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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三生三世之孔祭长青[第9页]

作者:紫慕流沙
首页 上一页[8] 本页[9] 下一页[10] 尾页[1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还有,灵界的后山连很多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不知道,雏儿的故友怎么可能知道,再有就是这临摹的墨水,竟然是来自我的东南区域最常见的木槿砚,这封信笺上最大的漏洞就是临摹字迹的人应该是个左撇子,字迹总是往左倾斜,雏儿冰雪聪明,想必早就看出其中的马脚。”
    “蓝珈,宣武堂的老板这会儿还在老虎凳上坐着,要不是隔着远,你应该能听到他哭爹喊娘的惨叫声,要说左撇子,你身边的那位叫向阳的人差不多就是,常人的佩剑都是挂在顺手的右边,他却偏偏挂在了左边,作假也不用心点儿,把我当作无名小卒对你有什么好处,倒是将你变成了跳梁小丑,你大师兄的面子再好用,哪能经得起你这样挥霍的。”
    婉薇不动声色的瞅了她一眼,靖雏儿其实在看到信笺的一刹那,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发现了异常,向阳在她接过信笺时故意给她使了个眼色,这才确定信笺有诈,他故作镇定的神态中还有几分浅显的惊恐,显然有人胁迫了他。
    应该就在这屋子里,为了不打草惊蛇,索性就坡下驴,将信笺拿给了婉薇,实庆南的一举一动都在婉薇的监视之中,这才借着信笺小题大做,给他一个重温旧梦的机会,也算是变相的讨好,想来实庆南也会惊异她突然出现的缘由。
    迟早会怀疑到林箬的头上,婉薇需要一个适合的契机才能妥善分散实庆南的势力,好不容易来到她的眼皮底下,要是放跑了他,无疑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如果再让他将靖雏儿风风光光的娶回去,不管他日后还会不会造反,总是一个隐患,如鲠在喉。
    “她害得我二师兄自尽,难道我为我二师兄出头还不应该么?”蓝珈强词夺理,她忽然拔了向阳手里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说:“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他是你的帮凶,我左右都不会放过他,你想杀人灭口,除了这事儿,腹獵蚀心虫的帐我还没跟你算,菩心是什么人,三岁小孩儿都知道,你却孤陋寡闻,如今被她算计了,你也真是不小心,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玩火自焚,现在菩心死了,死无对证,你跟她说是奉了红颜夫人的命令与她交换雀屏刀的下落,但你阳奉阴违,用在了你大师兄的下落上。”
    婉薇知道这只是她的缓兵之计,向阳脖子已被锋利的刀刃割破皮,有血迹溢出来,靖雏儿身形刚动,婉薇立刻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中了蓝珈的诡计,实庆南将手上的信笺又顺着痕迹叠回去,蓝珈退无可退,她的确是偷了红颜夫人的腹獵蚀心虫,但她从未说过婉薇刚才的话,分明是她血口喷人,“你胡说!这话我没说过!你少来诬陷我!”
    “现在菩心死了,死无对证,名声是你自己败坏的,如今发生类似的事儿,给别人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对号入座,再说句难听话,无风不起浪,你怎么证明你没说这话?你说我诬陷你,找不出证据,那你就你诬陷我血口喷人,你知道在活灵界诬陷族长是什么罪?”婉薇看向靖雏儿,她风轻云淡的说:“五十鞭刑,外加游街!”
    “你···好,叶千灵,算你狠,我落在你手上无话可说,但你也别忘了,我是祭长澈的师妹,现在二师兄下落不明,你···他终究是在你的地盘上丢的,你要是统领的好,哪来那么多鸡鸣狗盗,还强行掳走了一个大活人,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我是中了菩心的圈套才被她骗的,不知者无罪,你能把我怎么样!还有,你要是不放了我,向阳的死就得算到你头上,族长滥杀无辜是要下台的!”蓝珈现在百口莫辩,越发觉得婉薇不简单,根本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婉薇腥红的指甲上忽然飞溅出千丝万缕的毒箭,架在向阳脖子上的刀刃‘咔嚓’一声,转眼四分五裂。
    向阳也在毒箭的层层包裹下被卷了过来,蓝珈失去了筹码,手里不握着光秃秃的剑柄,神色惊愕,似乎还沉浸在刚才万箭齐发的壮观情景中,婉薇的手轻轻的握住,实庆南也大惊失色,都说族长年轻有为,法力高强,连菩心都被她生生挖走了龙陨心,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还以为那些传言都只是虚张声势,当下也不敢再拿从前的眼光看她。
    “不管你怎么狡辩,这东西毕竟是你从手上出去的,红颜夫人那儿,跑不了她的责任,我已经派人去送信了,脚前脚后的功夫就会来活灵界与你对质,这东西有多可怕,相信你不知道,她却是一清二楚的,你是神界的人,当然人世腹獵蚀心虫的残害而生灵涂炭,最后还是伏魔族的首任君主元始天尊血祭了自己的性命才换来人间太平。”
    婉薇在叶府时对她没什么好印象,言辞自然激烈,况且也得让实庆南好好了解了解她的人性和为人,她连祭长澈的面子都敢抹,何况一个小小的靖雏儿,只要让他心里有数了,他才不敢轻举妄动,打猫吓狗虚张声势,蓝珈在这个情况下撞到婉薇的刀口上,也算她时运不济,况且机会千载难逢,不给她几下子,怕是很多人都以为她只是个黄毛丫头。
    “听说你是伏魔族很爱欢迎的小师妹,我不知道祭长臣提及你是什么反应,我倒是知晓祭长澈说起你来,那眉头皱起的疙瘩都能拧下来,腹獵蚀心虫是伏魔族的奇耻大辱,你血统纯真,我一个外人都知道,你却一无所知,看来你平日除了吃喝玩乐和撒泼外,也没什么长外,祭长澈最喜欢勤奋上进的人,你娇生惯养不说,还满肚子坏水,被人坑骗了还好意思拿出来当借口为自己的无辜解围,难怪他不喜欢你,换作是我,早就将你扫地出门,他的一世英名,算是都毁在你手上。”
    “郡主,你想怎么处置她?”靖雏儿不失时机的问,实庆南一眼就看出这两人在唱双簧,默契十足,蓝珈看了眼百里延予,也只能自认倒霉了,“你把他放了,这件事是我一个人干的,和他无关,你不要伤害他。”
    “哟,还有点良心,还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很好,他是谁我已经不想知道了,但我相信能被你看在眼里还情愿为你铤而走险的人,那就不是凡人,等红颜夫人来了,一切就真相大白。”
    婉薇不会处置蓝珈,一来是因为她的身份,二来腹獵蚀心虫的事件总得有人负责任,她自己的事还没处理好,哪有闲情逸致管她的烂摊子,“所以我不但不会杀你,还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我师父那样绝顶聪明的人,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脑子里勾了芡的小师妹,他喜怒哀乐什么样子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无地自容,看看他昔日伏魔族皇长子的尴尬会不会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来得添彩。”
    婉薇见她面目全非,心里也不解气,如果不是靖雏儿警觉,她又得着了她的圈套,婉薇算了下时间,既然打着故人的名义约靖雏儿去后山见面,那么后山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都半个时辰了,再大的鱼也该落网了。
    蓝珈眼下还处于东窗事发后的惊慌之中,还没想到婉薇长篇大论的背后到底藏了什么玄机,但实庆南八面玲珑,又饱经世故,婉薇的动机他还是轻易的察觉到了,他转念一想,婉薇刚才小题大做,分明就是为了给他下马威。
    她能选择这么好的时机向他表明立场和原则,以不变应万变,这很不简单,需要的不仅是头脑,更多的还是气魄,不禁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刚好也看向他的婉薇,她的眼神不算锋利,却也毫无退缩之意,捏着信笺的手不禁收紧。
    “对了,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和你的大师最近兄闹掰了,可能给他的三分面子会大打折扣,用到你身上,恐怕连一分半也维持不了,但有一点你大可放心,游街就不必了,但你当着侯爷的面羞辱我,传出去怕会让人觉得我很好说话,在分寸上就会肆无忌惮,毕竟在活灵界,欺软怕硬的人还有很多。”
    婉薇真正的目的不在蓝珈身上,而是拐弯抹角的告诫实庆南不要乱来,她能在风雨飘摇的族长位置上悬了那么久还稳稳的坐着,靠的可不是鬼王或祭长澈,更多的却是自己的手段,靖雏儿分明看到实庆南的眼睛风起云涌,不停的收缩,只是不明就里的蓝珈却成了他们明争暗斗,相互抑制的牺牲品,这个记性长进了尊严里,连头都抬不起来,想想也是可怜。
    “所以让你挨几下鞭子就已网开一面了,再说你的面子里子本来就不够用,你要是认为我是公报私仇,就是你自己踩断了自己的尾巴,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不识抬举还咄咄逼人的人,要是真撕破了脸,我不好过,以牙还牙谁不会,总有办法让你得不偿失的。”
    婉薇提点的话只会点到为止,要是说得再明白点,怕是连蓝珈都要听出弦外之音,她在看到实庆南神色有了变化之后,这才确信他心里多少有点数了,当着靖雏儿的面,也不能让他丢了尊严和颜面,适时的拍几下马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你怎么忍心让你的大师兄左右为难,侯爷可是灵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祭长澈哪能会侯爷笑自己卖弄人情,十有八九会主动请缨,亲自拉你去游街,这样,大家都下不了台,其实我和侯爷这也是头一次见面,要是在你身上斤斤计较,侯爷要是小肚鸡肠,将我的意思想歪了,还以为我居心不良才故意闹出这么大的排场让他难看,蓝珈小师姐,你说呢?”
    “你们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人算什么本事,叶千灵,你欺人太甚,我大师兄对你那么好,把命都豁出去了,你·····反正你是族长,还不是你说什么就什么?我看你想顾及的根本就不是侯爷的面子能不能过得去,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公报私仇,我不跟你罗嗦,大师兄,我要找我大师兄。”
    蓝珈哪受过这样的委屈,说不过就只剩下哭了,百里延予被打得鼻青脸肿,眼下心急如焚,却不知怎么劝慰,实庆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挤进了犄角,这个乱子他要不出来圆场,那他就是小肚鸡肠,认为婉薇的意思理解为居心不良,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拉出去游街之后还得当作乱臣贼子斩首示众。
    要是真应声了,他当着靖雏儿的面只能俯首称臣,不但要解散灭仇门,还得将手中的兵权完完全全的交出去,给他一个名义上有名无权的侯爷,这就不是他情愿不情愿的事儿。婉薇心里七上八下,实庆南算不上老奸巨猾,却也是块难啃的骨头,毕竟以她的阅历和实力,再加上靖雏儿,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这个表态至关重要,擒贼先擒王,只服了他的心才能将东南区域的其他势力一点点的瓦解开来,再慢慢收到自己的手里,只要他愿意低下这个头,很多事情就可以用她的办法解决了,靖雏儿自然是站在婉薇这边的,百里延予小声的安慰蓝珈,婉薇瞪了她一眼,蓝珈抿着嘴不敢哭出动静。
    靖雏儿手里全是汗,祭长臣还没找到,又生死未卜,她左右还得嫁给实太南的,祭长臣自尽,也是不希望她变成背信弃义的人,婉薇没有委屈她的意思,但她却时时刻刻处于别人故意给的委屈里,将心比心,婉薇承受的压力比她大得多,眼下她不过需要实庆南的一个明确的立场而已,她不能让祭长臣白白受那一刀,鼓起勇气还是下不了手,婉薇见实庆南迟迟不张嘴,蓝珈已到了强弩之末,再逼迫她,很容易适得其反。
    打破她辛辛苦苦才建立起的局面,现在只差一步就大功告成了,实庆南的迟疑让婉薇倍受煎熬,再拖下去,她就得自己给自己圆场,到头来却是给自己唱了一出笑话,以后再想在实庆南面前树立威信就难上加难。
    越来越紧张,不仅后背冒冷汗,连额头上也一阵冰冷,她的坦然自若都是装出来的,实庆南虽然只有三十几岁,却也是块名副其实的老姜,足够辣得她睁开眼,靖雏儿当着蓝珈的面应该不会舍弃下落不明的祭长臣,就在婉薇心灰意冷,准备自己圆场时,靖雏儿却一反常态的握住实庆南的手,婉薇看在眼里,虽然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隐隐作痛,违逆自己的真心,实太南也是大吃一惊,蓝珈看到后,义愤填膺的指向靖雏儿,仿佛找到真凭实据似的说:“你不是说喜欢我二师兄的么?还不承认你耍弄了他的感情,我骂你水性杨花哪里错了!”
    “蓝珈,你别说话!”百里延予用手拉住她的胳膊,蓝珈气得连眼睛都弃血了,“我不说话,谁给我二师兄伸冤?你看她当着我的面都敢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谁知道背地里他们有没有苟且到一起?说得也是,侯爷有钱有势,长的虽然没我二师兄好看,却·····靖雏儿,你还我二师兄!”
    “算了吧蓝珈姑娘,你要是再这样胡搅蛮缠,就得真的去游街了,我的面子可没你的脾气大,族长已经网开一面,你还是看在你大师兄的面子上安分一点,别给他找麻烦。”实庆南最终还在表态了,虽然他知道靖雏儿是为了给婉薇撑场,不管怎么说,她能接受这个事实,对他来说就是个好的迹象和开始。
    靖雏儿笑得很得体,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生命,有些呆滞和失神,和灿烂精致的笑容格格不入,婉薇侧过脸,心里不忍心,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也极力争取自己的幸福,现在却要勉强靖雏儿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以前总觉得实庆南的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这个余地对她却是十分凶险。
    现在靖雏儿当着蓝珈的面却是将这个余地彻底堵死了,也 彻底解决了她的危机,婉薇曾经承诺她一定会想办法避开实太南,这个局面是她精心布下的,但她没想到靖雏儿可以为自己牺牲的这么彻底,声音和靖雏儿的眼神一样空洞,“来人,把他们两个带入出云宫,关进去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见。”
    “你们都是好样的,叶千灵,你还真会调教人,自己脚踏两只船,靖雏儿一边和我二师兄暧昧不清,现在我二师兄失踪了,她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侯爷,二师兄要是知道她这么薄情寡义,一定会恨死她的!”
    蓝珈被侍卫架了过来,在经过靖雏儿身边时,忽然挣扎侍卫,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婉薇勃然大怒,靖雏儿却按住她的手,毒箭蠢蠢欲动,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实庆南也觉得她过分,真该拉她去游街。
    蓝珈指着靖雏儿愤愤不平的说:“你就好好的嫁你的人吧!再也不要想着我二师兄了,他真是瞎了眼才会和你好,你这个女人心狠手辣,良心被狗吃了吗?没想到我二师兄会为了你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丢了性命,你配不上他,还装出情深意重的样子,真是恶心透了,靖雏儿,你别让我再看到你,要不然我非杀了你不可!”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蓝珈和百里延予被人带走,实庆南这段时间必然也得在出云宫住下,以后再也不能公明正大的来这儿看月亮,和她有所交集的人只能是她的未婚夫实庆南,这是她亲自承认的事实,实庆南也是因为她的妥协才向婉薇妥协的,她的责任完成了,不管祭长臣是死不是活,他们的未来都无力回天了,至于以后,靖雏儿想过很多和祭长臣的以后,至于别人,好像真是别人的事,她不敢想。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去准备一下。”靖雏儿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沙哑,婉薇欲言又止,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如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放弃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很容易,但放充自己喜欢的人却很不容易,如今还无端端的背上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的骂名,婉薇痛心疾首,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的缺憾。
    “郡主!”靖雏儿离去的背影凄凉而萧瑟,无法想像她当初去牵实庆南手的时候得花多少勇气,婉薇被门口的声音惊醒了,侧过头,却是林箬。
    “原来是林师父。”婉薇将脸上多余的表情收敛住,林箬只剩下一只胳膊,如今在一个小辈面前忙前跑后,虽说是为了保全儿子,但面子上多少还是挂不住,但婉薇在这点上却很贴心,总是师父长师父短的称呼她,林箬说:“实庆南昨天已经派人去解散灭仇门了。”
    “他今天才表态,昨天就解散了灭仇门,他一定是当着你的面这么说的对不对?”婉薇心思细腻,很快就察觉出问题所在,林箬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郡主的意思是说,实庆南已经发现我是你派来的人?”
    “在此之前,他很瞧不起我,只把我当成一个绣花枕头,再说您的大名想来他是听闻过的,绝不会想到你是我的人,但他的身边你已经不能继续呆了,以他的头脑很快就会怀疑到你身上,再说雏儿已经搭到他身上,他的目的已经完成,短时间内绝不会轻举妄动,就算有异心,也会拖到大婚之后,这段时间,他一定会将更多的精力都花在雏儿身上,所以我们不用着手考虑他,只是有件事儿我很奇怪。”婉薇对于祭长臣的失踪百思不解,是谁能在靖雏儿的眼皮底下弄走了他?
    “是关于祭长臣?”林箬好奇,似乎知道了什么,婉薇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笑着走向林箬,“林师父果然是当过掌门的人,什么事儿到了您这儿,总能寻出蛛丝马迹来。”
    “叶千灵,你少给我拍马屁,我答应你潜伏到实庆南那儿给你当内应,还不是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我可不你随随便便呼来喝去的人!你给我记住,就是因为我儿子还活着,所以你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活着的基础上,你这么肆意利用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母爱,这就欺人太甚了,你最好记住你曾答应过我的承诺,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或坐不到人鱼族的族长位置上,我是当过掌门的人,想要弄死你的办法,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做不到的,不信,我们走着瞧。”
    林箬当然得适时的警告她一下,防止她在族长位置上坐得久了,不知所谓,忘了自己是谁,婉薇脸上一阵尴尬,笑着说:“当然,当然,林师父您是前辈,又是我师父的红颜知己,看在我师父的份上,我也不敢跟您耍花样,再说善音还是执焰的儿子,不对,是干儿子,我答应过他的事,必然会信守承诺,只是眼下很多事都凑到一起,我真的三头六臂也不够用的,林师父,您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跟我撂挑子,就说这实庆南的事儿,要是没您暗相助,推波助澜,想来也成全不了今天的局面,我这可不是恭维您,更不是拍马屁,事实胜于雄辩,你是我活灵界首屈一指的大功臣,人鱼族未来的太后嘛。”
    “后山的人,已经给你抓来了,你自己去看,现在实庆南那儿不能呆了,善音对我又有些误会,想来他也不想见我,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那我就将善音交给你了,祭长臣的事,其实昨天晚上我看到他被一个黑衣人带走,这件事儿我会想办法帮你调查清楚。”
    林箬对婉薇的赏识都表现在了苛刻却又恩威并施的言语中,她能将儿子托付给婉薇,就是对她能力的一种认可,婉薇却摇了摇头,“灭仇门不会那么轻易解散的,实庆南既然怀疑了你,故意说给你听,必然会在暗中运筹帷幄,祭长臣这事儿不急,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怎么着都能起死回生,再说了,伏魔族好歹也是神界的翘楚,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死了,我已经欠雏儿太多,有些事····算了,总之这件事儿,就不用劳烦你插手了。”
    婉薇刻意避开她的目光,生怕被她看出多余的东西,“除了请林师父帮我暗中监视灭仇门,顺道还得替我去断魂渊最苦寒的死人墓跑一趟,那儿有个叫乾霸天的人,这个人的魔性很重,很活灵界有着很大的渊源,但这个人一直鲜为人知,几百年来,也一直被封印在断魂渊深处,这是我的小灵人,你放在身上可以以防万一。”
    “你的野心更大的,连乾霸天也敢动!”婉薇一惊,“你知道这个人?”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这个人和孔郡关系非同一般,孔郡被封印之前,曾来救过他,但失败了,好像是得罪了神界的什么人才被人暗算,最终沉入了死人墓,我可以替你跑一腿,但能不能救出他,我就不知道了。”
    林箬对婉薇的胆识的谋略深感钦佩,婉薇想起他,是因为神界的前飞吃了一亏,绝不会善罢甘休,鬼王被他打成重伤,师父大限将至,根本无力对抗,她虽然得了两块龙陨心,要是和前飞单打独斗,她或许还有胜算。
    绿末狡猾,想来她哥哥应该在狡猾和阴损上更胜一筹,老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防不胜防,她可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乾霸天这步棋虽说剑走偏锋,横竖却也能让前飞喝一壶,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到时候,她不管收拾哪一个都能得心应手。
    林箬接过婉薇的小灵人,转身就走了,婉薇还没有离开,这时向阳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郡主。”
    “不是说万无一失的么?怎么还让人看见了?”婉薇神色尖锐的看向他,向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郡主赎罪,当时时间紧迫,靖姑娘就在下面,我····我也没想到实庆南的人会在暗中监视。”
    “这件事儿千万不能让雏儿知道,看到她郁郁不乐,我心里也很难受,但现在很多事情我都不确定,告诉她反而会坏事,引出更大的乱子来,祭长臣,”婉薇对他算是刮目相看了,“如今紫爬腾和紫霜以及龙陨心融为一处,龙陨心也发散到了藤蔓上,这个世上唯一能压制蝰血紫霜露的就是龙陨心,我的龙陨心将来还有用处,自然是不能给他,如今祭长臣由紫爬藤护着,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命丧黄泉,我来的时候特意去看了一下,龙陨心已经在他身上有了起死回生的作用。”
    “郡主的意思我明白,我从小就和二公子一起长大,如今郡主不计前嫌救了他,还得瞒着靖姑娘,日后靖姑娘要是因此埋怨郡主的良苦用心,必然会让郡主受委屈,我作为二公子的侍卫,郡主的大恩大德,二公子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感激不尽,不管郡主什么吩咐,向阳必然全力以赴,全当是为二公子还了郡主的恩情。”

    向阳从地上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婉薇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也是没办法才想出这么一出阴损的招数,向阳再次跪到地上,全身瑟瑟发抖,但很快又平复下来,眼里闪出视死如归的坚决,掷地有声的说:“二公子那就拜托郡主多多照顾,向阳一定不辱使命。”

    鬼王已经能下床了,他一个人坐在树下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古籍,全神贯注的翻阅着,像是一个来看要上京赶考的书生,婉薇直到在他旁边坐下,他都没有察觉,婉薇清了清嗓门,鬼王这才惊醒过来,手上的书也摔了下去,婉薇一脸好奇,“你看什么那么出神?该不是金瓶梅?要看也不该在外面,你看人来人往的,别人要是知道该怎么想你。”

    “我怎么会看那种东西。”鬼王的脸都红了,婉薇将书捡起来,封面的扉页上写着‘混沌天开’四个朱红色的字,婉薇看了他一眼,翻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看得她眼睛都直了,“这上面写的什么?武功秘籍?你伤势还没完全好,不用那么着急的。”
    “实庆南的事情解决了?”鬼王岔开话题,婉薇对靖雏儿有愧,虽然小胜了一下,但心情还是提不起来,鬼王见她神情闪躲,故意说:“做了亏心事?”

    “祭长臣的事,你说我能不亏心么?”婉薇将这事儿也告之了鬼王,他也觉得这么做其实是对靖雏儿最好的补偿,但最终的利益却还是在她身上,就像当初打着为玄赭好的名义挖了书轩的心,鬼王刚要去握她的手,还没触及又落到她的手腕上,“这件事儿我也知道,如果靖雏儿发现这件事儿,就说是我做的,反正她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她为你牺牲了不少,但你为她付出的也不少,你是族长,凡事得以大局为重,个人情感得抛到一边,所以说,族长的位置不是用来成全荣华富贵,而是用来牺牲自己的。”

    “我问你,如果有人看上了你,而这个人我得罪不起,你说我要不要为了大局为重,把你塞进花轿里抬给人家去?”婉薇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鬼王大吃一惊,她无缘无故怎么会说这话,婉薇见他神色凝重,似乎把玩笑当真了,忽然忍不住笑起来,最后连眼泪都飞出来了,鬼王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又一本正经的看书,婉薇笑,“装什么呀!书都拿反了,真是开不起玩笑。”
    “你这样也太随意了,哪能开这种玩笑。”鬼王又临危不乱的将书倒过来,定神一看,刚才根本就没拿倒,这么一来却是更尴尬,起身就要走,婉薇按住他的胳膊,“我来了你就走,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连个玩笑也开不起?想想也不可能,你是鬼王,光听名字都很吓人,谁有胆子敢让你入赘?以前我和凤冥夕说过这句话,当时实庆南连连上奏,说是要娶靖雏儿,我不高兴,就用这句话挤兑了他。”

    时过境迁,婉薇再提及之前的事儿,却也没了心痛,仿佛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那时候我很害怕失去他,现在想来,是我太依赖他了,实庆南即使是归顺,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英雄难过美人关,等英雄清醒过来,等美人容貌衰败,雏儿的价值不过就是将迟早都会发生的悲剧暂时往后推迟一段时间,等他卷土重来,我倘若还是族长,就没有第二个雏儿替我排忧解难,如果不在这儿,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不都打水漂了么?还白白搭上雏儿一辈子的幸福。”
    “你何必想那么多?!总是自己吓自己,将发生和和未发生的全都往最坏的方向想,你不觉得这样很累么?计划跟不上变化,你这样天天胡思乱想,难道就不累么?”鬼王有些气恼,婉薇觉得他很奇怪,那本古籍也觉得不同寻常,“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我就是担心自己会做不好,你为了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我没用。”

    “我不是因为你,叶千灵,我发现你特别喜欢自作多情,当时的情况岌岌可危,难道让我袖手旁观?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拼上去的,所以你真的犯不着将别人的错强加到你身上,你越是这么说,我越觉得自己的不够好,总是让你挑出毛病来,你不累,我都累得慌。”鬼王很少对婉薇发脾气,婉薇有些咋舌,“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冲我发哪门子的火?我们之间还有什么疙瘩没解开?没错,我是自作多情,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么?还真不能对你太好,都成毛病了。”

    “我累了,我要休息。”鬼王将书卷起,神色疲倦的站了起来,婉薇也一肚子委屈,隐瞒靖雏儿的事儿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在心里,靖雏儿一门心思都在找祭长臣,她要知道是她故意藏起了他,一定会恨她恨到无话可说,她有气无力的坐下,鬼王的腿迈开一步,最后还是退了回来,婉薇说:“不要跟我道歉,我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字字珠玑,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三番两次忽悠你的感情,活该被人不信任,我也累了,你比我重要,不要因为我这种人再伤心了。”

    鬼王整个人僵持了一下,他眼里泛起波澜,还是将隐忍和疼痛退回去,拿着收走了,婉薇转过头,他还真是听话,说走就走,一点情面也没有,真不知道先前是谁情真意切的向她告白,不愧是大名鼎鼎的鬼王,不近人情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她身上既然有那么多毛病,干吗还要喜欢她?

    “郡主!”说曹操曹操到,靖雏儿急匆匆的来了,婉薇神色心虚,连忙站了起来,“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后山抓来的两个人里,有一个说是您的姐姐叶语贞,您还是过来看一下吧!”难怪靖雏儿这么急促,婉薇半天没回过神来,叶语贞这个名字让她失望又兴奋,一直很想家,没想到家人就在这儿,心里的雀跃自然不言而喻,但看到鬼王紧闭的房门,心里还是随着先前关门的声响咯噔一下,靖雏儿觉得她眼神怪怪的,狐疑,“郡主,我看鬼王的脸色不太好,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何止是吵架,还好你来了,再说下去,怕是要归路跟,桥归桥,互不相干,断绝关系了。”婉薇也被他莫名的火气弄得莫名其妙,她将自己的双手伸出来,放到靖雏儿面前,“我是我的手吗?”

    “你是不是感觉到哪儿不舒服?”靖雏儿一脸紧张的问,婉薇被她神色里生动的光芒扎痛了,低下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我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但这双手总觉得和我之前的手不太一样,我的手似乎没这么精致的。”

    “或许是因为你灵力增长的缘故,而且是古破老先生亲自给你换的手。”靖雏儿记得当时的情景,没想到看上去像个乞丐,却也法力不凡,他和祭长澈一起隐没进了光芒,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再然后婉薇的手就完好无损的接上,婉薇摇了摇头,“不对,这双手应该不是我的手,我的手呢?雏儿,你去看看我的手还在不在?”
    “郡主,你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你的手已经回来了,就算不是你的,难道是·····不可能,我看到祭师父的手好好的,只是袖子上沾了点血迹而已,郡主,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古破老先生那么厉害,他连换心的本事儿都有,想来换手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比换心更简单。”

    靖雏儿安慰她,婉薇越想越觉得奇怪,尤其是鬼王对她的反应,他之前最喜欢握她的手,现在好像很嫌弃似的,她主动去碰,他竟然还躲开,靖雏儿见她怔怔出神,用手在她眼前划了划。

    婉薇用手抓住她的手腕,靖雏儿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郡主,你不说还真有点奇怪,以前你握我手的时候,拇指和无名指只能面前碰到,现在好像连小指都连够着了,你的手明显比以前大了整整小半截,古破老先生去采药了,要不等他回来,你亲自去问个明白,看看这双手到底是谁的,我想他不会瞒着你,我再去看看你的手还在不在。”
    “你就这么介意?”古破坐在房间里狼吞虎咽的吃着一只烤鸡,香气肆意,鬼王将手里的书扔到桌上,“你为什么要将祭长澈的手换给她?”
    “玄冥赤魂剑上有嗜血珠的毒,全都渗进她的断手里,这个你是知道的,难道要将嗜血珠的毒再通过断手蔓延到她身上,事发紧急,反正祭长澈就要死了,他要不要手其实都无所谓,再说,是他心甘情愿要将自己的手给叶千灵的,又是他强行将我带入法阵,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是,刚才看那个小姑娘匪夷所思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她的那双手是祭长澈的。”古破说着又撕下一大块肉,吃得满嘴都是油,鬼王看着自己的手,古破似乎看破他的心思,“没用的,你身上阴气太重,和小姑娘所修炼的灵力格格不入,你想害死她呀!”
    “你不要告诉她关于换手的事儿。”鬼王心里自责,刚才就不该因为这个苦恼而向她发火,古破将啃得只剩下骨头的烤鸡扔到盘子里,用细长的牙签剔牙,还不停吸着嘴,“我直到现在还能记得几十年前和你一起把酒当歌的情景,当时我就问你以后要不要找个夫人相伴,要不然一个人形单影只太可怜了,你还记得你说什么挤兑我的么?那股潇洒傲然的样子历历在目。”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哪能混为一谈。”鬼王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古破还就提了他这不开的一壶,“当时扬着头,不屑一顾的说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不如死,人只要活得开心,不管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其实都是一个活法,还说你生性漂泊,不喜欢约束,感情就是最约束的一个,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女人嘛,太麻烦,你看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她,这不是自找麻烦?不过话说回来,我认识你几百年,也就算是今天才看你认认真真的活着。”
    “你这不是废话?我不是活着,难道还是死的?”鬼王没懂他的意思,古破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心喜欢她,连悟性都大不如从前,我不是说你以前都是死的,是说你以前的生命里没有情感,别人进入不了你的世界,你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苍茫,渐渐的,你就没了感情,成了一头无懈可击却喜欢独来独往的野兽,没人能伤害得了你,完美无缺,长的又漂亮,让人觉得你不像个人,像是画像上凝固的丹青,但现在不一样,你的眼里有了情绪,会害怕,会愤怒,还会吃醋生闷气,再与她过了洞房花烛夜。七情六欲就都凑齐了,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所以人无完人才被称之为人,我说你现在才把自己活成了人,也不是没道理,你别冲我翻白眼,被我说到心窝里去了吧?。”
    “那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能说会道,看来平日里没少坑蒙拐骗吧?你看我这个样子还能成亲么?”鬼王被前飞伤得这么重,很难痊愈,就算完好如初,也不会有好结果,古破笑,“要什么坑蒙拐骗,愿者上钩!你是因为喜欢她,才会将自己的七寸显出来,我看她对你似乎也很上心,男人就得大度一点,就是因为一双手就和她闹矛盾,看来你还是忌惮祭长澈。”
    “你来找我就为了挖苦我,行,算你赢了。”鬼王大大方方的坐下,没想到他在古破的眼里是这样小家子气,他不是怕输给祭长澈,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赢他的胜算,古破拿起桌上的书,一边翻阅一边苦口婆心的说:“纸包不住火的,我看她一脸机灵劲儿,迟早会发现,你要是真想和她在一起,那就别畏畏缩缩,前怕狼后怕虎,等你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说不定她被祭长澈的牺牲感动到了,女人其实是最糊涂的,很容易将感动当作感情处理,不然这个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女人对英雄救美情有独钟。”
    “你不是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她····你真能从她身上看到我对上心?”鬼王大吃一惊,他一直以为婉薇先前对他说想要和他成亲的话只是一时冲动,连古破都看出来了,显然不是装的,古破笑,“你扪心自问,你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傻笑了?她和孔郡不一样,你向来是最讨厌她的,现在的你对她一往情深,也证明她是单独的自己,漂亮又聪明,最重要的是,还敢和你大喊大叫,个性倒也新鲜。”
    “你别胡说八道,她什么时候大喊大叫了,别把她说得跟野丫头一样,虽说有时说话没大没小,却也······行了,你来找我干什么!”鬼王对她自然是青眼相看的,古破指着他意味深长的说:“你可真是没良心,我和你几百年的交情还抵不上一个黄毛丫头,你就是重色轻友,以前跟你喝酒都是往死里喝,只是为了陪你尽兴,现在我就用错了一个词,你就跟我脸红脖子粗,不过,真是难得看你这么开心,活得像个人了。”
    “好像我以前都不是人似的,有你这样损人的么?”鬼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乐开花了,他用手指着古籍说:“你的这本书我怎么看不懂?”
    “你还想着给书轩造心?这书都是我用来·····平民百姓他不懂其中的奥秘,二两银子一本,要是直销,还得买一送一,你是内行人怎么也不懂,要是人人都能照着这本书造出一颗心来,那还要天道天命六道轮回做什么?他不是有了神封的元神,只要调养得当,活个一百年完全不成问题,我一会儿就给他开个延年益寿的方子,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得上的,还有,上次你用封魔刀伤了那颗心,伤痕永远不会痊愈,如今这颗心回到玄赭的体内,算是落叶归根,还了你当年的孽债,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发作,并非常人能忍,还得尽快让她过来让我瞧瞧,不能将这个痛苦再无休止的延续到她身上。”古破慌忙将他用来招摇撞骗的书籍收起来,鬼王失望,无可奈何的拍了下桌子,“千灵她一直不喜欢欠别人的,她要是欠了别人也就算了,非非是欠了凤冥夕的,他是千灵的过去,我们在一起了,哪能让她带着愧疚不停念叨这件事儿,一直在她嘴里念念不忘,听得我心里直冒火,再说凤冥夕要是死了,她说不定得没完没了的叨唠一辈子,谁能受得了?古破,我知道你身手不凡,能把骗人的东西写到如假包换的地步,自然还是有两下子的,你给我个主意,我请你喝十年的花雕。”
    “是啊,你把一辈子都给了别人,当然不舍得请我喝一辈子的酒,办法不是没有,刚才听你说凤冥夕,你不提他,我还真忘了件事儿,凤冥夕是傀儡出生,他自己的元神不是天生的,是因为得了神封的元神之后才慢慢分裂出来。”古破凑近鬼王,脸色有些左右为难,“这个办法过于阴损,对凤冥夕不公平,要是传出去,怕会有人说你鬼王趁火打劫。”
    “到底什么法子你快说呀!就算阴损,如果势在必行,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鬼王就知道他有主意,脸上跳跃着兴奋,古破压低声音说:“我有一种药,可以让他变回原来的傀儡,你再给他注入灵力,他会自发的陷入昏迷,反正他没了神封的元神护佑,能顺利撑个三五就已经不错的了,如今这个办法却能确保他三年五载安然无恙同,只不过灵力耗尽,他就会魂飞魄散。”
    古破叹了口气,鬼王对凤冥夕没什么好感,却也不至于趁火打劫,况且这事儿还有一定的风险,“不过你的那位小姑娘并非等闲之辈,稍有蛛丝马迹她都能看出来,你最好不要背着这个责任。”
    “可凤冥夕要是陷入昏迷,千灵她····如果不解了书轩的事儿,千灵心里多少都会郁结个疙瘩,她不开心,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况且我又不会哄人,玄赭的事儿给了我这么大的教训,我实在不敢在原则上冒险,施与授,也讲你情我愿。”
    鬼王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玄赭的确给他造成很大的打击,“投错了心意,就像玄赭,她嘴上说原谅我了,但我能明显感觉出来,她对我不像是从前那样亲密,拉开了距离,几百年的父女情分也经不住这样冷却的,我已经错了一次,几乎就要失去女儿,这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况且,我也不能失去她,所以,我得想一个万无一失的办法才好,可我还有什么办法补救?”
    “但你想过没有,万一她要是追究起来,鉴于她对凤冥夕的愧疚,你多半会吃力不讨好,得不偿失,要我说,你就不如去找凤冥夕,把这件事儿摊开来说,他通情达理,不是诡计多端的人,成亲之后必然是要归隐的,他砍了小姑娘的手,心里的愧疚必然是小姑娘的两百倍,这个忙刚好能解了他的心结,他求之不得,不会不答应的。”
    监牢
    婉薇迫不及待的来到监牢,一眼就看到叶主贞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茶,旁边还有个女孩儿,不停的走来走去,她在看到婉薇时,用手拍了拍叶语贞的胳膊,叶语贞见到婉薇时,一脸惊愕,想不到在叶府终日一声不吭的叶千灵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活灵界的族长。
    婉薇看到她,自然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婉薇让人打开牢门,叶语贞还是处于不可思议的惊讶中,婉薇泪眼婆娑,那么久没回家,看到叶语贞,还有忍不住哭出来,都是同样的年岁,但她们的经历却天差地别,叶语贞也喜不自禁,一直打量着她,她将自己经历的种种都和婉薇大概说了一遍,当然还有关于烛心利用移魂大法与她交换身体的事儿为自己澄清是非曲直。

    “原来是烛心老妖,我还没见过她的真面目,那位就是幽穆派掌门墨妍后夏的女儿越离儿?”婉薇看了眼长得清甜可爱的女孩儿,叶语贞点了点头,“白玉池被鬼王大人派来的人封印在了镇妖塔下面,我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就一直寄居在她家。”

    “那你怎么会来活灵界,这儿是断魂渊深处,深不见底,没有人引领,一般人进不来的。”婉薇一边说一边将她们领到自己住的地方,叶语贞提起这事儿,似乎触动了她的神经,眼神也黯淡下来。

    这时越离儿快人快语,替她回答说:“还是她的那个狼心狗肺的段郎!我和语贞偷偷潜入龙山派去看看霍云尊伤的怎么样了,哪想半道上去遇到蓝珈和百里延予,哪想这个女人如何恶毒,竟然在他身上下了鸩羽千夜藤,结果我刚到他房间,他突然疯了似的发狂,拿着刀就往我头上劈。”

    婉薇大吃一惊,没想到叶语贞刚还原真身,说经历了这些险象环生的凶险,叶语贞低下头, 情绪不佳,一直很低迷,越离儿提起姓段的,不是别人,就是段天智,和玄赭都是式葵养在蓝花鸢尾里的灵胎,段天智就是祭月神婆偷走的那个,也是鬼王找了许久的另一个孩子,连玄赭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别人就更不知晓了。

    “后来有个男人杀了出来,就是语贞的段郎,他不分青红皂白,一刀就杀了霍云尊,按理说他救了我,我该感谢他,但他转过脸来还想杀了我们俩灭口,然后霍雷霆就带着人围攻过来,还扬言要杀了我和语贞为他儿子殉葬。”

    越离儿说到这儿一脸愤慨,恨不得将段天智接出来剥皮抽筋也不解恨,就是因为这个人而害得她家破人亡,“杀人偿命,霍云尊明明是姓段的杀的,凭什么让我和语贞还,后来····后来我娘就和霍雷霆大打出手,幸好红颜夫人相救,我们这才绝境逢生,勉强捡回一条命,我娘受了重伤,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不过红颜夫人医术高明,一定有办法治好我娘。”
    “你别难过了,我想门主一定会化险为夷。”

    叶语贞一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全身都在颤抖,段天智兴许还把她当作烛心老妖,想要置她于死地,这个意外对她来说疑信参半,喜的是段天智不再和烛心老妖狼狈为奸,忧的是,他当时下手那么狠辣,必然是想玉石俱焚,难道他不知道,杀了烛心,伤到的不过是她的魂魄,但是她却会不复存在。

    “只是幽穆派被霍雷霆占领了,大师兄代禅一直守在白玉池,二师兄代联因为我被霍家打成重伤,在乱战中不治身亡,三师兄代安去给叶府送信还没回来,算是躲过一劫,其实师兄死的死,逃得逃,幽穆派算是彻底落败了,姓段的真是可恨,害得我和语贞背这莫须有的黑锅。”

    越离儿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乐观,脸上也总是漾着一圈笑容,倒显得叶语贞多愁善感,惆怅的面容几乎能拧出水来,婉薇同情她俩的遭遇,让靖雏儿给她们安排最好的房间,越离儿天性胆大,性格又很活泼开朗,到了陌生地方一刻也闲不住,靖雏儿也没精力看着她,只能吩咐几个人在后面偷偷跟着。

    “郡主,大事不好了。”就在这时,黄天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婉薇吃了一惊,“怎么了?”
    “你快去看看小佛仙,它····它断了一条尾巴,身体都快裂开了,看上去蛮吓人的。在祭师父房里。”黄天竹手上也都是血,婉薇惊慌失措的推房门,小佛仙在床上翻来滚去,痛苦不堪,还不时发出嘶哑而隐忍的惨叫声。

    它眉心的浅浅的竖横仿佛蚕茧表面裂开了细缝,就要有东西从里面破壳而出,婉薇看到了心疼的不得了,刚要去碰它,小佛仙忽然龇牙咧嘴向她咆哮,婉薇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会儿,这时古破从门外经过,老远就听到有怪叫声,靖雏儿知道他阅历丰富,必然有办法替小佛仙解决痛苦。
    “你就是古破?”婉薇还正想去找他问问换手的事,古破最喜欢奇珍异宝,在看到小佛仙时,恨不得将他抱回去自己养,但小佛仙对他一点也不排斥,婉薇又向他伸手,小佛仙立刻如临大敌,靖雏儿觉得不可思议,她向小佛仙伸手时,小佛仙不但不排斥,还哼哼的跳到她身上,婉薇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兴奋到双眼飞溅火花的古破,婉薇向靖雏儿使了个眼色,靖雏儿立刻将小佛爱递到古破怀里,笑着说:“古破老先生,小佛仙是九眼灵蛇,它怎会突然断了尾巴?我看它挺喜欢您,它刚才疼得满地打滚,您千万得帮帮它把尾巴找回来,你看它那么大的脑袋,有头没尾,秃了尾巴多难看?”

    “尾巴找不回来了,找不回来,九眼灵蛇是天地上的奇迹,它的尾巴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法器,可以将残断的肢体宛如天生的融合到一起,这样就能避开融合后会产生的各种不良反应,小佛仙虽说是受了点苦,你看它的灵眼不是要开了么?就得受断尾之痛才能将它·····”

    古破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小佛仙瑟瑟发抖的小脑袋,他很快反应过来,在看到站在一边脸色发黑的婉薇时,更是大惊失色,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祭长澈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换手的秘密瞒住她,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我的这双手是谁的?”婉薇将双手举了起来,古破慌忙将小佛仙丢到靖雏儿手上,转头就要走,婉薇手上的毒箭立刻在他面前布下天罗地网,将他整个人像是黏在蜘蛛网上的飞蛾似的吊着,随着蛛网的震动而颤悠悠的,吓得古破的胡子都飞了起来。

    这时小甜瓜听到小佛仙的叫声从外面跑了过来,他一进门就看到被吊倒在巨大的网罗上的古破,靖雏儿看了眼小佛仙血肉模糊的屁股,小佛仙还不停的用爪子挠,不挠会痒,挠了又痛,小甜瓜将小佛仙抱到怀里,不停安抚它别叫,靖

    雏儿看着也着急,“古破老先生,小佛仙这伤怎么才能不痛。”
    “你把我放下来,我给它开副药外敷一下就不疼了。”古破全身都被千丝万缕的毒箭包裹,他行走江湖那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婉薇冷若冰霜,用手勾了下毒箭柔韧的筋脉,整个网罗都骤然收紧,疼得古破大喊大叫,“我这儿不缺写字的,你说我让雏儿写,再跟我讨价还价,这就让这两小公子侍候你,他们折腾起来连幻幽仙子都兜不住,一定让你痛快淋漓。”

    “用冰片和金蚕混合起来抹成糊状,抹在它屁股上就能止痛。”古破又被拔得头朝下,靖雏儿火速取了冰片和金蚕,捣成了糊状抹在小佛仙的屁股上,果不其然,小佛仙很快又变得活蹦乱跳,它眉心上的眼似乎也睁得更大,靖雏儿刚要将小甜瓜和小佛仙领走,婉薇向她压了压手,“我好久没和他们在一起,小甜瓜,”婉薇看向他,小佛仙却很忌惮的离她远远的,但眼里却有种想要亲近,可又近不得身的无奈,小甜瓜走到她面前,婉薇指着古破说:“你喜欢他么?你们当初是怎么折腾幻幽仙子的?你看他被固定在这个大转盘上,怎么弄才能让他高兴到哭?”

    “把他转起来!”小甜瓜跃跃欲试,小佛仙也凑了上去,用爪子碰了碰,毒箭的筋脉立刻收紧,古破疼得皮肤都被勒出了血,靖雏儿搬来椅子,婉薇坐在他对面,小甜瓜和小佛仙得到首肯后,变得兴奋异常,仿佛车辕似的,疯狂的转动起来,古破的惨叫声也变得起伏不定,靖雏儿神色担忧的说:“郡主,他这么大年纪哪能经得住这样折腾的?”
    “他不是大名鼎鼎的古破先生么?要是连小甜瓜这一关都过不了,那么名声就是他自吹自擂编出来的,这样的骗子还不知道在外面坑害了多少无辜百姓,你犯不着用老先生抬举他,你看他那个德行,我这麓雪见刚好给他疏通筋脉,活络筋骨,要是撑不住,死有余辜。”婉薇不动声色的看着被小甜瓜和小佛仙一左一右拼命转动的古破。
    靖雏儿一脸无奈,忽然记起刚才办的事,婉薇的双手还在,但已经完全变黑了,说明手上有毒,绿末的手却是正常的惨白色,也刚好说明这双手并非婉薇自己的,小声说了几句,婉薇点了点头,靖雏儿将小甜瓜和小佛仙带到一边,古破天旋地转,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他看什么都是头朝下的重影,婉薇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头脑还清晰么?”
    “有点····”古破在看到小甜瓜准备脱裤子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改口说:“清楚,现在清楚了。”

    “雏儿,去给小甜瓜和小佛爱弄点吃的,后面怕是还有事情要他们帮忙,没有力气怎么行。”婉薇一边说一边闲情逸致的端起一杯茶,小甜瓜一听说有吃的,立刻来了精神,小佛仙似乎对麓雪见情有独钟。

    一直用手指拔着毒箭的筋脉,每发出一个音,古破的声调都会在痛苦中变音,小佛仙越拔越兴奋,嗓门里不停哼哼着,眉头裂开的眼缝也越来越大,靖雏儿一把抓住小佛仙肆无忌惮的小爪子,强行将它抱了出去,婉薇见古破满身是血,“你确定你头脑还清楚?我这儿可不缺盐?你是看到的,小佛仙特别特别喜欢你,它断了尾巴,你要是不讲真话,我就把你赏给小佛仙,让他没日没夜的在你身上弹奏琵琶行,我的手哪来的?”


    “是祭长澈的手,你自己的手有毒,是嗜血珠的毒,当时你使出鬼兰神兵,刚好元神出窍,身体的感知就会随之变弱,正是给你换手的最佳时机,错过了或许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换手了,所以祭长澈就将他的手给了你。”古破吓得鼻涕都流到了额头上,婉薇猛地将杯子放到桌上,巨大的声响让古破整个人都随之一震,“你胡说,我下来的时候,祭长澈还用手抓住我的手腕,你再敢骗我,小心我现在就叫小佛仙进来弹你。”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问鬼王,他是伏魔族人,自然知道即使失去了双手,只要灵力充沛,还会有双手替代上来,不过在有月光的时候会化作枯骨。”古破也是迫于无奈才将鬼王招出来。

    婉薇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指动了动,捆缚在他身上的毒箭松了一点,古破不禁松了一口气,哎呀了几声,婉薇恍然大悟,怪不得鬼王突然对她的双手好像有仇似的,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却还故意瞒着不说,真没见过那么小心眼的男人,她真心实意对他,他还是忌惮祭长澈,好像她知道了真相就会弃他而去,和祭长澈重修于好。

    “我和小佛仙是连心的,要怎样才能驱除让小佛仙排斥的东西?还有,它的眉心的眼睛睁开了会有什么用?”婉薇凑近他,古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婉薇故意抬头向门口张望,古破刚才被转了十来圈后,好像魂魄都被甩出去了,半天归不了位,声音颤抖的说:“九眼灵蛇其实是神界的创立者颜贞用仙胎幻化成的宠物,听说它眉心的眼睛就是····小姑娘,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你一句,你·····”

    “我已经知道颜贞是谁了,元始天尊是南寻芥的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管是南寻芥还是孔郡,都算是正统的伏魔族人,那天鬼兰神兵的法阵里出现的两个身影,有可能就是神女颜贞和元始天尊祭延轩,我也是借着那个机会才得知当年的真相,也知道关于龙元神府的事,上上弦斋金掣上神以灭门的代价才将颜贞创立的第二个神界保留下来,我只知道凑齐了四块龙陨心就能打开龙元神府的机关,但我连它在哪儿都不知道,想来你对神府的事知道的不少,你应该知道怎么确定它具体的方位?”

    “就在九眼灵蛇的眼睛里,但它有九只眼,只有一只才是真正确定神府方位的乌陨石,每脱落一只眼睛,它就会减小十年寿命,眼睛也会变成价值连城的清魂丹,据说听了可以长生不老,等它所有的眼睛都蜕化完了之后就会变回原来的仙胎,这是极其珍贵的至宝,你要是将它和自己的龙陨心融入到一起,你就可以天下地上舍我其谁了,甚至可以取代现任的天君一统天下。”

    古破虽然终日流浪,却对过去的史籍很感兴趣,尤其是不为人知的神府,婉薇在道明真实身份后,古破自然实话实说,大献殷勤,“这个仙胎可以·····祭长澈是不得超生的,但这是颜贞亲手所炼化的仙灵,可以救他避免最终沉入苦海的刑罚,打破禁忌,重新坠入六道轮回。”
    “是在他大限过后对吗?”婉薇听到这个,心里更是揪紧了,古破说:“但我从当年的书籍中了解到,这其中还是有一定的弊端,毕竟逆天而行是要受到惩罚的,无论是谁,即使是颜贞也僭越不了这个天道,他在千年之后才会有来生,好像只有短短三十年寿命,不过和他永生永世沉积苦海受苦相比,三十年已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难道就没有其他逆天改命的机会?”婉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不想祭长澈为她付出所有后却还要遭受这么多的折磨,古破迟疑了一下,他见婉薇将手抬起来,立刻说:“有是有,但谁愿意把生的机会白白让出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婉薇似乎听出什么眉目,古破咽了下口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可以问问鬼王身边的判官,他是主掌死人轮回后的人,他的生死簿一般都会有相应的记载,如果祭长澈受仙胎所救,千年后,在他往生的三十年中如果有人愿意将命转换给他,那么他就会重获新生,代替那个人活下去。”

    古破知道的果然不少,婉薇当然希望祭长澈千年之后还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也算是还了这辈子欠他的债。

    “但这个人一定要是和祭长澈存在····也不是血缘关系,只要取祭长澈的血,用灵珠滋润,逐渐生成有气血的灵珠,藏进自己的魂魄里,千年之后,祭长澈一命归西,如果这个人愿意将浸了魂魄的灵珠还给他,祭长澈就可以重新活过来,但那个人就得死,否则就没有然后了。”

    古破嚷嚷着头痛,婉薇将他放了下来,小甜瓜和小佛仙吃饱了,又兴致勃勃的跑了进来,婉薇没再让他们拿古破开玩笑,倒是收了毒箭的韧性,小佛仙天性爱玩,古破下来后,它又爬到网中间,丝丝缕缕的筋脉将他的肚皮缠住,小甜瓜仿佛转动风车似的转着它,婉薇走到外面,一阵欢声笑语从外面传了出来。

    “如果你想知道神府的位置,小佛仙的眼睛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得···听说人鱼族有个叫多善的长老,听说他曾经得过一对黑翎之眼,它和小佛仙的眼睛是一对,只有这两样东西凑到一块儿才能找到神府的确切位置,他们都是分散的,天南海北,根本遇不到一块儿,龙元神府的下落也就不为人知了,所以颜贞和祭延轩才是世上最绝顶聪明的人。”古破伸了个懒腰。

    婉薇忽然向他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这倒是将古破吓了一大跳,“使不得,使不得,鬼王····鬼王他这会儿正为先前和你吵嘴的事懊恼,他粗枝大叶,又一个人无拘无束惯了,现在他女儿也不理他,真成了孤家寡人,你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女人,不是第一个,是第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以前他不管对什么事,什么人都漠不关心。”

    到底是朋友,古破临走之前还得为自己的老友的终身大事操心,“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是最近一两天才从他脸上看到最齐全的喜怒哀乐,他没遇到你之前就是个不会笑的冰地儿,连话都懒得说,站在那儿能冻死人,我不是为他的粗野说情,他就是太在乎你,所以才会失去分寸,还有就是,他的伤很重,真的不能生气,很容易扰乱气脉,前飞的破魂剑一直臭名昭著,想要完全痊愈,估计没那么容易,不过,你对他好点儿,他的伤势或许还能恢复快一点。”
    “我不会跟他生气的,先前不知道他突然生气是因为什么,现在明白了,又怎么会和他怄气。”婉薇说,古破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不知你对鬼王是感动还是感情?”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在幻境里去了三生石,孔郡已经将她和祭长澈的名字抹去了,换上两个陌生的名字,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祭长澈只能是我师父,鬼王对我情深意重,我不想辜负他。”

    婉薇叹了口气,古破想来是给鬼王当说客的,也难得鬼王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朋友,“至于感动还是感情,分清楚了会怎样,分不清楚又能怎样,其实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会和他成亲,再也不会辜负他,而且祭长澈将我和孔郡分得那么清楚,我不想将这份根本就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变成报复背在他身上,让他死了还不堪重负,岂不是我这个当徒儿的不孝?明日神封大婚,不知先生是否要留下来喝杯喜酒。”
    “这儿闷,我得出去逛逛,对了,这这儿有本武功秘籍,五两银子一本,不出一个月,当年鬼王死皮赖脸的求我,我都没舍得出手,五两已经是最低价了,要不看在你是族长的份上,再给你让二两。”
    古破又拿出做生意的嘴脸,婉薇向靖雏儿招了招手,不一会儿靖雏儿便拿了一两百银子过来,古破只拿了五两,“做人不能太贪心,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好的东西,越是想要的,越要沾上汗水和艰辛才能让它变得越发香甜,你说我揣了这么多银子,就会丧失努力向上的斗志,变得好吃懒做。”
    古破是个踩过大风大浪的人,说话自然有一定的哲理,“物以稀为贵,时间长了也就没意思了,那我还图什么乐趣?毕竟这个世上,真的没什么值得你那么认真对待,也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结果,凡事糊涂一点不吃亏,活得最累的不是乞丐,而是为了一个不必然的东西执迷不悟,最后却钻牛角尖的人,剩下的银子,你还是拿去哄哄鬼王吧!还有,他叫祭长枫,你要记住他的名字,风风火火的意思,还有,这是黑鳞,送给你。”
    “古破先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的意图我也清楚,我听说你在和鬼王结识之前就已旅居在了鲛人族,还当上了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古破仙君,黑鳞这东西几乎是我心头上的一根刺,当初善解人意的素瑶就是用这个东西为祭长澈换回了声音,你现在拿黑鳞来莫不是代表素瑶向我讨要什么恩情?”婉薇在看到黑鳞时,眼睛还是剧烈的收缩,古破看上去和普通的乞丐没什么区别,随心所欲,无欲无求,为人却重情重义,“小姑娘,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就是一个臭乞丐,哪有那么大的面子为别人求情,只是三百年前,我在鲛人族的确受了素瑶姑娘不少照顾。”
    “原来你刚才跟我透露那么多,都是为了给素瑶打算盘,到底是在外面跑江湖的,老谋深算用在我身上会不会太卑鄙了,你心肠好归你心肠好,但不能拿这点恩情就变着法的向我讨要别人的出路,你可曾考虑过我的处境,素瑶好歹还有祭长澈,我还剩下什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烂摊子等着我收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婉薇立刻就听出古破的言下之意,“素瑶好歹也有几百岁了吧?你知道我今年才多大,还不够她零头的呢?你打着鬼王的名义····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对于素瑶,我也不能抹了你的人情。”
    古破已经知道暗杀岩烈水君的事就是素瑶暗中所为,如果让鬼王或婉薇知道这件事儿的真相,还让鬼王的女儿玄赭无端端的背了黑锅,她怕是没什么好下场,就算祭长澈保她,以婉薇辛辣果断的个性,祭长澈越是保她,婉薇就越发饶不了她,所以他才将顺水推舟将自己私下偷偷调查几百年的消息透露给她。
    “不过,能让你亲自拿着黑鳞为素瑶未雨绸缪的,想必是知道她犯了什么大错,我在族长的位置上坐得很不舒心,这个你是知道的,很多事我也无能为力,如果你代素瑶的请求大过你刚才的人情,我怎么着也得先为自身利益打算,要是不明不白的给别人做冤大头,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而且,太讲人性,很容易让人得寸进尺,对我不讲人性。”婉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原来他的妥协都是别有用心,难得他还能在危急关头为他人着想,也算是仁义。
    “这个东西可以弱化你手上携带的伏魔族力量,以后小佛仙就不会再忌惮你。”古破说着就将黑鳞动化成一团晶莹剔透的灵力,耀眼的光芒慢慢落到她的手上。
    婉薇看着这双手,纤长而白皙,以前总是羡慕祭长澈的手好看,是全天下最漂亮的手,如今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这双手,却早就没了当初得偿所愿的兴奋,反而却是无比的心痛,她开始憎恨这双手。
    祭长澈曾用它牵过素瑶的手,捋过她的头发,接过她用露水煮的茶,上面残留着都是别人的气息,这不是她想要的,祭长澈的好心真的让她承受不起,婉薇终于可以切身体会到玄赭对她咬牙切齿的恨,心意再好,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辜负了好意不说,还成了负担。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都喜欢用人情跟我讨价还价,好像我欠你们的一样,不管怎么说,素瑶是祭长澈的人,他把手都给我了,想来我向素瑶发难的时候,他说不定和你一样庸俗,也会拿这双手讨价还价,我答应你,不管鲛人族以后会面临什么样的境遇,我都保她一条命,毕竟祭长澈在大限之前,还需要她照顾。”婉薇一味的妥协别人,自己却被推到无路可走的地步,但没有人为她设身处地着想过,都是想方设法在她身上捞点好处,古破苍老的面容尴尬不已,心里过意不去,但婉薇的话已是对素瑶最大的宽限,当下说:“岩烈水君,其实是被素瑶所伤,鬼王的女儿玄赭本想救他,但是岩烈水君伤得太重,结果弄巧成拙,小殿下她就无缘无故背了这黑锅。”
    “是素瑶告诉你的?”婉薇对鲛人族的事不感兴趣,况且念生之前就为了给玄赭证明清白,特意将自己所看到的告诉她,但当时谁不知道还有素瑶这个人的存在,婉薇在确定她是鲛人族公主时,自然会将她列为第一嫌疑人,她和祭长澈在一起,或许是为了防止东窗事犯后被婉薇杀人灭口,还玄赭一个公道。
    婉薇的猜测得到了证明,想来祭长澈也早就知道了真相,是为了保护她才和她在一起,想来他心里明白,婉薇不管有多生气,都会看在他的情面对素瑶网开一面,婉薇目光呆滞的看向外面。
    她对别人有情,得到的回报却是变本加厉的无情,连祭长澈也这样欺负她,古破离开了活灵界,婉薇拿过玄冥赤魂剑,锋利的刀刃闪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就是这把剑砍掉了她自己的手,换上的却是祭长澈的阴谋,这不是师父对徒儿大义凛然,而是打着师父旗号敲诈勒索徒儿的筹码,婉薇恨透了这双曾经令她心心念念的手。
    她轻轻的将手握住刀刃,玄冥赤魂剑削铁如泥,轻微的压迫只一下就割破了手掌心,小佛仙的尾巴让这双手根深蒂固的与自己的血脉连接在了一起,连疼痛也是那么清晰,婉薇用自残的方式惩罚祭长澈,这是他的手,她要狠狠的虐待它,蹂躏它,打破它曾在她心里曾落下惊鸿一瞥的印象,她要用疼痛和鲜血将这双手上属于别人的气息完全抹除,锋利的刀刃随着手掌的滑行而皮开肉绽的分裂开来,刚好将手掌一分为二。
    “郡主,你这是干什么!”靖雏儿一进门就看到婉薇的左手鲜血淋漓,还不时有血顺着玄冥赤魂剑的剑尖滑落,在地上形成一个海碗大的血泊,刚好将她失魂落魄的面容投射出来,靖雏儿夺过她手里的玄冥赤魂剑,又连忙叫来了郎中,将婉薇受伤的左手包扎起来,婉薇只是痛了一下就感觉不到痛了,她慢慢的抬起头,眼泪在眼睛里汹涌澎湃,她高傲的抬起下巴,硬是将泪水生生的倒回去。
    在别人眼里,她是个坚不可摧的城堡,但只有婉薇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脆弱,手是她自己割破的,她惩罚的不是自己,所以下手才会那么狠辣,强才不需要眼泪,眼泪太多,再坚固的城堡也会崩溃,所以,她从不喜欢用自己的伤口和痛苦去博得别人的同情,靖雏儿是最了解她的,婉薇打心眼儿里对不起她,抹杀了她的幸福,婉薇将她的手推开,笑着说:“祭长澈去哪儿了?把他给我找回来!”
    “郡主,你到底想干什么呀!这是他的心意,你犯得着为了一个素瑶和他斤斤计较?你就是在他心里太重要了,所以才会心甘情愿的将双手给你!”靖雏儿见她那么不爱惜自己,越发觉得她对祭长澈的感情已到了无可救药,可她不是明明答应了鬼王要和他成亲的么?
    “都是谎话!你知道古破刚才跟我说什么?他给了我一片黑鳞,有了这个东西就可以像从前那样接触小佛仙。”婉薇无比厌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每一寸皮肤是对她赤裸裸的羞辱,靖雏儿更加不解,“这不是好事儿吗?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问得好,我也想知道祭长澈在春宫园到底和素瑶发生了什么,这双手不是他白白给我的,素瑶才是暗杀岩烈水君的罪魁祸首,古破拿了片黑鳞给我,又拐弯抹角将这事抖搂出来,结果玄赭无辜背了黑锅,拿人手软,吃人嘴软,他让我对素瑶从轻发落,不管鲛人族日后的境遇,都要饶她一条命。”
    婉薇说出来连自己都不相信,“倘若只是一片小小的黑鳞,素瑶犯下滔天大罪,威胁到了整个断魂渊的安安,还恶意嫁祸玄赭,鬼王知道真相,第一个饶不了她,他身上的宝物不少,为什么偏偏就拿黑鳞来刺激我?他就是想暗示我,祭长澈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祭长澈是我师父,师父欠下的债,做徒弟的责无旁贷,要说一个古皮,我哪会将他放在眼里,但祭长澈必然是知道这件事儿的。”
    “郡主,你别难过了,祭师父对素瑶或许是真心,或许是逢场作戏,但我能看得出来,祭师父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将双手给你,他对你的心意却是无可厚非的。”

    “你以为我真是他眼里最重要的人?不对,错了,素瑶才是他最重要的,重要连手手都能义无反顾的送给我当作人情,祭长澈真不会做生意,为了那个女人,不惜下了那么的血本,我要是翻脸不认人,他就会血本无归,你说我能忍心么?”

    婉薇现在谁也不恨,孔郡抹去了他们仅剩的一世情缘,这辈子只能有缘无分,她本来也想大方一点成全他们,可祭长澈的用心深深伤到她的心,只要他开口,无论如何她也会保全素瑶的。

    他们丧心病狂,毫无人性,从未站在我的立场上体谅我的难处,甚至还联起手来逼迫我徇私枉法,我要是放了素瑶,鬼王左右都会站在我这儿,不会与我斤斤计较,只是我已经伤了玄赭一次,先前我一直想着查明真相,尽快还她一个清白,可我却做不到了,玄赭还得继续背着滥杀无辜的罪名,不放,古破的黑鳞收了,祭长澈的双手也收了,我想还回去,你看他们丢下东西就立刻逃之夭夭了,祭长澈带着素瑶跑了,杳无音信,古破怕我反悔也跑了,找都找不到。”
    婉薇啼笑皆非,眼泪都快飞出来,真是她胡思乱想么?

    靖雏儿坐在她身边,觉得她这个状态要是延续到明天大婚,还不知道得捅出多大的乱子,“如果你非要说他是为了保全素瑶才不顾一切,我觉得他这么做其实是很聪明的,一来可以成全你,二来也能还清欠素瑶的人情,他对你无心,对素瑶无意,所以才想快刀斩乱麻,用一双手解决所有关系,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落晨宫建造的怎么样了?”婉薇早在半个月前就大兴土木,在兰心湖上的大兴土木,将原来破旧的宫殿重新改造,作为凤冥夕和妙宜的婚房,那儿和孤岛差不多,四面还水,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相连的桥梁连接,到时候会用小船将他们送上去,生活用度都会按时按点送上去。

    靖雏儿不帮她突然问这个什么缘由,只好硬着头皮说:“先前天竹去看了一下,说是大体上虽然建成了,但后面的屋子过于老旧,都好几百年了,夯土的动静太大,结果老房子就塌陷了,将新建的房子墙砸出个洞,现在工匠们还在连夜抢修,如果····如果明天真要入住,万一后面的房子再出现问题,砸到的就不是神封了,而是郡主您,怕是会应了那些您圈禁神封的谣言,连婚房也敷衍了事。”

    “郡主,有人找您。”黄天竹在外面敲了敲门,婉薇和靖雏儿走了出去,却是银希,婉薇对她没什么印象,只知道她是祭长澈的人,她的目光落在婉薇受伤的左手上,黄天竹惊呼,“郡主,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没事儿,切菜的时候一不小心伤的。”婉薇轻描淡写的说,银希似乎对这件事儿也有点知晓,毕竟她脸上连丝毫惊讶也没有,靖雏儿和黄天竹退到一边,银希开门见山的说:“宫主让我给您带句话。”

    “有什么话,让他自己来说。”婉薇扭头就走,银希似乎没料到婉薇会对祭长澈会这么反感,声音急急的追了上来,“我是以神垒宫副使的身份来与你商讨关于凤冥夕大婚之后的动向。”
    “你错了,他不是凤冥夕,是神封,你连这个没搞清楚,还替他传什么话,我再告诉你,想来你知道他在哪儿,你也给我给他带句话,从此以后,我和他师父情分恩断义绝,让他以后不要再打着师父的名义给我发号施令,活灵界是我的地方,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叫他一声师父是尊称,他要是当成为所欲为的筹码,那就是他大错特错了。”婉薇不屑一顾的瞅了她一眼,银希狐疑不解,但婉薇的话已经撂下了,多说无益,当下也没敢回应。

    “神封明日大婚,普天同庆,他让你给我传话,就是还当凤冥夕是他神垒宫的人,既然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他神垒宫的宫主,凤冥夕是他的属下,属下大婚,他要是不来捧场,岂不是故意打了凤冥夕耳光,他又是我活灵界的神封,我是神封亲选的族长,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别以他给我一双手,我就得处处顺着他,对他唯命是从,不要觉得我的话难听,你就一五一十的回复他,他要是想不通,就让他自己亲自来找我问清楚。”婉薇说完转身就走,靖雏儿和黄天竹面面相觑,半天没回过神来,银希哑口无言,看向靖雏儿说:“她这是怎么了?先前还不是好端端的么?”

    “你看这天,刚才还晴空万里,马上就要下雨了,哪有什么规律可循,还有,不要问太多,你家的宫主心里一肚子明白,你只要将郡主刚才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你的任务就完成了。”靖雏儿说完也甩了她一脸,银希茫然不解,这一个个都是怎么了,她刚想去问黄天竹,还没说话,黄天竹就连忙摆手,“你别问我,我也是刚来,什么都不知道。”

    “郡主,你有必要这样么?祭师父不来。或许有他的难处,何况咄咄逼人,强人所难?”靖雏儿见婉薇已经完全失衡,再这样下去很容易发生事端,婉薇停下脚步,“你也觉得我刚才是故意刁难祭长澈?我有什么和他过不去的?我不过是想给凤冥夕多赚点面子,这难道有错么?神封是我的靠山,我装点一点他有什么不对?”

    “郡主,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意气用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表面上看到的或许根本不是事实,甚至和真相完全是两个模样,你····你既然已经承诺了鬼王,他也是真心实意对你,那你必须要将心思从祭师父身上收回来,再这样下去,只会让你们三个人全都陷入痛苦里万劫不复,就算祭长澈喜欢素瑶,那也是他的决定,难道你就不能大方点成全他们?非要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我对祭长澈现在连师徒情分都没了,这双手是他用来要挟我的,我恨他入骨,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无名小卒争风吃醋,别人误解我,靖雏儿,你怎么和那些人不明就里的人一样糊涂。”
    婉薇满心都是委屈,她是坚信祭长澈给她双手就是为了给素瑶谋求退路,“我只是听了几句难听话,你们个个都替他打抱不平,但他是怎么对我的?就是因为一双手我就得受制于人,他以为他的面子有多大?凭什么认定我会顺从他的好意,大不了····我大不了再剁下来还给他,我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你们都给记住,以后对他直呼其名,不要再用师父两个字抬举他!”

    “天竹,你赶紧去找银希,这件事儿到了祭师父那儿得细细说,她不明就里,还不知道会将郡主糟蹋成什么样子,还有,不管他在干什么,都尽量劝他回来给郡主一个交待,要不然,她迟早会将自己逼疯的。”靖雏儿见婉薇情绪不稳,她现在和疯了没什么区别,只好让黄天竹和银希一起将事情说清楚。
    后山
    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背着手站在红彩石后面,长身而立,卓而不凡,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目光深邃而锋利,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周身蔓延出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他听见后面传来动静,火红色的头发用黑玛瑙束起,显得干脆利落,一丝不苟,粼粼的湖水在微风下泛出层层金黄色的涟漪,古破鬼鬼祟祟的靠了过去,男人侧过脸,笑着说:“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前飞,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最好兑现你的承诺,把小蜻蜓放了。”小蜻蜓是古破在凡间收养的女儿,一直与他相依为命,但她眼睛从小就患了眼疾,什么也看不到,前飞转过身,手里捏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玉佩,这是小蜻蜓身上的佩玉,“你们无亲无故。她对你就那么重要么?为了她,你连鬼王都敢背叛。”

    “小蜻蜓呢?你想出尔反尔!”古破气急败坏的指向他,前飞面容清俊,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藏满了毒箭,稍不留神就会被他的眼神万箭穿心,看得人头皮发麻,他用手指磨蹭着手里的玉佩,“我的破魂剑无人能敌,也无药可救,想来你是见识过的,不要跟我耍花招,我答应过你的事绝不会反悔,但你这老头太奸滑,我不相信你,所以就在你的小蜻蜓身上下了同样的情人泪。”

    古破气得已经说不出话,嘴唇一个劲的颤抖,前飞越说越得意,“她还小,所以她身上的毒刚好是鬼王所中情人泪的引子,唯一的解药就是鬼王的心,或者将她的心挖出来,鬼王的情人泪就会不攻自破,但我知道你舍不得对小蜻蜓下手。”

    “因为她是你·····能看上你这个臭乞丐的女人可真是瞎了眼,一夜风流,你不但没有负责任,反而还跑了,害人那个女人生下孩子没多久就郁郁而终,孩子也真是倒霉,刚懂事就开始了流浪生涯,你花了十几年才找到自己唯一的血脉,她从小就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受到父母庇佑,想来吃了很多苦,真是托了你的福,成了个苦命的孩子,你怕她恨你,怕成为她嘴里令她深恶痛绝的仇人,所以你不敢认她,只好打着养女的名义照顾她。”

    “小蜻蜓和我很投缘,和我说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不幸遭遇,她和你不一样,你厚颜无耻,不管到哪儿,都能用坑蒙拐骗过上好日子,可她连一日三餐都吃不全,经常饿肚子,我还真是拿对了筹码,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得到什么东西都不容易,一旦得到了,就会很珍惜,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失去有多痛苦,所以很好相处,别人只对她投以零星半点的好,她都会毫无防备的把你当作好人看待。”

    “她叫我前飞叔叔,叫得我心里甜丝丝的,古破,我什么人你是最清楚,卑鄙无耻的事,我平日里一件也没少干,小蜻蜓当真是美成了小蜻蜓,长得跟刚出的芙蓉似的清丽,细皮嫩肉,真的很漂亮。”
    “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我只要将柳叶斩仙散混入他的汤药里,你就放了小蜻蜓,前飞,你要不乱来!小蜻蜓还小!”古破千算万算还是着了他的道,前飞用手划了下自己浓密的眉毛,“十五岁不小?在凡间,刚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父母要是再抓紧点儿嫁出去,只怕孩子都有了。”

    “前飞,你···我求你不要伤害她,求求你!她还只是个孩子。”古破百密一疏,前飞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小人,他说得出来,就一定能做得出来,前飞见他没了先前耍赖皮的气势,“我是这样说过,但我改变主意了,我相信你会将柳叶斩仙散下在他的汤药里,万一数量不够,以他的灵力,隔靴搔痒,根本不足为惧,那我岂不是被你忽悠了?想在我前飞身上占便宜,看来你光是长了岁数,记性却还原地踏步,没有跟着一起长进。”
    “我该做的已经都做了,况且关于神府的消息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也都按照你的意思告诉给叶千灵了,我现在再回去,只会引人怀疑,还有,那个小姑娘可不简单,她这会儿已经彻底疯了,祭长澈的一片好心反而让她钻了牛角尖,孔郡看人的眼光所向披靡,能选择她和你对抗,以她现在的实力,你使尽全身解数,也未必能在她身上占到便宜,对于鬼王,如今叶千灵倾情于他,你在这个节骨眼儿打他的主意,怕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连老本都收不回来。”

    古破知道前飞野心勃勃,他得了神界霸主的名声还不知足,还想觊觎虚无缥缈的龙元神府,他就是想借着婉薇将失落的龙陨心收集起来,等她找到神府确切的方位,等她用完整的龙陨心开启神府,等时机成熟后,他再将婉薇杀了,这样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成为神府当仁不让的主人。

    龙元神府是颜贞临终之前无疾而终的第二个神界,他早就发现上弦斋的金掣上神和颜贞暗中有所往来,所以就派了眼线藏匿在了上弦斋,又利用了天君的女儿紫霜联手对抗上弦斋,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将事情推到今天这个令他心驰神往的局面,他也是无意中发现了古破,这才抓了他的小蜻蜓胁迫他,将神府的事告之婉薇。

    眼下能做的就是分裂她和祭长澈的关系,只有这样,她才能全神贯注将用心放在寻找神府的事宜上,至于鬼王,他也是个很大的威胁,不过他的破魂剑上有毒,古破和鬼王有着几百年的老交情,前飞就是猜到他不会对鬼王下毒手,所以才提前在破魂剑上抹了可以和少量柳叶斩仙散相辅相成的情人泪,这种毒本是上古早已绝迹的花卉鱼鳃草。

    鬼王如今中了毒,不动丝毫情爱之念则可安然无恙,一旦动了情,情人泪的毒性就会肆意发作,他的心就会一点点的腐烂,令人防不胜防,曲啸司的毒药数不胜数,很多都是神界臭名远扬的禁忌,但他如今在紫霜的帮助下争到了神界第一的头衔。

    他牺牲了一个妹妹才换来这个结局,无毒不丈夫,也顺道杀了紫霜以绝后患,反正神界追究下来,也会将罪名落到婉薇身上,他是名正言顺的受害者,左右没他什么事儿,前飞的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古破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再留着他只会养虎为患,他将手里的玉佩交到他手上,“这是小蜻蜓让我交给你的,小姑娘很有良心,怕你担心,就让我将她的东西交给我,当作念想,要不这样,反正你现在也回不去了,省得你露出马脚,被人抓住狐狸尾巴,姓叶的小姑娘的确有几分手段,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得将事情搅得再乱一点,这样她就分身乏术,怀疑不到你头上,我的身份也会得到好的保护。”

    “你想让我做什么?”古破一手接过前飞抛来的玉佩,另一只手却暗暗使出飞刀,前飞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仿佛识破了他的计谋,装作不经意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想出一个可以让小蜻蜓重现光明的办法,你连鬼王都敢出卖,想来这个小蜻蜓对你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她一直瞎着眼,连收养自己十五六年的恩人的样子也没见过,她是个有良心的小姑娘,你要是死了,她连缅怀你的资本都没有。”

    “啊!前飞····你对我做了什么!”古破握在手里的玉佩忽然变成一个怪异的字符,仿佛虚化的蛊虫,转眼就钻进了他的手掌心,甚至还能看到它顶着皮肤往胳膊处游走的痕迹,古破拿起刀毫不犹豫的就往胳膊上扎,哪想胳膊扎破了,那邪祟的东西却消失无踪,他又举着刀往他飞射而过,前飞早就做了防御准备,刀子从他的肩膀处斜斜的飞了出去,深深扎进后面的岩石缝里。

    古破忽然倒地不起,全身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再醒来时,伤口不仅痊愈,连眼神也变得凶狠,前飞心满意足的走到他面前,用手在他眼上晃了晃,古破混沌的眼睛里立刻变得血红,前飞嘴角忽然挑起一股惨绝人寰冷笑,“去把祭长澈的眼睛给我挖出来,这样你的小蜻蜓就能借着他的眼睛重现光明了,去吧!”
    婉薇来到鬼王房间,玄赭和书轩已经回来了,她看见婉薇时,笑着说:“族长,你回来了,我爹刚才不在念叨你呢。”
    “你和书轩去哪儿了?怎么哪哪儿都找不到?我还以为你们出去闯荡江湖了呢!”婉薇听到玄赭对她的称呼少了姐姐两个字,就知道她们的关系已经到头了,书轩牵着玄赭的手说:“我带她四处逛逛,没想到活灵界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要不是收到靖姑姑的飞鸽传书,或许我们就要去更偏远的南方。”

    “我们出去吧!我爹现在一刻见不着族长就会急得团团转,连跟我说话的耐心也没了。”玄赭似乎一下子懂事了很多,鬼王表情一沉,玄赭有口无心,本是没有坏心的,但对于他们来说,却是横在耳朵里,变成了揶揄,还好书轩不停从中斡旋,气氛这才没有那么尴尬。

    “你怎么了,脸色那么差?你还真生气了?我向你道歉!”婉薇听了古破的一席话后,还是觉得鬼王的小心眼儿还是出于在乎她,鬼王心里一动,忽然有种隐隐的痛感,在看到她受伤的左手时,大吃一惊,“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我已经知道了这是谁的手了。”婉薇说这话时,脸上仿佛一下子蒙上了一层阴郁,鬼王更是吃惊,这是祭长澈的手,她应该是感动才对,为什么会有这么嫌弃的反应,婉薇坐在他身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你用不着好奇,我也是刚从古破那儿知道这是他的手,对了,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鬼王这两个字从你嘴里念出来很好听,你那么霸道,我也只能从鬼王这两个字上占点成就感。”鬼王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婉薇将受伤的手抬了起来,“现在我割破了他的手,以后和他就一刀两段了,你看清楚,这是我的手,以后你可以大大方方的牵着了,和从前一样。真不知道你的小眼儿那么小,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你却躲在房间里一个人生闷气,都是男人哄女人开心的,哪有你这样反其道而行的,还有那个古破也挺意思,生怕你气出毛病,特意让我过来哄哄你。”

    “原来你来这儿是受了古破的托付。”鬼王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裹着纱布的左手,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婉薇没有拒绝,但看到他眼里闪出意乱情迷的神色时,忽然想起了祭长澈,他们的模样本有几分相似,那么近距离的看,似乎更像了,婉薇现在满脑子都是祭长澈为了素瑶而使的阴谋诡计。

    鬼王的嘴唇还没落到她嘴上,胸口忽然传来一阵令他窒息的痛,婉薇本想避开脸的,她现在一想到祭长澈就火冒三丈,哪想鬼王仿佛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似的,那只原本落在她肩膀上的手也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心口,脸色煞白,额头上大汗淋漓,光看着都觉得疼。

    婉薇吓了一跳,慌忙让人传郎中,四五个郎中诊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鬼王中了剧毒,他先前被前飞的破魂剑所伤,刀上除了本身的强大煞力外,应该不有其他未知的毒,这时荆芥和判官都来了。

    荆芥将古破所开的药方,用炉子细细熬好了端给鬼王喝,婉薇刚靠近,鬼王刚刚舒缓的眉头再次痛苦的皱起来,荆芥似乎发现了什么猫腻,婉薇也有所察觉,她往后退了几步,鬼王看着她,这和距离的远近是没有关系的,鬼王中了前飞的情人泪,一旦动情,他的心就会拧着旋似的绞痛,动情越深,痛感就越强烈,当婉薇完全退出了屋子,鬼王看不到她,心口的疼痛才有所缓解。
    “这是什么味道?”其中一个姓周的郎中吸了吸鼻子,婉薇站在门口,也不敢现身,多半知晓了缘由,这也太奇怪了,先前鬼王和她呆在一处还没有这么奇怪的反应,看他疼痛难忍,饱受折磨的样子,似乎来势汹汹。

    仔细一想,她和鬼王吵架之前,鬼王还没喝古破开的药,他们在一起还好好的,大概是她离开过后才服下的,不过隔了一个时辰,鬼王身上就有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反应,婉薇心里对古破其实还有一个疑问,古破似乎故意将关于小佛仙眉心眼睛的用处以及确定神府下落的方法告诉她,他对鬼王超乎寻常的关心是出于朋友之情还是做了亏心事?
    “鬼王大人怎么会突然这样?郎中,这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这是古破老先生亲自开的药方,是用来克制前飞破魂剑的剧毒!”荆芥心急如焚,她将药碗端了过来,郎中仔细嗅了嗅,摇了摇头,“不知姑娘能不能将熬药剩下的药渣给我看看?”
    “好,您等着,我这就去拿。”荆芥急匆匆的走出门,回头看了眼脸上同样焦急的婉薇,这时判官老头走了出来,婉薇记起古破的话,“先生,我有件事儿想跟您确认一下。”

    “叶姑娘但说无妨。”判官老头怀里抱着生死簿,婉薇犹豫了一下,鬼王也不知中了什么毒,她现在要是问及祭长澈千年之年的事儿,怕会引起误会,又将话音咽了下去,判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笑着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个答案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不是现在,我放在了凤冥夕那儿,他会亲手交给你的,对于鬼王,你有什么想法?”

    “我怀疑是古破动的手脚,鬼王的药方就是他亲自开的,还有,他还跟我说了很多关于千年之后的事儿,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貌不惊人却重情重义,他二百多年前那么设身处地的为鬼王着想,如果真是他在药里下毒,唯一的可能就他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能牵制住他的人,必然来头不小,又敢对鬼王下手,多半是神界的人,要说神界什么人和鬼王·····不对,这好像是冲着我来的。”婉薇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被吓出来了,判官叹了口气,“我听说古破十五年前,曾在凡间收养了一个叫小蜻蜓的女孩儿,一直带着她走南闯北,浪迹江湖,要说古破最为看中的是什么,那就是这个小女孩儿了,但这次却没看到她。”

    “你是说有人绑走了小蜻蜓然后来迫使他加害鬼王?”婉薇心里第一反应就是素瑶,但仔细想想却又不可能,毕竟有祭长澈在,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会不会前飞?要说卑鄙无耻,他妹妹绿末就是个鲜活的例子,想来他这个做哥哥的,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婉薇掌心全是湿漉漉的汗,越想越觉得前飞的嫌疑最大,“我在想前飞冒险营救紫霜的举动会不会是个遮人耳目的假象,他根本就是来杀人灭口的,那也就是说,他也亲手杀了他妹妹玉石俱焚。”

    “很有可能是这样,那你就得小心了,前飞这个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如果真是他利用古破对鬼王大人下毒手来针对你,必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就潜伏在附近,窥探你的一举一动。”

    判官也是愁容满面,这时荆芥火急火燎的将药罐子端来,给姓周的郎中检查,婉薇不敢进去,在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搞清楚之前,她还是先不见他为好,“紫霜的死,必然要有人站出来负责,神界要是追究下来,紫霜一来是死在我的灵界,二来又受制于我的法阵,里里外外我都撇不掉干系,况且我的身份在神界又是最致命的,第一个首当其冲。”

    “他只牺牲了一个妹妹,却能将杀害紫霜的罪名天衣无缝的推到我头上,他还可以去神界挑拨离间,让天君站出来给他主持公道,我不仅无话可说,他又能充当义愤填膺的受害者家属,一箭双雕,亏他想得出来,这个贱男人,竟然用这么阴损的招术设计我,真够毒的他!”

    这时玄赭听到鬼王昏迷不醒的消息,立刻和书轩赶了过来,婉薇不敢进去,玄赭几乎都没看她,判官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婉薇在听到她轻声的哭泣声时,心都揪着痛了,这时郎中走了出来,将汤药残渣捧出来,荆芥声音湍急的问:“这是什么药?”

    “臣之前在凡世游历时,曾有幸遇见过这种药,叫柳叶斩仙散,是由一种金花柳提炼而成的毒药,及其罕见,在几百年前的一场腹獵蚀心虫的浩劫中几近绝迹,只有千里之外的南国境界才仅剩几株,由于这种树木通常雌雄合体,用法力可以凝结出一种叫相思子的药,一般都是用于情人间的一些小手段。”

    姓周的郎中叫周言泰,生于医药世家,从小是因为避难才躲在活灵界,其爷爷和父亲都是当地很有名声的郎中,见识广博,医术高超,周言泰是去年才入得名医署,很快便崭露头角,在众多名医中脱颖而出。

    婉薇还是觉得哪儿不对,“按你的说法,这是情人用的小手段,但他先前····我们亲密在一起的时候,他整个人好像被人剜了心一样痛不欲生,额头上全都是冷汗,如果不是痛到极致,也不会有这种反应,还有,他先前被前飞的破魂剑所伤,古破既然是被人胁迫的,自然不会只在药里偷偷添加柳叶斩仙散那么简单。”
    “郡主的意思是说鬼王大人身上还中了其他毒?”周言泰将手里的药罐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只有柳叶斩仙散一种药,其他都是促进伤口愈合的药,很多都是名贵的药材,不过在灵界却也不难得到。

    婉薇眼角抽搐了几下,“前飞那么贼,古破和鬼王又是老朋友,私底下多半会留一手,我要是前飞,既然是个阴谋,那就是早做好了相关的布局,为了以防万一,一定会在破魂剑上作文章,柳叶斩仙散不过是配合破魂剑上的某种致命毒药的引子,所以鬼王一旦对我动情,这种毒就会发作。”

    “至于具体是什么毒,还请郡主容臣好好研究一番。”周言泰说着就捧着药罐走了,婉薇一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玄赭,她眼睛通红,荆芥扶着她的胳膊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她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婉薇神情一震,刚要去扶她起来,玄赭抬起头,满脸是泪,“我以前太任性了,因为我知道父亲永远不会离开我,所以我才会肆无忌惮,现在父亲性命危及,还请族长放我了父亲,让我带着他回地府,他只要不见你,或许他还能活下去,我不能没有他,欠他的也太多,求族长成全。”

    “玄赭,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婉薇也左右为难,“等鬼王醒了再说,况且还没查清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鬼王的公道,不管对方是谁,什么来头,我都会替他讨要回来。”

    “你不要再缠着我爹了,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就像你和凤冥夕一样,你喜欢的,只是他们身上的利用价值,全天下谁不知道鬼王法力高深莫测,天下无敌,他现在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你!叶千灵,你害得我们父女俩还不够吗?”玄赭心里还是恨她,每次碰到书轩永远焐不热的手,心里就更恨了。
    书轩强行拉着她走进了屋子,玄赭挣脱他的束缚,“你扣着不放,无非是因为鲛人蠢蠢欲动,随时会爆发出来危及你的族长位置,叶千灵,你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我爹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女人!”

    “不管你恨我也好,恼我也罢,在我没有查清真相之前,就烦请小殿下在这儿安安心心的住下,欠你们的,我会一分不少的还上,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在这儿郑重其事的向小殿下赔礼道歉,只是神封大婚在即,小殿下有什么仇,还是等过了明天再说,再说鬼王毕竟在我的管辖范围出的事儿,我于情于理都会将幕后真凶揪出来,还他一个公道。”

    婉薇心里隐隐作痛,她转过脸看着满脸怒容的玄赭,“我是什么样的人,连我自己都没资本评判,我和你父亲真心实意,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他都是认真的,你刚才说到凤冥夕,每个人都有过去,只是你运气比我好,用不着寻寻觅觅,兜兜绕绕,就能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鬼王对我的心意,我不会辜负。“

    玄赭只是心疼自己的父亲饱受折磨,书轩将她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婉薇看了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鬼王,心里也倍受折磨,“既然中了毒,必然会有解药,没有解药,我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府里苟延残喘,这不是他的错,凭什么让他认,还请小殿下为你自己父亲声誉着想,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我翻脸,要不然闹起来,最难受的还是你父亲。”

    “你不要说得那么义正言辞,把孟婆汤给我!只要我父亲喝下孟婆汤,他就可以忘了你,再也不会为你心痛了,治标又治本,至于鲛人的隐患,我父亲的责任已在三百年前尽到了,岩烈水君根本就不是我杀的,是有人恶意栽赃我,虽然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证据证明我是清白的,但我没杀人就是没杀人,我问心无愧!叶千灵,不要再拿我父亲对你的喜欢捆绑他,求你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他现在那么落魄,就算没有中毒,也对抗不了鲛人,活灵界是你的,就算你不济事,不是还有东延渊君,你去找他们呀!”
    玄赭泪如雨下,婉薇几乎站不稳,孟婆汤她自有用处,鬼王,她也舍不得放他走,冷冷的侧过脸,“孟婆汤的确在我这儿,小殿下想走,鬼王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你就算现在给他喝了也无济于事,不如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再给我一次机会,玄赭,我不想你吵架,做错事的人是我,但这个责任是我和你父亲共同犯下的。”

    婉薇没想到事情会恶化成这样,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既然过去的事在你心里过不去,那我们就挑个合适的机会好好清算一下,我欠你的,会双倍奉还,鬼王欠我的,他也别想逃了半分便宜,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如果小殿下一味的胡搅蛮缠,就不要怪我拿出族长的架子做些让你不高兴的事儿。”

    “来人,好好侍候鬼王大人和小殿下,没有我的命令,即使是小殿下也不得出入!”婉薇最终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玄赭指着她恨恨的说:“叶千灵,你把我们当囚犯看押?我爹当初那么帮你,叶千灵,你给我回来!”

    “雏儿,去将古破给我抓回来!”婉薇气得全身直发抖,还好有书轩在,要不然还不知道玄赭要扰出什么乱子,婉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房子里,也没有电灯,听是隐约听到外面一阵阵紧张而热闹的喧哗声。

    明天凤冥夕就要大婚,他要娶妙宜为妻,她还得亲自主持婚礼,门缝里忽然有个狭长的影子挤了进来,婉薇正襟危坐,她明天就得保护这样端庄稳重的姿势看着自己曾经用心喜欢的人和别的女人拜天地,结为夫妻。

    “怎么不点灯?”明天就是新郎官了,凤冥夕不好好在家里陪着妙宜,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来看她,婉薇神智一直飘忽不定,火石发出清脆而激烈的碰撞声,婉薇看到自己的影子别扭的投在墙上,昏黄的灯光摇曳而恍惚,婉薇今天受了很多刺激,现在得一件件慢慢消化,凤冥夕不知是回光返照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上去意气风发。

    婉薇的视线找到他的身影,记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他给她塞了一大包麦芽糖,她一直不喜欢麦芽糖,先是很甜,吃到最后却变得很苦,她和凤冥夕的感情最终还是没能走到尽头,变得和麦芽糖一样苦得让她难以下咽。

    “你来得刚好,我正想去找你。”婉薇的眼里蒙了一层雾气,他的影子变得模糊不清,这段磕磕绊绊的感情最终还是结束了,凤冥夕对她的愧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述清楚,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双比之前更加精致的双手上,这不是她自己的手。

    凤冥夕最喜欢的就是她那双手,但这分明是祭长澈的,他的眼神和其他做了亏心事的人一样心虚而空洞,婉薇将脚往里面收了下来,凤冥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相互沉默的气氛更加尴尬。

    “扶心已经死了。”凤冥夕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消她的顾虑,婉薇对他多了几分客气,“我知道,这个你不用当作理由来解释,就算她是扶心,明天的大婚也势在必行,只是兰心湖的房子还没完全修葺好,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将出云宫腾出来给你当作婚房,毕竟这儿是活灵界最好的房子,你是神封,这是该有的待遇,我不能让别人在你身上说出话来。”

    “明天过后,我就要离开这里。”凤冥夕今天来就是来告诉她这个,婉薇心里一紧,明天过后,未卜的明天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只是明天之后,凤冥夕就要从她生命里彻底消失了,婉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人走了,却将伤疤留了下来,有些人,不是不爱了,伤口就不会痛,婉薇眼光颤巍巍的抬起来,“去哪儿?”
    “难道你不记得了,我要接任神垒宫的宫主。”凤冥夕的声音说得很淡,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坚决,婉薇看着他,看得他都心虚了,连笑容也变得不知所措,“你看我干什么?”

    “我记得我们以前····你是为了成全我才和别的女人成亲,我还一直很恨你,玄赭说得一点都没错,我就是一个无情无义,狼心狗肺的人,只是书轩的事,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和鬼王一开始的确是误会,但后来····后来我就慢慢认真了,你就不能像我一样狠心一点吗?”
    婉薇当着凤冥夕的面承认了她情归鬼王的事,凤冥夕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那双眼睛里却装满了让人不忍直视的悲伤和无奈,“我以前说过要一生一世对你好,结果我却失信于人,辜负了你,还惹了你不少眼泪,帮你救了书轩的急,算是我对你的补偿,男人嘛,总得有始有终,鬼王是个很好的归宿,我相信他会比我更适合你。”

    “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婉薇眼泪不是潸然而来,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再多的恩怨是非也都扯平了,凤冥夕听她这么说,压抑愧疚的心似乎得到释然,婉薇在他面前哭闹过,有号啕大哭过,但像这样无声无息的却令他最心疼。
    他按过婉薇的肩膀,婉薇的脸靠在他胸口,这是最后一次的依赖,或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感受他的气息,凤冥夕舍不得她,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无力回天,眼泪也接连不断的落到她的发顶上。

    婉薇抓住他的衣服,不管是鬼王还是祭长澈,凤冥夕对她最纵容,不管是委屈还是伤害,都极力替她承担,她之所以要将凤冥夕关在孤岛上,就是想让他长长久久的呆在身边,知道他在那儿,心里就安心了,如今他要走,心里自然是割舍不了这种生死离别。
    “傻丫头,别哭了,明天一早,眼睛又红又肿,知道的说是你为我高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舍不得我。”凤冥夕还像以前那样温柔又小心的抚着她的头发,婉薇明显感觉到分离的逼迫,“是舍不得你。”

    “你说的是真的么?”凤冥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婉薇哭着说:“那么多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一下子全没了,凤哥哥,你一定活下去。”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你这么叫我,秦婉薇,我记住你了,这个名字很好听。”凤冥夕用手捧住她的脸,最后将吻落在她的眉心,“我们以后一定还会见面的。”
    “鬼王身边的判官说是告诉你关于千年之后的秘密?”婉薇知道他来找她,必然还是因为这件事儿。

    果不其然,凤冥夕用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却避重就轻,“他的确来找过我,但天机不可泄露,我答应过他,会守口如瓶,要是告诉了你,你会受到天谴,反正迟早都会发生的,他之所以告诉我,不过是因为我帮了他一个忙,他作为报答才给我透露先机,婉薇,以后不要再哭了,你还是笑着比较好看,我的小丫头要长大了。”

    婉薇看着他,眼泪更加肆意,他的每句话似乎都在做最后的告别,判官一个时辰前突然拜访他,就是受了鬼王的旨意,傀儡是没有往生的资本,只要他答应鬼王的条件,判官就可以私下动作,给予他一个千年之后轮回的权利。

    但也是有条件的,他必须归回傀儡,沉睡千年后才能坠入换取这个资格,与此同时,判官也提前告诉他,婉薇也将会在千年之后才会轮回,他们还会相遇,并且今生断裂的姻缘会在来生后得以延续,凤冥夕这辈子终究还是欠了她太多,况且他也抵抗不了来生的诱惑,当下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回到接任宫主是假,是归入傀儡才是真,从此千山万水,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她不会知道真相,这是他对婉薇最后的保护。

    “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今生负了你,我们还有来世,不要轻易放弃,还有,这个你给书轩,这是我一直用的火明暖身丹,入了神垒宫,我就用不着了,只要给他服下,他的身体就会变暖,和正常人一样,或许还能缓解你和玄赭的误会,毕竟这不是你的错。”凤冥夕说完就将一只晶莹剔透像水晶似的火明暖身丹亲自交到她的手上,手指又从她受伤的左手上划过,“傻丫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你的,那就顺其自然的接受,不要抵触,更不要钻牛角尖,苦了自己,还没人心疼你,我走了。”

    凤冥夕走后,判官也随之走了进来,似乎等候多时,婉薇将手里的火明暖身丹交给他,判官表情复杂,婉薇还不知道鬼王背着他对凤冥夕做了苛刻又卑鄙的交易,如今他身剧毒,对婉薇不能动情,算是老天对他残忍自私的惩罚。

    妙秋被关在阁楼里,负责看守他的侍卫跑来说她这几天一直不吃不喝,还嚷嚷着要自尽,婉薇将她叫了过来,妙秋跪在婉薇的面前痛哭流涕,婉薇知道这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她过于单纯,容易被人利用。

    靖雏儿奉命去抓古破了,怕是今天晚上也回不来,婉薇就让她去睡她的房间,妙秋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再被关进阁楼里,婉薇让她去找她姐姐,妙秋就是因为她姐姐才落入绿末的圈套,自然对她姐姐退避三舍,看她一脸嫌弃,怕是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还好叶语贞来了,还能和婉薇说说话,婉薇也害怕一个人呆着,越离儿百般无聊,天性里的好奇又让她胆大好动,她在靖雏儿的房里发现了妙秋,以为是贼,就将她打得趴下,又强行扭到婉薇的面前,一脸为民除害的样子。
    婉薇一脸无奈,一个过分的单纯的让人心有余悸,另一个过分的活泼也让人头疼,解开了误会,越离儿这才知道抓错了人,再说这是族长的出云宫,谁有胆子敢来她的地盘偷鸡摸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其实我也是初来乍到,你要是觉得不解气,要不我给你打两巴掌!”越离儿一路献殷勤,想方设法讨好她,叶语贞性格内敛,典型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日闷在房间里,说话又说不到一处,她感兴趣的话题,到了她那儿根本一筹莫展,她感兴趣的一般都是女红和琴棋书画,越离儿最讨厌这个,自然不喜欢和她一处,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朋友,妙秋性格也很好,当然没把刚才的误会放心上,越离儿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块美轮美奂的玉佩,一脸好奇的说:“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我能看看吗?好漂亮的玉!”

    “这个在我们那儿很普通的,是靖姑姑的,叫锁心佩,刚才我看了一下,上面沾了她和别人的血,但还没有施法,所以这块玉也是没用的,她大大方方的将玉佩递到她手上,不知不觉的来到先前和紫霜大战一场的花廊,这儿的紫瓜藤经过紫霜和紫霞姐妹俩的魂魄浸润下,不出一夜却已从四分五裂中变得生机勃勃,叶子和筋脉似乎比之前更加粗壮。

    “咦,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人从藤蔓后面躲了进去,好像是个红头发。”妙秋用手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她明明看到有个身影惊慌失措的躲进了藤架里,越离儿兴致勃勃的指着吊在架子上的白手瓜,兴奋的说:“妙秋,你看这儿有好多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肯定能吃,但肯定不是这会儿就能吃的,一般的瓜都是红色或者深红色,你看这瓜的颜色那么白,一定还没熟透,况且要是能吃,郡主早就派人来摘了。”妙秋也对这些大大小小的白手瓜来了兴趣,越离儿手里还拿着那块晶莹剔透的锁心佩,“你说这是锁心佩,就是注入了两个人的血,那么这两人就会生生世世在一起吗?这世上哪有这么邪乎的东西?”
    “怎么没有?只是这锁心佩还没施法,这是靖姑姑的玉佩,她是灵界出了名的雪绒花,她能看上眼的人,一定是个出类拔萃,和她站在一起龙章凤姿的人。”

    妙秋将玉佩拿到手里,对着朦胧的月光看了看,忽然惊讶的说:“他们没有法术相连也能相爱,离儿,你看到玉佩中间的这片血渍么?如果融入到了一起,就说明他们真心相爱,玉佩很快就会变成红色,如果注入法力后,锁心佩是我家乡独有的宝贝,而且这种玉又是从断魂渊最深的地方挖出来的,只有我们那儿有,别的地方都没有。”
    “真有这么神奇?”越离儿一脸好奇,妙秋刚放出来,心情大好,话也不禁多了些

    ,“出产玉田的上方长着数以万计的舌心草,这种草是种极其珍贵的灵草,玉田千百年来一直受到灵力滋养,自然在灵性上和别的玉有所不同。”

    “玉本来就有灵性的,听说人鱼族的玉骨价值连城,只可惜那么多的玉骨都被活灵界的法阵吞噬了,要不然捡几样回去,少说也得风举云飞,富家一方。”越离儿其实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妙秋和越离儿说得正起兴,肩并肩的坐在花廊前的台阶上,妙秋接着说:“以前听说过好像用自己血浸入玉佩,不仅可以将玉佩中的灵力激发出来,还能凭着玉佩将失散的恋人找回来,好像····反正我听家乡的老人说过,添加什么东西可以制成解世间百毒的灵丹妙药,这个东西我也不太懂,我想有点阅历的郎中应该知道怎么弄。”
    “谁在后面,出来!”越离儿敏锐的察觉到花廊后面有人,妙秋将玉佩捏在手里,仿佛找到真凭实据似的,“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的,这儿肯定有人,一直鬼鬼祟祟的躲在架子后面!我们还是走!明天神封大人就要大婚了,别给郡主惹是生非,不然,我们俩都得关到阁楼上不给出来。”

    “真有这么严重,那就走吧!”越离儿和妙秋转身就走,这时先前躲躲闪闪的红头发从架子后面走了出来,妙秋一眼就看到了他,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飞,紫霜体内有颗龙陨心,但这东西已经和藤蔓融为一体,他一直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将龙陨心完好无损的分离出来,没想到意外听到两个女孩儿提及的秘密。
    但他很快又将身体隐进了花廊,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忽然从右后方传了过来,两人势均力敌,打得不可开交,越离儿有些灵力,她最爱凑热闹了,刚要上前,妙秋却死死拉住她,就在这时,妙秋忽然身体一震,一把锋利的长剑忽然从她的后背直接透到了前胸,一股血也猝不及防的喷到越离儿身上。
    妙秋手里的玉佩摔到了地上,越离儿失去尖叫,慌忙中,她还是捡起地上的玉佩,惊慌失色的跑回去搬救兵,贯穿了妙秋的长剑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拔了出去,妙秋嘴里吐出几口血,一动不动的倒在了血泊里,眼睛里还残留着临死之前的惊恐和绝望。
    “你是谁,为什么刺杀我?”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男人拿着三叉戟指着一个白衣男人,就是他手里的长剑刺穿了妙秋的心口,其实刀剑无眼,他也不是成心的,越离儿跌坐在地上,白衣男人杀气腾腾,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面对蓝袍的男人的质问,白衣人却大言不惭的说:“我问你,你手上怎么会有洞光道长的净空扇。”
    “洞光道长是我师祖,我有他的净空扇有问题么?这是他临终前亲手传给我的,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说抢就抢!有你这样强取豪夺的么!”蓝袍的男人将一只小巧玲珑的扇子拿出,只是轻轻扇动一下,一股强大的力量就将白衣男人手里的长剑打飞了,男人也重心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白衣男人脸上一阵惊愕,“你说什么,洞光道长死了?”
    “你找他你还不知道?我父亲是主管活灵界东南区域的侯爷,是他亲自给我师祖下的葬,当时我虽然还小,但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件事儿!小子,你不分青红皂白往敢在我手上抢东西,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现在我就让你好好领教一下净空扇的威力!”蓝袍不是别人,正是实庆南的儿子实梗先,他接到父亲的密令,带着灭仇门十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前来接应他,顺道将父亲心心念念的靖雏儿大张旗鼓的娶回去。
    而白衣男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从龙山派抢来寻踪镜的段天智,洞光道长生前曾在活灵界出现过,寻踪镜会显现他最终出现的地方,段天智也就一路追了过来,他本想找到洞光道长,解了他的和菩心之间的两心绵,没想到洞光道长早就不在人世,希望破灭,当头一棒,心里大受打击。
    他双手忽然扑空向来,只见成群结队的恶虫,前仆后继的从逐渐开裂的地缝里钻上来,黑压压的一大片,连躲在花廊后面的前飞也大吃一惊,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眼前的这位想必就是式葵躲在地狱的第十九层利用蓝花鸢尾孕育出的灵胎。
    这是他后天修炼的技能,而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他从小就被祭月神婆偷走,一直下落不明,鬼王这些年也没有放弃寻常他,鬼王中了他的情人泪,他有多喜欢婉薇,情人泪就会让他有多痛,这会儿应该痛到昏迷不醒了吧?段天智不是他目标,自然不会插手这件事儿,他要是被实梗先打死了,还省得他动手,他也想看看到底是鬼王的儿子厉害,还是实庆南的儿子更胜一筹?
    “不心,这些毒虫这毒!”这时一个男人突然从斜刺里杀了出来,他腾空而起,一把抓住男人的肩膀飞到了墙头上,越离儿虽然胆子大,但和其他女孩儿一样害怕虫子,哪见过这种铺天盖地的气势,吓得眼睛发直,连尖叫都忘了怎么反应,前飞为了保护紫瓜藤,还是暗中在花廊四周布下结界,但他灵力雄厚。
    段天智受到结界的反噬,被前飞巨大的灵力伤到了内脏,整个人都扑到了密密麻麻的虫堆里,或许是因为前飞结界灵力太强,或者是因为段天智受了内伤,刚才还铺天盖地的虫子,数量锐减,段天智不作停留,如今实梗先有了帮手,当然不会傻到和他硬碰硬以卵击石。
    就在他准备劫持越离儿作筹码时,实梗先抓住时机,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手里的三叉戟向他掷了过去,刚好将段天智从越离儿身边彻底挡开,段天智的肩膀因此也被锋利的三叉戟划伤,遁地逃走,背影狼狈不堪,越离儿半天没缓过神,实梗先从墙上跳下来,一脸好奇的看向那个陌生男人,“谢谢,刚才要不是你出手相助,可能就会被那些恶心的虫子吃了,不知兄弟怎么称呼。”
    “叫我向阳就好。”向阳是故意救下实梗先,前飞认得向阳,知道他是祭长臣的人,祭长臣死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投入实庆南门下,越离儿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站起来,她被刚才惊心动魄的情景吓住了,一向口齿伶俐的她张口结舌,向阳说是自己死了主子,一个人也没有去处,实梗先刚好在招兵买马,向阳对他又有救命之恩,有了这层关系,就是称兄道弟也够了。
    越离儿一脸机灵,又生得眉清目秀,很讨人喜欢,刚才危急关头救下了美人,实梗先他还上是英雄,但他救下越离儿却是不争的事实,越离儿的眼睛水淋淋的,仿佛梅花鹿的眼睛,又大又漆黑.
    实梗先眉目英朗,器宇轩昂,又常年代夫平静东南区域各方叛乱,身上的气息高贵,还有几分咄咄逼人的硬气,让人觉得不可小觑,两人相互打量了几眼,越离儿脸上脱离了惊恐,慢慢浮露出女儿特有的矜持和羞涩,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女儿姿态却也美不可言。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周言泰就在外面等候多时,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的药箱,婉薇熟悉完毕,在客厅接见了他,周言泰昨天一夜未睡,翻遍医署相关古籍,终于找到和鬼王发病征兆相似的记载,婉薇接过他从药箱里拿出的一只小黑屏,“这就是导致鬼王病症的情人泪?”
    “我昨天翻阅了很多古籍,上面对情人泪这种毒药的记载很有限,唯一能和柳叶斩仙散产生情人泪的毒药只有神界的鱼鳃草,即使是在神界,这种鱼鳃草已经绝迹,不过臣有幸从爷爷那儿得到过一珠,我已经研成粉末储存起来,又用瓦罐密封,这应该是世上仅剩下的最后一个样本。”
    周言泰能有机会为族长办事,当然打出十二分的精神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怠慢,婉薇心里明白,想要和前飞过招,用正当途径自然赢不了,他那么卑鄙龌龊,表面上人模狗样,暗地里却死不要脸,什么损招都能想得出来。
    婉薇能得到鬼王和凤冥夕的亲睐,当然有她摄人心魂的魅力,她没有高估自己,只要能达成目的,卑鄙一点又何妨?前飞就是个活灵活现的例子,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照葫芦画瓢最简单,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要说无耻,婉薇自认为也不会输给他半分,只是不屑于拿出来耀武扬威罢了。
    “不知周太医可否在短期内找到柳叶斩仙散?”婉薇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周言泰脸上有了犯难之色,犹豫不决,“这东西还在千里之外的西域,臣倒是愿意前往,只是一来一回光是在路上就得消耗数月时间,况且时过境迁,还是爷爷在世时曾提及过柳叶斩仙散,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就怕到了西域也未必能及时找到传说中的金花柳。”
    “那怎么办?”婉薇找不到柳叶斩仙散,即使周言泰有仅剩的鱼鳃草,那也合不成和鬼王病症相同的情人泪,周言泰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对了郡主,或许下毒的人身上有。”
    “前飞是神界的人,他这样算计我,如果我去他那儿找柳叶斩仙散,他不会不知道我的意图,反而打草惊蛇,让他有所防范,周太医,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可以让前飞自己将柳叶斩仙散交出来?”
    今天是神封大婚的日子,天还没亮,出云宫就已忙成了一团,婉薇也起了个大早,她没有多余时间商讨这件事儿,连一直不喜欢出门的叶语贞也被迫参与到盯关的事宜里,更是早婉薇两个时辰就起床了,忙得不可开交。
    到处都是大红的红字,凤冥夕的院子大门上更是挂上了红绸,兰心湖的房子不能用,只能先在他原先的院子举行婚礼,到处都是红色,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由于今天普天同庆,婉薇还得拿出一大笔银子准备犒赏各行各业的商户以及酒楼饭馆,不管什么地方,所有东西的加码一律减半,但凡有投机取巧,故意抬高加码,欺瞒百姓,恶意索要补偿的商户,通通捆起来游街,再打一百大板以未惩戒。
    命令早已颁布下去,所以今天大街小巷都是莫名的热闹,仿佛逢年过节似的张灯结彩,人鱼族虽说对婉薇还心存怨恨,但将心比心,能在活灵界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到底还是因祸得福,婉薇行事进退有度,再加上凤冥夕以人鱼族的名义砍了她双手,也算是给人鱼族的难民讨了一个公道,所谓功过相抵,过去的事儿就算翻篇了。
    过去归于过去,今天就是灵活灵和人鱼族统一后的新篇章,崭新的生活重新开始,而且人鱼族又得到和灵界一视同仁的待遇,作为补偿,每家每户都要登记入册,活灵界土地肥沃,可以按人头数分取相应的土地。
    民以食为天,人鱼族百姓分到了田地,自然要安定下来建造家园,灭仇门的人数也在大幅度锐减,他们造反不过是因为生活得不到保障,婉薇的新政策利国利民,百姓得了实惠,手里的锄头就会放下来自给自足,勤勤恳恳在自家的田地里刨食,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婉薇在接见周言泰之前就已收到东击区域很多分支头领的奏本,人鱼族基本上都已安家落户,暴乱事件也有所缓和,这都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婉薇已让人将善音接过来,神封大婚,得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推到····一山不容二虎,族长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但婉薇会就想的将东南区域作为善音的圈地给他封王加爵,在人鱼族,他独大,东南区域的实庆南蠢蠢欲动,如果他娶了靖雏儿以后,能安分守己做好一个臣子的本分,婉薇当然也会挑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他升官加爵,彻底钉死在侯爷的位置上。
    刚好将整个东南区域的势力一分为二,这样一来,善音和实太南就会相互抑制,林箬是当过掌门的人,有点运筹帷幄的本事,有她在,实庆南再想仗势欺人,林箬的手段也够他喝一壶。
    即使咬下来什么肉,也得塞住他的牙,让他剔不出来咽不下去,这才是最难受的,有了这么多不痛快,自然不能里应外合,一个鼻孔出气,所以,婉薇情愿他们斗得你死我活,实庆南只要被善音缠住,形成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势。
    他处处设防,也就没多少精力东山再起,婉薇的用心算不上最高明,却是最算用的,到头来,最后的赢家还是她,只是灭仇门一天不解除,一天就是个隐患,为了以防万一,婉薇也做了很多二手准备,绝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今天会有很多事情会集中爆发,成败在此一举,过分的焦虑让她昨天翻来覆去没睡着,而且靖雏儿昨天晚上一夜没回来,黄天竹和银希去找祭长澈,直到现在也没一点消息。
    “郡主,我倒有个办法可以助郡主拿到柳叶斩仙散,一般来说,下毒的人都会做相对的自保措施。”周言泰心里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想,婉薇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你是说前飞有可能在他胁迫的人身上下了相似的毒,想必和鬼王身上的情人泪有着相生相克的作用?”
    “如果真是这样,鬼王大人的毒就有药可解了。”周言泰大吃一惊,没想到婉薇这么聪明,他几乎费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可能,婉薇却在转眼间就了然于胸,“没错,我从爷爷那儿又找了大量的古籍,受胁迫的这个人只要心无所恋,情人泪对她就没有任何威胁,但鬼王大人对您动了情,情人泪的毒性就会最大程度的爆发出来,唯一的解药就是那个人的心头血,说实话郡主,这个办法太过阴毒,有损阴德,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因为鬼王大人而累及无辜,而且对您的声誉也不利。”
    “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我已经派人去找古破的养女,希望能尽快找到她,鬼王是我最后的依靠,为了这事儿,我和玄赭的关系连最后的底线都崩溃了,再这样拖延下去,我担心玄赭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儿来扰乱我的计划。”婉薇最害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而且还让她措手不及,周言泰只是个太医,对政务上的事不是很了解,只能竭尽所能的利用自己的技能帮婉薇排忧解难,“还有,情人泪之所以相生相克,两者是密不可分的子母系,毁了其中一个,才是另一个人彻底痊愈的解药,也就是说,鬼王大人和古破的养女,各自的心头血都是对方的解药,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前飞这个贱货果然贱到无所不用其极,只有这样才能弄成对他有利的局面,古破不敢轻举妄动,鬼王这边更是束手无策,但是周太医,这和柳叶斩仙散有什么关系?”婉薇对此还是想不通,周言泰神色闪过一丝犹豫,婉薇看出来了,“但说无妨,如今我也没有其他的退路了。”
    “其实臣刚才听郡主的话音,想必想对前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个方法虽然凶险了一点,但相生相克却可以成为郡主反败为胜的有利筹码,只是对付小人采取的以毒攻毒,这样的牺牲怕会得不偿失。”周言泰希望婉薇能够三思而行,作比小人还小人的办法去迎战小人,得背负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风险,婉薇冷笑,“小人就像夏夜的蚊子,不胜其烦,没有血性却嗜血成性,前飞法力高强,他就是靠小人才发迹的,心术不正,乍看无害无毒无味,却笑里藏刀,手里无剑,背后却能给你冷箭,小人心术不正,防不胜防。”

    “要说远离他,可他就是冲着我来的,我可以躲得过一头大象,却躲不过一只苍蝇,要说以退为进,以善制恶,那也得看对方是谁,前飞连他自己的妹妹都敢痛下杀手,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我碎尸万段了才好。”

    “小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我总不能为了避开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嘴,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君子,你以为这样就能顺风顺水?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欺软怕硬是前飞和其他小人共同的通病,一味的退缩和妥协,只会让他得寸进尺。”

    婉薇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想到和前飞这种无耻之徒并连到一起,“重病需要猛药,他要是那么容易对付,或许我就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麻烦,周太医,不能伤及无辜,想来你一定有办法将古破养女的情人泪转到我身上,将鬼王的转移到前飞身上。”

    “这个不难,只要找到古破的养女,只要让她服下我特制的清心丸,郡主稍后做法,就能将她的情人泪转移到郡主身上,至于鬼王大人,这个说难也不是难,但还得费些周折才行,鬼王大人服下我的清心丸,可以暂时压制情人泪的毒性,前飞必然会随时随地监视鬼王的一举一动,不管你们有多亲密,情人泪都不会对鬼王有任何反应,只要郡主设下埋伏,前飞一旦觉察到异常,就会来一探究竟。”

    周言泰不敢大意,这个局一定要天衣无缝才能使然,“臣只要事先将爷爷留下的鱼鳃草抹在刀刃上,郡主想方设法伤了他,柳叶斩仙散融入他的体内,鬼王大人的情人泪就会受到柳叶斩仙散的牵引,再加上臣的清心丸暗中相助,必然会将情人泪引到前飞身上,这样一来郡主您就会和前飞相生相克,也能解了鬼五大人的燃眉之急。”

    越离儿手里抓着一大把红花生,周言泰出来后,她立刻躲到了一边,刚才婉薇和周言泰的话刚好都被她一字不漏的听到,她初来咋到,本不想惹事,但刚才听族长的意思,好像要对鬼王大人下手,还要派人去孤岛将人鱼族的大皇子善音接来,越离儿手忙脚乱的将手里捧着的红花生收起来,无意中掉落了几颗,婉薇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连忙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地上零零碎碎的落了几颗红花生。

    “叶千灵,这么一大把你找我做什么?”蓝珈要不是由百里延予陪着,她才不会一大早就来看她的脸色,婉薇将地上捡起的红花生送到她手里,“今天是个好日子。”
    “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有什么就直接说了吧!反正我落你手里,左右还不是你说什么就什么,我二师兄的事儿······这个····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二师兄现在已经没事了?”蓝珈除了寄人篱下不得不给她面子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婉薇将祭长臣的下落告之了她,蓝珈其实也并非胡搅蛮缠的人,她这么做已经牺牲了靖雏儿的幸福,暗中却保全了他的性命,对她来说,没什么冤屈比这个伤害更大。

    蓝珈自知理亏,再加上她的确有把柄落在婉薇手里,腹獵蚀心虫也的的确确是她从红颜夫人那儿偷来的,当初要不是百里延予偷偷带着她逃出来,红颜夫人一定会将她杀了泄愤,眼下的境况必然还得承蒙她的庇佑才能躲过红颜夫人的追杀,婉薇连祭长澈的面子都不给了,要不是当她是个人才。

    眼下靖雏儿不在,以后又得嫁到偏远的东南区域,天高皇帝远,她身边得多多培养几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婉薇宁愿喜欢那些心直口快,有点手段却心性不坏的人打交道,也不想和脸上一团和气却笑里藏刀的人逢场作戏。
    蓝珈嘴坏心不坏,这样的人有欲望,识时务,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在患难中给予她一点恩惠和手段就能同舟共济,同仇敌忾,即使不会成为第二个靖雏儿,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也不会背叛她,这才是她真正拉拢蓝珈的意图,百里延予轻轻碰了蓝珈的胳膊,示意她说话得有分寸,蓝珈撇了撇嘴,但她人前人后都是最受热捧的,现在受制于人,也做不到唾面自干,婉薇不会逼迫她,适时说:“腹獵蚀心虫没落在别人手里,我可以确保它不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红颜夫人那儿也就有了交待。”

    “当真?”蓝珈不禁有些心动,百里延予大喜过望,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机不可失,赶紧应承下来,婉薇将手背到后面,祭长澈的手让她觉得不自在,“我给你的面子已经超过祭长澈,他的人情现在还不够他自己善后的,我把把当着你的面捋开来说,就是想让你知道我选择你,不是看在谁的面子上。”

    “你和我师兄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和素瑶的身份有关?”蓝珈不仅知道祭长澈将自己的手给了婉薇,还知道了素瑶是骄人公主的身份,现在鬼王三百年前的封印岌岌可危,鲛人族一旦横空出世,这关系到的不仅仅是活灵界,伏魔族第一个逃不了感谢,毕竟鲛人在几百年曾和伏魔族是一棵树上长出来的树丫子,断魂渊万劫不复,伏魔族得第一个站出来收拾残局。

    她也认为素瑶和大师兄在一起就是为了给自己找靠山,婉薇那么喜欢大师兄,她居心不良的缠上他,就是当他是挡箭牌,从这一点上,蓝珈和婉薇就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我看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才想招贤纳士,刚好雏儿不在,千头万绪,我一个人分身乏术,实在应付不过来,希望蓝珈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把过去得罪你的事儿全都忘了。”

    “族长这么说那就是太瞧不起我了,其实我们之间也没什么血海深仇。要说误会,人与人哪有一样的,或多或少都会点摩擦矛盾什么的,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过去的事儿都不算数,既然郡主不计前嫌。诚心诚意请我帮忙,要说红颜夫人的事儿,无功不受禄,我也不能白白占了你的便宜,你有什么事,但凡我能帮上的,一定看在二师兄救命之恩的份上,竭尽全力为您效力。”

    蓝珈不是没脑子的人,婉薇现在和大师兄闹成这样,如今留着她还好言相劝,必然也是有目的的,不如顺水推舟承了她的人情,况且连前飞都亲自出马了,说明叶千灵并非她所想像的那么简单。

    伏魔族一落千丈,大师兄和鬼王两个人即使重返神界也无力回天,不如趁机先抱住婉薇的大腿,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出路,绿末很聪明,蓝珈比她更胜一筹的地方就是深谋远虑,聪明在了点子上,不像绿末,聪明在了死心眼儿里。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给搞死了,聪明也就成了小聪明。

    “今天是神封的大喜日子,暗流涌动,会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儿,你只要记住一点,我毫发无损,你才能在我的斡旋下化险为夷,毕竟红颜夫人来头不小,我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稍有不慎,我的下场一定比给你当替死鬼更惨,这是你我之间单一的合作,与你师兄没一点关系,你能清楚这一点,说明我没找错人。”婉薇说着就在蓝珈耳边说了几句,之后就让她和百里延予回去了。

    “郡主。”这时又一个橙黄色的身影从暗中走了出来,婉薇侧过脸,却是乔飞橙,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触目惊心,婉薇向她招了招手,“你的伤怎么样了?善音不是对你情有独钟的么?怎么会突然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执焰和镜海棠的事儿,他发现是我在茶点里做了手脚,还好郡主提前让人去孤岛找我,要不然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乔飞橙一想起当初的情景就悲痛不已,婉薇和她一起进屋,“过去的事就要再提了,过去的好坏都已变成历史,历史唯一的便宜就是痛定思痛,要说不堪回首,你能比得过我惨烈么?”

    “谢谢郡主的救命之恩,以后飞橙就是郡主的人了,一定会·····”乔飞橙的话还没说完,婉薇却打断她的话,“活在当下,以后的事谁能意料得到,信誓旦旦的话说多了会让人觉得别有用心,我没有怀疑你投诚的决心,只是这个世上没有谁可以陪谁一辈子,起先你是你,我是我,就算归到我身边,人生还是你自己的,雏儿的事儿想来你已经听到了,我把他放出去不是为了给我····现在说这些,或许都没人信的,即使是雏儿也未必懂得我的良苦用心。”
    “郡主,你是个好人。”乔飞橙神色黯淡,婉薇的房间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和其他房间一样贴满大红的喜字来应景,她随手从盘子里抓了一块用红色糖纸包着的粽子糖,递到她手里,“你吃过粽子糖么?”
    “我不爱吃酸酸甜甜的东西。”乔飞橙认为糖果都是酸酸甜甜的,婉薇笑,“你不尝尝怎么知道是你讨厌的味道?”
    “糖果的味道总归都是大同小异的,不用吃也能知道。”乔飞橙还是将红色的糖纸打开,里面却是一颗花生米,婉薇看着她没说话,乔飞橙愣了一下,半天没省过神,婉薇也随手拿了一颗,打开的却是黑褐色的粽子糖,酸涩却细腻的味道几乎要将她的眼泪逼出来,但很快舌尖上就尝到了更细腻的甜,“你看到的可能和实际情况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我以前一直不知道神封为什么平白无故要让我做这个族长?你说我算什么呀?名不正言不顺,连我自己都觉得难以为情。”
    “你的能力有目共睹,人鱼族能那么快安定,这都是你为两族百姓所做的努力,他们现在不明白,总有一天会认为你是个体恤爱民的好族长,他们都和我一样,被外面迷惑了,以为里面藏着的并不是他们喜欢的口味,等他们耐心剥开外壳,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乔飞橙自从菩心死了之后,就已经彻底顿悟了,婉薇叹了口气,她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也很少在外人面前讲起她的血泪史,妙秋昨天晚上死了,她的计划出现了意外,况且妙秋太过单纯,就算没有死,怕也担不起她托付的责任。
    但乔飞橙不一样,不仅懂得忍辱负重,更重要的是,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通过什么渠道才能得到。她不择手段是受到环境局限,没有点本事儿,她在菩心门下也混不出今天的模样,而且她的聪明之处还在于适可而止,不会拿自己仅剩不多的资本去挥霍或冒险,因为她明白自己输不起。
    这样的女人野心和城府是成正比的,再卑劣的小聪明也会点到为止,她的稳重一点也不比靖雏儿逊色,婉薇每一个选择都是通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她挑中了乔飞橙,其实也是正在了乔飞橙的下怀。
    婉薇很欣赏她的自知之明,能屈能伸,拿得起放的下,敢爱敢恨,却和她的个性有些相似,对她也就多了几分好感,婉薇不是宅心仁厚,而是她和乔飞橙的过去都不堪回首,半斤八两,谁也犯不着瞧不起谁落魄,比起死鱼眼的绿末,乔飞橙的聪明伶俐才叫登峰造极。
    她要不是受出身和成长的环境所累,天时地利人和没占上一个优势,不管放在哪儿,必然会有一番了不起的作为,相对于蓝珈的识相,乔飞橙才是货真价实的人才,因为她从小到大得到什么东西都比别人困难,这样的人欲望不高,满意满足,每一个目标都是切乎实际。
    脚踏实地去享受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成果,婉薇对她青眼相看,自然有她值得尊重的地方,乔飞橙将花生米放到嘴里,眼泪忽然掉了下来,花生的味道,还是她小时候没进人鱼族之前尝过的。
    那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可惜之后就再也没吃过,早就忘了,没想到今时今日还有机会吃到,心里的感动和心潮澎湃可想而知,仿佛将第一次和第二次之间的间隔全部挖走,她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乔飞橙在进入人鱼族之后,就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失去做人的资本,婉薇如今给了她第二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当然感激涕零,不管她什么决定,对她来说都是高不可攀,原本连想都不敢想的好梦。
    “我是这儿最小的,天竹都比我大十几岁,其他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鬼王的女儿甚至比我大几个轮回,我好久没有说那么多话,想想过去的大风大浪,看起来吓人,现在回头看看,不也照样踩过来了。”
    婉薇和乔飞橙并不熟络,但谁与谁天生就亲近了,再深厚的感情也是从陌生开始的,端着族长的架子颐指气使,只会让人产生咄咄逼人的距离感,世上最打动人的,不是悦耳的甜言蜜语,不是掏心掏肺的悄悄话,而是将自己最柔弱却无关紧要的东西拿出来矫情一下,无病呻吟只要不是常态,偶尔犯一下病也无伤大雅。
    给别人一个可以同情自己的机会,这样才能接近距离,让人觉得她不是身份高贵,高高在上的族长,而是一个也和常人一样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苦闷了想要找人倒苦水的女孩儿。
    “在族内的长老眼里,我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他们睁大眼睛想看我笑话,以为我过不了多久就会灰溜溜的离开,或者是夹着尾巴做人,不管我有多努力,我都是他们眼里的刺,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个刚出闺阁的黄毛丫头,没人瞧得起我,谁都敢对我指手画脚,外面的流言蜚语简直都跟戏本子一样精彩,每天都还不重样的,连我自己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称赞活灵界百姓虚无缥缈的想象力和自娱自乐的精神。”
    “没想到郡主也会开玩笑。”乔飞橙从来没想到那个雷厉风行,只一下就将菩心开肠破肚的族长竟然是眼前这个拿自己打趣的女孩儿,谁又能像她这样容忍别人的不是和攻佞,还能当作笑话一笑置之,宰相肚里能撑船,她能撑得下那么多的非议,以她的年纪已经很不简单了,感动之余,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我在他们眼里不仅充当族长的身份,还得扮演妖魔鬼怪的角色,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好像把我放出断魂渊就能踏平整个世界,你说百姓对我这么极端的诬陷,是痛恨我鸠占鹊巢,还是把自己的目光都栽到了我的过去里,所以我从过去里走出来了,稳稳的坐在族长位置上。”
    婉薇也为自己当初的坚持感到庆幸,如果真的一走了之了,活灵界和她无亲无故,一旦形成了逃避,不管逃到哪儿,都会陷进懦弱里无法自拔,到最后一无所成,想到过去,不禁多了几句感慨。

    “而那些对我的过去耿耿于怀的人却被困死在了别人的过去里,如果当初没有他们激烈的反对,相信今时今日的我,一定不是这个样子,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随波逐流的生活容易让人懈怠,你我都算是熬出头了。”婉薇又拿起另一颗粽子糖给她,“酸酸甜甜的味道虽然讨厌,但那也是过去的感觉,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很多东西都会在潜移默化下悄然改变,或许你尝了过去就会发现当年讨厌的味道并没有那么糟糕。”

    “我真的很好奇,以你目前的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大道理,好像饱经世故,酸甜苦辣都一一尝遍了,才会将感慨的话说到人的心坎里。”乔飞橙将粽子糖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还和从前一样,但心境不一样了,味道也就变得不同寻常,婉薇说:“牵葵金羽就在我手上,我会把它传授给你,这样你就可以避免毁容,如今你是我的人了,就得站在我的立场上设身处地,刚才我和周太医在屋里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人偷听,你可记得她的样子?”

    “我一直藏在对面,那个丫头先前和叶语贞是一块来的,还有,昨天晚上的事儿想必郡主已经听说了,有一个人的身份可以确定,十有八九就是实庆南的儿子实梗先,我和林箬师叔在两个时辰前联系上了,她说实庆南阳奉阴违,根本就没有解散灭仇门,好像还在东南区域秘密组建了一支军队,正在往郡主您这儿赶,应该是冲着您来的。”乔飞橙是在前天晚上来的,刚好亲眼看到菩心灰飞烟灭,婉薇不屑一顾,“就他就点小把戏也想在我眼皮底下瞒天过海,他想造反那就随了他的心意,神封大婚,这是很多牛鬼蛇神想要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知郡主打算怎么做?”乔飞橙想知道她的部署,婉薇笑而不答,“这件事儿你不用掺合,我自有打算,倒是越离儿的事儿,如果你昨天晚上没看错的话,越离儿一定会将我和周太医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实梗先,她要是嘴巴紧,将这些话守住了,那你就在暗中加把劲,把这个消息捅到他耳朵里,越离儿也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她刚到这儿什么都不懂,一定稀里糊涂认为我要谋害鬼王。”婉薇早就察觉到外面有人,也是故意诱使周太医将情人泪的事说得清清楚楚,好让她听得明白,两颗龙陨心给予她的不仅是莫测高深的法力,还有出乎常人的感知。

    “前飞这个贱货诡计多端,想必疑心病也病得不轻,一个狂傲自大,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一旦得知我的意图,他一定会笑出鼻血,认为我将情人泪神鬼不觉的转移到他身上无疑是玩火自焚,他自认为自己长了几分人样,只要在我眼前稍稍晃几眼就能将我彻底征服。”

    婉薇虽然和他没交过手,但从传闻中也能判断出他的个性和完全变态的心理,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敢下手,必然是破釜沉舟,“他越是这样想,我越是要给他制这种自鸣得意的错觉,据我所说,前飞一直对鬼王很忌惮,但鬼王向来不近女色,他在我身上开了戒,多少都会引起他的注意,我赌他上钩,不请自来,一半是出于对我的好奇,一半是想证明鬼王瞎了眼,鬼迷心窍才会那么喜欢我这种凡夫俗子。”
    “万一他钻了空子反而对您倒打一耙,那可怎么办?这个赌局风险太大,如果郡主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还是不要在前飞身上下注,要是输了,郡主恐怕会输得血本无归。”

    乔飞橙听说过婉薇的一掷千金的气魄,但这个风险和她以前遇到的困境不同,婉薇心里也很忐忑,但这个世哪有什么十拿九稳的事儿,相爱的人未必能走到最后,病病歪歪的人也未必英年早逝,赌桌上瞬息万变,就是不确定才是赌博的乐趣。

    “万一赢了呢?机会只会给准备好的人,该出手时就出手,我能赢得起,当然也输得起,很多事情,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前怕狼后怕虎,没什么大不了的,那是弱者给自己不够勇敢所找的借口,我只要投其所好,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在我身上花功夫,逢场作戏,谁都能自学成才,对我也没什么难的,不过需要几分谄媚罢了。”
    婉薇这次豪赌的代价是她自己,乔飞橙虽然对她佩服,但总觉得她有些自负,不过她不是等闲之辈,既然能说得出来,自然就有几分把握,况且鬼王对她的钟情就是最好的证据。

    “骄兵必败,这是老祖宗的话,他以为自己赢了,以为羞辱了鬼王,我和孔郡一模一样,还能重重打祭长澈一耳光,等他回过神来,事情就不是他预期设想的那样稳操胜券,早已万劫不复,我只要吃定他这一点,我就赢了一半。”婉薇毕竟好大喜功是很多小人必备的诟病,他被鬼王踩在脚下那么多年,当然不甘示弱,想要赢他一次一雪前耻,他现在是神界的霸主,出尽了风头,免不得沽名钓誉。”

    婉薇将牵葵金羽传授给了乔飞橙,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也在牵葵金羽的力量柔化下完好如初,婉薇站在门口,她长长吸了一口气,今天出了这个门,很多事情都会有个了结,过去的事就真要过去了,包括凤冥夕,婉薇脑海里不禁想起他昨天晚上的话,心头还是隐隐疼了一下,她将要失去的不仅仅是他这个人,连同他的名字也要一起消失。
    刺眼的红字到处都是,欢喜的孩童在父母的带领下都会各家各院走出来,他们看见婉薇时,以前不屑一顾,灵界和人鱼族合并,都有了欣欣向荣的迹象,活灵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每个人的脸上都开始展露出欢天喜地的笑容,很多怨怒和愤慨也就烟消云散了,看婉薇的眼神也有充满了恭敬和温和。

    “族长好。”有小朋友路过,也会热乎乎的和她打招呼,婉薇站在这样热闹非凡的人群里,还是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彷徨,心里破开了一个洞,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填补,她不停在寻找自己失去了什么,目光也漫无目的的掠过祭台底下那一双双经过改过自新之后的眼睛,之前还充满了仇恨。

    婉薇不服气,所以满不在乎,现在他们首肯了她的努力,从他们顺从而恭谦的眼神里,她的族长身份也得到最大的尊重和该有的荣耀,婉薇心里一直莫名的发慌,或许是她太紧张了才会这样莫名其妙,靖雏儿和黄天竹仿佛一去不复返,都一夜了还没传回一点消息。

    婉薇用人谨小慎微,她孤身一人站在祭台上,没有苍梧长老支撑,身后数十位长老虽然底子还算干净,却都不是一张张陌生而来者不善的脸孔。
    修源长老的尸体被悬挂在城门口三天三夜,有杀鸡儆猴,也有敲山震虎,这些人对婉薇不近人情的处理方式愤愤不平,但修源和其他十一位长老徇私枉法,贪污受贿的证据也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况且还都兴师动众的游了街,令他们胆战心惊,尤其是犯了法却侥幸没被挖出来的人,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婉薇没有援手,孤立无援,虽然流言散尽,她对灵界鞠躬尽瘁的努力也换来大部分民心,被砍的双手也将另一小部分游移不定的愤民安抚下来,整个态势总算尘埃落定了。新任族长登基之后要大赦天下,婉薇一直没有动用这个特权,这让很多别有用心的人焦心不已。
    人鱼族的族长执焰惨死孤独的事儿,今天就要有个善终,侍卫将绿末押了上来,真正的绿末早已魂飞魄散,这只是炉火纯青的木偶人,婉薇把她拖出来不过是为了给人鱼族一个说法,好在灵界的百姓和外界的百姓没什么区别,都是肉眼凡胎,这世上从来没有天衣无缝的说法,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处决了她,防止夜长梦多。
    “族长!”这时坐在身后的一个白胡子老头在众人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手里还拄着一根镶满了蓝宝石的拐杖,婉薇从来没见过她,这时负责主持祭礼的司主来提醒她,说他是人鱼族的泰山北斗,比苍梧长老还要有尊位的权令师公,按规矩,婉薇还得向他磕头,但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不怀好意的长老将他这个有名无实的权令师公抬出来。
    当初修源长老以及臭味相投的一众同党知法犯法,以权谋私,敲骨吸髓,害苦了一方百姓,也不见他出来主持公道,现在天下安定了,将修源长老这个大蛀虫连根拔起,又剪除了七七八八一大堆贪官污吏,婉薇不仅受了冤屈不说,还有功无赏,在座的这些人当初可都是当了缩头乌龟,现在天下太平了,这些人又都端着开国功臣的架子倚老卖老耍威风,显然还有异心,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
    神封大婚,举国欢庆,一直羁押的事情选择在今天料理,很大程度都是这些人在私下运作,因为婉薇先前和凤冥夕商量过,随他挑个日子将绿末处决了,但关键时刻却是这些长老们联名反对。
    说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还执焰一个公道,以示活灵界对人鱼族的接纳和包容,婉薇也是没办法才一直拖着,她今天要是不跪,就是目中无人,不把族内最有威望的权令师公放在眼里,她对百姓施行的各种政策也就有了虚情假意的嫌疑,刚平定的民心怕是又得受到这些人的调唆,要是跪了,就是承认权令才是灵界当仁不让的掌权者。
    她这个族长还得无条件听命于他,今天的立威想来也是那些人精心布的局,目的就是为了稳定自己在族内的权位,婉薇左右为难,明知是火坑,她岂能眼睁睁的往里跳,中了他们的圈套,可眼下连个给她打圆场的人都没有。
    前面的百姓还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权令德高望重,他能在这个场合出击,在百姓眼里还以为是给神封撑场,身后的人虎视眈眈,婉薇纵然再沉稳,也经不住这样前后夹攻的,欲哭无泪,眼神也逐渐崩溃,孤军奋战不说,在场的连一个熟脸的都看不到。
    东延渊君是断魂渊的主史,今天神封大婚,理应该来的,但他前天晚上受了伤,都快自顾不暇,况且今天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儿,都是活灵界自己的家务事,轮不到他管,婉薇脚下一阵虚浮,在台下无数双迫切的眼神逼迫下,婉薇必须将绿末尽快圆过去,要不然迟早会被人发现猫腻,看来眼下也只能忍辱负重,先跪下再说。
    婉薇慢慢的转过身,看到身后那一双双故作从容,暗里却涌着要将她剥皮抽筋的愤慨,想来修源的惨死让其中的不少人断了财路,婉薇手心全是汗,她隐约中看到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在注视她,似乎很不可思议,认为以她的为人,应该还不至于受族内长老的窝囊气,婉薇侧眼看了过去,火红的头发,在清一色的黑发中异常扎眼,想来他就是臭名远扬的前飞,绿末的哥哥。
    “族长!快点给权令师公请安呀!”司主见她纹丝不动,立刻善意提醒,这时一直见婉薇不肯屈膝的长老位仿佛商量好似的站了起来,台下也传来嘈杂的议论声,不停的向婉薇指指点点,婉薇忽然觉得眼前的权令眼睛里泛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死气,好像死了很久,强行用灵力支撑才勉强站立,婉薇为了权宜之计,只能给他跪下,她双腿僵硬而发痛,最终还是收拾出一脸庄重,恭恭敬敬的在他面前重重的跪下。
    “千灵给师公请安。”婉薇当着人鱼族和活灵界百姓的面给权令磕头请安,台下纷纷的议论声戛然而止,示威的长老们也都如释重负的坐下,婉薇刚要站起来,司主又提醒,“族长,按规矩,要磕三个头。”
    “欺人太甚!”婉薇咬牙切齿,红头发的人满脸失望,似乎眼前受制于人的婉薇和传说中风风火火的人相差甚远,好奇变成了冷笑,和长老脸上的幸灾乐祸如出一辙,双手抱在胸前,婉薇受辱,算是给绿末报了血海深仇。
    长老们得偿所愿,婉薇在叶府,连老太君都没行这个大礼,如今却要被迫无奈的向这些人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眼里不禁涌起一股来势汹汹的酸涩,要不是她硬撑着眼,咬着牙,眼泪差点就要掉下来,这些人都是百姓眼里为灵界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欺负她?以她的年纪,做他们的曾孙女怕是还要小三岁。
    “族长,历来新继位的族长都要给族内权位最高的长老们敬茶,由于当初神封大人选您继位时,时间过于仓促,虽说是繁文缛节,可以忽略不计,但上任族长也是受过此礼才正式受封为族长,而且族长的印章也将由在座的十位长老亲自交到您手上,这才合乎礼法。”
    司主善解人意的在婉薇身边提醒,婉薇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原来她劳心费神,原来还只是代理族长,将她的功劳只用区区几个字就抹得干干净净,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几个人的主意。
    “还好首高长老提醒,特殊时期特殊处理,神封大婚后就要离开活灵界,她现在的身份是代理族长,如果没有族长的印章,您就无法使用族长特权,更别说对各方诸侯以及地方头领颁布号令。”
    司主的眉毛挑了挑,需要她的时候,她是族长,现在不需要她了,就想用代理两个字将她从活灵界踢出去,这时有十个侍女端着茶杯有条不紊的走上来,婉薇卑躬屈膝,给一个死人磕头也就算了,她还得低眉顺眼的去给他们奉茶,前飞看着婉薇脸上和常人无异的委屈,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还以为婉薇能有多大本事儿力揽狂澜,给他一个当作对手的物质,她现在除了一身狼狈和逐渐妥协的狼狈外,也没剩下什么了。
    “请吧族长!”司主故作强调似的提醒,婉薇对今天的程序一无所知,本该司主提前与她商议相关事宜,很显然是受了道高长老的指使,故意想让她当众难堪,婉薇既然已经豁出去了,不妨见招拆招,看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当下也不急不躁,不管她是族长还是代理族长,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婉薇能对付得了修源,就他们几个人再怎么折腾,摆的不过是过去的权位罢了,再说前飞是特意来看戏的,不给他唱两出满堂彩,以他恃才傲物,狗眼看人低的眼色,一定会将她当作跳梁小丑,引不起他的兴趣,她的计划落空,在乔飞橙面前侃侃而谈的话就会变成巴掌,打到她自己的脸了。
    “这是虚礼长老,负责粮库。”主司向奉茶的侍女招了招手,婉薇端过茶,稳稳的端到他面前,婉薇先前在复核修源长老的罪证时无意中看到另一份书卷,是来自褚年交给她的那两大本账簿,虽说是直接指证修源,但很多和他有裙带或利益关系的人和事也都记录在案,前后的字体不大相同,这应该是褚年拿到账本后又通过自己的调查添加上去的,还好她脑子伶俐,过目不忘,如果不能和名字对号入座,谁也分不清谁,自然心里没谱。
    “原来是虚礼长老,谦虚礼让,人如其名,有口皆碑,长老三十五岁接任粮库一职的吧?算算也有三十年了,您辛苦了。”婉薇见他正襟危坐,摆着一脸无懈可击的威严,虚礼脸色一震,婉薇抛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下文她就不说了,让他自己去领会,只将手里的杯子端庄优雅的捧到他面前,虚礼看似从容的面容还是被颤抖的双手打碎了,婉薇轻声说:“修源长老被吊在城门口的尸体,他可是您发家致富的恩主,不知长老前去缅怀了没有?”
    “这个给你。”印章被分为十分,虚礼不动声色的就将自己手上的印章交了出来,司主大吃一惊,婉薇一眼就看到他脸上的惊愕,笑,“司主这是怎么了?长老们对我寄予厚望,我怎么觉得在你眼里,我合该提心吊胆,过五关斩六将才对?难道其他长老们为了考验我的能力而故意给我准备了很多绊子。”
    婉薇特意看向满目疮痍的虚礼长老,目光也没先前那么有底气,“你看虚礼长老有多善解人意,将他们对我的信任挑衅成了刁难,百姓选择他们出来是建功立业的,哪一看上去像是居心不良的歹人,你这是对长老们赤裸裸的诬陷,如果真有长老像你说的那样故意虚张声势刁难我,那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我想你以后就不会胡说八道了。”
    “族长赎罪!”司主吓得瑟瑟发抖,婉薇不动声色的看向第二位,“你看你又错了,我现在是代理族长,我才拿到十分之一的印章,你现在堂而皇之当着其他九位长老的面叫我族长,想来他们手上的印章不过是个形象,有和没有其实都是一样的,这样看来,可不是长老们闲来无事,故意拿这档子事为难我,好好的印章却被生生分成了十块,这是什么礼法?神封要是知道你们用刀切了他留下的圣物,是该体恤你们小心谨慎,还是鸡蛋里挑骨头无中生有?”
    “代···族长!”司主六神无主似的看向坐在中间的首高长老,婉薇端起第二杯递上去,主司声音颤抖的说:“这位是代仟长老,负责太医院。”
    “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代长老,听说屠苏草可以修炼长生不老药,这种草却极其罕见,我上次要用这种草来救我属下的命,但太医院的太医们却告之我一个晴天霹雳,说是屠苏草莫名其妙早在五年前就绝种了,代长老,我还听说不光是活灵界仅有的屠苏草绝迹,连界外的屠苏草也都大幅减小,东延渊君受了重伤,我答应过他,要派人给他送点屠苏草聊表心意。”
    婉薇见他坑坑洼洼的脸上表情早已溃败,不仅是他,旁边的好几位都已原形毕露,“我无所谓,要是东延渊君迟迟等不来屠苏草救命,怕会骂我出尔反尔,代长老,您这二十几年来,一直是您监管这方面药材的,修源长老监守自盗,结果被吊死了,死无葬身之地,您要是监守自盗,将屠苏草都用在您修炼长生不老药上为已所用,按族规,这得鞭刑一百然后游街,东延渊君要是为了屠苏草追究起来,您还得千刀万剐,这可怎么办?”
    婉薇只顾奉茶,连话都不用说,长老就将所持的印章交出来,婉薇故意将首高长老夹在中间,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九块印章,最后才走到他面前不卑不亢的说:“听说当年是您鼓动祝年长老私下收集修源和其他长老结党营私的罪证,你那么急着他死,想必他手上也有您一套见不得人的帐本。”
    “空口无凭,你别在这儿虚张声势!师公还在这儿,容不得你在这儿信口雌黄!”首高长老果然拿出了权令师公当挡箭牌,婉薇刚才那一跪还正中了他的圈套,婉薇轻描淡写的瞅了他一眼,“您不用冲我吹胡子瞪眼,无辜的,我不会冤枉他,但恶贯满盈却没被挖出来的,不管藏得有多深,我都有办法将他从老鼠洞里揪出来,然后挂到最鲜亮的地方,让百姓也开开眼界,瞧瞧擅长打洞的人长什么样,我作为一个小辈,给长辈们请安是理所当然的,如果有人将我的敬意糟蹋成了某种为所欲为的筹码,那就是做长辈的为老不尊,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小辈的强行请各们回去颐养天年。”
    “还有印章是怎么回事儿,想来我们位高权重的首高长老心里最明白,其实我有没有印象无所谓。”婉薇也如法炮制,给已经乱了阵脚的首高长老见识下什么才叫火坑,首高长老愤愤不平的看向其他九位已经歇菜的长老,端起架子,仿佛抓住了某种把柄,“族长没有族长的印章,那就是僭越,印章缺了一块,那就不是完整的,印章和玉玺一样代表权利。”
    “话是这样讲的,这也合乎礼法,但是首高长老,你可曾知道当初神封将我推上族长位置上是怎么说的?他说我金口玉言,你们都要向服从他一样服从我,但按首高长老的意思,服从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这个受人代替权利的印章,是这个意思么?”婉薇用眼神去请求其他几位惊慌失措的长老,重点要来了,婉薇将手里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方方正正的印章放到主司所捧的托盘里,首高嘴唇嚅嗫了几下,还是大义凛然的说:“没错!没有印章,谁承认你是族长。”
    “我能不能将首高长老的意思理解为以下犯下,神封今天大婚,你却当着百姓和其他同僚的面质疑神封的旨意,如今又将印章莫名其妙的分成十块,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么?首高长老真是聪明,要不然修源也不会死在你的前头,只是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婉薇转过身,临危不乱的看向底下熙熙攘攘的百姓,目光锐力而偷窥,气场宏大,有种锋利而令人望而生畏的侵略气势,真正的敬仰不是用武力换来的,而是以心换心,底下鸦雀无声,目光都聚焦到他一个人身上,万众瞩目,无懈可击。
    婉薇的眼角旁光一眼就看到前飞脸上风起云涌,发生了很多截然相反的变化,抱在胸前的手也不知不觉的放下,脸上的慵懒和不屑,仿佛被四周恭敬而热烈的气氛逐渐融化了,闪出几分兴奋,仿佛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一争高下的对手,当然还有欣赏,终于水天一色,
    “真正代表权利的是国惠民的明君,百姓接受我当他们的族长,他们看中的不是我手上是否持有象征族长权势的印象,本来只是个形式,只是在某此别有用心人的阴谋中反而成为构陷族长的筹码,要这个印章还有什么用!”

    婉薇见首高困兽犹斗,还是不敢松手,婉薇可不吃他这一套,看向其他的长老说:“少数服从多数,即使少了首高长老那一块印章,我还是你们九位长老的族长,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首高长老,但据我所知,上一任族长死于非命,这是一件封存已久的悬案,首高长老不是在奏本里一直催促我执行大赦天下的施令,修婵族长死得蹊跷,大赦天下不分死人活人,况且修婵族长身份特殊,想来她的死也是很多百姓心里一直解不开的疑团,那就先从她开始。”

    “你·····”首高长老对于当年的事儿印象深刻,婉薇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首高一直是修源潜在的同伙,他那么心虚,就算和他无关,他也参与了出谋划策,始终脱不了干系,婉薇故意吓唬他,装出一副对整件事儿已了然于胸的样子。

    “我决定重新开启修婵族长莫名惨死的案子,就将给在座的九位长老····按理说,你们都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不该劳驾你们负责督察,但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派你们最合适,毕竟修婵族长在位时,你们也都在位,对于当年的情况多少还有些痕迹,我只给我们十天的时间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婉薇见在座长老已有半数坐不住了,剩余的半数还算清流,婉薇看在眼里,谁是老鼠,谁是臭虫,谁又是明哲保身的猫,心里也就大概有数了。

    “如果查不出个所以然,那只好就让首高长老亲自出马,我在这儿以族长的名义给您老人家一个承诺,如果您查到的我和查到的真相不是一回事,不管神封婚后去哪儿浪迹天涯,我都会将他敲锣打鼓的请回来,死有余辜的人,要死也得死出点动静。”

    婉薇特意将最后一杯已经连余温都没了的杯子双手捧到他面前,首高自己犯的事自己清楚,他本想借着婉薇孤立无援的机会来拿她一下,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被她拿住了把柄,她的火坑太大,想来刚才是故意装出委曲求全的姿态来打消他的戒心,其他长老都用愤恨的目光瞪他,仿佛恨他将他们全都拖下了水,连最后明哲保身的机会也没了,婉薇指向绑在柱子上半死不活的绿末,“首高长老,您的眼睛可别眨,绿末是残害人鱼族族长执焰的罪魁祸首,本该剥皮抽筋的,但我顾怜她是个女人,不忍心赶尽杀绝,她今天的下场,有可能就是您明天的死法。”

    婉薇力揽狂澜,转败为胜,这出满堂彩已经快要到尾巴了,现在得有个人端出来为她的义举来个画龙点睛,“您是族内位高权重····说到师公,您看他连站都站不稳,万一把火把弄到自己身上,刚好不用咽气就火葬了,岂不是触了神封大喜之日的霉头,所以,还请首高长老亲自去点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您上奏的奏本里,大多数都是为人鱼族族长惨遭不幸请愿。”

    “印章的事儿和我们无关,都是首高长老出的主意,说是想神封大人婚后会离开活灵界,不能让一个女人当权,还说我们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长老们七嘴八舌开始闹内讧,首高长老见有人出卖他,更是恼羞成怒,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当下尴尬羞辱的局面又转到他们向身上,婉薇这才扬眉吐气,暗暗松了一口气,还真是五十步笑百步,此一时彼一时。
    “您要是···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些破坏气氛的话,反正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发动人鱼族百姓为您点蜡烛祈愿的,还有,是谁出的馊主意,让死了很久的师公还暴露在太阳底下变成行尸走肉。”

    婉薇已经确定权令师公身上的猫腻,“在座的十位长老可得为权令师公讨个公道!台下成千上万的百姓眼睛都盯着他看呢!你们告诉我,怎么收场?难道用邪术控制师公的人没有告诉你们,阳光会让他魂飞魄散,不得超生的?”

    “是首高长老请常宁公主施的法。”第一个就露馅的虚礼长老立刻将幕后凶手以及筹划此事的首高长老揭发出来,台下一片哗然,婉薇斜斜看了眼主司,面无表情的说:“还不把他们相互揭发的话记下来昭告天下?当然了,你的也跑不了半分便宜,现在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给人群里红头发的人送个信,就说两个时辰后,我在后山等他,在此之前,由你代替我主持接下来的仪式,但必须由首高长老来做,你跟他说,只要他老实一点,还记得自己是个长老,不跟我针锋相对,我会给他一个能和他身份贴切的善终。”

    婉薇刚刚松懈下来,忽然觉得筋疲力尽,好像有股前所未有的落寞一点点击破她的力量,摇摇晃晃,整个世界好像都跟着摇摆不定,刚才惊心动魄,要不是她定性足,早就崩溃了,哪还有机会在民众的欢呼声中走下台,婉薇身边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一双手忽然向她伸来,却是前飞,阳光投在他漆黑的眼里,似乎比黑曜石还要深邃晶亮。

    火红的头发将他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倒也有几分干脆,他嘴角斜斜的往一边上翘,故作的魅惑虽说令人作呕,但神界的人长的本就绰约不凡,他的面容虽然无法和祭长澈和鬼王相提并论,却也经得住推敲,不像那种轻浮的好看,多看几眼就索然无味,婉薇沉住气,这是她第一次见前飞,却没有她想像里那么讨厌。

    浓浓的眉毛,和祭长澈的剑眉不同,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几分柔和,尤其是他笑意盈盈的眉眼,无毒无害,整个轮廓好像都被笑容晕染出几分和煦春风,看得人暖暖的,眉心处有两道浅浅的,却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竖痕,他整天想着如何害人,经常皱眉也是必然的。

    婉薇有些恍惚,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眼前的前飞仿佛是个风流倜傥却有几分坏坏的少年,那双修长,指节上却明显布满老茧的手,不难看出,平日里是个勤奋上进,孜孜不倦的好青年。

    婉薇在他身上还有用心,自然不会博了眼下这么机会,毫不犹豫的将手交上去,他的手很软,但手心的老茧却扎得她不舒服,心里却也觉得一阵难过,如果这个人不是前飞,不是臭名远扬的无耻之徒,或许他们可以做个朋友,然后感化他放下屠刀,重新做个好人。

    “我还以为你一跪不起,以后只能仰人鼻息。”前飞用手拖着她从台阶上下来,婉薇的手被他扎得疼了,前飞见她站稳,就将手松开,也没有趁机揩油,或许婉薇眉头皱得太紧,他也从她别别扭扭的手上察觉到了异常,他握了握手,漫不经心的看向台上,婉薇见他神色凝重,有些事,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这样的沉默反而让心知肚明的事在彼此的脸上反射的更明显,“她····你要是来搞事情,我·····”

    “今天对你很重要,我知道。”前飞避重就轻的说,婉薇有些吃惊,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么深明大义的话,前飞转过脸,“你看我干什么?让我冲上去救她下来?你刚下台,还是我亲手将你扶下来的,我看你刚才也不容易,这些人还真是没良心,那么大岁数的人竟然做出这么卑鄙的事。”

    婉薇惊愕的张大嘴,没想到第一个替她打抱不平的人竟然是他,前飞见过孔郡,但他一眼就看出她和孔郡的不同,“我在没见到你之前,一直从各式各样的传闻中将你的样子拼凑出来,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不过有一点不得不承认,你比她厉害,进退有度,为人处事也游刃有余,如果换作是她,或许早就将台上的长老全都杀光了。”
    “你真不去阻止?首高长老开始点火了!”婉薇故意说,前飞心里明白,绿末死了,眼前的不过是个傀儡,是紫霜做出来的,见他不说话,嘴唇抿了一下,有人做贼心虚在脸上,他却是在心里,前飞忽然笑,婉薇看着他痕迹简单的笑容,心里不管怎么暗示,还是讨厌不起来,或许是刚才那句善解人意的安慰作祟,那是她最虚弱的时候,女人的心狠起来比男人毒,但软起来却经不住一句贴心话的冲击。

    “你不用高兴的太早,我会找你报仇的。”前飞的话说得很轻,不像是挑衅,像是约定,婉薇在看到首高长老将火把扔到绿末身上,顿时燃气熊熊大火,台下也响起热烈的掌声,人鱼族难民也都早早来到了祭台,婉薇替他们报仇雪恨,出了一口恶气,过去的事儿就随着这场大火彻底化为灰烬。

    司主最后又将婉薇被砍的双手端出来,扔进了火炉里,婉薇眼睛忽然变得湿润,她被砍的双手终结了她在活灵界的一切,一切都要随着今天重新开始,最后连同站在旁边的权令师公也被大火吞噬了。

    等婉薇回过神来时,前飞早已消失不见了,婉薇下意识的四处张望,祭台上的事宜已经进行到尾声,该讨的公道,该付的代价,全都在一个时辰内讨伐完了,人鱼族百姓对执焰的怀念也都在这场焚祭中结束了,各自回家,依然过自己的日子。

    人群分散,接下来就该举行神封大婚,每个人脸上的雀跃似乎更加浓烈,和以前愁云惨雾相比,或许人鱼族百姓也开始思量婉薇所处罚的那场天灾人祸,如今她付出双手的代价,一切就都扯开了,来来往往和她打招呼的人更多,婉薇终于找到一个族长该有的自信和尊重。
    被切分的印章被丢到火中烧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印章上兴风作浪,婉薇对熔铸失望透顶,封了她公主不不知足,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要不是她今天险象环生险险破了首高的阴谋,又得栽在她手上,这个人太过贪心,实在留不能再留了,但她也不能轻易杀了她,苍梧长老生前嘱咐过她,要留她一条命。

    “族长!小的知错了,我是受了首高长老的指使才故意刁难您,族长,我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我一个人养,求您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我一定给族长做牛做马,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

    “听说你是首高长老一手提拔起来的对吧?你现在把他抖搂出来就不怕他杀了你?”婉薇知道他的名字,姓唐,叫唐光,听说他的父亲和鲛人走得很近,但后来就不知怎么就死了,唐光一听这话,吓得面无人色,他还以为婉薇一定会想方设法处死他,婉薇身边人来人往,不时有人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她再次走到祭台上,上面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被烧成一堆枯木的灰烬,执焰的事儿算是彻底结束了。

    “权令师公是怎么回事儿,相信你心里明白,我虽说是族长,却也得倚靠诸多长老的支撑,就比如今天的仪式,我只要露一下面,剩下的事情就得仰赖有声望名位的人替我做,首高长老虽然失了长老该有的气度,但归根到底还是继苍梧长老之后最有说服力的老人,作为小辈,吃亏是福,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看人鱼族的百姓,都被我害得流离失所,最后还不是原谅了我。”

    婉薇知道唐光是首高的心腹,他身上有着很多令她感兴趣的东西,“我对他今天的刁难不计前嫌,想来首高长老沉下心来,一定会理解我的苦心,顶多是将之前和修源狼狈为奸所谋取的不义之财吐出来,给我充当国库,刚好我最近手头有点紧,算是他给自己赎罪了,想来首高长老从此之后洗心革面,一定会更加努力的为我办事。”

    唐光脚下一软,忽然跪了下来,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婉薇看着已经熄灭烟火的香炉,她的手也变成了灰暗色的灰烬,神思恍惚,目光落到受伤的左手上,祭长澈要是知道她那么不待见他的手,会不会看得直骂她没良心?

    “你给我拟道旨,革去九位长老的职务,每人缴纳罚金十五万两,再回去面壁思过三个月,总不能让我今天平白受辱,还有,你是首高长老的人,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将你交给他处置,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你是他的人,他的命保住了,有他作保,唐主司,想必前途无量。”婉薇将目光从浸着血星子的纱布上收回来,掌心上的伤口让她疼痛能忍,祭长澈的手在痛,却痛在她的身上。
    唐光神色游离不定,内心挣扎,仿佛被风刮得摇摇欲坠的风筝,随时都要从高空一头栽下来,最后孤注一掷,声音颤抖的说:“首高长老他几年前就和鲛人暗中勾结,族长,您千万不要放了他,放了他就会给鲛人喘息的机会,我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但我发现他竟然用自己亲儿子的命血祭了空陷龙魂阵,他儿媳也发现这个秘密,肚里还有个孩子,全都被他杀了,用来讨好鲛人首领期布真。”

    唐光当然希望首高长老快点死,他发现的秘密刚好也被他发现了,唐光也因此受首高长老挟持,被迫听命于他,不然就会被拿去血祭鲛人的法阵,“他还命人大肆将无辜流浪的孩子抓来,偷偷的藏在自家的后院地窖里,空陷龙魂阵是期布真修炼的一套用来和鬼王封印相对抗的法阵,威力无穷,鬼王的封印在近一百多年,一直在消退,就是首高长老从中作梗,他还打算将熔铸嫁给期布真的儿子当王妃。”

    “怪不得她会忘恩负义,原来胃口大了,嫌弃公主名声寒酸,想要攀高枝,嫁给鲛人当王妃?”婉薇还好刚才没一刀杀了他,这里面还有这么深的一潭水,如果是这样的话,执翰和松信以及相随的几万人不就自投罗网,空陷龙魂阵需要人的精魄血祭,婉薇心里一阵发紧,难怪一直收不到松信的消息。

    一定是首高长老暗中给鲛人通风报信,他们一定落在鲛人手里,中了鲛人的圈套,就算岩烈水君没有死,鬼王的封印也经不住空陷龙魂阵的攻破,婉薇心乱如麻,好像察觉到自己中了什么人精心布下的网罗,要不是唐光将首高长老吃里扒外,竟然与鲛人狼狈为奸的老底抖搂出来。

    婉薇也很难相信内奸竟然出现在自己人身上,素瑶为什么要岩烈水君,难道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素瑶这些年应该和首高长老一直有联系,杀了岩烈水君根本就不是为了削弱封印的力量,毕竟空陷龙魂阵已经成了气候。
    小小的岩烈水君不过是鲛人用来声东击西的替死鬼罢了,鲛人不仅要突出封印,还要卷土重来,霸占整个断魂渊,想来东延渊君还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晓鲛人利用空陷龙魂阵暗渡陈仓的事,婉薇头皮一阵发麻,越想越怕,鲛人的危机在她毫无防范的情况下就已到了十万火急的地步。

    神封大婚,各路大神闻风而动,必然会引起群魔乱舞的混乱,但婉薇还是被鲛人的空陷龙魂阵吓得措手不及,首高长老难怪不急不躁,连神封也不放在眼里,甚至连族长的印章也敢私自切碎了,原来早就和鲛人暗中勾结,他想推翻的不仅是她,还有整个断魂渊,只是他哪来那么大的胃口敢吞下这一切。

    鲛人落难,首高单凭一个人不会傻到和鲛人里应外合,鲛人看上他,绝不止他在族内的身份便利,毕竟修源的势力更大,他妹妹还是族长,首高的背后一定有个比神封背景更大的人撑腰,要不然他不会冷血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要不顾,这世上又能有什么东西比血脉亲情更重要的?人鱼族的玉骨价值连城,也没见首高趁机捞上一笔,首高的残忍令人发指,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你在我身边呆着也没用,首高长老和鲛人勾结,想必是想吞占整个断魂渊,我这个族长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我自身难保,又如何保得住你?如果你想活命,那就乖乖的回到首高的身边,替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对了,先前让你去前飞那儿传话的事儿千万别忘了,后山,原本定的是两个时辰,现在再往后推半个时辰。”

    婉薇把找个安静的地方将这件事儿理清楚,就在这时,婉薇目光忽然发现人群里似乎混迹着许多可疑的人,今天是婉薇继承族长之后亲自操办的第一件喜事儿,也是活灵界和人鱼族真正实现大团圆的日子,当然大张旗鼓,大办特办,沿街路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货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连从来不怎么出门的名门闺秀也都花枝招展的出来了。
    两只眼绝对是看不过来的,又都是平日的半价,很少有行色匆匆的人,神色警惕而湍急,婉薇如履薄冰,这次鲛人族危机来势汹汹,一触即发,和以往不同,这次颠覆的不仅仅是她族长的位置,还有整个断魂渊的安定,在没有确定这伙人的身份之前,不敢轻举妄动,一个头上顶着斗笠的女人出现了。

    斗笠的四围还坠着黑纱,只能隐约看到大概的轮廓是个女人,还握着一柄紫光闪闪的宝剑,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是很是惹眼,似乎故
    斗笠的四围还坠着黑纱,只能隐约看到大概的轮廓是个女人,还握着一柄紫光闪闪的宝剑,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是很是惹眼,似乎故意让她看见,又将手里的紫剑向她摆了摆,这不是打招呼,而是赤裸裸的挑衅,好让她记得这把剑,再见面的时候就能一目了然了。

    婉薇下意识的走下祭台,很多人都认识了她,嘴里亲切的叫她族长,聚拢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关于婉薇的传言众说纷纭,听过她声名的人很多,谣言就像肆无忌惮的瘟疫,早就在灵界传开了,不管好坏,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谓家喻户晓,一颗炙手可热的明星。

    但真正见到她的却没几个,再加上婉薇为人低调内敛,又很少出风头,这些有幸亲眼看到她的人欢呼雀跃,仿佛见到了九天玄女,这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稀奇的不得了,甚至还有很多人偷偷的碰她,拉扯她的头发。
    婉薇从一开始出门都要被人吐口水,犹如江洋大盗,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现在民心所向,随便一下都可以声势浩大,过度的热情让婉薇受宠若惊,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有些吃不消,一转眼,黑纱帽的女人就消失不见了。

    “你不是走了么?”婉薇无意中又看到了在人群中故作姿态的前飞,他的头发在阳光下仿佛着火似的,引得很多女孩儿频频侧目,前飞臭名远扬,灵界百姓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见他长了几分引人入胜的姿色,在神界,他即使做了霸主也不受人待见,不管男女老少见了他都会投以鄙夷之色,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他却在别人的好奇和仰慕中似乎找到了从未有过的自信,一时间意气风发,光彩夺目。

    前飞已经很久没有体能到这种飘飘欲仙的成就感,他地这儿不感兴趣,也是从这一刻开始,百姓的热情,尤其是这儿的美女数不胜数,比起神界的美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有人大大方方的送他东西,有了开了先例,很多女孩儿都跟着效仿,羞羞答答的给他送礼物。

    活灵界崇尚自由,拜堂成亲,婚俗礼制在这儿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道德约束,情投意合就在一起,缘分尽了就分道扬镳,女人的思想开放而随意,没什么禁忌,婉薇初实开始也觉得惊奇,后来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前飞受到前所未有的热捧,潘安的掷果盈车也不过如此,婉薇见他笑容可掬的样子,身边围拢了一大波人前赴后继,根本无法跟他和惨绝人寰的前飞联合到一起,彬彬有礼的谦虚中似乎还有几分羞赧。

    这样礼遇对他来说,怕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婉薇不做停留,转身就往回走,接下来还有一大推意想不到的状况要发生,她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真正让她的焦心的还是靖雏儿和黄天竹,临近中午,他们还没一点消息。

    “千灵。”婉薇刚准备去找鬼王,没想到他已经能下床了,婉薇看到他的一刹那,忽然有种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的辛酸,鬼王似乎听到了什么,眼里的心疼早已泛滥,源源不断的从脸上流露出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对不起,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那么多,那些长老真是过分,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为难你?你早上受的委屈,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心口还疼么”婉薇见他气色好了许多,即使情意绵绵的看着她,脸上也没有丝毫疼痛,想来周言态已经给他服下了清心丸,暂时压住了情人泪的毒,鬼王亲昵的搂着她的肩膀,用手拍了拍肩膀,“周太医的药很好,吃下之后,再想你,心口也不会痛,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受这毒药所困,不能和你在一处,连想你的资格也没有,相比伤势,这对我的打击才是最大的,但情人泪无药可解,周太医的药也只能缓一时之急。”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婉薇所谓的办法就是转移情人泪,鬼王的面容清俊优雅,沉默不说话时还有几分令人措手不及的魅惑,让人看了就移不开视线,自然比任何人都受欢迎,婉薇有些受不了灵界女人看对眼就大胆出手的生性,挑逗的眼神妩媚而辛辣,婉薇到底还是太含蓄,看到鬼王被一窝蜂的女人围拢,目光肆无忌惮的侵犯他。
    鬼王越是冷峻,围拢的女人就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还引来了更多的人侧目,看到他越发皱紧的眉头,直往后退,视线上的侵略还不算,怕也没少被人占便宜,略显苍白的面容忽然红了,一直蔓延到了脖子根。
    在银白色头发的衬托下美得猝不及防,仿佛模糊了性别,他的惊艳在一双双肆意的眼睛里掀起惊涛骇浪,婉薇从来没见过他脸上竟然还会出现窘迫和不知所措的茫然,仿佛孤立的猛兽被一大群杀气腾腾的驯鹿围攻,鬼王连连看向她,眼神里的求救已经掩饰不住了。
    婉薇看他被那么多女人调戏,纵然心里酸溜溜的不舒服,但她是族长,贵重的身份在受人敬重的同时,也局限了很多权利,第一个就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意气用事,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他拐跑。
    但能看到他丰富多彩的表情却也是个乐趣,毕竟他平时不苟言笑,能做出的反应也就寥寥几种,今天算是大饱眼福了,鬼王不喜欢开玩笑,灵界的女人也是难得才见到这么如花似玉的男人,在灵界,受环境影响,很多人都长得奇形怪状。
    也是最近几年才有所好转,定了型的只能认命,熔铸和黑羯就是鲜活的例子,只能指望一下代能健健康康,所以鬼王的俊逸空前绝后,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就是将他当作稀世珍宝也没什么过分,连稍逊一筹的前飞也成了你争我抢的香饽饽,婉薇默默的站在一边,鬼王索性将手里被强行塞进来的东西全都扔到地上,无奈之下只能翻脸无情了,摆出一脸凶巴巴的样子以示厌恶,受了冷遇的女人先还是动嘴调笑,见他不为所动,马上又开始动手动脚,原来美貌也是一种负担,相比那些长相丑陋或不堪入目的男人却是种莫大的伤害,走在路上冷冷清清。

    “走!”婉薇见鬼王忍无可忍,好像随时都要动手,委屈却极力忍耐的样子憨态可掬,他也被人扯了头发,连胸前的扣子都不知被谁解开了,一时间衣衫不整,狼狈不堪,鬼王终究还是有身份有涵养的人,除了在孤岛上因为玄赭而构陷她的事除外。
    即使恼羞成怒,也不会骂出污言秽语,手忙脚乱的样子好像快要哭了,表情里也失了沉稳和平日里的气定神闲,不停的嚷嚷着放手,婉薇站在一旁光是看热闹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涌出来,刚才经历那么紧张危急的刺激,鬼王措手不及的狼狈还是让她紧绷的弦在欢声笑语中松了下来。

    “后面有个红头发的人长的也挺俊俏!”这时有人窃窃私语,婉薇在听到红头发三个字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想来前飞一直在跟着她,脸上的笑容也立刻僵持在了脸上,鬼王还在拼命捂着凌乱不堪的衣服,担惊受怕的样子可爱又无辜,一脸水深火热,让人既心疼又好笑。

    怕是鬼王这一生的英文都要毁在这一刻,他不停挡开那些不怀好意的手,生怕这群人发起疯来,真将他拖进暗巷子里将他生吞活剥了。这样也好,刚好趁热打铁,好好刺激刺激他,婉薇退到一边,拿出帕子,将脸蒙了起来,拔开人群,一把抓住鬼王还紧紧护在胸口的手,在女人的惊呼和谩骂中,婉薇不顾一切的将他救离水火,鬼王身上有伤,没跑几步就疼得满头大汗。

    婉薇只好停下来,将脸上的帕子摘下,体贴温柔的替他擦汗,鬼王的样子还是太刺眼,还好她和鬼王的关系早就传开了,只是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和天下第一美男子祭长澈不分上下。

    这两人从未公开露面,男女老少见到他,仿佛都被磁铁吸住了似的移不开目光,婉薇和他十指相扣,俨然一对浓情蜜意的情侣,婉薇几乎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落在身上有多烫人。

    在她们充满敌意的眼里,她不是族长,而是夺人所爱的刽子手,鬼王不是好色之徒,向来也不喜欢哗然取宠,投在他脸上热烈而赤裸的火光几乎将他烧得面目全非,火辣辣的像是抹了辣椒水,抹不掉却又辣得难受。

    婉薇的醋坛子彻底打翻了,变成了热醋沸腾,好像连呼吸都泛着酸味,鬼王倒是光顾着躲闪了,很快又镇定自若,仿佛在自己的地府检阅自己的军队,高贵优雅的气息和眼里逐渐沉静的深邃相得益彰,将传闻中那个神乎其神,傲视群雄的鬼王淋漓尽致还原出来。
    婉薇见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用目光洗礼的待遇,猛地甩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你还是不要和我在一起了,跟你在一起,别人看我的眼神好像看江洋大盗似的,你还是单独一个人享受风光,我好不容易才为自己赚出点脸面,千万不能在争风吃醋上,跟你在一起,我心眼儿都小了很多,你长那么漂亮干什么,再这样下去,就要祸国殃民,你看她们还在看你,还在肆无忌惮,没一点女人的矜持。”
    “这可是你的百姓,你不是向来与民同乐,体恤民心,要是为了我失了原则,你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鬼王的手落在她头上,婉薇将他的手挡下来握在手里,放在嘴里咬了一下,鬼王吸了一口气,手指上惊现两排鲜红的牙印,“你怎么还咬人!那么多人看着呢!况且我天生长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眼睛长在别人眼上,好看就多看几眼,这是人之常情,你有什么好计较的,反正我被人多看几眼又不会和别人私奔了,你怕什么?”

    “你这话可真有点厚颜无耻了,长的漂亮不是你的错,但拿出来诱惑人就是你的错了,灵界的女人孤陋寡闻,你已经是她们眼里的奇迹了,只可惜生性奔放,骨子也没多少贤妻良母的慧根,举国上下要是都这样沉迷色相,那就不得了了,看来我得颁布法令,开设学堂,把这些人都抓进去好好读书,统统培养成大家闺秀,社会安定,惠民利国,有助于江山社稷,你看怎么样?”婉薇用手指磨蹭被她交红的地方,鬼王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手一直压在她头顶上,婉薇将手里帕子拿出来,要蒙在他脸上,“你蒙上这个别人就不会被你迷惑了!百姓是我的,要是都被你灌了迷魂汤,你不就真成了红颜祸水苏妲己了?来,乖,听话,把脸蒙上,别人都把你看光了,那我还看什么!你看,前面是估衣铺,得给我弄得丑一点才能衬出我的美来。”

    “你本来就很美。”鬼王的手指轻轻的在她鼻子上刮了下,婉薇眼泪莫名其妙的就下来了,鬼王大吃一惊,“是不是弄疼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从来没见你这样可爱,就忍不住想把你当作娃娃捏,早上还威风八面的,现在又掉眼泪,让别人看到又是一出笑话。”

    “只要你不笑我就行了。”婉薇心里犹豫不定,她不想失去他,鬼王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去,“早知道你那么爱哭鼻子,就不来找你了,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会掉眼泪,千灵,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你一哭,我就什么主意都没有了,也不知道怎么努力才能让你不再哭。”

    “我就是····我就是有点神经,祭长枫,以后不叫你鬼王了,名字太生硬,要说非要从你身上让出什么给别人,鬼王的名字本来就属于别人的,我才不稀罕,每次叫你都觉得别扭,但是叫你的真名,好像更拗口了,不过习惯成自然,以后你····还有其他人叫过这个名字么?”婉薇一脸认真的看着他,鬼王怔了一下,随后才忍不住笑,却没有说话,估衣店的老板热情的招待他们,指着各式各样的衣服一一作了介绍,鬼王随便指了一套,老板不可思议,“那是女装。”

    “你拿下来给我就好了。”鬼王似乎也不好意思,特意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婉薇恍然大悟,连忙说:“不用了老板,就拿···就拿最后面那套侍卫服,颜色最红的那个,今天神封大婚,得穿红色才喜庆。”
    “你拿我应景?不是答应过你会穿女装的么?”鬼王还真信以为真了,婉薇拍了下他的胳膊,“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事儿,当然得我一个人看,你要是穿女装,我再站在你边上,你是西施,以你的美色,我必然就是东施了,今天我说了算,你得听我的,我的鼻子到现在还痛,而且我也想看看你穿红色是什么样子?”

    “真痛,你没骗我?要不我也给你捏一下。”鬼王亲昵的将她搂在怀里,老板找开试衣间,婉薇本是站在外面,隐约听到里面脱衣服时细薇的声响,老板不认得婉薇,笑容满面的和她攀谈,说起神封,只知道新娘子美若天仙,凤冥夕俨然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婉薇也真心的希望他能幸福,过去都被隔离到了昨天。
    今天都是他们彼此新的开始,婉薇心里很矛盾,鬼王是她的开始,先前还说得大义凛然,现在她舍不得放手,她也从别人肆意的眼神中看到自己对他愈演愈烈的感情,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将他从身边推开,如果在感情和他性命之间,她····婉薇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只知道想要尽力留住眼下每一刻在一起的时光,婉薇忽然毫无预打开帘子,老板笑容意味深长,转身就到了外面,鬼王身上只剩下一件贴身的内衫,侧过脸,不自觉的将衣服紧了紧,不能让她看到伤口,婉薇目不转睛的看他,“怪不得她们的眼睛排山倒海往你身上扑,还好我们早就认识了,要不然我可能会比她们更疯狂,那么好看的男人,不多看几眼,当真是白长了眼睛,你·····”

    鬼王眼里柔情肆意,婉薇踮起脚尖,双手爬到他的肩膀上,又被千丝万缕的头发缠住,他的气息在热烈如火的拥吻下仿佛揉进了她的呼吸,婉薇的手忽然碰到鬼王的伤口,鬼王下意识的推开她,婉薇见他腹部几乎被血浸透,眼里的意乱情迷还没褪去,心疼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鬼王将她的手移开,用手按住她的眉头,“你学我什么不好,非要学我皱眉,前飞的破魂剑虽然厉害,但还不足以要了我铁命,别担心,真的一点也不疼。”

    “我心疼。”婉薇吻住他不住颤抖的嘴,“还说不疼,额头上那么多汗,我们来日方长,先送你回去休息。”

    “千灵,没什么,只是我想陪你再走一走,毕竟这样的机会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鬼王是个不擅长藏心思的人,婉薇仿佛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你今天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打算和玄赭回去了,鲛人族的事,论起来我的责任已经尽到,即使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千灵,对不起,这次我不能陪你了,其实前飞这次下届,就是奉了天君的命令来处理鲛人族的隐患,没有派伏魔族,大概是因为鲛人归根到底还是伏魔族的分支,名义上是避嫌,十有八九是来斩草除根的,这样也好,省得鲛人卷土重来,给断魂渊带来毁灭性的灾难。”鬼王说到最后,声音竟然哽咽了,婉薇心里一直在下沉,仿佛掉进了无底洞,刚才还情意绵绵的吻她,一转眼却又是为了明天的分离,“祭长枫,我们刚才算什么?你以为我还在骗你的感情对不对?你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我对你动了心,我真傻,还以为你那么深情的吻我,是想和我····你还是听信了那些谣言,前飞那个混蛋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这是事实,只不过他本就是个小人,借着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千灵,我知道我说这些会害你伤心,但我是真心喜欢你,从来没有质疑过你想和我在一起的动机。”

    鬼王用手捧住她的脸,婉薇将他的手挡开,“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鲛人的事儿,我自己有办法解决,把你留下来,不是把你当作靠山来依赖,是因为知道有你在,所以我就能拿出更多的勇气去乘风破浪,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祭长枫,你想走,我不会拦着,但出了活灵界,我没有责任等你,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牵肠挂肚,在你离开之前,你·····我相信你在说出这些话之前,必然就已经准备好了理由,你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所以不要拿伤口说话,如果你说是为了玄赭,好,我放你走。”

    “我找到另一个孩子了,他受了伤,是叶语贞救了他。”鬼王一大早就吃了周言态送来的药,叶语贞是在昨天晚上意外遇到了身受重伤的段天智,最重要的是,式葵回来了,鬼王一直以为她灰飞烟灭,再也不会出现。

    这是让鬼王始料未及的,况且他在遇到婉薇之后,就已逐渐走出当年情伤的阴影,让他放弃婉薇,他当然舍不得,过去的人忽然一声不响的出现在眼前,她还是从前的她,但鬼王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一直痴守她的人,他爱上了婉薇,但和式葵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让他心神不定,玄赭和从小就失散的段天智团聚,式葵之所以失踪,一直都在找段天智,和他一样含辛茹苦,如今一家人终于团圆了,他不想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情人泪的事儿,鬼王起先也不知道,是前飞亲自来告诉他的,还说婉薇准备转移他身上的情人泪,前飞起先也不知道,是看到婉薇身边的越离儿和一个陌生女子闲谈时说出来的秘密,穿着醒目的橙红色衣服。
    前飞也相信那个陌生女人就是婉薇身边的人,她故意将越离儿的话套出来,他每天早上都会花一两个时辰在花廊观察紫瓜藤的变化,想来事先踩好了点,将越离儿骗到那儿去,又故意将婉薇的计划说出来,前飞心里也好奇,难怪婉薇看到他没有横眉竖眼,原来暗中却对他打了这个主意。
    所以前飞就顺水推舟拿这件事儿和鬼王做了个交易,他会替婉薇平定鲛人隐患,鬼王要做的就是顺从婉薇的心意,式葵可以利用蓝花鸢尾给书轩造心,这样书轩就可以和玄赭永远在一起,鬼王不想失去婉薇,但他先前已经历一次失去玄赭的伤痛苦,所以不能再失去她第二次。
    式葵也希望他们能够回到从前,一家四口和乐融融的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这就意味着他要喝下孟婆汤,舍弃现在,重温旧梦,鬼王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现在有了那么多束缚,他和婉薇刚有眉目的感情注定要无疾而终,婉薇眼下还不知道其中的隐情,鬼王不能拖累她,他的借口就是懦弱,也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祭长枫,你就是个人渣!”婉薇扬就痛痛快快给了她一巴掌,眼泪潸然而下,她见鬼王嘴角涌出了血沫,仿佛惊醒过来似的,又哭着捧着他的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你,长枫,你一定有苦衷对不对?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你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你别走!求你了!”
    婉薇刚从凤冥夕的感情里走出来,和鬼王连海誓山盟都还没说,就这样草草收场,婉薇对鬼王是真对了心,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她?

    “一定是玄赭逼你离开我的对不对?我去找她,长枫,我是真的喜欢你,要不然我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你满街跑,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跟我说,我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这个你是知道的!我长那么大,从来没对谁低三下四过。就算今天早上被长老们逼近,我也没有迁就!”
    孤立无援有多可怕,婉薇在早上的祭祀上已经领教过了,如今鬼王要抛下她离开,这对她的打击更大,她是个固执坚强的人,不到走投无路,不会轻易认输,如今鬼王的话心意已决。

    曾经对玄赭的伤害,是婉薇心头最委屈的伤害,虽说是受了鬼王的构陷,书轩的心是她挖的,对玄赭的隐藏和欺骗虽说是善意的谎言,但东窗事发,她连最后为自己求情的余地也没了,所以再难以启齿的哀求,她还是说出了口,不是忍辱求全,是因为她真心想留他。

    “求你不要走!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躺在床上养伤就好,等你伤好了,再回去也不迟,只要有你陪着,我就什么也不怕了,长枫,你别这样无情!是不是玄赭松口,你就可以留下来?我可以给她跪下求她!”婉薇眼巴巴的求着她,把她这辈子所有的尊严和哀求都用上了,鬼王心如刀割,眼睛也蒙了一层雾气,于心不忍。

    婉薇的眼泪和低三下四的哀求让他就要崩溃,这个决定他几乎花了全身的力气和冷静才做出的,两个孩子好不容易才找回来,更重要的是,前飞为了表达诚意,已经解了菩心老妖下在段天智身上的两心绵,他已没了退路,和婉薇再也不可能了。
    他穿上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试衣间,婉薇神智恍惚的坐在地上,她不敢相信鬼王竟然是这种没有担当,薄情寡义的男人,她将地上那身火红的衣服抱在怀里,刚才还搂着她含情脉脉,还浓情蜜意的吻她。


    和她打情骂俏,捏她的鼻子,故意看她吃醋,原来都是他提前做好的准备,既然都决定要离开了,为什么还装出情深意重的样子和她演戏?这是为了加深印象,让她记在心里用来回忆一辈子的么?
    婉薇不相信这些都是他装出来的,现在想要离开了,却打出玄赭的旗号和她划清界限,一个错误的开始,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错的,,错上加错,错到了离谱,最后终于还是兜不住。她的视线一直模糊不清,眼泪太多了,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试衣间里,直到帘子被人挑开,这才恍恍惚惚的抬起头,刚好有两颗豆粒大的泪珠直接砸了下来,火红上的衣服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泪渍。
    “前飞,你这个贱人,你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祭长枫说要打道回府了,他不要我了,你现在高兴了吧?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拆散我们?”婉薇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站起,怀里还抱着衣服,前飞将帕子递给她,“把眼泪擦干净,外面围了很多人。”
    “你不惺惺作态在我面前装好人,把你的东西拿开,然后滚出去!”婉薇面无表情的打掉他手上的帕子,前飞也不恼火,“神封大婚,作为族长要是泪如雨下的出去,知道的说是您为情所困,不知道的还以为鲛人爆发,世界末日要来了。”
    “祭长枫说你是奉了天君的旨意来平定鲛人叛乱的,是不是真的?”婉薇看着他这张虚情假意的嘴脸,恨得咬牙切齿,前飞又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块帕子,仿佛怕她拒绝,提前说:“这是叶语贞的帕子,她就要和段天智走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叶府,她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好好保护自己,一定要代她向老太君请罪,听说藏匿在贵府的菩心老妖肚子里还一棵龙陨心等着你去挖。”

    “你想要,大可自己去挖,语贞她·····都走了,很好,走得好。”婉薇孤独的连感慨都没了,身体摇摇欲坠,前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婉薇奋力挣扎,前飞故意说:“你再拒绝我,别怪我把你当作猪一样扛出去,先前还和鬼王卿卿我我,如果再和我扯上暧昧关系,水性杨花,脚踩两只船的骂名就要在你头上板上钉钉,我可是为你的名声着想,反正我是无所谓。”

    “滚开!猫哭耗子假慈悲。”婉薇紧紧的捏着帕子,她要回去见叶语贞,要留下她,心里的仓皇让她脚步踉跄,前飞还是揪着她的胳膊不放,“鬼王已经知道你的计划,我告诉他的。”

    “你说什么?”婉薇仿佛当头一棒,手里的衣服也随之落地,急促之下,一脚踩了上去,前飞双手抱在胸前,“我不喜欢女人哭丧着脸,把脸擦干净,我知道越离儿是你的人,她和叶语贞是一块儿来的,昨天晚上我见过她,想来那个穿橙红衣服的人也是你的人。”

    前飞占得先机,况且这个陷阱,他也心甘情愿往里跳,“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想替鬼王转移情人泪么?我和他妥协了,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式葵回来了,就是那个戴了斗笠,四边坠了黑纱的人,手里还拿着一把紫光宝剑,玄赭和段天智都是她用蓝花鸢尾孕化出的孩子,这其中也有鬼王的精魄,所以准确的说,鬼王和式葵也算是玄赭和段天智的亲生父母。”

    “原来她就是式葵,听说她是祭长枫昔日的爱人,是真的么?”婉薇的后背紧紧靠在门板上,有气无力的看着自己的脚印赤裸裸的浮在新衣服上,幕天席地的红看得她头晕目眩,身体一点点的往下滑落。

    前飞点了点头,“没错,所以当我听说鬼王和你在一起的消息,心里特别意外,不过你放心,鬼王接受你,必然是走出了式葵的情伤,离开你和式葵在一起,无非是为了成全那两个从小就离散的兄妹,一家人失散那么久,总要团圆的,在他心里,你还是最重要的那个,他有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也不能说他始乱终弃,你要是真心替他着想,就不要让他左右为难,古诗文上不是说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鬼王妥协了我的交易,你的好意,我不是趁火打劫,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况且,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局面?”
    “前飞,你真令我恶心。”婉薇走投无路,既然鬼王都认可了,她还能怎么办,前飞冷笑,“古破的女儿小蜻蜓还在等着你,不过你暂时还不能带走,因为我答应过她,要帮她治好眼睛,我是个小人,但我不会失信于人。”

    “我还以为你这种人工于心计,脑子里只会想着怎样去害人,没想到你还有乐善好施的一面,你怎么不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换给她?你要这么做,我一定对你刮目相看。”婉薇不是嘲讽,毕竟他不会平白无故献爱心的,何况卑鄙无耻的利用古破给鬼王下毒,前飞的脸色自始至终挂着笑容,带着十拿九稳的自信,“我的眼睛不好看,真正适合她的眼睛很快就会让她重现光明,不信,你就等着看好戏,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婉薇还是强打精神,摆出族长该有的气势,但她的眼睛却失魂落魄,到处喜气洋洋,不停有孩子在身边追逐打闹,婉薇自从进入活灵界后,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喜庆的气氛,也是在同一天,婉薇失去了两个曾经至关重要的人,神封穿着大红的袍子,妙宜头上盖着喜帕,婉薇仿佛木偶似的坐在上首,看上去风光无限,只是那双眼睛里的空洞也越来越明显了。
    凤冥夕和妙宜在祠堂拜了天地,在众人的欢呼喝彩中,两对壁人行了拜堂礼,婉薇的眼睛被红色扎痛了,在看到凤冥夕熟悉而陌生的面容时,婉薇忽然觉得恍如隔世,满目疮痍,鼻子里的酸涩一直往上翻涌,时过境迁,谁都不再是谁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这个喜庆而幸福的情景她曾在梦里幻想过无数次,如今却是亲自成全了他和别人的婚礼,不管是老唐还是凤冥夕,以后都不复存在了,只是心头又多了一笔烙印,凤冥夕从她的眼里看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婉薇一直想哭,但她不能哭,眼泪一出来就露馅儿了,不能在最后关头前功尽弃。
    世面见多了,总会圆滑世故,她的笑容很体面,毫无瑕疵,逢场作戏是最累的,她的脸都快笑到麻木,凤冥夕牵着妙宜的手,婉薇看着他们紧紧相扣的手,一下又失神,很多人都发现族长脸上漏洞百出的笑脸,凤冥夕看到她强作从容的样子,眼睛深入早已塌陷,银希回来了,但她却告诉婉薇,她并没有找到祭长澈。
    是凤冥夕传令给她,让她回来一起去神垒宫,来去匆匆,什么事也没办成,更不知道黄天竹的去向,凤冥夕当天晚上就要带妙宜回神垒宫,婉薇都将出云宫的新房准备好了,结果他也急匆匆的要走。

    “这是我从玄赭那儿得的孟婆汤,喝了它吧!从此以后,你和妙宜重新开始,将过去的美好和痛苦都忘了吧!妙宜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对她,千万别辜·····”婉薇没再往下说,再说她就要扑到他怀里号啕大哭,今天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先是被刁难,好不容易化险为夷,又被鬼王抛弃,好不容易才撑到现在,凤冥夕怔怔的看着她,他不敢动容,要不然婉薇的表情一定会天塌地陷,他还是当着婉薇的面喝了,上了马车,亲自将新娘妙宜抱上车,放下帘子,婉薇又看到幕天席地的红,他的脸被烈火似的红吞噬了,再也看不到,从此两不相见。

    “凤哥哥!”婉薇轻声念了一句,凤冥夕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忽然低下头,将含在嘴里的孟婆汤吐了出来,妙宜一直不知道凤冥夕的秘密,以前见到的神封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眼前看到的这个人,却是个有血有肉,悲痛到难以自制的男人,妙宜的美貌绝无仅有,她试探似的抓住夫君的手,凤冥夕不想在新婚就让妻子看出泪眼婆娑中的秘密。

    “神封大人,这是鬼王让我转交给你的。”这时马车已经走出一段距离,银希敲了敲窗口,凤冥夕撩起帘子,她将一只小红瓶递到他手上,在看穿着红色喜袍,美艳脱俗的妙宜时,还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凤冥夕艳福不浅,妙宜知道他们有重要的事要说,就将身体侧向一边。

    银希低声说:“这里面的丹药是鬼王的一片心意,如今您没了元神,即使回去也要归于傀儡,叶千灵还不知道你之后将要面临的遭遇,鬼王大人马上就要回地府了,听说书轩也会一道回去,式葵回来了,这是她特制的紫苏回神丹,可以助你元神归位,叶千灵刚才在祠堂上已经祝福过你,希望你能幸福,你就收下这个心意,至少不要让妙宜刚嫁过来就要为你守寡,这对她不公平。”
    “鬼王就是因为式葵才要离开她?”凤冥夕终于明白婉薇的眼睛为什么一直往下坠,他紧紧捏着瓶子,一时间犹如万箭穿心,婉薇一直体谅别人的苦衷,他走了之后,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像他这样心疼她。

    银希用手拍了拍凤冥夕阳的胳膊,看了眼正向他张望的妙宜,“不要让她失望,鬼王这么做其实还是为她着想,你纵然不愿意,也不要辜负三个人的心愿,妙宜既然嫁给了你,你就得替她的人生负责,而且,你虽然远去神垒宫,你的动向,她必然也是在意的,不要让她担心。”
    “我明白。”凤冥夕将瓶里的紫苏回神丹吃了下去,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是凤冥夕,不管他还能活多久,都要将这个阴差阳错的局面继续撑下去,他们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所以,他不会再抛弃任何一个人。

    婉薇让他喝下孟婆汤,就是希望他能和妙宜重新开始,舍不得的过,越舍不得就越舍不得,天长地久,会变成累赘,背在身上,总有一天会不堪重负,他握住妙宜的手,他不会忘了婉薇,但他会认认真真的对她,给她幸福,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错过了婉薇,如今不能再辜负她的祝福。

    “就让所有的是非对错,恩怨情仇到此为止,你以后就是神垒宫的宫主,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来操持,这也是宫主的托付,他现在和素瑶在一起,不让我跟着,我会协助你一起打理神垒宫。”

    银希叹了一口气,马车一路颠簸,有法力相助,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到神垒宫,凤冥夕握着妙宜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银希,你就不用和我一起回去了,鲛人始终是个隐患,现在已不是婉薇一个人的威胁,我实在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神垒宫的事儿,妙宜会替我分忧,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你代我留下,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神封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妙宜见凤冥夕满头大汗,一条条暴起的青筋在太阳穴上随着心跳一下又一下的颤动,仿佛有东西就要从皮肤底下钻出来,妙宜忽然惨叫一声,一把锋利的刀刃硬生生的从车厢外面透了进来,直接贯穿她的心口,从剑尖上飞射出来的血刚好喷到凤冥夕的脸上,他的皮肤忽然起了一层仿佛大大小小,类似癞蛤蟆的黑疙瘩。

    还在不断的膨胀,转眼间侵占了他的全身,吞噬了五官,疙瘩越来越多,凤冥夕痛苦不堪,冷不丁的从座位上摔下来,身体不断变形扭曲,仿佛在烈火里焚烧的尸体,慢慢的蜷缩,抱在一团,仿佛还有骨头断裂的“咔咔”声,泛滥的疙瘩很像泥潭最底层的淤泥,还在咕嘟咕嘟往上冒着泡。

    凤冥夕很快就被巨大的疙瘩浓缩成了一个笆斗大的黑陨石,翻腾的气泡逐渐凝固,在表面留下坑坑洼洼,像蜂窝一样的孔洞,看上去触目惊心,很难想像它就是被某种邪恶力量融化后的凤冥夕,妙宜心口的剑猛地一收,她当即暴毙,身体摇晃了一下,倒进了血泊里,刚好就压在凝固的黑陨石上,大量的血迹车底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我已经照你的话做了,你把祭长澈放了。”银希在见到凤冥夕和妙宜惨死在车厢里的情景时,还是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这时一个戴着斗笠的女人拿着紫光剑从车厢的另一边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雪白的剑刃上还残留着鲜红的血,她将黑纱掀了上去,露出一张娇艳姿媚的脸,最显眼的就是她的鼻尖,上面落了一颗不大不小却焕发妩媚的小黑痣,仿佛将她略显坚硬的轮廓一下子柔化了几分。
    她漫不经心的看向惨不忍睹的凤冥夕,眼里涌现出的神色不算凶残,仿佛荡漾的一波水,涟漪接连不断的往四处扩散,浅浅的一层,流光溢彩,却让人头皮发麻,觉得那汪水下一定潜伏了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银希跌坐在地上,不断的往后退,“式葵,你竟然出尔反尔,鬼王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说祭长枫么?他不放过我,刚好我还有一笔帐想要找他算清楚,他现在自身难保,药,的确是我给你的,但不是你亲自以鬼王的名义诱骗凤冥夕吃下去的么?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也不该算在我头上。还有,”女人忽然停顿了一下,慢慢的蹲在她面前,“我不是式葵,你知道祭长枫为什么没有识破我的身份?因为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叶千灵,已经不记得曾经的式葵了,所以,我很感谢叶千灵,她在祭长枫的心里太重要,以至于祭长枫麻痹大意,我这才有机会在她身上讨了个便宜。”
    “所以说,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不是薄情寡义就是狼心狗肺,我还以为祭长枫是个例外,没想到他让我一直念念不忘的好感都被一个跳梁小丑身上白白糟践了,三百年不见,没了往日的威风,变得俗不可耐。”
    “祭长澈呢?你把他怎么了?”其实银希找到了祭长澈,他被这个女人囚禁在一个百魔窟里,那是一个直上直下的洞,在石壁上又凌乱的排列着成百上千个洞,每个洞里都关着嗜血而残暴的妖兽,女人说自己是鬼王昔日的红颜知己式葵。
    因为一些误会而被封印在了飞龙潭,她花了一百年的时间才逃出来,又花了一百年的时间建造了这个深不见底的百魔窟。
    剩下的五十年,她又将断魂渊但凡能叫得上名号的妖兽都集中在她的魔窟里没日没夜的驯化它们,在最后的五十年,她小心梳理在回忆中的眼泪和欢笑,不管好坏,都是刻骨铭心的过往,她舍不得丢,对于未来,她没想过要怎样,只是想用自己的努力去成全过去的遗憾。

    三百年了,很多事都在沧海桑田中被抹去原来的轮廓,就像一座富丽堂皇的城堡,大概的轮廓还在,却已是一堆无人问津的废墟,鬼王就是那座令她怦然心动的城堡,她只想打开城门,从此与他形影不离,但他的心现在已经为别人荒芜了,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的废城,从此以后,进来的任何一个人都是过客。

    “他不是我的目的,要把他怎样的人不是我,我不过受人托付,顺便将他扣在我的百魔窟的而已,我不会在他身上自找麻烦,当然了,这还得感谢你不太聪明的头脑,稍有点见识的人都会疑心,我能看得出来,你很喜欢祭长澈,甚至喜欢到丧心病狂,甘愿助我杀了还在新婚燕尔中的凤冥夕,爱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

    女人用妙宜的红盖头将剑刃上的鲜血抹去,她的目光仿佛被深色的红刺激到了,锋利的紫光剑唰唰两下就将红盖头斩得粉碎,鲜亮的红依然楚楚动人的分散在地上,她痛苦的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愤怒和无奈逐渐平复。

    “但一定要为自己多留几分清醒,你一定没被心爱的男人背叛过,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体会到这份伤害有多绝望,就像你陷进了泥潭里,不管怎么努力都爬不上来,还一个劲的继续往下沉陷,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却无能为力,所以人生需要伤害,这是好事,可以让人痛定思痛,看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你的爱让你蒙蔽了双眼,才会被人有机可乘,蠢得一塌糊涂。”


    女人手里的紫光剑忽然手起刀落,银希脖子上赫然出现一道血痕,她下意识的用手按住,身体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女人走到她面前,意味深长的说:“明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那么傻,祭长澈要是知道你害死了凤冥夕,他一定会恨你入骨,你的爱只会让他恶心,那你所做的这一切岂不是白费了,我送你去死,至少祭长澈到死了都不会知道你背信弃义的这一面,我也能继续扮演好式葵的身份,你不是想和他在一起么,那就赶在叶千灵之前投胎,这样你就能在先机上抢占头筹,先发制人。”


    银希气绝身亡,没想到她背叛了凤冥夕,自己也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女人转过身,在看向那辆充满喜气的车厢时,眼里竟然流露出几分悲凉,就在她准备毁尸灭迹,用法阵将凤冥夕和妙宜彻底击碎时,激烈而刺眼的法阵突然偏离了马车,但整个马车也随之被巨大的力量掀下了断魂渊最深的岳离崖,女人恼羞成怒,还没来得及还手,手腕又冷不丁的被一颗石子打中,手里的紫光剑也随之摔落到了地上。
    “蔚迟,你疯了!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时一个气急败坏的身影横空而落,不是别人,正是前飞,蔚迟见到他,愤慨的表情立刻被惶恐和慌忙取代,“哥,你怎么在这儿?”
    “我要不是亲眼看到,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胆大包天!凤冥夕身份特殊,你要杀他,也不要在断魂渊动手,鲛人目前还被封印所困,惹恼了东延渊君,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我都告诫你多少遍了,老老实实呆在鬼王身边,不要轻举妄动,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早知道你会惹是生非,我就该让你在飞龙潭继续呆着,这个局面一旦破开了,你打算让我怎么收场?”前飞气得说不出话,连脸色都涨红了,蔚迟是绿末的大姐,比前飞小二十岁的妹妹,排行老二,鬼王尚未下界之前,就是蔚迟害得式葵差一点就灰飞烟灭,鬼王到处追杀她,与她势不两立。
    前飞没办法,只好将她藏进了鲛人族,当然鲛人还没和伏魔族分道扬镳之前,就是前飞从中挑拨离间,迫使鲛人欲要起兵造反,犯下滔天大罪,鬼王奉命将鲛人封印进断魂渊的飞龙潭,蔚迟因此也受累及,被封印了将近三百年,前飞一直利用身份作掩护,鲛人封印后,他还暗中与其来往。
    他化身更次圣者,首高长老三十年前险些命丧黄泉,是前飞用仙丹助他起死回生,空陷龙魂阵就是前飞借着首高长老的手完成的,从而一步步从内部将鬼王的封印神不知鬼不觉的瓦解,蔚迟也是他半年前才救出来的,式葵早已烟消云散,蔚迟对鬼王又一直念念不忘,为了保住她的命,只好铤而走险,将古破抓进断魂渊。

    当年式葵魂魄消散时,鬼王用聚魂瓶强行封印了她余剩的一缕魂魄,虽然不足心让她死而复生,但只要找到失落已久的万宝玄黄塔,古破就可以将式葵仅剩的一缕魂魄放入万宝玄黄塔,只要七七四十九天,式葵的魂魄就可以借助万宝玄黄塔的神力重新复生。
    毕竟式葵生前不是凡人,也只有万宝玄黄塔才能让她再生,只是万宝玄黄塔早在上千年前就已流落凡世,下落不明。

    没想到万宝玄黄塔却阴差阳错的落到鲛人族的族长期布真手上,古破迫于前飞的逼迫,只好趁机鬼王不在,将他藏在地府里的聚魂瓶偷了出来,将式葵的魂魄借着万宝玄黄塔和蔚迟相互交融。

    蔚迟不会变成式葵,但式葵的魂魄却会让她的脸变得和式葵一模一样,如假包换,这一出移花接木滴水不漏,又是古破亲自动手,即使是鬼王也不会生疑,因为她的气脉已根深蒂固的将式葵的气脉融入其中,真真假假,无人分辨。

    蔚迟在铜镜里第一眼看到重新改头换面之后的自己时,差点没哭出来,鬼王对式葵念念不忘,而他这几百年来也一直没有放弃追杀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变成他所喜欢的人,这样才能幸免于难。

    经过大半年的休整,式葵的模样在她脸上完全复原,连蔚迟自己都难以置信,会以这样的方式走公明正大的进鬼王的世界,只是她的性格还很毛糙,和式葵有着很大的反差,前飞一再警告她不要乱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鬼王火眼金睛,如果她再不计后果的消费式葵在鬼王心中的份量,她迟早有一天会露出狐狸尾巴,被鬼王打回原形,要是再将他和鲛人里应外合的事儿给抖搂出来,曲啸司在神界第一霸主的位置就不保,他这几百年来的努力也要印象。

    还好鬼王在他的暗算下中了情人泪,他的破魂剑也大大伤了他的元气,想要恢复如初,没个五六百年,根本不可能,唯一让他没想到的,鬼王竟然会对婉薇动了真心,连冒名顶替的式葵也分辨不出来,这只能说明式葵在鬼王心里早已划分进了过去,将她彻彻底底的放下,如今他全心全意只在婉薇一个人身上。

    鬼王和婉薇各种暧昧关系早就在大街小巷传开了,他们两情相悦,几乎成了不争的事实,蔚迟不仅听说了还信以为真,她曾在暗中亲眼看到鬼王和婉薇手牵手有说有笑,一起散步的前景。

    如果这还不能让她清楚的认识自己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脸已无用武之地,那么鬼王和婉薇亲密拥吻的画面热火朝天,这就不是蔚迟不想承认就能否定的事实,所以她才想方设法在凤冥夕身上做文章,想要挑起和婉薇之间的矛盾,只要他们反目成仇,她就还有机会以式葵的身份和鬼王长相厮守。

    况且她也因此付出很多代价,替鬼王找回失落的孩子段天智,鬼王又在暗中悄然解了他身上的两心绵,还好玄赭因为书轩被无故挖心的事儿和婉薇闹翻了脸,没有恶言相向,感情却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蔚迟只在她耳边吹了几句和她同仇敌忾的话,玄赭对婉薇的愤慨就雪上加霜,更上一层楼了,即使是鬼王从中调合也无力回天,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哥哥的监视,面对前飞的质问。

    蔚迟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拿惨死的绿末当借口,“哥,我也不想这样,但小小的东延渊君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将百魔窟里的妖兽全都放出来,不用鲛人出手,断魂渊也将土崩瓦解,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哥,绿末死的那么惨,难道你也觉得她死有余辜,绿末的确是做了几件过分的事儿,但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况且她还是你的亲妹妹,罪不至死不说,神界的人身份不同寻常,凡人怎么能把她当作罪犯处决了,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最可恨的是,绿末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活烧死,我是亲眼看到,哥,绿末是曲啸司的三公主,先前经常受到孔郡的迫害,现在可好,孔郡没了,却又莫名其妙来了个叶千灵,还是和她过不去,哥,你就一点也不心疼?”

    “你别拿绿末当幌子,凤冥夕的事儿一旦暴露出来,叶千灵绝不会善罢甘休,东延渊君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凤冥夕现在代表的是神封,他倘若没死,把他的身份捅出来,应该还能弄出点动静,他现在摔进了悬崖,又中了你的金蟾赤星,就算他有九尾狐附体,也绝不会有一丝生还的机会,死无对证,神界要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必然会将鲛人的事儿牵扯出来,你让我怎么解释才能打消天君的疑虑?”

    前飞看了眼早已化成一摊尸水的银希,再次日前恨蔚迟不省心,“你现在所看到的叶千灵比孔郡更胜一筹,又同时拥有两颗完全融合的龙陨心,想要对付她哪能那么容易,她身上还有我精心布下的大局,你最好收住心性,要是再给我惹货,就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顾手足之情,省得你变成第二个绿末。”

    “神界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如今你又是天君的左膀右臂,不管是鲛人还是断魂渊,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你别看叶千灵张牙舞爪,看上去好像很厉害似的,要不是背后有鬼王替她撑腰,她哪有今时今日,老鼠成了精,顶多变成蝙蝠,龇牙咧嘴顶多受点惊吓。”
    蔚迟对式葵的脸还是抱了几分自信,再加上曲啸司在神界霸主的位置早已根深蒂固,何必再像从前那样夹着尾巴做人,蔚迟和绿末是亲姐妹,绿末的毛糙自然和蔚迟一脉相承,多少有点她的影子。

    “哥,叶千灵迟早都是曲啸司的心腹大患,你又何必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年的孔郡傲视群雄,到最后还不是一样遭了紫霜的暗算,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纵然祭长澈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还不是亲手封印了她,有才能下场能比这个更加惨烈的?”蔚迟几乎和孔郡没什么交集,对她的了解也都来自各方传闻,从没吃过她的亏,所以她根本就不把婉薇放在眼里。
    “所以哥,卑躬屈膝装孙子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眼下你已赚得康庄大道,曲啸司在神界的位置也将越发牢固,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飞龙潭憋屈了三百年,现在哥哥有出息了,作妹妹的终于扬眉吐气,难道替哥哥高兴一下也不行么?再说,能有什么委屈比呆在不见天日三百年更痛苦的。”

    蔚迟早上已经向婉薇示意了自己的紫光剑,不管怎么说, 她得了式葵的脸,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将属于式葵的一切重新夺回来,前飞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是警告她,“小迟,你是我最后一个妹妹,我绝不会因为失去一个妹妹就会任由你为所欲为,如果你坏了我的计划,就别怪我手下无情,绿末的惨死是个教训,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不要和她一样愚不可及,还有,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去玄赭面前说三道四,那个小姑娘也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
    蔚迟只在她耳边吹了几句和她同仇敌忾的话,玄赭对婉薇的愤慨就雪上加霜,更上一层楼了,即使是鬼王从中调合也无力回天,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哥哥的监视,面对前飞的质问。

    蔚迟无话可说,最后只能拿惨死的绿末当借口,“哥,我也不想这样,但小小的东延渊君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将百魔窟里的妖兽全都放出来,不用鲛人出手,断魂渊也将土崩瓦解,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哥,绿末死的那么惨,难道你也觉得她死有余辜,绿末的确是做了几件过分的事儿,但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况且她还是你的亲妹妹,罪不至死不说,神界的人身份不同寻常,凡人怎么能把她当作罪犯处决了,就算有罪,也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最可恨的是,绿末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活烧死,我是亲眼看到,哥,绿末是曲啸司的三公主,先前经常受到孔郡的迫害,现在可好,孔郡没了,却又莫名其妙来了个叶千灵,还是和她过不去,哥,你就一点也不心疼?”

    “你别拿绿末当幌子,凤冥夕的事儿一旦暴露出来,叶千灵绝不会善罢甘休,东延渊君也不会坐视不管,毕竟凤冥夕现在代表的是神封,他倘若没死,把他的身份捅出来,应该还能弄出点动静,他现在摔进了悬崖,又中了你的金蟾赤星,就算他有九尾狐附体,也绝不会有一丝生还的机会,死无对证,神界要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必然会将鲛人的事儿牵扯出来,你让我怎么解释才能打消天君的疑虑?”

    前飞看了眼早已化成一摊尸水的银希,再次日前恨蔚迟不省心,“你现在所看到的叶千灵比孔郡更胜一筹,又同时拥有两颗完全融合的龙陨心,想要对付她哪能那么容易,她身上还有我精心布下的大局,你最好收住心性,要是再给我惹货,就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顾手足之情,省得你变成第二个绿末。”

    “神界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如今你又是天君的左膀右臂,不管是鲛人还是断魂渊,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你别看叶千灵张牙舞爪,看上去好像很厉害似的,要不是背后有鬼王替她撑腰,她哪有今时今日,老鼠成了精,顶多变成蝙蝠,龇牙咧嘴顶多受点惊吓。”
    蔚迟对式葵的脸还是抱了几分自信,再加上曲啸司在神界霸主的位置早已根深蒂固,何必再像从前那样夹着尾巴做人,蔚迟和绿末是亲姐妹,绿末的毛糙自然和蔚迟一脉相承,多少有点她的影子。

    “哥,叶千灵迟早都是曲啸司的心腹大患,你又何必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当年的孔郡傲视群雄,到最后还不是一样遭了紫霜的暗算,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纵然祭长澈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还不是亲手封印了她,有才能下场能比这个更加惨烈的?”蔚迟几乎和孔郡没什么交集,对她的了解也都来自各方传闻,从没吃过她的亏,所以她根本就不把婉薇放在眼里。
    “所以哥,卑躬屈膝装孙子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眼下你已赚得康庄大道,曲啸司在神界的位置也将越发牢固,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飞龙潭憋屈了三百年,现在哥哥有出息了,作妹妹的终于扬眉吐气,难道替哥哥高兴一下也不行么?再说,能有什么委屈比呆在不见天日三百年更痛苦的。”

    蔚迟早上已经向婉薇示意了自己的紫光剑,不管怎么说, 她得了式葵的脸,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将属于式葵的一切重新夺回来,前飞眼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是警告她,“小迟,你是我最后一个妹妹,我绝不会因为失去一个妹妹就会任由你为所欲为,如果你坏了我的计划,就别怪我手下无情,绿末的惨死是个教训,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不要和她一样愚不可及,还有,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去玄赭面前说三道四,那个小姑娘也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
    蔚迟心里憋屈,她这么做不仅是为她,也是为了曲啸司的未来着想,毕竟拆了婉薇的靠山,就会让她孤立无援,这样对付起来才更容易些,前飞一阵发寒,当初就不该逼迫古破将式葵的魂魄融入到她体肉,她和绿末性格相似,连恃无恐的毛病也如出一辙,适时的警告几句,或许还能让她老实一占。
    “刚才我说的已经够清楚的了,叶千灵眼下对我还有大用处,式葵的脸不是你用来为非作歹的筹码,更不是你的挡箭牌,鬼王一旦发现蛛丝马迹,你我都得遭殃,所以小迟,我不要你看在我是你哥哥的份上,还是看在曲啸司日后的前程上稍安勿躁。”前飞走到悬崖前,几尺下的地方就黑森森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下面的情况,想来凤冥夕和妙宜尸体已经落在岸底粉身碎骨。
    “以后没有我的指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祭长澈当年封杀孔郡是出于丢卒保车,不要滥用你的身份,断魂渊离神界天高皇帝远,是优势也是弊端,毕竟出了再大的事儿,都得我们自己想办法周全,还有,我会造两个木偶人代替凤冥夕和妙宜回去,省得叶千灵得不到凤冥夕的回信,会从中察觉到什么异常,她要是查到你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前飞和蔚迟将现场清理干净,又用曲啸司特有的法术造了两个替代凤冥夕和妙宜回神垒宫成亲的人偶遮人耳目,就像今天在祭台上烧死的绿末一样,也是婉薇用来遮人耳目的人偶,所以他才从容不迫,两人亲眼看着两个人偶坐上马车,这才疾步离开。

    “神封不是神封,原来是冒名顶替的凤冥夕,刚才的两个人偶也不是货真价实的凤冥夕和新娘子,连式葵也是披了一张皮的冒牌货,还是前飞的妹妹,这下断魂渊要天下大乱了。”这时一个侏儒从悬崖峭壁上爬了上来,随后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也随之冒出头,侏儒不是别人,正是东延渊君的干儿子黑大钏。

    不过他的魂魄却被婉薇移进了侏儒就候的体内,他现在连自己的真身在哪儿也不知道,昏迷了好几天才醒过来,之后又趁婉薇不备才逃了出来,哪想在回去找东延渊君搬救兵的半道上,却又被一个妖艳妩媚的女人偷袭,她似乎是第一次进断魂渊,竟然没有避开这间隔外界和断魂渊的岳离崖。

    就候个子小,被女人一鞭子卷住了腰,囫囵吞枣似的被扯了下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摔进谷底,哪想下面却长满了一层密密实实却又极其柔韧的花露草,长年累月沉淀,花叶不断腐烂积压,竟然变成了深达五六尺深的沼泽,他个子还不足一尺。

    就候为了甩脱她的纠缠,但女人还是用鞭子将他们死死的缠在一起,没办法,只好在上面布下法阵,可以将他俩从踩不到底的沼泽吸上去,哪想上面忽然噼里啪啦一阵爆响,马车由于被半空中的法阵挡了一下,减轻了往下摔打的力道。

    但最后法阵还是没能承受马车突如其来的压力,他和那个女人的双脚刚出沼泽,又被马车四分五裂的废墟重重的压了下去,就候两人费了吃奶的劲才爬上来,就候像壁虎一样趴在悬崖上,还好上面有一棵从峭壁上斜生出来的松子树,枝叶繁密,树干巨大,犹如天色屏障,刚好将他俩恰到好处的挡住了,待上面的动静完全消失后,就候才和那个女人一瘸一拐的爬上来,心有余悸的看向悬崖。

    女人虚脱似的跌坐在地上,她不是别人,正是从叶府逃出来的花奉影,她原本是带着叶语双一起,但逃亡路上危机四伏,又偷偷将她送了回去,先前叶府突然接到幽穆派掌门墨妍后夏派人送来信,说是叶语贞在贵府,由于萧南罂和叶语涵定下婚约,书信到的时候,萧南罂已带叶语涵去了杞门派向镜木道长复命,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叶府一下子失踪了叶语贞和叶千灵两位小姐,叶南坤自告奋勇,但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最后由枫婆婆代替叶老太太亲自去接叶语贞,他们也是刚知道烛心老妖利用移动大法和叶语贞交换身体的事,也知道叶千灵在断魂渊做了族长。
    花奉影听了虽然惊讶,但她素来知道叶千灵烂泥扶不上墙,就算做了族长,想来也是名义上的族长,说不定是族长娶了她,在称谓在和族长享有一样的权利,也就赶在枫婆婆和叶南坤之前来到了断魂渊。
    她还心心念念想要得到婉薇的龙陨心,没想到出师未捷,还险些把命丢进悬崖,救她的侏儒说他是断魂渊主史的干儿子,花奉影见他一脸猥琐,多半是假的,但他刚才的的确确救了她一命。

    眼下她初来乍到,一个在这儿举目无亲,又落了一身体,得找个地方休养才好,况且她也不怕侏儒对她图谋不轨,她可是菩心老妖的人,而且她曾听师父说过,她还有个一直下落不明的师叔菩心,好像就在断魂渊。
    花奉影来断魂渊除了来拿婉薇的龙陨心,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来投奔师叔寻求庇佑,商讨对策,一举拿下龙陨心,再去叶府助师父东山再起,况且菩心师父似乎被什么人打回原形,每过一段时间,皮肤就会撕裂,全身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光看着都觉得生不如死,靠她自己怕是没什么指望了,而且叶老太太将整个落霞殿都用法阵封了,她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她是实在没地方所去才来断魂渊碰碰运气。
    树林
    婉薇一直站在出云宫外的小树林,她亲眼看着凤冥夕牵着妙宜的手坐上马车,他喝下了孟婆汤,以后就将他们的过往全都忘了,安安心心的和妙宜过没有她的日子,凤冥夕是为了给她解围才娶的亲,这样的成全弄假成真,如果她没来断魂渊,今天或许就是她和凤冥夕成亲的大喜日子。
    婉薇也不知道自己在树下站了几个时辰,马车渐行渐远,那抹鲜红的颜色随着颠簸在暮色中颤动,直到变成一个小红点,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直到天黑,婉薇飘忽不定的心思还在风中凌乱,她垂下眼睑,眼泪夺瞒而出,酸涩的眼睛被眼泪洗礼后似乎更酸了,之后才慢慢恢复正常,只是眼泪却更多了。
    “外面风大,回去吧!别着凉了。”鬼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婉薇心里一震,她为凤冥夕掉了那么多眼泪,以后还得为鬼王掉多少?接下来还有祭长澈在后面等着,她的这双眼睛也真是可怜,遇到的都是覆水难收的人,婉薇没有掩饰自己的伤神,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如果换作以前,一定会用冷嘲热讽挤兑回去,骂他虚情假意,但这些揶揄的话,她真的说不出口。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婉薇低下头,看着受伤的左手上又浮出许多新鲜而红艳的血星子,鬼王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没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是他打着家人团圆的名义切断了他们的未来,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反而还显得虚伪做作,婉薇因为心里对玄赭的愧疚,从而原谅他的自私,扯了扯嘴角,还是轻易的笑了出来,“再背我最后一次,我站得太久,腿麻了,走不动。”

    “好。”鬼王在她面前蹲下身,婉薇压了下去,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鬼王身上有伤,身体颤抖了一下,但还是轻松的将她背起,每一步都迈得很小,生怕一下子就直完了,婉薇有气无力,他身上的味道和上一次去银鱼洞的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对他的心态有了变化。

    当时还一直当他是个构陷她的无耻之徒,现在被他伤透了心,却不再认为他是个无耻之徒,他有他的难处,她也有她的责任,将心比心,不能让他陷于两难境地无从选择,他一面要扮演玄赭的好父亲,还得充当她的好情人。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总要舍弃一个来成全另一个,婉薇就是被他舍弃的那一个,她不是没有办法将他留下,只是她在断魂渊吃了太多人情冷暖,酸甜苦辣,所以对于两难的体会最有心得,没有大吵大闹,没有破口大骂,婉薇对自己的转变也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叶府扶不起的叶千灵没了,在人鱼族意气用事的叶千灵也没有,现在的这个人干练而圆滑,受到刺激也能无声无息的学会收敛,不显山不露水,只是眼泪却比先前多了许多,婉薇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又丢了什么。


    未卜的前程,自己所剩的,还够不够支撑到终点,没有了凤冥夕,她在惶恐和忐忑中适应了很久,现在连鬼王也要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走出伤情,为什么她在意的,同时也爱她的人,到最后都留不住?
    鬼王的步伐很稳,很轻,婉薇趴在他的背上,姿态舒服,步伐轻缓,婉薇本以为自己会委屈的在他背上嚎啕大哭,然后目不转睛的将现在能看到,以后却再也看不到的人再仔仔细细看一遍,她神思恍惚,昏昏欲睡,不知不觉就在他熟悉的气息里睡着了,婉薇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上缠着一根黑白相缠的发辫,还有一个用丝绸层层包裹的灯,在底座上写有神影灯的字样。

    这是鬼王银白色的头发,其中还有半缕黑发缠绕其中,这还有什么用?两颗心散了,扭结在一起的头发只会触景伤情,房间静得可怕,婉薇躺在床上飘飘忽忽的,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她孤独又无助的呼吸声。
    婉薇在这一天中经历了数次大起大落,其实她没反应过来,她的身体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靖雏儿不在,黄天竹也没回来,今天是凤冥夕洞房花烛夜,妙宜貌美如花,美得连她都要喜欢了,这会儿应该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婉薇孤零零的从床上下来,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她赤着脚下了床,脚底冰凉的触感更让她清晰的明白失去的可怕,很多人都无法重新来过了,她打开门,外面还是人声鼎沸,喜气洋洋的。
    她双手无助的抱在胳膊上,心里好像有个无底洞,怎么也填不满,还停刮着风,她听到苍凉而悲戚的风声,好像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迷了路,她急切的要找个热闹的地方将内心这股肆无忌惮的惶恐驱散掉,她一边哭一边走,看着别人脸上欢天喜地的笑脸,她却越发孤独,好像被风吹得乱飞的树叶,不知何去何从?

    凤冥夕先前住的院子已经人去楼空,里面黑洞洞的,没一丝声音,以往的这个时候,他这会儿总是灯火辉煌,他有时会站在外面遥望出云宫,更多的却是修剪花坛里的紫郁蝴蝶花,婉薇看着花坛里开得如火如荼的花,在空寂而寥瑟的精密下似乎多了几分人走茶凉的落魄,花香肆意,没人欣赏,连馥郁的香气也变成累赘。

    花还在,打理它的人却不在了,再热烈的花,还能在荒芜中支撑多久?婉薇站在门口泪如雨下,有仆役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铁链,将大门锁死了,婉薇看着挂在锁上还在轻轻摇摆的铁链,好像拴在她的心上,沉甸甸的,好像灵魂也跟着下坠。

    婉薇记得自己好像还没正儿八经的和鬼王道别,再见他一面,可到了地儿,那儿也是大门紧锁,想来鬼王将她送回来,就带着一家人马不停蹄的走了,这是料想到她会过来纠缠他,说得也是,在一起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对她的生性多少有些了解。
    “你怎么不穿鞋就出来?疯了吧你!这得受多大刺激!”

    “前飞?!”婉薇在无边无际的荒漠中仿佛听到了驼铃声,她转过脸,一眼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的人,前飞在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时,也吃惊不少,毕竟今天早上她在祭台上威慑从容的样子让他记忆犹新,转眼又像是一副无家可归,孤苦伶仃的凄楚,身上只穿了两件单薄的衣服,光着脚,披头散发,婉薇终于看到一张半生半熟的脸,前飞见她脚步坚硬的走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中了什么邪?鬼王走了,你至于把自己变·····”

    “你抱抱我!”婉薇眼下需要一个拥抱来驱散内心肆无忌惮的恐惧,前飞皱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同于先前主动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婉薇满目疮痍的孤独却是个不小的诱惑,就像一个受惊的兔子,九死一生,急着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松解神经,婉薇需要一个安慰,即使是前飞,她也不在意。

    前飞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直到完全的抱到他,前飞受宠若惊,婉薇全身颤抖的很厉害,衣服也是冰凉的,婉薇贪恋他身上的温暖,内心的孤寂在寒颤中似乎被扩大了,前飞从来没想过叶千灵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这和传说中那个雷厉风行,还有点心狠手辣的女人截然相反,她身体颤抖的厉害,好像全身浸透了,被风一吹,皮肤上似乎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碴,连呼出来的气也是冷飕飕的。

    “你怎么会中了冰魄寒针?”前飞在摸到她的脉象时才恍然大悟,冰魄寒针是妹妹蔚迟的东西,他先前看到鬼王将她从外面背回来,在鬼王带她离开之前,她一定趁机给婉薇暗中下了冰魄寒针,但凡中了冰魄寒针,就会异常怕冷,最可怕的还不止这个,而是血液冻结,寒气会从里向外抒发。

    如果不及时解救,中针的人就会在两个时辰后变成冰雕,蔚迟这么帮显然是想毁了她的清白,如果刚才他不是一路跟着她,换了别人,她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也会对别人提出相同的要求,很容易让居心不良的人有机可乘,前飞将她打了个横抱。
    婉薇似乎更冷了,眉毛和睫毛上已陆陆续续的出现白霜,不停的往他怀里钻,她不经意的柔弱和娇媚让他全身燥热,变得和那些居心不良的人一样龌龊下流,冰魄寒针唯一的解救方式就是男人的龙阳之气,他都已警告过了蔚迟不要乱来,结果她在离开之前却对婉薇下了这么卑鄙的暗手。
    前飞将她抱到自己的住处,他本就不是正人君子,但还是犹豫了一下,他没想过要和婉薇产生感情,一旦有了愉悦,他怕自己会像鬼王一样为了她才委曲求全,而且鬼王的情人泪已经转移到她身上,他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陷自己于作茧自缚的痛苦里无法自拔。
    “不要走!”婉薇忽然抓住刚好起身的前飞,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从后面紧紧抱着他,“长枫,不要丢下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我····我不介意她,给你做小也可以!”
    “叶千灵,你当真爱他?但他抛弃了你!还对他心心念念做什么?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像个族长,要是让你的百姓听到你刚才低三下四的话,一定认为你之前的种种都是逢场作戏,你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安危,而是鬼王,我还真是高估了你!”前飞听了心里却莫名的冒火,婉薇看到了鬼王,看到他无情冷漠的脸,眼泪又不由自主的落下来,苦苦哀求,“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可曾想过我的难处,玄赭是我们共同的错,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承担,这对我不公平,长枫,这件事儿一定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你别走,要是走了,我们以后就再也没办法在一起。”

    “叶千灵,我听别人说你和神封关系暧昧,他如今娶了别人,你是内心空虚,才会把祭长枫当作疗伤的灵药,论起来,你对他也不公平,爱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不爱就不要用模棱两可的方式去引诱别人跳火坑。”


    前飞心里的妒火和欲火在她楚楚可怜的泪眼里被彻底点燃,他一转身就将婉薇压到身下,用手捏着她的下巴,“论漂亮,你并不算最出众的,先前我不明白鬼王为什么会平白无故钟情于你,现在我明白了,你的风情万种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不经意就会从这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跑出来,杀得别人措手不及,你脸上的每个部分都与众不同,凑起来就是迷魂药,你看清楚了,我是谁?”


    “祭长枫。”婉薇面色羞红,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银白色的头发也丝丝缕缕的缠在她手上,前飞见她眼色迷离,他的手一挥,蚊帐自动放了下来,他迫不及待的扯开她衣服,在看到她白皙如玉的皮肤和一目了然的胸口时,他对婉薇嘴里恋恋不舍的祭长枫似乎也没那么痛恨了,他本想借机挖了她的龙陨心,但在看到她微微皱起的眉头,落在她心口的手又情不自禁的变成温柔的抚摸。


    婉薇的皮肤很冷,前飞用手指轻轻压过她半张的嘴唇,随着扯动的嘴唇微微颤动,变得红润而诱人,前飞细细的看着她的眉眼,纤长的睫毛下是恍惚不清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细腻却朦胧的雾气,如梦如幻。


    他霎时就对这双眼睛有了好感,精致小巧的鼻子,尖尖的下巴,一眼看上去并不算精致,但认真看却觉得有股耐人寻味的东西在她不经意的表情里循循善诱,将人不知不觉的带到她的意境里,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心旷神怡,忍不住心动了。

    婉薇双手颤抖着鬼王银白色的头发,眼泪从眼角滑落,他的吻落下来,霸道而粗鲁,一点也没了先前的怜惜和温柔,或许是察觉到她的疼痛,他的侵略这才有所舒缓,婉薇身体里的寒冷被他温柔的亲吻和肆意游走的手掌驱散。

    皮肤上跳跃着灼人的火焰,将她的神智烧得更加恍惚,婉薇听到鬼王动情呼唤她的名字,噬人的寒气被驱逐出去,没先前那么冷,随之便有狂热的火从头到脚在血管里沸腾,婉薇仿佛被一波波海浪卷入了深处,什么也看不见。


    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强烈的窒息只能让她下意识的抓住裸露在水面上的礁石,她拼命挣扎,想要从水里浮上出透气,脚下踩不到底,有东西缠住她的脚踝,身体不断往下沉,她抓在礁石上的手忽然被人温柔的抓住,婉薇仿佛置于冰火两重天,脚下的东西还在不停的往下拽,她的手指紧紧抠在礁石细小而僵硬的缝隙里。
    婉薇清晰的记得这片水域,真正让她刻骨铭心的就是在自己快要淹死时,师父祭长澈总会奇迹般的出现,将她救于水火之中,但这次抓在她手上的那只手却粗暴而残忍,猛地一抓扯,手指就从礁石上脱落,整个人也随之滑向了深渊,婉薇拼命的叫他来救她,可他听不到,下坠的身体不停撞到隐藏在水底的岩石。

    尖锐而撕裂的疼痛在不断的撞击中愈演愈烈,她下沉的速度似乎更快了,吞噬她的海水也变得刺骨冰凉,在她猝不及防的一记重撞中,在不切实际的恍惚中苦苦挣扎的最后一丝神智终于还是断了线,彻底坠入了黑暗。
    岳离崖

    叶语贞坐在河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发髻上簪着一支金镶蝴蝶簪,水面上忽然多了一个人,叶语贞的心随之怦然,回过头说:“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不也没睡,还在想你妹妹?她现在是族长了,没人伤害得了她。”段天智坐在她身边,目光柔和的落在她的脸上,又爬到她发髻上的那只金镶蝴蝶簪,“你小时候怎么会去河洋?”

    “我姑姑嫁在那儿河洋,每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写信让我们姐妹几个过去玩儿,已经很久之前的事了,叶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河洋离这儿又千里迢迢,姑姑有了自己的家,远水救不了近火,希望她不要知道我和千灵的事儿。”叶语贞提及小时候的事儿,还是一脸感慨,段天智看着水面上那张幽静却又精致的面容不禁怔怔出神,叶语贞轻轻咳嗽一声,段天智才惊醒过来,讪讪的说:“那天晚上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可能就死了,更没有机会找到这只金镶蝴蝶簪的主人,那么多年了,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来得及说。”
    “你现在与鬼王大人父子相认了,一家人就得永远在一起。”叶语贞双手抱住膝盖,段天智仿佛听出什么意味,“语贞,难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你不是答应过要和我一起走的么?”


    “但我不能丢下千灵,就算她做了族长,也是我妹妹,天智,我没有怪过你,是菩心把我们害成这样,所有的是非对错也就不用追究了,但千灵是我的家人,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丢下他一走了之,这只金镶蝴蝶簪,”叶语贞将发髻上的簪子拔了下来,又放到他手上,“这个送给你留作纪念,你是鬼王大人的儿子,想来以后是要承袭鬼王的位置,不要因为我耽搁了前程,叶府现在都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了,幽穆派掌门已经派人给叶府送信,我想叶府的哥哥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我想和千灵先回去一趟,至于以后,我们以后再说。”


    “你现在去哪儿?难不成还要回断魂渊?”段天智神色交集,蝴蝶簪上精致的触角扎得他手心生疼,树林里鸟语花香,外面的阳光似乎也比断魂渊里的要热烈的多,这才是最真实的世界,“当年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我想换了谁都不会见死不救。”
    “语贞,我没有把你当作救命恩人,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好吧!既然你想回去,那我就陪你一起回去,毕竟你一个女孩子独来独往,实在不安全,语贞,之前是我错了,我会用一辈子向你弥补这个错,现在我和菩心老妖已经彻底斩断了关系,她利用我为非作歹,还给叶府造成那么多伤害,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登门,向老太君将这件事儿说清楚,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至于我以后是否会承袭父亲的位置,这是以后的事,就像你说的那样,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段天智就害怕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缘分又断了,叶语贞嫣然一笑,脸上的红晕和水面上的涟漪一般慢慢漾开了。
    “爹。”玄赭走到鬼王的身后,鬼王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变得牵强而淡薄,目光又落在不远处坐在河边的段天智和叶语贞身上,能在一起真好,玄赭抱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是为了妥协我才答应离开她,如果你后悔了,我现在有了书轩,他可以陪我去我任何想去的地方,而且我们商量过了,不会回地府,天下那么大,总能找到一个适合我们的地方,而且书轩说他想家了,想要回宫一趟,我也想去看看他长大的地方。”

    “你这么说是为了妥协我?”鬼王的手还像从前那样温柔的落在她的头顶上,在父亲的眼里,孩子永远长不大。


    玄赭用力的摇头,“我求你离开,其实还是因为和叶千灵怄气,现在我想开了,我的任性让你左右为难,书轩一直劝我放下芥蒂,我和他形影不离是因为爱他,其实我就是想知道在你眼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这个答应太幼稚,我不该拿你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她这会儿一定很难过,我能看得出来,她对你也是真心的,都怪我不好,害得你和她劳燕分飞。”


    “不说这个了,玄赭,有书轩照顾你,我没什么担心的,只是一路小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有什么难处,不要一个人撑着,要记得及时通知爹。”鬼王一想起婉薇泪流满面的样子就心痛到难以自制,前飞已经将他的情人泪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即使这样朝思暮想,他的心仿佛被掏空,连心跳也感觉不到了,玄赭和段天智或许分离了太久,又或者突然凭空冒出个兄弟,强行分走了父亲一部分的注意力,心理上多少有点介意。


    式葵虽然是她名义上的母亲,但迄今为止也只是头一次见面,父亲的感情都给了叶千灵,给她的所剩无几,所以玄赭和段天智对式葵一直不冷不热,也不大亲近,这样的团圆几乎是让几个素不相识的人勉强凑在一起,玄赭对式葵没什么好感,总觉得她不像是父亲曾经在只言片语里提及过的那个命运悲惨的女人,举手投足,总是透出几分盛气凌人的傲然,她能察觉到的异常,想来父亲也有所察觉。
    两个时辰后,书轩带着玄赭回宫。


    “爹,玄赭怎么突然走了?是不是我回来她不高兴?”段天智很喜欢这个妹妹,但玄赭 对他不理不睬,让他一阵难过,鬼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儿,她就是孩子气重了点儿,千万别放在心上,过一阵子她就想开了,毕竟你们从小并没有在一处长大,突然冒出个哥哥,她一时觉得莫名也是情有可原的,迟早会接纳你这个哥哥。”


    “玄赭挺可爱,一下子出了那么多的事儿,出去散散心也好。”叶语贞心里虽然对鬼王抛弃叶千灵的做法颇有微词,还不知道她现在得伤心成什么样,但他有他的难处,追究起来也是一言难尽,叶语贞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温柔娴静,落落大方,她能和段天智走到一块儿,他看在眼里也觉得欣慰,鬼王侧过脸,想来叶语贞心里一定恨他伤了她妹妹,岔开话题,“你们都在河边坐几个时辰了,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爹,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回地府了,语贞她想在断魂渊等叶府的人来接她和叶千灵一起回去。”段天智握住叶语贞的手,她神色矜持,脸色的红晕更重了,羞涩之下挣脱他的手,鬼王一听到断魂渊,刚平静下来的心仿佛彻底沸腾,鬼王没说话,对他的请求有些不知所措,段天智又说:“爹,鲛人族的隐患总得有人善后,这封印是您三百年前设下的,如今就要撑不住,您有伤在身,那就让我这个做儿子的帮您·····”


    “天智,你先带叶语贞回叶府,鲛人族的事儿我有办法应付,况且菩心还藏在叶府为虎作伥,东延渊君是断魂渊的主史,平定鲛人叛乱,他责无旁贷,如今只有我与他联手才能彻底剿灭鲛人,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鬼王不想因为鲛人的吏和将段天智也牵扯进来,叶语贞和段天智面面相觑,鬼王双手背到后面,“这将是背水一战,你们俩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会被居心不良的人盯上,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有你们都离开了,我才能断了后顾之忧,全力对付鲛人。”


    “可是爹·····”段天智觉得这个提议可行,却又不想丢下他一个人,鬼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失落的儿子,自然舍不得离开,“没事儿,放心去吧!再说有式葵鼎力相助,再大的难处也能攻克,等平定了鲛人,我就会派人将你和玄赭找回来团聚。”
    段天智买了辆马车,带着叶语贞也先行回了叶府。


    “长枫,玄赭和天智怎么离开了?他们好像很不喜欢我,是不是我出现的太贸然,让他们觉得不舒服?”蔚迟换了身明黄色的衣服,看上去俏丽而优雅,鬼王眼底浮露的惆怅一扫而光。


    目光柔润的向她招招手,又将她揽在怀里,“书轩和叶语贞都想家了,玄赭和天智就想陪他们回去,这样也好,反正丑媳妇迟早都要见公婆,何况我的这两个孩子都不是凡人,鲛人的事儿,他们帮不上忙,玄赭和天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让他们立刻接受彼此的关系,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来日方长,急不得的,你别想太多,我们分别那么久才团聚,他们两个夹在中间总是尴尬。”


    “我还以为是我太唐突了,破坏了你们父女感情,我虽然名义上算是这两个孩子的母亲,毕竟不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没有感情也是正常,玄赭看我的眼神好像看仇人似的,好像恨我抢走了你,其实怨不得他们恼我,作为母亲,我本该陪他们一起长大,像其他母亲一样给予他们无微不至的关爱,却苦得你这几百年又当爹又当娘,现在突然坐享其成,不劳而获,白白抢了你的功劳,换了谁都会恨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负责任。”


    蔚迟一开始以为鬼王怀疑她的身份才将玄赭和段天智支走,但此时此刻鬼王看她的眼神却让她头晕目眩,好像真是对待久别重逢的恋人,当下的疑虑也就烟消云散了,亲昵依偎在他怀里,鬼王抱住她的肩头,指尖若有若无的从她眉心划过,声音幽然的说:“玄赭和天智和你终究有几分血缘关系,孩子就喜欢意气用事,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等他们回来,要是不认你,即使是玄赭,我也会训斥她。”


    “长枫,你怎么说风就是雨,千万别因为我再伤了孩子的感情,如果是这样,那我还不如永远不要出现,只是我太想你了,遇到那么多困难,就是因为心里念着你,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活下来,我真的没想到这两个孩子对我的反感那么强烈,玄赭是你一手带大的,她对你有多重要没人比我更清楚,况且你也是因为妥协玄赭才义无反顾的离开叶千灵,这些我都知道。”蔚迟真情流露,她紧紧的抱住鬼王,“我想你,那么久了,从未断过这个念头,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移情别恋,喜欢上叶千灵,长枫,大义凛然的话我不会说,但我心里真的很难过,你怎么能忘了我呢?”


    “我的确喜欢过千灵,但我和她已经结束了,在离开断魂渊的那一刻,就切断了我们所有的可能,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回来了,等解决鲛人的隐患,我就带你回地府,就像我们从前那样,再也不分开了,葵儿,我们重新开始,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原谅我这一次。”
    鬼王的声音变得沙哑,蔚迟大喜过望,她还真要好好感谢式葵这张脸,没费太多的心机就将他的海誓山盟轻易的骗到手,她用手轻轻的捶着他的胸口,撒娇说:“那我们不如现在就回地府,说句难听话,鲛人的隐患再大,也大不断魂渊。”

    蔚迟知道鬼王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婉薇,所以在离开之前故意给婉薇下了冰魄寒针,等她失了名节,就算鬼王还念着她,也不会再要她了,她还留下了另一样东西,是黄天竹告诉她的,说起这个人就有意思了,其实他是鲛人,和藏在花楼里狐妖就是他的什么远房亲。

    因为一次意外死于非命,后来被一只九尾狐所救,一直附身在她身上,不想时运不济,被祭长臣抓个正着,还被当作炼丹的工具,想要将九尾狐的元神逼出来,好将他失散的法力重新找回来,黄天竹是受了蔚迟的赏识才埋伏在花楼里替她打探消息。

    蔚迟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能自由出入飞龙潭,很多事情都是由黄天竹代为执行,堪称她的左膀右臂,如果不是他在暗中通风报信,蔚迟也不会那么轻易抓住祭长澈和靖雏儿,这两人在婉薇眼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用来对付婉薇却是最好的,黄天竹早就在暗中监视婉薇的一举一动,所以婉薇在铲除花楼之前,黄天竹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蔚迟就用曲啸司登峰造极的幻术造了个和九尾狐真假难辨的人偶,但九尾狐被祭长臣抓住后,元神早已被祭长臣用伏魔族特有的寻灵术搅得四分五裂,和灰飞烟灭没什么差别。

    肉体也随之不复存在,黄天竹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才顺利潜伏在了婉薇身边,除此之外,黄天竹还给了她另一个连她都不敢相信的东西,他亲眼看到祭长澈剪下自己尚未完全变黑的白发,又趁着婉薇睡着,剪下她的另一缕头发,然后编成了一股发辫,还用红绳扎好。

    蔚迟在拿到那只黑白相交的发辫时恍然大悟,祭长澈爱上了婉薇,他这辈子只能安分守己的给她当师父,但他却将两人的头发做成来生结,再放在鬼王的神影灯里烧化,神影灯是神界神影宫最出名的法宝,除了可以起死回生,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作用,那就是来生缘.

    神界的月老主姻缘,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但神影婆婆的神影灯也能做到,她生前在闲暇之时经常携带神影灯下界,遇到有情人却不得终成眷属的苦命鸳鸯,她就会剪下两人的头发放入神影灯,这辈子没能来得及发生的亲缘,会延续到下辈子再续前缘。

    但她死后,神影洒就一直下落不明,据黄天竹透露,玄赭向来心直口快,她有一次说漏了嘴,说是神影灯就在父亲鬼王手里,她小时候险些夭折,幸亏得了神影灯救助,这才有惊无险捡回一条命。

    蔚迟将那条发辫放给婉薇,只要黄天竹适时的去她耳边吹吹风,骗她将发辫放到神影灯里烧内线,鬼王这辈子和她不可能,下辈子也无望,自然会老老实实的和她在一起,再也不去打婉薇的念头,更不会与她旧情复燃。

    “何况还有东延渊君镇守,长枫,你三百年前布下封印,已经给了东延渊君天大的面子,还给了他三百年的太平,你也滑责任为鲛人负责,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儿,过我们自己安安稳稳的日子。”

    蔚迟一心想要和鬼王远走高飞,再也不顾凡尘俗事,她暗中做了那么多,就是想断了鬼王的后路,“我还想着为你再生个孩子,女大不中留,玄赭迟早都会入宫生活,想来天智过不了多久就会娶了叶语贞自立门户,我们得有自己的孩子才像一家人。”
    “说得是,要不这样,等解决了鲛人,我就和你成亲,毕竟三百年前是我亲手封印了鲛人,总不能因为受了点伤就坐视不管,将全部责任推卸到东延渊君的头上,倘若在这件事上有始无终,怕会让东延渊君一辈子瞧不起,这也不是我的处世原则。”


    鬼王握着她的手,目光温柔却带着明显勘察打量她,蔚迟怦然心动,脸色羞红,鬼王竟然说要娶她为妻,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意愿,如今就要梦想成真,兴奋在眼角眉梢肆意的漾开,只要她尽快帮鬼王平定鲛人,但她手上必须拿到更多的筹码才能赚到她想要的幸福。
    “我累了,想要再睡会儿,马上就要重回断魂渊,你要是不困的话就到处转转,到了断魂渊,可没有那么漂亮的风景赏心悦目,对了,”鬼王忽然转过身,一脸郑重的捧起她的脸,又从怀里拿出一只晶莹剔透却精致灵巧的莲葵石蕊花,透着鲜艳的红,放到她的手心,“以前就想送给你,一直苦于没机会,这只莲葵石蕊花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它已经等你很久了。”
    蔚迟爱不释手,莲葵石蕊花娇艳欲滴,和普通的雏菊差不多大,小巧玲珑,美轮美奂,在阳光下闪出细腻而透明的光,投在地上的光斑也明晃晃的,鬼王眼里眨着柔情,蔚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她下意识的将莲葵石蕊花簪到发髻,还用手按了几下,生怕它掉下来摔坏了,鬼王上翘的嘴角忽然凝固了,款款深情的眼眸里也泛出几分了然,他质疑的事情似乎有了确据。
    百魔窟
    蔚迟不时的用手去扶簪在发髻里的莲葵石蕊花,心花怒放,没想到朝思暮想那么久的男人就是这样轻易的到手了,她信步去了一处布满裸露岩石的地方,怪异的石头奇形怪状,嶙峋尖锐的靠在一起,上面布满大片大片深红色的痕迹,仿佛被血喷溅上去似的,深深浅浅,颜色并不均匀,在阳光的闪耀下仿佛就要从石头缝隙里飞溅出去,密密麻麻,四周也寸草不生,光秃秃的只剩下这片怪异却又神妙莫测的落血石。
    “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这儿?”这时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婆从一块尖锐的石头后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拄着一根比普通人要长两倍的筋骨,一瘸一拐的踩着乱石,蔚迟见到她时,警惕的神情立刻变得松懈,“你不在下面好好替我看着祭长澈,怎么出来了?就不怕太阳把你晒得魂飞魄散?”
    “你这小丫头真够毒的,我好心好意给你通风报信,你却这样寒酸我,好歹我也算是你半个师祖,当真是你哥哥来了,你的神气比你的腰杆还粗,但做人不能太没良心,用得着朝前,用不着就朝后,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老太婆双手叠加在筋骨的顶头,惨白的骨头上的裂纹纵横交错,在细微的缝隙里还长出钱绿色的苔藓。
    蔚迟的手再次按到发髻上,她今天高兴,看什么都顺眼,“我今天高兴,随便你怎么说,赴霁师太,我很感谢在过去的三百年你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有您老人家,还不知道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如今我哥哥来了,我自然会兑现承诺,不会在你那儿落个忘恩负义的骂名,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鬼王答应要娶我了,几百年的苦守总算没有白费。”
    “他知道你的真面目么?祭长枫的眼力比你的嘴毒辣的多,我不相信他一点也没察觉到你身上的异常,况且当年式葵魂飞魄散,他是亲眼看到的。”
    赴霁找了个还算圆滑的石头坐下,“你现在披着式葵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听说他对灵界的小族长叶行灵动了真心,其实也不能怪他,再痴情的男人也经不住时间的熬炼,喜新厌旧本来就是男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天性,他的这个弊端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才没有那么快的表现出来,要我说,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他说过要和你成亲,万一他识破了你的真实身份,为了稳住你而特意使出的缓兵之计怎么办?无毒不丈夫,伏魔族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祭长澈就是个活脱脱的例子,和孔郡爱得死去活来,到最后还不是亲手封杀了她。”
    “长枫岂能是祭长澈所能比及的,对了师太,祭长澈现在怎么样了?被挖了眼睛,有没有寻死觅活?”蔚迟知道古破的女儿小蜻蜓被哥哥前飞抓来当作胁持古破的筹码,而且前飞也曾说过要挖了祭长澈的眼换给小蜻蜓,以助她重现光明,如今祭长澈就是在她手上。

    她和哥哥的关系因为凤冥夕而闹出了矛盾,所以就自作主张,让赴霁师太将祭长澈的双眼挖出来,给小蜻蜓换上,省得哥哥亲自动手,算是将功赎罪,再说东窗事发后,祭长澈的双眼是赴霁挖的,怎么着也不会找到她身上,赴霁满脸皱纹,意味深长的说:“你的话我岂哪不听,别说是挖祭长澈的眼,就是挖天君的眼,我也照挖不误,他的眼睛,我已给小蜻蜓换上,两个时辰后,等拆了纱布,她的眼睛就能看见了,小迟,你答应我的事儿,千万别忘了。”

    “我哥哥都来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放心好了,我会尽快让你恢复从前的样子,三百年你都等得起,你再给我个三两天,听说牵葵金羽就在叶千灵的手上,只要我将这东西从她体内逼出来,你自然而然就会恢复从前的美貌了,而且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我只要找到机会,对付她,还不是手到擒来。”蔚迟拿起一颗鲜红的石头,轻轻一捏,石头就变成了粉末,稳操胜券的自信让她看上去肤浅而傲然,很像小人得志,赴霁眼神颤动了一下,“你先前不是说牵葵金羽在你随时能拿得到的地方?怎么这会儿又跑到叶千灵的身内?拐了那么大的圈。原来是为了忽悠我?”

    “师太,此言差矣,我怎么会忽悠你,我们是互惠互利,叶千灵连我哥都说难以对付,我要是一开始就对你说了,你还能一心一意对我好么?我哥现在不光是神界的第一,在断魂渊,即使是断魂渊主史东延渊君看到了他,也得低眉顺眼的给他请安,在这儿,我哥也是独大的,谁敢在他头上兴风作浪,祭长澈不就是个活脱脱的例子,你现在帮了我哥一个大忙,这个功劳我会向哥哥禀明,不会跑了你半分好处。”

    蔚迟越想越觉得胜利在望,仿佛一伸手就能将婉薇的脖子从肩膀上拧下来,赴霁越听越惊心,脸上却不动声色,蔚迟双手背在后面,受了三百年的窝囊气,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语气似乎也越发狂傲,“一个小小的叶千灵不过是比其他蚂蚱蹦跶的活跃几分罢了,有什么好怕的,等我和长枫成了亲,第一个就将她杀了,当然,我也会让你得偿所愿,总不能让你三百年的努力付之东流,对了,你刚才说要给我通什么消息?”

    “我养在岳离崖的凤裘花传来了异常,我就特意前去查看了一下,却看到有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从崖底爬上来,还将马车里的一块巨型石头也拖上去,凤裘花里的幻象我仔仔细细看过了,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当时说了什么,但我从小孩子的嘴形上却看出他分明在说东延渊君,我听说东延渊君有个干儿子,想来这两人和东延渊君关系非比寻常,所以就想找你来商量对策。”

    赴霁打心眼底里认为蔚迟就是个有头无脑的白痴,“还有,金蟾赤星是你曲啸司的东西,一旦凤冥夕的死被祭长枫逮着,他再顺藤摸瓜,很容易找到你身上,那你这招以鬼王的名义栽赃嫁祸最终能在叶千灵面前起到几分挑拨离间的作用?这不是自找麻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叶千灵不会善罢甘休,说过要和你成亲的祭长枫,怕也要为了给凤冥夕一个说法而将你绳之以法。”
    “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搞错了,那朵什么凤裘花长年累月浸在沼泽里,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况且有我哥保驾护航,祭长枫已经亲口答应过要娶我,他要是敢不娶我,我哥每一个不会放过他。”蔚迟听得胆战心惊,她当时记得四周没人,难道这两人一直躲在悬崖下面偷听?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最可怕的是,如果那两个将凤冥夕尸体带走的人当真和东延渊君关系匪浅,东延渊君不是傻子,他只要看到凤冥夕,就会从金蟾赤星上看出眉目,弄清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不过是时间的迟早问题。”

    赴霁没想到自己押错了宝,眼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想来这对兄妹俩在东窗事发之前必然会拆东墙补西墙,别再将她当作替死鬼给抵出去,三百年的委曲求全可就变成罪有应得了。

    “而且你哥哥前飞似乎也卷进来了,这个疙瘩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好,噎死的就不仅仅是你,还有你哥,当然了,我的身家性命也会受到殃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有齐心协力才能顺利抵达彼岸,你总拿你哥当借口,但你有没有想过树大招风。”

    赴霁现在已经回不了头了,毕竟她已经将祭长澈的双眼挖出来,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他要是掉进水里,绝对比我们俩沉得快,所以小迟你还是站在你哥的立场上替他好好考虑考虑,要是因小失大,将整个曲啸司也连累了,天塌地陷,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只是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将曲啸司的老本都赠进去,值得么?”

    “反正我迟早都要和叶千灵撕破脸的,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难不成见形势不对,想要与我分道扬镳?我就搞不明白了,叶千灵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为什么人人都怕她?她杀了我妹妹绿末,这笔血仇,我与她势不两立,反正祭长枫已经和叶千灵划清界限,只要我利用式葵,牢牢的拴住他的心,等他爱我爱得无法自拔,就算他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冒以他的名义用金蟾赤星毒杀了凤冥夕,他舍不得我,自然就不会把我怎么样。”蔚迟对式葵的脸很有自信,赴霁无话可说,沉吟半晌才无奈的说:“式葵的筹码虽说能起到重温旧梦的作用,但你也得小心点,别被他抓住狐狸尾巴,要不然你今天稳操胜券的话就会变成大言不惭,我想这世上应该没什么能比被心上人倒打一耙的下场惨烈,还有,祭长澈怎么处理?她身边还有个女人,她现在还一直昏迷不醒。”

    “听说南郊杳无人烟,又经常有大量的野狼出没,你就把他扔到那儿自生自灭,让野狼也尝尝伏魔族皇长子的肉好不好吃,素瑶是鲛人的公主,我答应过期布真会找到她的下落,但她背叛了自己的宗族,留下她只会后患无穷,她要是跑去期布真那儿将你我的事儿给抖搂出来,无疑是离间了曲啸司和鲛人几百年来相互合作的关系,弄不好,期布真还得和我哥反目成仇。”

    蔚迟的自信和狠辣让人不寒而栗,她的眼里忽然流露出一抹歹毒的凶光,“黄天竹这个人也不能留了,他在叶千灵身边似乎呆出了感情,回信给我的情报也有所保留,关于凤冥夕冒名顶替神封的事儿还是我自己查到的,最可恨的是,祭长枫和叶千灵什么时候开始眉目传情的,他在情报上也只字不提,要不然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长枫有机会爱上她的,害得我在长枫面前变得那么被动。”

    “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帮你了无痕迹的除掉他,还能将素瑶这个隐患也连根拔起,但素瑶毕竟是期布真的亲生女儿,万一这事儿被期布真察觉了,你再将杀人越货的罪名推到我头上,让我一个人冒险,对我怕是不公平。”
    赴霁当然不会独自冒险,“要不这样,我知道你手上储存了不少当年下界时带来的雪叶子,我腿脚不了,疼得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段时间更是频繁发作,我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很简单,但我却还得给你赴汤蹈火,没有一个健壮的身子骨哪能行呢?万一素瑶突然醒了,她随便推我一下,我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师太,你我都是几百年的老交情了,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雪叶子我这儿多的是,我不能在这儿久留,以后像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就不要再找我了,防止被人发现,还有百魔窟的妖兽你得仔细点,眼下出了那么多乱子,再不能节外生枝。”
    蔚迟说着就将挂在腰上的一只红色的小锦包摘了下来,“所以的雪叶子都在这儿,不过这东西灵力强大,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是药三分毒,雪叶子是神界的灵药,隔两天吃一片,吃多了对你有害无利,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
    蔚迟扔下袋子,转身就走,赴霁将布袋紧紧的抓在手里,这时那根胫骨突然断裂,她老态龙钟的面容忽然变了模样,她慢慢的抬起头,却是素瑶,这时黄天竹扶着祭长澈从洞口爬了上来,他的眼上蒙诂浸了血的纱布,气若游丝,几乎无法自己站立。
    黄天竹又将真正的赴霁出来,将她捆得严严实实,素瑶打开袋子,将雪叶子拿出一片,塞到他嘴里,雪叶子一直是他的止痛药,用来克制苦春草的折磨,再加上噬魂咒的发作,所以在赴霁在挖他双眼时,一点也没感觉到痛。

    “素瑶公主,现在该怎么办?得尽快回去找郡主商量对策,赴霁如今挖了祭师父的双眼,得找个地方给他疗伤,百魔窟妖气太重,他再在这儿呆下去,怕会危及性命。”
    黄天竹一直都是蔚迟的人,但他在婉薇身边呆得那么久,人心都是肉长的,多少受到感化,况且婉薇对他不薄,大小事宜几乎都交给他打理,和靖雏儿的

    份量不分上下,虽然婉薇毁了他表妹的元神。
    但九尾狐终究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儿,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她的下场,算是罪有应得,况且他也知道鲛人一旦横空出世,将会给整个断魂渊带来灭顶之灾,百姓生灵涂炭,他的所作所为岂不变成了助纣为虐,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他是鲛人,蔚迟一直利用他的身体利用他,活灵界和人鱼族合并到了一起。

    婉薇受了很多委屈和努力才达到眼下的太平,和婉薇的委曲求全比起来,黄天竹这才良心发现,现在神界的前飞和鲛人里应外合,一起将矛头对准婉薇,黄天竹不想再一错再错,所以在给蔚迟的情报上就故意有所隐瞒,没想到他的觉醒还是迟了一步。

    赴霁奉命抓住了祭长澈和素瑶,等他赶到时,祭长澈的双眼已经被赴霁挖了,黄天竹用暗器伤了赴霁,将她五花大绑,他跪在祭长澈面前不起,将自己是蔚迟安抚在婉薇的奸细身份说出来,在黄天竹的严刑逼供下,赴霁又将自己以及在凤裘花里看到的幻象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素瑶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期布真会和前飞串通一气,相互勾结,也将蔚迟利用式葵改头换面的真相揭露出来,赴霁对一直反复无常的蔚迟也不怎么信任,她当初来断魂渊,只是为了寻找可以重返年轻的牵葵金羽,哪想阴差阳错却被鬼王封印在了飞龙潭。
    在得知蔚迟的真实身份后,这才想大树底下好乘凉,想抱着她的大腿讨点便宜,所以这三百年来她几乎卑躬屈膝侍候她,没想到她和前飞都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将断魂渊主史东延渊君也牵扯进来。

    她当然不会傻到为两个居心不良的人冒险,就故意将蔚迟诱骗过来,用幻术将素瑶变成她的样子,否则谁能想到前飞还有个丧尽天良的妹妹,竟然连鬼王都敢骗。黄天竹痛改前非,不会再帮蔚迟为非作歹,他会亲自向婉薇赔罪,只是却害惨了祭长澈不明不白丢了双眼,小蜻蜓虽然承受了他的眼睛,但现在还在昏迷中不省人事,如果强行取出,她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

    “我们快走!”祭长澈服下雪叶子后,整个人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素瑶扶着他的胳膊往前走,黄天竹一手抱着昏厥的小蜻蜓,一手抓住被绳索捆着的赴霁,就在这时,一道猝不及防的锋利灵刀突然从他们前面的巨石后面飞射过来,走在最前面的素瑶和祭长澈首当其冲。
    素瑶被猛地甩到洞口,祭长澈下意识的抓住她的胳膊,连带着也被拖到边到,素瑶整个人双腿悬空在吊在百魔窟下面,祭长澈几乎上半身也都覆在洞口上,一只手死死的抓住素瑶,只一只手拼命的抵在洞口边缘上苦苦挣扎,黄天竹怀里的小蜻蜓在巨大的惯性下被甩了出去,刚好撞到了锋利的怪石上,最可怕的是,刚换上的眼睛也从石头缝隙里伸展出来的珊瑚刺扎中,当场气绝身亡。

    赴霁则更惨,后背先是被刀削似的怪石扎出个血窟窿,又被突如其来的灵刀斜斜的将半个脑袋都血肉横飞的削了下来,掉在地上的半颗脑袋还惊恐万状的睁着眼,黄天竹大惊失色,偷袭他们的竟然是刚才明明已经离开的蔚迟。

    “我就知道你会背叛我!黄天竹,你真让我失望,叶千灵到底给你什么好处,让他身边的男人一个个甘愿为她前赴后继,上刀山下火海,我要你还有什么用?”蔚迟先前也并未察觉,只是觉得赴霁今天很奇怪,她一向有翘脚的习惯,今天却正襟危坐。
    和平时很不一样,而且她还特意拿人情问她讨要雪叶子,就她那点腰酸背痛的毛病,哪能用得上雪叶子,祭长澈先前受苦春草折磨,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服用雪叶子压制痛苦,蔚迟在雪叶子上察觉出了异常,哪想后知后觉,真相却比她想像的更可怕。
    小蜻蜓的眼睛刚换上,就已销毁了,祭长澈的眼睛算是彻底没了回旋余地,如今连赴霁也吃里扒外,将她的真实身份在祭长澈和素瑶面前暴露出来,这就意味着鬼王随时都会发现她不是式葵的危险,祭长澈眼上涌出来的血越来越多,已经从纱布上漫出来,接连不断的从脸上滑落,刚好滴在素瑶的嘴唇上,素瑶身体悬空,石壁又光滑潮湿,根本借上不力,她费力的将手上的红锦包递了上去,塞到他的袖子里,眼泪簌簌而落,“你放手!”
    “你再撑着点,我拉你上来!”祭长澈拼命咬着牙,或许是雪叶子的缘故,即使感觉到大量的血液都往受伤的眼上涌,他却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只是往下滴落的血却越来越多,有几滴都落到素瑶的眼上,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也变成红色,随着眼泪涌下来,也是血泪。

    “祭大哥,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和你在春宫园里的那段时光,无忧无虑,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想永远将你锁在园子里,这样我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可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别人,没有地方可以容纳我,我不忍心拿先前的恩情牵缚你,给你换回声音,就是想有朝一日,你能亲口告诉我,其实你可以喜欢我的。”素瑶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眼角上的血痕隐约可见,祭长澈的手开始变得麻木,素瑶将自己的手压在他的手上,“祭大哥,如果我不是鲛人公主,你会不会喜欢我?”

    祭长澈越来越吃力,素瑶似乎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是我太贪心了,能留在你身边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为什么还要奢望你的爱,你上半辈子是为孔郡而活,下半辈子却将心给了叶千灵,她们终究是一个人,祭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方设法对你好?我希望有一天,你的梦呓里能我的名字。”

    “不要说话!等上来再说。”祭长澈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说梦话,梦比谎言更真实,素瑶哭着说:“你念过孔郡的名字三次,后来就变成了叶千灵,你说你心无所恋,只想在大限之前完成孔郡的托付,对叶千灵也只有连师徒也算不上的情分,但你说谎,一直自欺欺人,在园子里的时候你就喜欢上了她,我怕自己过分的喜欢会变成你的负担,只有等你睡着了才敢守在你床边认真大胆的看你。”

    祭长澈之前就有所察觉,总觉得有人坐在床边,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到叶千灵来救他,可她打开不了机关,只能隔着门大哭,满脸是泪,无助而孤苦,哭累了就坐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向他,原来却是素瑶。
    ”你说你将孔郡和叶千灵分得很清楚,所以你很清楚自己喜欢谁,你前前后后一共叫了叶千灵三百六十二次,就连昏迷中,叫的还是她的名字,不管我做什么,为你付出多少,终究还是敌不过叶千灵在你心里早已根深蒂固的位置,我好不甘心,祭大哥,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喜欢我?”

    素瑶看着他眼上的纱布完全变成了红色,往下滴落的血也越来越多,握在他手腕上的手也逐渐松开,语气哀求的说:“祭大哥,我没有权利决定自己的出生,但我有权利喜欢你,我知道我这是痴人说梦,事实中的那个人不是你,我在你的梦话里看到了真正的祭大哥,你不要再像我一样,就要快没机会了才将心里话说出来,可我说出来又能改变什么,但我从来没有反悔过遇见你,祭大哥,答应我一件事,不要那么快忘了我。”

    黄天竹猛地将手里的飞刀向蔚迟飞掷出去,蔚迟闪身一躲,飞刀在碰到坚硬的岩石后又被回弹回来,划破了蔚迟的肩膀,黄天竹趁机去帮祭长澈将素瑶拉上来,蔚迟勃然大怒,她手里的紫光剑赫然在握。

    就在她经过小蜻蜓身边时,忽然察觉到她身上似乎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竟然是情人泪,这是曲啸司绝无仅有的禁药,一旦发作,犹如剜心,痛不欲生,蔚迟对情人泪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中了情人泪的人不可动情。

    蔚迟好奇,小蜻蜓还只是个孩子,她身上怎么会有情人泪?这种毒只有哥哥会种,他将情人泪藏在小蜻蜓身上,十有八九是想利用情人泪来控制祭长澈,叶千如和孔郡长的别无二致,祭长澈当初为了和孔郡在一起,早已奋不顾身。

    连皇长子尊贵的身份也不要了,蔚迟坚定不移的认为祭长澈就是哥哥用来控制叶千灵的筹码,但情人泪无药可解,如果叶千灵真当祭长澈是师父,就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还不是哥哥说什么就什么。
    黄天竹受了伤,他还是竭尽全力的帮助祭长澈将素瑶从洞里拉上来,就在素瑶的手扒到洞口边缘时,黄天竹身体猛地一震,抓在她胳膊上的手也立刻失去了力量,素瑶的身体猛地往下摔落。

    祭长澈筋疲力尽,整张脸都被鲜红染红了,整条胳膊也都失去了知觉,黄天竹胸口忽然被一把锋利的剑从后面贯穿,双眼怒睁,死不瞑目,身体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素瑶的手也在刹那间猛地一坠,从祭长澈麻木不已的手里滑落下去,她尖锐而凄凉的惨叫声在深不见底的魔窟四壁来回反弹,跌宕起伏。

    蛰伏在石壁里的妖兽在惨叫声中仿佛得到了苏醒了咒语,狰狞而恐惧的嚎叫声不绝于耳,祭长澈被一股从下往上翻腾的气浪掀出两步远,刚好落在小蜻蜓身边,蔚迟不再迟疑,她必须赶在小蜻蜓完全魂飞魄散之前将情人泪转移到祭长澈身上。

    迅疾而诡异的灵光将小蜻蜓血肉模糊的尸体团团包围,一股暗红色的灵力逐渐从她心口抽离,慢慢的飞落到祭长澈的心口,她看到祭长澈的手腕上出现一颗朱砂痣时,知道大功告成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眼下的局面在她力揽狂澜的流转下,已向她乐见的趋势发展。

    一来黄天竹这个叛徒已经被她铲除,二来给祭长澈换眼的赴霁和小蜻蜓都已死无对证,再加上素瑶摔进她的百魔窟,纵然她是天君的女儿也必死无疑,就她这么点儿,还不够最小一个妖兽塞牙缝的,蔚迟走到奄奄一息的祭长澈身边,锋利的刀刃靠近他的嘴边,眼神恶毒的说:“你没了双手,现在又没了双眼,我得将你的舌头割下来,才能让你彻底守住这个秘密,原本按我原本的意思,本该杀了你的,但看在你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暂时饶你一条命,谁让你是祭长澈,你说你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意义么?自命不凡的人,要不自找麻烦,要么死无葬身之地,到底是神界出类拔萃的人,竟然占了这两个劣势。”

    “谁!”就在蔚迟捏开祭长澈的嘴,数十个像枣核似的东西铺天盖地的向她飞射而来,蔚迟左躲右闪,虽然在间不容发之际躲了过去,但她的右肩上还是被打中,奇怪的是,那东西陷入血肉中之后,却变得无影无踪,她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如果不是肩膀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几乎认为刚才一闪而过的疼痛只是幻觉,其他的几颗枣核都深深的陷入石缝,蔚迟大惊失色,此地不宜久留,想来是被人盯上了,时机尚未成熟,她现在万万不可暴露身份,不过有哥哥前飞撑腰,她也没什么好怕的,蔚迟不再停留,急匆匆的离开。

    这时一抹白色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她走到祭长澈身边,看到他惨不忍睹的样子,连蒙在脸上的轻纱也在急促的呼吸中隐隐颤动,手指从他脸上掠过,指尖上沾着鲜红的血迹,她从瓶子里倒出一颗明黄色的药丸,轻轻的塞到他嘴里,就在这时,另一抹身影也行色匆匆的赶来,却是靖雏儿。

    “天竹!”靖雏儿原本去抓古破的,哪想寻踪觅迹,最后找到的却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分明是杀人灭口,或许杀他的人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找上门来,还在尸体上做了手脚,还好遇到了多来,靖雏儿虽然没见过她,但从传闻中对她的音容样貌有个大概的轮廓,浓眉大眼,肥胖,黝黑,五短身材,受到丈夫鄙夷,但身份却很特殊,是多善长老唯一的女儿,他在人鱼族中的地位却是举足轻重的,听说生性漂泊,常年隐居在外,游山玩水,云游四海,结交了不少神界和人间的权贵,很是了不起。

    但她看到的却是个和传闻截然相反的另一个人,云容月貌,眼角眉梢还流转着妩媚,真正让人印象深刻的却眼神里的精光,那是一种让人不敢以貌取人的精锐和自信,不像其他貌美的女人,风情万种,小鸟依人,总是以色相示人。

    幸好得她相救,靖雏儿这才有惊无险躲过他人的暗算,后来靖雏儿才豁然大悟,先前幻幽仙子曾说过,多来的元神将会投生在九尾狐身上,三天之后就会复生,过了那么久,都快六七个三天,她必然就是复生之后的多来,怪不得眼神那么犀利。

    靖雏儿无功而返,准备回去向婉薇汇报时,却意外发现附近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吼叫,密集而响烈,好像还不止一头妖兽,靖雏儿将他的上半身抬起,见他还残留一丝气息,硬是用灵力将他涣散的魂魄强行聚拢在一起,饶是如此,也支撑不了多久还会魂飞魄散,黄天竹硬是被强大的灵力追回半口气,他睁开眼,用力的抓住靖雏儿的手,声音嘶哑的说:“式葵不是式葵,你快去通过郡主小······”
    “天竹,你撑着点儿!”靖雏儿一头雾水,式葵是谁?当她准备再用灵力将黄天竹强行唤醒时,黄天竹的手却无力的从她手上滑落,摔到了乱石上,靖雏儿看了眼深不见底的百魔窟,不时还有怪异的叫声从里面飘飘忽忽的传上来,靖雏儿见现场惨烈,她第一眼根本就没认出祭长澈,况且他满脸是血,神志不清,但气息却很平稳,想来他必然是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靖雏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背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

    “多多,你说蔚迟这个贱人,我们该怎么收拾才能让她明白自己摊上多大的事儿?”先前那个白衣女子再次身身,多来元神已和九尾狐苏檠完全融合,幻幽仙子取消了和她之间的契约,毕竟九尾狐偷了她的金莲蓬。

    九尾狐苏檠又是她的人,当然得亲自出马,给多来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如今多来摆脱了原先笨重而丑陋的身体,不知道丈夫看到她的变化,接受她,就是对从前多来最彻底的背叛,不接受,她先前的付出敢不是白费了么?多来也是因为执翰的嫌弃才冒险和幻幽仙子做交易的。

    “我们还是晚了一步,现在就是打死了她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悲剧,叶新,”多来还是不习惯现在的样子,叶新是叶家老爷嫁在河南的妹妹叶棘的女儿,是叶语贞的亲堂姐,是叶老太太给叶棘送了加急信。

    只说叶家的两个小姐都在断魂渊落了难,多来的父亲多善长老和叶棘的丈夫是世交,叶棘又怀了身孕,不方便出手,长女叶新机灵敏捷,法术也得到她的真传,从小学艺,为人又很稳重,而且小时候曾随父亲来过断魂渊拜访多善长老。

    虽然比多来小七八岁,却也投缘,如今再见,更是一见如故,叶新没见过祭长澈,但古破在彻底灰飞烟灭之前,前飞离开之后,多来曾用父亲留下的浮莲腾帮他勉强吊了半个时辰的命。

    古破就将前飞绑架小蜻蜓威胁他给鬼王下毒的阴谋以及他用式魁残留的魂魄给蔚迟造脸的事儿全都告诉了她,多来本不认识式葵,但父亲的藏书阁收藏了许许多多名人画像,刚好就有鬼王的红颜知己式葵,但多来察看了相关书信,却发现式葵另有所爱。

    和鬼王并非情人关系,但鬼王喜欢她却是千真万确的,还用自己的血在地狱的第十九层帮她用蓝花鸢尾孕育了两个孩子,但式葵很快就魂飞魄散,这和古破告诉她的不谋而合,说明古破没说谎,但多来实在想不清楚。

    式葵为什么要耗费自己一生的修为和精髓造就这两个与她并无关系的孩子?毕竟这两个孩子身上虽然承袭了她的些许魂魄,却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而且她也是因为这个才丢了性命,最后还是鬼王用聚魂瓶将她飘散的魂魄装起来。

    最后却糟践在了式葵的脸上,也让她有了有恃无恐的资本,再加上有前飞撑腰,竟然将断魂渊的妖兽全都丘进了自己精心建造的百魔窟,一旦释放出来,不堪设想的后果就不止断魂渊,要是跑出去为虎作怅。怕是神界派更多的人也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

    “其实她已经自露马脚了,你看到她头上戴的那朵鲜红的花么?画像上有署名,叫莲葵石蕊花,我看到式葵是把它当作吊坠挂在脖子上,她却傻得出奇,簪到了头上,驴头不对马嘴,我想鬼王祭长枫故意送她莲葵石蕊花,应该就是怀疑她,他不声不响,大概和我们一样,都想看看她还能演出什么戏目。”

    多来认为鬼王已经识破了蔚迟的身份,只是静观其变而已,说要娶她,不过是给她一个白日做梦的机会拖延时间,“如今蔚迟一反常态,莲葵石蕊花放错了地方,他心里多少有了数,知道式葵的脸下面暗藏玄机。”
    “听说你堂妹叶千灵将前飞的妹妹绿末在众目睽睽之下烧死了,引来了万众喝彩,既为人鱼族伸冤,又为自己立威,正所谓名利双收,我还以为蔚迟有多聪明,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蠢货,但她好像比那个惨死的绿末还要上蠢几个回合,她总有一天会被自己活活蠢死。”

    “或许是因为前飞机关算尽,聪明都长到他一个人身上,他的两个妹妹也就只能捡剩下的愚蠢将就了。”

    叶新看关横死在石头上的几个人,不禁叹了口气,多来陪她一起将黄天竹和赴霁安葬,好让他们入土为安,多来忽然眼神熠熠的说:“我刚才分明看到她肩膀上有血迹,多半是被我的馋虫枣核钉打中了,这东西会让她胃口大开,大鱼大肉越吃越饿,永不满足,犹如饕餮附体,等她胖成了猪,整天忙着吃,多半也就没时间出来为非作歹。”

    “说得也是,现在连鬼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家务事还是他自己来了,我们这些外人要是干涉多了,怕会适得其反。”
    随缘客栈

    婉薇一个人蜷缩在床角,全身瑟瑟发抖,她根本回忆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和前飞赤身裸体的躲在床上,前飞甚至还厚颜无耻的指着身上的淤青让她负责,还说是她主动投怀送抱,给他灌了迷药才稀里糊涂犯下大错。

    婉薇只记得昨天神封大婚,自己也不知怎地,全身发冷,好像游魂似的去了凤冥夕先前住的院子,又去找鬼王,她当时神智恍惚,她明明看到的是鬼王,怎么一下子变成前飞,他的无耻和龌龊向来又是最出名的,一定是他心术不正,给她暗中下了药。

    但婉薇也清楚的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原因的,要不然她不会眼睁睁的让前飞毁了名节,她一定会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如果真是前飞暗中做的手脚,婉薇必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你给我滚出去!”婉薇在看到前飞端着早点走进来时,气急败坏的瞪他,前飞后背上还背了个包袱,慢条斯理的解开,丢到她身边,却是一身崭新的衣服,“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怎么一起床就翻脸不认人了,你总是说我厚颜无耻,那你这算什么?我被你白占了便宜还没叫屈,别人还以为你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所以在我面前就不用立什么贞节牌坊。”

    “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又在我前面装什么好人,一定是你在·····你····一定有人陷害我,等我将这件事儿查明白,你·····”

    婉薇又羞又恨,可她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中了什么邪,前飞将饭菜一一摆在桌上,“只有吃饱了才能查明真相,我是无所谓,但你也不能因为我是个男人,再加上名声上不大光彩,就给我扣上这莫须有的黑帽子,人多力量大,要不你以族长的身份张出榜文缉拿凶手,刚好我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替自己洗脱嫌疑,你是族长,我是神界曲啸司的掌门,事关重大,还请叶族长尽快将这件事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你别在这儿贼喊捉贼,给我出去!这件事儿我自有主张,你就等着·····”婉薇见他不慌不忙,似乎还真是被人占了便宜,前飞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不悦的将手里的筷子扔下,又从桌子的边缘摔了下去,还真像是蒙了不白之冤。

    前飞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指向她的手颤抖了几下,好像现在就要她将真凶抓出来就地正法,婉薇心里就更茫然,他再卑鄙,但有些东西却是装不出来的,他眼里的确有几分对她深恶痛绝的憎恨,婉薇一头雾水,昨天晚上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姑娘醒了?”店小二在经过她身边时打了个招呼,“刚才与您同房的客官已经为您准备了汤浴。”
    “我问你,昨天晚上我是怎么来的?”婉薇将小二拉到一边了解情况,她找来找去都没找着自己的衣服,最后还是将前飞买的衣服换上,店小二将手里的汤壶放桌上,脸色尴尬,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婉薇从荷包里拿出两绽银子,“你老实说,这两银银子就是你的。”
    “您一点印象也没有?是客官抱您进来的,当时您···”店小二对昨天晚上的情景印象深刻,婉薇又拿出两绽银子,“继续说!我当时是不是神志不清?”

    “有点儿,但您的眼睛是睁着的,很多人都看到了,而且您看上去似乎对那位客官特别信赖,一直说让他留下来不要走,这种事情虽不是天天都有,却也是时有发生,我们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想来姑娘一定很喜欢那位客官吧!而且今天早上客官来要早点时,我们老板就多嘴问了一句,客官说您是他的未婚妻。”连店小二都脸红了,婉薇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闷棍,店小二提起茶壶就走了,脸上的好奇在看到婉薇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更重了,“姑娘,那汤浴····”

    “不需要了。”婉薇脚下虚浮,头重脚轻,险些从楼梯上摔下来,她隐隐之中,身体忽然一阵恶寒,走在路上,很多人都冲着她指指点点,急切的回到出云宫,这时周言泰也急急忙忙的背着药箱赶了过来,他在看到婉薇后,放下药箱,恭恭敬敬的向她请安,婉薇抬了抬手,“你风风火火是要给谁看病?”

    “是靖姑姑派人来找臣的,臣还以为是族长您哪儿不舒服。”周言泰也是刚收到消息就赶来了,婉薇在听到靖雏儿回来的消息时,立刻同他一直进去,但她看到的却是被挖去双眼,脸上蒙着厚厚纱布的祭澈,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靖雏儿将当时的情景向婉薇作了汇报,婉薇失魂落魄,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古破一定是被前飞灭了口,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断魂渊挖去祭长澈的眼?

    有一点可以确定,祭长澈的眼睛不是前飞挖的,毕竟他们昨天一整晚都在一起,又在极远的地方,一来一回都得耗费一两个时辰,到底是谁那么胆大妄为?婉薇的手颤巍巍的落在他的额头上,脱开他的袖子,他的手依然完好无损,婉薇握住,却是冷冰冰的,她以为祭长澈死了,就用手去推她的肩膀,周言泰在旁边轻声进言,“族长,还是先让臣给祭师父诊治,切勿震动,防止牵扯伤口。”

    “郡主!你别这样,先冷静一点,现在小蜻蜓死了,毁了祭师父的眼,祭师父现在昏迷着,但他还能听见,你一哭,他听见了就会更难受,这是从祭师父身上掉下来的。”靖雏儿说着就将那只红锦包拿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婉薇见过的雪叶子,婉薇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全身虚脱似的瘫坐在椅子上,双手也颤抖的厉害,婉薇知道神封大婚,各路牛鬼蛇神都会出来做乱,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祭长澈身上做出这惨绝人寰的恶事。
    “素瑶人呢?她不是和师父在一起的么?”婉薇沸腾的思绪还是冷静下来,靖雏儿也一头雾水,摇了摇头,周言泰将缠在祭长澈眼上的纱布一层层的揭开,靖雏儿挡在婉薇的面前,不想让她看到那么残忍的一幕,婉薇一把将她推开,“我要看清楚他的伤,每一处伤口都要牢牢的记在眼里,这样等我抓住了凶手,就能照葫芦画瓢,给那个人也挖出同样的伤口。”
    周言泰将血淋淋的纱布一层层的揭开,祭长澈的双眼紧紧闭着,不时有血水从空荡荡的眼瞒里涌出来,他是被靖雏儿背回来的,身上也沾满了血,她重新换了身衣服,或许是因为祭长澈和祭长臣是亲兄弟。
    靖雏儿在触碰到身上的血液,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怪异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附近,婉薇见她神色困惑,想问却又张不开口,现在祭长澈生死未卜,还有什么好奇能比他还重要?
    “你这怎么办?心神不宁的?可是丢了什么东西?要不你先下去休息,这儿有我看着就好。”婉薇现在已经顾不上什么了,靖雏儿直到现在也没睡过,她在经过紫瓜藤时,心里的异样似乎更浓了,她向来是最忌惮这儿,祭长臣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
    那天晚上也在这儿死了很多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会绕道避开这儿,她只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又疾步离开。
    “对不起,哦,原来是靖姑姑,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越离儿这些天和实梗先打得火热,每天没事儿就往他那儿跑,再加上妙秋不在,她又是闲不住的性子,没想到一头撞到靖雏儿身上,身上的玉佩也随之摔了出来。
    靖雏儿一眼就认出这是她藏在枕头底下的锁心佩,抢在她之前抢起,仔细瞧了之后更加确定这就是她的锁心佩,大声质问她是从哪儿来的。
    越离儿只好老实交待,她只是觉得好奇才摸出来挂在身上,靖雏儿看到这玉佩,心里也难过,索性不要了,丢到越离儿的手里说:“你喜欢就收着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靖姑姑,妙秋生前说过这玉佩浸了血,只是一直没有施法,所以是不能锁心的。”越离儿其实正想将这玉佩还给她,靖雏儿别过脸,心里五味陈杂,“他都不在了,就算施了法又能如何?”
    “谁说不能如何?妙秋说这锁心佩还可以寻踪觅迹,只要这块玉佩里浸了那个人的血,不管他去了哪儿,即使是死了,也能将他的魂魄从地府里给找出来,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施法才能生效,所以就想亲手还给靖姑姑。”
    越离儿其实对靖雏儿喜欢的人还是挺好奇,靖雏儿到底是灵界当之无愧的雪绒花,越离儿站在她身边,似乎也能感觉到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望而生畏的距离感,只有她真心喜欢的人才能融化她冷若冰霜的表情,但越离儿也听实梗先得起过,她是要嫁给他爹当老婆的,看她那么伤情,大概不是为了就住在南边沁林阁的实庆南。

    “妙秋的话你也信,她是骗你的,这玉佩我不要了,我送给你,以后就是你的了。”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靖雏儿还能信,偏偏是妙秋,她的单纯几乎到了白痴的地步,先是被绿末利用,然后又是被自己的姐姐拉到谋权篡位的队伍里,对她仅有的印象也只剩下负面的,越离儿莫名其妙,但又不敢说什么,只好揣着玉佩悻悻的离开了。
    沁林阁

    实庆南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脆响,他怒气咻咻的指着一个跪在地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男人说:“你当真没有说谎?”

    “小人不敢欺瞒侯爷,如有半分虚假,侯爷大可将小人碎尸万段。”男人抬起头,满脸惶恐,实庆南似乎认出了他,“我认识你,你是祭长臣身边的那个···谁!”

    “没错,小人叫向阳,一直是二公子的贴身侍卫,只是二公子突遭不幸,郡主对二公子又没什么好感,二公子下落不明,小人三番两次去求他派人搜查二公子的下落,可她一直以各种理由拒绝小人的请求,没有办法,小人只好来求侯爷帮忙。”

    向阳一个时辰前鬼鬼祟祟的在沁林阁附近徘徊,刚好被殿恩抓个正着,不分青红皂白先打一顿,随后就被扔到实庆南面前过堂,实庆南的确见过他,所以对他的身份并不起疑,他向侍立在一边的殿恩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他有话想要和这个情敌的手下说。
    “你凭什么相信我会帮你?祭长臣是雏儿的喜欢的人,如今她是我的未婚妻,祭长臣失踪了,受益最大的人就是我,换作你是我,你会以什么立场去帮助你的竞争对手?我大老远来就是为了娶雏儿,怎么能两手空空,来的时候和回去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传出去,你还让我怎么在东南区域的各个分支首领面前立足?”

    实庆南当然不会帮他找祭长臣,一是因为他也不知道祭长臣的下落,二来,祭长臣在失踪之前曾来找过他,拿着他当初给靖雏儿当作许愿瓶用的玉瓶,想来靖雏儿已将玉瓶的来历告诉了他。

    祭长臣自知时日元多,说会自我了结,不会让靖雏儿为了他再滋生事端,变成背信弃义,受人鄙夷的人,实庆南对于祭长臣的托孤,没有把他当作竞争对手,也没有幸灾乐祸,而把他当作一个敢爱敢恨,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情愿用自己的命也要去成全靖雏儿,如果调换立场,实庆南自己也觉得做不到他那份说放手就能放得视死如归的地步,所以对向阳也多了几分尊重。

    “都说侯爷有勇有谋,宅心仁厚,又以德服人,是个令人钦佩的君子,虽然靖雏儿是侯爷与我家二公子同时喜欢的人,但向阳相信,以侯爷的为人,不会狭隘到连昔日情敌的一个贴身侍卫也容不下,如果侯爷真是这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相信东南区域的各方分支头顶也不会对侯爷俯首称臣。”向阳全身颤抖的厉害,实庆南将他扶起,又见他说话有条不紊,不禁有了几分好感,“殿恩说你一直鬼鬼祟祟在外面晃悠,你找我来到底什么事儿?”
    “我家二公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多半是被···其实您是知道的,雏儿姑娘只是郡主用来压制您的筹码,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幸福,上次在花楼,郡主只差一点点就将我家二公子的下半身切了,如今我家二公子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生死未卜,刚好中了她的下怀,这样雏儿姑娘就能了无牵挂的嫁给你,如果一直找不到二公子,恐怕雏儿姑娘即使嫁给了您,心里装的都是我家二公子,怕是三年五载也无法对您用情,更不会日久生情了。”向阳不停的磕头,实庆南给他倒了杯茶,亲自送到他面前,“你的意思让我将你家二公子找出来,不管死活?”
    “没错,侯爷,只要您派兵,派兵将二公子找出来,我一定暗中推波助澜,促成您和雏儿姑娘的姻缘,我想二公子平白无故就失踪了,他中了神界什么人的蝰血紫霜露,这种剧毒无药可解,他那么久不露面,多半是自己找个地方自生自灭去了,省得雏儿姑娘看见了难受,他向来最爱干净,万一在什么地方烂了,全身爬满了蛆虫,我这个做侍卫的哪能看到自己的主子受这么残忍的对待,只要找到了二公子,雏儿姑娘就会明白他的苦心,解开了心结,才能和侯爷您重新开始。”
    向阳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实庆想仔细想想觉得很有道理,而且祭长臣也说过,他中了紫霜的蝰血紫霜露,这种毒无药可解,他也是因为这个才走投无路,想要彻底断靖雏儿的念想,实庆南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向阳在外面犹豫那么久,必然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还得在婉薇的眼皮底下找人,要是被婉薇抓到什么把柄,还以为他想借机谋权篡位,当下也不表态,反正靖雏儿迟早都会嫁给他,不管她的人有没有从祭长臣身上收回来,感情都是朝夕相处慢慢培养出来的,只要得到她的人,就不愁得不到她的心,实庆南想听听向阳求他帮忙所拿出的筹码。
    “听说令公子暗中取得了灭仇门的核心权利,想要取代您的位置。”向阳的话刚说完,立刻被勃然大怒的实庆南一脚踢翻,“原来你挂羊头卖狗肉,明着是请我派人寻找你家二公子,暗地里却想挑拨我和先儿的关系,是谁派你来的?说!”
    “侯爷息怒,我真的没有说谎!侯爷,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求您帮忙,如果手上没有确切的消息,我是不会当作筹码来和侯爷交易的,不瞒您说,我一直潜伏在令郎身边,不信您大可去将令郎叫来对质,如果他说不认识我,小的无力找回二公子尸骨,只能去九泉之下再给二公子当侍卫。”向阳手忙脚乱的又爬起来,重新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就在这时,殿恩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在实太南耳边叽哩咕嘟说了几句,实庆南脸色骤变,猛地将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出去,“咔嚓”一声脆响,向阳的身体也随之震动,颤抖的更加厉害,脸上也被乱飞的玻璃碎片划破了脸,“可真有此事儿?你去把送信的人给抓来!我要亲自问个明白。”
    “是,属下这就去办。”殿恩又急匆匆的离开,实庆南指着跪在地上的向阳说:“你说先儿已经取得灭仇门的核心权利,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小的不敢!”向阳吓得连话都说不清,实庆南呼吸急促,气得脸色都发紫了,“你给你所谓的筹码亮出来,给我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不是说要和我交易么?很好,算你有胆识,如果是我用得上的东西,我会派人寻找你家二公子,如果不是,或者你受人指使,故意来忽悠我,我会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活灵界的死人那么多,多一个少一个,没人会在意的。”
    “我曾在令郎的住处看到他和修什么的人暗中来往,当时我太紧张了,实在没看清楚,姓修的人说想要一个叫寇娘的女人,说是您····说是您的夫人,令郎就说让他杀了您,只要取代您侯爷的位置,您房里的女人就随便挑,随便选,侯爷,这些来往信件都被令郎藏在床下的隔板之中。”向阳扬起脸,眼神恐惧却坚定,实庆南仔想起先前遇刺,要不是吉人自有天相,靖雏儿出手相救,他就命丧黄泉,一去不复返,“是在祝年老宅的那一次?”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小人看到的好像是昨天送来的,为了能尽快找到二公子,我只能····只能拿到有用的东西才能放到侯爷您面前交易,对了,这是我从令郎那儿偷来的玉章。”
    向阳说着就将一只晶莹剔透,下面还残留着红色印尼的玉章,这是他不太常用的私章,只用在特殊的事件上,只有东南区域位居第二的朱右乾才知道,而他的计划,知情人屈指可数。
    朱右乾就是其中一个,刚才殿恩却突然告诉他一个晴天霹雳,朱右乾竟然被人杀死在了卧房里,连同他老婆也身首异处,这件事儿非同小可,所以他才让殿恩将负责处理这件事的人抓来亲自询问当时的细节。
    “一定是您的副手朱右乾出事了吧?”向阳在看到实庆南疑惑阴郁的脸色时,大概猜到了什么,实庆南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又将他顶在墙上,用手掐住他的脖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过,一定会拿到确切的证据才能和侯爷交易,这些信件就在令郎的床下,如果侯爷不信,大可去令郎的住处搜查,小的纵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编撰令郎忤逆犯上的罪状。”向阳被掐得喘不过气,脸色因窒息而涨红,实庆南猛地松开,“你给我听着,如果你敢骗我,故意诬陷先儿,不管谁给你撑腰,我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将背后指使你的人揪出来杀了。”
    “还有,令郎其实让我来给您带口信的,他说他院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说您最喜欢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做人的最高境界,我····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和侯爷做个交易,如今令郎已经获取灭仇门的指挥大权,侯爷要是不信,大可拿小的做个实验,算是小的给侯爷通风报信的诚意。”
    向阳怯怯的抬头,实庆南想想也是,送信的人为什么偏偏不来他这儿,反而留在儿子的宝香阁,如果上次的那场刺杀都是实梗先和修修提里应外合设计他的,那么他为了谋取侯爷之位而和朱右乾串通一气也就解释得通了。
    要不然只有朱右乾才能拿得到的私章也不会落到实梗先手里,现在重要的人证死了,死无对证,分明是实梗先为了掩盖证据才故意杀人灭口,实庆南眼里流露出一抹阴毒而锋利的光,“说!”
    出云宫
    婉薇还在为祭长澈挖去双眼的事儿而伤神,就在这时,一只纸鸢忽然在半空中闪过一道灵光,稳稳的落在她的掌心,周言泰是活灵界最好的太医,如果连他都说无力回天,祭长澈的双眼算是彻底报废了,不过他却告诉婉薇另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祭长澈的体内竟然有情人泪,挖走祭长澈双眼的人不是前飞,但情人泪却是和他息息相关,所以这件事儿,不是前飞指使的,就是有人冒充前飞的名义挖走了祭长澈的双眼,婉薇忽然想起前飞先前说过,要帮小蜻蜓换眼,看来他指使他人的嫌疑更大,这笔帐,婉薇连本带利,一定会从他身上讨回来。
    只是眼下实庆南的事儿更加危急,神封大婚之后他还赖着不走,分明是向他施压,这只纸鸢是她和林箬暗中联系的工具,她打开信件,林箬果然是做过掌门的人,做事儿就是干净利落,让人挑不出半根刺来,她杀了实庆南的左膀右臂朱右乾,又抓到了另一个就意思的人。
    他就是修源的弟弟修提,他受了修源的指使,暗中秘密行刺实庆南,没想到却被靖雏儿阴差阳错的给救下了,实太南也是因为这个救命之恩才对靖雏儿情有独钟,不过靖雏儿心有所属,他这样 以权压人,分明是巧取豪夺,和街头恶霸没什么差别,林箬将朱右乾和实庆南共用的私章交出来。
    林箬已经将私章送到向阳的手上,修提胆小怕死,又好色贪财,林箬对付这种人着实是大材小用,该安排的事情都已准备就绪,婉薇握住祭长澈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师父,我要出去一次,实太南这个隐患,我已经找到适合的机会,你好好休息,等我把他彻底收拾了,我再帮你找一双配得上你的双眼,你不能没有眼睛,要不然你就看不到我了。”
    宝香阁
    越离儿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清香扑鼻的荷花香,她手里还拎着先前在集市上刚买的杏仁糕,就在她兴高采烈去找实梗先时,突然听到他的房间似乎有打斗声,她凑近一看,却看到实梗先一刀就将一个坐在椅子上男人的脖子切开了,男人还拼命的抓住他的胳膊。
    越离儿站在门口看得清楚,大惊失色,手里的杏仁糕也声音响亮的掉在地上,实梗先下意识的冲出房间,手里还握着带血的剑,越离儿尖叫一声,惊恐万状的看着他,不停的往后退,实梗先急切的想要冲上去解释,事实并不是她看到的那样。
    越离儿不停的往后退,实梗先脚下一软,却是将越离儿刚买的杏仁糕踩得粉碎,越离儿仿佛看到了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一边尖叫一边慌不择路的往外跑,这儿虽然人烟稀少,毕竟是偷偷住在这儿的,万一弄出点声响,再传到父亲的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实梗先拼命的追上她,越离儿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哀求说:“求求你放过我,我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我····人不是我杀的,他突然扑过我,我就····离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残暴,你要相信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杀他····不对,我····我要怎么跟你说你才能相信我是无辜的,他突然变疯了,离儿,你相信我,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求你相信我!”实梗先总觉得这是个圈套,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凶神恶煞的扑向他,实梗先从小练武,在当时一触即发的情况下,顺手就拔了剑,没想到却在无意中割破了他咽喉,结果却一击致命。
    “我相信你有什么用,人都死了,你放了我,我保证都不说,我···我要回家!”越离儿仿佛看清他儒雅背后的真面目,实梗先也着实冤枉,他手里的剑在颤抖几下后仿佛拿定了主意,变得异常坚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是觉得越离儿可爱才和她在一处,既然她不相信他并非蓄意杀人。
    要是真让她回去叶千灵那儿说三道四,就从她一直不放靖雏儿的态度来看,根本就没把父亲放在眼里,还在寻找制服他的机会,眼下万万不能节外生枝,给父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实梗先神色变得凶狠而残忍,一步步的将惊恐万状的越离儿逼进了犄角,越离儿哭得满脸是泪,不停的向他作揖,求他高抬贵手,放她一条性命。
    “梗先,你在做什么!”就在实梗先手起刀落,迎头就向越离儿劈去时,他的剑忽然被另一把剑从越离儿的头顶打开了,越离儿双手抱在头上,吓得面色惨白,她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想却有人在关键时刻救了她,越离儿哭着从角落里爬出来,躲到殿恩的身后,指着实梗先说:“我亲眼看到他在房间里杀了人,一刀割破了喉咙,他提着剑,他提着剑不分青红皂白就追出来,还想杀我灭口。”
    “不是这样的,殿恩,你别听她胡说,我·····”实梗先百口莫辩,手里的剑也滑落到了地上,越离儿紧紧抓住殿恩的胳膊,“他才是胡说,不信你去他房里看看,那个人的尸体就是最好证据。”
    “殿恩,这件事儿事关重大,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小元他····我真不是故意的,他扑上来就要掐我,你是知道的,练武之人都会有很强的条件反射,我····现在这个时局对父亲已经很不利了,不能再出事儿,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实梗先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越离儿拼命的慌着殿恩的胳膊,“救人救到底,你总不能因为救了我又将我交给他坐视不管,实梗先,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我好心给他买杏仁糕吃,他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要杀了,你不能像他那样丧心病狂,我在来的路上遇见过靖姑姑,她知道我去了哪儿,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靖姑姑一定会察·····”
    “殿恩,我爹马上就要娶她了,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是父亲从小就收养的弃儿,于情于理都该为他的处境考虑。就算你不帮我,也得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殿恩,我不是要杀她,只是小元的死我真的····我真是哑巴吃黄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叶千灵太贼了,她一直在寻找父亲的把柄,千万不能因为件事儿而坏了父亲的千秋大业,殿恩,求你再成全我一次,求你了!”
    实梗先越想越后怕,越离儿似乎从殿恩的犹豫中察觉到了什么,这两人是一伙的,必然会一个鼻孔出气,她肯定是凶多吉少,怪不得出门前右眼皮一直乱跳,从小到大还没这么跳过,她还以为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实梗先而兴奋所至,现在想来,却是大难临头的前兆。
    “救命啊!杀人了!”越离儿转头就跑,殿恩一把拉住她,“不要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啊!”殿恩的话还没说完,实梗先却是一刀扎进她的腹部,越离儿没想到自己会客死异乡,身体摇晃了几下就一头栽到了地上,殿恩神色畏惧的看着他,“实梗先,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如果你无愧于心,为什么要杀了她灭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利欲熏心,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你太残忍了,这不是我所认识的实梗先,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我?”
    “啊!”就在殿恩往后撤退时,忽然凭空冒出一个穿浅蓝衣服的男人,他凌空而置,手里拉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殿恩还没来得及抬头,一道冷光闪过,箭矢刚好刺中他的后心,殿恩倒在了地上,一眼就看到那男人胳膊上缠了一条灭仇门特有的绸缎。
    这是灭仇门信徒最突出的标记,浅蓝衣服的男人扭头就往荷塘的方向飞去,实梗先顾不上什么,径直追了出去,这显然是栽赃陷害,他一定要将那个人揪出来问个究竟,不知不觉就到了香气缭绕的荷塘边,今天满池的荷花都开了,就让向阳去给父亲送个信,他最爱荷花了,那么好的景致,怎么能让父亲错过呢?
    实梗先神色警惕的察看四处,他将手下带来的灭仇门人马都召集过来,很快,他就看到那抹消失的浅蓝色身影就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他让手下乘其不备,将那人团团围住,他提着剑也大步流星的追上去,那人忽然转过头,却是向阳。
    “怎么会是你?我爹呢?他怎么没来?”实梗先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怎么回事儿,向阳忽然向他跪下,“对不起,我出卖了你。”
    不是让你把我爹叫过来么?刚才那个人是你么?为什么那么做?”实梗先看到他反而轻松了一点,毕竟是自己人,向阳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刚才的确是他,“你爹他已经知道了。”
    “怎么会那么快?你身上怎么会有伤?他是不是对你用刑了?看来爹还是不够信任我,对了,小元的事儿你千万不要伸张。”实梗先一脸讨好似的看着他,向阳故意装作不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小侯爷,我看您还是自己去和侯爷开诚布公,你们是亲父子,世上最亲的关系,有什么深仇大恨说不开的?”
    “我不是故意要杀小元的,你相信我,真的,我不···当时的情景····反正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稀里糊涂就杀了他,殿恩终究是父亲的人,如今他也死了,还连累了越离儿,她说····说是来之前遇到了靖雏儿,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有所察觉,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这样乱七八糟的,你·····向阳,这件事儿必须要有人承受,我不想死,还有那么多的好日子等着我,向阳,求你····算我求你好不好,在父亲没有察觉之前,你想个办法帮我将这件事儿不留痕迹的了了,你要什么,只要我给得起的,一定双倍给你。”实梗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向阳去父亲那儿抵罪,向阳忽然跪地,“如果我想要活命,小侯爷可否能给我?不,瞒您说,我家二公子一直下落不明,如果我愿意替小侯爷抵罪,能不能····”
    “你说什么都可以!”实梗先恍然大悟,“如果你替我抵罪,我一定去求父亲出兵,代你去找你家二公子的下落,我是父亲最骄傲的一个儿子,只要我开口,他就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
    “小侯爷,我怕侯爷打我!先前就被打得半死,我受不了那个疼,还不如自我了结,要不这样,我自尽,但小侯爷一定要履行承诺,帮我找到我家二公子的下落,还有,你得将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的写出来,畏罪自杀,证据是最重要的,想要做到滴水不漏,首先就得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只能重不能轻。”
    向阳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要是做得不周全,很容易留下蛛丝马迹,侯爷是何等聪明绝顶的人,岂能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的人,所以小侯爷,你得给我编造点罪大恶极的罪证来,听说朱右乾先前不是煽动你·····你可以借题发挥,我为了我家二公子,愿意成全小侯爷一次,但你也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好,我答应你。”实梗先也穷途末路,眼下只有走这条路碰碰运气了,向阳闭上眼,看了眼荷塘,能在临死之前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风景也不错,实庆南义无反顾的用剑向他心口扎了下去,一股血也刚好飞溅到他脸上。
    这一切进展的太顺利,隐约让他察觉到了什么,就在这时,同样穿着淡蓝色衣服的实庆南忽然阴沉着脸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实梗先,刚才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向阳提议,让他躲在假山后面,由他代替他去和实梗先见面。
    看看他会有什么举动,结果却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实庆南大受打击,实梗先一直是他最骄傲的儿子,没想到却是养虎为患,好好的儿子却变成了白眼狼,还对他动了杀心,更是实庆南措手不及的是,越离儿惨死,殿恩身受重伤,越离儿亲眼看到他杀人,而殿恩也亲眼看到他为了杀人灭口而迫害她。
    他派去的人果然在向阳所说的地方找到大量实梗先和修得里应外合的事,半个时辰后,实梗先为了金蝉脱壳,将杀害小元的事儿完完全全推卸到向阳身上,他摇身一变成了旁观者,而向阳却成了罪魁祸首,他亲自给父亲写了一份陈罪书,说是自己遇人不淑,才会给小元招来杀身之祸。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向阳和小元起了口角,就无意中失手杀了他,刚好被越离儿看到,就想杀人灭口,就在快要得手时,殿恩又将她救来,向阳再次为了杀人灭口,就杀殿恩,被他发现后,向阳自知侯爷追究下来罪责难逃,又受不住打,所以就留下陈罪书,畏罪自杀了。
    实庆南在收到实梗先这封漏洞百出的陈罪书后,对他彻底失望,这么幼稚荒唐的借口也想在他面前瞒天过海,在看到那些来往密切的书信后,实庆南这才知道自己一心扑在靖雏儿身上,却是让自己的儿子钻了空子。
    即使面对这么多一锤定音的证据,但实庆南还是不相信儿子会为了权欲与他反目成仇,他的狼子野心也着实让他觉得后怕,不过话说回来,他还不是照样为了权欲才故意人鱼族难民面前煽风点火,增加他们和婉薇的敌对情绪,准备起兵造反的么?
    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他教子无方,殿恩是除了实梗先之外最信任的另一个人,他所说的话几乎和实梗先呈上来的认罪书如出一辙,实庆南也更加确定,实梗先是为了推卸责任才故意嫁祸向阳,证据确凿,事实胜于雄辩,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就能抹除的事实。
    现在儿子在婉薇的眼皮底下生出那么大的事儿,至于靖雏儿,反正婉薇也不想放手,靖雏儿早就心有所属,就算强行将她娶回去,不过是个模样精致的木头美人,又何必将一颗心浪费在一个永远不会回心转意,认真看他一眼的女人身上。
    计划跟不上变化,眼下的时局对他很不利,他一直以来的自信仿佛都被儿子背后捅刀的谋逆击碎了,所剩无几,原本志在必得的靖雏儿,似乎变成一个甩不脱的烫手山芋,要是真娶了她,他的处境还不知道会变得如何被动。
    毕竟连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背叛了他,何况是对婉薇忠心耿耿的靖雏儿,以前总想着以心换心,如今他用心换来的儿子却给了他当头一棒,这场赌局,他失去了太多的筹码和自信为自己反败为胜,不想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连老本都要搭进去,输个精光。
    如今已出现溃败的势头,见好就收,这次是他疏忽大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得尽快打道回府,到了自己的区域,婉薇的手再长,也不会够到他身上图谋不轨,实庆南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婉薇,小族长比他想像中的更难对付。
    面和心不合,都视对方为心腹大患,实庆南暗自惊心,男子汉大丈夫不必执着于儿女情长,以退为进,以屈求伸,只有这样才能后发制人,避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的劣势,当下拿定主意,以身份不适为由,主动与她和解,再投其所好,给她卖个人情,解除和靖雏儿的婚约,这样一来,双方都能找到台阶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君不像君,臣不像臣,僵持不下。
    实庆南的侍卫跑来传令,族长来了。
    “侯爷!你听说了吗?神封大婚的热闹还在持续,结果乐极生悲,发生很多让我瞠目结舌的事儿!不知侯爷听说了没有?”
    婉薇当然是有备而来,她要在今天和实庆南来个彻底了结,实庆南没想到在关键时刻会在儿子身上出岔子,在他看来,婉薇无事不登三宝殿,似乎带着十拿九稳的自信,来者不善,婉薇也万万没想到会将越离儿的命赔上去。
    “侯爷光明磊落,我在听到这些消息时很震惊,所以派了两三茬的人进行复查,毕竟侯爷是我活灵界首屈一指的大将,没了您在东南区域坐镇,权衡各方势头,战功赫赫,有口皆碑,要不然活灵界也没有今时今日的太平,作为族长,当然了,在您面前只能算个愣头青,但我相信以侯爷严于律己,公私分明,不会纵容手下就着神封大婚的时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无恶不做,这坏的可是侯爷您的名声。”婉薇并没有直接提及宝香阁的事儿,实庆南听得稀里糊涂,“族长何出此言?什么叫我就着神封大婚,让手下打家劫舍,奸淫掳掠?这个罪名我可背不起,何况我来拜见族长,不过是因为爱慕雏儿姑娘,所以亲自造访,以示真心。”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刚才的话是冤枉你了?你只身一人,不对,刚才我说漏了一点,灭仇门是怎么形成的,它的初衷又是什么,这个我清楚,无非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直揪着我过去那点事儿不放,表面上说是要给死去的人鱼族百姓申讨我。”

    这是婉薇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但实际上却是侯爷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另一股力量,打家劫舍,奸淫掳掠都是灭仇门的人做的,这些人个个都是三教九流,流氓地痞拼凑起来的人渣。神封大婚,普天同庆,各方戒备自然要比平时松懈,没想到却被居心不良的人钻了空子,发生那么多令人心碎的悲剧。”

    婉薇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实庆南听她说了那么多,似乎还没揣测她今天突然造访的动机,如果是灭仇门的事儿,这就好办了,毕竟以婉薇的手段和民心所向的趋势,用不了多久就会将灭仇门连根拔起,人鱼族想要的不过是个太平盛世,有了天地,有了房屋,也就有了未来。

    再拿过去的事儿煽风点火,未免会产生老生常谈的厌恶,灭仇门或许不用婉薇亲自瓦解,就会树倒猢狲散,战争只会让更多的人再一次经历家破人亡的惨剧,受过一次伤,更容易痛定思痛,珍惜眼下这来之不易的安定,不过他早就未雨绸缪,为今天做好了准备和铺垫。

    他除了让儿子实梗先暗中接手了灭仇门,但还有一个人却是用作最后替死鬼用的,他就是灭仇门公认的掌权者党非,只要他将党非推出来承担责任,也就不会中了婉薇引蛇出洞的伎俩,实庆南在看到气定神闲的婉薇,心里更加坚定婉薇就是想借着灭仇门对他打击报复,况且这也是她绝对的软肋,人鱼族遭受无妄之灾,伤亡惨重,这份罪孽,不是她能用族长的身份就能抵赖得了的。

    “靖雏儿才貌双全,的确讨人喜欢,书上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侯爷喜欢她,这是雏儿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您千里迢迢来一趟,我怎么能让侯爷您白跑一趟,传出去怕会影响你我君臣关系,知道的说我和靖雏儿主仆情深,舍不得她嫁人。”

    婉薇今天能坐在这儿风轻云淡,是因为她经历了太多风雨,将烦躁粗鲁的生性反复沉淀,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稳重,不疾不徐,静观其变。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目中无人,不知天高地厚,年轻不懂事儿,盛气凌人,故意挑衅侯爷您的威势,这是逼着您回去招兵买马,即使您咽得下这口气,和您众志成城的各方首领也不答应,正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有情人终成必须眷属,如果雏儿一个人就能换来整个灵界的太平,嫁给侯爷您,这是她求之不得的荣幸。”

    婉薇向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是言药,多来亲自做的人偶,她将手里的红帖双手捧到实庆南面前,婉薇从容不迫的说:“这是我亲自拟好的婚书,借着神封大婚的余热,我准备将您和靖雏儿的婚礼再风风光光的给办一次,好事成双嘛,让百姓们也高兴高兴。”

    “这····”实太南大吃一惊,他先前刚准备要将自己的靖雏儿的婚约解除了,没想到婉薇却主动将这件事板上钉钉,他现在根本就找不到回绝的余地,靖雏儿,他不想娶也得老老实实娶回去,实庆南越发摸不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先前口口声声要说非靖雏儿不娶的人是他,如今婉薇允了他的请求,他要是不接受,难免会让人觉得他矫揉造作的背后,一定另有目的,婉薇巴不得在他身上挑出刺来倒打一耙,当下也做出喜不自禁的样子,婉薇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当然能看出他强颜欢笑背后的苦衷和隐忍,想起他先前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架势,如今歇了菜,也有自讨没趣的这一天,五十步笑百步,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毕竟雏儿是我最信任的人,总不能在礼法上亏待她,您将她娶回去,希望您在侯爷的位置上能再接再厉,替我稳定好东南区域的各方势力,尤其是那是有贼心没贼胆却又蠢蠢欲动的人,这今天来就是向侯爷表明心志,不知侯爷对婚礼还有哪些要求,我一定让派人全力配合。”
    婉薇神色诚恳,世事无常,一直想要的,如今却变成如芒在背,想来他心里也一定感慨造化弄人,实庆南并非等闲之辈,心里崩溃了,但你上却完好无损,并没出流露出过多的破绽,“那实某人就恭敬不如从命,在此谢过族长的恩德。”

    “我答应侯爷您的事儿算是有了了结,现在我们得谈谈灭仇门,这个邪魔外道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冒出来的,我曾在你上奏的奏本上做过明确的指示,不知侯爷是否还记得上面的批示?”婉薇必须在今天将灭仇门的事情解决干净,要是这个隐患又随着实庆南回去了,让他有了防备,无疑是放虎归山,她迟早也会在灭仇门身上吃亏,实太南没想到婉薇绕来绕去还是将核心绕到灭仇门身上,看来她先前拿靖雏儿说事儿,不过是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才是她今天亲自登门的目的。

    “灭仇门虽然在我的管辖区域,但终究不是我辖区的百姓,人鱼族难民本就心怀怨恨,倘若我横加干涉,或派兵打压,只会增加人鱼族百姓难民的愤慨和敌意,灭仇门都是由难民组建而成,不管我怎么管制,削弱的不过是他们的人数,治标不治本。”实庆南又将灭仇门的形成推到婉薇头上,当初要不是她疯魔,在人鱼族大开杀戒,也不会给人鱼族带来亡国灭种的命运,别人对她的憎恨也就情有可原了,“族长,你冰雪聪明,必然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灭仇门的问题不在我怎么处理,而是得看族长怎么样才能消除难民们对族长您根深蒂固的阴影和积怨,毕竟背井离乡,家破人亡的伤害,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这才是至关重要,族长是个明白人,我的话可不是推脱责任。”


    “还是侯爷想得周到,我是活灵界的族长,人鱼族的罪人,我伤害了他们的家人,将心比心,换个立场考虑,人家恨我也是合情合理的,错了就是错了,犯不着把侯爷您当作遮羞布,去掩盖一个因错误而不该存在的错误,既然大错已经铸成,相互推卸责任也不是解决的办法,但灭仇门真正让我尴尬的不是他们同仇敌忾来讨伐我过去的错,现在变本加厉,将我的恨肆无忌惮的延续到其他无辜百姓头上,这叫我情何以堪。”

    婉薇这辈子做得最明智的一件事儿就是选对了林箬,掌门出马,当然所向披靡,婉薇惊讶于她面面俱到的细节,大概的轮廓出来了,至于细枝末节,婉薇再进行润色和修复,强强联手,如虎添翼。

    所以婉薇才有那么多的底气来面对气势庞大的实庆南,毕竟想要啃透他这块骨头,并不是有一口好牙齿就万事大吉,关键从哪儿下嘴才是至关重要的,一旦打开了突破口,再硬的骨头也能逐步击溃。

    实庆南被噎得张口结舌,现在想表态也来不及了,想要证明自己的失职是养虎为患,就得将自己和灭仇门的关系划清界限,如果一旦被婉薇认为他故意纵容灭仇门为虎作伥,他可能这辈子都失去东山再起的机会。

    “侯爷说是为了不激怒我和人鱼族难民之间的矛盾才选择坐视不管,我相信侯爷不会利用灭仇门为己所用,暗中加入自己的亲信,蓄养另一股见不得人的武装力量,灭仇门本来就是用来和我针锋相对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我也承认这是我咎由自取的下场,怪不得别人。”

    婉薇当然是拿到实庆南和灭仇门相互勾结的证据,所以他越狡辩,越容易陷进她精心设下的陷阱,“如果侯爷不将自己和灭仇门的关系解释清楚,我会坚定的认为侯爷对灭仇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出于心术不正,让灭仇门替您谋权篡位的野心打头阵,赢了,你就是最终的赢家,要是输了,对您也没什么损多。”
    婉薇一直对灭仇门不闻不问,就是想将这个势头变成嫌疑,转嫁到实庆南头上,不管他有没有这方面的私心,婉薇就故意将这个黑锅扣在他头上,就算他摘除了,也得想方设法抹他一脸黑灰。
    “我要是你,会打出维持灵界太平的名义将这些叛贼斩草除根,毁了自己的罪证,还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灭仇门头上,所以到最后,灭仇门的存在就不是用来针对我,而是侯爷您顺水推舟,用来和我直接对抗的挡箭牌。”
    婉薇起身,走到面色阴沉的实庆南面前,见他无话可说,婉薇将手撑在桌子上,目光凌厉却又带着几分商量的意思看着他,人急跳脚,狗急跳墙,纵然是实庆南,把他逼急了,非得咬死她不可。

    “灭仇门不是我一个人的宗结所在,你就是把心掏出也证明不了你和灭仇门并无互惠互利的关系,我虽然年纪不大,如果侯爷只把我当作一个黄毛丫头来应付,那您就大错特错了,灭仇门就像我身上的一个蛇胆疮,它的存在固然很可怕,如果冒冒失失的将它挖去,残留的余毒很容易卷土重来,又在其他地方肆意生长,你以为我真不怕它会要了我的命?”

    实庆南的桌子上乱七八糟,想来他此时的心情不会比这桌子上的杂乱干净多少,实庆南或许是出于心虚,故意将那些从实梗先床底下搜来的书信用书本压住,婉薇的目光也没有刨根问底,转移到其他地方。

    “怕,非常怕,但害怕只会加重它的伤势,所以我想赌一把,看看是我的命大,还是蛇胆疮最后能将我全军覆没的机率大,所以这个时机就很重要,只要在它根须溃败,全都集中在中心的疮口上,我再用刀子将它剜除,连根拔起,我顶多是痛几天,却不会再面临复发的危险,这刀子要是动起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免不了要切除一些看似完好无损的部分,万一要是切着侯爷您了,看在雏儿的面上,体谅体谅我这个做族长的难处。”

    婉薇意味深长的说,实庆南知道她下面还有后续,骄兵必败,他自始至终只当婉薇是个徒有其表,没什么真材实料的女孩子,现在看来,这个记性几乎是他用下辈子的荣辱长起来的,“我刚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如果族长不相信,可以亲自去东南区域看得究竟。”

    “侯爷,你觉得我去了你那儿,还能活着回来么?您嘴上说是为了靖雏儿才千里迢迢来我这儿以表诚心,只要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来,您分明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分明是来耀武扬威的,你们都认为我是借着神封这个后台才爬上族长的位置,得到权位,说我运气好也不为过。”

    婉薇当初稀里糊涂的接下族长这个差事,没想到给自己惹来那么多的麻烦,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不会再这样委曲求全,“但是,我能在这个位置上妥妥的坐到今天,想来侯爷还不知道我是靠什么才有惊无险活到现在,以前不知道,后来才知道,一个字就够了,那就是‘狠’,别人对我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毕竟族长再多的宽容也不够卑鄙下作之人耗费的,所以灭仇门的事儿非同小可,如今侯爷已经失去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在神封大婚期间,故意为非作歹之人,都全部招供,说是前段时间随同您儿子实梗先一起来的。”

    “族长动用重刑,随便抓几个人来诬陷我儿子,屈打成招,岂会有实话,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族长做的一场戏?”实庆南临危不乱的眼神在婉薇的逐步攻陷下慢慢坍塌,连语气也没有先前那么凌厉,显然被抓住了小辫子。,

    婉薇笑,“想来侯爷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也难怪,侯爷一心扑在雏儿身上,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情有可原的,却是没有太多的精力管好自己份内的事儿,在外人来看,雏儿无疑是红颜祸水,您这一门心思想要娶靖雏儿为妻,您儿子背地里却一门心思想夺了您的权,你们父子俩的内讧不管闹出什么惊涛骇浪,都是侯爷您的家务事,我管不着,也没兴趣插手。”

    实庆南慢慢的感觉到婉薇说的每一件事儿的背后,似乎都隐藏了精心布好的陷阱,她是怎么知道实梗先背叛他的事儿,难道灭仇门也有她的探子,实庆南忽然想起前几天莫名失踪的林箬,但林箬好歹也是做过掌门的人,怎么会屈居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如果侯爷的人我的眼皮底下为所欲为,掀起的浪花扰了灵界的太平,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侯爷也千万不要说落在我手上就处于被动的劣势,毕竟是侯爷您不请自来,还大张旗鼓,把我的脸可是打得噼里啪啦响。”婉薇见他神色惊疑,不动声色的看向言药,“去将修得和党非带上来。”
    “侯爷救命!”党非一上来就向实庆南求救,婉薇走到他面前,“你是灭仇门的龙头老大,怎么会向侯爷求救,难道你不知道侯爷就要迎娶靖雏儿,大婚之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将灭仇门彻底解散,总不能让我损失一个左膀右臂,还得让灭仇门这根毒刺再往我心头上扎得更深,我们这是联姻,以后就是一家人,你突然没头没脑的向侯爷求救,这是谁怂恿你来破坏我和侯爷亲上加亲的关系?”
    “叶千灵,你·····”实太南已经乱了阵脚,他要是反驳,那么就确定他和党非的关系非同一般,自投罗网,如果不认,那么她刚才挑拨离间的话就会变成激将法,党非为了自保,一定会将儿子实梗先抖出来。
    如果没有他指使,他儿子又怎么会和灭仇门相互勾结,眼下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就是坐实儿子实梗先背叛他的事实,他顶多落个教子无方,疏忽职守的罪名,儿子心生邪念,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现在连他都快保不住,只能牺牲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明哲保身。
    出云宫
    越离儿死了,那块原本为了眼不看为净才送出去的锁心佩,兜兜绕绕又重新回到她手里,靖雏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面那个目光呆滞,面色憔悴的女人,忽然觉得很陌生,这还是她自己么?一下子发生那么多变故,每一个都让她始料未及,婉薇之前曾明确的告诉她,实庆南,她不想嫁也得嫁,这是职责的一部分。
    祭长臣直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婉薇已经将她和实庆南的婚期公布出去,后天就是黄道吉日,宜嫁娶,宜立券,宜入宅,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听说还是她精挑细选才定下来的,靖雏儿不怨她,只是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心里放不下喜欢的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过去的追忆中倍受煎熬了。
    或许在祭长臣自尽的那一刻,她就没有了未来,婚嫁的日子迫在眉睫,她心里那股万念俱灰的绝望似乎也开始泛滥,婉薇不再给她交待任务,只让她安安静静做个新娘子,靖雏儿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只是心里一直对婉薇的犹豫心存希望,现在看来,她还是没能保住她,决定破釜沉舟了。
    晶莹而剔透的锁心佩在烛火下透出细腻的光,靖雏儿相信祭长想是真心爱她,没有锁心佩牵扯的心才是最真实的,她一旦嫁给实庆南,就会远走他乡,直到终老,都要守在那个偏僻却又陌生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妙秋的话不可信,靖雏儿走投无路,还是想试一试,祭长臣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在哪里,是死了还是孤零零的住在什么地方忍受痛苦?
    总要将他找回来,如果还活着,相爱一场,总要亲自告别,如果死了,她会亲手安葬他,靖雏儿开始施法,就在这时,窗口忽然闪过一道极快的身影,靖雏儿随即追了出去,但外面空无一人,等她回来时,先前还放在梳妆台上的锁心佩却不翼而飞,没有了也好,靖雏儿坐在椅子上啼笑皆非,想送出去的送不出去,想要留下却偏偏有人利用调虎离山将它偷走。
    紫瓜藤
    小甜瓜和小佛仙不知怎么跑到了花廊,小佛仙眉心上竖立的浅红色眼睛已经开裂了过半,它总是歪着脑袋打算吊在木架上的白手瓜,小甜瓜和它形影不离,关系最要好,它随便嗯嗯啊啊几句,小甜瓜就大概知道它在说什么了。
    “这个瓜瓜里面有好吃的东西?真好,我刚好饿了,你也饿了对吧!你听你的肚子又响了。”小甜瓜将小佛仙抱在怀里,用手弹了弹它不停咕咕叫的肚皮,仰头看向顶上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白手瓜,小佛仙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上去特别传神,小甜瓜也就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和小佛仙累加在一块儿也没半人高,他踮起脚尖,想顺着木架爬上去,小佛仙最爱吃东西了,它忽然神情戒备的看向四处,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小仙仙,你看我摘到了!”小甜瓜原本是不会爬树的,但自从和小佛仙在一起后,他几乎什么都无师自通,爬得比猴子还快,他坐在木架上,一把就摘了个微微发红的白手瓜,小佛仙看得眼馋,本想也往上爬的,但它还是不停的向四射打量,刚才的那阵动静让它心神不宁,小甜瓜手太小,白手瓜又太大,他只好用最笨的办法将白手瓜用力的砸在木架上。
    只听“咔嚓”一声,白手瓜从中间裂为两半,果肉微红,细腻而柔软,在中间的位置还有一颗葡萄大小的肉珠子,红彤彤的,圆润而通透,小甜瓜好奇的将它拿出来,随后不假思索丢到嘴里,猛地一咬,果汁又酸又甜,肉质鲜嫩水灵,汗多肉厚,果然比葡萄还要好吃。
    小佛仙在下面看得垂涎欲滴,它也想往上爬,但木头光滑,它每爬上一段就会溜溜的滑下来,小甜瓜摘下来,将里面的内瓤取出,暗紫色的果汁不时的从他嘴里溢出来,小佛仙急得直跺脚,张开嘴在下面接着,扔下来的白手瓜外壳越来越多。
    小甜瓜扔了七八个,不是砸到佛仙的头上就是从它嘴边擦过去,摔在地上的黑葡萄血肉模糊,碎了一块,总算吃到一个,小佛仙还没尝到滋味儿,嘴里的黑葡萄就囫囵吞枣吞了下去,小甜瓜忽然尖叫一声,“小仙仙,你看下面有人,他好像被藤蔓缠住了。”
    小佛仙才不管下面有什么人,刚才没吃到,又一个劲儿的蹦跶,小甜瓜吃光了一片,又移到另一边开始吃,他不手忙脚乱的将垂在架子夹缝里的白手瓜用力的往上捞,可缝隙太小,白手瓜又太大了,小佛仙还在守株待兔,张大嘴等着好东西掉下来,锋利的牙齿闪着寒光,小甜瓜很聪明,他将头上的小簪子拔下来,对着瓜蒂猛地一扎,只要熟透,轻轻一挑,瓜就自动落下去。
    小佛仙坐在地上,尖锐的爪子仿佛刀子,在白手瓜上轻轻一划,再大的瓜也会一分为二,它将里面的又大又黑的果子拿出来,这东西似乎比它吃东西的任何一样东西都要好吃,小甜瓜在上面吃,小佛仙就在下面自己扒皮,身上白色的容貌几乎被果汁染成了深红色,小甜瓜的前襟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还在不断用簪子将熟透的白手瓜拔下去,很快又吃光了一大片,还真是坐吃山空,咔嚓咔嚓,吃得不亦乐乎。
    小甜瓜的肚子吃得鼓鼓的,鼻子似下全部变成了黑紫色,小佛仙最爱吃了,圆溜溜的肚子坐着很难受,最后竟然睡在地上吃,连耳朵都被染了色,八条尾巴也在地上欢快的摇摆,小甜瓜吃得差不多了,就在他准备找个地方下去时,脚下踩着的那根木架忽然断裂,整个人猛地摔了下去,小佛仙下意识的站起来,哪想眼前一黑,竟然被一个黑布袋套了起来,随后脑袋被猛地一击,四处乱蹬的腿就软软的停下来。
    “小仙仙,你快点进来,这儿有个洞,有个人被困在里面了。”小甜瓜从上面摔下来后,刚好落在一个被茂密藤蔓掩盖的洞穴,不大不小,刚好可以睡下一个人,先前小甜瓜在上面只是隐约看到两只脚丫子,他将掩盖在那人脸上的叶子拔开,却吓得他一跳,脸上脏兮兮的。
    双眼紧闭,根本看不出眉眼,好像焦炭,不时会有黑不溜秋的虫子从他耳朵里爬出来,头发比他的脸还要黑,小甜瓜吓得不轻,外面又听不到小佛仙的回应,他的袖子里忽然滚出一颗先前不知什么时候漏进去的果子。
    小甜瓜天生胆大,又经历过生死,所以根本不怕,就算是死人,怕过一阵就没事了,而且和幻幽仙子在一起时,没少冒险,小甜瓜捏开那人的嘴,可他的牙咬的很咬,一松开就自动合上。
    小甜瓜就将自己的鞋子脱下来,在他嘴裂开缝隙之前,再将鞋子塞进去,这样就能将他的嘴撑开一条缝,小甜瓜坐在他的胸口,两只脚心刚好压在他的耳朵上,又将鞋子往一边轻轻的斜了一下,先在果子上咬出一条小口子,再用手将果汗挤进他的嘴里,猛地一用力,果汁洒了他满脸都是,小甜瓜将鞋子从他嘴里拔了下来,鞋尖上的齿痕清晰而深刻。
    “小仙仙!”小甜瓜也顾不上他,直接就拔着纵横交错的藤蔓出去了,满地狼籍,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小佛仙的踪迹,地上忽然有一颗完好无损的果子,想来是小佛仙还没来得及吃就被人抓走了,小甜瓜一边叫小佛仙一边找,可就是没听见他回应,小甜瓜六神无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他忽然上下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红盒子,他将里面一只红色的草蜻蜓拿了出来,蜻蜓忽然扑腾着翅膀飞到半空,小甜瓜哭着说:“小仙仙不见了,快去找幻幽姐姐帮忙,小佛仙不能一个人呆着,它会害怕。”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了出来,小甜瓜在看到她时,忽然哭着跑过去,拉住她的手问:“你有没有看到小佛仙?它比兔子大一点,有八条尾巴!是白色的,刚才吃了很多东西,肚子很大。”
    “小是小甜瓜对不对?”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乔飞橙,小甜瓜一脸惊愕,“你认得我?”
    “当然认识了,你那么可爱,谁都想认识你,没想到你一转眼又长大了许多,对不起。”乔飞橙顺利完成婉薇交给她的任务,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曾被她迫害的小甜瓜,“不要哭,男孩子不可以哭。”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小甜瓜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对他说对不起的人就是当初害死他以及奶娘的人,乔飞橙用手抹去他脸上的眼泪,“我以前是个坏人,对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小孩做一件很可怕的事。”
    “那你也不应该和我说对不起,幻幽姐姐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大的错,就算不说出来,只要真心性过,良心也会被时间原谅。”小甜瓜人小鬼大,用手将她脸上的眼泪也抹去,“那你见过那个被你伤害的人了吗?你那么好,他一定会原谅你。”
    “他不知道我,因为他和你一样大,所以跟你说就像对他说一样,希望他永远避开坏人,开开心心长大。”乔飞橙心里释然,她用手帕将小甜瓜脸上的果汁擦掉,又看向后面狼籍的一片,“你刚才是吃那个东西?”
    “很好吃的,姑姑,不信你也吃吃看,比葡萄还好吃。”小甜瓜说起这个眉飞色舞,乔飞橙先前将越离儿骗在这儿故意套话给前飞听时,看到他好像对着整个藤蔓施法,乔飞橙虽然之前一直住在人鱼族的春宫园,但对于这种紫瓜藤有所了结,菩心还在下面时就曾提及过,在活灵界有一株来自神界的佛手藤,据说一直长于伏魔族的天水河畔,后来伏魔族落败。
    天河也随之枯竭,这些佛手藤就被大片大片的销毁,后来神封在一次机缘巧合下,也有幸得到一株,就顺手栽进了活灵界,这些藤蔓和伏魔族人的血液是相通的,菩心一直想要得到这些成熟的佛手瓜。
    但佛手藤不是每年都会开花,却不会年年结果,有十年一结,也有百年,甚至是千年,更有甚者,却是终身不结果,前飞施下法阵,必然是想利用法术将佛手瓜里的凝结的精血逼迫出来为己所用,小甜瓜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儿,指着花廊说:“里面有个人!”
    就在这时,仅剩的佛手瓜忽然萎缩,茂密清脆的叶子仿佛被砍断了根脉,相继枯黄,洋洋洒洒的往下飞落,乔飞橙牵着小甜瓜的手不断往后退,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看上去好像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吸附了精血。
    这才会一下子枯萎的,但前飞不在这儿,难道真像小甜瓜说的那样,佛手藤下面睡着一个人,按眼前的情形看,前飞似乎不知道藤蔓下面另藏玄机,他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怎么会给别人做嫁衣,连本带利的好处都让另一个人占尽了,果不其然,前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乔飞橙立刻抱起小甜瓜,藏到了石头后面,藤蔓里忽然传来一阵颤动,一个蓬头垢面的人从里面爬了出来,前飞大惊失色,刚好验证了乔飞橙的猜想,一直占尽别人便宜的前飞,眼下却竹篮打水,好处都落到那个人身上。
    “救救他,姑姑。”小甜瓜一脸恳求的说,乔飞橙将帕子塞到他手里,“你放心,姑姑已经痛改前非,不会再做坏人,却会对付坏人,你别出声,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出来,记住没有?”
    “祭长臣!怎么是你!”前飞懵了一脸茫然,他也是无意中发现这棵从神界遗落下来的佛手藤,到了灵界改名换姓,变成紫瓜藤,几乎没人知道它的来历,只把它当作普通的观赏植物,他看中的其实并不是紫瓜藤的果实,在它的内瓤里可以滋生一颗和葡萄大小的血凝果,它的果汁和伏魔族人的血有着异曲同工的功效。
    吃了之后,有伤的就能自动痊愈,无伤的也能提高自体的修为,普通百姓吃了则会延年益寿,这棵紫爬藤大概是天下绝无仅有的最后一株,他还投入了一颗连自己也舍不得用的化灵珠,几乎是曲啸司为数不多能和伏魔族用来得高功法的增元丹相提并论。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特意布下法阵,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破他的法阵?而且这个人必然法力高强,前飞第一个怀疑的是先前故意和一个叫越离儿的人演戏给他看的女人,他记得她的样子,但也不可能是她,毕竟以她的能力,连看都看不到,何况是破阵?
    其实真正让前飞伤脑筋的并不是祭长臣吸附了他的化灵珠以及整个紫瓜藤的精血,它不仅可以帮他修复伤势,还能将他丧失的法力还原回来,虽然他的头发变成了黑色,和祭长澈一样变成了凡人,但他一下子几乎讨了他十多年的便宜。
    不说长生不老,他要是运气好的话,就是活到五百岁也不成问题,最关键的是,紫瓜藤还将紫霜体内的龙陨心也分散到了筋脉里,祭长臣中了她的蝰血紫霜露,只有龙陨心才能压制和攻克,照现在的趋势来看,祭长臣不仅将里里外外的便宜占尽了。
    还将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龙陨心也化成了解药,他能活着,说明蝰血紫霜露的毒性已经消散了,他原本布下法阵,想将分散的龙陨心借着化灵珠重新聚拢,没想到却在祭长臣身上功亏一篑,打开神府的钥匙必须是四块龙陨心,少一块都不行,也将意味着龙元神府将会变成永远的传说。
    “我还活着?”祭长臣也不可思议,前飞垂头丧气,抬起脸上时,眼脸闪过一丝恶毒,无论如何,就是将他全身的血都放干,也得将龙陨心的碎末从他体内榨干,虽然无力回天,但前飞还是不甘心,祭长臣感觉到他眼里的杀气。
    玄冰索忽然在灵力的驱动下赫然出现,这才发现自己的法术已经恢复了,一阵窃喜,但前飞功法了得,根本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硬碰硬肯定会吃亏,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他可不会再把命糊里糊涂的浪费在他身上,玄冰索威力无穷,但祭长臣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根本使不上力。
    前飞的暗器甚多,而且防不胜防,几十把锋利而隐形的飞刀劈头盖脸的甩掷过来,祭长臣虽然看不到,但前飞的断尾飞刀有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在飞行时会产生细微的声响,一般人听不到,祭长臣是伏魔族人,触感要比一般人要强得多,他左躲右闪,在他堪堪躲过的地方往往都会有断尾飞刀留下的痕迹。
    祭长臣看到身后有堆沙子,他猛地抓住一把,在前飞甩过来的第二波飞刀时,乘其不备的向他撒了过去,隐情的断尾飞刀立刻被打回原形,祭长臣虽然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只是前飞手段卑鄙无耻,谁能想到他下一步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暗器?
    他的玄冰索反而派不上什么用场,就在前飞掌心忽然飞出一团越旋越大的黑煞时,祭长臣面目全非的脸似乎被惊恐再度扭曲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硬撑着只会全军覆没。
    前飞前功尽弃,龙陨心和化灵珠全部被他占为己有,万万不能让他跑掉的,格杀勿论,手里分散的黑煞忽然燃气火焰,仿佛烈焰飞雪,不甘心的向他穷追猛打,祭长臣的玄冰索猛地抽打地面,泛起的烟尘受到玄冰索的灵力驱使,悬浮在半空中仿佛被时间凝固,恰到好处的将一部分黑煞挡了下来。
    另一部分还是从上面钻了过去,祭长臣无路可退,想来他还是难逃一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单薄却和前飞的黑煞有些相似的灵力突然挡在他面前,祭长臣趁机躲开,出手相助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乔飞橙。
    她那点灵力哪能和前飞相比,勉强还能给祭长臣赚眨眼间的空隙就已算她最好的状态,但她的脸首当其冲,却没有祭长臣那么幸福,几乎被来势汹汹的黑煞毁容,还好婉薇已经将牵葵金羽传给她,过不了两三天,她的面容还会在牵葵金羽的修复下焕然一新,或许还会变成林儿的样子,或者····或许她是一张真正属于她的脸。
    前飞心狠手辣,就在他准备乘胜追击时,头顶上忽然劈头盖脸的落下一张布满五颜六色小铃铛的降魔网,还有个俗名叫天罗地网式,五彩的铃铛形成一个巨大而势不可挡的八卦半阵,清脆而尖锐的响铃发出统一的声调。
    连地上的烟尘和沙石仿佛水底随着气力往上升腾的泡沫,几乎将他前后左右,外加上下的出路都封死了,这才是真正的天罗地网,让置在其中的人无处逃遁,前飞一直自命不凡,但他也是有资本傲娇的,对于别人,这出天罗地网杀伤力太大,只能束手就擒。
    不过前飞却是个例外,他身上出名不出名的暗算数不胜数,就在对方准备收网时,前飞手里忽然拿出一把象牙色的短刀,只一下就将缠缚在他身上的天罗地网划出个口子,铃铛也随之掉落,前飞虽然死里逃生,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他两边的肩膀都被锋利的丝网勒出血痕,天罗地网上的天蚕丝在结网之前就被浸有三百六十多种剧毒的沸水里三天三夜,前飞是神界的人,虽然不是百毒不侵,但他本身修习的黑煞都可以抵御剧毒的侵蚀。
    他的法术会消失三天,等余毒清除后才能恢复正常,他现在处于危机四伏的活灵界,想来比打他巴掌还要残忍的打击。前飞不做久留,转身就逃走了,乔飞橙的脸血肉模糊,比当初无脸时更可怕,她不想吓着小甜瓜,当即离开。
    “差一点就杀了他!他还真有两下子,这样都弄不死!”这时两个身影从花藤后面走了出来,却是叶新和多来,小甜瓜吃了那么多堪比仙丹的东西,一时间神清气爽,身上甚至还出现了灵力,多来双手抱在胸前,“你以为他真讨到了便宜?三天之内,他会法力尽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活灵界也就那么大,要是抓到他,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
    “哪来的小孩儿,好可爱,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爹娘呢?”叶新一眼就看到躲在石头后面不时探头的小甜瓜,多来见过他,小甜瓜大大咧咧的走出去,也不害怕,只是身上脏兮兮的,好像刚乞讨回家的小乞丐,叶新见他长得可爱,用手捏着他的脸蛋,几乎将他的五官都扭变形了,小甜瓜看向多来说:“姑姑,你真漂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小弟弟,你看我漂不漂亮?”叶新又想来捏他,小甜瓜没好气的说:“你要那么漂亮做什么?到处都是漂亮的,你就不觉得挤么?”
    “你真有意思?漂亮····漂亮可以引人注意,可以找到·····”叶新用手在他额头上敲了记爆栗,“你这个小屁孩懂个屁,等你长大了,总要娶亲的,你肯定要娶一个长得漂亮一点的做媳妇。”
    “你这话不对,幻幽姐姐说过,长的漂亮是种资本,如果心灵不美,长的再漂亮,不过是赚了一副漂亮的臭皮囊,迟早都会腐烂,所以要找媳妇,一定要秀外慧中,心里漂亮才是真漂亮,就像族长姐姐,她长的不怎么漂亮,但她····幻幽姐姐说她是世上最丑的女人。”
    小甜瓜童言无忌,言语中竟然将幻幽仙子给出卖了,“所以不得不在其他地方弥补缺憾,所以才精明强干,所以才能做族长,姑姑,幻幽姐姐说,资本少的人更容易得到幸福,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那么喜欢我,说明我外在的资本一定不少,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成废物了?”
    “我特别喜欢你这小屁孩儿的自知之明,很多大人潜精研思,也没能学到你的半分悟性,资本的大小和多少,也是因人而异,比如说你会切菜,如果你拿会切菜的手去杀人,这就将资本用错了地方,你还小,犯不着那么小就开始自我检讨,幻幽仙子当真说过族长是最丑的女人?”叶新蹲下身,笑着问,小甜瓜抓了抓头,一本正经的说:“我觉得幻幽姐姐说得了不全对,族长姐姐不笑的时候很丑,但她笑的时候就不怎么丑了,但和幻幽姐姐丝,族长姐姐还是丑了很多,姑姑,你千万别告诉族长姐姐,她脾气不好,总是喜欢生气,一生气就特别丑,还很吓人。”
    “看来我这小表妹给一个孩子都落下这么不好的印象,怪不得外面疯传的流言飞语几乎将她形容成了妖魔鬼怪,我得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开导开导她,孩子是未来的希望,怎么能让希望上落下阴影?小屁孩儿,我是你族长姐姐·····”叶新见他叫叶千灵为姐姐,却叫她为姑姑,乱了辈分,“以后你也得叫我姐姐,因为我是你族长姐姐的表妹。”
    “叫你姑姑也没委屈你。”多来笑,姑姑和姐姐的辈分在小甜瓜眼里都是一样的,他摆着手说:“你们真是麻烦,幻幽姐姐说过,除了叫她姐姐外,其他人都得叫姑姑,以后没有族长姐姐,只有族长姑姑,对了,小仙仙不见了,你们有没有见到它,就是比兔子大一占,全身长了白毛的那个。”
    “见到了呀!”叶新和多来一直跟踪蔚迟,见她竟然打起了九尾灵蛇的主意,小甜瓜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已经用飞蜻蜓去找幻幽姐姐来帮忙了,她最疼我和小仙仙,一定会将它找回来的。”
    “哟,这下热闹了,刚好,我也当面问问幻幽仙子,我的表妹哪里得罪她了,非要在一个小屁孩面前诋毁她长的丑,还是世上最丑的,从小就将他眼界设的这么高,如果她都算不上漂亮,小屁孩长大之后,估计谁也看不上,只能孤老终身了。”
    “走啊!”多来将破损的天罗地网收起来,刚才就是她在关键时刻拖住了前飞,小甜瓜一脸茫然,将手背到后面,“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小仙仙回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的小仙仙。和你的幻幽姐姐一起。”叶新趁机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多来揉着他的脸说:“你也轻点,还是孩子,都有印子了。”
    沁林阁
    婉薇坐在实庆南先前坐的位置上,修提和党非惨死在了地上,实梗先全身瑟瑟发抖的跪在实庆南身边,婉薇看了眼放在她前的剑,上面还残留着尚未凝固的血。
    “侯爷,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以至于覆水难收,我在族长这个风雨飘摇的位置上也坐得很辛苦,如果你能做得比我好,我可以将位置让给你,可事实证明,您只是个贪图权势,以下犯上的逆贼,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没什么打击能比这个更大的。”
    婉薇看向言药,“去给侯爷搬把椅子,他是以父亲的名义跪在这儿,但公归公,私归私,不能混为一谈,从我这儿出去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社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大家从小就朗朗上口的道理,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面子和一直以来的功绩可以一笑泯恩仇,希望侯爷适可而止,不要再咄咄逼人,撕破了脸,难堪的可就是您自己。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是我是否宽恕你的问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您儿子要来刺杀我,我要说这是侯爷您指使的,怕您也洗脱不了这个嫌疑。”
    “所以不要再拿您尊贵的身份来浪费您在我这儿仅剩不多的情分,再说,您扪心自问,我都能当您女儿,您却拿着侯爷高高在上的架子在我面前以大欺小,我受了您那么多窝囊气,最后还是兑现诺言,将您心心念念的靖雏儿许配给你,婚期都已昭告天下,和神封一样的场面和待遇,我给您的面子都快超过太上皇了,您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您说您算不算欺人太甚?”
    “爹,救我,我不想死!”实梗先被传来问话,党非向婉薇上了降书,愿意解散灭仇门,但灭仇门的另一股力量就是实梗先掌控,党非当着侯爷的面将实梗先在灭仇门的所作所为一股脑的抖搂出来,实庆南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暗地里竟然是另一副丧心病狂的样子,人鱼族难民深受其害,还纵容灭仇门中偏激分子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他起先还以为是难民中丧心病狂的暴徒所为,实庆南对他彻底失望,慢慢的起身,实梗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爹,救我!我是您的亲儿子,您不能不管我!”
    “就是因为你是侯爷的儿子,所以才狐假虎威,危害人鱼族的难民,我说我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努力,骂我的人还是前仆后继,原来问题出在你身上,你父亲监守自盗,身为东南区域的侯爷却纵容自己的儿子残害人鱼族难民,蓄意挑起难民对我的怨怒,煽风点火,无所不用其极。”
    婉薇要不是接到林箬送回来的情报,她根本就不知道人鱼族难民在东南区域竟然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自然恨他们父子俩徇私舞弊。
    “我放了你,就是违背了神封当初体恤苍生疾苦才接纳人鱼族难民的原则,如今又当着我的面杀了两个批证你们父子俩的证人,罪加一等,还要刺杀我,你就是神猫附体,长出九条命,也不够抵罪的,不过,你父亲终究是东南区域的侯爷,于情于理,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至于怎么处决,还得看你父亲的表态。”
    婉薇意味深长的看向实庆南,“我承袭新族长,与之随行手便是大赦天下的特权,刚好被你们给赶上了,要不然以实梗先罪大恶极的罪名,本该拉到菜市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东南区域不在我的眼边,天高皇帝远,不能时时刻刻顾及到,如果我够卑鄙,如法炮制,在你们俩身上做点文章喝几出苦情戏。”
    “见到了呀!”叶新和多来一直跟踪蔚迟,见她竟然打起了九尾灵蛇的主意,小甜瓜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已经用飞蜻蜓去找幻幽姐姐来帮忙了,她最疼我和小仙仙,一定会将它找回来的。”
    “哟,这下热闹了,刚好,我也当面问问幻幽仙子,我的表妹哪里得罪她了,非要在一个小屁孩面前诋毁她长的丑,还是世上最丑的,从小就将他眼界设的这么高,如果她都算不上漂亮,小屁孩长大之后,估计谁也看不上,只能孤老终身了。”
    “走啊!”多来将破损的天罗地网收起来,刚才就是她在关键时刻拖住了前飞,小甜瓜一脸茫然,将手背到后面,“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小仙仙回来。”
    “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的小仙仙。和你的幻幽姐姐一起。”叶新趁机又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多来揉着他的脸说:“你也轻点,还是孩子,都有印子了。”
    沁林阁
    婉薇坐在实庆南先前坐的位置上,修提和党非惨死在了地上,实梗先全身瑟瑟发抖的跪在实庆南身边,婉薇看了眼放在她前的剑,上面还残留着尚未凝固的血。
    “侯爷,事情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以至于覆水难收,我在族长这个风雨飘摇的位置上也坐得很辛苦,如果你能做得比我好,我可以将位置让给你,可事实证明,您只是个贪图权势,以下犯上的逆贼,这两个字用在你身上,没什么打击能比这个更大的。”
    婉薇看向言药,“去给侯爷搬把椅子,他是以父亲的名义跪在这儿,但公归公,私归私,不能混为一谈,从我这儿出去的每一个决定都事关社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是大家从小就朗朗上口的道理,不是所有事,都能用面子和一直以来的功绩可以一笑泯恩仇,希望侯爷适可而止,不要再咄咄逼人,撕破了脸,难堪的可就是您自己。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是我是否宽恕你的问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您儿子要来刺杀我,我要说这是侯爷您指使的,怕您也洗脱不了这个嫌疑。”
    “所以不要再拿您尊贵的身份来浪费您在我这儿仅剩不多的情分,再说,您扪心自问,我都能当您女儿,您却拿着侯爷高高在上的架子在我面前以大欺小,我受了您那么多窝囊气,最后还是兑现诺言,将您心心念念的靖雏儿许配给你,婚期都已昭告天下,和神封一样的场面和待遇,我给您的面子都快超过太上皇了,您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您说您算不算欺人太甚?”
    “爹,救我,我不想死!”实梗先被传来问话,党非向婉薇上了降书,愿意解散灭仇门,但灭仇门的另一股力量就是实梗先掌控,党非当着侯爷的面将实梗先在灭仇门的所作所为一股脑的抖搂出来,实庆南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暗地里竟然是另一副丧心病狂的样子,人鱼族难民深受其害,还纵容灭仇门中偏激分子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他起先还以为是难民中丧心病狂的暴徒所为,实庆南对他彻底失望,慢慢的起身,实梗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爹,救我!我是您的亲儿子,您不能不管我!”
    “就是因为你是侯爷的儿子,所以才狐假虎威,危害人鱼族的难民,我说我前前后后做了那么多努力,骂我的人还是前仆后继,原来问题出在你身上,你父亲监守自盗,身为东南区域的侯爷却纵容自己的儿子残害人鱼族难民,蓄意挑起难民对我的怨怒,煽风点火,无所不用其极。”
    婉薇要不是接到林箬送回来的情报,她根本就不知道人鱼族难民在东南区域竟然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自然恨他们父子俩徇私舞弊。
    “我放了你,就是违背了神封当初体恤苍生疾苦才接纳人鱼族难民的原则,如今又当着我的面杀了两个批证你们父子俩的证人,罪加一等,还要刺杀我,你就是神猫附体,长出九条命,也不够抵罪的,不过,你父亲终究是东南区域的侯爷,于情于理,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至于怎么处决,还得看你父亲的表态。”
    婉薇意味深长的看向实庆南,“我承袭新族长,与之随行手便是大赦天下的特权,刚好被你们给赶上了,要不然以实梗先罪大恶极的罪名,本该拉到菜市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东南区域不在我的眼边,天高皇帝远,不能时时刻刻顾及到,如果我够卑鄙,如法炮制,在你们俩身上做点文章喝几出苦情戏。”
    实太南连自己都快自身难保,实梗先恶贯满盈,必然是保不住了,他知道婉薇的目的,她也够聪明的,竟然用四两拨千斤的软力量来一步步瓦解他的防御,真正等他反应过来时已为时过晚,婉薇早已掌控大局,占到必胜的优势。
    “想来骂我的人就会转过头来拥戴我的,我不那么做,不是说以德服人,是因为我光明正大得到的权位,当然不会在行事为人上辱没我的责任,就算得了手,也得不到别人心悦诚服,想来侯爷在区域因为令公子的斑斑恶迹,威名早已不复存在,您在侯爷的位上呆一天,难民就会多一天提心吊胆。”
    婉薇手心里全是汗,她好不容易才将事态扭向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作为族长,我不是因为自己过去的错而借题发挥,而是要极力弥补我们共同犯下的错,我的要求很简单,侯爷的爵位我也不会取缔,您还是侯爷,东南区域人烟稀少,地形广袤但布局错综复杂,你大婚之后,我会将东南区域重新划分,由您监管的各都各郡依旧是您的。”
    实太南一脸疑惑,他想不通婉薇的真实目的,婉薇不想和他起突破,想效仿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但她有她的计划,毕竟想要安置人鱼族在活灵界彻底落户,并非易事。
    “您的名下有二十六个郡,据我所知,乡镇居民分布稀落,往往一个山头上只住一户人家,占用了很多资源,您回去之后,我会拟一道命令,将二十六个郡的百姓全都集中到一起,在东南区域有道黄源河,刚好将二十六个郡一分为二,让你的人在一个月之内,尽数搬到河东,人鱼族落居河西,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不公平,鸠占鹊巢,再大的宽容也容不下。”
    “但我已经派人将人鱼族价值连城的玉骨陆续搬上来了,你放心,上面缠绵的煞气,我会净化干净,不会有丝毫残余,算是作为买地的酬金,但凡从农田中出产的,瓜果蔬菜或者其你们能瞧得上眼的东西,我会让人鱼族每年都会按时给你们进贡,期限为一百年,如果你们觉得这个代价还不够弥补你们的损失,那就一百五十年,再多,人鱼族百姓也吃不消,侯爷怕也担待不起狮子大开口,敲诈勒索的嫌疑,一河之隔,井水不犯河水,人鱼族终究是个完整的部落,要由我统领,恐怕不会有几个把我放在眼里的,所以,执焰的儿子善音将会出任侯爷,和您职位不分上下,不知侯爷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的?”
    “你当真要将靖雏儿嫁给我?当真放我回去?”实庆南知道没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婉薇看向实梗先,“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的儿子犯下弥天大罪,怕是没办法和你一道回去了,我知道侯爷公私分明,如果有必要,大义灭亲也是能做到的,所以我还有个要求,那就得看侯爷有多少诚意让我将雏儿风风光光的嫁给你,虽然婚期已经颁布下去,但时局千变万化,想来您来我这儿之前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婉薇这出戏已经唱赢了,还好实庆南有个莽撞冒失的儿子,要不然她还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实庆南无话可说,实梗先直到现在还云里雾里,不知怎么就莫名变成阶下囚,如果不是党非当着父亲和族长的面揭发他。
    他也会一气之下杀了他,又杀了诬陷他和朱右乾有谋反野心的修提,他杀红了眼,又想刺杀婉薇,岂不能婉薇的法力早已登峰造极,屋里屋外并没几个人,实庆南看出这是婉薇精心布下的陷阱,就是抓住他儿子行凶犯上的把柄,现在主权都落到她手上,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头上顶了那么多罪名,随便一条都够他去游街的,只能任人宰割。
    “再说了,谁知道谁呀?我就说你儿子就是你,随便找个女人就是靖雏儿,我想让百姓感兴趣的不是谁与谁成亲,而是热闹非凡的气氛,人鱼族向您进贡的这一百五十年期限里,您的二十六个郡将由我挑选的人分别监管,期限也是一百五十年。”
    这是婉薇想到唯一一个不用流血和战争就能轻松解决的办法,实庆南差点就要站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也死死的抓住椅子扶手,她分明是赤裸裸的夺权,婉薇对他的激愤了然于胸,既然已经将话摊开来说,那就不用顾及情面,直接开门见山,不跟他兜圈子。
    “我这儿做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别看我风轻云淡的,我对您阴影重的都要扎心了,防止您回去养精蓄锐,不出十年八年又卷土重来,杀我个措手不及,那我岂不是放虎归山?还白白赔了一个靖雏儿?连本带利,连老本都输光了,侯爷,不能这样欺负人。”
    实太南闭上眼,大势已去,还有什么好争的,婉薇将桌上的那把剑拿起,扔到实梗先面前,意味深长的看向实庆南,“当然了,你是侯爷,二十六个郡的郡主,在您的辖区,您一主独大,如果您说只要人鱼族二十年进宫,二十年后,我的人撤走,权利完璧归赵,当然了,您还有另一个选择,在您成亲那天,我会像处决杀害执焰的罪魁祸首绿末一样,当着众人的面,将您儿子也拎出来烧死,算是给深受其害的人鱼族难民讨回一个公道,毕竟他当众刺杀族长的恶行,就够他死上一百次,连同您·····您那二十六个郡的郡主可能就得易主了。”
    “爹,我不想死,你快点答应族长!快呀!我不想被烧死!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实梗先忽然将剑捡起,干裂的嘴唇仿佛因为焦虑和惶恐,慢慢的从裂缝里溢出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他,“爹,你要是不答应,我情愿自了了结,也不要被活活烧死。”
    “你个孽子!”实庆南恨得咬牙切齿,实梗先步步紧逼,“爹,到底是你的权位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你快点答应!”
    “把剑放下!”实庆南上去就抢他的剑,哪想实梗先往后退时,忽然踩到了血泊上,猛地一滑,后脑勺重重的砸在桌台上,发出一声闷响,手里的剑也甩了出去,铮铮乱响,在地上滑行了两三步才停下,婉薇大吃一惊,命人叫来了周言泰,他连药箱都没打开,就向婉薇摇了摇头,实庆南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摔死了。
    “送侯爷回房,大婚之前不许任何人接近,实梗先,就以小侯爷的身份风光大葬,对外就说·····就说多年旧疾复发,药石罔顾,无力回天。”婉薇也全身虚脱,为了赢取今天的局面,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和隐忍,还好她成了最终的赢家,实庆南也别无选择,她的提议是他眼下唯一的出路,婉薇相信他会着重考虑。
    靖雏儿远远的就看到实庆南被众人围着过来,看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好像遭遇不幸,靖雏儿从他那张脸上看过傲慢,不羁,英姿飒爽还有不轻易认输的坚决,为什么他看上去那么可怜,好像富甲一方的贵族突然被贬为平民,姿态潦倒而狼狈,他输掉的不仅是身份,好像还有很多欲望,仿佛一无所有,靖雏儿只是远远的一瞥,就看到他内心崩塌的废墟,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周太医,发生什么事儿了?实庆南看上去好像受了很在的打击,你是从沁林阁出来的?”靖雏儿将行色匆匆的周言泰拦住,周言泰神色警惕的看向四处,“这事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况且我只是个太医,雏儿姑娘,你····你当真要嫁给实太南?”
    “不是我要嫁给他,是族长让我嫁给他。”靖雏儿想嫁的人还不知在哪儿,神色飘忽,周言泰有些同情她,“族长刚才卸了实庆南的权,反正我进去的时候,地上一大片血,实庆南的儿子也不知怎地就摔死了,后脑勺被桌角凿出鸡蛋大的洞,而且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和先前死在他房间里的人·····这东西我现在还不好说,反正没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周太医,你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的说吧!难道我你还信不过?”靖雏儿知道他支支吾吾,必然是查出了什么端倪,婉薇怎么会那么顺利就夺了实庆南的权?周言泰又看了眼四处,将她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族长精心给实庆南父子布的一个局,挑起他们内讧,我在向阳身上查到一包尚未用完的苟荀子,这种药只要小小的一点就能让人神志不清,杀心大涨,最刻意的是,我在被产梗先第一个杀死的小元身上就找到了苟荀子的痕迹,是混入茶点中吃下的,但中了这种毒的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口干舌燥,还有这种药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普通资历的医官根本看不出破绽,而且药材及其罕见,就是太医署的所有储备加一块儿也没那么多,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拿到的,而且这么大剂量,我大概看了一下,不像是陈年旧货,很新鲜,那就更不一般了,我以前倒是记得有个地方长了大量苟荀子,但长久不接触,也就渐渐淡忘了。”
    “也就是说苟荀子罕见,但在断魂渊的某个地方还是长了大量可采用的苟荀子?”靖雏儿好奇的问。
    周言泰要不是看在靖雏儿的面子上,不会多说一句,更不会透露这些细节,“小元的嘴唇几乎裂开了血,实梗先身上也有相似的迹象,说明他多多少少也中了些许苟荀子的毒,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还有,我看到向阳时,他身上穿的衣服和实庆南是一样的,我听他们说,实梗先想要谋了他父亲的侯爷之位,大概是以为站在荷塘边的人是他父亲,结果就····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靖姑娘,我跟你说这么多就已是僭越。”
    “周太医,你最近似乎很闲,舌头那么长,都开始关心朝政了,怎么,你想弃医从戎?”婉薇凌厉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后面传来,周言泰慌忙跪地,靖雏儿挡在他面前说:“郡主,这事儿不怪他,是我····实庆南是我的未婚夫,刚才无意中看到他,从没见过他一蹶不振的样子,就想向周太医问问怎么回事儿?”
    “你怎么不来问我?反而拐弯抹角去向一个太医打探消息?”婉薇亲手扶着周言泰的胳膊,笑着说:“你都发现了什么?让我也瞧瞧你还有没有其他抽丝剥茧的天赋?”
    “臣只是个医生,臣·····”周言泰自知多言,婉薇目光熠熠,眼里却分明在绞杀他,“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太医,我还以为上次给了你三十两的封赏钱,就让你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谁,在我的心腹面前说三道四,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没有挑拨离间?想来你是知道的,雏儿责任重大,万万不能出任何一丝纰漏。”
    靖雏儿脸上一阵难堪,婉薇的咄咄逼人让她也心烦意乱,她不想嫁给实庆南,但婉薇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和实庆南的婚期都公布出去,心里上多少还是受了不少的冲击,虽然这是早就定下的事实。
    “你作为太医,向来谨小慎微,我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好太医,你说一个人医术再好,却连自己的舌头也管不住,真是让人心有余悸,你回去吧!实庆南大婚之前,面壁思过,好好反省反省,等你治好了你的舌头再出来救死扶伤。”
    婉薇最擅长察言观色,她在看到周言泰的目光落在实梗先干裂出血的嘴唇上时,就知道他发现了猫腻,周言泰磕完头就提着药箱离开了,向阳答应过她,会帮她对付实庆南,但她却没想到他会想出这么极端的办法,害得她也是措手不及。
    还好有林箬在东南区域给她传消息,要不然这一局非得砸在他身上不可,实庆南要是知道这是她一手布的局,害得他们父子反目成仇,实梗先也一跟头摔死在他眼前,要不然,刚形成的局面很容易土崩瓦解,实庆南非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她不可。
    “我能见他么?”靖雏儿似乎也认命了,但言语中似乎还是在赌气,婉薇没说话,走了几步又回过头,“以前说过的话·····不管周言泰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怀疑我并非要将你送上绝路,不到万不得已····算了,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想见就去见吧!”
    沁林阁偏殿
    靖雏儿向门口的侍卫传达了婉薇的旨意,侍卫立刻放行,实庆南无精打采的坐在院子里,他目光呆滞而无神,就刚才,他不仅失去了东南区域经过十几年才经营的权利,还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更让他痛不欲生的是,这个儿子还想谋反。
    “你怎么样了?我给你送些吃的。”靖雏儿将食盒放在桌上,实庆南目光仿佛被灌了铅,费了好大力气才移到她脸上,脸上有种恍如如梦的错觉,就是因为靖雏儿这个名字,他才阴差阳错的失去了一切,但这怪不得她,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人定胜天,那是一个遥远的传说,天命难为才是赤裸裸的现实。
    “他之前曾来找过我!”实庆南将那只藏在荷包里的小玉瓶拿了出来,靖雏儿先前还在纳闷儿是不是祭长臣拿去丢哪儿了,他怎么会拿这只瓶子来找他呢?
    “你知道他在哪儿?”靖雏儿的手猛地一抖,食盒竟然从桌上摔了下来,里面的几样饭菜也都洒了一地,实庆南的面容脆弱而悲戚,似乎被她掩饰不住的雀跃伤到了,连眼睛里突然看到她的喜悦也一哄而散,“他说自己活不长了,让我好好照顾你,还说他对不起你,对你做了错事,这只瓶子是我欠你的一个愿望,想来你是告诉他关于这只小玉瓶的渊源。”
    “嗯。”靖雏儿蹲下身,香气扑鼻,她闻到的全是苦涩,祭长臣怎么可以低三下四的去求他,实太南抓住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碰饭菜残碴,“你果然和他无话不谈,我以为你会极力掩藏与我的婚约,你们能做到坦诚相待,必然是真爱了,我口口声声说喜欢你,不过是夺人所爱,从未站在你的立场上考虑过你的感受。”
    “你只要告诉我长臣在哪儿!我会嫁给你,不管他是死是活,都无法改变的结果。”靖雏儿从来没有当着外人哭过,实庆南心里更是难过了,“你看,我除了让你为难,剩下更多的应该是眼泪,你终究是叶千灵的心腹,她一直不答应就是因为舍不得你,只要她愿意,一定可以收回成命,我也不想将你娶回去之后,天天看你哭,那我还娶你回去干什么。”
    “不用了,婚期已定,这是早就注定好的结果,你不用自责,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长臣自尽,就是不想让我为了他变成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我辜负谁也不能辜负他,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还有,节哀顺变。”靖雏儿将那只小玉瓶又放了回去,祭长臣的心愿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不深不浅,算不上痛,却分明感觉到痛,隐隐的,克制不住。
    “在大婚之前反悔还来得及,我以前太自以为是,雏儿,在祭长臣拿着瓶子来找我之前,我还坚信只要娶了你,总有一天你会回心转意,从此忘了他,你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接受另一个人,然后开始新的生活,后来祭长臣的一句话忽然让我如梦初醒。”
    “什么话?”靖雏儿心潮起伏,以前不知道,还能拿自己的职责当借口,说服自己嫁给实庆南,如果当初祭长臣没有剖腹自尽,她或许真会背叛婉薇,求她拿出龙陨心来救他,如果她不肯,她一定会想方设法拿到,就算是伤了她,她也不会迟疑。
    实庆南叹了口气,这是一种终于承认自己失败的绝望,“他说他这么做不是认输,是为了让她活着,只是活着才能清醒的记得他,这样的结局纵然是对她最残忍的,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更不公平,我娶到的不过是个心有所属,再也容纳不下其他人的傀儡,我听到他的话,只觉得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在拼命维护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后来听到你不顾一切的寻找他,我在看到你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个奇怪的想法,我觉得这世没有不会哭的女人,你却是个例外,就在刚才看到你的眼泪,我终于明白祭长臣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自信,把托付我的话说得那么大言不惭。”
    “你永远都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但我清清楚楚看到你刚才哭是因为祭长臣生死未卜,你对我的冷漠和对他的思念,都在证明我从一开始就已经输了,我的强横不过是亲自证明这个失败的过程罢了,我现在一败涂地,不能将最后仅剩的尊严也输给他,你我之间的婚约,叶千灵那儿还有转圜的余地,她一直在等,等我主动向她提出退婚,只要我开口,祭长臣对我的羞辱就不会得逞,我好歹也是东南区域的侯爷,怎么能用实际行动证明他是对的,这只瓶子,你拿走吧!缘分一场,当作纪念,从此,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靖雏儿拿着那只承载了祭长臣满满疼爱的小玉瓶离开了沁林阁,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到花廊,遍地狼籍,木架上缠绕的藤蔓仿佛霜打了似的,无精打采的缠结在一起,松松垮垮,丝毫没了先前紧密而茂盛的生机,靖雏儿一直忽视对这儿的异样,她将地上七零八落的瓜瓤外壳。
    又见藤蔓中间有处不大不小的深坑,将零碎污损的东西全都扔到里面进行填埋,靖雏儿记得藤蔓上结满了许多像佛手一般的白果子,现在却不见一个,地上到处都是破裂的瓜壳,想来都被什么人给吃了。
    靖雏儿实在是闲得无聊,原本枝繁叶茂的藤蔓转眼就溃败了,这让她不禁想起颓废落魄的实庆南,世事无常,命运瞬息万变,从一方霸主如今却狼狈成一无是处的阶下囚,他仅剩下的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侯爷身份和最后的尊严。
    祭长臣是她心里永远不会泯灭的牵挂,嫁给实庆南的不是靖雏儿,而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只是实庆南终究是因为爱慕她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而且自己这辈子也给不了他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对他的愧疚,全都用在这棵和他曾经一样意气风发却大势已去的紫瓜藤上。
    靖雏儿收拾很仔细,手上沾了大量黑紫色的果汁,她的手忽然在深坑里碰到一块冷冰冰的东西,以为是石头,但触感却异常细腻,摸出来一看,却是先前她在水牢边送给祭长臣的玉佩,后面还镂刻着她的生辰八字。
    靖雏儿的目光又惊心动魄的落在那个刚好可以装下一个人的深坑,突突的心跳几乎要从胸口撞出来,一阵阵的发紧,祭长臣曾经在这里,怪不得她每次经过这儿,心里都会有种异常心慌的感觉。
    靖雏儿又不停的用手往下扒,下面都是稀烂的泥土以及藤蔓细小却纵横交错的根须,靖雏儿跪在地上,不停的呼喊祭长臣的名字,可周围静得可怕,祭长臣没在这儿,他是不是还活着?她要找到那块被她施了法,可以寻踪觅迹,找到祭长臣的锁心佩。
    到底是谁偷走了玉佩,说明这个人也在找祭长臣,靖雏儿悬在嗓门眼儿的心终于放下,有人在找他,至少证明他还活着,眼泪潸然而下,接连不断落到玉佩上,将污泥冲开,露出晶莹而剔透的玉质,就在她神色一紧,察觉到身后有异动时,后脑勺忽然被人猝不及防的打了一记闷棍,手里的玉佩也随之滚落进了深坑。
    出云宫
    婉薇一如既往的坐在床边,轻轻握着祭长澈的手,他脸上还蒙着厚厚的纱布,周言泰跪在地上,眼下还用得着他,所以面壁思过的惩罚还得往后推,婉薇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祭长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怎么还一直不醒?”婉薇面无表情的问,周言泰刚刚犯了婉薇的忌讳,当下越发恭谦,一脸戴罪立功,“祭师父的脉象平稳,双眼虽被剜除,臣已给他喂下止血丹,按理说不该醒不来的。”
    “不该?什么叫不该?你的意思是说我师父一定是吃了或中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才会一直醒不来?”婉薇命人去请靖雏儿,毕竟是她将祭长澈背回来的,她对当时的情况应该有所了解,但回来的人却说靖雏儿不在房里,沁林阁的实庆南也说早在半个时辰之前,靖雏儿就已走了。
    “周言泰,你到底和靖雏儿说了什么?这样的情况,她从来没有过,要是出了什么纰漏,眼下我又得仰赖你治好我师父,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做了那么久的太医,岂会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我现在才发现,你最出色的地方不是医术,而是在不该聪明的地方太聪明了,你的锋芒都已伤到我了。”
    婉薇不会怀疑靖雏儿会背叛她,但今天她今天看她的眼神却和从前截然不同,似乎知道了什么,以至于眼里竟然有了几分埋怨,周言泰百口莫辩,深知犯下大错,半个时辰后,念生急急忙忙的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沾了大量黑紫色液体的玉佩,婉薇看着似曾相识,在玉佩的后面清清楚楚的刻着靖雏儿的生辰八字。
    “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找到的?看上面的污泥和痕迹,应该埋在土里有段时间了,还有,这上面的液体好像不是血。”念生用帕子将玉佩包起,没敢弄掉上面的痕迹,念生说:“这是我从花廊那儿捡来的,有个宫女看到靖姑姑只身一人去了花廊,好像还在不停的刨着什么东西,那宫女还说,看到靖姑姑一直抱着什么东西哭,等她回来的时候,靖姑姑就莫名其妙不见了,还有,紫瓜藤也不知怎么回事儿,突然枯萎了,瓜藤上的果子似乎被什么人吃光了,地上全是破碎的果壳,这玉佩上沾染的液体应该就是佛手瓜的果汁。”
    “再去找,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她现在至关重要,在大婚之前,千万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要不然我所有的计划就全部乱了。”婉薇焦头烂额,祭长臣一直藏在紫瓜藤下面,这块玉佩十有八九是靖雏儿送给祭长臣的信物,她怎么会平白无故找过去的?
    还顺手将她的玉佩挖了出来,她前天晚上还悄悄去了花廊,祭长臣根本就没有生还的迹象,而且褚英给她的书卷上明明说紫瓜藤是伏魔族绝无仅有的圣物,把他埋在根须下,藤蔓又融入了龙陨心,不出几天就能将他体内的蝰血紫霜露解除,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祭长臣一定是在靖雏儿失踪之前就已失踪了,靖雏儿冰雪聪明,周言泰又将向阳的秘密告诉了她,她迟早会将实庆南和祭长臣的事情弄清楚,到时候她们俩个就会反目成仇,势不两立,祭长臣要是死了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平白无故失踪了,得尽快将这两人找出来,防止再生事端,夜长梦多。
    黄天竹死了,念生一直给她忙前跑后,周言泰见祭长澈的手动了一下,就给他号脉,婉薇也不跟他计较先前的事儿,婉薇忽然想起靖雏儿背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包包,里面装着很多雪叶子,婉薇断手之后,祭长臣为了给她止痛,就将自己的雪叶子给她吃,之后她的断手就再也没疼过,有股淡淡的胡萝卜味儿,周言泰向她摇了摇头,婉薇将袋子打开,将里面的雪叶子倒在了桌子上,周言泰似乎知道这东西,婉薇惊奇的问:“神界的雪叶子你也知道?”
    “雪叶子?郡主,您见过雪叶子?”周言泰大吃一惊,婉薇仿佛也傻了眼,“师父以前给我吃过一片,所以我不会认错的,和这个一模一样,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胡萝卜味。”
    “回禀郡主,这根本就不是雪叶子,以臣之见,多半是南疆特有的胡酸草,极其罕见,臣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雪叶子,但臣几年之前曾在爷爷留下的‘百草日志’里见过关于胡酸草的相关记载,郡主将它错认为雪叶子,多半样貌差不多,但胡酸草和止痛的雪叶子却是截然相反的两个药效,祭师父多半是因为误服了胡酸草才会一直昏睡不醒,不信郡主可以辨别一下胡酸草是否有淡淡的胡萝卜味。”
    周言泰拿出一片,双手捧到婉薇的面前,婉薇放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有股淡淡的清香,有点像是被空气稀释的桂花香,薄薄的一层,却不是胡萝卜味,婉薇如梦初醒,“怎么会是这样,周太医,你可有办法可解?或许是什么人才有办法接触到这个东西?”
    “这个····这个臣也不知,对于胡酸草的见解还是臣从爷爷留下的医书里偶然见过,如今已经确定祭师父的病症是由胡酸草引起,有了这个确诊,臣只要仔细查阅‘百草日志’,或许就能找到对症下药的办法,还请郡主切勿劳心,还有,胡酸草气味馥郁,容易引来松节虫,这虫子虽然无害,一旦被咬到,身上就会红肿发痒,伤口也不易愈合,即使痊愈,也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还是不要放在屋里的好。”
    周言泰将自己所知的全部说出来,他一时好心却给婉薇带来那么多麻烦,他心里也很自责,在救治祭长澈的事宜上必然竭尽全力,为自己的失言将功赎罪,婉薇忽然叫住他,“胡酸草可以引来松节虫,是不是意味着有松节草聚集或出没的地方,就有可能存在服用胡酸草的人?如果我遇到了该怎么办自救?”
    “这是臣自己亲自调配的赤芍香附丸,虽说不能根治,却能暂时克制毒性,松节虫也不敢轻易近身。”周言泰恭恭敬敬的回答,“臣现在就回去查阅‘百草日志’尽快给祭师父找到解药。”周言泰背着药箱出去,婉薇千头万绪,最后都落到靖雏儿身上,爱可以让人失去原则,在祭长臣身上,婉薇已经为她保留最大的余地,这其中的苦衷只有她和向阳知晓,现在向阳又死了,靖雏儿应该也在周言泰的暗示下抽丝剥茧,在向阳身上察觉到不同寻常的线索,如果心腹变成了宿敌,这才是对婉薇最狠的一巴掌,最大的讽刺。
    实庆南父子的确是婉薇和向阳里应外合,还连同林箬三方布下的陷阱,和实庆南的咄咄逼人相比,婉薇这么做也情非得已,她不是没有退让过,将靖雏儿嫁给他就是对他最大的妥协,但她是族长,用这么卑鄙下作的手段暗算他,总是有失身份。
    婉薇现在也受到了惩罚,被困在靖雏儿和实庆南的夹缝里进退两难,再加上祭长澈身上的胡酸草来历不明,靖雏儿又莫名其妙失踪了,这一系列的变故让刚打完一场胜仗的婉薇措手不及。
    “我该怎么办?你醒醒!我眼下四面楚歌,你怎么还有心思睡觉?祭长澈,你活着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我扫清障碍,完成孔郡生前的托付么?我现在需要你来醒来帮帮我,你把双手给我了,现在又有人将你的双眼挖去,我就觉得你以前骂我的话特别在理,真是没用透顶,保不住自己,连身边的人也跟着接二连三的倒霉。”
    婉薇不是怨天尤人,只是觉得一个人孤军奋战太累了,摔倒,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她想借力的人却又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无动于衷。
    “你说孔郡把我选出来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笑话的么?这么惨烈的人生真是让我一言难尽,我最恨的就是尔虞我诈,如今我却得靠这招保命,你看我的手段多好,连实庆南都被我耍得团团转,估计他穷尽一生也想不到向阳会用视死如归的办法挑起他们父子间隙,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
    婉薇握住他冰冷的手,伏魔族人天赋异禀,他又是昔日风光无限的皇子,如果当初他没有遇见孔郡,也没有龙陨心,或许他早就是神界神圣又威严的天神,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落败到被人暗算的惨境,连婉薇都觉得唏嘘。
    “我踩住了老虎的脖子,赢得的只是暂时的胜利,一抬脚,他就会立刻反扑过来,我什么也做不了,运气好,还能险象环生,运气不好,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靖雏儿现在已经和我离心了,她会不会认为我是咎由自取?你说话呀!连你也要冷漠我?认为我做得不对?”
    婉薇仿佛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儿,脸上掠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豁出去,她看了眼祭长澈,“我一定会找出救你的办法,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坚持下去。”
    临仙阁
    婉薇只身一人去了临仙阁,这儿是断魂渊最幽暗的地方,她能知道这个地方还得益于只在宝香阁侍奉的秋良,宝香阁先前是有主人的,但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就被神封羁押在了临仙阁,他与其说是负责宝香阁的事宜,其实却是奉命看守关押在那儿的人。
    东延渊君也会隔三差五去转转,其实就是去查勘那人的情况,秋良前两天给她传来书信,说是紧挨着宝香阁的临仙阁有了异动,他没敢大张旗鼓,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就悄悄给婉薇送了信。
    “人被关在什么地方?”婉薇在临仙阁门口看到了等待多时的秋良,临仙阁并不起院,只能算是宝得阁附属的一个院落,但里面的摆设却很古雅幽静,不像是常年荒芜,没人住的样子,秋良在前引路,“郡主,这边请,被关押的人在临仙阁的地底,深得很,足有十几尺,住在这儿的是我姐姐秋芙,就是她发现底下的异动,让我尽快通知郡主您。”
    “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族长,我们都叫她郡主,你也随我一起这么叫。”秋良说着就将一个从卧室走出来的妙龄女子引见给婉薇,长相清新脱俗,身段玲珑有致,白色的纱衣,在裙摆上婉薇意外的发现也有一小片黑紫色的印迹,秋芙落落大方的向婉薇行了一礼,秋良去备茶,秋芙目光总是在婉薇身上流转,和其他好奇的人一样,将真实的她和传闻中的做对比,婉薇无意中发现桌子上放着两枚铜钱和一个龟壳,好奇的问:“你会算卦?”
    “会有点。”秋芙眉眼里的温柔仿佛经过时间沉淀后,变得沧桑而耐人寻味,似乎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气息,她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郡主不要客气,坐吧!”
    “地底的异动,不知是你自己察觉,还是用乌龟壳算出来的?”婉薇隐约现发整个屋子里的摆设很奇怪,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哪里不对,隐隐觉得有什么力量正在暗暗与她较劲,秋芙的眼睛似乎总在飘忽着,看来这个异动并不是地底,而是在附近窥伺着她,“如果是前者,秋芙姑娘能谨小慎微,明察秋毫,也算是尽职尽责,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是后者,秋芙姑娘未卜先知,将你因在这小小的临仙阁岂不是沧海遗珠,埋没了人才?”
    “郡主严重了,哪有什么未卜先知的异能,讲究的不过是眼力,根据对方的脸上的变化而作出的判断,就拿郡主来说,眉目倦怠,说明昨天晚上没睡好,您自从进来,双手就一直紧握着,说明您不久之前必然经历过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较量,目光警惕,不停打量四处,您生性谨慎,步步为营,这是长久才能养成的习惯,您眼睛红红的,显然才哭过,能让郡主伤心落泪的人,不是心上人就是被您看作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您眉头紧锁,十有八九是遇到了麻烦事却又一筹莫展。”
    秋良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秋芙亲自将茶盏捧到她面前,婉薇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心里一阵惊悚,她向来不显山不露水,她是从哪儿看出的破绽,而且她裙摆上的痕迹显然在不久之前去过花廊,婉薇接过杯子,不动声色的说:“你的才能我看到的,地底下到底关着什么人,为什么连神封和东延渊君都很忌惮?非要锁在几迟深的地洞里。”
    “冒昧的问一句,郡主来活灵界多久了?呆在人鱼族的那段时间除外。”秋芙对她的情况知道的似乎不少,婉薇看了眼侍立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秋良,秋芙纤长的手指不停的沿着杯口打转,一圈又一圈,走走停停,断断续续。
    婉薇顺手将杯子端起,打开杯子,一股清香的水气飞腾出来,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似乎和普通的茶叶不太一样,舒展而翠绿的叶子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白色的斑点,味道很像被开水烫死的桂花香,婉薇一目了然,用盖子轻轻将水面上的叶子撇开,秋芙见她迟迟不喝,笑着说:“想来郡主喝惯了好茶,是嫌弃我这儿茶水寒酸?”
    “这茶很特别,是我很喜欢的桂花香,以前没来活灵界之前,最爱喝桂花酿,每次都能喝上两三坛,遇到心烦意乱的时候,再多也不嫌多,断魂渊不长桂花,能喝到秋芙姑娘亲自泡的茶,实在荣幸。”婉薇大大方方的喝了一口,秋芙扶在杯口上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随后又继续转动,“郡主怎么一个人就来了?”
    “又不是去冲锋陷阵,要那么多人做什么,要是真浩浩荡荡带一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向谁示威的,秋芙姑娘,既然你把我看得透透的,可否替我算一卦,看看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婉薇将杯子放下,她低下头,发现有灰白色的虫子不时的在柜子底下爬来爬去,最后都清一色的绕到了秋良脚下,婉薇沉住气,有几只从她脚上爬过,但秋芙的身边却干干净净。
    秋芙拿起桌上的两枚铜钱,放进龟壳里,用力的摇晃几下,沉闷而空洞的声音很像夜里幽幽的打更声,婉薇目不转睛的盯着秋芙的手,两枚铜钱从龟壳的一头甩了出来,两个都是反而,婉薇用手揉了揉隐隐酸痛的太阳穴,秋芙忽然抬起头,眉头紧锁,脸上掠过一阵惊奇,似乎这个卦象比她猜想的还要凶恶,“郡主最后会有血光之灾,还会遭遇信任之人的背叛,如果郡主能顺利过了这个坎,不久之后,将会得偿所愿,飞黄腾达。”
    “如果过不去呢?”婉薇又问,秋芙脸色一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自然是郡主生不逢时,死路一条了。”
    “你派人将我叫过来,我想知道地底到底什么情况,你却拐弯抹角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怎么知道这个坎就是你精心布置的,不管我是生不逢时,还是生得逢时,你都不会让我插翅难飞,有命进来,没命出去,你·····你刚才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婉薇头晕目眩,用手撑着摇摇欲坠的脑袋,秋芙将龟壳放到桌上,后背靠在椅背上,见婉薇眼神迷离,她眼神中的迷离似乎透出几分走投无路的无奈,“给你喝的是胡酸草,听说祭长澈一直昏迷不醒,就是因为他也服用了这个,很快,你就会变得和他一样长眠不起,郡主,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太不小心了。”
    “秋芙,你做得很好。”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婉向身后不说话的秋良走了过来,婉薇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秋良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眼睛呆滞,并不随着手指移动,这才确定婉薇神志不清,他的手忽然在耳边用力抠了一下,随后一张人皮面具被他扯了下来,婉薇视线模糊,看到的嘴脸竟然是首高长老,他在神封大婚那天被婉薇当着众人的面被没头没脸的羞辱一通,自然怀恨在心,他凑近婉薇,目光贪婪的在她脸上转了转,刚要用手去碰,秋芙却说:“她是火刑要的人,你岂碰她,就不怕火刑知道了会砍了你这只喜欢为所欲为的手?”
    “要不是看在你是火刑身边的红人,我早就将你里里外外碰透了,反正她迟早都是我的人,火刑现在怎么样了?”首高立刻将就要碰到婉薇下巴的手不甘心的缩回去,秋芙起身,一脸鄙夷的说:“要不是看在你对火刑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叶千灵非同小可,又是活灵界的族长,鬼王要是知道了,将你碎尸万段还是轻的,就连前飞都得给她三分面子,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则吃不了兜着走,就是你咎由自取,坏了火刑的计划,你的一家老小和谋取族长位置的事儿,可能就要被你这双手亲自撕碎。”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说话的?鬼王和式葵·····不对,是和冒名顶替的式葵在一起,她是前飞的另一个妹妹,你以为你不说我就弄不明白了?我还知道很多你不知道却很感兴趣的事儿,神封大婚,这个女人出尽了风头,当着其他长老的面,害得我颜面扫地,还好神封····哪有什么神封,说到冒名顶替,叶千灵才是狸猫换太子这方面的行家。”
    首高对婉薇知根知底,暗中做了不少功课,原本以为只是个有点手段的黄毛丫头,却不想那么麻烦,先是搞垮了修源的势力,如今又将目光钉到他身上,整个活灵界的老一辈长老几乎都被她换了个遍,顶替的都是她亲自挑选的人,和前任各种职位上的长老没一点沾亲带故,彻底垄断前朝势力,再这样发展下去,活灵界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这个女人真够有心机的,让自己昔日的情郎冒充神封,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族长位置,结果却阴差阳错将他拱手让给了另一个女人,在经过岳离崖时摔进了万丈深渊,真是可惜了那个美若天仙的花魁,听说是随行的人是奉了鬼王的旨意给他送了什么药,好像是因为鬼王先前逼迫凤冥夕彻底放弃自己的元神来救他的女婿。”
    首高之所以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还是因为蔚迟的关系,他不认识银希,只知道银希抓住了祭长澈和素瑶,银希是来营救祭长澈,她自己说鬼王曾给过她一颗紫苏回神丹,凤冥夕失去了元神保护,会永久的变成傀儡。
    首高也不知道这颗紫苏回神丹是不是真的,但他却亲眼看到蔚迟偷偷将里面的药换成金蟾赤星,那是一种残忍而变态的毒药,能将中毒的人在瞬间变成坚不可摧的黑陨石,蔚迟在飞龙潭的三百年受鬼王封印残害,又被无药可解的黑眼蛇所咬。
    必须服用火刑特有的胡酸草才能以毒攻毒,尤其它的样子和神界的雪叶子差不多,一旦误服,轻则意识涣散,即使苏醒过来,也会忘记前尘,重则灰飞烟灭,首高的眼目遍布整个活灵界,祭长澈昏迷不醒,很显然是误服了胡酸草。
    “事关重大,你可别乱说鬼王的闲话,火刑不是早就叮嘱过你,管好你的舌头,咬到了自己,这就是你自己自寻死路了,你杀了我弟弟这件事儿,我看在火刑的份上不会与你追究,如果你一旦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我是会跟你客气的。”
    秋芙走到婉薇身边,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挡在首高面前说:“你离她远一点,我答应过火刑要毫发无损将她带过去,你别给我添麻烦,还有,蔚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和她狼狈为奸,以火刑古怪多疑的生性,一定会怀疑你吃里扒外。”
    “连吃里扒外你也敢说,看来你对我还真是不客气。”首高心狠手辣,唯利是图,怎么卑鄙怎么来,秋芙向来瞧不起他,在火刑面前总是毫不犹豫揭他的短,为了教训她,就对秋良下了手,将他血祭了空陷龙魂阵,但他手上还攥着他残留的三分魂魄,用来牵制她,秋芙这才受制于他,和他也不再像从前那般针锋相对。
    “鬼王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不管凤冥夕是不是冒名顶替的,他终究是以神封的身份大婚,不是你信口雌黄就能推翻的事实,连火刑都说鬼王算是个正人君子,他怎么会在暗中做这腌臜龌龊之事坏他自己的名声,你想作死,我管不着,但你千万不要因为件事儿把我也牵累了。”
    秋芙将踩死的松节虫都脚尖悄无声息的拔到她身上,首高勃然大怒,“我怎么没有真凭实据?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奉了火刑的命令才在暗中接近蔚迟,鬼王把她当作式葵,浓情蜜意,形影不离,所以说鬼王根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叶千灵,男人最怕的就是寂寞,现在式葵回来了,鬼王立刻就和叶千灵一刀两断,他的薄情寡义立竿见影,比我还无耻,叶族长真是可怜,马上就要被火刑开肠破肚了,鬼王和式葵久别重逢,干柴烈火,这世上有什么感情能敌得过旧情复燃,听说鬼王为了能不受打扰,连他的两个孩子都被支走了,没日没夜腻在一起,跟活神仙似的,别提有多恩爱,我的话要是有半名虚假,愿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在外面也有眼线?火刑嘴里的鬼王不该是这样的,他怎么会为了掩盖自己的私欲就对凤冥夕痛下杀手?”
    “鬼王敢下手,就是知道凤冥夕是个冒牌货,这是叶千灵难以启齿的软肋,鬼王现在已经不需要她消遣寂寞,她的存在就变成了累赘,如今她势力那么大,累赘又不可避免的变成了威胁。”
    首高见秋芙半信半疑,仿佛找到大显身手的机会,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万一叶千灵哪天追究起来,发现凤冥夕变成了傀儡,迟早会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换作是我,我也会一不做二不休,哪能让自已在一个小丫头手上因小失大,身败名裂,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凤冥夕毁尸灭迹,岳离崖下面就是沼泽,掉下来连尸体都捞不上来,死无对证,这才是鬼王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叶千灵这个丫头聪明是聪明,但是和聪明绝顶的鬼王相比,她的这点聪明也就成了自作聪明,就算给她一百次机会,她绝不会想到是鬼王私底下做的手脚。”
    “当真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如果有半句假话,我愿遭天打五雷····”首高在听到声音不像是秋芙,转头一看,却是婉薇气急败坏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秋芙退到一边,她刚才在看到婉薇进门的一瞬间就知道她是有备而来,胡酸草会吸引松节虫,但陆陆续续出现的虫子却从她身边避开,所以她为了移开首高的注意力。
    一直在她身上找话题,越是将她说得不堪入目,越能打消首高的戒心,没想到婉薇悟性那么高,一眼就看出她用手指在杯口上隐喻划圈的意思,一直是往后倒,而且她的目光在看到松节虫往首高身边爬时,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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