真儿,不在那些肮脏下作的骂词里对号入座,再损也损不到我半根毫毛,说句难听的,我要是一无是处,也招不来这些骂,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在公司好几年也没个存在感,这是挺尴尬的,也难怪,我以前没什么工作热情,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
    我一直默默无闻,即使经常打招呼的也只是一笑而过,谁会在意我是谁?所以整个公司不光是沈加贤对于我的晋升心怀不平,所有人都是,枪打出头鸟,他们个个瞪大眼睛都将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想在我身上找到相对的证据,用别人的痛苦来浇灌自己枯燥的灵魂,我之所以说这个,是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从不同的渠道发泄内心所承受的压力或不白之冤,稀释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寻找同病相怜的安慰。
    “我会将所有羞辱我的话当作一往无前的激励,只有跑得快些,才能将这些声音甩在身后,老板是承认我的价值才将我放在这个位置上,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努力予以回报,不过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至少可以知道公司里还有一个叫陈小玉的人存在。”
    谁都瞧不起我,认为我只是网上遭人口诛笔伐的跳梁小丑,还没资本和他站在一条线上相提并论,他心仪的搭档十有八九是刑娜娜那种精明强干的女人,而我不过是通过特别手段才杀出黑马的小丑,在他看来,地里的蚯蚓成不了龙,假的就是假的,我不过是通过特别手段和机遇才得来的今天,根基不牢靠,迟早都会全军覆没的,不用几个回合,我就会原形毕露,所有人都准备好了爆米花,随时看我出更大的笑话。
    “我很欣赏你这种不屈不挠的心态,很好,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你之前从来没有和我们合作过的经验,而且又是初来乍到,很多东西还在实习中,我不会拿对我手下的要求来要求你,你是部门经理,就得拿出相应的能力和魄力,黑牙公司的代理权至关重要,想来老板也不会出于心血来潮才将你放在新部门的位置上,这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以及所有人的前途,我也不会让你免费实习的,毕竟最后所有的责任无论好坏都得业务部来扛,刑娜娜回总部了,她临走之前和我打了招呼,该配合的我会配合,但你那边的工作必须细致和全面,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派个人帮你的。”沈经理的话相较之前已经够客气的了,我见他连水碰都没碰一下,从内心上还是很受打击,“好,那就劳烦了,如果我在工作中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还沈经理不要客气。”
    “为了工作,那是当然的,别的我就不说的,万一陈经理曲解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这是在故意挖苦你,那我就真的成了小肚鸡肠,我就当陈小姐这些年的沉默都是在养精蓄锐,我希望你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能有更大的爆发力。”
    沈经理的态度相当委婉,他忽然将杯子推到我面前,袅袅的热气里竟然还漂浮着一只蟑螂,我大惊失色,沈加贤用手拍了拍沙发,笑着说:“这沙发质地真不错,我认为陈经理在开启日理万机之前,最好能将办公环境的卫生稍稍整理一下,你现在代表的不光是部门经理,还是整个公司的形象,而且我也不太喜欢和邋里邋遢的人合作,特别影响工作情绪,这个····偷生平等,我看陈经理得抽出几分钟给这只蟑螂善后了,不过它也算幸运,死对了地方,听说陈经理一向宅心仁厚,从张大叔的事件上就能看出点眉目了,我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大吃一惊,不过要是落在其他人手里,活活烫死还不算惨,最惨的还得被捞出来五马分尸,你千万别误会了,我说的是开水里的这只蟑螂。”
    “沈经理也不差,对手下的每个人不都面面俱到的么!可以将每个人的才能点石为金,我相信沈经理不会因为我抄了小道就故意针对我!蟑螂的事情只是个意外,我不是找借口,也没多余的脑子和沈经理玩这含沙射影的游戏,业务部是公司的核心,却也需要各个部门的配合才能更好的推动公司发展。”
    我最讨厌别人用有色眼镜给我下马威,“这不是展现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我或许成为不了最优秀的那一个,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成为最努力的那个,关于新品牌的事儿,刑娜娜已经拟好了相关方案,我这边更多的则需要沈经理的配合,公司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我会尽我的力,相信沈经理也会在我的不足之处拉我一把的!”
    “那你忙吧!”沈加贤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这些年一直都是老板的心腹,现在老板越过他而将我提拔到了他认为我完全不配资格的职位上,心里耿耿于怀也是人之常情,我不跟一般见识,却又担心自己拿不出能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能力,要说不心慌也是骗人的,沈加贤走了之后,我将整个的杯子都扔进了垃圾桶,那只可怜又悲惨的蟑螂四脚朝天的浮在杯子边缘。
    看着也怪可怜的,毕竟是一条命,我抽了张纸巾,将烫死的蟑螂层层叠叠的包了起来,我知道沈加贤着重拿蟑螂说事儿,显然是故意借题发挥,他就是想告诉我,我就是公司旮旮旯旯随处可见的蟑螂,我要是表现好了,担待得起技高一筹的份量,他也不会把我怎样,否则,他有的是办法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当然,最重要的是让老板明白自己有眼无珠。
    第七十三章 照片
    我在公司加班到了将近十点半才回去,孤立无援的感觉很难受,我骑着电动车回家,现在人的夜生活丰富,有些精力充沛的大妈非常热爱广场舞事业,通过九十点钟菜场的也不在少数,路上不再萧瑟,有些热闹的地上依旧人满为患,在西和广场每天晚上都会有露天电影,聚集了很多人,我也想过去看个热闹,但想想又不愿意了,每个人都想看热闹,却忘记本身就是个热闹,供别人指手画脚的,还傻乎乎的去瞧乐子,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漫无目的,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
    隐约的,我总觉得有个人跟着我,不是我多疑,之前就有同样的感觉,但我一没钱二没美貌,又怎么会盯上我这种人?我跟小刘说了,他怀疑我精神压力大,神经敏感,这是典型的疑神疑鬼,一般多发于更年期,我骂他胡说八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今年也就才三十岁,算在我妈肚子里的那十个零三天,也勉勉强强三十一,再加上一个虚岁的话,也才三十二而已,更年期再怎么着也不能提前到我这个岁数。
    我想报警的,但我又找不到真凭实据,今天晚上那个人跟得好像特别紧凑,我都明显察觉出来了,开了辆银白色的小车,看车型有点像凯迪拉克,我越发觉得跟着我的人越来越紧,几乎就要踩着油门往我身上撞了,但在拐弯的时候,小车又驶向了另一个方向,到底是我疑心重,还是真有人跟踪我?但图什么呀?
    到了家,整个人仿佛瘫痪似的躺在床上,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床上放着饭盒,还是温的,世上只有妈妈好,难得她在我这个艰难还一如既往的爱我,要是搁在其他妈妈身上,估计早疯了,我没一点食欲,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在跟踪我,手机就在枕头底下放着,小刘是个手机迷,公司上下但凡有手机问题的,都会拿给他修,一来收费实惠,二来也能保证修后的质量,不像外面那些心术不正的生意人,手机原本没什么毛病的,最后却修出一大堆毛病,扔了可惜,要是修了,花的却又是冤枉钱,不值当。
    自从小张买凶陷害我的事情发生后,作为牵线搭桥的二姑就再也没露过面,致使其他七大姑八大姨也不怎么和我家来往了,我妈也很苦恼,仿佛整个世界都认为我的婚姻大事几乎歇菜了,以后也别指望结婚,能活得潇自在一点多少也能弥补一下找不到男人的缺憾。
    打开手机,里面有小刘那天发给我的照片,就是伙同小张给我下迷魂药的漏网之鱼,但这个人还没被抓获,依旧逍遥法外,老妈昨天还专程去了趟派出所,只有抓到了那个人才能将被骗走的另一部分拿出来,照片打开了,我在看到照片上那个人的面容时,脑子里哄了一声,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全身都有些麻木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惊恐,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在麻风村遇到的卖药老头许黑山。
    更巧合的是,竟然也是王春娇爸爸御用法师,怪不得一见面的时候,他见我的表情有些奇怪,被我们几个那么羞辱还能忍气吞声的,以大师的身份本是奇耻大辱,他却生生咽了下去,在这其中使作用的肯定不是王春娇爸爸的面子,原来是做贼心虚,他这做生意的门路还挺多的,一面使迷幻药害人,一面又装活菩萨去交通闭塞,孤陋寡闻的小村庄救死扶伤,像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卖的药肯定也是假的,我当即就给汤明昱打了电话,通知他姓许的很危险,但他的手机却关机了,真是的,他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
    一晚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生怕许黑山会对汤明昱不利,但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许黑山再怎么狂妄,也不敢对汤明昱下手了,而且现在是法制社会,不管他背后的靠山有多牢固,要是被举报了或涉嫌违法,他倒霉不说,连同他背后的大老板也会被牵扯其中,所以像他这种喜欢投机取巧的人,自然不敢把事情闹大,再说了,他本身又是通缉犯,涉嫌这么大一笔诈骗数额,至少十年有期徒刑,再加上他其他七七八八没被揭出来的诈骗案子,估计得把牢底坐穿。
    他知道我和汤明昱闹了别扭,汤明暗是谁,他作为大师,而且汤明昱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多少会做点功课的,我要是他,不但不会伤害他,还会想方设法骗取他的信任,我迟早得去找他算帐的,到时候他再给汤明昱灌点迷魂汤,汤明昱就会成为他的挡箭牌,而且他这会儿跑去小山村就是为了避风头,又怎么敢在这个关口顶风作案?我心里不禁松了口气,但我一刻也等不了了,非要将许黑山这个给黑山老妖的真面当着所有村民的面给扒下来。
    再给药监局一个举报电话,许黑山这辈子就要去监狱过与世隔绝的生活了,忽然间,我算了算时间,按小刘的说法,我抵达麻风病村的那天,警察也只是抓住小张和许山黑狼狈为奸的证据,这么看来,那天许黑山鬼鬼祟祟在山坡下就是和小张通电话的,想到小张,那个丧心病狂的混蛋还真是罪有应得,打了女人不说,只是为了出口气,竟然想到这么变态卑鄙的办法报复我,现在好了,几乎把下半辈子都折进监狱了。
    越想越激动,忽然觉得饿了,我妈送来的饭菜冷的让人没胃口,刚好上次买的麦片还有一点,我泡了大半碗,又加入了牛奶,香气四溢,食欲大开,我忽然凝视静气,总觉得外面窸窸窣窣的,好像还有泼水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三更生特别吓人,好像有无数妖魔鬼怪聚集在门口商量着怎么进来,我吓得毛骨悚然,难道我的直觉没错,暗中真的有人跟踪我,这会儿都摸上门了。
    我惊恐万状的盯着窗外,玻璃上也清清楚楚的将我满脸的恐惧和颤栗折射出来,连我自己看了都跳了一跳,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外面恢复了平静,纵然是这样,我也不敢出去,想给我弟弟打电话,这会儿才想起他和媳妇因为小燕儿的事情而去丈母娘家了,我妈也一直因为这个怪我,爸爸知道后又一直骂我优柔寡断,当断的不断当的都断不清楚。
    白天忙了一天,又加班到了十来点,早就筋疲力尽了,被刺激过后的短暂清醒并没有持续之久,紧接着就是排山倒海般的疲倦和力不从心,眼皮费力的挣扎几下后就再也睁不开了,我不是被闹钟惊醒的,而是我妈高声贝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是破口大骂,骂得撕心裂肺,当然不是骂我的,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几乎将我直接从睡梦里惊醒,打开门一看,我几近昏厥,眼前血淋淋一大片,连楼道上也是,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情景,脑子一片空白,反应也跟不上平时的节奏和灵活。
    很多起早上班的邻居也都目瞪口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惹上了黑社会,整个门框以及右侧的墙壁上都是鲜红色的油漆,好像故意拿我家大门当涂鸦画板,线条长长短短,在门框的位置还画了个方框,中间的方框是实心的,下面也有纵横交错的线条。
    中间部分为两个海豚直立身体,相互拥抱的图案,尤其在重力下又蔓延出长短不一的线,将原本就模糊不清的图案变得更加混乱,要说我是怎么知道中间的图案是两个相互拥抱的海豚,是因为它们的尾巴相对清晰,这是给我的第一感觉,再加上血淋淋的,触目惊心,多看一眼仿佛万箭穿心似的,这肯定是哪个无聊到肺疼的王八蛋搞出的恶作剧。
    我妈叉着腰,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两腿一软,险些跌到地上,我妈知道我没那么大胆子杀人放火的,急得口齿不清,问我到底得罪了谁?我张口结舌,一时间也说不出个啥来,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我妈更是急得冒火。
    但我这阵子几乎将我这辈子以及下辈子能得罪的人全都提前得罪光了,会不会是小燕儿?不会,这么多的油漆,至少一大桶,她挺着大肚子也使不出那么大的力度,最高的几乎都要到门框之上了,说明这个人臂力相当强悍,十有八九是个男人,要说和男人结仇的,唯一有嫌疑的小张已经锒铛入狱了,还会有谁?
    报警,果断的报警,由于这是在深更半夜发生的事儿,小区几个出口以及楼下的监控根本看不清楚,甚至是男是女都辨别不了,更要命的是,楼下的监控早在三天前就因为故障坏了,物业还没来得及维修,这很大程度说明这个人对小区的整个格局和情况了如指掌。
    甚至楼下的监控就是凶手故意弄坏的,警方也在排查之中,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进展,我妈气得站在门口骂了三个小时,整个过程几乎没有重复的,嗓子哑了,又不知从哪儿搞来了大喇叭,骂得昏天暗地,我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的厉害,无意中却拔通了大表哥的号码,他似乎听到我这儿过大的嘈杂声,我将事情大概跟他讲了一遍,大表哥二话不说就过来了,在看到门上的油漆时,也吓了一大跳,还用手机拍了下来,方便以后用来指证凶手。
    小区里有几个和她有严重过节的人,三楼首当其冲,之前因为下水管道的事儿也没吵过嘴,光头还当着我的面诅咒我一辈子嫁不出去,我妈诅咒他永远生不了儿子,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再有就是住在五楼的老太太,总是拉着她养的一条牧羊犬在我家门口拉屎,有几天应该是肠胃不好,稀稀拉拉一大堆,臭不可闻,都已经流到台阶上了,还强词夺理的说我身上阴气重,需要运气来改一改,要说最好用的运气就是狗屎运了,指不定哪一天沾上狗屎运就能找到男人结婚了。
    到头来还是我不识抬举,我妈为了这件事儿和她理论过,结果也被她给骂了一通,她有十多年的羊癫疯病史,万一她使坏,故意睡到地上抖擞几下子,是真病还是装疯,谁也说不清楚,更担待不起,但这些人矛盾再大,也不至于在我的门口泼油漆,这得有多大仇恨?
    我得去赶着上班,没时间顾这个,我妈提了水,和两个民警以及大表哥整面墙的油漆擦掉,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甚至都忘了许黑山的事儿,沈加贤亲自带着自己的助理朱雅一过来了,从今天起,朱雅一就代表业务部协助工作上的鸡毛蒜皮的事儿,也算是我的助理。
    沈加贤见我面色苍白,眼袋深黑,想来也知道我最近加班加点的事儿,还好他职业道德不错,而且经过昨天的简单交手,他不会认为我有多聪明,但也不会蠢到跌破他的底线,简单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
    朱雅一看到办公室里乱七八糟,想来是受到顶头上司的指示,默默无声的开始收拾东西,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说是小燕儿出事儿了,在我家门口跌了个跟头,刚好就跌在她眼皮底下,总不能当作没看见,故意见死不救,又拼命叫唤,只好将她送去医院了,她身上的钱不够,让我赶紧去医院交钱,大概要五千左右。
    我火急火燎的去找钱包,这时公司的看门老伯风风火火的给我送了一个包裹,我现在哪还有心思问是谁送的,朱雅一帮我接过,她问我要不要打开,我也没听到,朱雅一又捧着包裹走到我面前,看上去沉甸甸的,好像挺重,一字一句问我要不要现在打开?或许是从总部寄来的快件,我接过,放在桌子上,用美工刀将包裹打开,哪想一股浓烈的臭气铺天盖地的从纸箱里喷涌出来,朱雅一还没来五分钟就已恶心吐了,即使在办公室,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她一声比一声激烈的呕吐声。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鲜血淋漓的一大片,和我家墙壁上的红漆一样刺眼,我已经没有多少精力恶心了,头顶仿佛轮番炸了几个响雷,汹涌澎湃的臭味儿从办公室迅速向其他空间扩散,我一把就将纸巾从桌上掉了下去,一大团血肉模糊的臭鱼从四分五裂的箱子飞溅出来,我吃惯了臭豆腐,却也没觉得这味道有多刺激。
    只是混迹在臭鱼里的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蛆虫,我险些晕过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害我,朱雅一还没吐干净,我又趴在她旁边吐起来,还没等我抬头,隔壁办公室的人仿佛接力一般,争先恐后挤在卫生间里吐,最后连沈加贤也承受不住臭鱼的灾害,一时间卫生间里人满为患。
    纸箱不是通过邮寄的方式送来的,通过门口老伯的描述,对方是个中年妇女,戴着墨镜,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指名道姓要送给我的,一看就知道对方有鬼,老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反应迟钝,也没想过留意一下,急急忙忙就捧着箱子送到我这儿来了,家里的事情还没查清楚,没想到凶手又给搞到公司来了。
    现在整个公司的人仿佛都知道我惹到了黑社会,要不然怎么会遭到这么凶残的报复,再结合网上的一些连我也觉得难以置信的传闻,说我杀过人,说我贩过毒,还有人说我是通缉犯整容之后来公司遁世的,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他们似乎明白老板为什么偏偏将我派到新部门来的原因了,这么看来,沈加贤想整我也没这个雄心豹子胆了。
    看门的大爷在得知我收到一箱臭鱼,心里过意不去,好像这个定时炸弹是他送来似的,我打电话给了仓库,小刘不在,十分钟前刚去邻边的城南送货去了,估计上午也赶不回来,公司里臭烘烘的,都已经通过空气肆无忌惮的传到了楼上楼下的公司,他们还以为大厦的排污水管爆裂才导致的臭气反噬,一时间上下好几个楼层的人都清一色的聚集在卫生间呕吐。
    因为这些臭鱼里还混合着大量粪便,应该是幕后的凶手自己拉的,老板给我准备的办公室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羡慕嫉妒恨,尤其是那个真皮沙发,现在却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化粪池,连累那个被沈加贤夸奖过的沙发也掉价了。
    每个人看到的表情都很滑稽,好像长期便秘,浑身上下卯足了劲往下半身使,眼看就要喷薄欲出,却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带手纸,那股眼看就要大功告成的势头仿佛被浇了冷水,又冷不丁的缩回去,所有努力功亏一篑,毕竟当面取笑别人无疑比送我一箱臭鱼大便的人更可恶。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总不能跟他们解释这是有人故意害我,因为眼下的局面分明是明摆着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我要不是得罪人别人,又怎么会遭到别人这么丧心病狂的报复?我身上没多少钱,只好又去银行将积攒多年却又少得可怜的积蓄全部取了出来,在出大门的时候,文卫大伯忽然一脸内疚的将我拦下来,嘴唇哆哆嗦嗦,似乎很害怕因此丢了饭碗。
    为什么现在每个人都认为我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大伯见我不说话,那只无所适从的手也不知道该放哪儿合适,眼神也惊慌失措的向我反复道歉,臭鱼事件和他无关,我并不生气,只是他们这副小心翼翼,生怕大祸临头的表情真的比臭鱼给我的打击还大。
    大伯不容易,六十几岁了还出来工作,每个月的钱虽然不多,也就二千多块,他的老婆子身体不好,也呆在门卫,两个人工资加起来比我还高出一个拐弯,以我目前的工资和身份实在受不住他满脸担惊受怕的尊重和惊骇,我刚要安慰他几句,说这事儿和他无关,但电话来了,我拿起电话,注意力一下子就给岔开了。
    老妈在电话里说小燕儿情况危机,必须马上就过来,我气得都快背过去,一个失去联系,关系普通的实践同学连生孩子都算在我头上,看来我这生辰八字也太背,估计金木水火土没一个沾边的,时间紧迫,二话不说,刻不容缓,我拉下头盔的帽檐就开着电动车走了,也没注意到后面的大伯微微往后退的身影,估计是结合我当时恼羞成怒的表情给了他很大的刺激和错觉,我不是针对他的,只是少说了一句宽慰的话,对我来说没什么,但对于一个满心愧疚的老人却至关重要。

    第七十四章 阴差阳错
    我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手里除了带来给小燕儿保胎的钱,还有一张被交警当场抓住的罚单,违反道路交通费,我也没看清是第几条法规,走反道,罚款二十元人民币,要在二十个工作日内去银行缴纳罚金,预期则和信用卡一样附带滞纳金,我在向交警汇报自己身份证号码时,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我这是生不逢时还是我的认知并没有随着我的身体年纪一起发育?
    成熟的是身体,但与灵魂相关的一切配置却还处于青黄不接之间,小燕儿的情况出奇的稳定,当然这也需要医生高超的医术,花花绿绿开了十多瓶的药,都是安胎和给孕妇补充各个微量元素,我妈看得眼角直抽搐,就这些昂贵的东西,连她娇贵的儿媳也没这待遇,反而花在了外人身上。
    我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责怪我惹什么不好,非要惹回一个麻烦精,现在想甩都甩不掉,小燕儿刚打完吊水,侧卧在病床上睡着了,鼻子上还戴着氧气管,我看着瓶子里不停翻腾的水,蒸发的每一点空气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小燕儿睡得特别香甜,我妈说小燕儿的老公最近和老板去了另一个城市,估计得有十多天才能回来,小燕儿无依无靠,唯一的亲人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生活不能自理,一直呆在疗养院。
    还好她爸爸生前是村干部,那会儿正是计划生育口号和拆家运动最鼎盛时期,小燕儿的爸爸作为村干部,当然责无旁贷,几乎每天都要带着浩浩荡荡一批人去寻找各个涉嫌违法生二胎的孕妇,拉到一个不管月份多大,直接送到医院流产,小燕儿曾得意洋洋的跟我说过,他爸最厉害的时候将一个就要临产的孕妇当场抓住,并强行扭送到医院,孕妇出于本能的想保住孩子,拼命挣扎,结果两人当街扭打起来。
    小燕儿爸爸气得咬牙切齿,当着那么多指指点点骂他禽兽不如的群众,一时下不了台,一脚踢到了孕妇的肚子上,孕妇当场昏厥,等送到医院时,孩子已胎死腹中,孕妇在医生的全力抢救下勉强捡回一条命,不仅如此,为了找回村干部的尊严,小燕儿的爸爸不惜赶尽杀绝,还带人将孕妇家的两间小草房夷为平地,孕妇受不了家破人亡的刺激,在孩子去世的第二个月的一个下着毛毛细雨的中秋节,那是家家户户过团圆节的日子。
    孕妇出院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她天天躲在小燕儿家的后面磨刀霍霍,几乎一无所有,有的只有满腔的怨恨,终于在八月十五那天,她拿着刀,当场将小燕儿的爸爸捅死,他的手里还拿着别人送的葡萄酒,小燕儿正在吃鸡腿,她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桌子上鸡鱼肉蛋,满汉全席,小燕儿家也是咱们那个村唯一也是第一个装上电话和买彩电的人,听说小燕儿爸爸因为表现突出,中秋节过后就要去市政府上班了。
    没想到飞来横祸,小燕儿的妈妈正是因为那次刺杀事件,脑子受到严重刺激,孕妇当着小燕儿以及她妈妈的面将害她孩子死亡的男人开肠破肚,将他的心鲜血淋漓的挖出来,或许是因为淤血,小燕儿爸爸的心是黑的,孕妇捧着一直在滴血的心,特意放到小燕儿妈妈的面前,告诉她男人是黑心,转播就丢到开水钻里煮了。
    小燕儿母女俩吓傻了,孕妇一直以来忍饥挨饿,没睡过好觉,也没吃过一顿饱饭,她踩过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用手抓着饭桌上的美味佳肴,她原本也可以和家人在这个鞭炮满天响的节日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饭的,结果一切都随着小燕儿爸爸的一脚结束了,她最后又用刀将小燕儿爸爸曾经踢死她孩子的那条腿剁了下来,扔到了小燕儿妈妈的面前,她满身是血的看着蜷缩在沙发里惊恐万状的小燕儿。
    那会儿她还好,却也意识到了死亡,孕妇并没有对她怎样,只是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留下一大片已经冷却的血迹,小燕儿瑟瑟发抖,女人又看向厨房那位因惊吓过度而眼神明显痴呆的女人,折回身,又将桌上还剩的半瓶葡萄酒咕噜咕噜的全喝下去,摇摇晃晃的走了,小燕儿这才出去大声呼救。
    等所有人找到女人的时候,却发现她死在了坟场,那个新埋的小坟包就是她即将出世却不幸夭折的儿子,连名字却起好了,却没能亲眼看看这个美好却又残酷的世界,从此以后,小燕儿的母亲就一直痴痴呆呆的,像是神经病,但有时候又会站在孕妇原来的老家地基上破口大骂,小燕儿安逸又富裕的生活和她爸爸一样一去不复返。
    孕妇成了杀人犯,却也情有可原,小燕儿的爸爸因为特殊关系,况且那个年代黑白颠倒,又是国情使然,说不出对,也犯不着错,这也使得小燕儿的妈妈在老年痴呆后得到一些政策上的关照,因为她养老院是不花钱的。
    小燕儿也害怕见她妈,因为自己手头拮据,万一养老院不收她妈了,或者问她要钱,她手上可是连一句买卫生纸的钱也拿不出来,所以当机立断,眼不见为净,家破人亡,各人也只能自求多福了,她权当没她这个妈,毕竟她也不记得自己有个女儿,结过婚,甚至还有个当过村干部,在计划生育行动中热血沸腾的丈夫。
    我联系到了小燕儿的丈夫,他倒也老实淳朴,在电话里一直向我道谢,还说会将我们花在小燕儿身上的钱还上,但他最快还得有一个星期才能回来,所以又哀求我们收留她,毕竟这个孩子对整个家太重要了,他在外面拼死拼活的就是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而小燕儿肚子里的胎儿十有八九就是个儿子。
    我看了眼在睡梦中还在扎嘴的小燕儿,忽然觉得她这么没心没肺似乎也挺好的,没什么烦恼,遇到自己解释不了的事儿就会向别人求救,没有自尊心,没有脸皮,对生活的质量毫无要求,就像猪狗一样只要能有一口吃的就可以了,这也是一种日子,但太多的人把脸皮和自尊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别人一个无意的眼神也会给脆弱敏感的心灵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最后却自寻烦恼,所以抑郁症就来了,焦虑暴躁症也来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妈回去了,她不想再看到这个人,而且也向我下了最后通牒,小燕儿不管过得有多凄苦,那也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凭什么自己过不了的日子还要别人给她买单?我家又不是大财主,有万贯家财可以用来接济穷人,这是一个公平又充满竞争的社会,一个人最起码得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像小燕儿这样靠打劫亲戚朋友混日子的又算什么?还真是贪得无厌,不思进取,用懦弱和无能将自己包装成了吸血鬼,甚至还以此为荣。
    三个小时后,小燕儿醒了,她在看到我时,兴高采烈的抓住我的手,我总不能给她摆脸色,“我刚才和你老公联系上了。”
    “他去外地了,估计得有好几个月回不来。”小燕儿还有一个恶习就是喜欢撒谎,我也没跟她一般见识,“医生说你随时可以出院。”
    “我的孩子没事儿吧!”小燕儿眼巴巴的看着我,视线很快就落到柜子上的一大袋零食,这是隔壁病人的,她目不转睛的眼睛仿佛钉到了袋子上,仿佛狗看上了心爱的骨头,一刻也不想偏移,隔壁的病人却也和善,大大方方的请她随便吃点儿,小燕儿大喜过望,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去帮她道谢,我觉得吃别人的不好,她要吃,我买几袋零售的钱还是有的,还没开口婉拒,小燕儿却迫不及待的将一整袋子都拿到自己身上。
    我尴尬的向邻居笑笑,小燕儿用手撕不开,就用牙咬,一用力,袋子里乱七八糟的小圈圈洒了满床都是,她一边往袋子里捡,一边乐不可支的往嘴里塞,鼓鼓囊囊的,好像八辈子没吃饱似的,邻居的眼神充满了嫌弃和鄙夷,你和什么人交往,你的水准也会显露出来,我觉得邻居看我的眼神都不那么友善了,害得我难以为情,又去楼下超市象征性的买了一袋子还回去。
    小燕儿还责怪我钱太多,没处花了,毕竟邻居给她的零食是自愿的,又不是欠债,非得要还不可,而且邻居的老太婆牙齿都掉光了,我买的那些都是适合她吃的,何必多此一举,她还说我脸皮太薄,经不起人情世故,她自己骗吃骗喝还伸手拿别人的,好像有多光荣似的。
    “小玉姐,我老公这阵不在,他和别人是合租的房子,我一个人也不方便,晚上我要起好几回夜,一起住的都是夫妻,晚上哼哼唧唧的,我也睡不踏实,出租屋里还有一个老光棍,每天晚上起夜,都是老公扶着我去的,这几天晚上,我一起来,他就坐在卫生间门口抽烟,那眼神看我的····小玉姐,我真的很害怕,你说我这么大的肚子,他要是起了什么歹心,老公不原谅我不说,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小燕儿又开始哭穷,我冷冷的说:“你想怎样?这是你自己的生活,你把我当什么?我们也只是普通的同学,和你同班同学的还有很多,比我有钱的也比比皆是,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呢!”
    “小玉姐,我就知道你有好工作了就瞧不起人,你是不是还在怪我那天不该骂你家楼上的小胖子?”小燕儿嘴上还沾着一圈麻花的碎屑,我心里一直窝着火,但当着那么多的人却不想失态,“我当就你开了个玩笑,这也没什么好追究的,只是你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老公一天不在,我就帮你一天,哪天你老公跟你离婚了,我是不是还得帮你一辈子?”
    “陈小玉,你说的是人话么?我怎么着你了!老同学一场,就请你帮我颠覆一下医药费你就凶相毕露了?我再穷也不是乞丐,我这乡下人的婚姻上不了你们城里人的眼,我自个儿也觉得不尽人意,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恶语相加,按你们城里人的眼光,我要不是得在你面前卑躬屈膝才能配作你的同学?我也是有尊严的!要钱没有,但我有的是血,你想要,我可以放两碗给你,再不行,我把孩子的血也一块儿放给你,这样总行了吧!”
    小燕儿胡搅蛮缠,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邻居也用更加复杂和鄙夷的眼神打量我们,老太婆向自己的孙女挤挤眼,孙女心领神会,当即就将窗帘拉上了,小燕儿恼羞成怒,“老太婆,你什么意思,就你耳朵金贵!你们有钱就了不起,一起欺负我这个乡下人是不是!我老公在外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要是在,你们可敢这么欺负我?”
    “小燕儿,你有完没完?就不能消停!人家也没说什么呀!”老太太家人也来火了,我又手忙脚乱的给他们赔礼道歉,小燕儿却死皮赖脸哭着说:“一个个势利眼,欺负弱小能让你们能有多大的成就感?真是太气人了,太气人了!我带着孩子孤苦伶仃,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好不容易碰上个老同学,不就花了几个钱么?你救了我孩子一命,这么大的恩情我和孩子生生世世都给记在心上,电视上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是你自己没本事儿才穷的,怎么还怪到别人身上,你也活该穷一辈子!”老太太家人恼羞成怒,当时就回骂了,小燕儿直接就将被子掀开,挺着高耸的肚皮,哭声越发大了,“就你得意什么?就你家有钱,有钱怎么还来医院?我们生活质量不如你们城里人,你们一顿饭钱得够我们一个星期的伙食费,都是同龄人,又是一起念书的同学,要不是真的走投无路,我哪会低三下四的求自己的老同学帮把手,你们的脸是脸,难道我的脸就不是脸了么?我也知道丢人,麻烦别人不好,我要是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受尽了委屈,这也就算了,还得受一家子的窝囊气,我跑到这儿就为了图个清静,你们为了几个钱就欺负我,以为我是吸血鬼,厚颜无耻白贪你们的钱,我一个女人还挺着大肚子容易么?”
    “你······”老太太的家人着实骂不过她,只好去找医生,又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老太太转移到另一个病房,医生说病情稳定,住几天就没事儿,小燕儿得理不饶人,迟早得将老太太给气死,惹不起还躲不起?
    “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当真就从窗户跳下去了,你们口口声声说人人平等,平等个屁呀!几百块钱的医药费就都原形毕露了,我老公说了,不管花了多少钱,以后都会还的,又不是不还,有说不还么?我老公在电话里跟你说半个字不还了么?我们不要脸,总得留几分给孩子,得让他····总得让他带着脸面来这个世上,我可不想让他像自己的妈一样被人瞧不起,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看别人脸色就更不好过了,我就想等老公回来有什么错!家里再空,这些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你们城里人欺人太甚!”
    老太太一家走了,小燕儿的声音也逐渐软了下来,剩下的话就是说给我一个人听的了,我不敢生气,也不敢怎样,她要是真从窗口跳下去,小燕儿老公回来就得将我给砍了大卸八块,这时很多人仿佛都被小燕儿的悲情长白策反,纷纷倒伐,指责我有始无终,无情无义,总不能因为几个钱就瞧不起人了,小燕儿还在抽抽搭搭的,嘴里也一直没停下吃东西。
    我没办法,眼下也只能给她交钱,但她出院后住哪儿又成了新问题,总不能接到我家去,按她得寸进尺的秉性,生完孩子就得坐月子,长则一个月,短则得挨到白露,我家又不是旅馆,还得供她吃喝拉撒睡以及孩子的一些费用,这些七七八八的算在一起,我就算一个月拿一万也不够开销的,再加上我还有自己要养。

    第七十五章 枝节
    我在想出办法之前,只好哀求医生再让她住几天,总不能让她睡大街吧!再说,要是真将她接到家里,也得征求我父母的同意,毕竟那不是我自己的房子,我妈要是因为这事将我扫地出门了,我只能和她一起搭伙儿睡大街去。
    终于回到家,门上和墙上的红油漆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很多地方却坑坑洼洼的,我家门口也仿佛成了整个小区最特别的景点,我妈拿出椅子,就放在门外,我以为她想用椅子抵住门,但这也不对,幕后凶手又不会明目张胆闯入进去的,只会踩着椅子将油漆泼得更高。
    “今天我非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在门口泼油漆。”我妈决定今天晚上就在门口守夜了,我拉过椅子说:“那个凶手不会那么傻的,再说我们已经报了警,警察介入了,那个人多少收到了消息,而且作案后,肯定也会密切关注案情发展,他不会间隔那么短再犯案的。”
    “报警有什么用?求人不如靠自己,等警察抽丝剥茧将案子查清楚了,还不知道又要等多久!万一那个人是万一之外的可能呢!你别担心妈,妈的体力好着呢!”一个通宵算不得什么!”我妈又将我手里的椅子抢了过去,十分倔强,她忽然不可思议的瞧着我,“你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在外面得罪了黑社会?”
    “妈,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要是真在外面不三不四的,你这么绝顶聪明,难道还发现不了蛛丝马迹?”别人胡说八道也就算了,没想到自己最亲的人也不信任,我妈连忙说:“你别生气,我就是随口问问,你现在不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嘛!”
    “我再不一样还不是我自己么?难道你没发现我现在比以前更倒霉?要是可以,我情愿拿一个月二千五的生活!至少不用提心吊胆的。”我也是受够了,我妈拉过我的手,故意板着脸说:“你拿多高的工资就得承受相应的压力,别泄气,妈今天早上已经找过咱们小区里的那几个长舌妇,劈头盖脸将她们骂了一顿,我女儿有本事儿才被泼油漆,她们也只剩下这个墙根到那个墙根的废话。”
    “妈!你能靠点谱嘛!这么奇耻大辱的事儿,你怎么还能说出光耀门楣的荣誉感!这么多的油漆能用简单的羡慕嫉妒恨能解释么?就算不共戴天的仇恨也不至于这么搞!”我觉得自己摊上大事儿了,我妈也很着急,坐在椅子上干着急,“那这亲,明天我一早就去趟派出所,给你配两个警察保护你,刚才你说的也有道理,小打小闹也犯不着两桶油漆钱,泼得这么厚,肯定是你····会不会是你甩了哪个男人,他心有不甘才这么报复你的?”
    “妈!”我勃然大怒,身体靠在墙上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能遇到比电视剧上还狗血的桥段,我妈忽然一本正经的说:“警察说这么恶意了报复的无非就三种,一是钱财方面的纠结,但他们查了你相关的消费记录,说是还不到小康水平,二是感情纠葛,你要是有这方面的能耐,也不至于三十岁了还嫁不出去,所以这个假设也不成立,剩下的就是工作上的交恶了,小玉,你想想工作上有几个和你里里外外都过不去的人,你给妈列个名单,我不算聪明,但排除法还是能用得上来的!泼漆的凶手十有八九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要不然怎么知道你住这儿?”
    就在这时,医院又打来电话,说是小燕儿身体出现了状况,我刚要下去,我妈却阻止了,“深更半夜去哪儿,一个电话就使动你了,你是小燕儿的贴身老妈子?我叫你干什么的你怎么没这么干脆利落!别去,还给她养成习惯了,你欠她的么?这个世上竟然有这种恬不知耻的人,和她同班同学那么多,怎么不见她去找别人?就你好使唤?别用你这廉价的同情心去满足别人填不满的私欲,只会让她越来越变本加厉的。”
    “你都从哪儿学来的段子?”我没有选择,我妈冷冷的瞪我一眼,“这话我原本是学不上来的,之前和你爸看了一个录像带,也不知道是哪个电视剧上的台词,我就记得上面有句话特别适合你,所以我和你爸昨天检查了所有录像带,一点点的看,终于给找着了,就是这句话,你廉价的同情心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随心所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临时工,我高兴不高兴说你几句你还吹胡子瞪眼的,凭什么我女儿要被一个不要脸的女人随便差使?凭什么!小燕儿老公回来之后打算给你多少钱?这算不算跑腿费?”
    “妈,算了吧!眼下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吃一堑长一智,这辈子也就只会认识一个小燕儿,以后有识别功能了,遇到一个打一个!花在她身上的钱就当是教学费了!还能怎样?扔下她不管了,她可恶,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就当是给我的小侄儿积德行善了,我吃点亏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我忽然想起沈加贤,他的个人履历简直是个激动人心的奋斗史,“毕竟·····就像我们公司的沉经理,人家可是从基层的销售员做起的,只比我早来了两个半月,他前后花了六年时间才坐到业务部经理的位置,这一路走来连我看着都不容易,最后我们却平起平坐了,为什么?因为老板一下子就将我从贫民窟拉到了地平线之上的地方,也算是扬眉吐气,出人头地了,有的人一辈子也奋斗不到这个位置,以前见过我没见过我的都看我不顺眼,这么大的便宜你怎么不去和老板计较?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你还真想得开!算了,你花钱悠着点儿,别把自己当成她的免费取款机,你真以为他老公会还钱给你?到时候生了儿子,和你一块儿皆大欢喜,要是生个女儿或其他问题,他可就有正当理由不还钱了,你又能把他们怎么着?而且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妹眼看就要生了,她呆在娘家我就不花钱了?在别人地盘上哪还有少花钱的道理,我告诉你,少一分,小弟弟的丈母娘都有话说,我也是要面子的,该花的钱还得花,你说哪样容易?屁都得省着一点放,不然没底气。”我妈说起话来总是很粗糙,我有点听不下去了,这时手机响了,我还以为又是小燕儿,来电显示却是王春娇。
    “我靠,阿姨,你查出是哪个王八蛋干的?”王春娇和小刘以及大头菜风风火火的来了,大头菜今天刚从老家回来,还给我妈带了一袋子的土特产,是淮安一带最出名的蒲菜,足足有半口袋之多,在淮扬菜系上也赫赫有名,我妈高兴的不得了,小刘难以置信的用手指抚着用刀具刮蹭下来的印子,但很多地方停止残留着不少的红漆,大头菜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忽然说:“我看到下面好像有监控,可以查一下的嘛!警察·····”
    “案发当晚刚好坏了!前几天都还好好的,你说怪不怪!”我说,王春娇看了眼椅子,“阿姨,你搬个椅子要作甚?这儿又没屋梁,你千万别想不开呀!这才多大的事儿!你放心,我会运用我一切能使得动的力量帮助小玉姐斩妖除魔的!但····那个大师也太怂了吧!作了半天法,结果外面都给人胡作非为了,还涂正红色,这也太丧了!他的法力不该像歪歪一样全覆盖的么?难道只能保护里面的空间?”
    “你还真当他是大师?我第一眼就知道他和其他骗子没什么两样,掉钱眼儿里了,卖的就是三寸不烂之舌,尤其是那些平常人接触不到的未知领域,玄而又玄的东西又很容易让人着迷,现在的人都是讲究标配的,就是清洁工人也得有把能驾驭得了整条街的大扫帚,现在的老板身边总得有几个小蜜,像你爸这样的大官,身边当然得有几个像模像样的大师才显身份高贵,我不是说你爸利用大师的法力来掩盖贪污受贿,只是···或许说这是市场需要,人人都这样,也就形成风俗习惯了。”
    小刘和王春娇关系挺好,却也没到随心所欲的程度,王春娇有些生气,“你干吗总拿我爸说事儿?我爸得罪你了吗?我爸当得了大官那也是他艰苦奋斗得来的!不服气就不服气,别含沙射影,揶揄人呀!”
    “在我家不许吵架!”我瞪大眼睛,王春娇却也不在意,忽然笑着说:“我爸在国外也认识人,等你出国了,我去我爸那儿给你说道说道,看看能不能给你开个后门什么的!”
    “有个当大官的老爸真好,感觉全世界都是自己的。”大头菜也很羡慕,王春娇用手在他脑袋上弹了个指响,小刘说:“你别弄他,本来就不机灵,弹傻了我负责么?”
    “你以为大头菜的脑袋是豆腐么?轻轻一弹就傻了!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一般人我连看都不看一眼。”王春娇厥着嘴说,大头菜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说:“小春娇的手跟棉花一样,轻轻弹一下就当是按摩穴道的,刚才好像点到眉心的学道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很舒服呢!而且还能得到王小姐的特别关照,三生有幸。”
    “大头菜,可以呀!拍马屁的功夫从哪儿学的!听得这么自然,你这是深藏不露呀!”小刘也只是开玩笑,王春娇的注意力忽然被另一件事儿吸引住了,“小玉姐,听说今天上午有人给你寄了一纸箱的大便?是不是真的?”
    “什么?一大纸箱的大便?”我妈听我们几个吵吵闹闹也很高兴,没想到却听到这个晴天霹雳,我向春娇使了个眼色,却已经来不及了,小刘故意打趣说:“肯定是快递寄错了!快递行业要是真连大便也送,岂不要遗臭万年?”
    “你懂什么,人家还寄毒品的好不好!”王春娇今天好像就想和小刘过不去,我用手轻轻碰了她一下,春娇不耐烦的说:“哦,我在你家现在连实事求是的话都不能说了!”
    “小朋友们,别炒了,能在深更半夜还能凑在一起玩的,那都是朋友,朋友可不是对面笑两眼,说几句话就能当朋友的,你看我们家小玉要不是有你们几个朋友帮着,她一个人早就撑不住了,朋友是酒粮,越久味道越浓,但你不能往里面添加任何不好的东西,否则就像那什么说的·····酒粮变质了会产生毒素的。”
    我妈看多了感情剧,也逐渐变成哲学家了,“你看你们几个风风雨雨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总不能因为一两句话就将这么深厚的感情给破坏了,想想多可惜!阿姨是过来人,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就没好好珍惜朋友,结果孤独想说话的时候连个号码都找不着,你看小玉遇到困难了,你们不都陪在她身边么?有些东西一旦破裂了就无法修补,也没办法将以前感情好的片段重新扯回来,越是美好的就越要小心呵护。”
    “阿姨说话好有学问呀!好像·····好像台词!真是太厉害了。”大头菜说,我妈也很认真,“我这叫借鉴,借鉴,我本人只有小学文化,高深莫测的东西哪能懂,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阿姨,你刚才说那什么····是不是想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缸酱!”春娇无厘头似的补了一句,我妈尴尬的不得了,微笑都掩盖不了了,我连忙说:“大晚上就别研究大便老鼠屎的。你们几个刚好在这儿,我得分工一下,大头菜和春娇今天晚上就住在我家,小刘陪我去趟医院办点事儿,再长一两个钟头就回来了。”
    “你们俩快去快回,你们两个先去屋里坐着,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我妈又将椅子搬出去,由于我住的这套房子没有锅碗瓢盆,所以她还得去她住的那套房子准备。
    到了医院,小燕儿早就睡着了,医生说只是羊水少了点儿,平时得多喝水才能将羊水的量补上来,小刘打量病床上的人说:“她是你什么人?你弟媳好像不长这样的吧?”
    “她不是,是我一个同学,初中的。”我简略的将和小燕儿的事情告诉给了小刘,他指着床上的小燕儿说:“你还真是厉害了,这种事情也能干得出来!你不是红十字会,这是把她当作赈灾献爱心呢?外面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看她这是故意讹上你,他老公都不关心了,你关哪门子的心,小玉姐,我发现你就是抹不开人情,她分明是吃定你优柔寡断的脾气,你越是让步,她就越得寸进尺,一天拖一天,猴年马月才能了结?要我说,你该快刀斩乱麻。”

    第七十六章 决定
    “我手上是有把快刀来着的,但我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你既然看出问题所在了,顺利给我指点迷津,我也困扰的不得了,想要解脱。”我小声的说,也示意他小声点儿,小刘想了想,仿佛又发现另一个严重问题,“那你告诉我,她出院住哪儿?”
    “我打算给她租个房子。”我说,小刘怔了一下,随后凑近我说:“小玉姐,你在开什么玩笑?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把她安置到你给她租住的房子里,但凡有个意外,你都得负全职,这么大的责任,你担待得起?”
    “难不成我还得将她送回家当老太爷供起来?”我心里忽然有股无明业火,小刘双手抱在胸口,“你知道王春娇今天晚上为什么拉我和大头菜一块儿来找你么?”
    “有事儿?你们几个不是因为今天中午我收到一纸箱大便的事儿来安慰我的么?”我想想都觉得啼笑皆非,我收到过不少包裹,但大便还是头一次,小刘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的说:“她和家里人闹翻了,之前给她安排的工作也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她那个单位可是个往外冒油的肥差。”
    “咱们这几个人里,就春娇的条件是最好的,一出生就锦衣玉食,听说她爸爸在云南还有个大别墅,她自己跟我讲的,说是小时候还在院子里养过两只丹顶鹤,她爸说百年之后,这两只丹顶鹤会将他的灵魂送去极乐世界,照这样说,天堂也是为养得起仙鹤的人才预备的么?像我们这些一穷二白,连丹顶鹤看都没看过的,肯定就得下地狱了,有钱人的世界真不是我们能想像得到的,别看春娇满身坏脾气,但人家比我们会投胎,一出生很多事儿就一劳永逸了。”
    难得春娇和我们相处并没有多大隔阂,或许是因为她不屑于属于她那种阶层的虚伪和奢侈,小刘也有同感,“但这个丫头错就错在不识好歹,因为打游戏的事儿被她顶头上司发现了,当着很多人的面骂了她几句,她这个人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哪受得了这么多的气,也当时拿着手机将她顶头上司的头都给砸了个大口子,缝了八针,还被人拍了视频放网上去了。”
    “看来咱们公司又有人出名了,我也有搭档了!”我不是幸灾乐祸,只是觉得春娇太任性,而她父母对她百依百顺就成了她任性的资本,小刘似乎重要的话还在后面,这也只是铺垫,“打完人后,她跟没事人似的就走了,出面给她善后的是她父母,之后又因为这个就和家里彻底闹翻,这会儿闹离家出走呢!她让我跟你说道说道,想在你这儿住几天,说是等她父母求她回去才能回去,她想通过这个方式向她父母宣战,她的人生她做主,没人可以做得了她的主。”
    “住我家?她那么有钱,怎么不住宾馆?”我大吃一惊,怎么谁都想往我家跑,难道嫌我一个人住寂寞么?小刘一脸苦恼,“她死缠烂打非要我跟你说的,你也知道,她自己也开不了这个口,就怕你不答应,现在好了,要是这位孕妇住在你家,以春娇的个性,肯定看不惯她的,她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敢打,孕妇又怎么样!再说她爸势力挺强大的。”
    “怎么,你拿她爸来压我?”我最讨厌这个,小刘也是受托于人,出力不讨好,“小玉姐,你别急呀!我帮她说话肯定也不是看在她爸在哪里当官的面子上,咱们不是朋友嘛!你要是真为你的同学好,那就别让她俩撞一起,免得节外生枝,我说的·····你的钱得花在刀刃上。”
    “现在不管我怎么做,她都认为我在故意甩掉她,我妈那边的工作也很难做,她之前对小燕儿的印象就不太好,再加上她是故意在我妈面前摔跟头,我妈说了,要是我将她弄到家里来,就让我收拾东西滚蛋。”
    小燕儿床头放满了东西,乱七八糟的,床下的垃圾桶也塞得满满的,弄得旁边的病人家属颇有微词,小刘说:“我看她多半就是想要钱的,你多少给她一点,或者给她老公打电话,要是租房子的事情可行,那也要得到她老公的首肯才好,我不是说咒她有意外的,只是以防万一,万一有了事儿,跟你无关,你也就能问心无愧,而且刚才不是说快刀斩乱麻么?得在速度上提劲儿!”
    昨天一晚,大头菜和春娇都守在我家门外,就想看看那个混蛋来了没有,但一直到凌晨三点半都没什么动静,两人就都睡在我家了,一个睡我房间,另一个睡在沙发上,小刘先回家了,我得留在医院里陪小燕儿,也没敢回去,我得等到第二天医生查房看看情况怎么样,就在七点半左右,小刘急急忙忙的来了,说我家门口又被人泼了,我有了上一次的刺激之后,对于这些报复已有了基本的抗体。
    虽然很惊愕,却也不像头一次那样惊心动魄的,但小刘却结结巴巴的说,这一次泼的并不是油漆,而是一堆死老鼠,大头菜数了一下,大大小小加一块儿足有三十六只,而且都是黑色的,春娇从小就有早起的习惯,不管晚上打游戏打得有多晚,第二天早上都会习惯性的起床,打开门透透气,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打游戏也是如此。
    最重要的是,新鲜的空气可以让人精神焕发,但没到一开门就看到前面一大堆黑不溜秋的大老鼠,她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老鼠,当时就晕了,还好大头菜听到动静,这才将她送进医院,现在人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精神也完全崩溃了,小刘接到大头菜的电话后,第一时间赶去医院,医生半个小时前刚给春娇注射了镇静剂,这会儿已经睡了。
    “小玉姐,你要是忙就先走吧!我的事儿我自己会处理的。”小燕儿忽然善解人意了,大概是我天塌地陷的表情应该不会比倾家荡产惨烈的,我心急如焚,原本春娇是来帮我忙的,这会儿却殃及池鱼了,我从钱包里拿出一千块钱,这时小燕儿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艰难的撑起身体说:“小玉姐,昨天忘了跟你说件事儿!”
    “你的事儿还是等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有件十万火急的事儿要去处理,这些钱你先拿着,我自身难保,也顾不着你了。”我一大早就急得满头大汗,小燕儿伸手接过钱,神情犹豫了一下,但见我这么说,也就没再多话了,我妈也给我来了电话,问我大半夜是不是去小燕儿那儿了,还说春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那个在当大官的爸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随便几下就够我们一大家子受的,我整个脑子忽然一下子就乱了,电梯满了,还好妇产科在低楼层,只好走楼梯。
    屋漏偏逢连夜雨,公司那一大纸箱的大便事件还没查清楚,家里接连两天被人泼油漆和投放大量死老鼠,我背成这样也该负负得正了,怎么还腹背受敌?下楼梯的时候忽然脚下打滑,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还好一大早去外面买早餐的人回来了,楼层低的一般都喜欢爬楼梯,几个好心人将我从地上扶起来,又坐着电梯去了十二楼的骨科,结果脚踝是没什么事儿,却意外扭着筋了,不需要要住院,但需要卧床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我都火烧眉毛了,哪还能睡得住。
    “小玉姐,你的腿·····这都怎么回事儿!昨天不还是好好的么?”小刘昨天送我来还好好的,隔了一夜,我的腿就被缠上了纱布,受伤的地方肿得厉害,稍稍用点力好像针扎似的疼,也只能光着脚,我手里还拎着鞋子,欲哭无泪的说:“别问了,人要倒霉,喝水都塞牙,快点过来扶我一把。”
    “你这个····小玉姐,你也太那什么了!阿姨让你别来你非要来,她一会儿要是知道你因为小燕儿而把自己的腿摔坏了,非得来医院和她拼命!帮人也得有个度,最后没得到别人感谢,却被那些没心没肺的人记恨一辈子。”小刘喋喋不休的说,他抱不动我,只能将我扛在肩膀上,我的肋骨都快被自己的体重压碎了,他帮我系好安全带,却没有发动引擎,“怎么了?赶紧回去呀!我得看看春娇怎么样了!真是对不起她,你看原本是来帮我的,结果····她爸爸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披我一层皮。”
    “小玉姐,春娇不是三岁小孩儿,冤有头债有主,公私分明,又不是你让别人放的黑老鼠,这件事儿摊她头上反而还是好事儿,她这阵子不是和家里人闹别扭么?天生的犟脾气,现在惹着她了,不管幕后的主使有多凶残,别说是她爸爸亲自出马了,就是她一个人也能帮你揪出来,也算是给自己报仇雪恨,连同上次泼油漆的凶手也一起连根拔起,这样不好么?你们就分工协助,你负责公司那起大便事件,她和大头菜,刚好他们两个没上班,有的时间调查这件事儿来龙去脉,当然了,那一纸箱的大便我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只是····”小刘欲言又止,我的额头上也有一片擦伤,不是很痛,由于靠近太阳穴,一紧张,伤口就随着心跳一跳一跳的疼,“还好我没升上总经理,要不然我还得有生命危险。”
    “小燕儿的事情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完好无损出去的,现在却瘸了腿,阿姨一看挺精明的,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随便蒙混过关的人,她对我印象还挺好的,我也不想因为帮助你说谎而坏了·····”
    小刘左右为难,我用力的拍了下前面,力是相互的,我的手掌立刻就红了,身体的晃动牵扯到了受伤的筋骨,脚底板仿佛踩着一块烧得正旺的火炭似的,额头冒汗,渗进了伤口,浑身上下都在痛,“我还管得了谁!反正我已经给她一千块钱了,什么狗屁同学,分明就是打着同学名义坑蒙拐骗的,我在她身上花的钱也对得起当年的同学之情了,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管,还得她管她生儿子!岂有此理,小燕儿的事儿从此和我无关,我的腿···我的腿就是不小心从楼梯上摔的,我妈···我妈那边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自己会解释清楚的,再不能伤及无辜了,毕竟······我现在头上的职称徒有虚名,真正拥有的也只有你们几个朋友了。”
    战战兢兢的到家,小刘扶着我一瘸一拐的上楼,我妈站在门口,凶神恶煞,手里拿着把菜刀,开过韧,明晃晃的,还有两民警察,春娇手里也拿了一把水果刀,大头菜心惊胆战的站在消防栓旁边,我妈一眼就看到我裹着纱布的脚,一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火冒三丈的迹象,看到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我骂得狗血淋头,就连同样义愤填膺的春娇也听不下去了,劝她别把战斗力浪费在自己人身上,得配合警察找到泼油漆和放死老鼠的凶手,至少得弄明白这是同一人所为,还是背后另有其人。
    “陈小姐,方面近一步说话么?”警察很礼貌的说,大头菜趁机将春娇手上的水果刀抢过来,春娇瞪大眼睛,他又畏畏缩缩的将水果刀重新递回去,小刘瞪向春娇说:“你一大早拿着刀干什么?放在厨房里是道具,拿在警察面前就是管制刀具了!别闹,先交给警察处理!我们能做的就是协助调查!”
    “受到惊吓的人是我。凭什么要我协助调查,当我是罪犯!”春娇受到了严重刺激,所以言语就显得偏激,小刘又看向我妈,“阿姨,你这样也不好,目前得弄明白是谁在背后搞鬼的才好,刀刃上也没刻有罪犯分子的名字!春娇受了那么大刺激,您得给她做个积极稳妥的引导和模样。”
    “陈小玉昨天是不是一晚上都睡在医院了?”我妈不动声色的说,小刘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我妈将刀换到另一只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别看她了,我一会儿就找她算帐!小刘,阿姨挺喜欢你的,要不是你年纪太小了,阿姨都想让你当我女婿,但陈小玉屡教不改,烂泥扶不上墙,实在配不上你,不过这也绝不会影响阿姨对你的欣赏和喜欢,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陈小玉是不是跟个傻子一样受小燕儿的使唤?又给了她多少钱?”
    “阿姨,您别冲动,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在门口····我也没上去,具体情况····听小玉姐好像····她脚上的伤是在外面摔的,不是因为······”小刘一向口才好,但是在我妈几句恭维之下又不敢昧着良心说谎,舌头就不大利索了,我妈冷笑,“不管她是怎么伤的,她要不是去了医院,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睡觉,再大的石头也绊不着她!她又给小燕儿钱了吧?我就知道那个丫头死脑筋,我都已经被她弄得倾家荡产了,还跑去别人那儿搞慈善,我今天先去医院砍了小燕儿,回头再把她的腿给砍了,这样她就没力气到乱窜了。”
    “阿姨,不是这样的,不玉姐已经将小燕儿的事情了结了,真的了结了,您真的犯不着因为一点钱就违法犯罪,那样不值当,眼下·····眼下小燕儿的事情我会帮着小玉姐了断的。真的阿姨,我这个人从来不撒谎的,昨天晚上我刚拿到小燕儿老公的手机号码。”
    小刘也是心虚,额头上的冷汗比我出的还多,“小燕儿出院后就会····他老公会来接她出院的,我保证,小玉姐不会再和小燕儿再有半分瓜葛,您先将菜刀放下,当着警察的面实在······要是警察没将罪魁祸首抓住,倒是先将您控制住了,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还给街坊邻居免费提供茶余饭后的笑料,说不定那个人就躲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等着看笑话呢!听说阿姨已经是附近几个广场舞的风云人物,那是有领袖防范的,丢什么都别毛脸呀!不然阿姨以后还怎么在附近几个街区抛头露面?那又何必呢!阿姨您说是不是?”
    “小刘,你真是······阿姨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就是比陈小玉大十七岁也没问题,真是可惜····你说得没错,小燕儿的事情就拜托你处理了,我手上要是不拿一把刀的话,就怕别人不知道我的决定。”
    我妈再次着重解释了下她拿菜刀的意义和决心,警察却表示我妈手里的菜刀只要不拿出小区,就当她准备做饭的,要是拿出去了,那性质就不一样了,凶器,小刘可以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手里拿着把菜刀还是挺危险的,我妈看了眼警察,“我刚才特地询问了下警察,要是正面和歹徒起了突破,我手里的刀算不算正当防卫,警察不也说必要时候可以采取自卫措施,也好让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混蛋好好看一看,我在这几个街名气不大,却也不是吃粗茶淡饭长大的,会的可不是吹牛和跳舞,得罪我可没什么好下场,送我一堆死老鼠没什么,我已经把它们风干了,做成标本,等抓到他的那一天,我会亲自将老鼠干串挂在他脖子上当珍珠项链带,这可比往我家门口放什么都要出名。”

    第七十七章 线索
    春娇和我妈仿佛心照不宣的成立了一个调查专案组,成天在小区周围寻找可疑人员,一有风吹草动,两人就会第一时间出动盘查,一个星期之内,我妈和春娇前前后后被人投诉到了派出所不下十多次,这一老一少的组合更是加大了知名度,不过绝大部分人都当她们是闲得没事干的神经病,有时候大头菜也会加入侦查行列,我爸最怕麻烦,这段时间几乎连方便面也吃不上了,他不是漠不关心,而是他认为还是交给警察处理最可靠。
    我妈和春娇几乎形影不离,也一直住在我那儿,爸爸一个人吃不好睡不好,只好搬去员工宿舍,至少那儿吃喝睡住都在公司,他不擅长情感表达,能做的就是努力工作,尽可能的能多赚点钱,毕竟当初被骗子骗走的钱也只追讨出一小部分,更多的则是随着主犯逍遥法外了,在追讨回所有钱之前,他得埋头苦干,再说工作也是锻炼身体的一种方式,成天在家胡吃海喝,身体总会出毛病的。
    爸爸的不反对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大便事件几乎让公司所有人都对我有了新的认知,她认为只有势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人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报复别人,沈加贤从此以后再也没再冷嘲热讽的语气针对过我,工作上的事儿公事公办,我的工作能力还达不到部门经理的要求,自然在协调和配合上也只是漏洞百出,还好他也没在言语上说得有多难听,只希望我多加努力,部门经理的责任任重道远,这么大的压力令我不堪重负,还好朱雅一这个助理还算尽心。
    尤其是那天她一个人帮我处理完了地上的狼籍,连我自己都不敢想像当时的场景有多凶残和不堪入目,自从大便事件发生后,我对当时的很多东西都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尤其是箱子,我每次去仓库都得事先喝一瓶红牛,只有拥有了足够大的能力才能鼓起勇气面对那么多形形色色的箱子,每次看到,总觉得箱子里装的都是大便,有时候包装上的颜色也会加深对大便的想像,还有蟑螂,连同和蟑螂长的差不多的甲壳虫也不行,总觉得它们是从火焰山上爬过来的,隔着老远就觉得烫。
    “小玉姐,外面有人找。”朱雅一敲门,我正忙得不可开交,头也不抬的说:“直接进来吧!”
    “爸,”我一把头,就看到了感情一直疏远的爸爸,他提着公文包,穿着西装,我笑着说:“你又去哪家吃酒了?穿的这么正式?”
    “我现在是生产线队长了,和你一样升职了。”爸爸在工厂里原地踏步了十多年,和我之前一样,我请他到沙发上坐坐,从记事起,我好像从来就没有我爸爸这样单独相处过,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我,我看他表情不像是有急事儿,却有点紧张,“这就是你的办公室?”
    “不错吧!”我笑着说,递了杯清楚递给他,确认过,里面没有任何杂物,更没有蟑螂,爸爸有些不自在,将包放在沙发上,忽然发现来公文包下面印着东西,又拿起,将包放在自己的腿上,又将沾在沙发上的东西轻轻拍掉,“不错,你得好好干,听到没有!爸爸在工厂里干了十多年也没有一间办公室,老板这是信任你才将这么重要的责任交托给你的,别让老板失望。”
    “嗯。”在家,我和老妈总是嘻嘻哈哈的,但爸爸不苟言笑,说什么事儿都好像挺严重的,爸爸不停打量办公室里的其他地方,随后表情严肃的说:“工作上有没有难处?要是解决不了,就向别人请教,你初来乍到,做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但不能一直做不好,千万别不好意思,老子还说不耻下问,别以为坐到经理位置就可以骄傲了,骄兵必败,你这才哪儿到哪儿,上坡路不好走,每一步都很艰难,但你抬头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爸爸现在成为队长了,和之前又是另一个样子,人啊,还得有点上进心,爸爸之前就是太贪图安逸了,一直得过且过,白白错过了很多机会,这一点,你可别跟爸爸学。”
    “爸,我现在哪来的骄傲?你看我成天忙的,十八线小明星还有中场休息的时间,我是从头忙到尾,晚上还得加班。”我很感谢爸爸还能来看我,爸爸看着我桌上放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不是经理么?怎么没人和你一块儿工作?你可以····这样也好,你凡事儿多做点可以积累经验,你才上任多久就要使用经理权利,等你做熟悉了才能指导别人怎么做!再苦再累都得放在心里,外面有能耐的人多的是,你要是干不好,老板照样将你换下来,让有能力的人做,机会,你得把握好机会,我和你妈也帮不了你什么。”
    “爸,我都多大人了,到了这会我要是还不能自力更生,这辈子不是完了么?从小到大你就一直担心我这个做不好,那个也不行,最后我真的干什么都不行了,你们又骂我没用,我不知道自己天生就笨,还是被你们骂笨的,潜移默化的都往你们认为的那个方向发展。”
    我觉得爸爸总是认为我做什么都不好,爸爸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的抱怨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抱在怀里的包紧了紧,“都快七点了还不下班?你妈这阵子风风火火的,成天在小区里闹革命,前些天又被请去派出所,我管不了她,随她闹哪样,你····你也别放在心上,不要怕被人骂,只要你不干缺德事儿,不做亏心事儿,那些骂你的只要不是事实,你问心无愧就好了,再不行就报警,管他们怎么骂呢!千万别受这些负责因素的影响,踏踏实实做好你自己,一无是处的人还招不了别人的妒恨,你·····再加上你的进程也太快了点儿,难免受人诟病,我和你妈虽然没什么本事儿,没干过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儿,但我们都相信你可以做得很好。”
    “嗯。”我一时间忽然被爸爸感动到了,从小到大,这还是他头一次对我的肯定,爸爸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爸爸从口袋里拿出一沓钱,“你身上的钱要是不够用,爸爸这儿还有点儿,你拿着用,要是还不够,爸爸十五号就发工资了,刚好也该拿季度奖了,大概得有三千多块,到时候爸爸都给你,但你千万别告诉给你妈,就这些钱我还是从每个月的奖金扣下来的。”
    “爸,我这儿有钱,够用的。”我忽然发现不管自己身在何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家人,而其他人的亲近却多少含带几分功利和私心,爸爸将钱压到文件下面,“爸爸也不花什么钱,吃的用的都在工厂,这些钱放着也是放着,你妈太精了,隔三差五就会检查我以前放钱的地方,要是再不拿出来用,迟早还得被发现,我赚的钱都在她那儿,她也不缺这个钱,给她花在美容院的面膜上,不如给你买点吃的东西补补身体,你看你都瘦了很多。”
    “爸,谢谢你,我····那我就收下了,我会努力工作的,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的眼泪差一点就要掉下来,爸爸提着手上那个用了十多年的破包,笑着说:“我手上宽裕了才给你的,要是没有,还得问你要,别给自己太多压力,该休息就得休息,别工作太晚,差不多就回家休息,你那几个朋友还真不错,就是太闹了点儿,尽是和你妈想一出是一出的,她这辈子也不容易,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总好过坐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好,你妈······总得来说,她对你够不错的了,在你身上的用心比你弟弟多,其他的我就不说了,以后要是有矛盾,你就让着她点儿,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一辈子强势,处处想比别人高强,所以她也比一般人要苦,又吃软不吃硬,以后你们过好过不好,我也帮不了什么,你妈·····你就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别跟她吵架。”
    “你看我现在哪还有时间和谁吵架?仔细看看,我差不多都有两天没见着她了,以前是我不懂事儿,现在不用别人说,我也会认识到这一点。”看不出来,平时沉默寡言的爸爸对妈妈感情那么深,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也很依赖,爸爸说完就走了,临走前还嘱咐我不要加班加得太晚,注意身体。
    最重要的是,劝劝我妈和春娇,别再深更半夜打着个手电筒在小区里转来转去的,好像两个一起迷了路的孤魂野鬼,也不知道她听谁胡说八道的,春娇在前面打着手电筒,她在后面则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招魂咒语,就差摇铃铛了请法师做法了,很多千奇百怪的传闻都传到他的工厂里去了,说什么话的都有,一时间让他很尴尬,他倒不是被人笑话,而是关心我妈成天昼伏夜出,不按时吃饭,身体会熬不住,况且她五十多岁的人了,肠胃不好,身体素质也不能和小年轻的比,我觉得这才是爸爸这次来看我的最主要目的和原因。
    自从泼漆门和老鼠门接连发生之后,我家门口再次恢复了安宁,凶手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消声灭迹了,再也没出现过任何意外,沈加贤为人处事比较急躁,工作上很多方面都显得咄咄逼人,我这不温不火的节奏根本跟不上他的,所以他的内心好像压抑着十万个火焰山,急得我仿佛犯了滔天大罪似的,一看到他,两腿直打哆嗦,除了工作上的接触外,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尤其是他亲眼看到朱雅一提着水一桶一桶的冲洗我办公室的事儿。
    当时臭气熏天,最高已经蔓延到了十六楼,是和我们公司有着相同历史的家装修公司,臭气经久不散,那一个星期,几乎是公司有史以来生意最惨淡的一次,那天我刚好不在,装修公司的老板追本溯源,找到臭气源头,又联合了其他几个公司一起来讨要说法,最后还是沈经理帮忙挡住的,这才没让事态进一步恶化。
    介于这个,我横竖大小都欠他一个人情,而他的助理又在短短几天我这儿几乎把在他部门一整年的辛苦都干完了,把好好的助理用成了保洁阿姨,所以每次看到我仿佛都像看到杀父仇人似的,而我也更加确定沈经理和朱雅一人前人后肯定有一腿,但我也确信她是有女朋友的,沈加贤虽说还没结婚,但他对朱雅一的关心似乎只仅仅局限在工作中,上个星期我还听仇经理说起过,她准备给沈加贤介绍一个女朋友,我也是从这句话里了解到他还是单身的消息。
    “陈经理。”外面传来沈加贤的声音,我忙里偷闲,手忙脚乱的将嘴里的巧克力咽下去,这是我专门用来补充能量的加油站,沈加贤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朱雅一给开的门,两人相视一笑,我尴尬的站起来,朱雅一向我挤了挤眼睛,我没明白这是哪方面的暗示,沈加贤的目光忽然落在我嘴上,我恍然大悟,转过身,慌忙用纸巾将嘴唇上下左右用力擦了一下,纸巾都被擦破了,留下一大片黑色的巧克力残渣,沈加贤一反常态的说:“看来陈经理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
    “沈经理,所有的客户资料我都一一加注和筛选了,这些都是下午要用的资料。”朱雅一在这方面还是挺专业的,也难得沈加贤那么器重她,我的脑子又慢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这个我·····”
    “不用这个那个了,资料都在,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沈加贤要亲自带我去南城见一个至关重要的客户,那是黑牙公司产品的第一个部署点,我不敢怠慢,相关的工作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准备就绪了,再加上朱雅一给我特别备份的部分,不敢说大获全胜,至少也不会因为初出茅庐而没有底气的,沈加贤一脸奇怪的看我,“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又不是去度假的!”
    “但多准备一点儿有备无患嘛!”有些东西我还不是很熟悉,所以宁愿复杂一点儿,到时候也能从容不迫,沈加贤看了眼朱雅一,“你没告诉她相关要点么?客户是上帝,你可以全副武装,但不要这么明显,拿这么多东西会让我们的上帝看到了会有压力的,这也只是一个前期洽谈,有备无患是没错,但谁也不喜欢被对付的感觉,尤其是客户,个个矫情的跟花似的,细节和谈判的方式才是最重要的,你得试着给他萦绕一种轻松自在的气氛,你一下子拿这么多东西,沉甸甸的,就是我看着也会觉得眼睛有点重。”
    “雅一告诉我了,我就是照着她给我的方式试着整理的。”我不能再让朱雅一委屈了,毕竟她到底还是业务部的人,我小心翼翼侍候他脸上的各种表情,沈加贤发现了,“我对你的要求快要跌破我的下线,你做得好,别人会看到,做得不好,不用别人说,你自己也会感受得到的,要不是老板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我是不会和你合作的,我再告诉你,要想出人头地,真正的被别人当作励志楷模,光靠努力肯定是不够的,你得学聪明点儿,察言观色,静观其变,谈判桌不是说明书,按着一二三照着说就可以了,没有规则的规则最容易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敢当自己是赢家,即使你占据了优势也不能,到时候你看我眼色,不必太紧张,反而让别人抓住你的软肋,有机可乘。”
    “雅一不去么?”我问,朱雅一立刻向我摇了摇头,尴尬的不得了,沈加贤似乎忍无可忍了,“怎么,你嫌气势不够大,我要不给你再配两个保安在前面给你开道好不好?后面再来两个给你敲锣打鼓,我们是去求人家办事儿的,还得看人家脸色,不是去示威游行的,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大驾光临了,给你五分钟好好搞明白!朱雅一,去教她怎么做深呼吸!真是个神经病,能干什么事儿!”
    第七十八章 误会
    我被骂得半天抬不起头,十分钟后,和沈加贤一起去了南城,但意外的是,先前联系好的客户忽然变卦了,说是在回来的路上出车祸了,断了一条腿,这会儿正在去医院的路上,他此时此刻正坐在救护车上忍着剧痛接的电话,计划泡汤,沈加贤并没有打道回府,而是去附近的几个大商场协商事宜。
    沈加贤的办事能力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从客户对他势必四溢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面对不同的人,他都会有一套自己不同的处理方式,我跟在后面,光看着都觉得饱了,对他也有了新的认知和钦佩,而且认真工作的男人也最有魅力,但想要达到他这种炉火纯青的程度,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来的。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信原本打算去南城的,周围还有许多商铺要跑,来日方长,你认真学就好了。”沈加贤似乎也觉得出发之前对我的那通脾气有点过分了,所以在决定返程的时候在证据上要温和的多,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你那天和门卫老伯都说什么了?”
    “门卫老伯?什么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一头雾水,沈加贤眼神鄙夷的说:“就是你收了一大箱大便的那天,你之后不是跑去楼下找老伯的么?难道你这几天看到他了么?”
    “没有呀!他怎么了?”我坐在车里,忽然觉得气氛变得怪怪的,沈加贤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还真是心无旁骛,老伯生病了,看你莫名其妙的,估计整个公司就你一个人不知道,他昨天从医院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哭哭啼啼的,一方面是自责自己将一大箱的大便送到你手上,另一方面好像是你怪他没记住送件人的体貌特征?人家都那么大岁数了,凭什么要事无巨细的给你记住体貌特征?他给别人送惯了快件,就是因为你的牵连,他不仅被气病了,也再也不敢多管闲事儿,出力不讨好,很多受他多年恩惠的人都得自己跑下楼拿快件,难道你没发现最近公司里的很多人都楼上楼下的跑么?”
    “我也没说什么呀!就是问他有没有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问问也不行?真是莫名其妙的,这不是他的错,但他终究是第一经手人,和那个人正面接触过的,我问问相关信息也是人之常情,换了谁不这么做?老伯的心也太碎了,真是的,好像····难道他病了也得算我头上?好像我现在做什么都是错的,谁都能从大小事上挑出我的不是!我到底得罪谁了都!”这个哑巴亏我可不吃,沈加贤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只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我那天也只是向老伯随便问了几句,怎么就罪大恶极了?哦,现在公司还流行这样子?你们随便问问就是随便问问,我乱想了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随便问问就能成为气死别人的罪魁祸首?这都是谁规定的?就别人有自尊心,我就没有么?一个个的真不拿我当人看?我已经够委屈的了,那些人还挨个的落井下石,别以为那些添油加醋的话都是从哪张嘴里传出来的,欺人太甚!难不成就是因为我是关系户?我就是关系户又能怎样,有本事儿都去抱老板大腿去,是不是我离开公司了你们才能称心如意?”我气得浑身冒汗,沈加贤其实也就是想确定一下我当时的问话内容,“你别激动!”
    “如果全世界都认为你是一个罪该万死的人,你能不激动么?我算什么呀?我扪心自问,我就是一个月赚二千五却干着两万五工作量的人!沈经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工资吧?二千五,和原本工资一样,就是因为我脑子进水了,看张大叔可怜就去找老板讨论人道主义,我当时只想帮张大叔一把的,结果老板给他成全了人道主义,我却奉献出了部门经理该有的工资,你以为我心里就平衡了么?”
    这个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老板,二个是会计,第三个就我这个当事人了,“还天天加班加点的,我在家双手不沾阳春水,连家务事都不做的,在这儿却累得跟狗一样,谁看到了,不对,发生在我身上的笑话几乎都成为他们缓解疲劳的休闲方式,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助人为乐?就这样我还被人当作靶子一样骂来骂去的,沈经理,你觉得我赖在这个位置上图什么?工资么?屁呀!二千五的工资刚好和咱们公司的清洁阿姨一样的,她们今年还涨了两百块,还比我高二两,你们不要着急,过不了几天,我也就不干了!谁想干谁干去!老板那个王八蛋,早该让我妈削死他了!”
    “这么惨?老板也太欺负人了,这就样还促使你加紧干活,我还以为他让我提点提点你呢!”沈加贤也是大吃一惊,我失魂落魄的笑起来,“这就是多管闲事儿的下场,别人知道了,肯定得笑死,这个世上哪还有我这么倒霉的人,我来公司那么久,从来没当面骂过谁,也没在背地里骂过谁坏话,干我的活,拿我的钱,井水不犯河水,安分守己,不迟到不早退,就这样还是成了人民公敌。”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随便弄几下就能将人伤到住院的地步,“他们不是想看我笑话么?我也不怕他们笑话,就老实告诉他们我一个月其实就拿二千五的工资,换汤不换药,只是干的活和之前不一样而已,而且工作量也大,他们要是还来笑话我,我还能怎样?算了吧!我爸说,一无是处的人也不会被人嫉妒,这说明我身上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我得踩着他们非议的嘴脸往上爬,一直将他们甩得远远的,让他们看到我都会感到压力,也算是激励了。”
    “出差费我会给你报的,这件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大伯倒也不是因为你·····不管你说还是不说,该病的还会病到医生,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导火索,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不会因为升职了而目中无人,要不然你也不会因为张大叔的事儿而和老板闹翻脸,一个连前途都不在意的人,又怎么会瞧不起人。”
    我想沈加贤的内心也应该得到极大的平衡,飞上枝头变凤凰其实不是凤凰,还是原来的乌鸦,对我的态度自然也就温和了许多,“大伯生病也纯属巧合,别人也刚好将你代入进去,你问心无愧就好,大伯年纪大了,却也是个明白人,时间一长自然会想通的,无需你的任何解释,你得有你自己的一套代表说服力的气魄,别人也就不敢任意胡来,往你头上泼脏水了,尊重是个敬畏,也是个好东西,你得用你的实力一次次的累加,一次次刷新别人对你的认知,直到高到别人望尘莫及的高度才能配得,到时候不用你装狠,不管瞧得起瞧不起的,都会对你心悦诚服。”
    “你炖的鸡汤不错,沈经理,你还用这碗汤滋补过谁?”我好奇的问,反正脸都没有了,也不在乎难以为情,沈加贤转过脸,不再看我,“老板这台榨汁机也够狠的,连一点渣子都不留给你,我是看你可怜才安慰你几句的,别太天真了,你离二万五的距离还差····从这儿到咱们公司的东大门这么远。”
    “八十多公里,我还以为你要说十万八千里!这个经可不好取,我一个人单枪匹马,还没上路就路上的小妖怪给弄死了,你要说给我弄个四大护法还勉勉强强能到西天。”我看着从窗外迅速闪过的风景,每一段都很特别,从我生命中逝去的,和窗外的一样,错过了就回不来了。
    沈加贤见我闷闷不乐的,又说:“你爸说得没错,一无是处的人的确受不得别人的非议,公司里的人并非排除你,而是太把你当回事儿了,而你却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这两者之间会产生强大的反差,别人不会再拿过去的标准衡量你,而你却还一直保持过去的心态,不然,你不会一直着重提醒老板占你便宜的事儿!二千五的工资,以你目前的水平,这个数字也没羞辱你,身价不是明码标价,得让人觉得你醒得这个数还绰绰有余,而不是这个位置该有的数字,你得拿得心安理得不是?给你二万五揣在口袋里,难道你就一点不心虚么?”
    “沈经理,不要再给我灌鸡汤了,一次性那么多,我消化不好,会闹肚子的,但我还是很感谢你的好意,没想到平时铁面无私的人说起安慰的话却也·······”我忽然想起我妈为了安慰我而特意去电视剧上借鉴的台词,沈加贤没等到我的后半句,笑,“却也什么?故意吊我胃口?以为这样我就会对你感兴趣么?”
    “却也那么俗。”我说,沈加贤听惯了恭维的话,我的话多多少少刺激到他的自尊心,沈加贤的车速明显慢了,“什么?”
    “我是说你的鸡汤被太多人喝过,俗不可耐。”我大声说,忽然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沈加贤转过头瞪了我一眼,“这一点就俗了,给你见识一下更俗的。”
    “沈经理,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不必和我一般见识,不是,这儿是公路,你把我放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儿!我就······难道你听不出来这只是玩笑的一种么?我还要跟你取经呢!怎么会故意得罪你,你好歹也是男人,怎么能跟女人斤斤计较的?!我错了还不行么?”我被他强行推下车,沈加贤关上门,笑着说:“忘了告诉你,这也是我开玩笑的一种方式,你要是不习惯,多经历几次就会习惯成自然了,不信你可以去问朱雅一,还有,工作上,不分男女,我尊重的是个人才干和能力,至于性别,按理说,女人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你既然出来工作了,就得拿出和男人相等或更高的干劲儿!”
    “沈经理,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真怕他会丢下我,顶多也是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他却固执的那么认真和迫切,“不是这样也不是那样,我告诉你是哪样,商场如战场,不讲人情,也容不下人性,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还有,你这么快就承认错误,说明你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等你具备了我在鸡汤里投放的重要作料,再来跟我吹胡子瞪眼,到时候再嚣张我也服你,不会再跟你斤斤计较,这就是我的原则。”
    “沈加贤,你这是认真的么?”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出奇冷静和决绝的人没什么是干不出来的,沈加贤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陈小玉,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多少有点了解了,为了加深印象,我认为你有必要认认真真的体验一次,这样你心里的标尺才能量出自己的身价以及我的底线和原则,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所认为的羞辱对我感激不尽的,我相信你从中收获的不仅仅是委屈和眼泪,还有就是,俗没什么不好,俗能遮人眼目,枪打出头鸟嘛!”

    第七十九章 后悔
    “赶紧滚蛋吧混蛋,还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干什么!你以为把我丢在这儿我就找不着家了么?你也太瞧不起人了!狗眼看人低,还给我摆什么经理架子,我二千五的工资让你心里平衡了,这会儿又找到从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了,早知道你这么气焰嚣张,我就不告诉你了。”这些话都是他扬长而去之后才骂出来的,我见他汽车屁股的红灯闪了几闪,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只是故意吓唬吓唬我的,没想到他开的更快了,终于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彻底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被路困死了,我不知道这是哪儿,但我可以打电话给小刘,电话通了,传来小刘慵懒的声音,看来又在仓库睡着了,我说自己在外面,让他开车过来接我,小刘的声音有点奇怪,我问他到底方不方便过来,他犹豫了一下,说自己半个小时到,但我又听到电话里传来他老大的声音,看来又来任务了,我身上的钱不够,刚想开口让他给我发个红包,这时电话里又传来和沈经理相同的疑问,看来男人也有长舌头,聚在一起搬弄是非,小刘多少受到一些影响,他从来都没有对我这样过,我开门见山的说:“那些人的话,你信了是不是?”
    “没有!”小刘回答的很快,典型的心虚,我很难过,现在连最好的朋友都不相信我了,“你告诉那些混蛋,我当时就只了一句,就问大伯有没有看到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其他的我都没来得及问就因为有事儿急着走了,大伯生病跟我没一点关系,要说是我故意盘问他的,作为受害人,我想弄明白事情真相也都是人之常情,你要是觉得我把段位抬得太高,到处摆架子瞧不起人,我们以后也不必再做朋友了,省得你心里有压力,仓库里的人会议论你和我走得近是别有所图,人言可畏,惹不起的我就往后躲,我解释不了任何人的疑问和好奇心,你认为我是那些人嘴里卑鄙无耻的人,那你以后就和他们混在一处,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小玉姐,你什么意思?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也没问大伯的事儿,他住去哪儿关我什么事儿!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曲解你,但我不会,没错,我的确听了几句他们说的,但我认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最终还是相信你的,你现在却又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难道你也认为我和你走得近,就像于姗姗和其他人那样对你别有所图,你这个朋友我也交不起,那就别做朋友了。”
    小刘一气之下也挂掉了电话,或许是我太敏感了,容易把任何风吹草动都当成对自己的伤害,说出去话覆水难收,小刘每次都会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要是再失去他,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剩下些什么,后悔的痛苦和内疚无以复加,心里急躁却又无能为力,事以至此,我还有多少挽回的机会?我要怎么解释才能让小刘相信我的那些话都是无心之过?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帮过我的所有用心。
    男女之间的感情,经得起风雨,却经不起平淡,朋友之间的友情,经得起时间,却经不起风雨,这是最残忍的事实,也是不成调的规则。
    我在父母的眼里任性固执的怪女儿,不仅错过了最佳恋爱时期,还执迷不悟,并没有认识到自己选择的局限性,在亲戚眼里,我简直是个无药可救又大逆不道的存在,到了嫁人的年纪却还不羞不燥的赖在家里啃老,在同学眼里,我很成功,却也不屑一顾,很多貌美如花但没什么才干的人照样嫁入豪门,一辈子不用工作也从不缺钱花,在街坊邻居眼里,我就只剩下骂名了。
    他们无法解释一个好端端女孩儿为什么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估计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个世上还会有哪个傻子愿意取这样的女人,在公司同事的眼里,我是网上被众多网民借着爆料出的所谓证据所幻化出的妖孽,就是我这么不堪入目的人还轻而易举的爬上了很多人一辈子也攀爬不到的高度,不管是嫉妒,恶意揣测。
    还是不明真相的人随大流的跟风,几乎将我推入人生最黑暗最冰冷的深渊,无处不在的网络暴力令我在一个又一个变本加厉的流言中几近窒息,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难免会用这些真真假假的东西往我身上寻找证据,然后对号入座,慢慢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奋发图强的年纪早就过了。
    三十岁的女人连生孩子也都被列入了高龄产妇,好像现在不管在哪个方面努力都已经为时过晚,我还有必要再在这个人人梦寐以求的位置上打拼下去么?即使我打下一片江山,转过头来,或许连个一起举杯分享的人也没有,只剩下一地凄凉和没有任何内容和意义的奢侈,这才是人生最悲催的,我站在十字路口,眼前一片茫然,两条腿还算有力,抬起脚,伸出去,又收回来,这条路通去罗马,这条路通向以色列。
    那条路又通向北京天安门,世间的繁华和看不见的黑暗交相辉映,每跨出去的一步都收不回来,我反复抬起又放下的腿犹豫不决,生怕一时失足千古恨,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我的生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一团糟,每天都交织着好几股来自不同方向的瘴气,这样满目疮痍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坚持下去就能在废墟中开出鲜美的花么?
    风一吹脸上冷飕飕的,抬起头,骄阳似火,眼泪都被烫热了,灼伤着不再活泼,每天都在走下坡路的皮肤,我不知道自己在路上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过往有多少车辆疾驰而去,就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楚了,更不知道未来的路何去何从?有的人活着,魂魄却丢了,有的人死了,灵魂却在世人的赞誉中流芳百世。
    有的人活着,灵魂没有丢,只是被落在了身后,只要稍作停留,灵魂就会重新归体,我不知道我的灵魂已经丢掉多久了,是否还能找得回来,我不想把好好的生活变得生不如死,就像很多抑郁症的人说的那样,活着比死了还痛苦,每一个呼吸的心跳都是负担和罪业。有的人着急的来到世上,有的人却迫不及待的想逃离这个邪恶又充满诱惑的世界,我不想被这个世界抛弃,被最好的朋友,亲人甚至是自己,要是真走到那一步了,就真的····就真的覆水难收。
    而且自杀的人都有种很强的韧性,非要想方设法弄死自己不可,否则誓不罢休,网络就是一个人人参与却相互看不到的虚拟世界,它承载着现实世界所无法承载的一个,很多想不开的人不是因为缺爱就是缺乏关注,所以网络平台也给那些在生命尽头还想赢得别人一点关注者提供最后一个机会,或许因为某一个人简单又温暖的话就能将一条在死亡边缘徘徊不定的灵魂重新找回来。
    也有人充当了魔鬼的急行军,鼓励或怂恿想死的人更快的摔入绝境,这是对生命的漠视和亵渎,生命只有一次,人人都懂的道理,但每年还是有成千上万的人毅然赴死,是物欲横流的压力,还是久压之下的人对现实的麻木和最后的呻吟?
    我亲眼见到有个女孩儿在网络平台直播自杀的,下面的跟帖有劝慰,但加油助威的也不在少数,那些冰冷又令人恶心的文字几乎像毒蛇一样,第天都在侵蚀我的灵魂,我害怕自己真的会变成网上那个人人喊打的臭老鼠,我脑子里忽然想起,那些往门上泼油漆的人会不会就是网上性格极端的人干的?甚至还有人都已经开始出价买凶杀我了,美其名曰:为民除害。
    路边来了辆电动三轮车,我讨价还价了半天才坐上车,现在也来不及多愁善感了,天气瞬息万变,却还不及沈加贤变脸速度的十分之一,毕竟每天还有天气预报,我就这样被他莫名其妙的丢在路上,措手不及之际,还得想办法回忆离自己最近的建筑物或地标,但我的钱也只够到新华书店的,这也没关系的,我家离新华书店也就二十分钟,把剩下的四十多块钱留作去大排档消费一下,顺便买瓶哈尔滨压压惊,我再怎么受气,一会儿就过去了,但肚子忍受不了。
    五十块钱在大排档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好在开大排档的是我家的一个说不出来路的亲切,和我爸爸关系挺好,即使钱不够也能放心大胆的吃,我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大排档,心里莫名的想吃红烧猪蹄,亲戚见到我很高兴,二话不说就给我做了一大盘,物美价廉,加量不加价,我在闻到猪蹄那股浓香的味儿时,仿佛整个灵魂都快升华了。
    此时此刻没什么比猪蹄对我的诱惑力大的,我大口大口喝着哈尔滨,冰冷的液体下肚后透爽透爽的,还痛痛快快的打了个饱嗝,看得我亲戚哈哈大笑,还真以为我像其他人说的那样没心没肺,没想到自己还可以落魄的这么体面。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了低沉却参杂着哭泣声的争吵,我越听越觉得像沈加贤给我派来的助理朱雅一,我有几次偷窥过别人隐私还被当场揪住的前科,所以心里落下了阴暗,再不对别人的事儿感兴趣了,但朱雅一和沈加贤的关系不温不火却又有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这两人私底下要不酝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要不就是真的生出一段办公室恋情,我手里抓着猪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上,就连亲戚都看出我的漫不经心了,他用手敲了敲桌子,示意我别把猪蹄插到鼻子里。
    “这几天,那对小年青几乎天天来。”我亲戚说,我大吃一惊,“你都没看见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是谁!”
    “我怎么不知道?以前天天坐我这儿吃大排档,后来就是因为一次找错了钱,那个人就拽着他女朋友去隔壁吃了,这小子心术不正,就喜欢贪便宜,我不过是少找了他五毛钱,就五毛钱,现在丢地上都没人捡,他怎么不想想我之前给他的酸菜鱼加了多少鱼,没良心的东西,以为去隔壁吃就能气到我了,来我这儿吃饭的人多了去了,少了他,我不会亏本的。”
    亲戚很生气,不时的向投影在帐篷上的两条扭曲变形的影子翻白眼,他的生意冷的让人一言难尽,连苍蝇也不见几只,隔壁虽然人不多,却多少还有几个人吃饭,“隔壁用的都是地沟油勾兑的垃圾,狗吃了都会得癌症,何况是人!我用的都是货真价实的植物油,那个狗东西为了贪便宜,那可真是绞尽脑汁,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和隔壁老王的关系。”
    “他不是有女朋友的人么?怎么还和老王有关系?难道他是同性恋?”我的声音很小,那么薄的帐篷,苍蝇嗡嗡的声音都能听得到,何况是说话声,亲戚仿佛来了兴趣,索性坐在我对面,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我跟你说小玉,其实这事儿谁不知道,就他自己跟个傻子一样,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他本身和隔壁老王没什么关系,但这个老王的表哥据说是那小子顶头上司的上司,他目前连自己上司的马屁也拍不着,所以就另辟蹊径,绕过他的顶头上司,每天晚上八点半,都会按时按点来给他上司的上司献殷勤,就是想方设法消费呗,后来没过多久,好像是在上个月,他终于升迁了,摇身一变,他原本的顶头上司就成了他的小弟,升职又加薪,双喜临门,瞧把他给得意的,不仅这样,他还让他女朋友变着法的到老王这儿消费,什么同学聚会,什么小型宴会,但凡能凑上一桌的,老王这儿就成了定点消费单位。”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我觉得我家亲戚更有当八卦记者的天赋,他一边喝啤酒,一边拿着根牙签插到嘴里,“来我这儿吃饭的人也不少,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那小子的那些事儿早不是新闻了,人凑合多了不就喜欢讨论别人的私事儿嘛,你一句我一句,我说你不知道的,我又说那个又不知道的,东西南北和各个方面的消息都在这儿形成了总汇,在这些千言万语里,总有一些是你感兴趣的,我也是听别人议论多了才对那小子上心的,要不然谁会吃饱没事干,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当茶余饭后的探讨话题?”
    “那个····你说的那个人女朋友是我同事儿,我听着声音像,她····她一直都有慢性胃炎,脸色总是不太好,精神也越来越差,原来是长期在外吃这些东西导致的。”我也不该当着亲戚的面讨论朱雅一的隐私,亲戚大吃一惊,“小玉,作为同事,我觉得你有责任去劝劝她,她长的那么漂亮,找多高条件的男人找不着,怎么非得在那个白眼狼混蛋身上吊着,就上个星期,他还和另一个来这儿吃饭,一看就是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这可不是我说瞎说的,那女的是你同事,你又是我亲戚,我不可能拿这么事情跟你开玩笑的。”
    这时隔壁忽然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我亲戚家的大排档也来了几个客人,投射在帐篷上的影子随着争执变得张牙舞爪,应该是打起来了,我手里的杯子忽然随着一声巨大的爆响而摔到了地上,我家亲戚一边炒菜一边怒骂说:“那女的就是贱。这都是这个月第几次被酒瓶暴头了?她这是被打习惯了,人前人后也都不痛不痒的。”
    朱雅一被她男朋友用啤酒瓶打得头破血流,我连忙走到一隔壁,朱雅一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她男朋友似乎喝醉了,对着她拳打脚踢,嘴里还一直骂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话,旁边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哥站起来劝架,还没开口,脑袋上也冷不丁的挨了一下,没出血,却很大的一声闷响,光听着都觉得疼。

    第八十章 被打
    和小哥一桌的人不由分说将朱雅一的男朋友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暴打,眼前的场面混乱又血腥,我也看得心惊肉跳,我刚要上去扶朱雅一,我亲戚却将我拉了回来,这种热闹谁看了谁倒霉,更何况是拉架,那位无辜被打的小哥就是很好的例子。
    然而让我不可思议的是,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朱雅一面对被暴打的男朋友,却不顾一切的将压在她男朋友身上的人拉开,还哀求他们不要再打了,哪想他男朋友得了空隙,对着朱雅一的脸就是一记重拳,打得朱雅一当时就吐血了,估计是被打掉了后槽牙,几乎整个大排档的人都被卑鄙无耻的男人惹怒了,越来越多的巴掌和拳脚打在他身上,朱雅一满脸是血,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后,又视死如归似的将打她男朋友的人拉开,还愤怒的指责他们多管闲事儿,哀求他们不要再打她男朋友了,再打就要死了,这时一个被男人打得流鼻血的大妈义愤填膺的指责朱雅一,“他都不把你当人看了,打你跟打狗一样,你怎么还护着他!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干什么?”
    “求求你们别打了,他是我男朋友,他不是故意要打我的,是我做错了事儿才·····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朱雅一的态度更是让在场的人愤怒又无奈,我亲戚咬里咬着牙签说:“看到没有,你想帮人家,但人家却将你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这两个人之前在我这儿吃饭的时候就经常打架,这男的也太不是东西了,女人要是愿意被他打,关上门,怎么打也是自家的事儿,你看他们都是在外面打的,好像故意表演怎么打架的行为艺术,一言不合也能打,女的在他面前夹了块肉,也能遭一顿打,你那个同事也够可怜的,她再怎么离不开那个男的,也不能当成他的人肉沙包,就是真的少包,天天拳打脚踢也会破的,何况是血肉之躯。”
    大排档的老板扬手就给了朱雅一男朋友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教他怎么做男人,围观的人也都纷纷指责他再怎么着也不能动手打女人,朱雅一用纸巾按住额头上依旧汩汩流血的伤口,浸透的纸巾被血然成了腥红色,溢出来的血液又源源不断的从她指缝里涌出来,一路蜿蜒流到了胳膊肘,连腋下的衣服也沾上了不少血迹。
    看到整个过程的人对朱雅一的评价是自作自受,更多的则是指责她男朋友下作卑劣,男人的手是用来给女人取暖的,代表顶天立地的责任和最温暖的呵护,而不是变成铁锤一下又一下砸在女人的身上,女人不管心还是身体都不是铜墙铁壁,哪能经得住这么残忍催残的?
    “小玉,找男人千万别找像他那样的,长了一副好横着又能怎样,还不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这女的····唉,说她可怜吧,你看被打成这样,头上挨了这么长的口子,至少得五六针,别人给她讨个公道她还觉得别人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就可恨了,你要说她可恨吧,被打那个可怜样子又让人于心不忍。”
    亲戚似乎也都见怪不怪了,朱雅一又低三下四的去求大排档老板别再打她女朋友,她总能将她女朋友的过错在她自己身上找到导火索,也就是说,她被打并非她男朋友有暴力倾向,而是情有可原的,她都不在乎了,那些为她愤愤不平的人也就没理由指责谁对谁错了,一句话,各就各位,各回各家,别也别管谁的闲事儿,我在旁边都看着一肚子气,也活该她被打,再说她男朋友长的是帅了点儿,但还没帅到让人分不清好歹是非的地步。
    她懦弱又无声的低下头,不时的还去察看她男朋友的表情,生怕刚才受人阻扰的暴打没能让他彻底痛苦,他男朋友也是鼻青脸肿,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若无其事的拉住自己女朋友的手,用纸巾将她脸上的血擦去。
    很多人看得目瞪口呆,长的好看还真是管用,竟然能让刚刚才被自己暴打过的女朋友不计前嫌,两人手牵手一起走出了大排档,朱雅一小心翼翼的坐在她男朋友那辆破旧的电动车后面,整个人上半身都贴在他身上,她收视率也动作小心的将她受伤的右腿放到脚垫子上。
    我看了眼地上残留的血迹,再看着两个依旧恩爱如初的男女,仿佛刚从电影院花前月下回来,这会儿正准备送心爱的女友回家,不光我难以置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清一色的惊愕,那位片子流血的大妈用手按住一边的鼻孔,随后用力一次,鼻子里就涌出一大坨混合着血迹的鼻涕,随后又是同样的操作,又有一大坨带血的鼻涕飞流直下。
    她用脚尖在地上反复踩了踩带着奇耻大辱和疼痛的鼻涕,咬牙切齿的骂了几句,她在混乱中也不知道被谁挨了一记重拳,打得她后脑勺都有震感,没想到她对女人的同情最后却变成自取其辱,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朱雅一的悲剧就在于她把男人看得比她生命还重要,但在男人眼里,高兴了是女朋友,不高兴了就是猪狗,所以打起人来也就没轻没重了。
    第二天到了班上,朱雅一若无其事的来上班了,整个人的状态虽说憔悴了些,却也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她头上缠着纱布,腿上姹紫嫣红,到处都是被打后留下的淤青,她昨天晚上并没看到我,还是像往常那样笑容满面的和我打招呼,我不想过问她脸上的伤疤原因,免得我们在日后的相处中尴尬不已,没想到她却主动向我解释昨天晚上是怎么不小心把电动车跌进沟里的整个经过。
    讲得活灵活现,而且她额头上的伤也很符合摔进沟里的着伤痕迹,所以整个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昨天晚上不小心摔进沟里的事儿,又说自己的男朋友为了照顾她彻夜未眠,把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都深深感动了一把,朱雅一的眼神在收到无数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仿佛也变得空洞了,我是这个谎言的见证者,在我面前,她所有的骄傲和从容不攻自破,我看到的是一个遍体鳞伤的灵魂和怎么也无法独立自主的性格。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这东西应该很贵吧!”朱雅一不知是为了虚构她男朋友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是想要掩饰自己面临崩溃的心虚,还买了一大堆东西分给同事吃,还故意说是她男朋友买的,希望大家能多多照顾她一点,我从很多女孩儿黯然神伤的眼神里看出对朱雅一男朋友超高的设想。
    或许是见过,也或许是这样令人羡慕的关怀和温柔从未发生在自己身上,很容易在别人刻意渲染下浮想联翩,她们要是亲眼看到被她们尊为‘国民老公’的那个混蛋是怎么拿着啤酒瓶,当着众人的面仿佛击杀杀父仇人的血腥情景,估计所有的设想和迷恋也就毁于一旦了,也能明白朱雅一脸上的幸福和骄傲有多可悲。
    “你好好休息吧!这些事儿我来做就好了。”我忽然觉得无法面对这个漂亮却懦弱无能的女人,一看到她就能想像到她当时逆来顺受的样子有多气人,做女人也得有骨气,这时沈加贤来了,在看到朱雅一面目全非的脸时,并没什么表情,反而和我一样恨铁不成钢,朱雅一看到他有些尴尬,抱着文件逃也似的离开了,但一瘸一拐的姿态和微微佝偻的脊骨却又让人于心不忍。
    “昨天对不起,我·····”没想到沈加贤是专程来向我道歉的,我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再三确认没有蟑螂才递给他,他不提这事儿,我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现在印在我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朱雅一和她男朋友在隔壁老王那儿的一段即兴表演,“没关系,所有的默契都是由一次次不太愉快的磨合才达成的,这也是一次经验,至少我摸到了沈经理的底线,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儿,可以很大程度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沈经理今天找我来只是为了昨天那个不愉快么?要是这样大可不必,我的心眼儿再小也不会用在工作上的。”
    “南城的客户要过半个月才能拜访,其他的客户我已经分散给业务能力强的业务员,他们会替我们做好前站工作,你的腿没事儿吧!”沈加贤语气里的关心明显多了点儿,我忽然觉得他的冷静超乎了他平时对朱雅一的关心,“你的助理在我这儿伤成这样,难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至少问问她满身的伤是怎么来的!”
    “不是说不小心摔进沟里了么?”沈加贤似乎知道一些实情,他注视飘散热气的眼神有些失神,大拇指也一直无意识的磨蹭着杯把,好像心事重重,我递给他一颗太妃糖,“嘴里苦,吃这个最管用。”
    “你也认为我和她是那种关系?”这不是沈加贤头一次那么郑重的在我面前提及他和朱雅一的关系,看来他是打着道歉的名义来向我打开心结的,我拉过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和她什么关系就连老板都管不着一毛,你又不是我大姨夫,我关心你的私生活干什么?你要是愿意讲,我也愿意给你当个听客,谁都有一大堆剪不断理还乱的烦心事儿,我的就更不用说了,这段时间几乎得到了全国人民的关注度,谁也谈不上笑话谁,公司自打成立以来,我怎么着都是最惨的那个,没人能在这方面比我还出色的,你既然来找我了,有什么就放心大胆说吧!我要是敢往外面渗出只言片语,你就将我现在还拿二千五工资的事情说出去,这么大的惩罚和羞辱也够我卷铺盖走人的。”
    “你以为你是谁?心理咨询师?我个人没什么私事儿,要有也是工作上的,我就是为昨天的不当行为向你道歉的,除此以外,也没别的好说的,而且你拿多少工资是老板的事儿,仍然说你现在的工资是二千五,但你既然坐在经理的位置上,发挥出来的价值就不该只是二千五,你得让老板看出你有配得二万五的实力和才干才能咸鱼翻身,“他认为你是个人才,只是被埋没时间长了,身上难免会缠着一些杂物,金子须得反复提炼才能闪闪发亮,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大小都是金子,接下来会有一系列的工作安排,肯定和你之前的工作性质是不一样的,我希望你能拿出更好的精力和实力来应付这些强度的锻炼。”
    沈加贤只字不提朱雅一,好像她的死活和他毫无关系,这和之前的维护判若两人,男人一般都是含蓄的,而且我也讨厌喜欢向女人大倒苦水的男人,他眼睛下面一片青紫,看来昨天晚上睡眠质量并不好,嘴唇有些干涩,热气喷薄上去后变得红润许多。
    “又给我炖鸡汤,我昨天的还没完全消化,今天又来一大碗,我怕会消化不良。”我这段时间喝了不少风格迥异的鸡汤,沈加贤喝了口茶就走了,他忽然怔了下,这才将目光看向杯子里,似乎忘了之前留下的心理阴影,我笑着说:“别担心,我这儿的蟑螂已经绝种了,你不会再喝到用蟑螂泡的茶,而且我也提前检查过。”
    沈加贤瞪了我一眼,临走前还拿走了我只是随口说说才给他的太妃糖,我去茶水间喝茶,刚好碰到了仇经理,她气色恢复的不错,我刚想推门,朱雅一刚好从里面走来,我措手不及,连忙往后退,杯子里残留的半杯茶险些浇到她身上,她非要帮我打水,我说自己可以,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这才将杯子还给我,一个人去了走廊的另一头。
    “小玉,你的腿怎么回事儿?公司最近都是怎么了?不是这个断了胳膊就是那个伤了腿的,你看小朱,又是浑身的伤,额头上那么严重,连眼睛都牵扯到了,真不知道老板作了什么孽,给公司里的人带来那么多血光之灾,成片成片的,奇了怪了,都能组团了。”仇经理小心翼翼的看了下门外,在确认没人后,将茶水间的门关上,将我拉到一边,她一般不太八卦的,但只要和我在一起,我就会发现整个公司就没她不知道的秘密,她神秘兮兮的说:“估计她又被她家的帅哥打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就在现场,所以知道真相,仇经理语气忽然变得很鄙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那个男朋友长的还挺帅的,但帅能管什么用?人品差得像是变了质的豆腐渣,老远就能闻出臭味儿了,我不知苦口婆心劝过小朱多少次,赶紧离开那个男人,趁早作打算,或许自己还能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我说小玉,小朱男朋友你见过没有?”
    “见过一次,长的也就那样吧!哪有多好看,说她好看的那些人,估计生活圈里接触的男人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平淡无奇的,这眼光能用来审美么?”我觉得那个男人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仇经理就喜欢将她平时苦苦保守的秘密痛痛快快的往我身上发泄,“我告诉你····这件事儿其实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不过说得人多了,它肯定就有一定的事实,小朱男朋友是做健身器材生意的,你还记得老板去年忽然一下子就对健身器材情有独钟了?成天往健身房跑,还买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器材,搁在楼上的杂物间都快生锈了,就是从小朱男朋友那儿买来的。”

    第八十一章 提醒
    “这有什么奇怪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小朱前几天还旁敲侧击的问我要不要买一台跑步机!”我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右腿,别说是跑步机了,就是连一个哑铃也提不动,仇经理脸色因滔滔不绝而变得绯红,“我听说小朱男朋友是拿小朱拉皮条的,那个混蛋为了自己的前途无所不用其极。”
    “仇经理,你这话可不别乱说!这可涉及到小朱的名誉。”我大惊失色,仇经理神色一紧,连忙用手捂住我的嘴,“小声点儿,我这不是和你聊天的嘛!老板那个铁公鸡怎么舍得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他一下子忽然买了好几万,这事儿好像连老板娘都惊动了,你记不记得那段时间小朱差不多有半个月没来上班?好像就是因为被老板娘嗅出了味道才跑路的,直到老板娘走了之后她才回来上班,但从此以后,老板就将所有健身器材全都锁进了杂物间?任何蹊跷的背后都是有因果循环的,所以你和小朱共事的时候还是多留几个心眼儿,省得再被那个混蛋利用。”
    “我是一个女的,他还怎么利用?”我觉得仇经理的舌头太长,怎么什么事儿都往心里卷,仇经理尴尬,“其实我也不喜欢议论别人的私事儿,公司那么多人,不就话和你在一起才多些?我也是想给你提个醒,你心里有数就好,而且我敢断定小朱身上的伤绝不是摔沟里落下的,十有八九又被她的白马王子暴打了。”
    “你怎么知道她男朋友打她的?咱们公司有多少女孩儿羡慕小朱有这么帅气温柔的男朋友,这些话会让那些思春的姑娘哭瞎了双眼的。”我觉得仇经理的话多少有些靠谱,仇经理低声说:“你家有个亲切是开大排档的吧?我以前在那儿吃过饭,无意中提到你名字的,最后就认识了,小朱和她男朋友也经常去吃,最近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就换了位置,去隔壁消费了,我亲眼看到小朱被她男朋友拳打脚踢的情景,当时我老公还去拉架了,结果胳膊上却被玻璃瓶剌出一个好大的口子,缝了六针,我气得不得了,最后小朱不但不领情,还怪别人多管闲事儿,好像被人暴打也是一种恩爱方式。完了两人又能和好如初,好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后来我才知道隔壁大排档的老板是小朱男朋友上司的上司,也就是说,他为了省直,直接绕过了他的顶头上司,之后他就成功升职了,将他原来的顶头上司踩在了脚下,听说在这件事儿里小朱起到了推波助澜的关键作用。”
    “真的假的,这些事儿该不会是我家亲戚告诉你的吧?”我发现身边的很多人都是长舌头,仇经理怔了一下,“他也告诉过你?当时我也不信,后来同样的事情和情节又从我老公嘴里说了一遍,你说天底下哪有这么高纯度的巧合,也就是在那一次去大排档吃饭,他认出了小朱,我还骂过他,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指认,但我老公还是非常坚定的说那天陪他老板的就是小朱,而他的老板就是小朱男朋友公司的一个重要股东,也就是小朱男朋友的上司的上司。”
    “这也太····小朱为了感情牺牲的也太多了吧!受了那么多委屈最后还被瞧不起,她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哪会有什么好下场,或许在她男朋友眼里,也不过是个抬手就能用的美人计。”我忽然为小朱感到不值,毕竟这件事儿已经从仇经理老公那儿得到证实,再加上沈加贤不同寻常的反应,很多荒唐可悲的线索似乎都能从小朱身上找到确据。
    仇经理往椅子里放了一袋咖啡,她最近皮肤暗沉,或许也跟长期喝咖啡有关,“你说这男的毒不毒,为了自己的前途,竟然能让自己的女朋友陪其他男人消遣,为了达到一己之利,别说是动手打女人了,就是回去将他老妈折个价卖了也是有可能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仇经理笑,“你以为我这么说是夸大其词?说到底,你还是阅历少了点儿,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什么男人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良心是黑的还是白的了,这种男人狼心狗肺,什么事儿干不出来,所以我才给你提个醒的,毕竟你目前的职位还挺重要,以后还会接触更多的人脉,记住我的话,敢背后插刀的,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表面上看得好像楚楚可怜,你又哪能知道人家心里盘算什么计划?也就因为这个才防不胜防。”
    “你觉得我还有必要结婚么?”我的恐婚症已经达到了最晚期,无药可救了,不想多年之后,我也变得和仇经理一样,在婚姻和事业的两端苦苦挣扎,仇经理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起别人家的事儿头头是道,但自己家又是一个一言难尽又无从收拾的烂摊子,她老公的生意越做越顺,钱赚的也越来越多,卖房的冒险得到了丰厚的汇报。
    她换了间大房子,比之前的房子还要大,婆婆还是原来絮絮叨叨的婆婆,大毛一直寄宿,一个月呆在家里的时间也不超过四天,比她的休息日还短,二毛还体弱多病,隔三差五就得跑医院,丈夫只顾外面,以前条件不好的时候,一个月拼命工作,但至少得有半个月的时间呆在家里陪她,现在可好,一个月赚了十几万块,半年也回不来十几天。
    婆婆一直催促她辞职在家,一心一意带孩子,赚钱是男人的事儿,况且老公的工作也稳定了,她犯不着再出去工作,女人在外工作,是因为男人养不起才迫不得已的,婆婆年纪大了,也确定有心无力,但仇经理却不想放弃工作,更不想将自己的生活完全寄托在男人身上,她想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环境。
    附属品永远都是次要的,她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不管是丈夫还是孩子,还是这个硝烟四起却又舍不得放弃的家,仇经理一直告诫我,女人一定要有两个独,一是经济独立,伸手向别人要钱不容易,男人欣赏努力工作的女人,却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太过努力,太过光芒四射了,会让男人与生俱来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女人的个性也要独立,和男人组成的家庭是相辅相成,而不是一味的仰赖,断了供给就会活不下去。
    她认为单身的女人照样可以将生活过得丰富多彩,即使结婚了,也可以在婚姻中发挥更多的价值,而不仅仅局限于女人只能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传宗接代惯有的思维模式,她说自己不想沦为一辈子靠男人脸色活着的家庭妇女,也不想成为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只想守住自己仅有的一点空间和时间。
    很多女人打着爱情至上的名义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将未能完成的梦想又傻傻的寄托在别人身上,天真的认为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所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殊不知在别人眼里,这些都是积蓄厌恶的隐因。
    等自己不再年轻漂亮,变成了怨气冲天的黄脸婆,这才发自己一无所有,连个为自己讨要说法的资本也没了,我能看得出来,她很多时候都是强颜欢笑的,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显得自然一些,她撑得很辛苦,想要从婚姻和独立的个性中杀出一条血路,孩子不能没人管。
    婆婆不断加增的怨言时时刻刻都会成为她和丈夫矛盾的激发点,她想守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家,更想守住工作上好不容易才打拼出的成果,两难之间孰轻孰重,我想她心里是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最后的结果必须让她做出最不想要的妥协,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个风雨飘摇的家随时都会因为她的固执而四分五裂,所以她特别珍惜眼下还能继续的生活,哪怕只剩下今天一天。
    仇经理有时会特别神经质的向我诉苦,说是她生二毛完全是扛不住家庭压力和大势所趋才生的,多生一个孩子绝不是多一双筷子那么简单,涉及到方方面面,特别是教育压力,在没生之前,婆婆找出古往今来女人必须生孩子的各种天经地义的理由和义务,老公也答应的好好的,只要生,绝不影响她原有的工作生活,婆婆最后声泪俱下,说自己都快要死的人了,年轻人就不能让一步么?
    孩子生下也是自己的,又不会让别人家占便宜,又让她将心比心,她以后也有老的时候,仇经理最终还是妥协了,磕磕绊绊终于生了二胎,结果月子还没出,就一地鸡毛了,婆婆也反口不承认之前的承诺,不是说自己精力不足,就指责她好吃懒做,连自己生的孩子都不想操心,变着法儿让儿子给她施压。
    结婚那么多年用尽力气营造出的美好家庭的假面,也随着各个方面的压力逐渐崩溃,甚至婆婆为了强迫她辞职,故意背着她和儿子串通一气,将新房子买到城南,那儿离公司更远,上下班不方便,即使是开车也得半个小时,一天丙天,慢慢的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丈夫说,那儿的学校更适合孩子的教育。为了家和万事兴,她做出了太多的妥协,现在婆婆动辄就装病,要不就坐在客厅里哭天喊地,最后丈夫不得不动用最后一招催魂大法,她不辞职带孩子,他有的是能力为这个家找再一个愿意给他带孩子又无怨无悔的后妈。
    这个杀手锏直接穿透了她最后的防线。
    我回到办公室,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的朱雅一,她看到我进来,有些措手不及,手忙脚乱的用纸巾按住自己的眼,或许是不小心碰到了眉毛上面的伤口,有血水不断的渗出来,我从柜子里拿出了碘伏,是我之前为了给小刘买的,他在仓库磕磕碰碰的,难免会受伤。
    但一直忙着工作没想起给他送去,没想到却因为昨天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却闹了个不愉快,我很后悔,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这还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吵架,我示意她坐下,柜子里还有个急救箱,是老板之前留下的,老板娘在的时候,两人总是大打出手,这是用来给双方疗伤用的,没想到这两人不在,这个急救箱又发挥出了重要作用。
    “谢谢你。”朱雅一的声音很低,不像是感谢,倒像是忏悔,我将干净的纱布贴在她的伤口上,真是皮开肉绽,不用想也能知道那一酒瓶砸下去得有多疼,“没什么,这个都是小意思!东西也都是老板之前留下的,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平时得注意点儿,要是可以,我可以每天都帮你换。”
    “我看到你了。”
    “我?”我一头雾水,忽然恍然大悟,她真正要感谢的不是我帮她清洗了伤口,而是我没有拆穿她的谎言,朱雅一抬起头,泪流满面,我有些慌乱,“这个是你个人的事儿,我说好说坏,最后还得靠你自己取舍,作为一个局外人,我没权利对你的选择指手画脚,但旁观者清,我看到的一些东西或许在你看来都可以用感情一笔带过的,只是······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又怎么会这么伤害你?这样的坚守值得么?”
    “但我真的好爱他,小玉,其实你们都误会了,他除了脾气不好之外,其他对我还挺好的,从小到大,除了父母,就是他对我最好了,没骗你,昨天晚上只是因为我顶撞了他,再加上他最近工作也不怎么顺心,作为女朋友,多少要体谅他的情绪的,要是连这个也分担不了,还怎么做人家的女朋友!”朱雅一说得头头是道,为的只是想给他男朋友的暴力找借口,我无话可说,朱雅一苦笑,“昨天没吓着你吧!”
    “电视剧上飞檐走壁的打斗场面还精彩呢!看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吧!”我觉得朱雅一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朱雅一神情变得尴尬,似乎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很多人都说他不值得我留恋,我们是大学同学,准确的说,算是我的师哥,他一直想要出人头地,却总是一次次的错过机会,看着其他同学都功成名就了,他却还是一个卖健身器材的小员工,所以压力很大,尤其是每次参加完同学聚会,整个人好像受到致命打击一样,他觉得自己怀才不遇,技不如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出头,我劝过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当时就哭了,真正让他难过的不是自己没用,而是别人的女朋友都穿金戴银的,但他连一个像样的手环都没给过我,他是内疚无法给我提供一个舒适优渥的生活,最重要的是,在我最痛苦最黑暗的那段低估,是他不离不弃陪着我一起走过来的,现在他陷入了骶骨,不管他对我做什么,我都会一如既往的陪着他,直到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这是爱情么?你这是报恩!他打在你身上的每一拳每一脚,难道在你心里就没留下一丁点儿的印迹?感情和恩情明明就是两码事,怎么能混为一谈?你这个也分不清楚?他曾经给你的关爱和承诺不是长江黄河滔滔不绝,你看你都麻木不仁了,他打你,别人不是因为你可怜才为你抱打不平的,而是你作为女朋友,有权利得到男朋友的关爱,难道他的同学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女朋友的?你怎么就想不通呢!万一他哪天厌烦了你,或许不想再跟你计较过去给你的安慰了,你该怎么办?”我看着面色灰沉的朱雅一,莫名的心痛,朱雅一却不以为然,“不会的,等他当上华东区总监就会和我结婚的。”
    “如果他真的爱你,就该在白手起家的时候就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你,你知道华东区总监是个多大的世界么?他接触的人多了,心里难免会生出比较,你把他当成生命的全部,而你在他心里也只是一个用来发泄内心郁闷的受气包,这样值得么?”我的话的确是露骨了点儿,朱雅一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你没爱过,所以你不知道我的坚持。”
    “那真对不起了,我不该对你的男朋友评头论足,你的人生你做主,我无权干涉,高兴的你就听,要是听不高兴了,就当废话听听就算了,我不会介意的,而且从此以后,我也不会再在工作期间提及你的私事儿。”我也是自取其辱,朱雅一有些难为情,眼泪又要掉下来,“为什么你们都要说他坏呢!他只是工作不顺心而已,等他工作顺心了,也就会慢慢对我好的,要是没有他,我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尽管有些事儿是过分了点,但我·····但我还是很爱他,离开一步也不行,这·····这些苦楚我都能心甘情愿的咽下去,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后悔的,爱一个人不就这么沉重又快乐的么?”

    第八十二章 道歉
    我一瘸一拐的去仓库,却看到小刘站在门口和一个和我一样一瘸一拐的女的说话,那个女的看上去至少要比小刘大好几岁,皮肤黝黑,右边脸上还有一大块丑陋又扭曲的烫疤,她手里提着一大篮子的橘子,现在的橘子刚刚上市,这么大一篮估计得有一点钱,她一味的将篮子往小刘的怀里塞,而小刘则生硬的将篮子又往回推,两人仿佛进行着谁也不会妥协的拉锯战,这时仓库的老大何远刚向我招了招手,从认识小刘开始,他除了我之外还真没见他和哪个异性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
    “他俩是怎么回事儿?”我指着门口的那两人,何远刚点了根烟,笑着说:“你看不出来?”
    “那个女人的,好像没见过,小刘家的亲戚?”我又问,何远刚拿起我手上的文件,当成扇子扇风,“你这么关心小刘算怎么回事儿?人家可是高材生,你再想嫁人也别打他的主意呀!小刘是我的人,你可别在我面前动糊涂心思。”
    “昨天我和他吵架了,老何,你说我该怎么向他道歉?万一不理我了怎么办!”我看他风轻云淡的有点生气,何远刚怔了怔,“你这是打算继续当朋友相处,还是想往朋友之上的方向发展?”
    “发你个头呀!异性之间难道就不能有单纯的友情么?你脑子里成天都装什么?健康一点行么?怎么跟我妈一样,一见到异性就会下意识的往婚姻方向想,这可能吗?好歹也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别再啰嗦了,你得给我想个办法。”我和老何的关系也挺不错,何远刚叹了口气,“瞧你这说话的态度我就不太喜欢,你这凶巴巴的,能是求人办事儿的态度么?我真是被你给吓死了,别给我整这一套,上次跟你说的事儿办好了么?”
    “就你最贼!我已经够惨的了,还想方设法在我头上敲竹杠!给你!”我爸戒酒了,家里有瓶五粮液,那天求他办事儿,故意跟他开玩笑的,没想到他还当真了,每次看到我好像我欠他一屁股债似的,我将酒瓶塞进到他面前,何远刚接过,用手晃了晃,“怎么才半瓶。”
    “你去专卖店里只可以买原装的,不要拉倒,酒是越放越醇,不会变质的,那么好的精品,我爸哪天要是心血来潮也能抿个一两品,我可是冒着很大风险才偷来给你的。”我又看向那个强行让小刘拿住篮子的女人,看上去其貌不扬,却也憨厚老实,何远刚知道我和小刘之间就只有单纯的朋友,“小刘昨天开车去找你了,但没找着,我也听到你们俩的通话,你别误会,我是无意中听到的,我觉得沈经理太过分了,竟然把你一个人丢在大马路上,小刘说要去接你,我当时就答应了,没想到他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最后又去你家,看到你窗户的灯亮了才走的,要说小刘还真适合当你女朋友,你看只要你一个电话,他风里来雨里去,赴汤蹈火,从来就没迟疑过,回来还听他说在半路上遇到了同样去找你的沈经理,他有没有告诉你?”
    “他跟我道过歉了,伤害都已经落下阴影了,后期做得再多也无济于事。”我觉得这都不重要,小刘捧着篮子好像捧着个定时炸弹,何远刚说:“也就是在昨天下午,不是昨天,好像有几天了,我也记不太清楚具体是哪天下午了,他在送完货回来的路上看到她晕倒到了路上,我想路上那么多人,就没一个人上去救她的?小刘这孩子心地善良,当时就开车将她送到医院了,还好人没什么,只是中暑了,还给她交了三百块医药费,昨天小刘不在,我就捍到她一个人在门口溜达,没想到今天又来了,刚好小刘在,这不这一幕就被你给看到了嘛。”
    “又是报恩的。”我一想到这个就想到了朱雅一,何远刚心满意足的抱着半瓶五粮液,一脸茫然的说:“你为什么要用‘又’这个字,难道你还遇到其他报恩的人?”
    “没有,我的口语不就是这样嘛!老何,一会儿小刘来了,你一定得给我说几句好话,小刘这个朋友值得我用心珍惜的。”我一脸诚恳,何远刚有些不耐烦,“你把我们小刘说得也太小心眼儿了,不就是因为看门第伯的事儿么?他今天来上班了,你来的时候难道没看到他么?他说自己病倒只是意外,每年到这个时候,他身体就会不舒服,都是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他说自己也没想到因为病倒的事儿而将你推进舆论的漩涡,弄得公司上下沸沸扬扬的,他很内疚,你没看到他,估计是他看到你后觉得不好意思吧!所以,老伯的病和你没有任何关,这个小刘也是知道的,朋友之间哪会因这些小打小闹弄掰了呀!要真那么容易,那你们之间的友情也就太次了,不要也罢!那还犯什么神经伤心呢!”
    “大家一起来吃橘子吧!”小刘提着篮子回来了,他看了我一眼,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或许是我做贼心虚,总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何远刚将酒放到自己的柜子里,看我一直站着不动,故意说:“小玉,你怎么不吃?你离得最近,一伸手就拿到了,一会儿人都到了,你可是一个也抓不着!净看别人吃了。”
    “你们也真是的,这是别人送小刘的心间,你们吃起来好像吃自己的一样。”我说,小刘转过脸,“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听到没有!你看你,一句话的事儿,人家都开口了,你的面子是金子做的么?”何远刚拿起一个最绿的扔到我手上,小刘走了过来,我急切的将橘子递到他面前,“这些人个个都跟饿死鬼一样,我帮你拿一个。”
    “你自己吃吧!我没关系。”小刘似乎有点不开心,我情急之下又跟在后面,仿佛犯了天大的事儿,小刘将几个大箱子挪到一边,我连忙将橘子放到口袋里,帮着他去推,“他们平时也是这样的么?怎么这么重的力气活都让你一个人做!这样多累呀!”
    “没关系,做习惯了也就这样。”小刘只一下就将箱子搬到了车上,我跟在他后面总想找个机会搭把手,却找不到见缝插针的地方,“你渴了么?我来的时候带了水,你流了这么多的汗,要不要喝一点。”
    “不用了,你让开一点,小心碰着你。”小刘忽然抬头,似乎这才发现我的过度殷勤和特别,恍然大悟,我趁机说:“昨天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当时沈加贤把我一个人丢在路上,心里又怕又乱的,我那个时候的话都是不过脑子的,你千万别······”
    “沈经理昨天其实回去找你了,我也在路上碰见了他,这件事儿你不提我早就忘了,你昨天都说了什么?”小刘的心事并非因为昨天和我吵架,我的情绪忽然一下子豁然开朗了,“我也太记得了。”
    “陈小玉,你真的不记得了?你可是我见过最会装糊涂,瞬间失忆的人。”何远刚凑过头来帮小刘,我退到一边,心不再揪着了,胃口大开,又回去抢了两个,我一个,小刘一个,何远刚意味深长的瞅了我一眼,随后将手搭在小刘肩膀上说:“刚才那女的什么意思?我见过送香水的,送饺子的,这送一大篮子橘子的却还是头一次,这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说法?”
    “没有,她就是简单的给我送橘子的,说是她弟弟从老家带了一大口袋过来,送给我尝尝鲜的。”小刘也是很怕和异性产生不清不楚的关系,何远刚忽然心领神会,随后有手指着我说:“是刚才小玉拜托我问的。”
    “我想问我会自己问的,就你长嘴了么?吃你的橘子吧!”我说着就将手里的橘子塞到他嘴里,何远刚乐呵呵的走开了,小刘笑,“她今天就是专程过来还钱,顺便给你带了一篮橘子,人家也是好心,我怎么能拒绝呢!”
    “那她明天再来找你怎么办。”我问,小刘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你当我是谁呀!万人迷么?人家就是觉得我救了她的命,怎么着都要表示一下感激之情的!这一篮的橘子也代表不了什么。”
    “说得也是,你留学归来之后可就是人上人了,我希望你能找一个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当女朋友,最好知书达理,又是小家碧玉的那种小可爱,在我认识的人里,还没想像得出谁能真正的配得上你,在我眼里,你非常高贵。”
    我说,小刘哈哈大笑,“你有没有搞错,高贵这个词用在我身上会不会太讽刺了,你看我浑身上下哪儿高贵了,浑身都是臭汗味,我自己都觉得恶心,我妈前几天还说以后找媳妇,不用找学历高的,只要贤惠顾家就可以了,感情再刀又能管什么用,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对于未来的伴侣哪那么多的要求,和谁不是过一辈子。”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要是因为婚姻的压力而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难道不憋屈么?”我认为女人不管到了多大年纪都得遵从内心的直觉和原则,小刘看了我一眼,“陈小姐,麻烦你别再打扰我工作了,你不是日理万机么?怎么还有闲工夫陪我在这儿聊天?看到没有,这么多的货我得在上午全部送完。”
    “何远刚那个好吃懒做的混蛋,在我眼皮底下竟然也这么奴役你,怪不得他又胖了那么多,原来都是享了你的福。”我和小刘又说了几句话,一会儿得去何远刚那儿拿库存表,就在这时,小刘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儿,“小玉姐,你过来一下,我有件重要的事儿要跟你说。”
    “你们两人鬼鬼祟祟的,有什么事儿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何远刚被叫过来搬货,小刘表情这么凝重,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儿,我瞪了他一眼,“是关于于姗姗的,你要听么?搬子凳子过来吧!”
    “滚蛋!滚蛋!”何远刚因为这件事儿还被警察叫到了派出所,上次又被叫过去一次。他不是对于姗姗有了心事心理,就是听到姓于的也会心惊肉跳,小刘将手机拿了出来,这是刑娜娜临走之前借我用的苹果手机,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怎么,在她手机里发现特别操作还是没经过处理的照片?露胸露屁股的?”
    “不是,你自己看!”小刘说着就将手机打开,我见他一惊一乍的,心脏也跟着抽搐,“什么呀!手机我都看过了,能看的都已经被她删光了,还有·····这个是什么?”
    “我····我就是想拿这个玩玩,刚好碰到了大头菜,他对这个也挺有研究的,没想到他三两下就搞出一大堆东西,他说这些东西根本就没删除干净,而是通过特殊处理的,他复原了一下,结果就弄出这么大一堆东西。”小刘表情有些尴尬,我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张张洋溢着幸福和甜蜜的照片,忽然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总觉得这些可能都是不该发生的。
    “汤先生和刑娜娜应该正在交往,一共是一百三十七张照片,还有些是床上的,他们就算分手了,也确实是交往过的,前段时间,他和你走得特别近,刑娜娜是作为后备选手才被推荐为总公司的代表,之前那个代表肯定是被人临时抽掉的,我个人猜测,刑娜娜十有八九就是汤先生故意安排过来的,但他为什么又当着刑娜娜的面和你套近乎,你知道那段时间公司都是怎么评论你和汤先生的么?”不光是小刘疑惑不解,我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我想对他们之间最大的可能就是刑娜娜暗恋他,没想到他们却是一对儿,那我算什么?”
    “这个谁知道!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刑娜娜和汤先生的关系,我们后面的人都以为你麻雀变凤凰,成功钓到了金龟婿,所以很多人绞尽脑汁想拍你的马屁,最奇怪的就是刑娜娜了,据我的观察,她似乎并不反感汤先生和你走得有多近,但这些照片却又淋漓尽致的看出她对汤先生的那种依恋和痴情,难道这些含情脉脉的眼神都是装出来的?小刘觉得汤先生靠近我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虽然疑惑,却从来没有往坏的方向想,“你说汤先生能从我身上图到什么呀!”
    “但从正常人的思维来说,怪是怪了点儿,但汤先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找上你的,而且还要挟老板把你放在新部门的经理位置上,但之后就不闻不问了,也没再见他冒泡,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么?刑娜娜口口声声说自己回总部了,我们离总部天高皇帝远的,也不知道她是真回去了还是借回去的名义挂羊头卖狗肉,你说会不会去和汤先生汇合了呀?”
    小刘不仅怀疑汤先生靠近我的动机,甚至连刑娜娜的动机也怀疑上了,“不过这个也简单,想要确定刑娜娜有没有在总部,我们可以打部门的热线电话,然后以客户的名义去打探一下关于刑娜娜的情况。”

    第八十三章 疑惑
    我之前还在担心汤明昱的安全,毕竟那个迷晕我的骗子就在山里,大表哥(黄莹的大表哥,我也跟她一样叫他大表哥)正和汤明昱的大姨子苏涵交往,我想找出更多关于汤明昱的线索,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而且当初也是他和黄莹进入汤明昱的家里,但黄莹在老张的葬礼之后就莫名其妙的辞职了?以苏涵大学老师的身份和气质,和大表哥在一起怎么也不瞪对,为什么和我相关的人仿佛被和汤明昱相关的人渗透了?
    再次见到大表哥时,吓了我一跳,在酒吧里愚见的时候还意气风发的,转眼却胡子拉碴的,没一点精神,整个人也很颓废,仿佛倾家荡产似的,大表哥在看到我时,忽然紧紧的抱住我,我拼命的想要挣脱他,却听到他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声音。
    “表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上次在酒吧你还容光焕发的,怎么一转眼又变成这个样子了?是被公司炒鱿鱼了还是怎么地的?”我连忙拿纸巾给大表哥擦眼泪,大表哥抽泣,“小苏和我分手了。”
    “为什么?”我一看就猜到了,大表哥眼睛通红,看得出来,有几天没睡好了,“我也问她为什么,她什么也不说,只说···只说不合适,我觉得挺合适的呀!怎么就不合适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又给我机会!等我真正入戏了,她转脸就走人,电话电话打不通,短信短信也不回,我几乎将所有能联系到她的方法都用了一遍,就是找不着她,我就去她教书的学校,却得知她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辞职了,现在人也找不到,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小玉,我是真的喜欢苏涵的,你说我·····我是长的不好看,但我在遇见她之后就非常努力,想要在这儿给她买个带花园的房子,结果钱攒的差不多了,她人却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藏哪儿去了!你说····这也犯不着吧!你都说不喜欢我了,我再舍不得也不会死缠烂打的呀!何必这样躲着我!”
    “她会不会因为什么急事离开了?或许过几天就回来了!”或许她回那个地方了,大表哥抬起头,泪流满面,眼里的沧桑和当初精神充沛的样子截然相反,好像被熬干了心血,“要是这样就好了,她肯定是·····或许她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只是因为一时找不到适合的,所以就把我当作备胎一样凑合,小玉,我真的很差劲么?”
    “不是你的问题,对了大表哥,黄莹去哪儿了!”我转移话题,大表哥的情况这才有所好转,“她去黑牙公司的总部上班了,她没告诉你么?”
    “黑牙公司的总部?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记错了?”我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大表哥的表情却很奇怪,“就是那个和你在一起的汤先生给她弄进去的。”
    “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小莹一直也没跟我联系,她这个人也真是,工作上这么大的变动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她失踪了呢!昨天晚上她还给我来了一通电话,问了许多关于你的情况,我说你既然关心小玉,为什么要离开,她没说话就将电话挂了,听她的语气,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又说不出口,我们俩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要是连我也说不出口,估计这个隐情就很大了。”
    大表哥依旧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所以关于黄莹的事儿也没多想,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之间····因为老张的事情闹下了芥蒂,我想给她打电话,结果她却换了号码,你能将她号码给我么?有些事儿,我想亲自问问。”
    我拔了黄莹的号码,但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我被无数的疑问包裹着,就在这时,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于姗姗在半个小时之前因为呼吸衰竭而病逝了,我听到个消息时,仿佛五雷轰顶,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黄莹的电话还是一直打不通,大表哥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儿,就给她工作的地方打了电话,结果却被告之她也在一个星期前就请假了,小刘也通过电话询问得知刑娜娜根本就不是总部派来的代表,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汤明昱也根本不是什么黑牙公司的股东,都是一派胡言,这些怪诞又不可思议的消息让我几乎精神崩溃,汤明昱就是个演技精湛的骗子,不仅骗了我,还骗了公司。
    于姗姗的父母跑到公司大闹天宫,又在公司门口摆了三个花圈,于姗姗的父母情绪激动,警察来了也无济于事,现在整个大厦都知道公司里死了人,还因此上了新闻头条,于姗姗的妈妈一直在找我,有时候我也莫名其妙,于姗姗的死亡归根到底几乎和我没一点的关系,但为什么于姗姗的妈妈非揪着我不放。
    而且外人也不可能知道公司内部的职位调整,肯定是有人故意在于姗姗妈妈的耳朵添油加醋,挑拨离间,小刘和何远刚用力的将她拉开,于姗姗的爸爸扬言要死在公司,还说要将我靠上法庭一命抵一命,又不是我杀了她,凭什么让我负责于姗姗的死亡。
    与此同时,吴警察带队来了,他现在已经找到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是于姗姗自己设计了这出苦肉计,原本只想借着工伤赔点钱的,没想到却将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于姗姗的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当场昏厥,于姗姗爸爸因为病情加重而被送进了医院,小刘和仓库的人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将公司门口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
    “小玉,你过来,我有事儿想跟你谈谈。”吴警察这段时间一直在侦办于姗姗工伤事件和之前给我下迷幻药的诈骗案,他将一个信封递到我手上,捏着沉甸甸的,好多有不少东西,吴警察语气凝重的说:“这两件事儿,咱们一件一件分开来说,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对你之前的同事黄莹有多少了解?”
    “黄莹?我们关系很好的,认识大概有五年了吧!对,差不多五年,她比我晚进公司两个月,她这个人很怪,整个公司,也就是和我的关系近点儿,和其他人也总是不冷不热的,听她大表哥说,她现在已经去黑牙公司的总部上班了。”我忽然觉得很悲哀,一直认为感情深厚的人,却不记得对方更多的特性和其他的方面,“吴警察,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提及黄莹?难道她和于姗姗的案子也有关联么?在我记忆里,她最讨厌于姗姗了,我也没看到她和于姗妯打过什么交道,有时候见着面了也不打招呼,两个人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反正在公司,我是没看见她们有什么交集,至于生活里,说实在的,我也不太清楚。”
    “除了这些还有呢?”吴警察问,他的表情天衣无缝,我不知道他问这些问题的初衷,我摇了摇头,吴警官将一份单据送到我手上,“你知不知道黄莹在三年前换过肾?”
    “不是吧!这怎么可能!她的身体一直很好的。”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单据上清清楚楚写有黄莹的名字,吴警官说:“她身体一直很好的现象应该是在三年前吧!在她换肾之前,作为尿毒症的患者,她身体不会好到哪儿去的,所以一前一后应该会有很明显的反差,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
    “吴警官,你先等一下,我给大表哥打个电话先确认一下。”我的手直哆嗦,好不容易才找到大表哥的号码,接通过,却传来大表哥低沉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却告诉我一个晴天霹雳,他找到黄莹了,是她老家的房子里,悬梁自尽。
    经过大表哥的证实,黄莹的的确确患有轻度的尿毒症,经过服药调理,病情一直保持的很稳定,但是在进入公司的第二年,也就是于姗姗卖肾的那一年,她的病情迅速恶化,一度到了不得不换肾的地步,我忽然记起那段时间我因为肠胃炎在医院住了将近二十多天才勉强出院,之后又在家调养了一个月,这才回来上班。
    那时候我和黄莹的感情也只是普通的同事,对她很多情况并不了解,我们两个属于沉默寡言型的,只喜欢呆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黄莹和我关系突飞猛进好像也是在第三年才慢慢预热的,之后就越来越好,而在我看来,她的状况很好,至于之前,我就记不太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说于姗姗被骗走的肾就在黄莹的身体里工作?”一时间我的脸几乎已经表达不出任何表情了,吴警察点了点头,我打开手里的信封,有一张照片上竟然出现了汤明昱,显然他在接近我之前就已经和黄莹认识了,信封里的其他资料都是关于她做肾移民的医院以及具体的医生,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些医生里竟然出现了汤明昱的名字。
    “他·····汤明昱怎么会医生?”我忽然想起当初黄莹给我的一张名片,我所认为的汤明昱就是通过她指认的,但吴警察却给了我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汤明昱的的确确是医生,但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汤明轩,是黑牙公司的股东,持有公司将近三分之一的股份,份量非同一般,权限自然也不仅仅只局限于委派公司代表命令的提议。”
    吴警官似乎也有许多想不能的地方,警察是要以证据说话的,按眼下的证据,还不能判定汤明轩在整个骗局中所扮演的角色,或许是推波助澜,又或者是穿针引线“除此以外,我们对他就没有太多的了解了,不过据我们调查,涉嫌贩卖人体器官的嫌疑人虽然和他并无关联,但他似乎很关注黄莹这个人,黄莹也是在他的授意下才进入公司的,而且我们也有理由相信他在警方之前就已经知道于姗姗卖肾的事儿,我们现在也有理由相信他在其中肯定扮演了某种媒介关系,又或者是他将肾源故意传导到了黄莹父亲的手里,再由他和嫌疑人直接联系,而他却在整个过程中置身事外,这才逐渐形成于姗姗卖肾的整个骗局,我不知道这里面存在多少个偶然,但有一点却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汤明轩故意绕了这么大一圈,他真正想要接触的却是你,而黄莹不过是他用来了解你一切的工具而已。”
    “于姗姗一向懦弱,她没有那么大的脑子来导演这个工伤事件,肯定有人在背后指引她。”我不敢往下想,吴警官从包里又拿出两张照片,而这两张合影再次颠覆了我的想像,工作上,黄莹和我亲密无间,而私下的生活中,她和于姗姗却走得非常近,现在警方又有另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卖肾事件就是由于姗姗和黄莹两人协议发生的,但现在还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卖贤,一定有人从中牵线,他只要随便抛出一个线索,黄莹的爸爸就能根据提示找到贩卖器官的嫌疑人了。
    但据黄莹爸爸和嫌疑人交待,他们是通过广告才认识的,手术也是由嫌疑人提供的医院和医生进行的,而且通过的还是正规途径,整个过程,都找不到关于汤明轩的任何蛛丝马迹,原来我一直都和一个不明来历的人打交道,而且还打得火热,甚至对他还有男女之间的想法,看来还是我太幼稚了,就像一只飞蛾,落入一个精心布下的网罗里无法脱身。
    “这是于姗姗在设计工伤事件之前在附近的一个药房拍下的视频,你可以看到她一直在听电话,我们从电信局也查过了,当时和她通话的正是黄莹,我派人去药房查过,于姗姗买了一瓶从医院开的处方药,我们也从医院那儿查实过,于姗姗在卖肾前患有抑郁症,每天必须靠服用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现在黄莹和于姗姗都已经死了,没人知道黄莹精心安排这一切的动机是什么,或许是为了杀人灭口,因为她接受的肾移植已涉嫌违反犯罪行为,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出来的。”

    第八十四章 案情
    吴警官为了查清这起案件,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这件事儿明显是受人刻意操纵,但难的是,始终躲在后面的人却没留下半点痕迹和线索,“但黄莹这么做的背后肯定也受了谁的指引,我看过于姗姗的抢救记录,医生在她的血液里检测到了大量的安眠药以及乙醇成分,光是安眠药就够她陷入深度昏迷,乙醇就是酒精,后来我们在她家里发现一箱瓶装的鸡尾酒,都是普通的果酒,已经开封了,六瓶装,只剩下两瓶,按照我们的推测和监控上的信息,于姗姗在上班之前就已喝了鸡尾酒,之后又去一家茶餐厅停留了半个小时,我们在茶餐厅的监控上看到了和于姗姗汇合的人就是黄莹,而且她临走之前大概服用了十六片安眠药。”
    “于姗姗的生活没那么高端的,她连矿泉水都不喝,又怎么会喝一般人喝不起的鸡尾酒?按你说的那个牌子,我在网上查了一下,一瓶得有四十五块,以她的经济水平也喝不起,很明显是有人故意给她喝的。”
    我在信封里看到于姗姗网购的一张清单,这箱鸡尾酒也是她自己在网上买的,在这些单据中,还有不少于姗姗的账户往来,在她买鸡尾酒之前,黄莹给她发了一个五百块的红包,诸如此类的还有好几笔,这也足以说明她们平时的关系要比我亲密的多。
    吴警官说:“这两样东西一起服用会产生非常严重的药物中毒反应,严重的则会因为呼吸衰竭而死亡,于姗姗设计好了一切,所以她在上班的路上就已经开始中毒了,再加上她在墙角故意设计的几个箱子,于姗姗思维简单,因为没有酒精不能和安眠药同时服用的基本常识,而且警方在于姗姗案发前就开展了打击人体贩卖走私的行动,其实也抓获了一些人,这些贩卖集团和传销有些相似,都有上下级,错综复杂,相互连接,黄莹的肾是从非法途径来的,警方迟早会顺藤摸瓜查到她身上,掩盖真相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只有于姗姗死了,她身体里的秘密才不会被人发现,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普通人那样好好的活着。”
    “她好好活着是建立在于姗姗的性命之上,难道于姗姗就不想好好的活着么?”我一直以为和黄莹的关系是整个公司最牢不可破的,现在想想,我也成了她的利用工具,我不是行凶者,却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引导下做了错误的决定,吴警察查到最后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还以为只是一起个人和贩卖集团的交易,原来却又掺杂了这么多黑暗又残忍的人性。
    “现在两个当事人都死了,死无对证,这样一来,藏在她背后的另一个人也将不受牵连,但他们之前万万没想到的是,于姗姗虽然只剩下一个肾脏,但她的命却出奇的硬,并没有当场死于药物中毒,我相信于姗姗当初服下的十六片药也是和喝下的鸡尾酒经过精密计算的,没想到却偷鸡不成蚀把米,于姗姗虽然昏迷了,却只受了点轻伤,送医及时,所以才险险的捡回一条命,到了医生面前,她身体里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吴警官将案子查到这儿,也很难再往下进展,于姗妯和黄莹这两个至关重要的人都已经不在了,黄莹的父亲也稀里糊涂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的确是他联系的嫌疑人,所以已经被警方羁押了,“所以她偷偷卖肾的事件才被扯出来,黄莹在于姗姗案发后就离开了本地,在汤明轩的运作下去了黑牙公司上班,但我们现在还找不到就是汤明轩指使黄莹策划于姗姗中毒的整个过程,从此也不难看出,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船过无痕,但他同时却也摆脱不了和这件事儿的嫌疑,我们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黄莹她····于姗姗不治身亡,她这算是畏罪自杀么?”我忽然觉得自己对她一无所知,几乎是身边早已习以为常的任何一个人,这个问题似乎将吴警官给难住了,这件事儿涉及到道德和伦理,不管怎么说,人体器官可以以自愿捐赠的方式授予,但涉及到明码标价,私自贩卖出售,那就属于违法犯罪了,国家对于这类犯罪也是不容姑息的。
    吴警官走后,我一个人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这时小刘来了,往我面前递了一杯奶茶,“别难过了,于姗姗的事情终于真相大白,你也不必背锅。”
    “真是好笑,怎么连你也认为于姗姗的今天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不过是早前因为和高经理的一些误会,搞到最后好像这天底下大小所有的错都和我有撇不清的关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说我到底得罪了谁!无缘无故却要遭到这么大的报复!都还渗入到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我哪还有心思喝奶茶,之前在听到于姗姗和黄莹串通一气陷害我的消息时,我心里并没多少难过,杂质在沸腾的开水中不晚看见,等温度冷却后,那些惨白色的杂质就会沉淀于锅底,我的千头万绪仿佛被暴风雪彻底吹乱了,等我慢慢沉静下来,看着这些惨不忍睹的真相和搁浅在锅底的杂质,我无法想像自己是如何在别人居心叵测的算计中活下来的,以后又会有多少圈套和算计等着我?
    “小玉姐,你别误会,我一紧张就不会说话了,而且于姗姗事件和你没一点关系,只是别人利用机缘巧合的间隙将你毫无防备的拖下水,让你承受了不该有的屈辱和伤心,现在尘埃落定了,不管是公司还是你,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剩下的你就该好好调整一下心态,想要摆脱这些不好回忆的最好办法就是化悲愤为力量,全心全力投入到工作中去,老天很公平的,你在生活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必然会在其他方面给你开窗户的。”
    小刘今天很奇怪,我的情绪不是提不起来,而是荡然无存了,满地都是狼籍,我无人收拾,“悲愤?我哪还有力气悲愤?汤明昱根本不是汤明昱,黄莹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黄莹,刑娜娜也不是黑牙公司的代表,而是一个偷梁换柱的冒牌货,将我耍得团团转,于姗姗虽然死了,却也比我好过,至少她还拿到了公司以人道主义给她颁发的赔偿金,所有的一切,我认为很美好的一切,在撕开真相后却面目全非,我一个也不认识了,好像····我是谁呀!又到底得罪了谁!生活在我身边的每一个人好像都有不为人知的第二个身份和秘密,我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和这些人斗智斗勇,你看我还没动手呢!这些人就已经提前几年潜伏在了我身边,我以后还能像正常人那样好好的生活么?”
    就在这时,大头菜急匆匆的赶来了,满头大汗,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来他是一路小跑来的,小刘将手机递到他面前,“你再看一下,看看还能不难从中发现更多的东西。”
    “这一切显然都是事先预谋好的,于姗姗的死亡好像这些人的计数器,她一死,所有的人跑得跑,死的死,你们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么?”刑娜娜和苏涵这两个人目前下落不明,我不知道她们和汤明轩到底什么关系,在设计我的过程中又都扮演了什么角色,大头菜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小刘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废话,奶茶很好喝,舌头上品尝出的是甜味儿,但咽下去之后却莫名的恶心和难受,总想再找个地方原封不动吐出来。
    我无精打采的看向窗外,大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让人猜测不透的阴郁和深沉,这个世上不光是我觉得不开心,好像所有人都越来越开心不起来了,蹒跚学步的孩子在父母的搀扶下好奇的打量未来的世界。
    大人则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拿着手机,孩子的头都撞到电线杆上,大人还在聚精会神的沉迷在十几寸屏幕中的世界里乐不思蜀,很多在等红绿灯空隙的人也会情不自禁的拿出手机,仿佛那儿有着他们无法抵御的诱惑,我也是这样,时时刻刻受到手机的牵制,手机也是一个世界,现在的人越来越喜欢在虚拟的世界里醉生梦死,而现在又真实的生活却一塌糊涂,有人从不同的网游中逃避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所面临的各种压力和恐惧。
    家人之间的沟通不再其乐融融的,而是通过冰冷又简洁的文字敷衍了事,亲人不像亲人,学生不像学生,好像各行各业都在慢慢失去特色。
    很多东西都开始变得模棱两可,我满目疮痍,看到的一切仿佛都是通过特殊处理过的东西,撕开表层后,给我的都是猝不及防和久久不能平复的心绪,老板在得知刑娜娜是冒名顶替的假货后,恼羞成怒,最后又将我莫名其妙的骂了一顿,好像是我将她调遣过来的,但在说到汤明轩时,老板似乎早就知道了。
    因为之前一直叫他汤先生,他似乎也一直用这样模糊不清的字眼来混淆姓汤的真实身份,我所认为的汤明昱就是他一门心思想要巴结的汤明轩,他只是冒用了他哥哥汤明昱的名字招摇过市,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了真相。
    就我后知后觉,等真相都凉透了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当初要是再聪明一点点不就想到了么?或许就是我这反应迟钝的智力和反应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甚至花不了多少心思就能让我全军覆没,大头菜今天又带了另一个工具,上面不停变化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
    他正在一点点的借用他所掌据的一技之长复原着被刑娜娜刻意删除的东西,但我有一点自始至终都想不明白,刑娜娜为什么要在临走之前偏偏将她的新款手机借给我用?她似乎也掐算到于姗姗什么时候咽气,什么时候被人揭穿身份,甚至,她连我身边能有几个可以复原她手机数据的电脑专家也都算准了,她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就在这时,我又想起另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当初在断定于姗姗私下和郝主管狼狈为奸的证据和事实时,就是黄莹拜托大表哥转交给我的几张照片,而那个时候我正被推到老张上吊自杀的风口浪尖上,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为老张的悲剧人生负责,等我缓过一口气,黄莹早离开公司了,从此以后也再没看到她,直到收到她在老家房子里和老张一样以悬梁自尽的方式为自己人生收场的消息,她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搭档,难道是她良心发现了么?不忍心看到我死得太惨?还是另有隐情?
    这些照片吴警察也看过,也确定了它的真实性,这时一直忙着敲键盘的大头菜忽然惊呼,小刘正喝着奶茶,被他这么一吓,嘴里的奶茶险些喷出来,“你干啥玩意儿!又发现什么了?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一惊一乍之前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这里面有很多东西都不在我的技术范畴之内,得找个专业解码的人才行,这里面很多东西也不是想复原就能复原的了的,有的都是永久性的删除,即使有些启动了恢复出厂的功能,消失的数据只要借用相关的设备还是能重新读回来的,但这个····真是我能力不够,小玉姐,我这儿发现一个视频,你要不要看一下,不过好像和你的事儿无关。”大头菜说,小刘瞪了他一眼,“宁愿看错一千,不能放过一个,万一里面藏有关键性的线索呢?快放出来看看。”
    这是一个同学聚会,我一眼就看到了眉清目秀却略显青涩的刑娜娜,衣着打扮非常时尚亮丽,和他过于朴实的男友有些格格不入,坐在她旁边的应该是她的前男友,之前见过,曾在上海五星级酒店干过大厨,一桌子呜泱泱的一大波人,看上去应该是同学聚会,刑娜娜看上去很兴奋,似乎很热衷于这种充斥着攀比和炫富的场合。
    她当着自己男友的面却和对面的男人聊得热火朝天,根本不在乎他男朋友几近惨白和尴尬不已的脸,大头菜一直为和他一样囊中羞涩的男人愤愤不平,长的那么好,又有一份虽然累些却也赚钱的工作,不但不被珍惜,反而还被拉到这种场合撑面子,他的脸上逐渐浮露出厌恶和正在消耗的耐心,在所有人眼里刑娜娜就是那种贪慕虚荣,贪得无厌的女人。
    却也精明强干,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经过查证,刑娜娜的确已经不在黑牙公司任职了,但她却是通过自己的一路嘶哑和打拼才在黑牙公司站稳了脚跟,而且她也有足够的实力出任代表,至于她为什么要放弃大好前程还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以她充满励志和血泪的奋斗史,今天的成绩来之不易,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聚会到了尾声,是该谁来结账的关键时刻,先前还在炫富吹牛的人都装起了孙子,一个看一个,心照不宣的想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刑娜娜也不例外,大头菜和小刘在短短的两分钟短片里几乎辨别出她手上拿的身上穿用的几乎不下十样都是冒牌货,连手机也是,看上去像是苹果,其实是山寨机,因为这样的手机小刘也有一个,他不是爱慕虚荣,单纯也只是喜欢而已,买不起真货就给自己买个翻版的,他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了,不止她一个在用冒牌货,大头菜还说几个女的手上提的爱马仕和LV也都是清一色水货,这些人都是用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来装点自己孤独又苍白的灵魂,最后和刑娜娜聊得很乐和的男人忽然想了个馊主意,他出去了一下,回来之后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团狗屎,是真的狗屎,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臭味儿,男人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痕迹,所以是从下面掏的洞,所以从外表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又刻意的像搓麻将一样迅速调转了位置,我已经麻木了,却让刚刚才喝下一杯珍珠奶茶的小刘猝不及防的吐了出来,那个缺德鬼玩起了抓阄游戏,他在盘子里选了和人数相待的小奶油包子,和鸡蛋差不多大小,他小心翼翼的将狗屎从下面塞进了小包子里,随后再放进盘子上,游戏很简单,每个人闭着眼睛摸一个小奶油包,抓定离手,不能随意调换,谁抓到还有狗屎的奶油包,谁就是结账,这个结果公平公正,也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刑娜娜从头至尾也没和她男朋友说什么,在决定这个主意后还拍手叫好,小刘还蹲在外面吐,大头菜从小就在农村长大,见着的狗屎鸡屎多了去了,对于我,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刺激到我的?
    但奇怪的是,每个人都不动声色的吃了,好像谁也没吃到那个掺了狗屎的小奶油包,饭桌上的气氛一度变得尴尬,到底是谁吃了狗屎?犯不着因为几百块钱而吃了狗屎?这个玩笑弄的也太伤人了,很多人一脸惊讶的相互观望,无辜和惊愕的表情滴水不漏,而刑娜娜的表情更是夸张,还说狗屎运是用脚踩出来的,而不是吃出来的,一时间哄堂大笑,她的嫌疑被解除了。
    他男朋友还是波澜不惊,在面对别人的目光时也临危不乱,应该也不是他,这些人此时此刻炉火纯青的表演连奥斯卡的影帝影后见了也自愧不如,不过是几百块钱,对于女人来说,连一套牌子响亮的化妆品也不够,甚至还不够男人勒在裤腰上的一条鳄鱼皮带。
    不过对于口袋空空或刚好缺这几百块钱来救命的人来说,有什么还能比贫贱所带来的羞辱更难以下咽的?我和大头菜睁大眼睛,也愣是没看出是谁吃了带狗屎的奶油包?最后还是由那个缺德鬼站出来买的单,他脸上难以置信的郁闷和啼笑皆非的表情也可以解除吃了狗屎的嫌疑。

    第八十五章 结案
    大表哥和我一样都是这个城市被剩下的青年,不是,是中年人,他好不容易才谈了场恋爱,没想到却落了个无疾而终的结果,他愤怒的同时却又对苏涵念念不忘,再加上黄莹的死也给了他不小的冲击,我和大头菜以及小刘出席了她的葬礼,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真正的面对死亡。
    在殡仪馆的最后告别仪式上,我看着面色惨白,睡在台子上一动不动的黄莹,忽然觉得恍若隔世,上一次我们还在深更半夜穿着拖鞋,手里提着半瓶啤酒,漫无目的的走在无人的大街上调侃人生,她总说自己的人生就像被抽去彩色的黑白电视,功能不能和液晶电视同心并力,没人足够大的财力给自己接通卫星信号。
    而落后受限的功能也无法连接现在的网络电视,能收到的节目也寥寥无几,自己看着都觉得索然无味,我们都是同道中人,我的世界也是黑白色的,从小到大一直在父母和所有人的否定下艰难的长大,并没有足够多的自信面对生活中的挑战和艰难,人生也只走到一半就已经力不从心了,剩下的一段又渴望却又很畏惧,要是比前半生混得更惨该怎么办?活着才是希望,死了也就一无所有了。
    我和黄莹都喜欢躲在黑暗和偏僻的地方来治愈白天落下的伤口和委屈,没人比我们更了解无法融入人群的孤独和不被理解的孤独有多可怕,它就像癌细胞一样肆无忌惮的吞噬体内的正常细胞,我们都在风雨飘摇的自信里苦苦支撑着,希望能等到那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奇迹也能活生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等得时间长了,就像拼命想的东西,越想要却越得不到,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不想要了,我们都是这个灵魂空虚,城市有家不想回的浪人,一直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地方,我不知道黄莹带着什么秘密和宗旨找到了她最终的归宿,活着是件很痛苦的事儿,人生也不该只剩下吃喝拉撒睡,每天面对日新月异的变化却苦于自己一直无法跟上更新进步的步伐,单一的活着,和动物趋于本能的活着又有多大区别?
    我将一大把白色的菊花放到黄莹的手边,恍惚间,好像看到她的眼皮动了一下,慢慢的睁开,忽然还像之前那样恶作剧似的向我伸出九阴白骨爪,我几乎无法控制身体失去平衡和重心的摇摆,胳膊被小刘和大头菜及时扶住,黄莹睡的很沉,身上散发着寒心,她刚从冰柜里出来,她曾说过自己想变成老冰棍,我问她什么不想变成更加华丽奢侈的奶油冰激凌?黄莹仰头看着残缺的月亮和屈指可数的几颗星星说,就是想做奶油冰激凌的人太多了,她又不是花仙子,很容易被同类淹没,所以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老冰棍在冷饮中历史悠久,虽说淘汰了,却在解渴的功效上不会比可口可乐差的,副作用小,人吃了顶多会拉两天肚子,而可口可乐喝多了则会引起糖尿病,尿毒症甚至是肾衰竭,而且实在,物美价廉,随大流也得看看什么路,做人就得与众不同,得挑那种人迹罕见又很荒芜崎岖的路,这叫特立独行,不走寻常路,顶着世俗和颠覆本能的需求大干一场,最重要的是辨识度也很高,而从这些路上杀出血路的人,不是圣人就是疯子。
    我和黄莹最后自我检验了一下,圣人这辈子估计是成不了了,疯子····百分之九十九的天才都是疯子,我们这些疯子也能沾上天才的光,只因为我们的力量和才华已不是额定的脑容所能负荷得的了,也只能说天妒英才,这比怀才不遇要理想的多,也最能安慰自己,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我们生不逢时,要是生在石器时代就好了,大家都是原始人,没有竞争,没有那么多的灯红酒绿,更没有没完没了的攀比和被咄咄逼人的生活强行扭曲和变态的心理,我们都是失败者,别人是越挫越勇,我们是越挫就越挫,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躺着又不如立地成佛,人生也就差不多过去了,光看着都觉得索然无味,我们的抗挫力似乎和时代的发展是成反比的。
    我们没有背景,一个死在路上的乞丐无人问津,人生只剩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总结语,一个大明星家的狗在草坪上随便转个圈却能在一夜之间成为大众热门讨论的话题,好像二郎神身边的哮天犬下凡似的,身世真的是决定生命质量和价值的标尺么,像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无名小卒要想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打下一片江山,要花多少心血和眼泪?我没有仇富心理,只是觉得生活中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存在不公平和相互矛盾的地方,我们会奋发图强,努力的刷新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感。
    没日没夜的煎熬,其实想要的并非功成名就,而是能像狗一样在自己的活动范围内用尿液标注出属于自己的领地,同时也受到别人的尊重和认可,也仅此而已,但竞争又像是盗匪,很多人的领地都被技高一筹的人强行驱赶,无家可归,又抢不了别人的,打不过也骂不过,最后妥协了,只想活着,住在别墅的时间和睡在大街上的时间都是一样的。
    认命不是认输,而是将不必要浪费的精力用在更加有趣的事情上,总有一天,我们的棱角会被世界磨平,身上和环境格格不入的刺也会被一根根的拔掉,我们会知道负隅顽抗只会让自己的结局更加潦草。
    我们会习惯对讨厌的人微笑,违心的话也能朗朗上口,曾被我们嗤之以鼻的马屁最后变成书架上功成名就者用微妙的言辞总结成成功四大要素之一的台词,我们会学会尊重很多愤世嫉俗的规则,对不规则的事儿也会习以为常,会明白示弱和妥协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自尊和脸面是个好东西,但真正派上的用场并不多,局限性小,否则就不会有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千古名言。
    物以稀为贵,经常拿出来大呼小叫的很容易贬值,最后还很容易成为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最重要的东西就该在最重要的时刻使用才方显它的重要性,原本热血沸腾想要改变世界的人,最后,世界却潜移默化的将我们变成不动声色的人。
    殡仪馆是人生的最后一站,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形形色色的表情,有悲痛欲绝难以释怀的,也有不堪重负终于解脱的,我没有哭,一滴眼泪也没有,在很多知道我们是铁杆交情的人面前,我的面无表情无疑变成了铁石心肠,最好的朋友死的这么惨,作为死者生前最好的朋友,怎么能拿冷漠和从容敷衍了事?人死如灯灭,人走茶凉,再热烈的感情,到了冰柜时也都结冰了,我眼珠子仿佛被定住了似的,看到的只是黄莹那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脸。
    我无法想像我们曾那么多次的在午夜的大街上像孤魂野鬼那样肆意游荡,她的孤独和我的孤独相交后,都为彼此减负了一半,之所以这样,我们才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的快乐加上另一个人的快乐不会变成双份的,但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会将痛苦相互重叠的地方挖走,我们的痛苦就会剩下一半,每一次放肆过后都会卸下报复,第二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轻装上阵。
    黄莹穿着一件红色的寿衣,讨论生死也是我们感慨万千里不可避免的一个话题,黄莹说她这辈子最学不来的就是风情万种的骚气,而丁字裤和性感的豹纹内衣则是最经典的标配,她的风格暂时还驾驭不了这种地表最强的力量,所以想在死后,不管多大年纪,都要将这两样东西穿在身上。
    听人说,这样来世就可以投胎做个男人骨子里最无法免疫,也是法力高强的狐狸精,这是她最想突破却又一直不敢尝试的角色,而且她的长相也发挥不了与风情相关的物质,遗体告别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地上狼籍一片,好些菊花被踩得支离破碎,我将手里的袋子拿出来,在征得黄莹妈妈的同意后,我一个人和黄莹单独呆在一起。
    她一个人冷冰冰的睡在台子上一言不发,我也坐在下面一言不发,享受孤独似乎都成了我们心照不宣的习惯,从沉默中似乎将她身上熟悉的东西一点点的寻找回来,但这些回忆都随着她的离开彻底终究了,将会成为我对她最后的追忆,小刘和大头菜都在外面等着,空气凉凉的,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人的身体在冰冻之后依旧会散发出腐烂的气味儿,我不知道她在离开这座城市之后都遭遇了什么,又是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非要以这么残忍的方式离开。
    但有一点却是确定的,她很累,孤独就像海洛因,沉浸时间长了也会扭曲人格,精神失常以及自杀倾向,我和她是一个世界的人,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恐慌,此时此刻,我离黄莹的下场又有多远?等我躺在这张台子上的时候,又会有谁坐在下面怀念我们那些并不美好却同病相怜的过去。
    我刚想去解开她的扣子,但面对死人,即使是最熟悉的人,还是有股强烈的恐惧,我的手又下意识的缩了回去,死者为大,我将袋子里的丁字裤和豹纹内衣塞进她宽松的寿衣里,我的手无意中碰到了她的口袋,有个硬硬的东西微微凸起,看上去像个戒指,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的。
    但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害怕最坏的猜想会从她口袋里的东西上得到证实,小心翼翼拿出来,果然是个戒指,而且就是被于姗姗掉包的钻戒,她又瞒着张开转手卖了高价,私吞了所有钱款。我虽然没见过郝经理的钻戒,却也从吴警官那儿见到过照片。
    于姗姗就是个傻瓜,她哪来的脑力做狸猫换太子的手段,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颗钻戒却莫名其妙出现在黄莹的口袋里,这显然不是她自己放进去的,更不可能是她的家人,有可能这一整出戏都是黄莹在背后刻意操纵,每一步都是精心设计过的,这才滴水不漏,于姗姗也只是按部就班执行,只要在行动的时候提高注意力,再笨的人也会得手。
    这么想来,郝主管的钻戒就是被幕后的罪魁祸首买走的,而且他也参加了遗体告别,钻戒也应该是不久前才放进去的,因为寿衣也是在告别之前才穿上的,只要找到这个人,就能找出一直躲在背后算计我的混蛋,那个人真的是表里不一却心狠手辣的汤明轩么?在我记忆里,也只有前段时间才认识的,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和他相交的地方,他这么处心积虑的针对我,难不成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仇怨?还不共戴天!
    我将钻戒交到了黄莹妈妈的手上,她一看到钻戒立刻嚎啕大哭,问我是从哪儿找到的,对于黄莹,我对她的了解也只局限于在公司的那几年,从黄妈妈悲痛欲绝的眼神里,我知道这个钻戒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让所有人都心疼却又不堪回首的故事。
    在黄妈妈泣不成声的叙述中,我看到那条鲜血淋漓,被钻石光芒掩盖的灵魂千疮百孔,我几乎瘫倒在地上,这些年来,黄莹从来没跟我提及她的过去和经历,黄妈妈并没有太多伤心,我从她悲愤之后的释然里看到了倍受压抑之后的舒畅和解脱,在她看来,痛失爱女固然痛苦,但这对女儿来说,却是最好的结果。
    我打电话给了王春娇,请她帮忙将黄莹生前留下的钻戒卖个高价,春娇人脉广,两天后,春娇带来了卖得六十万高价的钱款,黄妈妈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钻戒对她的意义已经随着她的离开消失了,现在只是一个商品,我将钱都存入黄妈妈的户头上,黄爸爸因为涉嫌贩卖器官而坐牢了,因为受人恶意操纵,考虑到于姗姗卖肾也只是想为久病不愈的爸爸筹集医药费,属于自愿交易,他也交付了钱款,最后却被别人拦截了。
    这才造成人财两空的局面,他获得了从轻处罚,被判一年半的有期徒刑,等他们老了,相依为命,孤苦伶仃的,身边连个端茶递水的人也没有,所以这笔钱将会是他们颐养天年的养老金,随后我又向春娇借了两个保镖,最好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那种,再次之前给我做法的法师也一并请过来。
    春娇说他档期太满,我只说一句话,他要是来不了,就转告一声,说我想起了一些和他密切相关的往事儿,顺便再以我的名义送他一条红色内裤,要是这样还不来,我会有办法让他在一个星期内遗臭万年,再不行,将他的地址发给我,两个小时内,一定会砍了他。

    第八十六章 改变
    我几乎每天都会做恶梦,梦见黄莹声嘶力竭的向我求救,但我的手怎么也抓不住她,每天顶着黑眼圈,但精神却精神抖擞,小燕儿出院后又不请自来,这一次她不是来骗吃骗喝的,而是向我妈提供了一个被她住院耽搁了数天的重要信息,那就是我家大门被泼油漆的前一天晚上,她本想来我家坐坐的,但又不好意思,所以在我家门口转了几圈就离开了,就在她盘算该去哪儿吃饭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另一个同样在我家门口转来转去的人。
    她一时留了心,就在暗中注意了,那个人高高瘦瘦的,头发很短,看上去像个长期营养不良的男人,小燕儿的心眼儿不大,却也勉强够用的,她躲在我家对面的门楼下面,一直在观察,之后那个人又回来了,手上还提着一个大桶,看上去像是油漆,后来他一直在接电话,好像是等什么任务,之后又有人给他递了一大桶。
    两个标签不一样,她特别记下了,那时候是晚上九点半,我记得我那天晚上加班到了十点半才到的家,大概在凌晨三四点左右才发生的泼漆事件,也就是说,有人给凶手提供了我的生活作息规律以及监控,要不然不可能把时间控制的这么好,而后来送货的人小燕儿也记住了,并在附近找到了这个人。
    泼漆门和老鼠门事件已经发生一个星期了,我妈和春娇也在小区里里外外寻常了几十遍,和警方紧锣密鼓排查的结果一样,都没发现可疑人员或与案件相关的线索,如今小燕儿提供的线索忽然让这起扑朔迷离的案子有了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进展。
    我妈要报警,却被我给果断制止了,春娇的保镖马上到位,离小区还有十五分钟路程,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儿鸡毛小事儿还是不用麻烦任务繁重的警察大叔,自己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何必横生枝节,浪费不必要的警力。
    春娇绕着我转了两圈,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小玉姐,你没事儿吧!我知道你和黄莹的关系好,但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是振作一点的好,如今刑娜娜和老板都不在,你作为新部门的经理,责任重大,关键时刻还得挑大梁,你之前说过还要将大头菜重新弄回去的,要是你不在,那我还回去干什么!”
    “我这个样子还不算振作么?”我已经慢慢学会了用从容和淡定来概括脸上所有的喜怒哀乐,小刘也很惊奇,“小玉姐,这都有点不像你了,这前后反差这么大,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往上扩展了还是挛缩了?我怎么看都像是不正常。”
    “小刘哥,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小玉姐这是在千难万险中成功蜕变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身上还有一种势如破竹的自信?冷不丁的从我脸上刮过,那种秋风扫落叶的冷酷已经很明显了。”
    春娇这几天在太阳底下抛头露面,原本白嫩嫩的皮肤仿佛蒙了一层灰,身上那股谁也动不了的娇气也没有,反而多了几分亲和力,小刘莫名其妙,春娇又凑到我身边,用手在我眼前比划了几下,“你没从刚才那句话里听出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魄力么?”
    ”对呀对呀,我听出来了。“小燕儿见缝插针的说,春娇脸色瞬间不好了,“你这个人挺滑稽的,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么?我看你什么余音也没听出来,倒是听到自己肚子的叫声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饿了。”小燕儿仿佛是饿死鬼托生的,到了我家简直是鬼子进村,看到什么都往嘴里塞,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也不修边幅,身上还有浓烈的乡土气息,不过她随时都能开怀大笑的心态倒是挺让春娇佩服的,现在不是不讨厌,只是没以前那么强烈,春娇钱多,从房里拿出一个大柚子递给她,“你知道这怎么吃么?”
    “扒了皮吃呗。”小燕儿笑得合不拢嘴,小刘见我动真格的了,一脸担心的问:“小玉姐,那个骗子你还找他干什么,上次被他骗走那么多钱,买来的都是些没用的废物,他满嘴跑火车,你还指望他能帮你多大的忙,要是再被他倒打一耙,我们谁都吃不消。”
    “我心里有数,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该上班的上班,该帮忙的帮忙,我都安排好了。”小刘下午的工作多,所以也只有中午的一小伙有空,春娇是无业游民,不用工作也不缺钱花,她一个月的零花钱几乎能够小燕儿全家两个月的生活费,她成天跟在我妈后面前前后后折腾,几乎成了小区的红人,也对小区的情况了如指掌,就连小区里有几条流浪狗她都数过,春娇和小燕儿去调查在小区外围卖油漆的人,我妈腿不好,跑了几圈下来就走不动路了,只能充当后勤保障,确保她们回来有饭吃,我下午去了趟公司,我并没有将刑娜娜来公司浑水摸鱼的事儿昭告天下,她那么体面的人,不会这么落荒而逃的。
    沈经理和他手下的几个业务员下乡去了,估计得到晚上七八点才能回来,我将我的工作大致整理了一下,该我做的我会尽力做好,该我能省的力也都交给朱雅一做了,最后只要给我一个汇总就可以了,公司各个部门都在有条不紊的配合和工作着,我第一切身的感觉到巨大的责任和压力,我不会再任由自己陷入别人给我评头论足的怪圈里,而且我也想知道自己的极限和潜能到底能发挥出来多少。
    这个世上没有笨人,只有不够努力和上进的人。
    到了下午,何远刚给我打电话,说是黑牙公司的新品来了,让我过来核查一下,刚到门口,我又看到昨天下午给小刘送橘子的人,她一瘸一拐的提着篮子来了,看到我之后,黑黝黝的脸上浮现一缕尴尬却又生硬的笑容,毕竟我们素不相识,她是单眼皮肿眼泡,睫毛倒是挺长,那双简单又很好奇的眼睛一直在打量我,仿佛知道我和小刘的关系,又或许是误会了,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开了,这时小刘急急忙忙的走了出来,刚好撞到了我,神情急促的说:“你看到昨天给我送橘子的那个女的了么?”
首页 上一页[4] 本页[5] 下一页[6] 尾页[1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10 11:22:23  更:2021-07-10 11:30:23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