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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三生三世之孔祭长青[第7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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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山林子
    一抹绿色的身影在树林间穿梭,定下脚步,却是绿末,手里还拎了个红袋子,这一趟热闹果然热闹非凡,还得了这神垒宫举世无双的龙翎掣,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还好先前闲逛的时候看到一个受伤的小姑娘,见紫衣服的男人对她不理不睬,拐了个弯就消失不见了,想来也是个不受待见的可怜鬼,鬼王设计陷害婉薇的那场戏精彩绝伦,但婉薇的反击似乎更胜一筹,绿末有些后悔,这可是她的东西,不过这也无妨,谁也不会知道是她暗中捣鬼,想要查到她身上,没个三年五载连个门都没有。
    傀儡术是曲啸司最不入流的法术,在那儿却是连续帮了她两个大忙,玄赭的心早就被鬼王毁了,他说用的还是地府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封魔斩。婉薇又阴差阳错的挖了玄赭心上人书轩的心,玄赭的体内一旦落入凡人的心,她的人生也就走到了头,只剩下九九八十一天屈指可数的日子,书轩的心会逐渐腐烂,她也会变成令人封顶,以吃人心度日的白鸠。
    书轩的事儿虽说被婉薇暂时瞒了下来,只要她稍加提点,再加上玄赭聪明绝顶的悟性,迟早会亲手杀了她为书轩报仇,她这招借刀杀人虽说残忍了点儿,却也是她一贯作风,祭长澈要不是孔郡当年横刀夺爱,她早就是祭长澈的妻子。
    如今孔郡死了,又莫名其妙的冒出个孔郡的替身叶千灵,前后的这张脸还真是跟她命中犯克,得迟早除掉她不可,省得当年的屈辱卷土重来,她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能再被她捷足先登,就在这时,绿末忽然停了下来,手里一直摇晃的袋子也直直的垂落下来,神情戒备,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以排山倒海的劲道从斜刺里向她的冲撞而来,还没等她缓过神,她整个人都被那道气力狠狠的撞了出去,还撞断了一根碗口粗的树,手里拎着的袋子也随着惯性腾空而起,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稳稳的接住。
    “凤冥夕!”绿末没想到凤冥夕会偷袭她,更没想到他怎么会尾随而来,她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凤冥夕将袋子放下,手里的灵剑杀气腾腾,绿末又坐到了地上,眼下受了伤,又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和他硬碰硬无疑是以卵击石,没多少胜算,绿末哭丧着脸看他,“你跟踪我?”
    “我不跟踪你,怎么会知道你和妙宜里应外合的关系,更不会知道你竟然会偷郡儿的东西!”凤冥夕见妙宜鬼鬼祟祟的出去,就跟了过去,没想到却是看到她躲在墙头后面紧紧的盯着靖雏儿训斥妙秋的情景,也听到婉薇半夜去了孤岛。
    妙宜潜入了婉薇的房间,好半天才出来,之后也亲眼看到她和绿衣女子隐入特意暗中一阵嘀咕,他没听到什么,却觉得和妙宜接触的女人并非善类,她离开的方向就是往孤岛去的,他也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他看到绿衣女子往那道姑身上设了咒符,道姑将一颗人心置入玄赭的体内,她做完这一切后又顺手拿走了放在盒子旁边的红袋,他见婉薇急急忙忙的跑回房间,不想被她发现,也只好追着绿衣女子离开。
    “郡儿!你眼瞎了吧!她根本就不是孔郡!勉强算得上是孔郡的尾巴,你喜欢孔郡,却拿她睹物思人,叶千灵的心真大,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吗?况且这也不是她的东西!”绿末的阴招很多,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从指缝里动出数十枚闪着隐隐红芒的银针,不仔细看根本发觉不了,凤冥夕看了眼袋子,“这是我神垒宫的龙翎掣,我自己的东西,你鬼鬼祟祟的偷了去,我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有什么不妥。你这女子心术不正,倒也有几分姿色,却做这下三滥的行当!我警告你,倘若你再对郡儿意图不轨,做出伤害她的事儿,你哪只手伤了她,哪怕是一根头发,我就砍了你哪只手!让你以后再也害不了人!那么漂亮的姑娘要是变成残废,可就是你自讨苦吃,自己的造的孽了!”
    “噗!”绿末见时机成熟,猛地将指缝间的银针甩出,就在逼近凤冥夕的那一刻,全都化作三尺飞剑,凤冥夕反应机敏,虽说在间不容发之际险险躲过,但还是有柄飞剑扎到了他原来尚未完全痊愈的伤处,凤冥夕没曾想绿末会出暗器,冷不丁单膝跪地,嘴里也连续喷出几口血,脸色也越发苍白无色,菩心的乾坤扇留下的伤口本就难以愈合,如今再被撕裂,无疑雪上加霜,恐怕这辈子都难以痊愈。
    绿末偷袭得逞,趁机逃跑,看来她回去得好好的教训一顿妙宜,凤冥夕是她的男人,而且他冒名顶替神封的事儿,她也得捅出去,他以神封之名和妙宜成婚的事儿早已昭告天下,她要让他在天下人面前露出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也让他的郡儿也被她的百姓赶出活灵界,这可比先前着伤他的那一剑狠多了。
    就在她为之窃喜时,前面又冒出一抹紫色的身影,绿末心里一惊,莫不是先前那个撇下可怜鬼独自离开的男人?不是不在乎她的么?怎么会莫名其妙挡在她面前?绿末先前挨了凤冥夕那一下子也够呛,至少得养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
    男人转过脸,却是东延渊君,他手里捏着两个已经失去法力的咒符,绿末真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霉,她就是来看热闹的,顺手拿了婉薇的东西,结果被凤冥夕一脚踢成了重伤,她也是顺手找个声东击西的人引开婉薇的注意力,没想到却被自己的符咒顺藤摸瓜的找上了门。
    “公子好高的雅趣,今天的月亮真好。”绿末批是着黑沉沉的天,东延渊君手上的灵光忽然一闪,本是白色的咒符忽然变成了紫色,转眼就飞落到了绿末的身上,绿末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她自己都懵了,东延渊君双手背在后面,“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绿末的另一只手又打了另一边,鲜红的五指印清晰可见,知道疼了,立刻改口,“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我看你也不怎么在意她,我·····”
    “你从哪里看到我不在意她了?”东延渊君的手轻了一下,绿末又左右开弓,甩了自己两耳光,在空旷的竹林里回荡着,“我····敢问阁下是哪位大神?绿末有眼不识泰山!”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看来是我的错,是我暗示的不够明显,这也难怪,我这个人寂寞久了,不擅于表达,也向来含蓄,含蓄惯了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而且我也认为放在心里的喜欢才是真正的喜欢,随随便便说出来就不值钱了,我要是像她把喜欢随时随地挂在嘴上说,想听她听几句甜言蜜语也就不那么容易了,怎么能让她轻易得到,我就是吊要她的胃口,装作不理她,只会让她越挫越勇,每天都会想方设法在我身上花心思,”东延渊君活了那么久,自然对这个常理也有着深刻的体验,不禁笑出声,“我都从来没舍得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你却把她伤到吐血,我本是不喜欢跟女子一般见识,但你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动谁不好,非要动她,吐了那么多血,可是把我心疼极了,咒符是你下在她身上的,现在我就以牙还牙,用我的方法让你明白我有多在乎她!”
    “不要!我错了!!别打我的脸!”绿末被咒符上强大的灵力趋势,不停的抽打自己的耳光,噼里啪啦,清脆利落,东延渊君笑,“在我这儿除了她之外,没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她的样子你应该看清楚了,以后遇到她要客气一点,今天的这顿打也算没白爱,再有下一次,就不是打巴掌这么容易过去,我会扒了你的皮,让你这辈子都见不了人,半个时辰后,咒符上的灵力会自动解除,好好长着记性!”
    “渊君,你怎么去那儿久?”书溪眼睛哭肿了,整个人也无精打采,渊君手里夹了一朵刚撞的花背在后面,脸上的沉静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书溪的手想像往前那样缠在他的胳膊上,想来玄赭的话一定是把他骂得伤心了,本来火气就大,再加上对她的死缠烂打本就厌烦,不能再将原本就不多的感情折腾光了,又一脸落寞的将手落下,两只手无力的缠在一起,忽然叹了口气,东延渊君听惯了她没心没肺的欢笑,乍一听不禁有些奇怪,不是故作姿态装架子,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渊君,我忽然觉得好累。”书溪连声音似乎也透进了水气,听得人心里软软的,好像快要哭出声却又极力的忍着,东延渊君刚好看到前面有块石头,不解风情的说:“你累了可以去休息一下。”
    “我有床上睡,非要坐在一块石头上吹冷风,我当真对你太热火,时间长了就傻了,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我也纠缠不了你多久,要不是因为喜欢你喜欢的连自己女儿家的面子尊严都不要了,如果公主的头衔能换来你回眸一笑,我情愿把它折进来,可你连我这个人也不稀罕,公主···公主的称号在你眼前还不如一只苍蝇····你最讨厌苍蝇,一见到苍蝇就习惯性的皱眉,可你看到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书溪还是没骨气的坐到了石头上,想想自己在东延渊君的面前的存在感还没苍蝇来得强烈,欲哭无泪,“我为你都要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你看,还是没能融入到你的表情,你的习惯里,一举一动都和我无关,我·····不说了,再说下去,想想这此年尽是自讨苦吃了,一时冲动怕会立刻回宫,可回宫后就见不到你了,可见到你又听不到一句热乎话,哪怕你····哪怕你问我昨天晚上睡得香吗?有没有吃饱,倒是对那些飞禽走兽嘘寒问暖,我在你眼里连禽兽不如,真是岂有此理,我这是在做什么?”
    “禽兽晚上可不会给我扇扇子!”东延渊君很会说话,但唯独对书溪不太会说话,书溪忍无可忍,“你会不会说话,我唯一比得过禽兽的地方就是会扇扇子,你怎么不去···”
    “不去什么?”东延渊君很想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书溪想问他怎么不去死,可他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他,改了口,“我是想说,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吗?”
    “不会死呀!”东延渊君自认为已经很喜欢她了,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个人情感也稀缺的厉害,救人这种事儿也得挑人,既然挑中了就会一心一意的负责到底,书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回过神来,抓着自己的头发说:“你不会死,我会死!你是不是故意的?我为你辛辛苦苦扇了两年···不对,算上今天已经是三年了,难道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上辈子···上辈子我肯定是你的杀父仇人,要不然石头心也该开花了,难道·····渊君,你不近女色该不会有断袖之癖,我对你的好连我自己都感动了,要不然没道理的!你就不能对我有点反应?随便敷衍我一个怎么对你就这么难,我····给我一点阳光,我才能再接再厉,三年了,三年我只证明你是一潭永远都不会为我起涟漪的死水?我想在你潭水里淹死,可你连给我跳下去的机会也不给,我有那么差劲么?”
    “也不是很差。”东延渊君觉得她身上的缺点虽说比优点多,不过他还能勉强接受,书溪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就给我一句话,喜欢我,我就呆在你身边,大哥来了,我也不会回宫,不喜欢,也劳烦你告诉我,虽然你每天都在重复不喜欢我的话,你今天无论如何得给我一个明确的交待,三年感情不易,我付出所有,对得起自己了,不管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明明很喜欢我却不愿意承认,一句话定生死。”
    “我····”东延渊君觉得该告诉她了,书溪却捂住他的嘴,想想又得是拒绝她的托词,还自欺欺人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没剩下几天了,被他拒绝还缠在他身边,他瞧不起,她自己也觉得难以为情,又若有所思的坐下,东延渊君的手在她头上拂过,书溪抱紧他的腰,将脸也埋在他胸口,“其实最开心的不是这样抱着你,而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睁眼就能看到你替我扇扇子,梦境里的情景真好,虽然虚无缥缈,不是真的,但我也只能从那儿看到你眼里的温柔,平日里,你总是对我不苟言笑,好像笑一下就像吞了只苍蝇,能让你恶心半天,很难想像你竟然会在梦里给我扇风,就像我对你那样无微不至,还会冲我笑,用手指轻轻划过我的眉毛,我····”
    “是这样吗?”东延渊君见她竟然睡着了,指尖轻轻的划过她的眉毛,“傻瓜,你摇了三年的扇子听起来挺感动,没几下就睡着了,我还得给你摇到两三个时辰才歇手,当真是我占了你便宜?功劳都被你占了,不过你睡觉的样子真的很美,说话的样子也很好看,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就是没听过你刚才叹气的样子,沉甸甸的,都压到心上了,书溪,不要走。”
    “你终于铁树开花了!我要你再说一遍!一个字也不能少。”书溪忽然睁开眼,东延渊君别过头,脸都红了,书溪缠上他的脖子,“说呀!要不然我真走了!”
    “你走了,就当我刚才没说。”这也是他表白的最大限度,书溪就是担心刚才听错了,就是想重新确认一下,见他不说话,又恢复以往不冷不热的样子,推开他就走,东延渊君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要走,我还等着你给我扇扇子呢!”
    “好啊!反正我摇几下之后,你还得给我摇上好几个时辰,现在一听到扇子我都热血沸腾了,”书溪眼神闪烁了一下,东延渊君别过脸,脸上的涨红又爬到了脖子上,书溪刚碰了他一下,他的手都开始颤抖,书溪见他真有反应了,故意捧过他的脸逗她,她还没踮起脚尖,东延渊君却猝不及防的吻住她,将她也抱得更紧。
    书溪真情流露后会这么勇猛,几乎要将她的呼吸一起攫取,一片花瓣从她颤栗的头上飘落下来,东延渊君松开她,一把将几近神志不清的书溪抱起,一闪眼便到了内室,床上绣着细密花纹的蚊帐放下,波动着柔软的涟漪,扇子从床沿滑落下来。
    书溪的衣服从蚊帐的缝隙滑落,刚好压在了扇子上面,没一会儿地上胡乱落了一堆,东延渊君的手忽然抓在床边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很快又缩了回去,只剩下花骨朵的野花黏在了床边上,屋里频频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羞羞声。
    鬼王站在书轩的床边,看着他周身泛出的灵力,胸口破开的口子也完好如初,他含辛茹苦养了五百年的女儿,就被这小子花了不到五天的时间拐走了,当真他们有命定的姻缘,这才一眼钟情?
    “大人,您何必伤怀,从此以后小殿下便还能像之前那样长长久久的守在您身边。”荆芥承蒙鬼王搭救,如今却成了鬼王身边的箭使,鬼王侧过脸看她,“守魂结呢?”
    “后夏已给我了,只是书轩毕竟是凡人,怕是受不住守魂结那么强大的神力,鬼王大人这是····”荆芥有些不解,他费了这么大的心思才借着婉薇除了这个心头大患,守魂结对于凡人并不适用,鬼王纵然可以强行将守魂结化作强大的灵力助他起死回生,但他是鬼王,一旦僭越法度,将会受到严厉的惩戒,而且守魂结对施法者也有很大的反噬作用,幽穆派掌门墨妍后夏之所以能用它修复破碎的元神,是因为她本身灵力并未超越守魂结,鬼王的力量摧枯拉朽,鳌掷鲸呿,根本不是守魂结所能驾驭得了,万一出现差池,鬼王投入的灵力不仅会被守魂结反噬,失去一部分法力,强大的力量还会致使守魂结化为灰烬。
    “你去外面守着,这件事儿我知道怎么做。”鬼王在听到玄赭和婉薇所说的肺腑之言,终于明白什么叫女大不中留,她的眉眼和式葵别无二样,一颦一笑也像极了,千方百计想要留住她不过是想留下对式葵最后一丝幻想,他一生算不上高风亮节,却受世人畏忌,盛名远扬,横扫千军,一马平川,算得上赫赫有名的大英雄。
    从未做过设计构陷他人的龌龊之事,如今的种种,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情债,玄赭身上有着他对式葵所有的幻想,也自欺欺人的将她当作式葵的影子,可她早就灰飞烟灭,如今玄赭对书轩一往情深,和当年的式葵一样死心眼儿,认准谁就会跟谁一辈子,绝不妥协,鬼王知道玄赭继承了她的面容,势必也继承她誓不罢休的心性。
    明知道机率不大,还是想试一下,只要再留她五百年,或许五百年过后所有的事情又会出现新的转机,式葵只给他留下两个孩子,玄赭是他从小就养在身边精心抚养长大的,是他的全部,他不想连式葵留下的唯一痕迹也消失不见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玄赭早晚都会知道自己的心里跳动着的就是书轩的心,即使有婉薇替他顶着,玄赭就能善罢甘休了么?
    她一定会像式葵那样不顾一切的要将将书轩找回来,一门心思全是他,心里也就再无他半分位置,这才真正的失去更残忍,他难以想像玄赭用深恶痛绝的目光怨怒他的无情,守魂结是金门霍家的镇门法宝,书轩的心只能够玄赭撑上八十一天,每一天对她来说都弥足珍贵,凝聚了她几百年的夙愿,他可以利用法力将守魂结化为人心,暂且助他起死回生,撑过和玄赭相等的时日。
    八十一天后,他会给玄赭喝下孟婆汤,彻彻底底忘了书轩,带她重返地府,守在三岔河边再耐心等待下一个轮转,她的心五百年后还会出现,鬼王不会再犯今时今日的犯,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八十一天,却是他给玄赭和书轩最后的宽容,也当是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赎罪了。
    鬼王屏气凝神,守魂结悬浮于半空,兀自旋转,鬼王五指如刀,暗黑色的灵光犹如化不开的夜,虚无缥缈却又气势磅礴,从他身上逐渐晕染出来,他破开了婉薇封在他身上的法印,守魂结在他强大灵力的贯穿下焕发红光,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心脏。
    鬼王力量太过强盛,他拼命控制自己的力量,犹如坚硬的石头落到细润柔软的豆腐上,力量稍大就会将豆腐砸得四分五裂,最后还得赔上守魂结,鬼王很快掌控力量,层层缠绕在守魂结上的灵力也游刃有余,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书轩过不了一柱香的时辰就会苏醒,鬼王气息混乱,他是地府千百年来唯一的主史。
    在成为地府主史之前又来自伏魔族,生于灵山妙峰,承甘露之芳泽,蕴天地之精气,自承一脉,形成清灵玄幽的禀性,坠入地府,与生俱来的神力便又源源不断的汲取阴间浊气与煞力,修炼成天下数一数二的绝世神功。
    力量非同一般,鬼王之所以举世闻名,每每利益于他排山倒海式的灵力,如今守魂结与他灵力悬差太大,稍有碰撞,无异于以卵击石,鬼王这千百年来深居简出,很少外出,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玄赭守在三岔河边,他又能去哪儿?
    鬼王额头上布满细小而晶莹的汗珠,极力压制体内天雷滚滚般的灵力,守魂结化为心脏,只是还需要鬼王持续以灵力贯彻,才能让它变成一颗能让书轩起死回生的心,还能让他有正常的心跳,只是鬼王不擅长这抽丝剥茧,细水长流式的运力。
    书轩的面容在暗黑色的灵光折射下忽明忽暗,胸口开裂的口子越来越大,伤口触目惊心,还不时往外涌着血,鬼王受血气逼迫,心性不稳,悬浮于半空的守魂结忽然往下坠落,鬼王身体颤栗,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形势稳住,但他嘴里却有血沫溢出,断断续续的从下巴下滑下去。
    他的脸色似乎比他的月白色的头发还要煞白,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荆芥的惊呼声,紧接着门被人用力的踢开,一股杀气气势汹汹而来,眼下正是守魂结至关重要的关口,被黑色灵光密不透风包裹住的心脏已开始跳动,只剩下最后一道植入就大功告成了,鬼王本身的情况就已岌岌可危,一旦分心,功败垂成不说,守魂结消失,他也会丧失部分灵力。
    玄冥赤魂剑上的灵力咄咄逼人,直指他的心口,似乎立刻触动了鬼王体内那股早就快要压制不住的浑厚力量,鬼王嘴里忽然喷涌出一大口血,力量瞬间从他身上反弹出去,婉薇根本不是他对手,一股强劲致命的力量直直将她甩出四五步远,身体竟然将墙面撞出个洞,先前悬浮于半空且已成形的守魂结在瞬间化作烟尘,鬼王也从床上摔了下去,书轩血肉模糊的伤口愈合,只是面色却比先前还要黯淡,看上去好像死了很久。
    婉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设在书轩身上的法印是她亲自布下的,与她紧密相连,一旦有人触动,她就会有第一时间感应得到,这才急匆匆的赶过来,果然看到鬼王居心不良,还想将书轩的尸身也一同销毁,他的卑鄙果然再一次刷新了她的眼界。
    只是她一时门时,鬼王身上一触即发的状态很是诡异,好像在极力控制什么,他的灵力是炉火纯青的暗黑,她当时急着想要保住书轩的尸身,也没看清他聚精会神在把控什么东西,不过,他对书轩痛恨之极,像他这么卑鄙无耻的人,一定是想毁尸灭迹,彻底断了玄赭的念想,无毒不丈夫,他还真是为了守住玄赭绞尽了脑汁,堂堂的鬼王竟然无所不用其极。
    书轩的尸身一旦消散,她得将这挖心讨好的罪名生生世世的背在身上,再也洗脱不了被他构陷的嫌疑,鬼王毁了罪证,玄赭即使知道真相也不会恨他,而会与她反目成仇,鬼王功亏一篑,他的灵力丧失过半,银白色的头发也相应的花白了,不再是纯粹的白色,和祭长澈的头发一样,灵力的强弱大小都会在发丝上一目了然的体现出来,这是伏魔族人与生俱来的特性,婉薇在看到他花白的头发时,仿佛看到了祭长澈的影子,虚晃间不禁有些出神。
    荆芥虽是鬼王的人,却从未得过真传,灵力浅薄,又哪能挡得住势如破竹的玄冥赤魂剑,她强撑着站起,胸口几乎被血染红,她从身后的箭篓里抽出一支冒着红火的箭矢,刚搭到弓箭上,鬼王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住手!”
    “鬼王大人,要不是她在关键时刻干扰您,也至于毁了守魂结,还让您丧半生法力。”荆芥见他的头发变得花白,必然是和突然丧失的灵力有关,作为他的使者,自然会为主子抱打不平,婉薇心里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守魂结?你是说你刚才·····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书轩是玄赭的心上人,玄赭要是知道他死了,必然伤心欲绝,鬼王大人向来最见不得她难过,就用守魂结给书轩造心,只是这守魂结无法驾驭鬼王大人的灵力,鬼王大人必须沉静心神谨慎施法才能控制它正常运行,稍不留神就它会反噬,要不是你不分青红皂白闯进来,鬼王大人就成功了,书轩不出一会儿也会起死回生。”
    荆芥见鬼王吐了血,对婉薇的莽撞更加恼恨,“如今守魂结不复存在,鬼王大人也被反噬,失去了半生法力,你一句简单的不知道就能补偿对鬼王大人的伤害么?还有这书轩,他本有重生的机会,与玄赭重续姻缘,如今却再一次毁在你的手上,鬼王大人成全书轩,不也是好心好意成全你么,只有书轩重新活过来,你才能还有机会继续当玄赭的族长姐姐!”
    “荆芥,你先出去。”鬼王面色暗沉,气息尚未平息,眼下大局已定,把他的好心说得再明白又有改变什么?荆芥愤愤不平,“鬼王大人,我是····”
    “出去!”鬼王勃然大怒,连桌子都拍碎了,荆芥大惊失色,立刻关上门出去了,婉薇没想到自己会将他的好意弄巧成拙,她在看到书轩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浮出深深浅浅的紫色尸斑,这是腐烂的前兆,婉薇刚要施法用灵力封印他,鬼王的声音幽静而空洞,“没用的,守魂结的反噬也会投到他身上,灵力只会加快他腐烂的速度,玄赭自小长于地府,对尸气最为敏感,书轩的味道,她总能分辨出来。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
    “我···我不知道你会回心转意,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婉薇束手无策,鬼王低下头,看着胸前那缕已生此话黑丝的头发,眼里有着从未有过的畏惧和忐忑,“你用不着道歉,总归是我太自私了,玄赭是我从小抚养长大的,我把她看作比我生命还重要,从未想过要放她出来,但她心心念念的想要将遗落的心找回来,她一旦变成正常人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一直哄着她,对她有求必应,唯独外出游历这事儿却让我犹豫不决,我怕她一旦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就不想回家,我拼命的对她好,但她想要的终究还是那颗心,我不能给,所以就毁了它,她对书轩一见倾心,想要和这小子的一段姻缘,我更不想给,所以才有了你这个冤大头,我给玄赭的,都是她不想要的,她想要的,我又不愿意给,归根到底,还是错在了我的自以为是上。”
    “鬼王可还有其他办法救书轩?”婉薇觉得赫赫有名的鬼王六神无主的样子却也可怜,身上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凌厉,却多了几分和正常人无助时都会有的柔弱,婉薇走到他面前,鬼王抬头看着她,“我那么快就遭了报应,你不高兴么?”
    “书轩第一次死是因为你陷害我,如今你却冒险用守魂结助他起死回生,你的小使者说的没错,是我葬送了他第二次生机,事实胜于雄辩,书轩终究还是死在我的手上,还连累你····你的头发还会变回原来的月白色么?”婉薇的目光花在他垂落在胸口的头上,黑白相间,触目惊心,她禁不住伸手缠在指间,柔软而亮泽。
    鬼王的眉眼和祭长澈有几分相似,婉薇恍惚有些错觉,好像看到被困在园子里倍受煎熬的师父,她的手又爬到他的下巴上,鲜红的血沾到她的指尖上,鬼王睁大眼,没想到她这么放肆,婉薇的眼泪潸然而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鬼王知道她一定是将他错认成了祭长澈,却一反常态的没挡开。
    婉薇一边哭一边用帕子将他嘴上的血擦干净,随后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缠上他的颈脖,泪眼中,鬼王的面容模糊不清,眼泪滑落后又清清楚楚的浮现出来,婉薇仿佛置于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的梦境中,她将脸靠在鬼王的胸前,手指再次缠住他的头发,“师父,你放心,不管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会救你出来。”
    “我不是你师父。”鬼王想推开她,婉薇却更加紧致的抱住他,“我知道你心里爱的人是孔郡,可我从来没想过要取代她,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园子里受苦,我直到现在还能想起第一次看到你的情景,最显眼的就是这银白色的头发,我在想,这个世上怎么会有比女人还要惊艳的男人?怪不得孔郡那么喜欢你,你的眼睛····就是这儿,”婉薇一手缠着他,一手顺着他的下巴爬到了他的眉梢,指尖若有若无的从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掠过,最后停留在他的鼻尖上,“还有这儿都美得让人不可思议,你上辈子一定是天君的孩子,这才会修得这么完美的容颜,你说你长的这么漂亮做什么,引得别的女人都对你倾心,让其他相貌平平的男人怎么活?孔郡为了你而逆天,很多人···不止一个人对我说,我和你还有一世情缘未了,绕来绕去,最终还会把心绕到你身上,我会变成第二个孔郡,延续被你诛杀的悲剧,我不爱你,对你的感情多半也是受了孔郡的影响,我爱的人是凤冥夕,可他就要和别的女人成亲了,我还得亲自给他操办婚礼,那个女人漂亮,连红颜祸水的套路都是一样的!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你这副容貌对芸芸众生来说却是欺人太甚了么?”
    “伏魔族的人向来男儿俊俏,女儿清秀,容貌是天定的,不过是具比常人稍稍好看些的臭皮囊罢了,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我就不会留不住她。”鬼王也是一阵神伤,再赏心悦目的容貌终究还是没赢得式葵的心,如今连她女儿玄赭留不住了,婉薇忽然捧住他的手,“我不要你想她,她已经死了,我······凤哥哥不要我了,如果连你也不要我,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怜惜我,师父,难道你忘了么?你亲手封杀了她,就藏在我的灵界,我已经彻底取代了她,我不是她的替身,我活着也不是为了让你触景伤情,师父,别再想她了,你就放过她吧!也放了你自己,你不是还有我吗?如果你真的没了她就生无可恋,我愿意你把我当成傀儡,你当初是怎么对她的,你也怎么对我,把你对她的感情再在我身上重新来过,都说你和她的感情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听得我都心动了,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一点点真服她的!”
    “族长,你疯了吧?我是·····”鬼王的话还没说完,婉薇忽然吻住他,鬼王身体猛地一疆,忽然有股强大而澎湃的力量从她身上激发出来,金黄色的灵光已登峰造极,瞬间将他层层叠叠的裹在其中,婉薇闭上眼,每头紧蹙,鬼王越是挣脱,她缠得越紧,死死的咬着他的嘴唇,鬼王似乎被灌了迷魂汤,鬼使神差的放弃抵御,也用力的抱住她,婉薇察觉到他的回应,紧紧抓在他后背上的手也松开了,以最安全的姿态被他拥着,龙陨心遇强则强,鬼王刚丧失灵力过半,虚空的灵力很快从婉薇身上得到汲取。
    他明显感觉到先前还混乱的气息仿佛受到安抚,婉薇吐气如兰,前一刻还构陷她顶黑锅,转眼又与她行这么亲密的事,这世上他只克制不了两样东西,一是对女儿玄赭的疼爱,二是对式葵的追忆。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一转眼她已魂飞魄散五百年,在这五百年里有多少沧海桑田化为乌有,又有多少生灵苍生归于尘土,朝代更替,江山易主,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值得人念念不忘,要是有,也是出于掩盖空虚的借口,如今却又在电光火石间出现另一种不可控制的情愫油然而生。
    婉薇神智涣散,好像又回到灵界,她被海水淹没,祭长澈前后两次总在危难之中将她从绝境中救起,身体被他温柔的抱着,也是这样吻····他嘴里有股淡淡的胡萝卜似的中药味儿,给她度了气,是她情不自禁的想靠近他,也从来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也会这样情不自禁的回应,婉薇有些气恼,孔郡的离开在他心头留下巨大的深坑,他这是忍受不了相思之苦,终于还是当她作为慰藉寂寞和疗治情伤的筹码。
    鬼王灵力得到龙陨心的补给,花白的头发转眼又恢复到原先纯粹的银白色,婉薇觉得他的吻变得肆意,他的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游离,也彻底的沉迷,婉薇身体一轻,被抱了起来,随后落到了床上,鬼王也顺势压了下来。
    “那你还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她····郡主她怎么能这样利用你。”靖雏儿也觉得凤冥夕的隐衷比她想像的更残忍,“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郡主不会和你有任何结果,她的心全都祭长澈身上,有朝一日他们两个若是在一起了,就会恍然大悟,发现自己自始至终从未真正的爱过你,只是依赖你的温柔,陪着她一步步的走过通向祭长澈面前最黑暗坎坷的小道,郡主一旦意识到自己的真心就会爆发出来,变成当年真正对他执迷不悟的孔郡,她转眼就会忘了你,你亲自将她送到别的男人身边,放手放得那么潇洒,是真爱她才放手,还是作为祭长澈的手下,你对主子的赤忱忠心,难道连心上人都舍得让出去?神垒宫虽说名声大于活灵界,你又是未来神垒宫当仁不让的宫主,但你也绝非为了权利做这杀妻求将的谄媚之事。”
    “我的事儿就不劳烦你挂心,你是郡儿的人,一举一动都得为她着想,我成亲之后怕是没多久机会像从前那样守着她,如今她又摊上一件事儿,书轩死了,鬼王为了救他,不惜耗损了半生法力,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婉薇也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突然闯了进去,害得鬼王功亏一篑。”
    “你是说房里的那个男人是鬼王?”靖雏儿大吃一惊,怪不得凤冥夕能咽得下这口气,不是说鬼王不近女色的么?怎么会对婉薇动情?尚未成婚就做出有违伦理的事?
    凤冥夕点了点头,心里也舍不得,妙宜的确是他用来全身而退的借口,如今祭长澈的感情已在她心里生根发芽,她将鬼王当作他就是最确切的证据,凤冥夕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当时没想到情根会生得这么深,再想拔出来,几乎整个心都被空出了个大窟窿,痛到无以复加。
    “据我所知,玄赭和书轩情投意合,想来玄赭还不知道这件事儿,但玄赭就在这儿,她迟早会发现的,你得想个办法将书轩的尸体弄出来,我有办法助他先瞒过玄赭一阵子,你是知道的,玄赭一直叫郡儿为族长姐姐。”
    凤冥夕思来想去还得先将书轩的事瞒住才能替婉薇解了燃眉之急,“要是因为书轩的死和她反目成仇,我想郡儿这辈子不管取得多大的成就都不会开心的,眼下我和她关系闹得这么僵,如今连鬼王也扯了进来,怕是要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如果我能帮到书轩,也算是我在成婚之前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先辜负了她。”
    “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委屈?”靖雏儿对凤冥夕的认知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凤冥夕苦笑,“等你遇到喜欢的人,就会知道再大的委屈都是甜的,要是没了牵挂,就算得到了天下,得到了天下最漂亮的美人,也不会开心,你没爱过,我的话自然也就生涩难懂,认为我是个只知道一味的付出却不懂争取的傻子。”
    凤冥夕说到这儿,眼里泪光闪闪,像他这样稳重内敛的人是不会轻易在不相熟的人面前流露真情,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表露出来,“她开心我才开心,她不开心,不是因为我对她不够好,我终究不是那个真正能让她开心幸福的人,给予她想要的才是爱,放手虽说难了点儿,但总会过去,郡儿的眉眼适合笑,笑起来神采飞扬,真的不适合愁眉苦脸,郁郁的快要流眼泪,我最见不得她强颜欢笑。”
    靖雏儿这辈子除了婉薇,也没正儿八经佩服过谁,凤冥夕舍己从仁,天底下能像他这样为心爱的人奋不顾身,实在少之又少,大丈夫的声名落在他身上也当之无愧,凤冥夕是个聪明人,他的聪明之处就是永远比别人清醒。
    爱过,努力过,伤过,甜蜜过,感情走到尽头,覆水难收,该放手时就放手,敢爱敢恨,否则变成钝刀,来来回回的在彼此的心头磨砺,刀子磨快了,两颗心也落下累累伤痕,岂不是糟蹋了当初倾心相对的缘分,昔日的甜蜜不再,倒是将痛苦无限放大了。
    情伤不管深浅,难受自然要难受一阵子,但他不会忘了自己的初衷,能和她相依相伴那么久,也曾倾心相爱,他只能送她到这儿,一路相随,该知足了。
    “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命中注定的,她给我的那些点滴也够我回忆一辈子,等你真正对谁动了心,就会自然而然的明白我今天说的话,真不是大义凛然,说出来让人刮目相看,哗然取宠的,书轩····你把这个打开。里面有颗金丹,你给书轩服下。”凤冥夕将先前被婉薇恼怒之下扔回来的核桃又递给了靖雏儿,这是他给婉薇准备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靖雏儿见上面镂刻的图案似曾相识,下面还刻有神封和南寻芥的名字,凤冥夕说:““虽说不能起死回生,却可以让他变回正常人,玄赭单纯,却也精明的很,他是吴国皇子,玄赭满心都是他,自然会留意他的一切,夜长梦多,得将他在玄赭起疑心之前送走。”
    凤冥夕一颗心也都扑在了婉薇身上,可惜时过境迁,都回不到过去了,各走各的路,各找各的幸福,劳燕分飞,从此分道扬镳,“鬼王向来最疼玄赭了,必然会强行将她带回地府,这样书轩的死就能天衣无缝的瞒住,郡儿也不必再为这件事伤透脑筋,她未来的路比我难走,也会比现在更艰辛,你必须竭尽全力帮助她度过重重艰险,我交待你的事儿,千万不要让她知道,即使问起,还劳烦你想办法繁衍过去,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必然会想起往日的种种,又要变成牵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个是自然的,我定当竭尽全力护佑她周全,只是你,郡主她遇到你这样设身处地为她着想的男人,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运,只是委屈你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替郡主断了后顾之忧。”
    靖雏儿握着那只残留他余温的核桃,凤冥夕叹了口气,眼里除了释然,更多的却是比黑夜更浓烈的悲伤,萧瑟而落魄,微微弯伏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很可怜,他为婉薇操碎了一颗心,如今情断义灭,却还心心念念的为她着想,神封的东西向来不凡,他说能救书轩苏醒,必然有十拿九稳的自信,他连自己都顾惜不上,恨不得在成婚之前将眼下的事端全部剪除才好,又怎么会给婉薇找麻烦。
    想来他是亲眼看到婉薇和鬼王亲密越界的情景,那么快移情别恋想来是不可能的,但她与鬼王寻欢却是千真万确,无疑是对他背叛最大的报复,两人之间再深的情根也该一刀两断,再无半点牵连。
    “多谢鬼王大人出手相助,没想到你还愿意帮我,要不是你及时助我修复龙陨心,只怕我又得走火入魔,拿着刀到处杀人了。”婉薇身上只着了件楚楚风情的红色肚兜,盘膝坐在床上,鬼王扯过被子,将她几近赤裸的身体盖住,“你的头发怎么又变回来了?”
    “你不记得了?”鬼王侧过脸,不想让她现在他脸上露出的蛛丝马迹,婉薇摇了摇头,“我只记得你被守魂结反噬,头发变成了花白色,还吐了很多血,难道我记得的和鬼王大人所说的是不是一回事儿?”
    “哦,没什么,你的两块龙陨心都不是你自己的,虽说融合到了一起,但菩心的龙陨心被她潜心修炼二十多年,多少残留一些煞气,你自己感觉好像融会贯通,其实只是表象,龙陨心的灵性深重,它会控制你内心最隐秘的东西,对你打击很大的事,让你刻骨铭心的人,它些潜在的因素都会在潜移默化中慢慢滋生,很容易成为诱使你走火入魔的祸根,”男女授受不亲,他衣服完整,婉薇却衣衫不整,又同在一张床上,要是被别人看到,他和婉薇狼狈为奸的私情就会像烈火一样肆无忌惮的蔓延出去,“你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我还以为你顶不住这龙陨心的融合之苦,不会比千刀万剐好受多少,自从龙陨心随着南寻芥横空出世,分散之后也不知道辗转落到多少人的手里,能拿得到手的也算是本事儿,但要将龙陨心与自己完完全全的融合,却不是有本事儿就能办到,很多人都死在最后的融合上,而且都是被活活的疼死的。没想到你能承受下来,而且还是一连两块,当然的孔郡独步天下,也只用了一块而已,如今你有了两块,又是活灵界的族长,孔郡生前在你这个年纪尚未开窍,你起点那么高,比她捷足先登了,怕是以后前景也不会比她差到哪儿去,的确是我····是小瞧你了。”
    “我还以为鬼王要说自己狗眼看人低呢!”婉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疯魔,如果不是鬼王及时相救,怕是活灵界千千万万的生灵得排队去他那儿点卯了,鬼王愣了一下,随后才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心里痛快吧?天下地下可没人敢这么骂我!之前····算是一笔勾销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头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耗损了半生修为,怎么一下子又恢复过来?还有,你的嘴唇好像肿了,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有吮嘴的习惯,嘴唇有那么好吃么?你放心,谁没有几个标新立异的小癖好,我会帮你保密的,不过想想也是,赫赫有名的鬼王大人要是被人知道还有小孩子的秉性,鬼王大人,您这是要返老还童?”婉薇将床上的衣服又捡了起来,还好鬼王还算半个正人君子,没乘人之危点她便宜,手脚利索穿上,鬼王背过身,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半天没说话,婉薇转到他的面前,一脸探究的说:“你的脸怎么红了?刚才脱衣服是形势所逼,我长那么大还没在哪个男人面前裸身过,你是正人君子,画面再香艳,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回味无穷,我会误会你对我······”
    “我女儿玄赭叫一声族长姐姐,我再跟你有苟且之情,一旦传出去,我势必要娶你,这么尴尬的辈分,你让我怎么向玄赭交待,我对你一个凡人丫头动情,天下人怎么看我,你让我情何以堪?祸从口出,要不是看在玄赭的份上,我才懒得救你,任由你走火入魔算了,反正你杀的人最后都会变成我的子民。”鬼王心虚的说,婉薇点了点头,她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就知道被菩心碰过的东西不干净,还好她运气不错,在鬼王这儿化险为夷,“你解决了我的事儿,那书轩这事儿该怎么办?如今守魂结没了,再想让他起死回生,怕没那么容易,鬼王大人,玄赭要是恨我,你今天救我的人情,我怕是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不用忧虑,我这儿还有个神影灯,只是这东西已被玄赭用过,上面残留的灵力比守魂节更大,书轩更受不住,稍不留神,可能还会殃及他的魂魄灰飞烟灭,再也不得轮回转世,玄赭要是知道了,怕是也会对我恨之入骨。”
    鬼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婉薇如今与他冰释前嫌,他害了她一次,如今又在关键时刻帮了她一次,功过相抵,没什么怨恨可言,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鲜红的指甲,如今真和以前不一样了,想想能走到今天步步惊心,连她自己也不可思议,鬼王向来不苟言笑,对玄赭也没多少笑容,他每天都处于随时会失去她的危机中,也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值得他开心的,渐渐的,嘴角波澜不惊,失去微笑的本能,婉薇一脸狐疑,“现在都愁死了,你还能笑得出来?什么事儿乐成这样?说出来也让我也乐一下。”
    “没什么,就是····就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儿,玄赭她····她有权利寻找自己的人生,我不该强行扣留她。”鬼王忽然觉得一身轻松,婉薇指了指后面面目全非的书轩,“你也真会马后炮,玄赭的人生现在和书轩一样,正在慢慢的腐烂,不想出个办法来,说不定哪一天躺在这儿慢慢腐烂的人就是我了,到底是从地府来的,和正常人的思维就是不一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苍生百态亘古不变的道理,女子到了适婚的年纪,要是还赖在家里好吃懒做,啃父母的老本,不是女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就是做父母的有毛病。”
    婉薇眼下束手无策,也只能随着事态发展随机应变了,她用手托着腮,一脸探究的打量他,“在凡间,就您这样的老古板会被街坊邻居戳着脊梁骨活活骂死三百遍的,可您是谁呀?鼎鼎有名的鬼王大人,光是跟您沾亲带故的名子,扛到哪儿都能吃得开,世人畏惧你的威名,所以说,做你的女儿也挺倒霉的,想要嫁个人却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鬼王大人,书轩可是你未来的女婿,半个儿子呀!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太凶残了你,连玄赭的面子也不顾。”
    “能做我鬼王的女婿,他的身份还不够。”鬼王也觉得自己冲动起来也有失身份,婉薇见他面有愧色,笑了笑,鬼王莫名其妙的扫了她一眼,也跟着笑,两个坐以待毙的人除了苦笑也没其他的了,婉薇将手从腮帮子上拿下来,翻来覆去看了几下,鬼王一脸好奇,“你在看什么?”
    “那你告诉我你刚才笑什么?”婉薇觉得他先前的笑容很诡秘,鬼王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书轩这事儿算是要烂在我手上了,我怎么能笑得出来,你肯定是看错了,故意拿这个话茬来诓我。”
    “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油然而生的笑容是从心里发出的,鬼王这个名字在民间和令人闻风丧胆的死神不相上下,一出现阴云密布,鬼哭狼嚎,牛头马面群魔乱舞,阴风扫荡之处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一般还有滥杀嗜血的生性,鬼王大人,要不是亲眼看到你,真不相信你会是这样惨绝人寰的人。”婉薇笑着笑着就没了气力,都快哭了,鬼王挑了挑眉头,“我有那么可怕?要是真那样,你哪有机会在我面前活蹦乱跳?早把你收到地府当提灯的小鬼。”
    “这么不近人情,就我现在的身份,到你那儿也只能提灯?给你提鞋也不能提灯呀!再说,我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地狱的第十七层挺适合我,看在你我今时今日同在一条船上的面子,别让我下油锅,我那么细皮嫩肉,哪能经得住两回油炸的?刚出锅的是松软蓬松的油条,冷却了就是清脆坚硬的麻花,你吃过麻花么?”
    婉薇说到吃的,这才发现饥肠辘辘,鬼王从来没见过有谁还可以这么消遣自己,不禁笑出声,他的手在落到离婉薇头发只有一半寸的地方才惊醒过来,婉薇神色惊骇的看着他,鬼王的举动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似乎也没预料到自己突然会对她这样亲密,一丝尴尬后,仿佛给自己的手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你头上有个虫子,别怕,已经被我捏死了。”
    “郡主!”外面传来靖雏儿急切的声音,鬼王神色猛地一沉,婉薇向他摇了摇头,“我是我的心腹,让她看到也无妨,想来是因为找不着我才来寻我,不用防备她。”
    “这是玉鹰哨,有事就让它来找我,轻轻吹一下。”鬼王说着就将一只黑色的玉鹰递到她手上,身影随即消散,靖雏儿推开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脸上布满尸斑的书轩,靖雏儿神色惊悚,原本是早就准备好的反应,但真正的看到莫名其妙的书轩时,还是大吃一惊,婉薇握住她的手,眼泪簌簌的落下来,靖雏儿见她这么伤心,眼神里又尽是无奈和悔恨,想来她也是一时冲动才会和鬼王发生男女之事,当下小心翼翼的安慰说:“郡主,别难过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眼泪就更没用了,雏儿一定会帮你度过这个关口。”
    “我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的,雏儿,我不是成心的,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会那么冲动了,大错已经铸成,说一千道一万于事无补,自己的难还得自己度,这种事,不是想帮就能帮得上的。”
    婉薇眼下也没办法扭转局面了,玄赭对尸气最为警觉,书轩的尸体腐烂的又那么厉害,这件事儿一旦爆发,她和玄赭就会反目成仇,这辈子都不会再听到玄赭甜丝丝的叫她一声族长姐姐了。
    “郡主可有打算?”靖雏儿觉得她和鬼王既然生米煮成熟饭,如果鬼王愿意娶她,或许以鬼王的威势,她在活灵界的处境还能好转一些,婉薇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雏儿,这件事你暂且替我瞒着,在我没想出对策之前万万不能轻举妄动,要是传出一点风声,都会让我的处境雪上加霜,对了,还有玄赭,她要是知道了,非得和我反目。”
    “是啊,是得瞒住玄赭,但她那么乖觉,总有一天会从您身上发现蛛丝马迹,况且这样瞒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说句您不爱听的,纸包不住火,与其等着她发难,还不如将事情跟她说清楚,玄赭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您又是她最敬爱的族长姐姐,郡主,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您不也常说躲不过的就勇敢面对?”靖雏儿认为婉薇多虑了,玄赭那么喜欢她,要是知道她最喜欢的族长姐姐和父亲有了感情,虽说辈分乱了点,终究是相识的人做了后娘,让她一下子接受也不现实,时间可以综合一切,婉薇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事儿?有多严重?”
    “但也轮不到您来负债呀!郡主,我知道你是一时冲动才生出这样的事儿,但也不能全怪你,您真的犯不着这么内疚,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这样伤神也没用,折腾的还是你自己,反正事情板上钉钉发生了,玄赭那边,您要是觉得难以启齿,我可以替你去说,等她有了心理准备,您再把今天这事儿的来龙去脉稍作解释,玄赭善解人意,又是和您最贴心的,顶多会心里不舒服,但她····她不会怪你的。”靖雏儿一脸坚定的看着她,婉薇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可这么大事儿她万一承受不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郡主,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办,保证给您办得漂漂亮亮的。”靖雏儿一脸自信,婉薇也觉得实在不行只能给她下跪赔礼道歉,请求她的原谅,玄赭终究是善良的,相信鬼王大人也会从中斡旋,必然不会让玄赭这把火烧到她身上,再将活灵界闹得鸡犬不宁,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婉薇一把抓住靖雏儿的手,神情恳切,“那你····那你说的时候千万要委婉一点,我就怕她会接受不了,雏儿,那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眼下·····眼下也只有豁出去博一把,我···这事儿太重要了,不得有半分差池,玄赭那儿不管什么反应,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放心吧郡主,我办事您还不放心,您想多了,事情没您想的那么严重,或许到了玄赭那儿,不过是朵小浪花,荡几下涟漪,很快就会平复,再加上她豁达开朗,岂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靖雏儿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婉薇面容这才有所舒缓,靖雏儿觉得她不是这种一惊一乍的人,难道真是鬼王爱她爱到了不择手段,给她偷偷下了药,她不是甘愿与他欢好,怪不得如临大敌。
    婉薇是一族之长,当然害怕自己失身于鬼王的事泄露出去,影响她在族中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威望,靖雏儿越想越觉得鬼王欺人太甚,婉薇见天色蒙蒙亮,东方也有了鱼肚白,菩心的事儿她得快马加鞭,“雏儿,镜海棠这个时辰差不多应该起床了,我有事儿要去找她一趟,书轩的尸体你先藏好,半个时辰后不管什么结果,我们都在这儿会合。”
    婉薇急匆匆的走了出去,焦头烂额,连身影也变得有些苍茫,靖雏儿将凤冥夕给她的核桃用力的掰开,里面果然有颗金丹,闪着剔透而黄灿灿的光,神封的金丹非同寻常,靖雏儿轻轻的捏开书轩的嘴,金丹还没贴近他的嘴唇,就化作一道金光投入他的嘴里,他身上虽然尸斑密布,却没有太强烈的尸臭味儿。
    靖雏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身上的变化,书轩脸上的尸斑眨眼间就消失了,面容也逐渐有了起色,不像先前那么暗淡,好像死了好几天又从坟墓里挖了出来,靖雏儿见他眼皮动了动,知道他快要苏醒了,凤冥夕果然没骗她,靖雏儿将他扶了起来,书轩下意识的用手捂着心口,靖雏儿见他面容颤动,先前就觉得他身上怪怪的,“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没事儿,从小就有的老毛病,一睡醒就会心口疼,我···我好多了,多谢靖姑姑出手相救。”书轩记得临死之前的事,婉薇将他的心挖给了玄赭,心口空荡荡的,想来他的心已经在玄赭的身体里跳动了,靖雏儿刚想去给他把脉,书轩却刻意的将手伸到被窝里,岔开话题,“我不是死了么?怎么还会活过来?是族长让你救我的么?”
    “你是说郡主,不是她,是另一个人,不过我答应过他会给他保密,所以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别胡思乱想,只要你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好,如今你醒了,我刚好要去找玄赭说件事儿,你要不随我一起去找她。”靖雏儿将那两瓣小巧玲珑的核桃又重新合上,递到他手上,“我虽然不能告诉你是谁救了你,但和这只核桃的主人有关,他···怎么说呢!这里面的故事说来话长,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他不想让你知道也是有原因的,你要是真感念他的救命恩情,就乖乖的听他的话,把感激放在心里默默纪念,你看到你生龙活虎的活着,也没白费他救你一命的心意,你还得记住一件事儿,我给你这东西,只是当作你的念想,千万不要让族长看到。”
    “为什么?”书轩吃惊,靖雏儿起身,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早知道你那么多问题,我就不将核桃给你了,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藏好了,谁的面前都不许亮相,连玄赭也不行,她最调皮,说不定还得砸烂吃了。”
    “谁在说我坏话?”外面冷不丁的传来玄赭的声音,靖雏儿立刻向他使了个眼色,书轩心领神会,悄悄的将核桃藏了起来,玄赭笑容满面,她向来大大咧咧惯了,一阵风似的闪了进来,她不顾靖雏儿就在旁边,抓住书轩的手说:“你好点儿没有,我爹下手也真够狠的,你别怪他,其实我爹心眼儿不坏,摆着一张冷脸,那都是用来吓唬人的,就怕你会把我从他眼皮子底下拐跑了,我真的很担心你,昨天晚上我就想来找你,族长姐姐说你伤势很重,怎么说都不让我来,吓得我都没怎么睡着,你看我眼下的青色是不是很重?”
    “没有,很漂亮。”书轩见她的眉眼似乎比以前更有生气,面容也白里透红,美成了小仙女,玄赭刚要去亲他,却被靖雏儿拉了回来,尴尬的笑,“我还在这儿,你们····你们在没人的时候倒可以亲热一下,玄赭,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说吧!我什么事儿都答应你。”玄赭的目光还是停留在书轩身上,她忽然抓住书轩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我有心跳了!你感觉到没有?”
    “你有心跳?”靖雏儿大吃一惊,玄赭又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不信你探探我的脉象,很是强劲呢!我的心本是落在女子体内寄生,我怎么觉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好像是男人才会有的动静,对了,每当我思念书轩时,这颗心几乎就要从嗓门眼儿里跳出来,激动的不得了,书轩,你先前说过的,还记得吧?”
    玄赭忽然红着脸对他说:“我终于可以嫁给你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我真的是迫不及待想要当你的王妃呢!我虽然有了一百年的阳寿,但我和你在一起时间都不够用的,一转眼一天就没了,我都没好好跟你说上几句话,一千年也不够。”
    “我当然记得,想要娶你,我还得先回宫,禀明父皇,宫里的繁文缛节要比民间要多得多,婚嫁礼俗也总是麻烦。”书轩将手从玄赭的手里抽了出来,玄赭似乎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她冷漠了许多,她茫然不解的看向靖雏儿,仿佛她脸上有她要的答案,靖雏儿也是一头雾水,书轩脸上的笑容很是牵强,似乎在给自己的反常找借口,“我一觉醒来头昏沉沉的,又受了重伤,全身都不舒服,玄赭,我是吴国的皇子,婚姻大事半点由不得自己,但我回宫后向父皇禀明心志,我说过要娶你就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你娶进来,答应你的每件事,我都从未忘却。”
    “你们皇家的规矩真多,我们是真心相爱才要在一起的,为什么还要听命别人的安排,其实你不说我心里也明白,你还是怪我爹打伤了你,人生是我自己的,他再反对也干涉池我的选择,反正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书轩,”玄赭眼里闪着无奈,也怪叫人心疼,她一脸请求的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别怪我爹,他养了我五百年,我说嫁人变嫁人,他心里舍不得也是情有可原的,书轩,你放心,我保证我爹以后再也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不然我就·····”
    “我知道,别乱想了,你终于找回了心,这么好的事怎么能哭呢?我自己也有父亲,所以我能理解鬼王大人的心情,换了谁也接受不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如果因为我而坏了你们父女情分,就算我们在一起,伤了鬼王大人的心,你也不会快乐,我娶你,其实就是从鬼王大人身边抢走了你,他抚养你长大不容易,你也得体谅体谅他的心情,只有鬼王大人认可了我,认定我可以像他那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你,做父亲的都不是小心眼儿,要有小心眼儿,十有八九是因为放心不下,我不是山贼,不能强行将你掳到山上当我的压寨夫人,”书轩握住她的手,他说话从来不这么深邃的,“一百年挺长的,这辈子过完了还有下辈子再续前缘,一千年,不过是十个轮回,我们情投意合,一定会凑合这一千年的幸福,只是眼下我必须先回宫说服我的父母,鬼王大人这儿想必也得要你狠狠的下一番功夫,等我们双方父母都同意了,我再风风光光的将你娶回宫当王妃。”
    “可这得要多久?我爹他是个死心眼儿!要不我们私奔好了!找个没人的地方过日子。”玄赭听他这么说,总觉得半点希望也没了,书轩用手抹去她的眼睛,如今和正常人一样,连眼泪也是热的,靖雏儿见她哭得伤心,她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玄赭,你知道什么叫生活?”
    “就是两个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我和书轩在一起很开心,这不就是生活。”玄赭说,靖雏儿将她搂在怀里,“生活不光只有快乐,你会做饭么?”
    “不会。”玄赭摇了摇头,以前喜欢吃虫子,现在看到虫子就会恶心,要说五谷杂粮,饭菜都是镜海棠亲自送来的,靖雏儿又问,“那你可会什么谋生的才艺?生活得有花销呀!没有银子就买不来大米,没有大米就得饿肚子,肚子饿了就得吃饭,没有银子就买不到大米,生活就是大米,你有银子么?打算私奔,自然是不敢向鬼王大人知晓的,再说书轩,他自小就在皇宫里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无忧无虑,养尊处优,从小就过惯了人上人的日子,突然过上贫苦凄寒的日子,怕也适应不了,皇子私自逃跑,这是大罪,被他的父母抓到了,别说是娶你了,就是多看你一眼的机会也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就着他理亏,再给他搪塞一门亲事,你想看到他娶别的女人当王妃么?”
    “书轩只能娶我一个人。”玄赭哭着说,紧紧的握住他的手,靖雏儿看她就像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你和书不一样,鬼王只有你一个女儿,又是赫赫有名的地府君主,不管你想怎么着,他最终都会成全你,但书轩身在帝王家,重在利益,孩子的婚姻也是用来稳固权势地位,婚姻大事半点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就是在民间,不也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法,何况他并非普通百姓,你要是寻常姑娘家,凭你的容貌嫁给书轩也是配得上的,但你是鬼王的女儿,身份太重也太敏感,书轩得事先回宫与父母商议才能做决断。”
    靖雏儿也觉得他们两个终究还是走不到一起,“你论起来也是半神了,宫里的皇帝也都是凡人,他们要是侍候不周,一不小心得罪你,或许鬼王大人误以为你受了委屈,本就不甘愿,必定会恼羞成怒,一眨眼整个皇宫的人都灰飞烟灭了,庙小容不下大佛,不管你以什么身份进宫,都摆脱不了和鬼王大人是父女的关系。”
    “要不你跟我回地府,这样就没人管我们了,而且我们不用轮回也能顺顺当当的过上一千年。”玄赭越听越害怕,书轩脸色惊颤,“地府?”
    “玄赭,这可万万使不得,你是鬼王的女儿,自然可以自由进出地府,但书轩终究与你不一样,他是凡人,你能融入这个世界是因为有法力护身,他一旦进入地府就会化为鬼魂,错过了轮回会灰飞烟灭的,就再也没有来生了。”靖雏儿跳了一大跳,“其实你也犯不着为难,鬼王大人是谁,统领阴间的君主,法力无边,还有什么事儿做不了的,只要你想办法做通他的思想,同意你嫁给书轩,鬼王大人自然会有一百种办法让书轩的父母接纳你当王妃,鬼王大人才是您潜心专研的重点,摆平了他,其他事儿还不是依你说了算,小菜一碟?”
    “说的也是,看来我得好好讨好讨好父亲了,书轩,你放心,我一定会想方设法让父亲尽快接受你,只是我父亲这五百年来都是一个人过的,脾气多少有些怪癖,天下又没有哪个女子敢与他成亲,喜欢他的,他又看不上,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他就是一个人过惯了才会这么不近人情,时间长了,也就不大近女色,我二百年前还琢磨过要给爹爹娶个妻子,这样他就不会有太多的精力管着我了。”
    玄赭的世界很简单,靖雏儿三言两语就将她的几个危险的点子扭转过来,书轩困了,头晕的厉害,靖雏儿和玄赭退出房间让他再睡一会儿。
    后院
    “你怎么来了?”婉薇刚将玉哨拿起,鬼王的身影就在她身后闪现出来,漫不经心的说:“我的东西我当然有感觉,再说了,我的东西哪一样是简单的,你找我想来还是为了料理玄赭被人诬陷的事儿?”
    “被淹死的人鱼族王后,被冤枉的又是鬼王大人您的女儿,哪一个身份都不轻,当然玄赭的身份就更重了,天下地下谁敢得罪你,咦,你的那两个跟班呢?那个老头是不是知道自己先前帮您做了回打手,知道我要找他算帐,吓得连差事都亵渎了?”婉薇心里多少还有些疙瘩,鬼王没说话,只是笑笑,背着手往前走,婉薇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你又笑什么?看来你心里还藏了许多值得你回味无穷的美事儿?瞧你笑得眼角都快流出蜜来了。”
    “我笑得有这么明显么?”鬼王似乎也觉得孤岛没白来,沉寂了五百多年的脸终于恢复了微笑的本能,婉薇斜着眼睛说:“好像占了人家不浅的便宜,别人还蒙在鼓里一头雾水,你该不会在给我运法的时候趁火打劫,轻薄了我?”
    “我耗费那么多灵力只是为了轻薄你?你脑子里都装了什么,说起轻薄,也勉强算是吧!但不是我主动的,我是半推半就,然后稍稍配合了一下,事后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这种事你情我愿,也谈不上谁占谁的便宜。”鬼王想起这事儿,一贯冷厉的证据都稍稍温柔了许多,婉薇眼前一亮,“你说是幻幽仙子?我看得出来,她对你一往情深,你真的半推半就?我怎么觉得你很享受?好像每一次回味都有不同的味道。”
    “怎么可能是她,我向来讨厌那个女人,那笔帐我还没找机会跟她清算呢!”鬼王提起她不禁火冒三丈,婉薇一边走一边思索,“看来鬼王您的女儿不少呀!能让您半推半就的,想必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了!”
    “没有,长的也就一般般吧和你差不多!”鬼王不能再暗示了,婉薇忽然一本正经的挡在他面前,“我这样还是一般般,你眼瞎了?好好给我看清楚,知不知道什么叫眉目如画?”
    “我就是眼瞎了才会·····才会着了道,还有,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恬不知耻?”鬼王说完不禁笑了出来,婉薇忽然想让他难堪,再次挡在他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睛,“那个人,该不会是我吧?”
    鬼王从她眼里看到自己略显慌乱的脸,婉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口水也飞溅到他的脸上,婉薇慌忙用帕子给他擦脸,鬼王抓住她的手又匆忙放开,“如果我说是,你信吗?”
    “不信!”婉薇也觉得他的眼神和往常不太一样,以前总是咄咄逼人,还有几分鄙夷和不屑,如今却多了几分的温度,不再当她是无名小卒,看得她心慌意乱,他的嘴唇直到现在还有些红肿,堂堂的鬼王怎么可能是小孩子的秉性,她的下嘴唇也有些破皮,一直以为是忍受龙陨心融合时自己不小心咬伤的,她一把抓住鬼王的胳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鬼王似乎看出她的疑虑,“到了外人面前,我跟你说话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有问题现在就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没什么好问的。”婉薇还是不想知道,鬼王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婉薇还是抓住他的胳膊,“是跟我走火入魔有关?我们真的····怎么会这样,我平时不是这样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什么人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鬼王用半推半就来形容自己,也不是君子所为,婉薇满脸鄙夷的看他,“你这叫乘人之危,听你刚才说得那么委屈,还半推半就,我要是彻底疯了,将你推倒用强,你会不会还半推半就?”
    “你永远都不会再疯魔,别把我说的那么龌龊,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扑上来就亲我,扯都扯不开,你要是真疯了对我欲行不轨,我能受得了你轻薄,再狠一点也受得住,就怕传出去,我还得为了我的名声善后,将你娶回去当鬼王夫人。”
    鬼王很少开玩笑,要是真娶了婉薇,玄赭第一个不会答应,爹爹是她一个人的,玄赭也是他一个人的女儿,他们这五百年来只剩下彼此两个人相依为命,况且他连幻幽仙子都瞧不上,又怎么会将一个凡人放在眼里,而且她多少和孔郡沾亲带故,孔郡又是祭长澈的心爱女子,他再搅和一手,祭长澈大限将至,他可不想在世人眼里落一个趁火打劫的骂名。
    婉薇扬手一耳光就打了过去,但手还没落到他脸上就被他抓住了手腕,“我是受害者,还没向你讨伐呢!你还在我面前装无辜,外人要是知道我和你有了苟且私情,你这个族长保不住,我也身败名裂。”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婉薇一脚毫不留情的踩到他脚上,鬼王冷不防的挨了一脚,握着她手腕的手更紧了,目光也凌厉了许多,婉薇扬起下巴说:“你还想打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躺在地上说你觊觎我美色,想要轻薄我!嫁你就嫁你,有鬼王大人给我撑腰,我看谁还敢对我怎样!要是能和您傍上关系,我在活灵界的威信想来也会水涨船高,至少有一半的事端可以不战而败,束手就擒,我最会算帐了,嫁给你有利无害,还能借着您的威名摆平很多麻烦,没人的算盘能算得比我准,我何乐而不为。”
    鬼王猛地甩开她的手,没同意却也没反驳,转身就走了,婉薇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她怎么会与他发生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怪不得对他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还有耐心对她笑,他说过她险些走火入魔,是心里重要的事,或刻骨铭心的人会诱使龙陨心疯魔,鬼王的眉眼和祭长澈最为相似,该不会把他当作了师父。
    凤冥夕也曾说过,她在无意中喊出了师父了名字,难道她对祭长澈早就有了感情,只是一直埋在心里,又嫉妒孔郡与他爱得惊天动地,她可以在法力上赢过她,但在祭长澈的眼里,她永远都活在孔郡阴影之下,再出色也只是个替身,难以取胜。
    后院
    乔飞橙打伤在地,原来善音提出要与她成亲,乔飞橙怕壅来活着总是一个祸患,就趁着夜色潜入后院,镜海棠也料想她早晚会这么做,就换上壅来的衣服睡在床上,乔飞橙想要趁机杀了她。
    镜海棠刚躺到壅来的床上,忽然后背猛地一疼,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镜海棠是个修法之人,立刻就感觉到那一扎的异常,她刚要挣扎着起来,哪想全身仿佛瘫痪了似的,使不上半分气力,这时一个虚幻的身影在床边凝固,却是先前救了菩心的林箬。
    “镜海棠,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和执焰分开了二十多年还能破镜重圆,真是小看你了,”林箬坐在床边,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这个一动不动的女人,“你的命终究比我好,你看我多倒霉,家破人亡连儿子都不见了,你也很想再给执焰生个孩子对不对?”
    “林师姐,你这是想做什么?”镜海棠没想到会中了她的圈套,必然是乔飞橙与她有来无回算计她,林箬眼里闪过一丝恼恨,用手捏住她的两颊,“我想做什么难道镜师妹还不知道?中了我的僵蚕穿心散,你还想翻出我的手掌心么?是不是很痛苦,我这二十多年来东奔西走寻找儿子的辛酸,何止比这穿心散痛苦百倍千倍,只要你告诉我儿子在哪儿,我就给你解药,你要是死了,执焰照样能找到别的女人与他白头偕老。”
    “你怎么不去问菩心?我知道的她也知道,林师姐对她忠心耿耿,可她对你又有几分是真心,”镜海棠全身的气力还在涣散,疼痛也从先前扎伤的地方逐渐向四处蔓延,随着心跳一跳一跳的痛,宛如万箭穿心,林箬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乔飞橙早就告诉我了,她说你为了将菩心拉下来给你当垫背的,我儿子的下落你故意透露给了她,你这招挑拨离间也太高明,菩心知情不报也自有她的苦衷,再说了,你嘴里哪能有实话告诉她,万一你想借刀杀人,将你的仇家冒充我儿子,就你这点伎俩我还不知道。如今连龙陨心也被叶千灵给挖走了,以她的计谋,我还想将她请回去坐镇,助我重振浮锦派往昔的威风,我儿子在哪儿?”
    “你儿子就是执焰的儿子善音。”镜海棠如今也不瞒她了,林箬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镜海棠,你当真是爱执焰爱到了不识抬举,我没用更惨烈的剜心毒对付你,就已经很照顾你我之间的交情,为了保全他,你还真是什么瞎话都能说得出口,善音是执焰的儿子,这是人鱼族众所周知的事儿,我何时与他见过面?又何时与他生过善音这个儿子?你说谎就不能说得靠谱一点儿?除非善音不是他亲生的,镜海棠,你别跟我耍花样,更别以为将我儿子的下落和执焰捆在一起,我就能轻饶了他,僵蚕穿心散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全面发作,你会全身溃烂而死,你们不是夫妻却夫妻情深,你怎么死的,我也让他陪你一个死法。”
    “林箬,你别欺人太甚!关于你儿子的下落,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善音本来就不是执焰的亲儿子,是执焰在一个破庙里意外捡来的弃婴,当时四处还有虎视眈眈的野狼,要不是执焰及时将他抱走,你儿子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变成野狼的盘中餐!”镜海棠全身仿佛被刀凌迟,每一刀的切肤之痛都很清晰,林箬送近她,脸上闪着惊疑,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原来是你····镜海棠,一定是你指使执焰将我的儿子偷走的!就是为了今天用来挑唆和我菩心关系的筹码,你好恶毒的心,我风餐露宿二十多年,你可知道我第一天是怎么过来的?破庙,没错,当时我就是将儿子放在破庙里,然后出去找东西吃的,那儿哪来的野狼!”
    “我欠你的我会还,但执焰这二十我年来一直对善音视如己出,从未亏待过他,人鱼族也都尊他为皇子宗亲,身份高贵,受人敬仰,你能给他什么,一个家道中落的浮锦派残骸?林师姐,我知道我当初用心卑劣了些,但我不知道你只是出去找吃的,还以为你抛弃他另寻出路,换了别人也会捡回去,人鱼族给了他你这辈子都给不起的荣华富贵。”镜海棠没想到当年的债还是受到了讨伐,林箬手里的刀忽然狠狠的扎进她的右手心,死死的钉在了床板上,镜海棠几乎叫不出声音,神智涣散。
    林箬恶狠狠的说:“你少来信口雌黄!孩子都是父母身上的肉,我好不容易才生下他,又如何会弃他于不顾!镜海棠,你敢是生过孩子的人,失去孩子有多痛苦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我辛辛苦苦找了儿子那么多年,不是为了今天惩罚你,而是因为那是我儿子,昙八锦的骨血,我多少次绝望的想要自我了断,但我一想到儿子下落不明,还不知在哪儿受罪,我就恨不得将偷走我孩子的人碎尸万段。”
    “林师姐,求你不要伤害执焰,如今人鱼族落败了,他的前景也岌岌可危,连同善音都被囚禁在孤岛上,我知道我没权利提及善音,但你向来恩怨分明,善音要是知道你就是他的生母,一定也会为执焰求情,他有情有义,执焰对他又有养育之恩,你恨我归恨我,切莫将你的仇恨延续到他身上,让他与自己的养父反目成仇,你再怂恿几句火上浇油,他一怒之下,弑父,这可是人神共愤,大逆不道,善音这孩子心地善良,执焰给他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长大以后仁心仁闻,以善仁治世,与人鱼族的命运同音共律!”
    镜海棠如今也只能希望林箬能看在善音的份上放执焰一条生路,林箬憋闷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哪能她三言两语就能打发的,她不拿善音说事还好,偷了她儿子还当筹码向她讨人情,当下气急败坏,“你说执焰将他当作亲生儿子抚养,可有谁能给予他一个母亲的关怀?后宫里的女人勾心斗角,想来我儿子在宫里的日子如履薄冰,过得也不会怎么舒心的,多少会被人算计,用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争权夺利,如果儿子在我身边,就算天天吃糠咽菜他也是乐意的,荣华富贵算什么?难道你苦守执焰二十多年只是为了荣华富贵?你当我林箬的儿子和你眼皮一样浅?”
    “林箬,你放了她!”这是执焰听到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镜海棠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更是涔涔而下,“善音的的确确是我二十多年前从破庙里抱来的孩子,我以为是弃婴,当时又只有他一个人躺在麦秆上,我做的事我来偿,海棠和你又有同门情义,她欠你的,我替她还!”
    “执焰,你来做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镜海棠的手被钉住,十指连心,扎中了手心犹如扎在了心头上,疼得她几近昏厥,林箬见他这么情深意重,眼神不禁缩了一下,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才换来儿子今天的下落,他们两个罪魁祸首却在她面前演上了恩爱夫妻的戏,将手里的刀甩到他面前,“镜海棠中了我的僵蚕穿心散,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发作,我被你们害得这么惨,与儿子分散二十多年,这不是用一声道歉就能一笔勾销的事儿,这样,看在镜海棠是我师妹的份上,我可以给她解药,但我二十年的苦不能白受,你是他最在意的人,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但别人欠我的,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你只要用这把刀自尽,解了我的心头之恨,我就将解药给她,善音尊你为父亲,你对他也有养育之恩,我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你们两个合该一起为我二十多年的痛苦付出代价,两人只能活一个,我也想让我的镜师妹看看这二十多年来的苦守是否痴心错付,能像我一样赚了个善终。”
    “好,你现在就给她解释,我会照你所说的去做。”执焰将刀捡了起来,林箬知道他丧权辱国还苟延残喘,自然是怕死的命,“你还什么资格对我讨价还价?都落魄了,哪来的架子?”
    “海棠落在你手上,不亲眼看到你给她解药,我怕自己会死不瞑目,倘若我们先前没打过照面,我定然会相信你,淅不逝是我故交,你的手段我是亲眼所见,害得她摔入万丈深渊生死未卜,派出去的人也没半点音讯。”执焰信不过她,林箬提及这事儿却也自知理亏,“淅不逝是孔郡的人,当年孔郡灭了我的浮锦派,她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看到我杀了她,那你可曾见到她杀了我浮锦派数以百计的无辜性命?你也不用找了,龙头山深不见底,摔下去必死无疑,这笔帐······说来说去,你还是胆小怕死,人鱼族破灭,你还想借着叶千灵咸鱼翻身,当然是不想死了,还拿昔日的故友淅不逝当作挡箭牌想扳回一局,看来镜海棠瞎了眼,二十多年的痴心等待还是不及你心中对族长残留的贪念。”
    “执焰,你别听她的,她这是故意激将你!你好不容易才从鬼王大人那儿得了续命还魂丹,也只剩下十五年的寿命,不要因为我得罪了他的心意。”镜海棠万般无奈也只有打出鬼王的旗号,林箬冷笑,“镜海棠,你和执焰在一起之后果然左右逢源,连鬼王都搭上了,我知道你老谋深算,鬼点子多,除了攀上了叶千灵这个黄毛丫头,鬼王····嗯,他也算是个人物,你一肚子坏水,把我当傻子忽悠?鬼王是你什么人,他的续命还魂丹又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到执焰身上,还延续他十五年的寿命,你出口成章,脱离了菩心,你的胆子却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林箬知道这又是她的诡计,鬼王那么举足轻重的人怎么会小人物打抱不平?况且他向来不管闲事儿,“鬼王这是在你们两个丧家之犬身上发了哪门子的慈悲,续命还魂丹?!你连这个都知道,你为了骗我还真是做足了功课,我要是那么好骗,今时今日被钉了手还中了僵蚕穿心散的人就是我了!鬼王····他要是真为你们两个兴师动众找我算帐,那也太平易近人了,你们苦处能得到他的怜悯,我二十多年颠沛流离的痛苦岂不要蒙他怜悯,飞升为他的副使?我告诉你执焰,今天抬出谁都没用,鬼王来了我也照杀不误,我时间多的是,但镜海棠剩余的时间可没我宽敞,你拖住的不是我的命,跟我绕圈子,僵蚕穿心散可没我那么客气,说发作就发作。”
    “海棠,这辈子是我负了你,一下辈子我等你。”执焰拿起刀就要往自己的胸口捅,这时一颗石子忽然打在他的手上,倒握的短刀也随着惯性向林箬甩去,将她的下巴划出一道口子,林箬刚要还手,婉薇从门外走了出来,笑着说:“你敢在我的地方撒野,上次便宜了你,我还满世界想去找你呢!没想到今天还在执焰身上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叶千灵!你····”林箬见她来了,她能将菩心的龙陨心挖出来,就已不再是过去的小人物,婉薇一眼就看到镜海棠的手被匕首钉在了床板上,眼神掀起一阵锋利的寒光,“叶千灵?我不是她了,听说林掌门想浮锦派?听说当年孔郡只用了两个时辰就将声势浩大的浮锦派杀了个精光,人人都拿我和孔郡比,难得听到林掌门慧眼识珠,没把我当作她对待,这样挺好,我很钦佩林掌门分门别类的眼色,不像其他没眼力见儿的人,只知道一味随大流,论起来孔郡欠你的,我是她的继承人,这债延续到我身上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虽说是活灵界的族长,却也是得了贵人相助才有的今天,林掌门想要东山再起,复兴昔日浮锦派的盛况,我愿鼎力相助。”
    “你帮我?”林箬心里疑惑,在人鱼族的死牢,也粗略领教到她的才智,如今在她的地盘上动了执焰和镜海棠,她帮忙是假,别有用心才是真,婉薇周身金黄色的灵力光芒四射,几乎将整个昏暗的屋子都照得透亮,如今鬼王将她两颗龙陨心层层叠叠的融合,不留痕迹,形成整体,也会在灵力中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婉薇摊开手心,一朵至精至纯的金黄色的灵花闪闪发亮,兀自旋转,飘然而出,最后落到了匕首上,灵花只一瞬就将坚硬而锋利的匕首化为灰烬。
    镜海棠的手心上的伤竟然也在刹那间完好无损,婉薇看着一脸惊诧的林箬,“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和孔郡相提并论,虽说我嘴上不承认,但我还是介意她的一切,我帮你复兴浮锦派,就是想知道孔郡当年灭了浮锦派只用了两个时辰,如今我有机会与她同做一件事儿,当然也想和她比较一下。”
    婉薇如今已学会了以柔克刚,武力虽然是解决很多事情的最直接办法,却不是最有效的,林箬是个聪明人,刚好她也不笨,就想让她知道,她大浪淘沙,乘风破浪之后,却已不是昔日的叶千灵,更没这个名字看上去那么简单。
    立威也得分人,拿不是对手的对手开刀,那是欺人太甚,势均力敌的对手却可以震撼人心,林箬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威名也在她之上,挑战不可能,只要用对了办法,再不可能也会变为可能。
    “林掌门,我这个人有点小心眼儿,觉得自己很厉害了,但孔郡的了不得根深蒂固,深植人心,不管我有努力,注定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我嘴上说帮你,其实还是出于成全自己的私心,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真正的超越孔郡,她当年灭门用两个时辰,我个人觉得半个时辰就已绰绰有余了。”
    婉薇见她脸色发青,似乎真被她吓唬到了,看来上一次的交手让她长了不少记性,“如果加上您一起灭口,顶多再多半个时辰,前前后后也就一个时辰,这样算来便缩短了她当年用时的一半,相信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拿我和她指手画脚的了,林掌门身负重任,还得快快将浮锦派操持到当年的盛况,我想要扬名天下,想要彻底摆脱孔郡这个五指山,还得仰赖林掌门成全,对了,有件事儿你得好好感谢我一下。”
    “我知道你口才了得,如今又得了菩心的另一颗龙员心,不用拿灭门的事情相比,你已超越了孔郡,只是我与镜海棠的仇怨与你无关,听说族长处境很是危急,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好,怎么还管起别人的闲事!”
    林箬一连受了她两次打压,自然不敢说她自己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来管别人屁股上的屎,婉薇也听说她的话音,“执焰是我亲自安置在孤岛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人鱼族百姓对我本就深恶痛绝,执焰不管怎么个死法,我都脱不了嫌隙,你说人鱼族要是联合起来反我,这事儿不就搞大了,话要是说回来,还好他没自尽,要是真自尽了,我首当其冲,却还得给你背黑锅,你看,一来解决了深仇大恨,二来还有人免费给你当替死鬼,一箭双雕连我都觉得林掌门英明,危及到我的族长位置,这还是小事儿吗?我刚才说帮了你一个大忙,这可不是我故意拿来忽悠你的,我是族长日理万机,您年长我那么大岁数,叫您一声干娘也不算占你便宜,执焰在外面挨了你那一下子本该必死无疑,想来你心里却是清楚的,如今精神焕发,神采奕奕,你就不觉得奇怪么?”
    林箬先前急得糊涂了,竟然将这茬事儿给忘了,执焰将镜海棠从床上抱了起来,身体健硕,她当时那一刀也的确伤了他的要害,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心里不禁七上八下,得罪了婉薇就已很难缠了,要是再连鬼王也得罪了,就算找到了儿子也没机会团聚,脚底虚浮,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
    婉薇见她脸上的疑惑和畏惧逐渐崩溃,又说:“镜海棠没骗你,他的确是因为得了鬼王大人的续命还魂丹才延续了十五年寿命,这东西天下地下,也只有鬼王大人才有,他要是真死了,岂不是糟蹋了鬼王不是天天都有的好心?
    “族长,海棠她····”执焰见镜海棠面色痛苦,嘴里还涌出了血,婉薇用手探了探她的颈脖,“她的毒还没完全发作,还有得救,但我手上没有解药,解铃还须系铃人,僵蚕穿心散的毒也只有林箬一人能解,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她乖乖的将解药亲自喂到她嘴里。”
    “我只想找到我儿子。”林箬知道自己落在婉薇手里就不会有好下场,如今又险些得罪了鬼王,她死了不要紧,千万不能连累了无辜的儿子。
    婉薇从容不迫的将地上的刀捡了起来,“你儿子就是善音,镜海棠不是告诉你了么?纵然害得你颠沛流离那么久,执焰却也给予了善音无微不至的照顾,总比跟在你身边装了满肚肠的仇恨,为了兴盛浮锦派喊打喊杀好上千万倍,做人不能丧尽天良,得到自己想要的还要断绝别人的后路,善音心地仁厚,倘若知道你杀了他父亲,如果我再卑鄙一点,故意去他那儿煽风点火怂恿几句,他不认你不说,还会与你结下杀父之仇,话不能让你一个人说,事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做绝了,林箬,你是个明白人,这个道理我一个丫头都懂,你要是不懂,就是你增长了年纪,心智反而节节败退,我出自叶府,四书五经没少读,还有点尊老爱幼的意识。”
    “你想怎么样?我落在你手里无话可说,但你不要为难善音,他是无辜的。”林箬眼下无计可施,婉薇说:“你逼执焰自尽来偿还你二十多年寻子之痛,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不与你计较,你是善音的生母,在你眼里,他自然是无辜的,但在他眼里,养育他的父亲同样无辜,做人得将心比心,你在我的地盘上乱事,我是整个活灵界的族长,要是因为一个无辜就草草了事,知道的说是我看在善音的面子上网开一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忌惮菩心才放了你,这事儿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了了,毕竟这个局面是你自己开的,这两难境地骑虎难下,我放与不放都会受人诟病,善音就更惨了,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养父,我想本成人之美,做一个两不伤害,皆大欢喜的结果,但二选一是你设下的规矩,我不会公报私仇用来针对你,但也不能让执焰和镜海棠吃了你的亏,这事儿可就伤脑筋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林箬再一次被婉薇逼上了绝路,婉薇将手里的刀递给他,“要不你自尽,要不你去了你儿子,你们两个怎么着也死一个才算公平,对了,我知道你一定会为了儿子牺牲你自己,有件公案还没了,听说你要杀鬼王,这事新奇,他刚好就在外面闲得发慌,先前还说好久没练练身手了,本想找我一争高下,我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小罗喽,如今我也以牙还牙,让您老人家也尝尝被人当作替死鬼的滋味儿,你要是被鬼王大人打死了,也不用鼓起勇气自尽,所以你连自我了断的资本也没有。”
    “族长,这件事儿说到底还是因为一时私心而起,林师姐这些年来寻子心切也不容易,换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镜海棠也为当年的私心后悔,林箬将解药拿了出来,亲自递到她手上,执焰喂她服下,林箬忽然在婉薇面前跪了下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族长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善音,我做错的事我自己了,今天的事儿,还请族长切勿告诉他,也不要告诉我就是他母亲,当年也错在我,不该把他一个人丢在破庙,执焰也是好心,换了别人,想来也会抱走的,我只是气恼她·····如今孩子长大了,幸好也没被卷入复兴门派的责任里,要不然一辈子都要像我一样打打杀杀。”
    “你明白就好,只是镜海棠顶替壅来的事儿怎么就被你给知道了?别告诉我你未卜先知,随便掐算到的!是不是乔飞橙?”婉薇见镜海棠服下解药后,脸上的疼痛也有了舒缓,执焰将抱她回自己的房中休养,林箬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她给我通风报信,说是镜海棠会暗中置换了壅来,让我小心堤防,还有,我本没有僵蚕穿心散的毒,一直都是菩心早年研制的毒物,她一门心思想要融合龙陨心,也就将这味毒药传承到了我手上,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僵蚕穿心散,没想到她也有,大概是从菩心那儿捡了漏,私底下又偷偷研制,她还说镜海棠暗中与您套上了交情,有恃无恐,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有僵蚕穿心散才能制服她,我料想她不会耍花样,况且镜海棠和执焰偷了我儿子,我定然也不会太便宜她的。”
    “林掌门,最下好是这样,僵蚕穿心散是谁给我的不重要,你也别拿乔飞橙为自己开脱,左右今天的事儿你必须·····”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镜海棠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紧接着执焰也传出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婉薇急忙赶了过去,却发现执焰和镜海棠竟然被数以万计的毒虫覆盖,五颜六色的虫子层层叠叠,密密实实,看得人毛骨悚然。
    婉薇大惊失色,一把将想要逃走的林箬抓住,林箬似乎也吓得不轻,惨无人色,呆呆的看着被毒虫围剿的执焰和镜海棠,鬼王当机立断在二人周身布下法阵,毒虫在强大的灵力逼迫下尽数消散,最后残留在法阵里的只有两副千疮百孔,血肉模糊的骸骨,胸口也被毒虫破出大大小小的血洞,执焰和镜海棠竟然横死孤岛,婉薇刚要上前,鬼王却拦在她面前,“不要靠近,危险,他们两个已经死了,这····这毒虫来势汹汹,想来早就潜伏在了镜海棠体内,竟然比腹獵蚀心虫还要狠毒。”
    “连你也不知道这毒虫的来历?”婉薇答应过执焰,要将他带出孤岛,给他名正言顺的身份,镜海棠就更惨了,在园子里苦守二十多年竟落得这样惨绝人寰的下场,不过两人最后关头还是在一起,也都看到了对方的真心,婉薇手里的玄冥赤魂剑直指林箬的咽喉,“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
    “爹!镜姨娘!”这时善音听到凄厉的惨叫声也赶了过来,林箬看到他时,眼里立刻涌上了泪水,和她丈夫昙八锦长了一个模样,这便是她千真万确的儿子,善音在看到皮开肉绽的父亲和镜海棠时,几乎涌现了哭腔,“族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爹和镜姨娘怎么会死得这惨!”
    “你得问她!”婉薇将矛头指向林箬,善音不认得她,跌跌撞撞的走到她面前,“你是谁,为什么要害我爹,我问你话呢!我爹和镜姨娘哪里得罪你了!你说话!”
    “孩子,我是你娘,你今天二十三岁对不对?娘记得,对不起孩子,都是娘不小心,在破庙弄丢了你,这些年一直在找,从未有过间歇,为了找到你,历尽千辛万苦,只为了早日将你带回去认祖归宗,你爹爹的在天之灵也就安息了。”林箬伸手就去抓善音的胳膊,善音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眼泪潸然而落,指着身后的那两人说:“我从小就没娘,是爹爹将我抚养长大,那个人才是我爹,镜姨娘才是我娘,你害死了他们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只有一个问题,不管你丢下我的理由有多无辜,但我是怎么长大的,又是谁给予我家人的关爱,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爹亲生的,他也说过要出去帮我寻找家人,我不愿意,不是因为贪图人鱼族宗亲的身份,只是觉得没必要,我们母子分开必有天意,你那么毒手尊拳,还好我没在你身边长大,要不然就会变得和你一样歹毒,你没养过我一天,爹爹有恩于我,你是我生母,他代替了你的责任,论起来也是他有恩于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为什么!”
    “善音,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僵蚕穿心散是乔飞橙给我的毒药,这肯定是她做了手脚,你相信我儿子,我没想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执焰将你抚养长大,我当然感激他,儿子,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林箬百口莫辩,婉薇的剑依旧架在她脖子上,嗤之以鼻,“林掌门除了心狠手辣之外,还真会唱戏,先前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执焰就被你逼得自尽了,你丧尽天良,还想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装好人,僵蚕穿心散就是穿心毒药,你给她吃的是解药吗?那些虫子又怎么会从她身体里爬出来,还殃及了执焰惨死异乡!是谁指使你杀人灭口!”
    “族长,我不认得她,她说是我的生母,或许是,但在我眼里,她什么也不是,我得处理父亲和镜姨娘的遗骨,怎么处置还请族长发落。”善音痛心疾首,他刚转身,林箬抓住他的胳膊,“儿子,娘找了你二十多年,难道你就没什么话要跟娘说吗?哪怕一句也好,这些年娘东奔西撞,风餐露宿,只是为了与你团聚,你是娘唯一活着的支撑,如今家没了,你就是娘的一切,你····”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最好将我爹和镜姨娘的事说清楚,是你的罪过你就得自己兜着,不是你做的,我相信族长也不会冤枉你,至于你找我二十三年的辛苦,那你可知道镜姨娘苦守我爹二十多年的艰辛么?她就容易么?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是因为寻我才找到这儿来的,归根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他们,我从小就只有爹,以后也只有爹,你是个不该存在的人,我爹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最后却是引狼入室,从小到大的养育之因你让我情何以堪?”
    善音嘴唇因痛苦而激烈的颤抖,“我爹本来就是个敏感所在,如今他的死必然会在活灵界掀起轩然大波,我连累了父亲和镜姨娘,如今又因为你势必也要牵累到了族长,这就是你作为母亲送给自己亲生儿子的见面礼么?二十三年的坚韧果然厚积薄发,如果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情愿死也不想殃及无辜。”
    “儿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族长,”林箬被善音甩开了手,又迫不及待的抓住婉薇的胳膊,“我罪该万死,但僵蚕穿心散千真万确是乔飞橙给我的,解药也是,我回去问问菩心,僵蚕穿心散只是裂心的毒药,不该会裂变成毒虫的,族长,求你看在我儿子的份上相信我一回,我一定会将乔飞橙那个贱人抓回来问个清楚。”
    “你以为善音就能脱得了干系?乔飞橙偷了林儿的脸,鱼目混珠,以林儿的身份与他在一起,僵蚕穿心散是乔飞橙给你的,善音喜欢她,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执焰和镜海棠也知道,上次镜海棠还因为抓到她和菩心暗中来往的事儿重重打了她一顿,几乎就要打死,是善音冒死救了她,他们两个白天形影不离,晚上也亲密无间睡在一张床上。”
    婉薇忽然凑在林箬的耳边,“我曾答允过执焰,要还他人鱼族的族长身份,东南区域是人鱼族安家落户的所在,他日人鱼族必自成一族,还如往昔一般照常不变,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执焰和镜海棠迟早会有自己的孩子,善音虽不是执焰所出,却一直当作族长的继承人对付的,如今执翰又不在,哪有人不爱钱不爱权的。”
    “不会,族长,你也说过善音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执焰也一直当他得自己的孩子,他不会做这种事情,不可能,您没有真凭实据千万别冤枉了他!”林箬似乎想到婉薇的用心,吓得瘫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婉薇看了眼跪在执焰尸体旁边的善音,冷笑,“这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东西,再不变也经不住时过境迁,就是豆子放在水里泡久了都会发芽,乔飞橙什么人,心思缜密野心勃勃,难免会在他耳边煽风点火,怂恿他谋权,他的面子恐怕连他自个儿都要救不了了,又怎么能救得了你?要说乔飞橙,镜海棠留下她多半是因为善音并不知晓她的真面目,怕他接受不了林儿惨死她手的事实,她这后娘当的可比你这亲娘地道,我的手段不多,但用来对付乔飞橙还是够用的,你去抓她,恐怕人没抓到,连你自个儿也跑没了,这个女人太狡猾,比起菩心那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非亲手扒了皮的皮不可。”
    “我··你想让我怎么做!”林箬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和她的计划截然相反,婉薇蹲下身,将剑尖抵在地上,“执焰的惨死将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你饱经世故,又是走过大风大浪的人,换作你站在我的处境,想出几个法子化险为夷应该不难,我虽说不才,你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就说善音野心昭著,毒杀了父亲执焰,意图夺取族长之位。”
    执焰和镜海棠的死给婉薇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她不是凭空诬陷善音,只是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不变,她以前坚信凤冥夕会真心待她一辈子,结果却还是无疾而终,过几天就要赢娶别的女人为妻,连凤冥夕都会变,善音经历家道聚变,怎么可能不会变。
    况且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乔飞橙身上,林儿想来也心眼儿也不多,乔飞橙能在菩心门下呆那么久,眼下成为了善音的枕边人,身份非同一般,十事商量九事成,不得不防范。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父子反目的的血案数不胜数,眼下我也不管他有没有这份造反的心,迎头大浪扑上来,总得有人给我挡着,说一千道一万,执焰和镜海棠的悲剧终究是你惹下的,不要再拿找儿子如何辛苦的话博取别人的同情心,谁丢了儿子都会这样找,天底下可不止你一个当娘的,你可曾想过这二十三年的苦心却是为了今天陷儿子于不义的下场铺路,自己想想不觉得讽刺么?你都自身难保了,我还让你做什么,菩心被我挖了龙陨心,对了,你的赤铁也在她身上,钥匙就在我手上,她现在成了惊弓之鸟,怕是找什么地方躲起来了,事到如今,你该想想还能为我做什么?”
    “我去帮你杀了她!”
    “杀了她?自然会有杀了她的,这就不劳烦你出面,况且我之前曾许诺过她,活灵界还在不停的扩张,人鱼族迟早都会被吞灭,她那么喜欢春宫园,我会将她生生世世都压在那儿做活灵界的擎天柱,她潜心修炼龙陨心二十余载,活灵界能有今时今日也都得幸于她不分昼夜,废寝忘食利用魁蝠鼎为百姓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没功劳也有苦劳,也算半个功臣,我还准备给她修碑立传,受后人焚香祭拜,能修得这么好的身后事,比烧出一百颗舍利子还要高尚,哪天她要是想开了,自己就会杀身成仁。”
    薇手里的玄冥赤魂剑忽然灵光闪耀,林箬听得她低声说了几句,面色骤然发白,眼神也变得游移不定,好像这事儿突出了她的底线,见她犹豫不决,婉薇只是觉得她还有几分谋略,这样葬送了未免太可惜,况且她也不能白白就这么放了她。
    “至于善音能否落得善终,你看得你能拿出多少诚心来打动我,毕竟我把他圆过去,我得背上双倍的风险,你不是想重振浮锦派么?刚才对你说的就是东山再起最好的资本,只要你帮了我这个忙,助我度过难关,你儿子那儿我自有安排,想来你也亲眼看到了,鬼王也参与进来,我们都站在了风口浪尖上,没了选择,事情办得干脆利落漂亮了,我给你的余地足够抵偿得了你的付出。”
    “壅来!你怎么来了?”善音一抬头就看到壅来步伐不稳的从后面走了过来,先前他向鬼王讨了药,又说亲眼看到乔飞橙往她嘴里放了东西,鬼王就给了他一颗丹药,不管乔飞橙给她喂下什么东西,都能强行压制住,一直昏睡。
    乔飞橙忽然在一个时辰前给他跪下,还声泪俱下的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偷了林儿脸的事,还向他表明了心迹,她是真心悔过,想要彻底和菩心断了来往,林儿死了,她也会代替林儿安分守己与他好好过日子,还说壅来必须死,鬼王大人已经讨上门来,冤枉小殿下的事必须快刀斩乱麻,拖得时间越长,他父亲执焰和镜海棠都会有生命危险。
    善音其实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是镜海棠偷偷告诉她的,但他发现乔飞橙自从被鞭策之后的确有弃暗投明的迹象,如今又开诚布公的向他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人心都是肉长的,她的转变和林儿截然不同的性格也让他感到新鲜。
    乔飞橙不仅面面俱到侍候他的起居,晚上也是住在一处,关于男女之事,蒙荔曾利用催情药勾引过他,在房间里他也曾闻到熟悉的味道,乔飞橙主动承认她的确用了卑劣的方法与他交颈并头,缠绵床榻,不过是用来防范镜海棠加害她。
    善音对林儿的好感以及对乔飞橙性命上的贪恋也就信以为真了,不仅大方的原谅她,还更加放纵的与她欢好,乔飞橙说要为了孤岛上的太平一定想方设法壅来,再加上人鱼族总有一天会重新在活灵界崛起,镜海棠与父亲执焰久别重逢,感情正是浓烈的时候,迟早都会有自己的孩子,他这个义子的身份总是尴尬,即使父亲百年之后,也轮不到他接任族长之位,之前一直反对乔飞橙怂恿他争权夺利的说法。
    如今二叔不在,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乔飞橙答应过他,绝不会伤害执焰一根毫毛,这件事儿必须由他来做,毕竟她一直都是镜海棠费尽心思都想除掉的心腹大患,给了他一粒黑色的药丸,只要给他父亲服下,他这辈子都不能再生育子嗣,镜海棠一日不除,终究是一日的祸患,她联合了另一个师叔林箬里应外合,今天子时就动手,善音借着奉茶和送茶点的机会将药丸投入其中,亲眼看到父亲吃下才放心离开。
    执焰对他有养育之恩,他于情于理也不敢恩将仇报,镜海棠这段时间也对他防范有加,现在尚未成婚,碍于父亲的面子装出的都是情面上的客套,等她入了父亲的门,就像乔飞橙说的那样想方设法打压他,完全掌控父亲以及整个人鱼族的势力。
    妇人之仁后患无穷,善音就听信她的话,刚好镜海棠的计划又与他的意图不谋而合,就将壅来交给了乔飞橙处置,如今父亲和镜海棠横死孤岛,却和乔飞橙所说的完全相反,那古怪虫子必然是三个时辰前混入茶点中被父亲吃下的那粒药丸所化。
    善音在看到父亲和镜海棠血肉模糊的尸体时才豁然大悟,乔飞橙根本还是菩心的人,那天声泪俱下的话也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才做的戏,他跪地不起,是他一时涂鬼迷心窍才害死了执焰和镜海棠,当下蚀心的愧疚在别人眼里却成了感人肺腑的孝义。
    他也万万没想到乔飞橙的心肠那么恶毒,想来她必然是知道她所说的师叔就是苦苦寻觅他的生母,还是将她扯进来牵制他,父亲和镜海棠的事儿终究是他和乔飞橙联手作下的,他当然会竭尽全力和她的师叔撇清关系,不过看她的神情,乔飞橙似乎也没将他的消息透露给她,或许她对林箬与他的真实关系一无所知,这只是阴差阳错才发生的巧合。
    就在这时,林箬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婉薇手起刀落就向他迎头劈去,她出于本能的用手挡了下,却是将左胳膊砍了下来,善音大吃一惊,却又没敢明显的表露出来,装作视若无睹,依然还沉浸在丧父之痛里痛彻心扉。
    林箬断了一只手却依旧布下法阵,她灵力非凡,又得过菩心真传,和孔郡又是同门,当然不是等闲之辈,婉薇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区区一个法阵又如何困得了她,鬼王只觉得头晕目眩,执焰和镜海棠的尸身上有着一股强大而非同寻常,甚至能抑制他的力量还在不断挥发,致使他气脉混乱,待婉薇破阵而出时,林箬早已逃之夭夭,不见了身影。
    “爹,你这是怎么了?”这时玄赭和靖雏儿听到了动静,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婉薇看到她,下意识的看向靖雏儿,回应她的眼神不负众望,眼里都快飞出火花,玄赭只是和鬼王简单的打了声招呼,随后热情似火的扑到婉薇怀里,还是一如往昔的叫她族长姐姐,看她的眼神却更亲密了,鬼王也大吃一惊,玄赭拉着婉薇的手说:“族长姐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瞒得我好辛苦。”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玄赭,我知道这件事儿势必给你带来很大的打击,但我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不是成心要····要对他那样。”婉薇心里一直犯着嘀咕,玄赭再乐观也不会对书轩的死一点波澜也没有,玄赭向她眨了眨眼,“我不会介意的,只是介意你把我想成小心眼儿,你放心吧!我心里只是难过了一小阵,现在想通了反而替你高兴。”
    “是啊郡主,你也别不好意思了。”靖雏儿还拍了下她的胳膊,鬼王也一头雾水,玄赭又跑到他怀里,“爹,我还以为你真是铁石心肠,这辈子都不会对谁动心,想想以后有人陪着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不在你身边,你会形单影只,孤零零一个人借酒消愁,爹,族长姐姐瞒我瞒得好辛苦,我是你女儿,跟我还严防死守,我这么晚才知道真的很生气,虽然我舍不得你,但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总是孤家寡人,也该有自己的人生,不得不说,爹爹您的眼光真是太好了,我也觉得天上地下也只有族长姐姐能配得上你。”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王听得云里雾里,玄赭忽然像是抓住真凭实据似的,“你还说不是,你都脸红了!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你脸红呢!和猴屁股一样鲜红,真的,不信让其他人看看!”玄赭不可思议的晃着他的手,鬼王越听越悬乎,惊讶的哑口无言,玄赭如今成了正常人,表情越发灵动,“爹爹难以为情的样子其实比板起脸教训我的样子好看得多,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悄无声息就一下子发展到同床共枕,我知道了,你前阵子总是鬼鬼祟祟的出去溜达,一定是和族长姐姐幽会的对不对!我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呢!这必然就是真相。”
    “郡主,你也别不好意思了,这没什么好顾忌的,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哪里会相信你和鬼王大人已经····神封七天后大婚,日子都定下来了,如今郡主·····”靖雏儿见婉薇脸上的表情似乎和她所说的这件喜事儿截然相反,婉薇猛地抓住她的手,“你看到了什么?我和鬼王····我让你找玄赭是·····”
    “族长姐姐,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是继续叫你姐姐还是叫你后母?姐姐和后母的辈分有差那么多,我又不想叫你后母,要不·····”玄赭一脸为难,她忽然眼前一亮,抓住大惊失色的婉薇说:“要不人前我叫你后母,私底下我还叫你族长姐姐,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爹的人了,靖姑姑说你和我爹有了肌肤之亲,失了身以后就不能随便嫁给旁人了,只能嫁给我爹,我知道你很高兴,应该也没想到我会那么快同意你们俩在一起对不对?我没那么小气的,你看我爹总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除了我就没见他多看别的女子一眼,不过他有时会去和孟婆说几句闲话,你放心,我爹自然钟情于你,一定会娶你过门的,他要是不娶你,我就到处说他欺负了你又始乱终弃,他迫于压力也会乖乖娶你的。”
    “靖雏儿!你·····你····”婉薇哑口无言,脸都白成了饺子皮,玄赭凑近她,“姐姐,你这是害羞还是惊诧?怎么跟我爹的样子不太一样,你看他多害羞!刚才书轩跟我说了,要学会体贴父亲,他竟然看上你了,就是真心想对你好的,这是他的权利,就像我无论如何都要嫁给书轩当王妃的权利是一个道理,姐姐,我知道你和父亲情投意合,又一直密不透风的藏着,无非就是担心我会不同意,如今我就正式将我父亲交给你了,他以后就是你的人,你要帮我好好照顾他,如果他敢对你不好,你尽管来告诉我,你是我朋友,也是我的后娘,我·····”
    “书轩他什么时候和你说要体贴父亲了?”婉薇忽然觉得玄赭的话音很奇怪,这话是书轩生前说的还是托梦给她的?玄赭抓住她的手,亲昵的说:“书轩只是受了点重伤,我实在睡不着才去偷偷找他,还好靖姑姑也在,书轩跟我说他得先回宫和他父亲商议娶我的事儿,我想想也是,他是宫里的皇子,婚姻大事向来自己做不得主,他有他的难处,我相信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说通他父母同意娶我的,况且我们两个都没什么一技之长,我不会做饭,不会赚银子,他又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想来私奔这事儿是行不通的,只能暂时随父亲回地府等他的消息,也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雏儿,你过来!”婉薇一边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又很松了口气,靖雏儿见她面色凝重,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郡主,你和鬼王他·····”
    “你哪只眼看到我和他······我知道了,当时我差点走火入魔,是鬼王帮我运法才彻底融合,所以托了他的福,以后再也不会疯魔了,我们当时的确是在同一张床上,但不是你想像的那样龌龊,融合龙陨心的疼痛万分,传出点声音也是人之常情,手指被刀子破条口子还得叫唤两声,我····我怎么可能和他那种无耻之徒做那种下流之事!你真是把我害惨了!如今玄赭再知道了,肯定到处张扬,我要怎么才能解释清楚?再说这种事儿越描越黑,我·····我真是被你气死了,鬼王要是不娶我,我就变成了弃妇!你让我以后怎么在活灵界立足?”婉薇没想到事情会弄巧成拙,靖雏儿急切的问:“想来是雏儿误解了郡主的意思,如果郡主说的不是这件事儿,郡主又是因为什么才让我找玄赭说清楚的?”
    “你确定书轩醒了?”婉薇还是有些忐忑,靖雏儿郑重其事的说:“千真万确。”
    “族长姐姐,你是不是后悔了,不想和我爹在一起?”玄赭见她神神叨叨,好像失了魂似的,婉薇慌忙掩饰,想也不想,肿大,“没有啊!”
    “爹,你听到没有,族长姐姐刚才说没有后悔和你在一起!就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族长姐姐的,听到她愿意和你成亲,脸又红了呢!”玄赭喜上眉梢,鬼王一直没作声,婉薇瞪向他,“你怎么不说话?他们这是误会了,你解释应该比我解释更有说服力。”
    “这种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解释的好,掩耳盗铃自欺欺人,”鬼王似乎也没打算解释,挑了挑眉头,“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贼喊捉贼知道吗?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怕书轩的事儿从我们扭曲的关系里漏出端倪?我不是为了你才忍气吞声,是为了维持我在玄赭心里一如既往的慈父形象,娶亲的事儿得看机缘,不是所有的误会都适合解释,万一弄巧成拙越描越黑,我不娶你就是好色之徒,欺骗你的感情,我们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始乱终弃这个骂名我可背不起,毕竟我也没对你做过太越格的事儿,你装无辜,我就冤枉了?
    “你···什么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鬼王,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不要脸。你那么会算计,肯定会算到今天这个局面,助我化解走火入魔,应该是你····应该是你良心未泯,觉得这么肆无忌惮的算计我太不传道,你···是过意不去才····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走火入魔,你早就看上我了,想想也是,一定是这样,你那么不择手段就是因为自己没机会,才会在龙陨心上找借口!现在好了,话落到玄赭嘴里,不出一会儿就传遍大街小巷,我以后怎么做人?”
    婉薇头都快炸了,鬼王却慢条斯理的说:“你是我见过最喜欢自作多情的人,这毛病真是害人害己,害人不浅,实话跟你说吧!我这辈子就只有玄赭这么一个女儿,构陷你,又对书轩做了那样惨绝人寰的事儿,你从来就不是重点,以后也不是,我已经很吃亏了,拜托你不要用你的名节捆绑我立世的声望,先前你不是说了么?想利用我的威名在活灵界树立威信,我知道你受了点情伤,失去了寄托,你一来想接我当靠山,二来想拉我给你填补空虚,你借着走火入魔和我结下这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我委屈的都快恶心了,你就不要再在我面前不依不饶,还蹬鼻子上脸,女人嘛,尤其是你这种争强好胜的女人,总要找些名目来掩饰自己下不了台的面子,我能理解!但不能欺人太甚!”
    “族长姐姐,你这是在和我爹吵架么?不过这也没关系,床头吵架床尾和,我爹不够温柔,多半是因为一个人孤独惯了,也不懂得体谅人,你就多多担待,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爹只要娶了你,一辈子只会对你一个人好,毕竟地府那地方,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想进就能进的,你和别的女子不同,等你当上了鬼王夫人,地府就是你的天下了,对了族长姐姐,你什么时候和我爹成亲,我想在书轩接我当王妃之前能看到你能给我添几个小妹妹。”
    玄赭天真无邪的说,鬼王转过脸, 一本正经的看向别的地方,玄赭又跑到鬼王面前,用教训的口吻说:“爹,书轩刚才和我说了,他要回去和父母商量取我的事儿,也不知要多久,所以在他来找我之前,我会乖乖和你回去,爹,你得尽快将族长姐姐娶回来,这样我就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了,还有,我见寻常人家只要成了婚,很快就会有宝宝,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抱小妹妹!”
    “这件事儿你不要乱说。”鬼王的嘱咐模棱两可,玄赭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个没什么难的,可是···可是你们生米煮成熟饭,藏着掖着反倒更让人生疑,我不说,别人也会从你们身上看出蛛丝马迹,反正你们都要成亲了,干吗····哦,我明白了,姐姐是族长,所以眼下还不是公平的时候,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咦,这两人是谁呀?怎么·····这是雷腾虫····爹,这东西喜欢蚀心吃肉,他们····”
    “他们是执焰和镜海棠!毒虫应该是先从镜海棠身上发作的,之后又殃及到了执焰,玄赭,你怎么确定这是雷腾虫,我们那儿可没这东西,你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还是见过谁用过?”鬼王神色凝重,婉薇也觉得这毒虫的来源事关重大,玄赭难以置信,惊讶的张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婉薇知道她这阵子受了他们两个不少照顾,“就是他们,这件事一言难尽,镜海棠着了林箬的暗自,中了她的僵蚕穿心散,林箬自己说这不是她的东西,是从乔飞橙那儿拿的,解药也是,只是这乔飞橙无缘无故也没道理去陷害林箬,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镜海棠吃了解药就由执焰扶了出去,然后这虫子就铺天盖地的落在他们身上,转眼就这样了!”
    “我知道僵蚕穿心散,以前曾听死水河岸的灵婆说起过,毒性虽然很大,但只要吃了解药,立刻就会缓解,雷公腾必须潜伏人体三个时辰以上才会化为毒虫,只要生出一只,顷刻间就能繁衍出数以万计个子虫,原先我也不知道,是念生告诉我的,还说让我小心防范,千万别被这虫子咬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玄赭只记得这些,也从念生那儿见过,五彩缤纷的颜色很是惹眼,鬼王不禁和婉薇相视一眼,看来乔飞橙给林箬的僵蚕穿心散是真的,解药也是真的,问题却是出在了执焰身上,想来雷腾虫必然是在三个时辰之前就已寄生到他的身上,而且还是精心算好的时辰,将他们两个一举歼灭,婉薇看了眼哭得肝肠寸断的善音,鬼王忽然向她使了个眼色,婉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玄赭见执焰和镜海棠死了,哭得梨花带雨,她刚好看到鬼王的举动,哭着说:“爹,你怎么这样,执焰对我那么好,镜海棠也常常给我做好吃的,我还没好好感谢他们,你也该好好感谢他们照顾我,没想到这飞来横祸却无端端的落到他们身上,你还····你还····你还有闲情逸致挑逗族长姐姐。”
    “善音,你父亲和镜海棠的事儿我很抱歉,如今你是他儿子,死者还是尽快入土为安,他的后事由你操办也是应该的,只是执焰曾与我说过,他是人鱼族的族长,宗祠也还设立在人鱼族,他与镜海棠的遗体,我会安排人协助你安置到人鱼族的祖坟,也算是圆了他誓死守卫人鱼族的心愿,你要将他与镜海棠以夫妻的名义置办,宗祠放上一份,如今人鱼族归入活灵界,我会尽快修葺祠堂,让他和镜海棠受到世世代代的供奉,等执翰回来,再商议谁来接任族长的事宜,眼下只剩下你一人,责任重大,”婉薇向靖雏儿招了招手,“你一会儿到苍梧长老那儿知会一声,让他准备两万两银子给执焰风光大葬,全国上下得在下葬那天停止一切红白事宜,以示对执焰族长的尊重和哀悼!你再派几个可靠的人拔给善音使唤。”婉薇将事情说得事无巨细,吃一堑长一智,她和鬼王莫名其妙的暧昧就是因为没说清楚才变得不清不楚的,靖雏儿领命,善音给婉薇行了叩拜大礼,千恩万谢,就在他准备带壅来离开时,壅来的眼睛里忽然爬出两只鲜红色的毒虫,鬼王眼疾手快,只一掌就将善音打开,壅来身体摇晃了几下,皮肤下面鼓鼓囊囊的,立刻爬出密密麻麻的毒虫,鬼王再次感应到那股强大的抑制力,婉薇见他摇摇欲坠,立刻扶住他的胳膊,鬼王忽然抓紧她的手,“快点带玄赭离开!”
    “玄赭,不要靠近!”婉薇见玄赭似乎变得神志不清,她的手也被鬼王捏得生疼,靖雏儿急切的跑上去,还没靠近玄赭,哪想玄赭忽然红着眼转过身,凌厉的手掌差一点就打中了她的命门,与此同时,一个身影猛地闪现出来,只见他手里忽然甩出一块白色的石头,一阵烟雾迅速蔓延开来。
    壅来身上五颜六色的毒虫簌簌的直往下掉落,摔到地上的全都化作了黑烟,婉薇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先前她被菩心控制在了树妖上,就是这种虫子爬得她满身都是,她开始以为是腹獵蚀心虫,但后来才知是被多来从菩心那儿偷梁换柱后的脆脆虫,但它的颜色和个子却比她经历的那些脆脆虫要大得多。
    玄赭却口口声声的说是雷腾虫,鬼王先前说已给了善音用来压制毒虫的药,他的药不会有假,壅来突然发作,唯一的解释就是善音阳奉阴违,根本就没给她服药,孤岛上也就那么几个人。
    镜海棠生性警觉,执焰又有午夜吃茶点的习惯,能悄无声息给执焰药,同时又能消除镜海棠戒心的也只有善音,先前她对林箬说善音有可能叛变的话不过是危言耸听,用来吓唬她的,没想到善音有可能真有谋权篡位的野心,少不得乔飞橙在他耳边煽风点火。
    人都会变的,尤其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境遇下,更会变得面目全非,这个看上去儒雅懦弱的男人说不定就是杀害执焰和镜海棠的真凶,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想想凤冥夕深情款款恨不得转眼就白头的意愿。
    转眼又对另一个女人柔情蜜意,恨不得用眼神将她生吞活剥了,那令她又恨又爱的嘴脸说变就变,下雨之前还要响几声暴雷作前兆,猝不及防的一击最伤心,她直到现在想起还隐隐作痛,所以她对人心的诡变有着深切的体会。
    “念生!”玄赭醒悟过来,靖雏儿心有余悸,还好她反应迅敏,要不然那一掌非打断她的肋骨不要, 婉薇甩开鬼王的手,走到靖雏儿身边关切的问:“没事吧?”
    “玄赭刚才到底怎么了?好像走火入魔似的,那一掌也是使了全力。”靖雏儿的目光又落到那个在关键时刻出现的男人,看上去有此眼熟,婉薇也认出了他,就是先前在门口当差,他的血还将玄赭的脸伤出指甲大小的口子,鬼王竟然近不了他的身,玄赭却可以与他近距离接触,念生神色畏惧的看向鬼王,玄赭兴高采烈的说:“你怎么来了?刚好你及时出现灭了这毒虫,那是我爹,这是我的族长姐姐,不过很快就是我后娘了,他们还没成亲,不过很快就会成亲,这个秘密,我当你是朋友才告诉你的,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
    “玄赭!”婉薇就知道她口无遮拦,见到谁都要分享这个越描越黑的秘密,靖雏儿也很是尴尬,怎么会麻痹大意,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婉薇虽然没责怪她,但看她满脸苦恼却又百口莫辩的样子,心里也很自责,鬼王一直若无其事,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故意装作不在意,婉薇站到他身边,“又一个居心叵测的人,怎么不见你上去棒打鸳鸯?”
    “你没听说么?玄赭和他只是朋友,书轩那儿算是糊弄过去了,你是想了什么办法让他苏醒的?”鬼王连守魂结都赔了进去,也没能将他救醒,婉薇也很好奇,却高深莫测的说:“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时候,想知道也不难,只要你想办法让玄赭相信我俩之间也是纯粹的朋友而已,不止是答案,我还请你好好吃一顿大餐如何?”
    “让她相信治标不治本,我倒是有办法证明我们是清白,但其他人····这可怎么办?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不是心虚是什么?”鬼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婉薇挡在她面前,“那就是说你铁了心要和我在一起?”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书轩醒来的。”鬼王又恰到好处的将问题重新丢了回去,婉薇哑口无言,靖雏儿说:“郡主,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误会你的意思,但你先前到底神神秘秘的让我和玄赭说什么事儿?”
    “你实话跟我讲,书轩是怎么醒的?”婉薇将她拉到一边,靖雏儿答应过凤冥夕会替他保守秘密,自然就不会出卖他,“在我老家杜鹃乡,我那时还是个巫女,誓死守护神影灯,每一任巫女都会有一颗由神影灯修炼而成的灵丹,用作性命危难时起死回生的灵药,可以延续数十年寿命,我受孔郡所救,这颗灵丹我一直随身带在身上,我见书轩那个样子也挺凄惨,要是被玄赭知道了,也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就将那颗灵丹喂给他吃了,他虽说苏醒了,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当时就是想让你去告诉玄赭关于书轩的事儿,哪想阴差阳错却被你说成了另一件不相干的,我和鬼王的误会也不能全怪你,只要书轩没事就好,雏儿,在玄赭面前,千万不要提及灵丹的事儿,想来书轩也不会主动和她说的,如今这局面虽说乱了点,我还能控制得住,你不要太过自责了,我知道你对我是从来没有恶意的,眼下执焰的事儿一出,我的处境也会变得岌岌可危,刚好鬼王在这儿,我也想从他身上借点力,如今与他有了这层关系,也能和他套套近乎,总是利大于弊,闹得再大也只局限于活灵界,我不会一辈子都被困囿在这儿的,”婉薇很快就想能了,等她摆平活灵界的事儿,救出师父就彻彻底底的离开这儿,到了外面,谁还认识谁?她和鬼王真真假假的关系也就烟消云散,“我们早点回去,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失踪了一夜,必然又得生出事端向我发难,孤岛如今只剩下善音一个人,乔飞橙也下落不明,想必是东窗事发躲起来了,想揪出来也不容易,执焰的葬礼一定要办得轰轰烈烈,缺了银子就跟我讲,鬼王是阴间霸主,想来财大气粗,占了我那么大便宜,问他要点精神抚慰金也是应该的。”
    “郡主,你不是说和他是清白的么?怎么还说他占了你便宜?”靖雏儿总觉得婉薇或多或少还是和鬼王发生了点什么事儿,鬼王向她看来,婉薇向他微微一笑,鬼王被她这么一笑反而有点手足无措,皱了皱眉,又一本正经的看向和那个陌生男人聊得热火朝天的玄赭。
    “他总觉得他来历不明,刚才不知道他向壅来丢了什么东西,她身上的毒虫竟然都化为灰烬,必然是知道这毒虫的生性和来历,要不要把他抓过来拷问一下,况且他看上去也不像是凡人,却当这看门的差事儿,上次就觉得奇怪,而且他的血好像刀子似的,只一滴就将玄赭的脸破了皮。”靖雏儿做了个要绑架他的动作,婉薇摇了摇头,“人家现在是玄赭的朋友,怎么动他?难道你没发现么?鬼王似乎近不了他的身,玄赭对他不理不睬他也不生气,还心平气和的看他们聊天,这实在太怪异了。”
    “他有可能是鲛人!是伏魔族的另一个支派,三百年前,是我将他们封印进了飞龙潭,如今岩烈水君一死,鲛人族很快就会集体苏醒,只是这小子似乎又不是血统纯正的鲛人,我身上的灵力和鲛人犯冲,但玄赭怎么和他相安无事,还有,那叫什么雷腾虫的毒虫应该来自鲛人,我近不了身,玄赭刚才也险些受到牵制。”鬼王很担心玄赭会被叫念生的人利用,婉薇思索,“你的意思是说乔飞橙有可能得到鲛人支持,和菩心并无关系,她利用善音将雷腾虫悄悄混入执焰的茶点里,善音并没有将你给他的药给壅来服下,但她昏迷也不止三个时辰,怎么会直到拖延到现在才发作?难道那个人鲛人就混迹在孤岛上,随时随地可以监视到这儿的一切变动?”
    “你就是念生?上次我们见过。”婉薇向他打了招呼,鬼王近不了他身,只有她亲自出马,念生眉目清秀,和玄赭的关系极其融洽,念生向她行了一礼,执焰和镜海棠的尸身已由善音带走,壅来的尸体还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蒙了一层白布,上面立刻浸了大大小小的血迹,婉薇看向玄赭,“你爹他有些不舒服,好像还有话要跟你说,去陪陪他。”
    “族长姐姐对我爹真好,还没成亲就知道心疼我爹,他可真是幸福,能遇到像姐姐这般温柔体贴又很精明强干的女子,我爹果然没看错人。”玄赭说完就眉开眼笑的向鬼王走去,婉薇转过脸,开门见山,“你既然知道收服这毒虫的方法,必然是知道它的出处了,除了她之外,执焰和镜海棠也不幸遭难,这件事绝不是意外,你作为这儿的侍卫,本就有责任保护他们二人的性命,如今两人都死了,这消息对于人鱼族来说无异于石破天惊,又得一场风暴,我这么说不是追究你的失职,毒虫事件,我相信这不会是最后一起,以后还会连续发生,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只要将幕后的凶手捉拿归案,才能彻底避免类似的惨案发生。”
    婉薇知道他不是凶手,多少却是个知情人,“你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天底下唯一能和鬼王女儿玄赭犯克的也只有鲛人,你是鲛人却在孤岛上充当守门的差使,必然是有隐情的,我不是傻子,你看上去也像是个聪明人,玄赭是个古灵精怪,人见人爱的女孩儿,如果她是下一个受害者,你于心何忍?”
    “这雷腾虫正如族长所说,的的确确是鲛人族长特有的毒虫,我是半个鲛人,我太奶奶三百年前逃过了封印大劫,在活灵界和飞龙潭生存环境不一样,想要活下来很不容易,每一代只能勉勉强强活下来一两个,顶多是三个,但能寿终正寝却寥寥无几,我娘和活灵界的人通婚,只生下我一个,我现在和活灵界人没什么两样。”
    念生说话也有条理,似乎早就做好的准备,我有个表哥就是专门饲养雷腾虫,这虫子虽说对活灵界的人是致命的,但对鲛人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雷腾虫的血可以抵御鲛人与生俱来就和灵力相克的不适反应,轻则头晕目眩,重则一命呜呼,如今活灵界灵力日渐丰盈,已达到鼎盛,残留下来的鲛人根本无力生存,只能大力饲养雷腾虫苟延残喘,族长,前几天我看到一个绿衣女子去找我表哥要了好几只雷腾充,这毒虫一旦寄生血肉之躯就能大肆繁衍,她给了我表哥很多银子,还送了他一个木偶人,转眼就变成了美人,表哥向来见钱眼开,又好女色,她要多少就给了多少,我娘死得早,又没自己的房子,从小到大一直寄宿在表哥家,他瞧不起我,他的事我自然是不敢管的,族长,我是真没想到那绿衣嫂子会拿雷腾虫为非作歹。”
    “绿衣女子?人偶,想来必是绿末了,上次偷袭我的也应该是她所为。”婉薇找她揪出来,不禁豁然开朗,原来是她背地里搞的鬼,“你可认知乔飞橙,就是与善音老是呆在一处的女子,她可曾与那绿衣女子有过往来?”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见过她有一次去了后山的银鱼洞,在里面呆了半个多时辰才急匆匆的出来。”念生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玄赭,婉薇注意到眼神,“玄赭,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对了,鬼王大人近不了你的身,为什么玄赭可以?”
    “上次我的血伤了她,玄赭不但没跟我计较还安慰我,所以就觉得很感动,她是个好人,而且我也喜欢和她呆在一处说笑,就用自己的血融入到了我娘从小就留给我的龙胆玉上,这是我们鲛人最····反正她只要戴着这龙胆玉,就不会与我相克,受到半点伤害,族长,不瞒你说,我长那么大还没遇到一个能像玄赭这样投缘的人,她从来不轻礼我身份卑微,而且能在这儿当差也能换点银钱。”念生说得很满足,鬼王一直盯着他,好像又发现一个居心不良的贼,婉薇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你以后不用在这儿当差那么辛苦了,跟着我吧!可以赚到更多的银钱,玄赭可知道你的身份?”
    “她不曾知晓。”念生说,婉薇留下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很好,最好不要让她知道,我会想个理由让她时时刻刻带着你···你娘留下的东西非比寻常,送给了她,说是信物也不为过。”
    “嗯,还是族长善解人意,就是信物。”念生晃动的说,婉薇走向靖雏儿,“你赶紧回去盯着点,我还得晚点回去,这位以后也是我的人了,就他和玄赭一道走,书轩他····就说伤势严重,她那么冒冒失失的容易伤着他,我和鬼王会亲自带他回去。”
    “族长姐姐,我想和····”玄赭当然是想和书轩在一起,婉薇说:“让念生陪你一起,以后你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书轩伤的那么重,你又不怎么会照顾人,我和你父亲会亲自抬他回去,你要是不放心,以后就不用叫我姐姐了,连这点信任也不给。”
    “族长姐姐,你这是暗示我现在就改口叫你后娘么?”玄赭一脸委屈的说,鬼王搂过她的肩膀,“听话,我再不会伤他半分。”
    靖雏儿带着玄赭和念生离开,婉薇和鬼王紧随其后,壅来的尸体也被善音命人带走,他急匆匆的跑回房间,却怎么也找不见乔飞橙,心里一阵懊悔。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鬼王见她半道又拉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婉薇说:“去银鱼洞,那儿有可能就是乔飞橙和绿末会合的地方,如今执焰和镜海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如今到处找不到她,想来是躲到那儿避难去了,绿末,就是我师父在遇到孔郡之前的女人,听说险些就和他成亲了,这事儿可是真的。”
    “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都是老黄历了,她现在可不得了,是曲啸司新任君主前飞的妹妹,以前只知道蛮横跋扈,得理不饶人,是个很难缠也很讨厌的一个人,当初你师父祭长澈是因为两族联姻才和她·····长澈这辈子最恨讨厌的女人就是她,这女人又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老是像苍蝇一样纠缠他,他当初和孔郡在一起是为了彻底摆脱她,没想到最后彻底的却是对孔郡动了心。”
    鬼王也只有跟婉薇的话才多一点,平时总是孤家寡人,想找个人说话也没人敢搭腔,婉薇踩着坑坑洼洼的山路,袍子又长,平地走路还有天降大任舍我其谁的气魄,如今却提着裙子,还得小心翼翼的看着下面纵横交错的藤蔓,还得和鬼王说话,鬼王见她深一脚浅一脚也不忍心,忽然停了下来,好像就要做出一个重大举措,婉薇的脚踝一阵疼痛,地上的藤蔓很多都是长了尖刺,鬼王只是停了一下,这种屈尊就卑的事儿还是不要轻易做得好,万一成了习惯可怎么办。
    “你刚才怎么停下来了?”婉薇好奇看他,鬼王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想停就停,那么美的景色不是天天都有,停下来看一下。”
    “我还以为你停下来准备背我呢!”婉薇觉得他也不会这么慷慨,鬼王更加心虚的说:“笑话,我怎么会背你呢!只有成亲的时候才····我是说以我的身份要是背了你,和背黑锅有什么区别?”
    “是黑锅呀!那你赶紧想办法洗白!让我也蒙了一脸黑。”婉薇越走越生气,她忽然蹲了下来,用手捂着火辣辣的腿,连袍子都被荆棘划出了清晰可见的道道,白色的裤腿上已浮出星星点点的血迹,鬼王在她前面蹲下,“上来吧!”
    “真背我?那我可不客气了。”婉薇毫不犹豫的伏了上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头发也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来,将他胸前的两缕白发掩盖住,鬼王抱着她两边的腿,她缠结在一起的手指刚好就落在他的胸口,婉薇难得有人背着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他的后背上,鬼王也明显感觉到温软的痕迹,婉薇却是没在意,“辛苦就和我说。”
    “和你说了你能下来背我么?”鬼王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耳边炸开,一阵心神摇曳,婉薇就像被捏住翅膀的蝴蝶,灵魂的手指犹如挣扎的触手,那双白皙纤长的手很是漂亮,这才是女人正宗的手,如今浸润了灵力更是凝脂如玉,鬼王很想知道她是如何用这双手吃饭的,又是如何用这双手生气时拍着桌子点缀气氛,她还是用这双手临危不乱的将活灵界这个史无前例的烂摊子一点点收拾出眉目,这是一双令人钦佩和动人的手。
    “小心,你在想什么,想摔死我!”鬼王想得太出神,险些捡了跟头,还好没将后背上的人甩出去,婉薇却是更加紧致的抱紧他,脸也无意中碰到他的耳朵,那一下却是让他心潮澎湃,婉薇也没发现,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你说你是不是成心的?真没想到你····你也有心术不正的时候,对啊!你心术不正我先前不是领略过了么?不想背我也犯不着这么阴险,我把你抱得这么紧,就算摔下去你也陪我一起,鬼王,你可曾这样背过别人?”
    “没有。”鬼王停下来将她往上耸了下,又继续往前走,婉薇将下巴舒舒服服的抵在他肩膀上,“真没有?连玄赭也没有?”
    “说没有就没有,她自己长了腿就是用来走路的,又从来不喜欢别人抱着走,这么矫情的习惯我可养不起。”鬼王累得满头大汗,婉薇歪着脸打量他,汗珠逐渐从他鬓角滑落下来,在脸上留下淡淡的水痕,本来很生气他含沙射影,看他那么辛苦却又不忍心,她将帕子拿出来,一手搂着他肩膀,一手去给他擦汗,“你要是将我这矫情的习惯养出来了,下次遇到难走的路还得你背,其实你是第一个背我的人,没想到我也成了你第一个背的人,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今天。”
    “是么?”鬼王笑了笑,角度的弧度扯得很大,婉薇看着他雪白的头发,不免会想起第一次在叶府监牢里看到祭长澈的情形,鬼王的影子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她视线里与他重影,“玄赭要是知道你这样背着我走路,一定会嫉妒的要命,能有那样的女儿,怪不得你会将她放在心头上,时时刻刻看在眼里,生怕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鬼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不可以。”鬼王生怕她会问他不敢回答的问题,婉薇的手指裹在帕子里,轻轻的从他脸上划过,“不可以也得问,你真的会娶我么?”
    “我很累,你那么重,我背的很辛苦,等回去再回答你。”鬼王还没做好十足的准备,婉薇将他的白发一圈圈的卷在手指上,连同她的黑发纠缠到了一起,“如果我在遇到凤哥哥之前遇到你,一定会嫁给你的,不管我们之间的误会在别人眼里有多真实,你我心里却是一肚子清明,想要谣言不攻自破,时间就是最好的办法,连最浓烈的感情都能冲淡,说散就散了,何况只是一个弄巧成拙的误会?”
    “你不用跟我解释的那么清楚,我不会娶你,你才多大。”鬼王说到最后连他都觉得没力气了,婉薇忽然将他紧紧抱住,眼泪忽然涌了下来,“可我心里真的闪过想要嫁给你的念头。”
    “你又把我当成祭长澈?”鬼王停了下来,颈脖上的液体在他皮肤上迅速蔓延,流到了心里,婉薇吸了吸鼻子,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你从来就没喜欢我,也绝对不会喜欢我的,为什么呢?因为你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谁的心里,不管多大的心,多阴暗的角落,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一个刻骨铭心爱过的人,你是阴间的霸主,光是名字就够人闻风丧胆,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不是特别成熟温婉落落大方的女人,你能容忍我,想来也还是为了玄赭不受伤害,不澄清误会,应该是难得看到玄赭会这么开怀,她笑起来的样子的确很美,你和我对她的亏欠其实是一样的,你怕失去女儿,我怕失去她这个朋友,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在玄赭身上得到了妥协,鬼王,如果你能少些阴损,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至少直到现在都没将我扔出去。”
    “别得寸进尺,等我找到一个深一点的沟渠,我就会将你扔进去,爬上来算你有本事,爬不上来只能算你倒霉了。”鬼王总是很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虽然她的自以为是让他很恼火,再负担也不会扔出去,婉薇微微一笑,又将胳膊收紧,“有时候我还是挺喜欢你对我这种无理取闹还能一笑了之的态度,有点找到父亲的感觉,要不····”
    “你可知道银鱼洞怎么走?别光顾着说话,现在走路的人是我,别把我当作免费轻劳工。”鬼王很怕听到一个比石破天惊更可怕的称呼,婉薇仔细将念生的话重新梳理了一下,“应该就是这条路。”
    “什么叫应该?如果不是呢?”鬼王又停了下来,婉薇的手上还缠着他的头发,笑着说:“那就回头重走,反正你腿长,岔开的步子都要比我宽二尺,走路哪会费劲?没事没事,回去我给你做点好吃的,没尝过我手艺对吧!回去给露两手,保证不会让你白白跑腿的。”
    “怎么不说话?怕我给你下毒?”婉薇见他不作声,勾过脸看他,鬼王的眼角余光注意到她贴近的脸,婉薇忽然哈哈大笑,“先前听玄赭说你会脸红,还真红到了娇艳欲滴,你要是扮作女子一定惊艳绝伦。”
    “不男不女,是惊世骇俗吧!”鬼王尽量挑些宽阔的地方走,如今灵力相助,走路却也不怎么费劲,婉薇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鬼王见她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引什么话题跟她说,在他察觉到肩膀上酸溜溜的一片时才恍然大悟,她一夜没睡,多半是累坏了,对面十几步远的山洞应该就是银鱼洞。
    鬼王将她小心翼翼的放了下来,真不知道是他老了还是她太沉了,一时间腰酸背痛,婉薇睡得很沉,身体几乎全都瘫软在他怀里,鬼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张比刀子还要锋利的嘴唇柔软红润,下巴上全都口水,嘴角不时的颤动,很是惹人可爱。
    鬼王从来没对谁有过这么强烈的冲动,搂住她肩膀,额头也靠在他的下巴上,这儿地势凹陷,前面长了一丛密室的茅草,易于藏身,还可以清晰的看到银鱼洞的情况,乔飞橙不管是藏在洞里还是进去,只要现身就能看到。
    鬼王也不怕等,刚好婉薇也需要时间休息,婉薇的手被鬼王轻轻的握在手里,拇指磨着她的骨节,果然是神清骨秀,鬼王的手又划过她的眉毛,纤长的睫毛,精巧的鼻子,最后落在她殷红的嘴唇上,就是这张嘴政府了他,见惯了对他唯唯诺诺阿谀奉承的人。
    高处不胜寒,又有多少人知道连名字扛出去都能令人闻风丧胆的自己又得承载多少孤独和凡世人无法理解的寂寞?婉薇算不上静如止水,超凡脱俗的女人,但她却有着常人难有的毅力和独树一帜的聪慧,尤其是面对他的构陷却能使出以不变应万变的机敏力揽狂澜,最后连他都驾驭不了,成功的将自身的嫌疑分散到三个人身上形成牵制。
    她能将千头万绪的活灵界理出头绪,着实不简单,傲雪凌霜,坚强不屈,活灵界就相当于一国,她坐上了女君之位,男人们自愧不如,女人当权是奇耻大辱,只有拿各种借口诋毁她才能维持男尊女卑的主导思想,她被放在这个位置上受到的羞辱和诋毁多于本该属于族长的体面和风光,真是难为她了,鬼王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她本可以撂挑子一走了之,干吗还要管这些与她无亲无故还与她处处作对的百姓?
    归根到底,她的心还是太仁善了,能忍辱负重不卑不亢,这个世上恐怕也只有她一个人能但当得起巾帼英雄的称呼,很多男人都是被女人的娇柔打动,她不留痕迹的强韧却同样令人心动,婉薇忽然抓住他的手,喃喃的说:“师父。”
    银鱼洞
    乔飞橙急匆匆的赶到洞中,一眼就看到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的绿末,脸上蒙着纱,红肿消退了不少,但嘴角姹紫嫣红的痕迹还是在半透明的纱巾下若隐若现,她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绿姑娘。”
    “执焰和镜海棠死了,你可曾知道?”绿末盘膝而坐,睁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乔飞橙‘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绿姑娘赎罪!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镜海棠,她处处刁难我,就是见不得我和善音好,她一连几日都给执焰做了补身的汤药,想要与他尽快有自己的孩子,容不得我,善音以后的日子也会很难过,恨不得将我们俩除之而后快,绿姑娘,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是我错了,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没想到?我还没想到你会这么蠢!你这张脸看上去挺聪明,怎么会蠢成这样!愚不可及!猪脑子都比你的脑子活络!”绿末气急败坏,恨得脸上的面纱都要飞起来,嘴角受到牵动,半个时辰的巴掌几乎就要将她的脸打残,乔飞橙跪在地上不停的抽泣,“绿姑娘,听说族长和鬼王大人都来了,我该怎么办?族长要是知道是我让善音将雷腾虫偷偷下到执焰的茶点里,一定会将我碎尸万段!”
    “你威胁我?乔飞橙,你胆子不小呀!叶千灵什么人?能跟孔郡沾亲带故的人能简单吗?她是受了神封提携才坐上族长之位,但神封不在了,反对她的呼声又那么高,她要是没点手段早就摔下来两百回了,就你这点拙劣的伎俩,你真当不她吃吃闲饭的,不知道善音想要谋权篡位的鬼就出在你身上?你自己蠢死了也就算了,雷腾虫的事儿要是追究到我身上,鬼王第一个不会放过我!”绿末原本打算回去从长计议,哪想却听到执焰和镜海棠双双遇难的事儿,而且又是死于雷腾虫,乔飞橙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绿姑娘,千差万错都是我的错,善音本没有谋反的意图,是我怂恿他趁机将镜海棠除去以防后患,绿姑娘,你可得救我!”
    “我怎么救你?你嘴上说得轻快,执焰好歹也是人鱼族族长,我告诫过你很多次,你想怎么折腾那是你的事儿,千万别在执焰身上做文章,一旦开了头,后面的情节就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先不说叶千灵,鬼王什么人?他是祭长澈的哥哥,打小对我没什么好印象,落到他手里,你以为我会有好果子吃?就是我哥前飞来了也得恭恭敬敬的给他请声安,还有叶千灵,上次她的手下靖雏儿偷袭了我,她比我想像的厉害多了,我还想问你该怎么办!”
    绿末越看她就越生气,乔飞橙爬到她面前,颤抖的手紧紧抓住她衣服,“绿姑娘,您不能这样,我要是落到族长或鬼王手里,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您供出来,但以族长的手段,必然会拿善音的性命威胁我,绿姑娘,我现在一无所有,要不是为了能和他天长地久的在一起,我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您找麻烦的,还望绿姑娘成全我对善音的这片痴心。”
    “你先回去,执焰和镜海棠终究是麻烦,死了也好,叶千灵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这事儿找其他的由头压下来,我得想个办法让她分分神,无暇顾及执焰的事儿,人鱼族因为她家破人亡,如今在东南区域还尚未安定,活灵界的人反对她,是因为她是个外姓旁人,名不正言不顺,和神封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他要不是偏私,怎么会将这么大的馅饼摊在她头上,听说七日后神封大婚,如今执焰的事儿一出,必然会在人鱼族掀起轩然大波,反对她的情绪也将更上一层楼,只要我找到适合的机会出奇制胜,就能唱出一出让她欲哭无泪的大戏。”绿末心里已有了打算,用手帕按了按鼻子两边黑紫色的瘀伤,乔飞橙不敢怠慢,急急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乔飞橙又可怜巴巴的走了进来,“绿姑娘!”
    “你怎么又回来了?”绿末慌忙将面纱手忙脚乱的戴上,乔飞橙低着头说:“眼下孤岛乱成一团,善音那儿我怕是回不去了,我想在风头过去之前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上一阵子。”
    “飞橙,你过来,刚才我思前想后盘算了一番,觉得你这事儿做得漂亮,你想叶千灵那个白痴对于人鱼族的覆灭一直心存愧疚,执焰和镜海棠死了,执翰····那个男人听说和松信去了飞龙潭,我刚好有个朋友对飞龙潭的环境很是熟悉,那儿机关重重,危机四伏,他只要暗中做点手脚,执翰就会葬身潭底,有去无回,人鱼族族长的位置非善音莫属,”绿末从石头上下来,似乎为自己刚想出的好点子沾沾自喜,“你和善音那么好,他迟早会娶你过门的,这样也好,等他当上了族长,你就是当仁不让的王后,善音的耳根子太软,心地太软的男人终究成不了大事,你掉几滴眼泪,哭哭啼啼求他原谅你的真实身份,你不是林儿,他还不是照样把你当作林儿宠爱,上次你问我要雷腾虫时我就看出来了,善音根本没把你当作林儿,而是真心喜欢上了你,只要你抓住他的心,迟早有一天人鱼族得由你来当家做主,你再回去救他,反正是他亲手将雷公虫藏在了他父亲的茶点里,这事儿就像屎一样抹在他身上,不管过多久,这臭烘烘的罪孽都会如影随形他一辈子,他这会儿应该急得六神无主,需要别人给他拿个主意,你也别躲着了,就大大方方和善音在一起,叶千灵的确很想抓住你为执焰讨个公道。”
    “那我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乔飞橙的手紧紧的握住,绿末轻笑,“这你就不懂了,难道那些传言你都没听到么?叶千灵毁了整个人鱼族,执焰都没向她发一声难,冤有头债有主,这是天经地义的?我看到呆在这儿也不像是忍气吞声,必然是和当初孔郡有恩于人鱼族的恩情有关,叶千灵不是孔郡,又害得人鱼族涂炭生灵,执焰心里应该分得很明白才是,丧权辱国本是奇耻大辱,他为什么能对叶千灵一笑泯恩仇?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私情,叶千灵之所以将执焰囚禁在孤岛上,其实就是为了保他一条命。”
    绿末来这儿也没几天,却能每天都能听到关于婉薇五花八门的传言,虽然凭空诬陷的痕迹很明显,上次偷袭没成功,眼神上的愉悦也让她舒心不少,乔飞橙只是静静的听她心的,并不敢言语。
    “人鱼族是不会和活灵界不分彼此,其乐融融的,活灵界的天下终究会一分为二,人鱼族还是归于人鱼族,叶千灵留下执焰,就是想将毁在她手上的宗族再原原本本的还回去,还换了个环境更好的地方生存,说不定还是这两人狼狈为奸联手策划的一出苦肉计,执焰损失的不过是几百条人命的代价,却能在活灵界换回数以万计的生机。”
    绿末对这儿的情况算不上了如指掌,旁观者清,她所处的立场却能比处于当局者中的婉薇更能看清事态,她能想到的,想来别人也能想到,“这就放长线钓大鱼,为了锦绣江山,为了长久之计,损失些诱饵也是值得的,人鱼族法阵消失,煞气密布,民不聊生,加上菩心早将那儿折腾得千疮百孔,连玉骨都透到了侵蚀,更何况是人?在我看来,想必这就是这两人在流言飞语中还能保持按兵不动的阴谋,阴谋尚未得逞,她心里也是心虚的,飞橙,善音就是你的护身符,人鱼族宗亲如今也只剩下他一根独苗,他是万万不能出事儿的,否则群龙无首,只会给她惹出更大的乱子,她身上的火已经够多的了,就算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做出对善音不利的事儿,只要你找个能让善音不惜豁出去与你共存亡的借口,纵然是鬼王也奈何不了你,对了,你与善音同床共枕也有些时日,人鱼族一直人丁单薄,执焰也只有一个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人,如果你能在这个时候怀上他的孩子,必然能冲淡执焰的死给人鱼族百姓造成的恐慌以及对叶千灵恨之入骨的怨怒,你帮了她一个大忙,她眼下也需要你的这个孩子替她平息风浪。”
    “绿姑娘果然足智多谋。”夭飞橙抬起头,笑靥如花,仿佛说到她的心坎上,绿末看到她这副神情没好气的说:“你还笑得出来?”
    “如果不是绿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怕是还想不出这么个安抚人心的好办法。”乔飞橙的面容忽然瞬息万变,婉薇鲜红的袍子在烛火的闪耀下格外刺眼,还好将言药安排到她身边,靖雏儿也将她身上的灵人依附到她身上,所以才会那么断定她的方位。
    绿末大吃一惊,刚才一直沉浸于沾沾自喜里,只觉得乔飞橙的沉默很是可疑,没想到还是被她最介意的女人钻了空子。
    绿末怔怔的看着她,一屁股跌坐在了石头上,婉薇走近她,笑着说:“你就是被我师父祭长澈抛弃的女人?怪不得看上去像个怨妇,我以为雷腾虫的事儿我要花费很多功夫才能理出头绪,没想到你却直言不讳的告诉了我,这样也好,我可以将节省下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好好给你上一课,让你也知道我活灵界的规矩!”
    “你是族长,怎么会做出这移花接木的下作之事算计我?”绿末先是在凤冥夕那儿受了内伤,之后又被断魂渊主史东延渊君打了半个时辰的耳光,如今她气势汹汹,硬碰硬怕是不会碰出好结果,婉薇看着她洞里的星星点点的烛火,眼神也有些迷离,都是大红的蜡烛,很像洞房花烛,“你也知道我是族长,那你可知道公然诋毁族长声誉该当何罪?你说我和执焰有私情,你可有真凭实据?倘若你拿不出来,我一定能拿出雷腾虫出自你手的证据,这样一来,执焰和镜海棠的死就有了结果,要说私情,胡编乱造谁不会,我要说你爱慕执焰,又介于他与镜海棠伉俪情深,求爱不成就用雷腾虫毒杀了这两人以泄恼恨,别人在我身上编的故事不少,随便拿几个照葫芦画瓢套用在你身上,你就会明白被人恶意抹黑的滋味儿有多痛苦。”
    “你以为单凭你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我?”绿末手上的毒针还没从指缝生出,一记巨大的灵力就狠狠的打在她心口,绿末冷不防的被这一击甩出了四五步远,将烛台上的十来只蜡烛也都撞翻了,她连忙扑灭身上的火,鬼王将奄奄一息的乔飞橙揪了进来,摔到她面前,绿末在看到他时吓得全身直颤栗,“就知道你还和以前一样死性不改。”
    “绿姑娘救我!”乔飞橙刚一出去就被躲在洞口的婉薇打晕了,婉薇也趁机扮作她的样子瞒天过海,绿末哭丧着脸,不停的往后退,又一脸忌惮的看着乔飞橙,婉薇将手伸向她,“刚才你的绿末姑娘给你想了个能保你性命的法子,还能成全你和善音比翼双飞,执焰和镜海棠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善音是执焰····他虽不是执焰亲生,但是他亲手抚养长大,他的身后事必须由善音打理,你千方百计怂恿他造反,为的不过是族长的继承权,执焰死了,人鱼族必然人心大乱,我会尽快将他扶上族长之位,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和他在一起?这个很好办,执焰是怎么死的,我心里明白,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如果没人出去顶替,平息纷乱,善音犯下弑父的死罪,不管是按人鱼族的规矩,还是活灵界的规矩,这都得当众千刀万剐,你想当人鱼族王后,就得想办法帮自己和你未来的夫君洗脱弑父的罪名,你身后的这位···东西既然是从她那儿出来的,她也算是半个凶手,把她推出去就能堵住悠悠之口,我舒心了,你们的日子才会舒心,我们才是一条道上的人,乔飞橙,我的话你能听明白么?”
    “乔飞橙,你休要听信她胡说,他们这是仗势欺人!别听她阴谋诡计,她只是拿你当权宜之计,怎么会给你这种女人当王后?是你怂恿善音谋害他父亲,又是你亲手拦下鬼王大人给善音的药,壅来,对,还有壅来,你一直容不下他,害怕她会将你的善音骗走,你敢出卖我,我就敢将你犯下的每一桩事说出去。”绿末也是急得快要口吐白沫,危言耸听的话很容易适得其反,婉薇按了按乔飞橙的肩膀,“你别怕,有我和鬼王给你做主,只要你指认她,我就有办法让她半个字也吐不出去,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果你信不过我,难道连货真价实的鬼王大人也信不过,这总不会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自毁清誉。”
    “你····我这种女人怎么了,你就是瞧不起我!”乔飞橙很识时务,当即就与绿末翻脸,“是她将雷腾虫给我的,还骗我说虫子可以成全善音的心愿,让他父亲和镜海棠感情如何浓厚,如何如胶似漆也生不了孩子,我信以为真才中了她的圈套,族长,我自从遇到善音后便大彻大悟,知道以前犯下诸多不可饶恕的罪孽,为了自己能和善音修结善果,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早已以菩心断绝来往,是我用错了办法急于求成才被绿末钻了空子,这一切都是她唆使我这么做的,她就是想利用我给你添堵,事情越糟,你的麻烦就越多,直到你招架不住人鱼族对你越发膨胀的灭族激愤,得善音犯下了大逆不道的弑父之罪,飞橙句句说的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分虚假,还请族长明鉴!”
    “你敢倒打一耙?”绿末手上的毒针还没飞射出来,婉薇的玄冥赤魂剑却已压在她的手腕上,“想杀人灭口?还好你比我慢了一步,要不然你的这只漂亮的小手就保不住了。”
    “你····叶千灵,你好样的,联手鬼王一起来欺负我?”绿末不敢动弹,婉薇的玄冥赤魂剑忽然手起刀落,从她腹部猛地贯穿过去,绿末没想到她真会对她下手,紧紧揪住她的袖子,婉薇凑在她耳边说:“我这一剑是我替我的雏儿还给我的,你也看到我的处境,不狠一点没人敢把我在眼里,绿姑娘,你要是真把我当作叶千灵,可就是你瞎了眼,大错特错了,给你长个记性,以后面对我时心里就有数了,说什么阴谋诡计,我脑子要是在这方面下功夫,哪还有你什么事儿,我就是让你明白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欺负不得,雏儿是我的心腹,左膀右臂,她因为你吃了那么大的亏,于情于理我都该将这笔帐从你身上连本带利讨回来的,留你一条命,不是因为我眼下需要一个替死鬼来扛下执焰的死,我的法子多了去了,刚好你又给了出了个万无一失的好主意,是因为你是我师父曾经抛弃过的女人,我要让你活着,让你永远记住弃妇这个羞辱,当年孔郡是怎么把你踩在脚下,今时今日你想从我头上翻过去为所欲为,这一刀算是我和你正式打交道的见面礼,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我会一刀一刀切了你,孔郡不跟你斗,是鄙夷你,我要是想跟你斗,那就是我特意找机会跟你切磋切磋如何让人痛不欲生的技巧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如今致使执焰和镜海棠双双暴毙的雷腾虫就是出自你手,你要是不乖乖出去认了,我再将和你狼狈为奸的鲛人也连根拔起,听说曲啸司秉承神界铁令,不得与受诛伏法的鲛人私通,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不给我站出去将执焰的死认下来,要不我将那个给你雷腾虫的鲛人揪出来顶替你,但这事儿鬼王大人定会捅上神界去,毕竟鲛人是他三百年前亲手封印,曲啸司是神界有头有脸的第一大户,你又是曲啸司新任君主前飞的妹妹,身份贵重,这三百年来还从来没人敢和鲛人来往,如今由你开了先例,不用神界出面,你哥哥都会碍于身份和神圣不可侵犯的铁令会拿你杀鸡儆猴,和鲛人暗渡陈仓的罪名自然不能与我和执焰私通的谣言相提并论,在我这儿不过是千刀万剐,不到一个月就能痊愈了,到了神界,你怕是要死无全尸?还不得葬入祖坟,岂不成了死无葬身之地?”
    “鬼王大人,我知道错了,你看在过去相识一场的份上饶我这一次。”绿末没想到她会追究的那么深,鲛人的的确确是神界的第一忌讳,她欲哭无泪的跪到鬼王面前哭着说:“我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
    “你别乱说,我下界做鬼王时,祭长澈就已与你划清界限,我何时与你相识?话从你的嘴里出来不过是用来套人情的,要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嘴里,怕会被搅拌出我与你也有私通的嫌疑,我想帮你也得顾及人言可畏?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认下来,执焰好歹也是族长,就是你哥哥前飞来了,怕也得碍于神封的面子将你就地正法。”
    鬼王也没想到绿末的胆子那么大,说到底还是和从前一样没脑子,“到时候这件事儿就会搞得惊天动地,再传来神界,整个曲啸司都要受到你的牵累,当年封印鲛人就是因为他们意图谋反神界圣地,你私通鲛人必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免不得会让人联想到是你哥哥前飞有了谋反之心,这才故意怂恿你和鲛人串通一气,这就不是灭你一个就能息事宁人的,而是诛灭九族,你何去何从,得自己想清楚。”
    “我不要被千刀万剐,我不要!鬼王大人,你就看在我和·····”绿末看了眼面色沉郁的婉薇时,又将险些说出口的话咽下去,哭着说:“我什么罪都认,可我不能····你能不能换个其他惩戒方式,鬼王大人,你就向族长求求情,别让她剐了我,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族长,我与绿末也算是旧相识,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处置,她毕竟是曲啸司的人,早就取代了伏魔族在神界的位置,绿末她虽说可恨,但眼下事态急迫,还需要她将功赎罪将执焰暴毙的事儿压下来,一来不得罪曲啸司,二来也能缓解民愤,你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
    鬼王这么说也是为婉薇考虑,但婉薇却不是这么想的,“你还是偏袒他?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你没看见执焰和镜海棠死得有多惨?在你眼里,人命真的一文不值?还是你看惯了生死,任何人在你的眼里都是将死的人?你以为将这个女人推出去就能将这个悲剧一笔勾销了么?执焰死了,再也回不来,我欠他的再也还不清,这个债谁来还我,绿末能还得清吗?我就是杀她一百次一千次,执焰也不会活过来。”
    婉薇对执焰有着很深的愧疚,尤其是他和镜海棠来之不易的情感,鬼王的话没有恶意,但对人命漠不关心的态度却让她反感致极,说到底,他嘴上说得大公无私,还是打心眼儿里包庇绿末,包庇她与师父祭长澈昔日那段早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情,她无法还执焰和镜海棠公道,却又无可奈何,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憋闷的情绪也就一股脑的出来。
    “镜海棠苦守他二十多年也成了·····你是死神,主管的就是死人的事儿,又怎么能懂得凡人的喜怒哀乐,你可知道什么叫伤心?什么叫痛彻心扉,我是个俗人,实在做不到鬼王大人这种对待生死从容不迫的高尚情操。”
    婉薇恨极了,一直想方设法往上爬,还是被众多的难处捆缚,“人终有一死,鬼王大人无牵无挂,又是阴司的霸主,再深刻也体会不到生死离别有多可怕!我不说了,既然鬼王大人说要对这件事儿负责,绿末又是你的旧相识,谁的面子到我这儿都不好使,但鬼大人的面子,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给的,随便你怎么办,办完了也用不着向我交待。”
    “乔飞橙,你给我出来!”婉薇都敢给鬼王甩脸色,乔飞橙自然吓得面目全非,瑟瑟发抖的跟她走出山洞,鬼王也一脸恼火,“叶千灵!你到底还想让我怎样?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是不是还得敲锣打鼓给你设几桌宴席以此感谢您出手相助!?鬼王大人真会讨人情,你要是觉得为难,我自己也能办到,犯不着您屈尊就卑百忙了一场还讨不到半分好脸色,我就是不识抬举,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就走得远一点,没你相助我也死不了,活灵界也不会因为这个女人的阴谋诡计翻了天。”
    薇脾气虽说火爆,可如今的处境,换了谁也不会有好脾气,再加上鬼王的话多多少少有几分施予的嫌疑,这更让婉薇火冒三丈,“别扛着鬼王的旗号给予我一点小恩小惠就对我指手画脚,我这个人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拍马屁,想来鬼王大人见惯了阿谀奉承的人,乍乍遇到我这种给了脸还不要脸的女人想来心里也是一肚子的委屈,鬼王大人身份尊贵,千万别在我这儿丢了身价,我可偿还不起!您自便!”
    “你····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全心全意到了你这儿反而还成了自作多情!很好,执焰掀起再大的事儿都和我无关,你很有骨气,我倒想看你这骨气还能撑到什么时候!你给我记住,你走投无路总有求我的时候,到那时覆水难收,看你还能不能拉下今天这张目中无人的嘴脸!”鬼王也来了脾气,威胁恐吓谁不会,婉薇暴跳如雷,她气得全身直得瑟,看到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头,指着乔飞橙说:“地上的石头捡起来,我求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有求你的那一天,我今天就将你的面子全都砸光了,让你死了心!”
    “族长!给!”乔飞橙就像惊弓之鸟似的将石头递给她,婉薇毫不犹豫的向鬼王砸了过去,乔飞橙大惊失色,立刻跪在了地上,婉薇见他用手一挡,还险些砸到她身上,最后落在她的脚尖上,她更是气急败坏,捡起地上的石头仿佛飞箭似的向他砸过去。
    绿末的脸又挨了一下,手忙脚乱的躲到石头后面,一时间石子乱飞,鬼王左躲右闪,除了脸没被砸到,脖子以下几乎全都被石子挨了一遍,他也忍无可忍,婉薇在看到他手里的灵剑闪闪发亮蔓延着杀气时,似乎突然惊醒过来,扔下手里的石头,转眼就跑出了山洞,火气疏通了却心有余悸,想来也是彻底激怒了他,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乔飞橙也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鬼王大人,求你看在我哥哥的份上对我网开一面,求你了,我不想死,长澈还在园子里受苦,您不看我的面子也得看在他面子上饶了我这一次,你刚才不是也看到了,那个女人高傲自大,丝毫不把您放在眼里,哥哥说您是伏魔族昔日所向披靡的战神,在神界神人间,谁不知道您毁天灭地的威名,我和哥哥自小就特别仰慕您,哥哥也想成为像您这样赫赫有名的大英雄。”
    绿末见鬼王和婉薇撕破了脸,这才想连忙用过去的事讨人情,“没有您,也就没有伏魔族当初的盛世,如今是失去了您鼎力支撑,再加上长澈也因为孔郡的情劫下界,伏魔族再无他人能与您二位相比,这才日渐衰落,说到底我哥还是捡了您下界为鬼王的漏子,这才有机可乘,取代了伏魔族在神界的地位,鬼王大人,族长那么不识抬举,您何必在她面前受她的气,她要是金罗大仙也就算了,不过是一介凡人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岂有此理!我都替鬼王抱不平。”
    “这是复原丹,执焰的事儿你罪责难逃,族长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你就是不清楚才会被她抓住把柄,曲啸司公主的身份是让你用来发扬光大的,而不是成为你胡作非为的资本,瞧你把自己折腾的,祭长澈要是看到你这副模样,怕是更加厌恶你,族长不是孔郡,但她很多手段却是孔郡望尘莫及的,如今你这个记性希望你能根深蒂固的长到心里去。”
    婉薇刚才的举动的确失态,把他弄得狼狈不堪,他本该好好教训她一顿,但想想执焰的死的确会给她带来很多冲击和麻烦,“别说是你想从她头上翻过去,我眼看就要翻过去了,最终却还是被她推了下来,这辈子都别想咸鱼翻身,你又算什么东西?还敢瞧不起她,在她眼里,你不过是个有点身份的跳梁小丑,她连鄙视你的必要都没有,更没资格做她的对手,我和她并无关系,所以你这一出挑拨离间的用心算是白费了。
    “我真知道错了,多谢鬼王大人成全。”绿末不敢再造次,连忙将丹药收下,“绿末还有一事恳请鬼王大人成全,你千万别将我对族长犯下的过错告诉长澈,受诛的事也别让他知道,他本来对我就没什么好感,我怕他日后出来了,看到我还是满脑子的讨厌。”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记得这话我当初在下界之前曾警告过你,我想族长今时今日给你的这个教训,应该能助你彻底领会其中的深义,还有,这复原丹可以助你假死,看在你哥的份上,我不会真的将你千刀万剐,但也绝不会便宜了你,这出戏怎么演才能让百姓心服口服,不露出马脚,你多少还得受点皮肉之苦。”
    鬼王对他也是一如既往的厌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越是不想以前的事,以前的人越是变着法让他闹心,“长澈一时半会还出不来,你不用担心他会知道,就算瞒住了,也改变不了他对你深恶痛绝的事实,在你行刑之前最好老老实实呆着,再让我听见你的舌头卷到她身上说三道四,我就用剪刀将你的舌头剪下来当作祸根挂到你曲啸司的大门上,好让神界的人也知道祸从口出是什么样的下场。”
    绿末愤愤不平的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去孤岛本想去凑热闹的,没想到却被一连串的人算计,把老本赔上了不说,还得给婉薇当抚慰人心的替死鬼,但有鬼王压制,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着行刑之后便可借着复原丹重返曲啸司养精蓄锐,等她恢复元气,再好好的杀回一局,只是她受了婉薇一剑,玄冥赤魂剑有多厉害她太清楚了,这一剑虽说没切入要害,却也要了她半条命。
    如果再让她得到雀屏刀,她能帮神封复兴活灵界,就会有义举助鬼王杀回神界,虽说伏魔族早已与他一刀两断,但血脉中还是刻入了伏魔族的血,况且他直到现在的头发还是银白色的,这是伏魔族人永久不变的标志,伏魔族外忧外患,风雨飘摇,婉薇要是拿着雀屏刀杀进曲啸司,曲啸司来之不易的霸主地位就得重新还给伏魔族,她的确得尽快回去通知哥哥做好防范措施。
    “主人,你回来了。”婉薇以前还没有多大的灵力制作人偶,如今受了多来指引,自己也可以制作人偶,言药本就是多来的人偶,婉薇以言药为基本,照着寂芳的模样也做了个一模一样的人偶,施了灵力,摇身一变也就成了寂芳,绿末不能被人看出受伤。
    她是曲啸司的公主,从小就和祭长澈一处长大,除了他的血可以自愈,练就了一套特殊的神力,可以虚化外在的伤口,表面看上去完好无损,但内里的伤却一点也没少,绿末在触碰到她皮肤的一刹那似乎就感觉到了异常,人偶是曲啸司炉火纯青的一门独门绝技,就是祭长澈和孔郡在这方面的技艺也很难做出能和曲啸司相提并论,总是有些悬差,婉薇多少有些恃才傲物,又是第一次制作人偶,总会留下纰漏和马脚。
    “寂芳,后院那几头苍夷可还安好?”绿末漫不经心的问,言药愣了一下,随后有条不紊的说:“安好。”
    “好,你随我进来,我受了点伤,你帮我包扎一下。”绿末很快又从她身上发现另一个古怪的现象,就是她镶嵌在苍夷眉心的回天珠,这东西只有曲啸司绝无仅有,怎么会无端端出现在她身体?况且她也记得从未给过寂芳天珠,只是先前送了她一头苍夷兽作为见面礼,给她防身用的,她刚才根本就是故意诓她的话,眼前的寂芳果然是个人偶,如果她不是寂芳,那么真正的寂芳又去了哪儿?
    言药不明就里的跟她进了房间,绿末忽然出其不意的想要将她眉心的回天珠引出来,哪想却意外牵动了腹部的伤,她疼得龇牙咧嘴,脸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也涔涔而下,几乎直不起腰,言药眉心的回天珠只引出一半又重新归位,这分明是从苍夷兽身上强行取出的,言药睁开眼,声色俱厉的说:“主人,您伤得不轻,得静养才好。”
    “你去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绿末不动声色的说,她在没确定她的身份以及幕后的主使之前不会打草惊蛇,言药告退,将门轻轻的掩上,绿末盘膝坐在床上自行疗伤。

    春宫园
    人鱼族昏暗而荒芜,价值连城的玉骨在朦胧浑浊的光线中挣扎着微弱的光芒,明明灭灭,犹如漂浮在荒原上的鬼火,菩心二十多年的心血功败垂成,她脚上锁着赤铁,封信了她全部法力,她就像一只被削了爪子而且还吃了败仗的凶兽,一瘸一拐的审视着自己地盘上和她同样面目全非的花草树木。
    “菩心,别来无恙?”绿末出现在了春宫园,她眼下失势,如今唯一能帮到她的人就是菩心,“你别惊诧,我和你无冤无仇,不是来杀你的。”
    “你受伤了。”菩心虽说奸诈狡猾,但眼力却很独到,一眼就看到绿末身上的问题,绿末用手捂着腹部说:“这一刀是叶千灵那个贱人用玄冥赤魂剑伤我的,她现在有鬼王撑腰,嚣张的不得了,或许说给你听你也未必相信,鬼王似乎对她动了情,叶千灵拿石头砸他,他也能将这奇耻大辱咽下去。”
    “鬼王?你来找我做什么?”菩心一脸忌惮,绿末意味深长看着她,目光又落到她脚上的赤铁上,“赤铁这玩意儿应该是林箬的法宝,怎么会平白无故落在你身上?该不会你们也闹掰了?你眼下正是用人的时候,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和你翻脸,也太不近人情了,不过你放心,她去找儿子,结果在乔飞橙手上吃了一亏,结果还被叶千灵抓个正着,我亲眼看到叶千灵削了她一只胳膊,要不是她反应快,怕是连脑袋也要被削下来。”
    叶千灵比之前孔郡的手段更狠辣,我连孔郡都斗不过,如今连龙陨心也被她给挖走了,毕生的法力又被赤铁所封,就是一个引颈受戮的废人!她迟早会来杀了我血祭人鱼族,你现在来找我,叶千灵现在是族长了,不能随随便便杀人,鬼王对她动了心,自然会对她言听计从,怂恿两句,你我狼狈为奸的罪名可就实打实的扣下来了,我死了是罪有应得,你就是不甘心死在鬼王手里才来找的我,如果再被我这个自身难保的人牵累而死,你打错了算盘不说,岂不是死得比我还冤枉?”
    菩心眼下听闻鬼王也给婉薇助阵,她更是心如死灰,连挣扎的心思都没了,绿末看着眼前这片被煞气灌溉而变得焦黑阴森的花草,她来这儿自然是做足了准备,也抓住了菩心的死穴,“我来找老祖,一来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本该同仇敌忾,二来我眼下的处境不比老祖您好到哪儿去,不瞒你说,执焰和镜海棠就在昨天夜里双双暴毙,鬼王为了给叶千灵平息众怒,人鱼族那儿势必要掀起惊涛骇浪的,他明天就要将我推出去给叶千灵当替死鬼,当众千刀万剐,虽说他们二人的死多多少少与我有些关联,但她是族长,她将执焰囚禁在孤岛上就有责任庇佑他的安危,如今自己失了懈怠之责却要我来替她还,老祖,换作是你,你能咽得下这口气么?”
    “海棠死了?”菩心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心思活络,唯独对执焰却是死心眼儿,原本有机会出去重新开始,找自己人生,她死活都赖在园子里不走,绿末见她面容有些动容,菩心不想再生事端,叶千灵说要给她修碑立传,世世代代将会当作功臣受活灵界人香火供奉,这个结果比起与她鱼死网破还落不得半分便宜来说却是最好的善终,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绿末一本正经的说:“我冒险来找老祖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身受重伤,明天可能就会被鬼王千刀万剐来囫囵了结执焰的惨死,他不给我公道,我就想着请老祖给予我点施援,好助我自己将公道讨回来,您尽管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即使东窗事发失败了,我也绝不会将老祖您供出来的,恐怕您还不知道我····”
    “我知道你是谁,曲啸司新任君主前飞的妹妹绿末,别以为我足不出户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你的事儿我可管不了,再加鬼王以及祭长澈虽说恩断义绝,追本溯源还是同出一一脉,到了危难当头,自家人最终还会偏向自家人,这跟大公无私没多大关系,不管林箬犯了多少的错,赤铁虽说是她浮锦派的传家之宝,只有她才能打得开,但她却拿失了钥匙推三阻四,如今她被叶千灵追杀,还能想着来投靠我,我哪会有胳膊肘往外扭的道理。”
    菩心手上如今只剩下乾坤扇和魁蝠鼎,用来勉强对付婉薇或许还有用,如今鬼王也混合进来,怕是再来两个魁蝠鼎也无济于事,况且这魁蝠鼎本就出自伏魔族,绿末突然造访,无事不登三宝殿,哪能拿自己身后的荣辱给她当垫背的,自然不会上她的当。
    “曲啸司是如何取代伏魔族成为神界第一霸主,无非是伏魔族丧失鬼王和祭长澈两员大将,门下无人,内瓤外虚,这才让你哥哥前飞捡到了便宜,祭长澈如今落在我手上,我就已得罪了伏魔族,鬼王迟早都会来向我讨伐的,你是她用来顶替的筹码,我要是帮了你,岂不是自己往他刀口上撞自寻死路?”菩心不疾不徐的说,绿末见她大彻大悟了,心里一阵焦急,不甘心就这么被她三言两语打发了,“我这儿有颗鬼王亲赠的复原丹,或许可以抵消赤铁的封印之力。”
    “你就直说了吧!别再跟我绕圈子,复原丹既然是鬼王亲赠,我元神溃散,怕是承受不住复原丹的神力,一个弄不好,魂飞魄散都还是小事儿,人死了都要归结到鬼王那儿,他要是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化作孤魂,这个下场哪有受活灵界百姓世代供焚香奉来得实惠?你惹了叶千灵,不管什么难处我多少还能帮上点忙,但鬼王什么人?岂能是我一个老太婆能惹得起的?”菩心转过身,满脸不屑,扫地出门的姿态已经很明显了,绿末在她面前碰了一鼻子灰,却敢怒不敢言,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能让菩心回心转意的东西,“岩烈水君被鬼王女儿玄赭误杀的消息,不知道老祖可是知晓了?”
    “你是说负责镇定鲛人族的岩烈水君?玄赭无缘无故怎么会杀了他?绿末,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个心,我是不会被你诓住的,现在谁死了都和我无关。”菩心一阵惊骇,鲛人族是被鬼王三百年前封印在飞龙潭,本是伏魔族的分支。
    后来想要篡位才被伏魔族划清界限,剔除了神骨,坠入飞龙潭苟延残喘,后来贼心不死,鬼王当初下界也是因为鲛人,与鲛人势不两立,水火不容,岩烈水君就是奉鬼王之命看守鲛人的,玄赭再顽劣也不可能平白无故杀了他,其中必有蹊跷。
    “这事儿我也留了心,玄赭的的确确是被冤枉的,她在发现岩烈水君之前,岩烈水君就已被人杀了,敢在鬼王头上动土的人,要不不知道鬼王的威名,要不就是敢和鬼王一争高下的英雄,老祖您是个生意人,互惠互利这事儿算得最为精细,您既然知道我是前飞的妹妹,就该明白我手上要是没您愿意鼎力相助的东西,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自找无趣的。”绿末在来之前也受了哥哥的暗示,岩烈水君是鬼王用来看守鲛人的,天下唯一能和鬼王相抗衡的也只有鲛人,只有想办法剪除了鬼王这个忌惮才能彻底断了后顾之忧,成为神界永远的霸主,不能直接和鬼王起冲突,却能借着别人之手将鲛人从飞龙潭里放出来,只有将鬼王缠住,他才没有精力去管神界以及自己本家伏魔族的闲事儿。
    她本该亲自动手的,哪想却发现有人比她还要心急,那人不似乎早就摸透了岩烈水君的习性,这才得了空隙打中他的要害,想来玄赭也应该是被她故意引过去的,如果换作是别人,鬼王一定会想方设法彻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玄赭并无意伤他,只是岩烈水君不知中了什么邪,突然发狂,玄赭出于正当防卫才失手杀了他,玄赭是鬼王的女儿,鬼王出于护短自然不会大肆张扬,况且玄赭自己也承认是她杀了岩烈水君,绿末不用动手就能坐享其成,当然多多留意了那女子,鬼王声名远播,又是伏魔族昔日赫赫有名的战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女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必然有她不顾一切的隐衷,不用说也能知道,十有八九是当年侥幸逃生的鲛人,视死如归不是依靠决心就能成全的决心,她必然是想彻底复兴鲛人族。
    绿末乖觉而细腻,她在岩烈水君的尸骨上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她起先心里也没准,只是怀疑可能和菩心有关,没想到残留在岩烈水君身上的力量就是这园子里无处不在的煞气,菩心没这么大的胆子,叶千灵挖了她的龙陨心,也将她最后的胆魄也连带着挖走了,昔日的凶兽却转眼怂成了丧家之犬,再不会蠢到去鬼王那儿自寻死路,这人身上的煞气那么重,想来是长期潜伏在园子里,又受到了菩心的庇佑,这才有精力为今天的结果精打细算。
    “素瑶,不可能!素瑶她一直负责看守祭长澈,她是我几年曾意外救回的人,虽说身上有着一股不同常人的气息,却也不可能是鲛人,更不会是杀害岩烈水君的真凶!”绿末就将那天看到的场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菩心大惊失色,训斥她血口喷人。
    绿末从她惊魂未定的表情里仿佛看到了希望,“老祖,我这么说是想善意的提醒你一句,现在不是你引颈受戮就能得到善终的事儿,倘若真是你门下素瑶····人鱼族的人千千万万,她怎么就被你给意外救着了,您看上去也不像是乐善好施的人,怎么就对她动了善心,她来投靠里,多半是为了自己的族长能重见天日,故意投到您门下养精蓄锐,就是为了刺杀岩烈水君,如今又将这罪名阴差阳错的推到玄赭身上,叶千灵恨不得将您千刀万剐也难泄心头之恨,玄赭是鬼王唯一的女儿,视如珍宝,比命根子还心疼,就算您对素瑶的居心一无所知,论起来您也是冤大头。”
    菩心仔细想想也对,当初救她也是因为她气若游丝,她说自己受不住活灵界的灵力,这才逃到了人鱼族,又说自己全都都被盗贼所杀,她好不容易才从刀口下侥幸逃出,而且她身上当时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甚至比玉骨还要希贵的黑鳞,只说这黑鳞生于龙尊山的顶峰,举世无双,它是天龙所化,身上的鳞片落在凡人手里可延年益寿,修化成仙。
    修法之人得到,可提升自身修为,可遇不可求,素瑶说这黑鳞是她世代祖传的珍宝,菩心是看在她主动献上的黑鳞才将她收入门下,这几年深居简出,从未起过半分波澜,也不与其他人接触,菩心得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如果她真是鲛人,这刻意的低调就是为了保守自己的身份,再说这黑鳞是个稀世珍宝,岂能是她一个普通凡人就能随随便便得到的,身份必然大有来头,菩心一门心思想要融合龙陨心,素瑶有意掩饰自己的身体,她也就忽略了她,没想到今时今日却因为一时贪念而触怒了鬼王的霉头。
    “但鬼王要是在你身上捕风捉影,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毕竟您留给别人的印象多半不怎么受人待见,叶千灵那个最喜欢以牙还牙,要是去鬼王那儿怂恿几句,说是素瑶受了您的指使才····您怕还不知道,鬼王除了是为了岩烈水君的惨死而来,还是为了给玄赭平反,蒙荔出于妒忌就将王后淹死在了河里。”
    绿末自投罗网,如今她也利用素瑶这个嫌疑人将菩心也逼到了绝路,“玄赭虽说是鬼王之女,心性单纯不谙世事,被人欺负也是在所难免的,要不然也不会一连两次都被人嫁祸,鬼王要是知道又有人陷害他女儿,必然会大动干戈,您老首当其冲,连同岩烈水君的死也得算在您头上,叶千灵对你恨之入骨,她所说的善终多半会变得不得善终,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不信你好心救回来的素瑶不是鲛人遗孤,大可用我的办法试上一试,这个你拿去,只要靠近她,只要她是鲛人,必然会有反应。”
    “素瑶。”菩心害怕自己当年救回来的素瑶最终会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素瑶手里捧着一大束姹紫嫣红的火绒花,她在看到菩心时,脸上掀起一阵惊异和慌乱,这么多年来,她来这儿的次数寥寥无几,菩心因为害怕得罪叶千灵,就秘而不宣的将祭长澈放了,得将养差不多再给她送回去将功赎罪,眼下她座下的人都是白眼狼,大难临头,不是各自分道扬镳就是六亲不认,也只有素瑶不离不弃的守在这儿。
    “他现在怎么样了?”菩心落魄,素瑶也感念她这几年的招抚之恩,自然愿意留下来与她同生共死,况且她除了这儿还有一席容身之处,再无他处了,素瑶清秀标志,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沉静优雅,落落大方的姿态,很有教养和仪态,得体而端庄,想来她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
    “他好了许多,就是噬魂咒总是令他疼痛难忍。”素瑶这阵子一直在悉心照顾他,每每看到他因噬魂咒发作而痛不欲生的样子,她也跟着心痛,恨不得替他受过,人心都是肉长的,祭长澈即使坠落,依旧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连林箬当年都对他动过心思,更别说与他朝夕相处的素瑶了,总会生出点情感。
    “你要是想离开这儿,我不拦你,总不能殃及你也与我一起受诛。”菩心靠近她,素瑶立刻感觉到有股强大的力量正千方百计的想要侵入,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菩心从她疑惑和惊恐的眼神里似乎看出绿末并非为了利用她才胡说八道,她说这东西是活灵界的灵石,灵力最为纯粹,鲛人本身的力量可以给鬼王产生莫大的威胁,却唯独受不住灵力,如果她是鲛人,自然也是受不住的,素瑶见菩心再次逼近,手里的火绒花在她分散的力量在仿佛被烈火点燃,化为了灰烬,洋洋洒洒的飘飞下来。
    “你是鲛人!是不是!”菩心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素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仿佛被人用刀剜心,有气无力的跪了下来,面色煞白,连红润的嘴唇也蒙了一层死灰,“师父,求您将东西拿开,我····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
    “你就是因为受不住活灵界的灵力才千方百计躲到了我这儿?就是为了刺杀岩烈水君?释放你受封的族人?”菩心将手里的灵石拿了出来,素瑶瘫软在了地上,仿佛被海浪推到沙滩上搁浅的鱼,张开嘴却无法呼吸,素瑶眼泪潸然而下,菩心将灵石扔到一边,她的面容仿佛被淋了水,又被拖入浅水,这才有所缓和,“没错,鬼王三百年前封印了我的族长,几个哥哥为了救我都惨死在他刀下,我这才绝境逢生,这三百年来我一直东躲西藏,起先还能受得住活灵界微弱的灵力,但后来越来越强盛,只能逃出来投靠您,师父,只有你才能护得住我,岩烈水君死了,封印就会减弱一半,相信我的族长过不了多久就能破印而出,我不会忘了您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师父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是有个叫绿末的人告诉我的,她不仅看到你刺杀岩烈水君,还亲眼看到你为了金蝉脱壳,利用煞气,将诱来的女孩儿当作替你顶罪的替死鬼?你陷害谁不好,怎么非要陷害鬼王的女儿!”
    菩心一想起就恨得咬牙切齿,素瑶大吃一惊,似乎还不知道这事儿,“师父,你听我解释,我从未嫁祸给任何人,鬼王的女儿我从未见过,就算我与鬼王不共戴天,却和她女儿没一丝关联,更不会拿这件事儿恶意栽赃一个与我无冤无仇的人,我的确用煞气牵制了岩烈水君,但并没有杀他,只是毁了他掌控封印的天机梭,令他走火入魔,半个时辰后将会陷入永远沉睡,这是救我族长最简便的方式。”
    素瑶是鲛人的公主,对三百年前的事儿也略有所闻,绿末是前飞的妹妹,鲛人族本和伏魔族同出一脉,她和祭长澈从小就有婚约在身,祭长澈本来就不喜欢她,遇到孔郡后更是与她断绝婚约,这个女人无孔不钻,狡猾善变,一直对祭长澈贼心不死,当然是忌惮她的。
    “况且我是受不住灵力的,活灵界灵力早已丰沛,我纵然有毁天灭地的本领也杀不了他,况且他是鬼王亲自挑来监守封印,法力自然不是我能对付得了。”
    素瑶情急之下抓住菩心的手,她的任务完成了,即使是死也没什么,但心里有了牵挂,绿末居心不良,敢来怂恿菩心,势必是想在最后关头再碰一碰运气,菩心说鬼王给了她复原珠,这是用来诈死的,鬼王出于神界,还是给了她哥哥前飞几分薄面的,说到菩心就悲剧了,她在抢得龙陨心的那一刻就结下了今时今日给别人做嫁衣的下场,马上连命都要赔进去,二十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成了彻头彻尾的冤大头,想来她也是彻底死心了才会认命。
    “师父,求你相信我,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也是有苦衷的,岩烈水君的死,我脱不了干系,但您也别听信别人奸佞之言,师父,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绿末什么人我清楚,诡计多端,在祭大哥下界之前还有过一段过往,她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的,您不能病急乱投医,绿末就是吃定你阵脚大乱才会趁机找你谄媚的,你千万别着了她的圈套!”
    “圈套?我看是你给了下了圈套!素瑶,我这些年待你不薄,从来强迫你为我去做什么,没想到你今日却将这无妄之灾引到的头上,不管你有没有杀了岩烈水君,如今玄赭替你担待了这个罪名,他迟早有一天会将嫌疑查到我的头上,我眼下被封了所有法力,也只有祭长澈这一个护身符可使,我人财两空还能怎么办?二十多年的心机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你说我还能怎么办!”菩心扬手就打了她一耳光,就在这时,祭长澈从屋里走了出来,素瑶脸上有着明显的五指印,眼圈泛红,“外面煞气重,你怎么出来了?你的手那么冷,也不多穿件衣服。”
    “没事。”祭长澈抬手将她的眼泪擦去,菩心大吃一惊,“你不是····不是将声音拿去和幻幽仙子交换了么?”
    “师父,是我用另一片黑鳞为祭长大哥赎回了声音。”素瑶说这话时眼神也更加黯淡,不为人知的除了她鲛人的身份,还有当初给她当作见面礼的黑鳞不过是其中一片,她逃出来时总共带出了三片,其中一片遗落在了活灵界,一片给了菩心,最后一片则是去幻幽仙子那儿重新换回祭长澈的声音。
    “我现在没了龙陨心,和废人没什么区别,你要是想杀我就动手吧!”菩心认命了,祭长澈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想杀你的人多了去了,我想要杀你,又何必亲自动手,这些年是你庇佑了素瑶,这段时间要不是承蒙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想来我也撑不到现在,看在她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只是素瑶刚才的劝慰并不是危言耸听,绿末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我要离开这儿了,你好自为之。”
    “你不能走!”菩心见他恢复的那么快,想来又是素瑶的功劳,“你的噬魂咒还没有解,发作的时候生不如死,除了我,天底下没人能解得开,再说了,雀屏刀尚未拿到,你真以为你能走得脱么?”
    “我大限将至,再多忍受几日也无妨,据我所知,噬魂咒是祭月神婆的杀手锏,用来惩戒座下心术不正的人,还没来得及研制解药,就被烛心给杀了,你哪来的解药,不过是想拉我当你垫背的罢了。我要是连你这点心思也揣摩不出来,也活该疼死。”祭长澈看向素瑶,“你随我一道走,鬼王那儿有我替你周旋,如果岩烈水君的事儿必须要有人付出代价,你赎回了我的声音,于情于理我都会还你这个人情的。”
    “我没想过要你还,这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是祭大哥,求你也看在我的份上救救我师父,要不是她当年好心收留我,想来也就没有机会与大哥相遇相识。”素瑶忽然跪在他面前,祭长澈扶着她肩膀起来,“你既然求我帮你,看你的份上我再帮她一次。”
    “你当真要帮我?”菩心有些意外,没想到素瑶对她还有点情分,祭长澈走回屋子,画下一张诡异的符咒,素瑶接过,郑重其事的递到菩心手里。
    “鬼王给她复原丹,是为了保住她的元神,绿末是不会将她保命的东西拿来与你交换,她是个不达到目的绝不善罢甘休的人,自然还会寻个借口来找你,这张符咒是我伏魔族用来降妖伏魔常用的玄灵咒,将她打回原形还不至于得罪曲啸司。”
    祭长澈对这个死缠烂打的女人向来没什么好感,她只会神志不清,想来你也是明白的,她费尽心机只是利用你对付叶千灵,她得了鬼王的复原丹就相当于得了免死金牌,你左右都是用来牺牲的,又哪来的好下场,你只要将这玄灵咒放到她身上,她就会老老实实等着受刑,自然不会再来算计你。”
    “祭大哥,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看得出来,你不计前嫌帮我师父,为的还是她。”素瑶扶着他的胳膊离开春宫园,祭长澈将她的手轻轻的拂开,“雀屏刀是唯一能销毁龙陨心的神器,您当初以为她不会是我师父的对手,结果她却轻而易举的就将她修炼二十多年的龙陨心挖了去,我从来没见过师父那么失魂落魄过,如今又是活灵界的族长,她在人鱼族大开杀戒的事儿也只是个意外,她即使做错了也不是成心的。”
    “你想说什么?”祭长澈的确小看了她,素瑶总会悄悄的溜出去替他打探消息,在听到她在活灵界逐渐走出孔郡的影子时,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惊喜,她不是孔郡,在孔郡还是这个年岁还懵懵懂懂不知所谓,更不知愁烦为何物。
    她却提前经历了比孔郡更为艰苦的困境,总能险象环生,如今的她早已超越孔郡,他以前总是害怕孔郡的心血会胎死腹中,她就平安活下去就已不错的了,更别说将她延续下去,祭长澈就是觉得自己的日子所剩无几,以叶千灵的悟性很难在他临死之前精进到孔郡的境界。
    对她虎视眈眈的人那么多,如今她能单枪匹马将菩心的龙陨心挖出来,就是给他的自以为是最大的一巴掌,她能走到今天必然是大智若愚,如今开了窍,越发势不可挡,她回过头来,一定觉得他很荒唐可笑,没有他相助,她反而靠着自己的办法走出另一条康庄大道,他的努力也就成了一厢情愿,他连自己想想都不好意思。
    “你和也孔郡当年爱得惊天动地,如今她走了,又来了另一个,祭大哥,你这么倾心的帮她,只是当她是叶千灵,还是她身上依然有你心心念念想要找的影子?”素瑶这么问是试探也是好奇,祭长澈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紧锁,“你赎回我的声音我很感谢你,但你没权利拿她来试探孔郡在我心里的地位,叶千灵永远都是叶千灵,孔郡香消玉殒,再也没人能替代她,以后这个问题不要再问了,我还没糊涂,谁是谁,我还分得清楚。”
    “对不起祭大哥,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问了。”素瑶只是觉得他特意强调的火气更加令人生疑,祭长澈的头发几乎变成了黑色,以前的头发是银白色的,超凡入圣,气宇轩昂,再加上俊逸完美的容颜,总觉得不像是尘世上的人,即使在神界也是难得有人敢媲美的美男子,让人不敢接近,如今变成了黑发,倒有几分入乡随俗的亲近。
    只是眉宇间总会不经意流露出的出神却将他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思出卖了,他的眼底纠缠了很多事,纵横交错,千头万绪缠结到一起,越想梳理,就越理不开,反而更纠结了,或许他早就不知道孔郡是需要叶千灵成全才能得到完善,还是叶千灵成全了他从未见过的孔郡。
    这两个一模一样却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在他眼里徘徊不去,总有一天她们会合而为一,或许他对孔郡的念想足够强大,能够让他清醒的看到孔郡与叶千灵的不同,就算分清楚了又能怎样?
    “祭长大哥,我们去哪儿?”素瑶快步跟上他的步伐,祭长澈不动声色的说:“尚不求将自己和可以开启雀屏刀的法器融合到了一起以求自保,眼下不是被人抓了就是寻了旮旯躲起来了,还有一个人也可以开启雀屏刀,我以前救过他一命,他身上有我的血引,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素瑶,”祭长澈回过头来,“我可能要出断魂渊,你呆在我身边未必有呆在菩心那儿保险多少,断魂渊还有很多其他的结界,你可以·····”
    “祭大哥,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对这儿又不是很熟,就算找到适合生存的地方,终究是一个人,况且祭大哥噬魂咒尚未解除,发作时要是没人在身边照顾,万一殃及性命或走火入魔该如何是好,我将声音还给祭大哥就是想陪大哥说说话聊聊天,不管有多危险,不管我能不能帮上大哥的忙,身边能有个人陪着,这就是安慰。而且我虽是鲛人,出生皇旅庭,却也不是娇生惯养,贪生怕死之人,大哥到底是男人,难免会粗枝大叶,再精细也不如女人来得灵巧,其实我也不能为大哥做什么,顶多大哥饿的时候可以给大哥做几个可口小菜,烧些茶汤什么的,”素瑶就担心祭长澈会赶她走,“大哥这么介意,是不是很介意我刚才冒昧的话?”
    “走吧!”祭长澈只是不想连累她一起冒险,两人一起隐身出了断魂渊。
    沉渊宫
    “渊君,你做的点心真好吃,比起宝香阁供奉的点心要好吃一万倍,而且还是馊的,你这是从哪儿学的手艺,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贤惠的时候。”书溪终于尝到了东延渊君亲自为他下厨做的虎皮花生和奶白葡萄吃。
    东延渊君走到窗前,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突然风起云涌的霞光,伏魔族是神界数一数二的宗族,祭长澈身上与生俱来就会有种常人很难看到的金色霞光,刚才闪过的霞光明明就是他,祭长澈不是被菩心囚禁在了春宫园,怎么会突然离开断魂渊?
    “渊君,你怎么了?在想什么?眉头都结成疙瘩了。”书溪见他站在门口发呆,从后面抱住了他,又转到他面前,东延渊君自从向她表明心迹后也习惯与她这样亲密,喃喃的说:“祭长澈出断魂渊了,刚好也省得你的族长姐姐去菩心那儿自投罗网,你现在就回去通知他她。”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书溪将他抱得更紧,东延渊君在她眉心处温柔的落下一吻,“我还有很多事要着手,就不陪你一块儿去了,这些天一直与你在一起耳鬓厮磨,很多政务都荒废了,你先去,我处理完了政务自然会去找你。”
    “你这是怪我红颜祸水,害得你怠慢了政务,可你是断魂渊的龙头老大,你天天都在处理政务难怪不腻歪的么?何况我们也不是天天在一起,这样的机会本来就不多,等我大哥来了,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和你有几天像这样亲密无间的机会,渊君,”书溪眼巴巴的抬头,脸忽然红了,“只要你娶我,我就永远留在断魂渊陪你。”
    “你这阵子的确不能走。”东延渊君将她的肩膀轻轻推开,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书溪从来没见过东延渊君这么凝视她,心里砰砰乱跳,脸更是火着了似的,紧张的闭上了眼,等他一亲芳泽,她难得体会到被他捧在手心的感动和雀跃,睁开眼时却看到东延渊君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她,书溪的心立刻被尴尬凉了一半,自作多情不受待见,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我还等着····祭长澈出了断魂渊,你怎么就跟掉了魂似的,腿长在人家腿上,他出去关你什么事儿,他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样皱眉头?你要是舍不得,大可将他追回来,永远锁在你的断魂渊,我没你的公务重要,现在还被祭长澈比下去,你说你喜欢我,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里喜欢我了!你说!”
    “你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东延渊君很喜欢她吃醋的样子,书溪没好气的拍了下桌子,又疼得她龇牙咧嘴,东延渊君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搓揉了几下,“说生气就生气,以前怎么没见你脾气这么大,祭长澈不会抛下你的族长姐姐独自出去,必然是有原因的,还有,玄赭那个丫头太可恶了,竟然将鬼王三百年前负责监守鲛人封印的岩烈水君,你可知道这得掀起多大风浪?”
    “能有你移情别恋大么?”书轩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嘴上这么说还是将身体挤到他怀里,东延渊君搂着她的肩膀说:“大到断魂渊和当初的人鱼族一样万劫不复,我们俩都得卷铺盖走人。”
    “这样好,这样你就能入赘····我俩的身份平起平坐,就可以尽快成亲了,渊君,你说我会不会太恶毒了,为了能嫁给你竟然咒你无家可归,你呆在这高位上,是这断魂渊主史,我只是一介凡人,比你差了十万八千里,我看你都得仰着头,时间长了,视线就会被定位,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以我看中你的眼界,恐怕这辈子都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郎君,你就不能委屈一下嫁给我,不是,你就不能委屈一下让我留下来嫁给你。”书溪一想到还得离开他,自然是舍不得,“况且我们都到了这个地步,你总不会对我始乱终弃,我一刻见不到你就想得心疼,要是以后长年累月都见不到,那还不如现在死在这儿,灵魂也能陪你。”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呢!我自然不会让你走的,对你的责任和对整个断魂渊的责任一样重要,只是眼下出了点状况,岩烈水君一死,鬼王布下的封印就会消弱近半,鲛人随时都会出来乱世,活灵界的事儿再大终究还是活灵界的,虽说不归和我管,但鲛人一旦冲破封印横空出世,就会危及到整个断魂渊的安定,活灵界的麻烦转来转去还得落到我手上,是烂在我手上还是甩出去,这半分由不得我,还得看鲛人这次掀起是风浪是否是我和鬼王能抵挡得住的。”
    “照这么说来,既然鬼王能在三百年前封印了鲛人,如今他们尚未冲出结界,鬼王大可在原来的封印上追加封锁,这事儿不就结了么?怎么搞得你大惊小怪的,保管他们三千年也出不来。”书轩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东延渊君将一颗花生放到她嘴里,苦笑,“你有所不知,鬼王是地府主史,他和祭长澈有一样,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他们同出一族,对鲛人的灵力有着与生俱来的相克反应,但鬼王堕入地府,并成为那儿的主君,而且是他亲手封印了鲛人,他当年可是冒着与鲛人同归于尽的危险才强行将其封印,和他相克相斥的反应就更强了,几乎是近不得身的,更别提是封印了,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会魂飞魄散。”
    “渊君,这可怎么办,鬼王这个办法行不通,是不是就得你顶上来?你是我未来的夫君,他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自己是个孤家寡人,心里没什么牵挂,我在你心里看挂着,你千万别学他,就算迫不得已你也别学他和鲛人同归于尽,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还没进门就要当寡妇,我不要你去冒险,要不你赶紧收拾下铺盖,跟我一起回宫当驸马。”书溪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以前被他不冷不热的对待也没掉过半滴眼泪,如今的感情已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失去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就活不了了,东延渊君心里被她的哭声弄得山酸酸的,“别哭了,再哭就会把我可以化险为夷的福气都哭没了,我是断魂渊的主史,责任重大,谁做这个位置都一样,但能不能扛起来却不是话头上说得那么简单,你想让我当个逃兵?不管你给我做渊君夫人,还是我入赘给你当驸马,断魂渊这个摊子都得处理妥当,你爹要是知道我丢下自己的责任跑了,也会想到总有一天我同样还会丢下你的责任逃跑,怎么会放心将你交给我?”
    “那该怎么办?你又不敢跟我走,我要是不回宫,你又舍不得我陪你一起冒险,你就是将这责任看得太重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不相信诺大的断魂渊,整个活灵界就没一个能想出如何制服鲛人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回去奏请父王出兵帮你镇压他们!”
    书轩说的都是孩子话,连鬼王都压制不住的人,区区凡人又能奈何得了什么,即使千军万马,对法力高深的鲛人来说,一眨眼的功夫就都化作了烟尘。
    “鬼王的封印与我们大不相同,他的封印根本不受其他力气束缚,别人强行封印不但起不到任何加固的目的,还会适得其反,加大封印溃散的速度,岂不是好心办坏事,所以鬼王才兴师动众的赶来这儿想办法。”
    东延渊君也是近来才得知鲛人的消息,不禁心急如火,“眼下唯一的办法也只剩下祭长澈了,他的封印术与鬼王虽然有所不同,却可以相辅相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我才惊疑他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断魂渊,书溪,事不宜迟,我就与你一道去通知族长。”
    “还是不用了吧!我自小就在宫里长大,知道红颜祸水有多可怕,也亲眼见过红颜和祸水碰到一起的下场,你是这断魂渊的主史,和我爹一样是个君主,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却也不能拖你后腿,害你失了职责,变成一个没有但当的昏君,我知道你总能想到办法解决这件事儿,但你要记住,我还等着和你成亲,你别让我等得太久,对了渊君,我身体里有孔郡留下的十二护法,”书轩一直不敢提及这件事儿,以前是她压制菩心的筹码,孔郡留下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如今与护法融为一体,她害怕剥离之后她就命不久矣,“这个东西如果对····”
    “你要记住书溪,我刚才说得已经很清楚了,鬼王的封印不是鬼王用命去抵,要不就是祭长澈代替他加固封印,人鱼族如今都在活灵界安家落户,孔郡留下的十二护法就失去了意义,护法的事儿,我要你忘了它,不要再对任何人提及,就是有谁问了,你也不要说!”东延渊君忽然将书溪搂在怀里。
    以前一个人惯了,对于得失全不在意,如今真投入了真心,才知道什么叫牵肠挂肚,什么叫害怕,因为孔郡留下的十二护法,的的确确可以修复鬼王日渐薄弱的封印,甚至可以生生世世用来压制鲛人,能撑得住人鱼族法阵的十二护法威力无穷,如果鲛人在这三百多年的封印中并未超过之前的雄力,十二护法就是将整个鲛人覆灭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一个人去就····”书溪本不想给他添麻烦的,东延渊君见她该听话的时候不听话,不禁火冒三丈,还带了几分孩子气,“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
    婉薇带着书轩回到了出云宫,靖雏儿见她回来,急匆匆的走到她耳边低语几句,婉薇大惊失色,“你什么说?不可能!这事儿你可打探清楚了?”
    “千真万确!我知道上一次的事情是我疏忽大意,郡主您嘴上没说,我怎么着也得给自己一个惩戒,所以长了记性,所以每一件事里里外外都弄明白了才向郡主禀报,万万不敢有半分麻痹。”靖雏儿脸上也是愁云惨雾,似乎这棘手的事儿连她也兜不住了,婉薇冷笑,“都来了什么人?”
    “族里大大小小的长老来了十一个。”靖雏儿回答,婉薇回头看向了书轩,“你先回房休息,还有,我会以你重伤为由,尽量减少她缠你的机会,你自己也注意一点千万别漏出马脚,我欠你的终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这儿风云诡谲,危机四伏,我不可能处处照顾到你,怎么才能替我瞒天过海,还得····”
    “族长不用这么说,论起来还是我连累了族长,我对玄赭的痴心没有错,就算她知道了真相也只会被我的执着感动,是族长您成就了我们俩个,如今鬼王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观,至少不会不再将我当作仇人对待,还是族长过于仁善,思虑的太多了,玄赭深明大义,我的心在她那儿跳动,就是为我活着,她不会将我的心浸渍仇恨而与您反目成仇,还望族长宽心,但凡用得到的地方,书轩绝不推诿,鼎力相助。”
    书轩向族长行了一礼,独自走向自己的房间,靖雏儿看着他的身影,婉薇将发生在他身上的来龙去脉先前与靖雏儿解释开了,靖雏儿这才明白婉薇内心对玄赭和书轩背负了多大的阴影,鬼王也因为愧疚才与婉薇同仇敌忾,婉薇叹了口,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发生这么多变故,猝不及防的同时也触目惊心,“只有十一个?我还以为都来了呢?”
    “如今族内对族长的态度和百姓一样冰火两重天,坐在屋里还是两拔人,一拔是伺机拿苍梧长老惨死水牢的事情向您发难,还有一拔是····还有一拔是受了东南区域实庆南授意,故意拿执焰族长的死问您讨要一个公道,还有,我先前听他们争辩的话音,好像是实庆南有意兼并人鱼族自成一体,想·····”
    靖雏儿见这形势已不是她嫁过去就能压制得了,婉薇看着这活灵界越发生机勃勃的景色,笑着说:“实庆南这分明是想趁火打劫,打着给执焰伸冤的旗号笼络人鱼族百姓,他这是要公然造反,想让我将东南区域甚至更多的区域划给他复兴人鱼族,黄鼠狼给鸡拜年哪有好心,分明是派人来试探我的底线,善音是执焰的儿子,但他并非执焰亲生,这在人鱼族也不是什么秘密,执焰死了,刚好是他狮子大开口,想要称王称霸的借口。”
    “苍梧长老怎么平白无故死在水牢里?是几时死的?他不是将熔铸关在里面的么?昨天还好端端的,怎么天刚蒙蒙亮就整出这么多的事儿,这害我的人还真是不分白天昼夜在我身上寻心思?”婉薇现在还不能进去,想来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出门之前就已想好一套对付她的策略,这个时候进去只会正中他们的下怀,先耗一耗他们的耐性,只有乱了耐心,她才会有机会找出端倪。
    “族长,您可回来了,黑压压坐了一层子的人,还不断嚷嚷找您出来主持公道。”黄天竹抱着托盘走了出来,黑着脸,看来没少被那帮张牙舞爪的人训斥,婉薇说:“先不急,请他们喝茶。”
    “已经喝过两茬了,杯子也是摔得噼里啪啦,不是自己家的,摔起来都跟比赛似的,再这样喝下去,可能连我都得被他们抡起来往地上摔。”黄天竹苦着脸说,妙秋忽然哭着跑了过来,一边抽泣一边指向门里说:“他们····他们摸我的手,族长,我不让他们碰,他们就打我?”
    “黄天族,你可记得哪些人喝了茶,哪些人带头摔了杯子,后面又有谁效仿了?”婉薇这么问自然有她的道理,黄天竹点了点头,靖雏儿说:“活灵界的人多的是,杯子不够就去其他地方借,两茬哪能够,照二十茬给他们喝,族长那儿有的是好茶叶。”
    “你可记得谁非礼了你?”靖雏儿代替婉薇问,妙秋哭得梨花带雨,点了点头,之后又摇头,靖雏儿没好气的说:“你这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我当时太害怕了,就不大记得,反正有个胖子捏了我屁股。”妙秋哭着说,靖雏儿见最不得她这副受气包的样子,“下去歇着吧!你只知道哭,连个人都记不住,留在这儿也只会添乱,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笨,去后面把衣服洗了。”
    就在这时,言药回来了,妙秋在看到她时,吓得面色惨白,一路小跑躲到了一边,靖雏儿神色戒备的看向四处,婉薇向她招了招手,言药立刻走了进去,靖雏儿又向外面张望了几下,见没人看见才将门关上,妙秋被无缘无故骂了一通,本来就受了委屈,靖雏儿不近人情的话更是让她委屈,寂芳一直与她作对,可先前她向婉薇行礼时的姿态,分明就是久别重逢的朋友。
    “小秋,你怎么哭了,靖雏儿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妙宜小心翼翼的将妙秋拉到一边,妙秋扑在她怀里一时没忍住就伤心的哭起来,将刚才遇到的羞辱说了一遍,妙宜恼羞成怒,“真是岂有此理,先前我就说靖雏儿仗势欺人,自己是下人还不把你当人看,小秋,我看你的郡主眼里只有靖雏儿,不是你笨,反应比别人慢一拍,而是靖雏儿表里不一,把你当下人才会真当将当作下人使唤,她肯定没少在郡主那儿说你坏话,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你要是被郡主看在眼里,哪还有她靖雏儿什么事儿,她这是想将你从郡主身边排挤出去,你说我们姐妹俩怎么这么命苦,一个不受主子待见,一个不受未婚夫待见,全然都是因为郡主,小秋,先前我跟你说的话你就是没听进去,你呆在她们身边也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只要你帮我夺回郡主的权,姐姐第一个杀了靖雏儿替你泄愤。”
    “这么厉害?”这时一个冷不丁的声音从这两人身后传了过来,竟然是祭长臣,他嘴里含了一根狗尾巴草,在他身后,凤冥夕的身影也闪了出来,他面无表情的眼里忽然掀起一股寒意,当着别人的面狠狠甩了妙宜一个耳光,打得妙秋身体一颤,几乎就要尖叫,祭长臣走到妙宜面前,凑近她说:“我说这一大早是谁在这儿唱戏呢?原来是姐姐在手把手的教导妹妹如何挑拨离间,还想夺权?凤冥夕,你的未婚妻这是要谋权篡位,是你有逆反的心意,自己不好意思就授意她来做,还是她自己的主意?”
    “是我一时糊涂,这不关冥夕的事儿!冥夕一直以来竭尽全力为郡主做事儿,从未有过半分逆反之心,是我····全是我的错,是我见不得妹妹受委屈,这才想····”妙宜捂着脸捂了下来,凤冥夕昨天晚上受了重伤,如今动了气,身体虚弱的厉害,紧紧咬着牙,祭长臣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在妙宜姑娘的眼里,妹妹竟然已经重要到宁愿谋权篡位也要誓死保护的地步,连你未婚夫也不避嫌了!就你刚才那几句话传到族长那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说不定还能将苍梧长老大半夜惨死水牢的疑案给掩盖下去,哟,说曹操曹操到,这族长当真是厉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什么细丝儿都能吹到她那儿去。”
    “这儿怎么回事,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婉薇听到哭声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妙宜,靖雏儿在看到同样抽泣的妙秋时,眼神不禁抽搐了一下,妙秋瑟瑟发抖,祭长臣从她身上又顺藤摸瓜,落到了靖雏儿虎虎生威的眼里,怪不得妙秋看到她就像老鼠见了猫。
    这双漂亮的大眼睛也怪阴毒的,也怪欺软怕硬,到了他这儿也就偃旗息鼓,靖雏儿见他脑袋上缠着纱布,他法力尽失,又从她身上反噬了重伤,连自愈的能力也越发慢了,像他这种从天窗进出的人,难免会失足摔下去。
    “你再好看你也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盯着我看,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还盯着看,一大早什么意思,这是想挑逗还是想挑衅我?”祭长臣见她表情丰富多彩,不禁也想让她难堪一下,靖雏儿别过脸,祭长臣又转到另一边迎上她的目光不依不饶,“别躲着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要是前者,我被挑逗到了,要是后者,你未必·····别以为你有族长撑腰,我就怕你,要不是你们为了拿豢养的灵丹收买人心,我也不至于被一只碗砸破了脑袋。”
    看到没有,就是这儿,”祭长臣用手一本正经的指着自己的脑袋,每个人面前都转了一圈,生怕别人看不到,“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给我送吃的尽管招呼一声,好让我知道上面有东西,这静悄悄的没一丝动静,我一开门就被海碗砸破了脑袋,一大早见红不祥之兆,大半碗的蜜饯全都落水池里还暴殄了天物,到底是谁那么有爱心,站出来让我好好感谢一下。毕竟每天给我送东西的姑娘那么多,还都不重样的,漫漫长夜,孤枕难眠,权当交个朋友,无聊的时候······”
    “我看你哪像是被砸破破了腑,简直就是脑子被砸成了豆渣渣!精神抖擞,蜜饯没吃到嘴里,都淌到心里去了吧!谁是吃饱撑得才会给你送吃的,长得人模狗样,豢养狐狸精的事儿你以为拆了个花楼就完事了?要不是看在你救过雏儿的份上,我早将你轰出去!你哪有机会在这儿大言不惭,要不是看在你和我师父骨肉相连的份上,对了,我先前怎么警告你的?”婉薇很讨厌他,祭长臣哈哈笑了几声,“哟,原来靖雏儿的面子在你眼里这么值钱,上次你在花楼闹出那么大动静,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这事儿为自己树立威信,顺便向四周百姓也讨个人情,原来还是靖雏儿的面子使然,幸好我那天心情好救了你的小雏儿,要不然我今天还真没机会站在这儿看热闹。”
    “你说够了没有!”靖雏儿知道婉薇自从花楼的事件之后就和祭长臣水火不容,祭长臣凑近她,低声说:“我知道那碗蜜饯是你送的,因为我一直坐在外面等你,没想到你的热心烫到我了。”
    “那你还被碗砸到。”靖雏儿脱口而出,说完脸就红了,祭长臣看到婉薇忍无可忍的面容时,故意说:“你越是悄无声息,我越要将你的心意折腾出来,刚才都是骗你的,你送我的东西我当然会当作宝贝收好,一天只吃一颗,怕是都吃完了就再也吃不到了,头上的伤是我自己用砖头砸的,上次在花楼对你说了那么多伤人心的话,我知道错了,所以我就惩罚了自己,你不用心疼我,对不起,我又骗了你,其实我就是想让你心疼一下我,好几天没见你了,今天的月亮一定会很大,我等你一起看月亮。”
    “你就是个骗子!自己没了修为,就想从雏儿身上诓,你又不差女人,你来勾搭她做什么!祭长臣,你再来骚扰雏儿,上次要切的地方,我还得连同下半身全切了!滚!”婉薇义愤填膺的指着他,祭长臣退了几步,“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小雏儿是你的左右手,却也是我的红颜知己,你要是真把我那儿切了,你的小雏儿以后就没得幸福了。”
    “你走啊!”靖雏儿左右为难,她是最能沉住性子的人,被他三两句话就挑拨得面红耳赤,祭长臣一边往后退走一边用手放在嘴巴两边当喇叭,“小雏儿,我晚上等你看月亮,陪你一起吃蜜饯。”
    “回家看你娘去!”婉薇恶狠狠的说,祭长臣冷笑,“我娘在我来这儿之前就已经过世了,所以我现在只能看你的小雏儿了。”
    “靖雏儿,你晚上要是去见他,以后再敢和他纠缠不清,就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也不拴着你,一心不能二用,我身边容不下情种!!”婉薇多少还是对她先前的过犯耿耿于怀,靖雏儿从来没有当着那么多人失态,眼里闪着泪光,静静的站在婉薇身后,祭长臣原本只是拿靖雏儿气她的,一碗蜜饯就能收买他的心,当他的心那么廉价,在看到她如临大敌和低头侍立的样子时,心里也是一阵莫名的酸楚,等了她半天不回眸,这才暗暗咬了牙离开。
    “妙秋,不是让你回去休息的吗?怎么在这儿陪着你姐姐哭?”婉薇发在祭长臣身上的火不过是发给凤冥夕看的,凤冥夕在知道她和鬼王的事情之后万念俱灰,心口翻江倒海,很不容易才将涌到嘴边的血咽下去,“没什么,妙宜昨天晚上受了些风寒,就想将一直珍藏的神丹送给她,可她怎么也不要,心疼我旧伤未愈,更需要神丹护体,再过几日她就是我的妻子了,区区神丹算什么,在我眼里,她比任何人都重要,一百颗,一千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如今算是彻悟了,毕竟要白头到老的人,以后还有更长的日子要携手度过。”
    “凤冥夕,你说谎!你要是真心爱她,杀鸡焉用牛刀,用神丹治疗风寒,你的谎话就不能编得靠谱一点?你说你心疼她的真心,难道你就不心疼她的眼泪?我们为什么要走·····”婉薇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覆水难收的地步,靖雏儿扯了扯她的袖子,向她摇了摇头,妙宜被当众甩了耳光,凤冥夕说谎一是为了掩盖她先前大逆不道的话,二是为了装恩爱羞辱婉薇,靖雏儿看向妙秋说:“妙宜是你的姐姐,过几天就要成婚,我和郡主还有诸多事务要忙,怕是一进顾不上,你就代替郡主向神封大上尽一份心,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谢靖姑姑!”妙秋吸了吸鼻子,连头也不敢抬,婉薇收住眼底的泪意,她还有一大堆麻烦没处理完,她的感情就像一个烂摊子,凤冥夕甩手就走了,原本属于她的誓言,摇身一变却成了别人的了,她见妙宜脸上有着清晰的五指印,能让凤冥夕动怒的,就不会是不事儿,当下也不动声色的说:“神封大人就不必兴师动众用您的那颗神丹炫耀什么了,我前几天也头昏脑闷,郎中说是染了风寒,还剩下两包药,扔了也是浪费,药是好的,总不能辜负它的价值,未来的神封夫人,”婉薇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来,“你要是不介意我让就让秋拿给你熬了,我只喝了两方便全身舒爽,药到病除了,您再高贵,相信也能受住这药的,只是不知神封夫人会不会嫌弃我方子是我用剩下来的?”
    “郡主!”靖雏儿暗示性的叫了她一声,她这话根本就是说给凤冥夕听的,先前要不是他慷慨相助,书轩的事儿哪能那么天衣无缝的从玄赭那儿瞒过去,妙宜八面玲珑,自然听懂了她话里的虚无主义,嘴唇嚅嗫了几下,应声就是将这奇耻大辱咽下去,不应声就是大不敬,她刚要开口时,凤冥夕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温柔的披在妙宜的肩膀上。
    婉薇竟然这么羞辱他,妙宜见他脸色惨白,血沫源源不断的从紧咬着的嘴角溢出来,婉薇转过脸,眼泪还是涌了出来,凤冥夕转过身背对着她,妙宜紧紧抱住他,只有靖雏儿知道他在掩饰什么,当时他伤的那么重,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无疑是雪上加霜。
    凤冥夕嘴里的血全都涌到了妙宜的肩膀上,婉薇隐约听到妙宜压抑的哭声,刚要转身,靖雏儿却趁机扯住婉薇的胳膊说:“郡主,该放下的,不想放也得放,再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别把好端端的一段感情折腾光了,以后怕是连个念想也没有,况且那一屋子的麻烦还没解决,这茶水喝多了,又都不是磊落飒爽的人,要是发起狂来,还不知得闹出什么动静,妙宜这事儿我····”
    “你以后不要再和祭长臣来往,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想得出利用狐狸精修炼元丹岂能是人干的事儿,他就是想在你身上打主意,将你的修为偷了去,你的贞操已经被他偷趁火打劫走了,再偷就得偷心,没了心,你就不会知道害怕,就会奋不顾身的为他去死!不要到最后变成我这样凄惨,满腔真心死无葬身之地,男人薄情寡义,说变心变心,没一个好东西,我的下场你是亲眼看到的,别再着了那个混蛋的道!不就是长的好看一点吗?还不是狼心狗肺!”婉薇越说越难过,她处理其他事儿还算稳重,唯独对待感情却说风就是雨,无法掌握。
    “郡主,您没事儿吧?眼睛怎么红了?”黄天竹满头大汗,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拿着十几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字,靖雏儿走到前面,笑着说:“眼下百花齐放,花粉被风吹得到处都是,郡主每年这个时候眼睛都会不舒服,里面什么情况?”
    “还能什么情况,全都抱怨着要见族长,靖姑姑,这个给你,是神封上·····”黄天竹的话还没说完,靖雏儿故意打断,“神峰岛的事儿你就不要乱打听了,你来的时日虽说不多,但办事儿干净利落,我先前还想着要将那些人的底摸摸清楚,只是时间仓促,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天竹,去给郡主也倒杯茶去。”
    “哦!”黄天竹本想强调这是神封在婉薇还没回来之前亲自送来的,还嘱咐他什么都不要说,但刚才一时失了口,还好靖雏儿及时切住他的话题,婉薇心乱如麻,也没听清楚什么,黄天竹抱着托盘走开了,婉薇还是没忍住回过头。
    凤冥夕竟然堂而皇之的搂着妙宜的肩膀走回自己的院子,靖雏儿知道这又是凤冥夕暗中收集的,婉薇刚才的话的确很过分,她也为凤冥夕叫屈,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明明很在意对方,却相互折磨和伤害,婉薇哪天要是知道凤冥夕私底下悄悄帮她做了这么多,一定会为自己的小心眼儿自责难安的。
    “郡主,这个你看一看吧!是天竹他费了不少心思才收集来的底细,知己知彼,手里还能握住几张反败为胜的筹码,况且郡主智勇双全,总能在关键时刻转败为胜的气魄,一定会安然化解眼下的危机。”靖雏儿的话里不禁多了几分奉承的意味,婉薇心里明白,她和靖雏儿的主仆情深或许在祭长臣出现的那一刻就已有了裂缝,这个无孔不入像苍蝇一家的家伙,总有一天会将靖雏儿的心偷走的。
    “你以后不用这么跟我说话,我听得不大习惯,你最讨厌随大流了,怎么会说出这么俗不可耐的话,你对我有几分忠心我看得清楚,你对祭长臣有了几分私情我也看得清楚,不要因为这个无耻之徒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情感,雏儿,”婉薇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实庆南那儿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以前说过不管要花多大的代价都会想方设法保住你,苍梧长老一死,活灵界唯一能为我说上话的人也就没了,很多人都是因为畏忌他才假意向我诚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打算留在我身边,就得嫁给实庆南,如果你真的那他动了心,就算嫁给实庆南,你也熬不住想思之苦,我是过来人,相思是种病,看不到抓不着,放在心里变成钉子,每想一下都疼得你心疼,实庆南狡猾多变,你一旦分心就·····”
    “郡主,我没对他动心,他就是吊儿郎当的人,而且上次在花楼被你狠狠教训了一顿,他就是气不过才故意说那些暧昧不清的话来气恼你的。你千万别上了他的当,我既然归顺了郡主,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我活着就是为了替您化解危难。”靖雏儿眼里没了往日的坚定和深邃,仿佛一个没有主心骨的夫人,不知该向谁讨主意,婉薇拍了拍她的胳膊,“别这么贬低自己,我从来就没把你当作下人看,你的存在不是给我当作逢凶化吉的护身符,更不是挡箭牌,对了,言药刚才的话你可听到了?那一屋子里的人不过是受人挑唆,我还应付得来,你帮我去找秋良,就让他按我说的去做。”
    妙秋打来温水,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她胆子向来就小,全身瑟瑟发抖,手里的水盆也险些摔到地上,这时一个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站在角落里向她招了招手,妙秋认得她,提心吊胆的走了过去,女人将她带到后面的林子里。
    “你怎么还那么怕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绿末,她没从菩心那儿讨上半分便宜,还碰了一鼻子的灰,还好她做了二手准备,妙秋低下头,双手惊慌失措的缠在一起,嘴里嚅嗫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绿末满脸鄙夷的眼神时又咽了下去,细长的手指上布满了密集而清浅的抓痕,绿末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才你姐姐被神封打耳光的事儿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如今还没成亲就敢当着外人的面打她,小秋,她可是你姐姐,郡主现在已经怀疑你了,所以靖雏儿才敢擅作主张将你推到你姐姐身边,你们两姐妹倒起霉来还真是前赴后继,一个比一个惨。”
    “绿姐姐,我姐姐她马上就要嫁给神封大人了,可这样下去,姐姐以后可没好日子过,我能看出来,神封大人很喜欢郡主,前阵子总是深更半夜站在郡主窗前,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他要是不喜欢我姐姐,为什么还要和他成亲?绿姐姐,你交待我的事我已经照办了,姐姐说她不想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神封夫人,以前不懂,现在看到她这么可怜,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和郡主夺权,我就这么一个姐姐,神封大人心里根本就没她半分半毫的份量,和她卿卿我我的样子全都是故意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妙秋低声哭泣,绿末故作安慰,“小秋,我和你姐姐是朋友,你又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趁群主和靖雏儿都不在的空隙,帮我将苍梧长老引到水牢,这才有机会·····”
    “苍梧长老不是我杀的,是熔铸····绿姑娘,我只是按照你的吩咐去给苍梧长老传话,说是熔铸没受住水蛭的折磨突然昏迷不醒,性命岌岌可危,请他过去看看,我····我亲眼看到看到一个下巴上长了豆子大黑瘤的男人在苍梧长老始料未及的情况下打了他一棍子,又一刀杀了他,绿姐姐,我没有杀他。”
    “你还认得那个下巴长大黑瘤的男人么?”绿末当然知道这个人,他就是一直受苍梧长老压制的修源长老,听说灵界之前出过一个女族长,还是他的妹妹,但不到三年就得了暴病死了,之后族长的位置就一直空着,想来就是他想篡权取而代之,之后神封就让苍梧长老监管族长职务,他想谋权篡位的机会就一直搁浅下来。
    婉薇继任族长,势力尚未稳定,神封成亲之后便会归隐,将活灵界完完全全交给婉薇,绿末为了解决婉薇这个心腹大患,只要断了苍梧长老这个支撑,纵然她有天大的本事儿,也无法在活灵界立足,为了不不动声色,她就以妙秋的名义给他悄悄送了书信,为了打消修源的顾虑,她还将妙秋助他剿除苍梧长老的隐衷作借口,姐姐妙宜是未来的神封夫人,但神封早已立下誓言,成婚后就会将活灵界全权交由新任族长,不再过问世事,妙秋想替姐姐争权,修源四面玲珑八面叫响,对神封的情况自然了然于胸,要是能将这把反目成仇的火收到他们俩身上,新族长刚掌权不久,位置还没坐热,好不容易才看出点苗头,先前铲除花楼狐妖一事儿就替她收复不少人心,眼看就要出人头地了,肯定不会心甘情愿交出族长位置。
    要不然她之前所受的屈辱就真成了奇耻大辱,神封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将自己辛辛苦苦创立的江山送给她,如今又有了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妙秋是妙宜的亲妹妹,要是没妙宜授意,她也不敢做这里应外合,大逆不道的事儿。
    绿末知道神封和婉薇关系非比寻常,这件事儿一旦爆发出来,神封要是以谋权篡位的罪名惩治他的未婚妻,说明婉薇在他心里的地位并非妙宜所能比及,两人若不是正像流言所说的那样有私情,又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扭,偏袒一个与他并无实质关系的婉薇,要是他们之间没私情,清清白白的,未婚妻谋反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万一婉薇掌控所有权利后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还会将他当作隐患斩草除根,新朝初立,关乎前朝的一切都会成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恶性局面,神封不仅要趁着这个机会和婉薇撇清关系,以此来维护对未婚妻出乎常人的宠爱,还得将他当初急促之下将族长之位传给婉薇的原因说清楚。
    百姓反对她,长老们排挤她,不过是担心神封成婚后归隐山林,婉薇疯魔时在人鱼族犯下的滔天大罪是埋在百姓眼里最大的隐患,她要是没有半点私心又怎么会接任族长?有他镇守,婉薇或许还能收敛点,神封要是当真放手,携妻云游四海,再不管活灵界,倘若婉薇原形毕露,再度上演人鱼族万劫不复的悲剧,神封岂不是将自己的百姓送入虎狼之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纵然他是活灵界开山鼻祖,也得给百姓一个交待。
    “我记得他,化成灰我也记得。”妙秋心有余悸的捂住心口,心里忽然一震,先前挂在脖子上的紫珍珠怎么不见了?这是她娘生前留给她们姐妹俩的,一个一个,这些年来她一直随身戴在身上,是不是是落在水牢里了?
    绿末凑近她,意味深长的说:“神封喜欢的人就是你的郡主,等她完全得到了权利,就会将你们姐们姐妹俩困在孤岛上终身不得解禁,她要是真对神封有意,总有理由将他占为己有,想想你姐姐也是可怜,成亲之前,郡主就将她男人的心偷走了,成亲之后,郡主就可以堂而皇之将她男人的身体也偷走,就藏在她的寝宫,对外就说神封上神游山玩水去了,谁还能去翻她的被子,看看她的床上藏了谁的男人?你看到我身上的伤了么?就是被那个贱人伤的,总有一天,她也会这样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以绝后患。”
    “绿姑姑,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妙秋没主心骨,又一味的沉浸在姐姐不受待见的悲愤里,绿末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这才是妙宜的好妹妹,她要是知道你这么有心,还不知道有多高兴,现在唯一能帮你姐姐的办法就是这个东西,”绿末将一只鲜红色的嗜血珠递到她手里,“我在里面下了符咒,只要你将这东西放到神封的身上,最好能让他形影不离随便携带,他就可以永远与你姐姐欢好,只要他和族长撕破了脸一刀两断,才能全心全意的把一颗心都用在你姐姐身上,这样神封不就是你姐姐一个人的吗?”
    “真有这起效?”妙秋有些狐疑,绿末就知道她会这么想,“你知道神封当初为什么会将族长的位置传给现在的族长?”
    “不知道,只知道郡主长的漂亮。”妙秋摇了摇头,绿末笑,“她再漂亮还能有你这个百年才难得一出的花魁姐姐漂亮?她也是用了这只珠子迷惑了神封的心,这才成功从他手上骗来了族长之位,难道你不觉得好奇么?不管外面的流言如何将她骂得体无完肤,她就是不肯轻易撒手?还说她和执焰有苟且私情,她连这种奇耻大辱都能忍下来,心里自然是有值得她忍让的价值,要不然以她一点就着的脾气早就闹翻天了。”
    “原来如此,好,绿末姐姐,我一定会想办法将这珠子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神封大人的身上,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么?”妙秋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姐姐神封白头偕老,绿末搂过她的肩膀,手里的毒针悄然而出,这是她从乔飞橙那儿弄来的转心针,她说这是菩心惯用的毒针,除了她绝无仅有,忽然猛地扎进妙秋的后脑,“我都是为了你好,今天的话,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也不要泄露半分,否则你姐姐就会性命不保,永远被你的郡主踩在脚下不得翻身。”
    “是。”
    妙宜跪在地上,有气无力的看着他,已换了身新衣服,但残留在肩膀上的血迹化作了心疼,当温热而汹涌的血从他嘴里飞溅到她肩头上时,好像被万箭穿心,浓烈而温热的腥气在从她肩头散开,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每一处都被灼伤,凤冥夕坐在床上,盆里浸着面巾,上面沾了血,水也变成了血红色,他的眼神最是传神。
    在他对婉薇动心的那一刻,就像点了一盏灯,如今与她劳燕分飞,她就像火油一样滋润着他,油尽灯枯,他眼里跳跃着不想熄灭却又摇曳挣扎的火光,还在一点点的失去光泽,他当初给书轩起死回生的和他里有着他与神封的元神,如今连元神都没了,他和祭长澈一样大限将至,运气再好,也经不住这来势汹汹的伤势,也没几天可活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凤冥夕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睛好半天才转动一下,妙宜爬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叶千灵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半分也没有,她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能帮她排忧解难,她心里真正在意的还是祭长澈,当初孔郡在世,你也是这样对她,但她在遇到你之前就已与祭长澈爱得死去活来,如今叶千灵披着孔郡的面容再次出现,你以为祭长澈快要死了你就会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么?你们永远都不会在一起,冥夕,你让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不管你对她有多好,就是把这条命全都拼给她,在她眼里,你永远只是个曾经重要的人。”
    “扶心,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还要打着爱我的名义伤害我想保护的人?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不是我喜欢的,对我再好也无济于事。”凤冥夕的眼泪险些掉下来,对她再也不会成为她最爱的人,他将手从妙宜的手心抽开,“感情这种事儿就是这样,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自投罗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儿就是没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如果当时我陪在她身边,或许她就····”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自欺欺人!叶千灵早已超越了孔郡,只要她意识到自己的真心,祭长澈大限将至又能怎样,她照样有办法留住他。你在她眼里算什么?一路陪着她披荆斩棘走到他身边,你们俩之间的误会已经说不开了,我知道我不该偷拿你的龙翎掣去和幻幽仙子换取九荒神君留下的红拂七杀式,你不愿意接受扶心的脸,那我就找张美若天仙的面容来博得你的注意力,妙宜是花魁,美得连叶千灵也自愧不如,我在看到你凝视她的眼神里出现从未给过我的欲望时,你知道我有多想撕破这张脸,可我知道,”妙宜跪在地上紧紧的抱着他,“可我知道没了这张脸,你恐怕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我一直陪着你,几乎从你是神垒宫傀儡时就守在你身边了,我就想这长久相伴的情况足够让你爱上我,你为什么就不敢多看我一眼,我们其实都是一类人,为了喜欢的人卑躬屈膝,我什么都放得下,就是放不下你,凤冥夕,我这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么?你要将叶千灵给你的残忍原封不动的还到我身上?”
    “你不要再哭了!我答应过你会和你成亲,这还不够么?”凤冥夕的手抬起,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妙宜抬起头,“我要你一个没心的躯壳有什么用?你的心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回来了,你的心也长在你身上,可你置若罔闻,冥夕,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放过她吧!你这样一厢情愿下去只会伤了你自己,还有爱你的人。”
    “扶心,龙翎掣的事情我不会跟你斤斤计较,偷窃神垒宫神器,祭长澈要是知道了,连同我都性命难保,如今你又拿它兑换了红拂七杀式,这是我接任宫主的信物,东西不算太稀贵,却是种至高无上的荣誉,非同小可,岂能任你拿来当作物件随意交换,他迟早都会发现龙翎掣的最终去向,也迟早会查到你我身上。”
    凤冥夕还好在龙翎掣上追寻出她的真实身份,就知道她当初靠近他是有私心的,“如今你披了妙宜的人皮,以后就安分守己在她身上将你的过犯一点点的赎回来,他要是追究起来,我会想办法囫囵过去的,你要是真心实意为我着想,那就想我想所想,不要再给我惹是生非添麻烦了,大婚在即,终究尚未成婚,执焰和苍梧长老的事儿,我随便挑出一个也能断了你的私心,别说是成亲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冥夕,你听我解释,龙翎掣的事儿的确是我一时糊涂,只是一直找不见你,就动了糊涂心思,况且我有了红拂七杀式相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万不能动力,必然时,或多或少还能助你化险为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能和你成亲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是我错了,不该动歪脑筋,如果想你所想就能让你用对待妙宜的眼光重新审视我,我愿意做你眼里安分守己的妙宜。”
    妙宜抬起脸,眼泪滚落下来,精致脱俗的眉眼在泪光中楚楚可怜,但她眼里的落魄和无能为力的狼狈太明显,凄楚的神色和摇摇欲坠的泪眼,仿佛断了根须的红牡丹,颜色依然鲜艳夺目,但隐约的死气还是隐隐约约的透出来,能和他成亲,这是他最后的妥协,得不到他的心,其实守着没心的躯壳也挺好,反正都是他的。
    凤冥夕心里一阵难过,扶心对他一片痴心,就像他对叶千灵一往情深那样无奈,他从未正式过扶心,只是一味的随着自己心意去飞扑婉薇,她就像一团耀眼而发亮的火,他义无反顾的扑上去,没结果的结果向来都是最蠢的,他伤得有多深,她从他身上也得到了相同的伤害,同是天涯沦落人。
    “姐。”妙秋回来了,透过门缝,隐约看到她跪在地上,姿态落魄的抱着他,她就像一个毫无尊严的乞丐,低三下四的向他祈求一口吃食,他不但不给,还残忍决绝的打她骂她,凤冥夕脸上给予她的表情本就不多,听到妙秋的声音,将妙宜从怀里推了出去,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妙宜在妙秋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妙宜给他的永远都是笑脸,“上次我说好看的那个花样我已经绞成了香囊,再放点薄荷和松萝进去,可以安神静心,对了,活灵界有种像水晶球似的水灵珠也不错,重了重了些,但香囊还是有些重量压着比较好,要不然轻飘飘的连丢了都不会察觉。”
    “好。”凤冥夕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到外面,妙秋说:“姐,以后我就和你在一处了,这点小事儿就交给我来处。”
    “这样最好,我得去给他熬药。”妙宜说着就走了,妙秋拿到香囊,又将绿末给她的那只嗜血珠装了进去,她又往里面装了薄荷和松萝草,不多不少,鼓鼓的,松软而散发着清爽的幽香,掂量起来也不重,她恭恭敬敬的给凤冥夕送去,凤冥夕看着那只精致小巧的香囊,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她还真的连夜做了出来,也真是难为她了,等他们成亲后,他就得试着将婉薇放下,不能再这么苦待她,他随手将香囊挂到腰封上,又走到桌子前批阅奏本,新伤旧疾如今累加到了一块儿,连坐下这么普通的动作也难受的要命。
    竹林
    绿末手里握着鬼王给她的复原丹,苍梧长老的惨死水牢的事儿一出,鬼王想要将她法办的日期得往后推移,不管怎么说,鬼王就是鬼王,纵然她有千军万马也从他手中翻不出丝毫,她双手背在身后,这会儿应该婉薇应该忙着应付由修源长老凑齐的一队反对兵马对她狂轰滥炸了吧?
    “休静法师,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绿末现在就是要将各方力量都挑唆起来,让婉薇应接不暇,休静法师目光呆滞的看着她,“主人。”
    “尚不求带来了么?”绿末其实在孤岛上一共给她下了三道符,前两都被人揭穿了,最后一张却是被她藏入了后领,现在已成功牵制了她的意识,休静法师将一只花翎镜双手捧了出来,“尚不求早已将自己和这开启雀屏刀的法器融合到了一起,我担心他生出事端,就强行将这法器连同他的元神一起剥离出来,有了它,就能开启雀屏刀。”
    “族长一直在寻找尚不求,他的尸首也不能白白浪费了,以你的法力,将他变成傀儡应该没多大问题吧?”绿末接过花翎镜,觉得这玩艺儿新奇,她在看到镜面上反射出来的自己时,慌忙将镜子拿开,休静法师应了声便退了下去,她的后背上沾了些苔藓,刚才来时一不小心滑了一跌,还好这法器没有摔坏,体静法师刚要走,绿末仿佛想起另一件天大的事儿,将她叫住,“鬼王此番火急火燎的赶来,无非是因为他女儿误杀了岩烈水君的事儿,如今封印的力量正在逐渐瓦解,鬼王根本近不了鲛人的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封印一点点的崩裂,被封三百年的鲛人要是卷土重来,怕是要给鬼王带来毁天灭地的麻烦,我还听说孔郡曾在二十多年前在人鱼族留下了十二护法,这护法就是唯一能镇得住鲛人封印的东西,我听乔飞橙得起过,菩心门下有个叫书溪的凡世公主,她在一次机缘中误打误撞,将十二护法与她本尊融为一体,好像还得了菩心不好少处,你想个办法找到她,只有毁了十二护法才能彻底断了鬼王最后的希望,他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想要剥离十二护法直接的办法就是杀了她,只要她死了,十二护法也会随之消失。”
    “书溪,她不是和断魂渊主史东延渊君情投意合的人?”休静法师对她的传闻也有些了解,绿末脸色骤变,提起东延渊君,她虽然害怕,但她有哥哥前飞做后盾,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他不过是仗势欺人。
    在孤岛上被他用篡改的符咒足足打了她半个时差的耳光,她要不是有仙灵护体,她哪还有脸见人,对这事儿也一直怀恨在心,耿耿于怀,不敢对他怎样,十二护法非比寻常,如今这书溪又是渊君的人,他曾经警告过她,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绿末也不敢拿她开玩笑,万一在她身上弄出个三长两短来,渊君多半会杀到她的老巢曲啸司兴师问罪,再牵累到了哥哥可就得不偿失了,当下也不敢打消了想要谋害她的想法,但她的脸不能白白被打,被渊君碎在脚下的尊严怎么着也得从她身上讨几分回来。
    绿末身上用来偷袭暗害别人的暗器多得是,几乎都是通过歪门邪道得来的,“移心散,渊君不是和她情投意合么?这药有股奇香,闻上去和梅花差不多,你想办法取了她的血浸入香中,这样这入了血引的香气就会牵制她的心神,不管这香放到谁身上,她都会不受控制的对谁动心,渊君不是喜欢她么?那我就让他好好看着他所喜欢的人是怎么背叛他移情别恋的。”
    休静法师接过精致的香包就离开了,绿末也曾用这移心散用在了祭长澈身上,但孔郡乖觉,一眼就识破了她的伎俩,不仅将她当着祭长澈的面暴打一顿,骂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还用刀在她脸上划下‘不要脸’三个字。
    眉心和两个脸颊都留下了很深的伤痕,只是用仙法掩盖了,如今孔郡香消玉殒不在了,她才敢故伎重演,绿末心满意足的将花翎镜收好,眼下心腹大患还是和昔日的孔郡有关,注定这辈子都要和这个女人犯克,不过话说回来,姜还是老的辣,菩心才是婉薇最大的对手,如果她能将这开启雀屏刀的法器送给她,即使被赤铁封住了周身法力,只要雀屏刀在手,婉薇的龙陨心对这个最是忌惮。
    绿末不想怎样,只是想在打道回府之前狠狠的摆她一道,就是想让她明白,不管谁给她撑腰也没用,她当年输给了孔郡,不过是因为没有雀屏刀才有恃无恐,上一辈的帐,她要双倍的从她身上讨回来,也让她开开眼,得罪她是什么下场。
    绿末忽然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轻轻松松就能给婉薇找来那么多麻烦,她大摇大摆的走了,竹林深处,祭长臣的身影在影影绰绰的树影间闪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与花翎镜一模一样的东西,绿末之所以将家安置在他家隔壁,就是想借着他将祭长澈救出来,而祭长臣知道这个世上唯一能救他哥的只有婉薇。
    绿末看上去气势汹汹的,其实只会虚张声势而已,歪门邪道很多,要说真材实料还真找不出零星半点,所以她也时刻关注他的动向,祭长臣和她打过的交道不多,但对于她卑鄙无耻的手段却很是了解,休静法师被绿末设了符咒控制。
    雀屏刀是婉薇最大的威胁,哥哥就是因为这东西才落在菩心的手里,不过他现在并不在断魂渊,说明他顺利摆脱了菩心的控制,他刚才在台阶那儿故意给休静法师设了个绊子,摔了她一跌,也恰到好处的将自己和哥哥用来感应彼此的落花镜掉包给了她。
    他手上的才是货真价实的花翎镜,不管谁拿这个去碰雀屏刀,哥哥祭长澈都会在第一瞬间感应到,绿末想要看戏,那他就将戏开得再大一点,她想笑婉薇的笑话,等她笑得合不拢嘴时,再给她当头一棒,她就变成了笑话,哭笑不得了,或许比她当年的笑话更经常,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靖雏儿奉命去找秋良,没想到半路上去刚好遇到了东延渊君和书溪,婉薇与凤冥夕的关系完全闹僵了,弄得水火不容,只好让她去请东延渊君帮忙,至少能将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的势力打下去,东延渊君是断魂渊主史,活灵界在他的地盘上生活,他才是当仁不让的霸主,东延渊君虽说对婉薇当初的鄙夷有些气离,但还算东延渊君,当下就答应了。
    书溪对靖雏儿不是很熟,而且她总是冷冰冰的,但她还是将祭长澈摆脱菩心的消息告诉了她,东延渊君嘱咐过她,她不能时时呆在他身边让人说三道四,眼下又得去救族长的急,她就更不能近身了,自然也就见不到婉薇,让靖雏儿转告也是一样的。
    “别跟着我。”东延渊君向书溪招了招手,能跟在他后面的只能是这位,靖雏儿火急火燎的心忽然变空了,祭长澈必然是有人相助才能摆脱了菩心的束缚,会是祭长臣么?
    “想什么这么出神?”
    “你来做什么?”靖雏儿刚想到他,祭长臣的声音就传到了耳边,他指着四面八方说:“这儿又不是你的闺房,我怎么不能来?再说这儿哪有禁止我入内的标牌。”
    “你别这样吊儿郎当的!”靖雏儿心里还是忍不住欣喜,祭长臣跟在她后面,“我天生就是这样,你希望我是怎样?像我哥哥那样死脑筋?”
    “你哥他出园子了。”靖雏儿见身后忽然没了声音,转过头却发现他就站在后面,祭长臣用手划了划自己的鬓角,又随手在地上摘了朵淡红色的野花,递到她面前说:“喜不喜欢?”
    “我是说你哥能出园子,是你救了他对吗?”靖雏儿刚要接,祭长臣又收了回来,夹在自己的耳朵上,在银白色的头发下却也惊艳,“是啊!我帮了你一个大忙。”
    “这扯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是帮我。”靖雏儿将他耳朵上的花取了下来,祭长臣忽然挡在她面前,一本正经的说:“怎么不是帮你?今天早上的事儿你忘了?你对她比对我还好,我们可是那个过的人,关系就···就不是一般的关系,在你眼里,她比我重要,她让你别看我,你连眼睛都不敢斜一下,我把我哥救出来了,也免得她兴师动众再去园子里和菩心大战一场。你和我哥一样死心眼儿,认准一个人就一门心思为那个人活着,你瞧我哥多惨,一辈子只为孔郡,连头发都输了。”
    “你说得没错,认准一个人就会一门心思的····”靖雏儿说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相信了,祭长臣冷冷的瞅她一眼,“主仆再怎么情深也不能深到一根筋,把自己忽略了只为她全心全意,那你自己怎么办?我看你没把她当主子,几乎是当成····对她唯命是从,连心上人也得看她脸色选择,如此一来,我帮了她的忙可不就是帮了你的忙。”
    “我们到此为止吧!那天晚上的事算不上什么,你法力尽失,喝了你的血,我的伤就会反噬到你身上,我给你送蜜饯,无非是想补偿你,我们的关系犯不着再因为那件事再延续下去,以后就像以前那样相互不认得,我没见过你,你也不知道我,这才是真正适合我们该有的关系。”
    靖雏儿低着头,祭长臣一定会觉得她很矫情,身后悄无声息,没一点动静,自从遇到他了,眼泪也不知不觉的多了起来,一回头后面却空无一人,左右观望才发现祭长臣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十几步远的树杈上,靖雏儿脸上一阵火热,刚才酝酿那么久划清界限的话就这样白说了,“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瞎呀你,当然是掏鸟蛋了!一会儿用锅子炒给你吃。”祭长臣说着就将手探进巨大的鸟窝里,靖雏儿笑着说:“你快下来,危险,谁要吃那东西!别闹了!每一个都是生命,你就放过它们吧!上天有好生之德。”
    “不闹闹怎么让你看到我的心意呢!不碍事儿,吃的时候我会给你念几句往生咒,被你吃了,说不定下辈子托生成人,这叫浴火重生!我要是这儿的一颗蛋,恨不得你现在就吃了!”祭长臣的情话都是走马观花里练出来的,靖雏儿不禁笑出声,“油嘴滑舌,”她在看到一只像猎鹰模样的鸟气势汹汹的斜刺里飞扑了过来,大声呼喊说:“快点把鸟蛋放回去,那什么鸟回来了!”
    “是猎鹰!!”祭长臣在看到猎鹰锋利的爪子时,手忙脚乱的将鸟蛋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纵身一跃就往下跳,靖雏儿刚好在下面一把抱住了他,猎鹰气急败坏的落到鸟巢上,随后又向他俯冲而来。
    祭长臣来活灵界第一天就被猎鹰抓破了肩膀,他将一窝鸟蛋都给炖吃了,猎鹰双翅展开只有三尺,铁钩似的爪子锋利如刀,猎鹰是种暴戾而凶猛的猛禽,祭长臣本能的将靖雏儿抱里,又按住她的头,千万别被抓了脸,他做好再被它抓上几下的准备,祸是他闯的,总不能伤她半分,就在这时,靖雏儿忽然抱着他转了个圈,靖雏儿的后背忽然被猎鹰刀子似的爪子抓出几条血痕,还好有灵力挡了半分,要不然那么深的力道真要将她的心挖出来,祭长臣使出灵剑,靖雏儿一把按住他的手,“别杀了它。”
    “它抓了你,我也得在它身上划上几道。伤我是活该,伤了你就是岂有此理了!”祭长臣见她后面鲜血淋漓,三条伤口触目惊心,满脸怒火,不禁皱眉,靖雏儿被他满眼丰富的神色感动了,“谁让你动了它的蛋,它要是死了,一窝的蛋就不会有机会孵化了,这些未出生的生命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
    “我给你一个瓶子再插上一只柳条,你就能当观音了。”祭长臣扶着她坐下,刚要去脱她衣服,靖雏儿红着脸说:“光天化日你别这样。”
    “我又不是非礼你,这有什么,况且我也不是没看过,靠近点,你是因为我才被那牲畜伤的,不为你负责,也得为这伤口负责,就你家的族长要是看到你伤痕累累,又得提着玄冥赤魂剑来切我了。”祭长臣将她的身体扳过来,伤口不是很深,却也看得他满心抽搐,人在江湖,多备几瓶金疮药还是有必要的,“有点痛,你忍着点,你要是忍不住其实也没什么,这儿就我们俩个人,你叫出·····”
    “你怎么说什么都要往那方面扯。”靖雏儿面红耳赤,他的手也是若有若无的从她皮肤上划过,祭长臣将脸勾到她面前,“你必然是想到了才会知道我往哪个方面想?要不是你受伤了,真想·····”
    “你休想!”靖雏儿刚要将衣服穿上,祭长臣的手就赤裸裸的按在她的肩头上,“有你的族长给你当家做主,我就是吃了一百个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对你有一丁点儿的非分之想。”
    “我要走了。”靖雏儿将他不怀好意的手推开,祭长臣将自己外面的衣服脱下来,披到她身上说:“伤口不能见风,还有,今天晚上你在房顶上等我,”祭长臣见她不说话,撒娇似的晃了晃她的胳膊,“族长没让你去找我,但没说我不能来找你,月亮得有你相陪才能又圆又亮。”
    “你松手。”靖雏儿对他的死缠烂打最是没办法,祭长臣将她手里的野花簪到她的发髻里,随后又拔下来扔了,“这颜色太素,一点都不好看。”
    “哪里素了,我觉得挺好看。”靖雏儿是因为他摘的才觉得好看,祭长臣趁机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按在胸口说:“听到心花怒放的声音了么?”
    “别这样,族长那儿还有一大堆的麻烦,我得回去帮她。”靖雏儿要抽手,祭长臣却按得更紧,冷不丁的将她搂到怀里,“东延渊君都亲自出马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只有她忙起来我们才有机会在一起谈谈情说说爱,我是一转眼看不到你就想得心疼,现在她不在这儿,你有什么不好跟我讲。”
    “讲什么。”靖雏儿的手也禁不住的攀爬到他的脖子上,祭长臣在她耳边诱惑似的说:“讲你喜欢我,讲你想和我在一起,雏儿,我虽然过去有些岁月,但我对你是真的,不信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别再呆在她身边了,和我一起伏魔族,给她当下人,哪有给我当王妃来得风光。”
    “我····”靖雏儿心乱如麻,她还没说话,祭长臣迎头压了下来,她的抵御根本经不住他三两下撩拨就投降了,靖雏儿气喘吁吁的推开他,“我真的回去了!”
    “你回去也帮不上忙,我知道你们昨天晚上都去了孤岛,执焰和镜海棠的死闹得那么大,刚好却让另一些人有机可乘,钻了空子,苍梧长老惨死水牢刚好就发生在你和族长都不在的情况下。”祭长臣的手意味深长的从她下巴上轻轻刮了一下,靖雏儿将他的手拍开,又在半空中抓住抓在手里,“想来你是知道点什么情况了?”
    “你的我的小雏儿,我不想看到族长因为这点破事儿伤透脑筋,她的面相一看就是那种得理不饶人,脾气暴躁的女人,想来你跟在她身边也是辛苦,她要是解不开这事儿,多半会拿你撒火,她最终会怎么样跟我没关系,我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所以就帮你···听好了,我是帮你才留了心。”祭长臣邀功求赏似的将脸凑近她,靖雏儿听得心花怒放,她刚要将嘴送上去,祭长臣却用手按在她的嘴唇上,故作矫情的说:“晚上陪我一起看月亮,看完月亮我就是你的了,想怎么亲,亲哪里,你说怎样就怎样,我都听你的。”
    “你怎么这么讨厌,那你快带我去找证据!”靖雏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祭长臣拉着她的手说:“好,为了晚上的月亮,我一定鼎力相助,走吧!得先去找个人。”
    春宫园
    绿末拿着花翎镜再次来到了春宫园,将花翎镜交到了菩心手上,告诉她这就是开启雀屏刀的法器,意图借刀杀人,菩心前前后后被人诓了那么多次,早已是惊弓之鸟,哪能轻易相信她,绿末只好将这花翎镜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菩心这才信以为真。
    她先前也考虑过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再拼一把,她拿着花翎镜去了人鱼族的祠堂,雀屏刀悬浮于半空,久未开锋,上面浮了一层厚厚的锈斑,在雀屏刀的下方是个深不见底的溶洞,里面住着已经被转了性情的貂鲤,人鱼族的法阵逐渐消失,空间也在不往从四面八方往中心收缩。
    两人一起来到了祠堂,里面光线昏暗,菩心的灵力被封,只能由绿末修法开启,花翎镜在法力的驱动下光芒大盛,雀屏刀仿佛受到了触动,全身锈斑仿佛灰烬似的剥离下来,四处飞散,焕然一新的雀屏刀闪闪发亮,比玄冥赤魂剑更加惊艳。
    刀柄上悬着一条红色的流苏,刀刃上刻着精致而繁密的花纹,很像黑色曼陀罗,在明明灭灭的光芒中似乎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和异域风情,就在两人叹为观止时,雀屏刀闪烁的光线莫名的就消失了,但锋利的刃口依旧闪着寒光,绿末在看到对面封上挂着孔郡的画像时,她气急败坏的用灵光击落,之后又将她的脸撕得粉碎。
    就在这时,一声令人惊恐的门后从下面的深洞里传了上来,绿末不知道什么东西,菩心知道是貂鲤,她法力被封,法器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从雀屏刀的反应上来看似乎开启的方式不对,绿末见她脸色不对,抢在她前面跑了出去。
    “菩心,你骗我骗得好苦!”蒙荔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菩心踪影,原来躲在这儿,绿末对蒙荔的过往并不知晓,看她一脸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怕是和菩心有着不共戴天的私仇,她就不参与了,趁机逃走,菩心又被逼入了祠堂,后面的闷吼一声接着一声,蒙荔拿剑指着她,执焰和镜海棠双双暴毙的消息早就传开,她不用打听也会听到,更是心如死灰,也坚固了要和菩心同归于尽的决心。
    “我对你忠心耿耿,是你灭了我的宗族,用转心针堵了我的记忆,我与执焰两情相悦,却是因为你害得我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将他礼为仇人,你就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么?”蒙荔声泪俱下,如今执焰休了她,又惨死在孤岛上,她连最后向他赎罪的机会也没了。
    菩心百口莫辩,她不住的往后退,满目疮痍,蒙荔大喝一声就将长剑刺向了她,菩心诡计多端,在剑尖触及她胸口只有一寸时,忽然身体猛地一转,蒙荔扑了个空,就在她转向准备反扑时,她的腰忽然被一圈细软而黏糊的长须卷住,猛地往下一拽,却是带着尖叫声摔下了深洞,凄惨而绝望的回音在祠堂里来回飘荡,菩心提心吊胆的心也在来回激荡,惶惶不可终日。
    貂鲤凶残成性,煞气在这二十多年的浸润中已扭转了它昔日温和敦厚的灵气,前几天素瑶说有个女人前来偷袭,当时菩心还没打算将祭长澈放出来讨好婉薇,素瑶与她一种颤斗到了这儿,说是那女人也被这貂鲤用长须卷了下去,菩心对蒙荔多少还有些愧疚,如今她死了也好,唯一销毁魁蝠鼎的办法就是她用性命来生祭,菩心也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才会用转心针封住她的记忆,以保留她性命,菩心不敢久留,转身就跑了。
    “谢谢你救了我!”就在菩心离开后不久,一个矫健的身影忽然裹挟着另一个身影从黑洞里飞跃上来,紧接着一条黑色的长须被持剑的女人扔了下来,“菩心是你的灭族长仇人?”
    “我叫蒙荔,古灵族的公主,执焰····执焰的妃子。”蒙荔全身血污,她转头看向同样血污缠身的年轻女子,“还不知道姑娘芳名,怎么也会被这大鱼吞吃?”
    “说来话长,我也是好不容易才从这大鱼嘴里逃出来的,你叫我银希就好了,菩心是你的仇人,刚好我和菩心也有帐要算。”银希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为的就是想来搭救祭长澈,要等叶千灵腾出空,还不知得拖到猴年马月,没想到她还没找到祭长澈的位置,倒是被一个功法高深的女人盯上,对方剑法咄咄逼人,银希根本招架不住,就一直退到了这儿。
    没想到却被从黑洞里突然飞跃出的巨大鱼形怪物一口活吞了,还好她命不该绝,竟又让她绝境逢生,挣出一条火路,就在她准备上去时,刚好又看到大鱼又将另一个女人卷了下来,她当机立断,用剑斩断了大鱼的长须,蒙荔这才死里逃生。
    出云宫
    “族长,你终于回来了。”婉薇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狼籍,十几个人状态肆意的坐在椅子上,很多人都相互攀谈,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乌烟瘴气,还有人将腿翘在桌上嗑瓜子,地也有断断续续的浓痰,黄天竹抱着厚厚一沓的书卷跟在后面,婉薇也不以为然,顶头的椅子被人推倒了,黄天竹将书卷放下,又将椅子扶起,刚要将上面的脚印擦去,婉薇却挡住她的手,示意他先别擦,她另外走了个椅子在一边坐下,摆架子谁都会,她若无其事的坐在一边,七嘴八舌的人见她一点也不畏怯,也都逐渐安静下来,眼珠子也都汇聚到了她身上。
    “苍梧长老的死是活灵界的一大损失,我深感悲痛,但见大家那么积极商讨对待,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在场的每一位都是活灵界以及人鱼族不可缺少的顶梁柱,我自从接任族长以来诚惶诚恐,非议我的流言飞语虽说可恨。”
    婉薇缓缓的站了起来,一脸悲痛,“苍梧长老先前曾语重心长的劝慰过我,他说族内每一位长老都是爱民如已的前辈,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由百姓自己选出来的长老必然是虚怀若谷,德高望重,值得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小族长去尊崇,年轻一辈的长老意气风发,承袭了老一辈长老的克俭克已的风范,人生百热,总归一冷,我知道在座的很多人对我有意见,始终认为我是外人,也一直当我是个图谋不轨的女人,”婉薇细数自己所受的屈辱,又看了眼十几个各有千秋的面容,“活灵界虽然与世隔绝,却和外面一样,男权至上,我一个女人突然横空出世,不免会让一些屈居人下的男人们感到恐慌,愤怒和不平,神封领立为我族长,就是相信我能给他一手创立的国度带来太平盛世,但在座的似乎很不信任我,有些话我不说你们也心知肚明,构陷我的留言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天竹,将你收集来的留言发给大家看看,我尊重苍梧长老,也尊重在我没得到大家承认之前一忍为高的劝慰,平日里想召见各位,不是得了生病下了不床就是公务繁忙,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也让大家看看流言飞语中的族长是否就是你们口口声声所称呼的人。”
    “修源长老,听说你和后庄的李寡妇有私情三年半了,还被其丈夫捉奸在床?可有这事儿?”这些东西都是从婉薇手里传出去的,自然明白,修源长老大吃一惊,立刻横眉竖眼说:“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祝年长老,你是管戒律的,普通百姓通奸都得告官,如果长老不顾身份与寡妇私通,我对这儿的律法不大清楚,您是这方面的行家,得给修源长老定什么罪?”婉薇接过黄天竹递来的茶,祝年和苍梧长老同岁,白发苍苍,老的牙床上还健在的牙寥寥无几,一时间哑口无言,修源根本不把婉薇放在眼里,指着婉薇破口大骂,“你在胡说什么?”
    “祝长老,对族长大不敬又是什么罪?”婉薇不理会他,就是想激怒他,祝年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长跪玄天门三天三夜。”
    “天竹,祝长老年纪大了,恐怕记得不太清楚,你给他老人家念上一念。”婉薇心里忐忑,脸上却从容不迫,很多人都被她这种滴水不漏的表情震慑住了,黄天竹先前抱的书卷就是活灵界的律法书,他很快朗诵念出:“对族长出言不逊,恶言诽谤,凭空捏造虚假证据者长跪玄天门三天三夜,罚银一万两,并背负告示牌游街一日。”
    “怪不得祝年长老记不清楚,原来那么多字,敢问祝长老今天贵庚?”婉薇问,祝年先前不是坐着,如今身为监管律法的连条文都记不清楚,心虚之下站了起来,惹得其他人以白眼相威,想来是先前商量好要齐心协力同仇敌忾的,祝年口齿不清的说:“一百二十一岁。”
    “哟,这么大岁数了,精力头难免不足,一直坐着不动,想来腿脚也不利索,我还怪您和其他人目中无人,也难怪不少人骂我不近人情,你瞧祝年长老早该七十岁就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的,活灵界这是欠了您五十年兢兢业业的恩情,如今您牙都掉得差不多了,说话口齿不清,唾沫横飞,这是为活灵界的百姓操劳掉的呀!我于情于理都该补偿您,这样,您一年的俸禄是····天竹,”婉薇看向他,黄天竹翻开祝年的册子,“回族长,祝年长老一年的俸禄是一千二两百钱,另加丝绸以及其他贴补,七七八八得一千五百百钱左右,如果按族长您补给祝年长老五十年的俸禄来算,一共,”黄天竹手指噼里啪啦打着算盘,随后不可思议的说:“七万五千钱。”
    “祝年长老,我就以族长的名义补还您七万五千钱回家养老,您的位置我会安排适合的人候补。”婉薇声音沉着的说,祝年长老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在别人眼里却变成跃跃欲试的愤怒,就在这时,暴跳如雷的修源长老说:“你这是拿钱收买人心!”
    “修源长老真会说笑话,您要是能活到祝年长老这么大岁数,也一门心思为活灵界效力,我也会将他的待遇原原本本的还到您头上,只是您易怒,印堂发黑,说明您肝气不畅,我一会儿让天竹给您包一点桑菊老茶回去,一天三次,疏肝清热,降逆去火,专治您这暴怒,如果您能得到和祝年长老相同的待遇,还得想办法让自己活得久一点,从古至今,英年早逝的没几个是好脾气的,您先喝几口茶压压火,祝长老的事儿我还没说完,天竹,”婉薇向他点了点头,黄天竹将写有祝年长老名目的纸拿了出来,掷地有声的念:“祝年长老于继任律法堂长老第三十收受千部长老二十钱,免于二十鞭刑罚,于二十年三月七日,收受五求长老三十钱,免于二十鞭刑罚,于·····”
    “之前我不在位就算了,就说最近的。”婉薇之所以还能坐得住,全是因为得了这资料的相助,果然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祝年长老的脸上早已冷汗淋漓,与之相关的人也都坐不住了,黄天竹朗诵说:“于本月三日,祝年长老花了十五万重金大兴土木,筹建了自己的私人别院,于本月六日又花二百万钱与修源长老以儿女亲家名义一起筹办了善药房,垄袭整个灵界药方主流通道,于本月十日与昔日烟花留香的老鸨六娘花二十万钱将云仙姑娘捧上头牌,花楼也于二十年前由祝年长老与修源长老共同出资建办,与此同时,祝年长老还以修源长老的名义置办了当铺,酒楼,赌场以及银号等二十余处资产,祝年长老于本月十二日,又以修源长老的名义买下和田附近二百三十倾土地·······”
    水牢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靖雏儿和祭长臣来到了当初关押熔铸和苍梧长老惨死的水牢,苍梧长老的尸体已经被搬送到灵堂,祭长臣指着墙上清晰而深刻的痕迹时,向靖雏儿招了招手,“你觉得这是什么兵器留下的印子?”
    “不像是兵器,你看这三条痕迹之间虽有间隔,说明它们是从一个整体上留下来的,齿痕多的兵器多半是钉耙,但这类兵器不仅笨重,而且对使用者的体格也有很大的要求,我认为这是某种动物留下的爪印。”靖雏儿凑近,用手从痕迹上掠过,祭长臣点了点头,“说得也是,和猎鹰在你后背上留下的痕迹相似,一般的野兽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气力,能在这么坚固的石壁上留下印子。”
    “煞气,菩心的人!”靖雏儿将指尖放到鼻子前嗅了嗅,立刻就有了结论,祭长臣忽然将自己的脸凑近她,“你闻闻我身上什么味儿!”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靖雏儿将他的脸推开,祭长臣忽然冷不丁的在她屁股上捏了下,靖雏儿慎怒,“你别闹。”
    “很多人都说我身上有股人渣味儿,我就想知道在你鼻子里,我是什么味儿。”祭长臣很有自知之明,靖雏儿没好气的向他翻了记白眼,“你说的很多人应该有一大部分都是被你骗财骗色的女人吧!知道自己是人渣,以后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别再去招惹别的女人,骂你是人渣至少还是把你当作人看待的,要是骂你禽兽不如,你就是····”
    “那你还那么喜欢我做什么?”祭长臣从她的话里闻到酸溜溜的味道,很是高兴,靖雏儿挡开他那只总是不安生的手,“你正经点儿,再这样胡闹,晚上我可不陪你看月亮了。”
    “月亮天天都有,你真以为我稀罕那月亮,我稀罕的人是你,想见又见不到,只能放在心里朝思暮想,要是痕迹太明显了,你的主子看到了又得把我当成萝卜切来切去的,我真是怕了她了,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这会儿正和其他姑娘看蝴蝶,多潇洒!”祭长臣口无遮拦惯了,又想激动她,他见靖雏儿不再搭理她,又连忙用手在脸上拍了几下,“你瞧我这张臭嘴,刚才我是····你看你肯定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心里只有你,别的姑娘终究都是前尘了,咦,这是什么毛?”
    “猗角兽!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熔铸失去了双腿,她一直都是用猗角兽代步的,先前郡主也在屋外捡到相同的毛发,说不定就是猗角兽咬死了苍梧长老,将熔铸救走的。”靖儿的注意力果然被分开了,祭长臣见她分神,这才松了口气,“如果真是猗角兽咬死了苍梧长老,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奇怪苍梧长老为什么深更半夜来水牢看望熔铸?”
    “你是说有人将他诱骗来的?长臣,你先前不是说找到证据了么?”靖雏儿着急的问,祭长臣将手伸向她,靖雏儿一头雾水,“手····你手上再有证据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
    “我是让你握着我的手。真是笨。”祭长臣又故作强调的晃了晃手,靖雏儿愣了一下,还是将手交了上去,“那你现在该说了吧?”
    “你还真当我是无耻之徒?我们难得才有机会单独相处,当然得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只有牵着你的手才能真正感觉到你就在身边,男女搭配,做事不累嘛!何况我心心念念你那么久,你也难得与我这么亲热,有你在,我脑子里的这根弦才能捋直了。”祭长臣拉着她走到池边,上面漂浮了一层大大小小的黑色水蛭,细细长长,令人头发皮麻,靖雏儿另过脸,她无意中发现墙角似乎落了一只紫色的珠子,捡起来一看却是紫珍珠,靖雏儿一脸狐疑,先前她曾在妙宜的脖子上看见过的,应该是她从小就戴的贴身之物,总是时不时的拿在手里转捻,祭长臣接过珠子瞧了瞧,“这紫珍珠不算名贵,只是普通的珠子,而且上面还有许多细密的痕迹,应该戴在身上很久了,贵重的东西不般不会随身携带,但意义重大的东西却就不一样了,就像你····你直到现在也没送过我什么信物,害得我天天抱着那只装了蜜饯的碗睡觉,要不是太大,我真想随便携带,天天挂在腰上,每天都去你主子那儿显摆几下,非气死她不可。”
    “你又扯到哪里去了,那只碗还是扔了吧!抱着它睡觉就觉得硌得慌。”靖雏儿从怀里拿出一只镂刻了红杜鹃的玉佩,“我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物件,正面是杜鹃花,背面是我的生辰八字。”
    “我想抱着你睡,但你的主子把你看得那么紧,防我又像防贼似的,我只能拿那只碗睹物思人!你还怪我作怪,这玉佩虽说漂亮,但还是没你本来待在我身边好,其实我是真想将你团成一团,用袋子装起来挂在身上,想看了就将你拿出来和你说说话,不想看了就将你装出来,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祭长臣一脸勉强,想要却又不敢不要,靖雏儿刚要去抢,祭长臣抓住她的手,“等你答应和我成亲,我再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这珠子我在妙宜身上见过。多半是她不甘心只做个有名无实的神封夫人,想要和郡主夺权,苍梧长老是唯一支持郡主的人,她有杀害苍梧长老的动机。”靖雏儿一听到成亲,忽然想起自己有可能会嫁给实庆南作为安抚,她太大意了,和祭长臣在一起,很多烦心事儿就会自动消散,祭长臣也没注意到她眼神里的天塌地陷,弄了半天也没能将玉佩挂到腰封上,靖雏儿将玉佩拿过,将顶头的绳结轻轻的别到腰封背面的小扣子上,祭长臣笑着说:“等我们在一起了,你得天天这样给我更衣。”
    “羊毛出在羊身上,我们去找妙宜问个清楚。”靖雏儿转过脸就走,祭长臣对她忽冷忽热的变化很不了解,“你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我要是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你就跟我讲,我很多话都是无心的,你是我心上人,别的姑娘就彻底变成别的姑娘,我要是未卜先知,知道未来会遇到你,我一定守身如玉,不给你招惹桃花,你什么都好,我最害怕的就是你说冷脸就冷脸,弄得我莫名其妙,问得紧你又生气,不问我心里又痒痒,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月亮看还能凑合一晚,天气不好连月亮都没得看,我又不敢去找你,有时候就觉得跟你在一起真的好累。”
    “那就不要在一起了。”靖雏儿心里一阵难过,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交待,祭长臣更是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我都被你睡过了,你说抛弃我就抛弃我?靖雏儿,在你眼里我算什么?青楼里的姑娘?你想我了就来和我风花雪月,不想了,就划清界限,从此是路人?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别因为寂寞就来消遣我!别不负责任。”
    “你口口声声说有证据,证据呢!我现在找着证据了,郡主一个人孤立无援,你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所以你无法站在我的立场上替我着想,做人得有良心,我答应过她会竭尽全力帮她,就算拼了性命也会做到竭诚尽节,你这个纨绔子弟不会理解的。”
    靖雏儿眼里一阵酸涩,祭长臣冷冷的看着她,“你十句有九句半都是你的郡主,她又不是你男人,你对她尽心尽力,她是真把你当作下人使,对你干涉了太多,她不同意你和我来往,你就唯命是从,眼里心里全是我,你把我放在哪里了?我可是把你放在了心尖上,我娘是我唯一的亲人,她今天早上还提她来伤我,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这口气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咽下去,她以后会嫁人,有自己的丈夫,你也打算这样不离不弃的陪她过一辈子?我怎么办?想要离开我,那就把我的心还回来,一丁点也不能少,我最会死缠烂打了,疯起来连我自己都怕,到时候天翻地覆,你的郡主一定会乖乖的将你还给我,还有,你把妙宜想的太简单了,她要是真想在权势上动心思,就不会留下这么个把柄给你顺藤摸瓜。”
    “你是说这有可能是妙秋的?”靖雏儿想想也对,祭长臣白了她一眼,转过脸不说话,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远处走了过来,“二公子。”
    “她是?”靖雏儿见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走了过来,祭长臣向她抬了抬手,“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长臣,她是····”靖雏儿下意识的去抓他的胳膊,祭长臣故意甩开,冷冰冰的说:“我最讨厌和你说话了,这光天化日,男女授受不亲,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
    “事情已经查明了,是·····”女人看了眼靖雏儿,似乎很忌惮她,祭长臣和她走到一边,靖雏儿刚要动,祭长臣却指着她说:“你站好了,别过来,就你有脾气,我脾气比你矫情多了,”见她委屈快要哭的样子,向她招了招手,靖雏儿哪能受得了这个刁难,以她的脾气早就一走了之了,祭长臣见她不为所动,嘴角抽搐了两下,“不来拉倒,你的事儿,难不成还让我求你!我也不管了,向阳,我们找个地方喝茶去,你去多买些瓜子水果,一会儿就要开大戏了,热闹非凡,一边吃一边看才尽兴。”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靖雏儿心里气得要命,绝不妥协,但看到刚才还牵着她的那只手又落到了那叫向阳的女人身上,双腿还是背叛了她的本心,急步上前,抓住他的袖子,祭长臣不是板着脸说:“我是纨绔子弟,你的脾气太高尚,我配不上你,别挡着我去看戏,你这样拉拉扯扯会让人误会的,你不怕我还怕呢!”
    “二公子,我们还是不要理会她,我知道哪儿有好吃的。”向阳故意说,祭长臣似乎很受用,将靖雏儿的手从袖子上脱了下去,“你的坏脾气都是因为我给你惯养出来的,刚才那场不愉快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一部分的责任,眼下我得好好反省一下,你也回去面壁思过,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该不该那样忽冷忽热,我对你是卖身又卖艺,但也是有尊严的,离晚上还有五个时辰,你要是真想和我在一息,那就拜托你利用月亮出来之前这段时间,给我编几个能让我热泪盈眶的理由讨好一下我,我对你没什么抵抗力,很容易就会被你感动,再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刚才说得没错,羊毛的确出在羊身上,但我说的不是妙宜,而是凤冥夕,对了,今天早上我去找他时,他受了很重的伤,好像是元神不见了,还连同神封的鬼兰核一起,这东西就是他的命,如果不是心甘情愿送出去,不会莫名其妙就消失无踪了。”
    “难道是在孤岛上送给书轩的核桃?”靖雏儿先前也很奇怪,能让死人重生的东西自然不是凡物,当时光顾着去救人,凤冥夕也一再嘱托她不要告诉郡主,多半就是祭长臣所说的鬼兰核,祭长臣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凤冥夕对你主子的这份情义我看得最清楚,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让那么多人不顾一切的为了她舍生忘死,最后都还吃力不讨好,凤冥夕就是担心她被那伙人刁难,所以才提前几天就私下里秘密收集资料,听说妙宜也帮了不少忙,要不然以凤冥夕的身子骨早就累死了。”
    祭长臣借着被碗砸伤的事去找凤冥夕,说到底还是想帮靖雏儿排忧解难,只是婉薇对他印象不好,再好的心到她那儿也是一文不值的驴肝肺,“还有,其中有一个叫祝年的长老,好像是主管律法的,还有一个叫修源的长老,听说是前任族长的哥哥,她妹妹当年死得很蹊跷,还是在祝年长老那儿受了刑罚才一命呜呼的。”
    “前任族长的事儿,郡主曾让我查过,虽然从证据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她绝非是死于没熬过刑罚致死,而且她当时犯戒是因为一个叫叠恨的男人,自己私自设立丹炉炼丹,历任的族长还有一个特权,就是得到一颗由神封亲赠的长生不老药,她想和那个男人长生不老,这事儿是被她哥哥修源捅出去的,听说她还在院子里埋了一只木偶,后面还写有神封生辰八字和的名讳,看上去很像是巫蛊术,刻有谁的名字就会咒谁不得好死,她或许是野心太大,想要完全取代神封,长生不老药又能让她像神仙一样不死不灭,神封多半是因为这个才没替她翻案。”
    靖雏儿的话里多了几分与他契合的意味,祭长臣察觉出来了,毕竟她不是话多的人,当下又卖给她一个消息,这事儿该本他自己去的,但向阳刚才说的话却更加重要,“凤冥夕还打探到一个消息,他祝年一直受制于修源,留下了三本关于修源意图谋反以及党羽相互勾结的罪证,他的身体已到了强弩之末,再折腾就要英年早逝了,妙宜之所以被打,就是因为她想要夺权的话刚好就被我和凤冥夕听到了,只要你将这三本卷册拿到手,你主子这场战也就打赢了,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想来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又高了一重。”
    “你犯不着说这些话来酸讽我。”靖雏儿见他又搂上向阳的胳膊,情急之下将他的手扯下来,她没想到祭长臣会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嘴上说是帮婉薇,还是因为她的关系才出手的,向阳在边上向他眨了眨眼,靖雏儿看得更是扎心,祭长臣用教训她的口吻说:“这会儿知道着急了,伏魔族人的心向来是最强大的,但也经不住你那样忽冷忽热折腾的,我想看到你开开心心的,就算不笑也不要有心事,我只要看到你脸上的表情不对,就觉得是你主子欺负了你,你不是对她忠心么?那就对我好一点,这样我才不会和她针锋相对,让你受夹头罪,左右为难,虽然我知道你对·····算了,看在你将玉佩关给我当信物的份上,我就不和那种小人一般见识,我还有事要做,你小心点儿。”
    “什么事那么重要!”靖雏儿当然希望他能陪着,祭长臣将她搂到怀里,用哄她的语气说:“不是去看戏的,你是我的小雏儿,我能忍心看你的戏么?是关于熔铸的,向阳打探到消息,她被囚禁在修源的宅子里,石壁上猗角兽印子多半是因为保护她才留下的,是谁杀了苍梧长老,没人比她这个当事人看得清楚,祝年那儿路途遥远,千万不要被人盯人。”
    “我还有一件事!”靖雏儿看了眼不远处的向阳,祭长臣知道她想说什么,“没事儿,我会小心的,况且向阳功力不凡,她会保护我。”
    “你当然会小心,但我说的不是这个。”靖雏儿将他的手都握出汗了,好半天才满脸醋意的说:“不要再碰别的女人,我不要你碰她,除了我,谁也不可以,长臣,你答应我,你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都介意的不得了,反正就是不许!要不然····要不然就将玉佩还给我!别占着我还觊觎别人。”
    “这个呀!我还以为什么呢!你看我是那种吃碗里还惦记锅里的人么?吃里扒外,那是不可能的。由你看着,有贼心没贼胆,向阳她,等以后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祭长臣性格豁朗,什么难听话都能用在自己身上,他刚转过身,靖雏儿忽然走到他面前,双手紧紧的抓住他肩膀上,踮起脚尖,这不是她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真情流露,主动献吻也是她最极致的表白。
    祭长臣将祝年长老家的住址告诉她,靖雏儿不敢耽搁,立刻前去,三个刚走不久,绿末从水牢后面走了出来,刚才祭长臣和靖雏儿的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婉薇如今被修源等人困死了,要是靖雏儿将那三本能助她转败为胜的东西找到了,她的心思岂不都是白费了么。
    “祭长大哥,这个女人就是你·····和你差点就成亲的女子?怎么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素瑶也不知道祭长澈出了断魂渊之后为什么又急急的回来,祭长澈背着手,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有人利用祭长臣和他联络的连心镜触动了雀屏刀,这连心镜只有祭长臣所有,应该是他故意给谁的,这人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如今菩心失了龙陨心,唯一能对付叶千灵的也只有雀屏刀,先前他费尽心机想要找到雀屏刀,就是想拿它毁了龙陨心,如今优势变劣势,他却得想方设法将雀屏刀毁了,一旦开启,叶千灵必死无疑。
    “素瑶,刚才那白头发的人是我弟弟祭长臣,他灵力暂失,你暗中替我照顾他一下,绿末就是个祸患,除了为非作歹,也没什么特长,靖雏儿·····”祭长澈也没想到她会转性,对叶千灵赤胆忠诚,也没辜负当初孔郡对她以及整个村子的救命恩情,“我去看看。”
    出云宫
    “天竹,你不用再读下去,就算算祝年长老自七十岁之后贪污受贿以及以修源长老各种名义获取的盈利估价,我得算算折合了我要赔给他第人家安度晚年的钱款还剩下多少。”
    “回禀族长,祝年长老在过去的五十年里徇私舞弊,共受贿三十万二千二十钱。”黄天竹原本就是花楼里管账的,自然敲和一手好算盘,珠子被拔得噼里啪啦,祝年长老当着众多长老的面被揭了老底,在或有诧异或有做贼心虚的。
    在座的十一位长老都和苍梧长老差不多,都是老一辈甄选出的掌权者,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这一天向婉薇发难,其实都是和修源长老事先串通好的,婉薇对上一任族长的消息知晓的并不多,苍梧长老对她的过往也只字不提,继位三年左右突然暴毙而亡。
    神封对此事也没做出明确的判决,想来这里头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连神封这个当权者也无可奈何,所以这族长之位在后来的二十多年就一直空悬着,婉薇心里明白,不是百姓容不下她,而是这其中的某些人依然对族长之位心存幻想,所以才会在私底下拉帮结派,他们连自家土生土长的族长都容不下,何况是她这个外姓旁人莫名其妙就将空了二十多年的族长之位霸占了,自然心生不平。
    “三十万二千二十钱?”婉薇慢条斯理的走到他身后,见他杯子里的茶空了,拿起茶壶将杯子注满热水,笑着说:“苍梧长老生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善待老一辈的长老,他们呕心沥血,全心全意为灵界献身,我作为族长当然不会端着架子向你们耀武扬威,这族长之位不是我偷来的,是你们活灵界的神封上神亲自传位给了我,不管你们心里有多不甘心,事实胜于雄辩,你们心里对神封或许还有几分尊崇,所以就将心中的怨气通过各种下三滥的方法发泄到了我身上,我一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逆转你们对我深恶痛绝的认知,为什么我的良苦用心落到你们眼里就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女?”
    “难道不是么?活灵界本来好好的,如果不是你在人鱼族大开杀戒,与人鱼族的族长执焰串通一气,你又用妖法迷惑住了神封上神,你这才奸计得逞,让人鱼族百姓顺利进入活灵界,神封上神一直空着族长之位,怎么你一来就平白无故的落到你的头上,一山不容二虎,你却将执焰以及他的宗亲安置在了孤岛上,表面上是囚禁,谁不知道你和执焰有私情,就是想在自己夺得主权之后反客为主,将活灵界都变成他人鱼族的天下!”修源长老一直在众多长老中倍受推举,处事有方,听说二十多年前主掌活灵界的女族长还是他的亲妹妹。
    在族中的地位和威望非同一般,也是这次集会的策划者,人鱼族沦陷事件一直都是婉薇身上永远洗不干净的污点,也是她受制于人的把柄。
    苍梧长老是神封最为器重的人,一直代他管辖灵界事物,不是族长却能行使族长职权,修源长老一直受他压制,而且他又是前任族长的哥哥,本该避嫌,连长老的位置也坐不得,但他沉浮极深,人前恭恭敬敬,人后却到处联络反动势力,就像一头耐心躲在暗自伺机而动的豹子,苍梧长老宅心仁厚,修源长老擅于伪装,苍梧长老也就逐渐打消了对他的戒心,而且苍梧长老一直是族里唯一支持婉薇的人,又受婉薇器重,地位不可撼动。
    他趁着婉薇手中权势未稳,人鱼族形势未定之时,大肆怂恿那些在平时里想越界或偷偷摸摸越过界的人趁机浑水摸鱼大发横财,祝年长老表面看上去敦厚老实,又是主管族内律法,上至长老下至百姓,但凡犯了法规都得过他这一关,祝年长老也是在修源长老不断循循善诱下,胆子才越来越大,又受他庇佑,苍梧长老对他十分信任,修源也利用这一点才将自己不方便出面经营的各路生意都从他身上经过。
    几十年来竟也瞒天过海,丝毫没被人发现半丝破绽,如今由祝年遮人眼目的生意和几千倾肥沃的土地几乎侵占了整个活灵界财力的一大半,怪不得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穷,婉薇的生活用度也是紧巴巴的,原来所有的银子都归到修源长老一个人的口袋,哪还有其他人的好日子过。
    黄天竹做事谨慎,事无巨细,又是账房出身,或许也只有他才能将这些私密而庞大的数据调查的这么清楚,婉薇心里明白,要将这细枝末节查清楚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儿,可他也是前几天才来她身边侍候。
    婉薇注意过他的神情,对于这儿在座的十几个长老,他一个也不认识,又怎么会提前将这些人相互勾结,暗渡陈仓的事摸排的那么清楚?条条款款触目惊心,如果他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屈居在花楼里做个小小的账房小生。
    这些资料一定不是他做的,况且他在念读书卷时也是照本宣科,虽说流畅,却一板一眼的生涩,显然对卷宗里的内容并非了如指掌,连熟稔都算不上,靖雏儿故意说这是黄天竹的功劳,总有几分欲盖弥彰,以前她总是站在她的立场上痛骂凤冥夕无情无义。
    如今对他的态度却多了几分同情,尤其是她醋意大发,故意拿子虚乌有的风寒方子揶揄凤冥夕时,靖雏儿更是一反常态的将她更恶毒的话挡了下来,靖雏儿对凤冥夕的态度能有这么大的改观,这其中必有隐情,在孤岛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才会使得靖雏儿改变了立场。
    婉薇心里一阵悲凉,连靖雏儿也开始向她藏头露尾了,如今苍梧长老又死于非命,她和凤冥夕分道扬镳,从此路归路,桥归桥,两不相干,她在族里的处境彻底被孤立,十几个有备而来的长老气势汹汹,必然是想趁机将她从族长位置上推下去,拥护修源长老继任族长,她一阵失神,面对咄咄逼人的敌视,她真想将手里这些能助她反败为胜的证据甩出去全身而退。
    原本留在这儿是为了找机会营救祭长澈,现在师父没救着,却被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围攻,她这个年纪正值豆蔻年华,找个如意郎君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纵享美妙时光,却都被乱七八糟的留言和莫名其妙的责任牵绊在了这里,她得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功成身退?不如甩开手不干了,大不了再回叶府做回她风风光光的五小姐。
    “族长!”黄天竹见她走神,连叫她两声才让婉薇如梦初醒,婉薇手里的茶壶倒空了,滚烫的热水不仅将祝年长老烫得大惊失色,邻近的几位长老也因为避让,全都站到了一边,任由桌上的开水横流,婉薇回过神,修源长老脸上写满了十拿九稳的自信,似乎这一局吃定了她,婉薇看向祝年长老说:“按刚才补偿你的法子,如今你以权谋私,知法犯法,除去我补偿给你颐养天年的七万五千钱,按你收受贿赂的数目,你还得退还给我二十二万七千零二十两,我真看不出祝年长老的胃口那么大,想来苍梧长老在天之灵也被你吓得不得瞑目了,他那么信任你,一世英明却在你身上栽了跟头,难免会落得有人不淑,眼目昏花的诟病,这么大的蛀虫,我说自从继任族长以来,怎么一日三餐连普通百姓的极别也不够,原来是祝年长老将我的用度也贪污了,知道的说我勤俭朴素,不知道的还以为活灵界已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天竹,你给祝年长老念念关于滥用职权中饱私囊什么罪!”
    “贪污数目一律抄家充公,再罚以贪污数目的双倍作为惩戒,将其所犯罪孽呈于书表昭告天下,择日枭首于市,以儆效尤。”
    黄天竹照着律法念诵,祝年吓得连连去看修源的脸色,婉薇说:“你不用看他,完了您养老这事儿,就得轮到他了?你们不是想来刁难我么?我是族长,你们再看我不顺眼,唱戏得唱全,做事得做全了,我一日在这族长位置上坐着,你们就得一日恪尽职守,尽上为人臣子的本分,君不像君,臣不像臣,乱了法纪和提弦,以致欺上瞒下,全然没了规矩,律法是维护活灵界秩序的重要保障,掌管律法的长老责任千真万确,祝年长老这五十多年来能在苍梧长的老眼皮子底下监守自盗,以权谋私,想来瞒天过海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婉薇看了眼祝年面目全非的脸,他跌坐在椅子上,婉薇将茶壶放下,指着桌上满满的杯子说:“人心不足蛇吞象,您和这茶水一样,满了就差不多了,杯子也就那么大,再装就得溢出来,只要适可而止,溢出来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不烫着自己就好,越想要就越想要得更多,结果装在杯子里的无福消受,多出来的还将自己的声誉名位全都烫没了,结果人不人鬼不像鬼,你以为你真赚到了么?”
    祝年长狠心兔子胆,一直以来又都是修源长老给他当靠山,看眼下的趋势,万一婉薇真向他发难,修源长老为了自保必然会与他划清界限,他盯着那杯满满当当的杯子,不止他一个人在颤抖,也不止他一个人杯子里的水在颤悠,心里有鬼的都在瑟瑟发抖。
    “别人对你趋之若鹜,不过是把你当作敛财的垫脚石和东窗事发后的替死鬼,所以七十岁之后·····不对,六十岁之后就该功成身退的原因也就在这儿,有些人自以为是活灵界的老人,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功臣,在取得一点成就之后就忘乎所以,好像少了阁下活灵界就要万劫不复了,我和神封商议过了,再过几日就是他大婚的吉日,他既然全身而退,那就和活灵界没多少关系了。”
    十几个捧着火红喜服的丫头有条不紊的走进凤冥夕的院子,书溪离开了东延渊君,刚好遇到刚从书轩房里出来的玄赭,她身后还跟了个男人,看上去模样还挺周正,比起书轩来还是粗糙了些,玄赭和她在孤岛上也混得熟了,笑着说:“你不是说打死也不要和你的渊君分开的么?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外游荡?”
    “他不让我跟着,反正过一会儿又能见着了,有情人小别胜·····他是谁呀!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不喜欢我哥移情别恋了?”叶溪快人快语,什么话都往外说,玄赭也不计较,脸上却浮了一层淡淡的忧思,“上次我爹打了他,受了点伤,我现在特别内疚。”
    “你爹····你爹也太欺负人了,这是以大欺小,我哥就是个凡人,哪能经得住他几下子的,玄赭,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哥从小身体就不好,还落下过心疾。”书溪对鬼王不地道的做法很生气,玄赭大吃一惊,“心疾?”
    “他在十岁生日那天曾和父王去狩猎场狩猎,父王本是不许的,但他最喜欢狩猎,因为身体不好,也总是看别人策马奔腾,认为只有那样才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父王算不上最喜欢他,却也不想在他生日驳了他的兴致,就带他去围场,结果他猎得了一头花豹,当时他一心想着证明自己,就一个人进了林子,结果还没将猎物带出来,就被其余几只花豹围攻,等父王率人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被花豹咬得遍体鳞伤,连心也咬碎了。”书溪当时也在围场,不过她并没有亲眼看到哥哥,只是听当时负责抬哥哥回来的人说浑身都是血窟窿,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玄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他的心被咬碎了?”
    “嗯,随行的太监都说哥哥凶多吉少,怕是活不了了,不过当时宫里有个很厉害的巫师,他说自己两百年前曾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得了一颗心,说是这颗心和寻常人的心不同,即使脱离了躯壳依旧跳动不止,当时他说什么我也听不明白,只说他这颗心能救我哥,我父王赏了他很多金银财宝,他就将心植入我哥的体内,后来我哥就醒了,身上的伤也都逐渐痊愈,巫师···我见过他一次,头顶上长着一个角,明明是角,就像梅花鹿的角一样,他却说是痦子,哪有拳头那么大的痦子?”
    书溪坐在台阶上想着以前在宫里的生活,眉宇间也不禁泛上几分感慨,她虽然不喜欢那儿,却是她长大的地方,“他在宫里住了将近半年才离开,走时还留下话,说是这颗不死之心一直在寻找它真正的主人,只是暂时寄生在他体内,这颗心的主人很快就会将她的心讨回去,到时候我哥就会死去,也是因为这个,父王才一直不允许他出宫,巫师看上去也不像个正常人,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疯疯癫癫的,他的话虽说有些危言耸听,但能让我哥起死回生,必然也就不是一般人,对了,我哥的心疾就是每逢十五就会绞痛两个时辰,巫师说当时他得到这颗心时,这颗心就已受伤了,好像被封什么斩刺伤的,时间太久,我记得不太清楚,反正就是说每逢初一十五,那颗心原本的伤口就会发作,即使找到了真正的主人,这种心疾可能会持续一辈子不得解脱。”
    念生也觉得书轩很可怜,不过他对书溪所说的巫师似乎有了大概的猜测,这世上唯一能给人换心的也只有鲛人族的古破仙君了,说是仙君,不过是他用来招摇撞骗的名号,还说自己是神仙,因为向凡人泄露了太多的天机,所以才会被贬下界。
    嗜酒如命,疯疯癫癫的,横竖都不像是正常人,却也几分真材实料,在起死回生上总能大显神通,后来着落于鲛人族,做了军师,所谓军师,不过是徒有其名,借着职务骗吃骗喝而已。
    不受规矩,喜爱逍遥,三百年前鬼王封印时,唯独饶了他一人,小时候他曾听奶奶提及过,这个人可了不得,和鬼王还有几分交情,也常去地府与鬼王谈天说地把酒言欢,但这些很闻很多都是他自抬身价胡说八道的,根本没得考证,不过他和鬼王有交情的传闻却是真的,要不然以鬼王当初的手段,他很难逃脱。
    “他一直不快乐,父王这些年来一直责怪自己没保护好他,才让他受了那么多罪,因为害怕失去,就一直严防死守不让他出门,二哥从小到大是最疼我的人,那么多兄弟姐妹,也只有我才愿意陪他,三年前要不是因为我失踪,他能来找我,想来也没少在父王那儿哀求,该来的总会来,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我只希望那颗心的主人能够高抬贵手,不要将心取回去,好让我二哥再多活几年。”书溪又是一阵感慨,三年没回去了,不知道宫殿里的那株刚种下的桃树长大了没有,这个时节,凡世间应该是春暖花开,桃花怒放的时节,也不知那株桃花开了没有。
    “巫师?你是说···你是说书轩的心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别人的心暂时寄生在了他身上里?”玄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眼泪所化的心也是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婉薇昨天晚上忽然说将她的心找回来了,而且这颗心的确与她合二为一,就是她那颗失落的心,她的心是在孤岛上找回来的,孤岛上也就那么几个人,书溪见她面色发白,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都白了?”
    “初一十五?明天就是十五。”玄赭嘴里喃喃自语似的嘀咕,书溪所说的封什么斩,她好像在哪儿听过,她害怕婉薇捧来的心就是从书轩那儿摘来的,可书轩除了身体虚弱一些外也没什么异常,而且父亲当初那么伤他,或许是她想多了,她的族长姐姐不可能为了成全她而那么残忍的对待书轩,她情愿生生世世呆在地府,也希望他能带着她的心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如果让她查到这颗心就来自书轩,就是她一直敬爱的族长姐姐挖了他的心来讨好她父亲鬼王,不管她出于什么动机挖了他的心,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咦,那个人是谁?”书溪一眼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凤冥夕的院子里闪了出来,不禁多看了几眼,玄赭心里虽然疑惑,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对婉薇最为信任,她万万做不出那残忍歹毒之事,她顺着书溪的目光看去,笑着说:“跟上去看看?”
    “我就是这么想的。”书溪与她一拍即合,两人刚要走,念生说:“我也去。”
    “玄赭,他是谁,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书溪又打量他一番,玄赭拍着他的胳膊说:“我在孤岛上没少受他照顾,刚认的兄弟。”
    “对了玄赭,有件事儿我得问你,渊君说你杀了岩烈水君,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你连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怎么会平白无故杀人呢?”书溪想起这件不省心的朋友给渊君惹来的麻烦,言语中还是多了几分责怪,念生见玄赭一脸愧疚,“这事儿和她无关。”
    “你怎么这么肯定,是你杀的还是你看到有谁杀了岩烈水君,你快说,渊君为了这事儿都快忙翻天了,还说鲛人一旦镇守不住,他就得和断魂渊一起万劫不复了。”书溪一脸急切的看他,玄赭因为这事儿也很苦恼,先前她在水边准备多捞些水草上来,晒干了之后可以用来修补屋顶上的漏洞。
    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下,水底就有一个面目全非的人漂了上来,似乎还有气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水里拖了上来,哪想他突然发狂,玄赭也是出于正当防卫才不得已才伤了他,哪想他挣扎了几下就一命呜呼了,岩烈水君也就莫名其妙死在她的手上,更可怕的是,她一转身就看到好几个听到动静赶来的人,执焰和镜海棠也在其中。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反正····反正我看到一个女的,长的挺漂亮,但绝对没有玄赭半分好看,她在河岸上故意弄出了动静,岩烈水君很快就上来了,想来这女人必然对岩烈水君的习性了如指掌,这才偷袭得逞,岩烈水君是奉鬼王大人之命监守三百年前在此处镇压鲛人族的封印,她····”念生自己就是半个鲛人,玄赭对他鲛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很讲义气,是她朋友,书溪接上他的话说:“听你这么一说,这人必是鲛人,杀了岩烈水君就是为了助鲛人冲破封印,渊君说鬼王的封印已消失一半,再不想办法补救,三百年前祸害天下的鲛人就得卷土重来了,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要陪渊君一起共生死,共荣辱,永不分开。”
    “你真的相信我是被人陷害的么?我也真是倒霉,先是被蒙荔陷害淹死了王后,现在又被一个来历不明的鲛人陷害杀了岩烈水君,你说她们为什么要陷害我?难道我的面相看上去很好欺负么?”玄赭刚涉事世,还是个愣头青,等她经历了多了就会明白人心不古,书溪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你爹给你主持公道你还怕什么,渊君说三百年前的鲛人无法无天,还想与神界一争高下,结果还不是被你爹没几下就镇压在了水底,不过有句话即使你不高兴,我也得说,就是我二哥,你要真想和他在一起,就别再让你爹伤他了。”
    “你们不是说要跟踪她么?人都走没了!”念生也很喜欢书溪的爽朗,玄赭和书溪面面相觑,似乎光顾着说话,将最重要的事情给遗漏了,三人当即追了上去。
    出云宫
    婉薇意味深长的看向十几个人脸上各有千秋的惊愕,她羞辱的不是神封,而是对凤冥夕含沙射影,她不需要这些人明白,她只有发泄出来才能发受些,修源长老脸色发青,一直坐在椅子上凶神恶煞的瞪她。
    “我以族长的名字给他选了个······诸住应该知道一百里开外有个开满蛇胆花的岛屿,那儿山清水秀,四面环水,一只鸟都飞不过去,神封心性淡泊,活灵界有了气色,他也该功成身退了,成婚后便会携妻一起归隐,岛屿与世隔绝,是修身养性最好的所在,要说他这个上神当的也是窝囊,我是他亲选的族长,你们抵制我的法子花样百出,反我就是反他,瞧不起我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有他和我一起忍气吞声,你们真以为我有那么多的好性情沉得住气?苍梧长老再三嘱咐过我要善待你们这些老人,我作为小辈能忍到今天,里里外外能给的面子全给了,只是很多人曲解了我的善意,不仅没悬崖勒马,还变本加厉的构陷我,苍梧长老活着,我不敢将你们样,如今他死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为了今天,我早已磨刀霍霍很久了,如今他一死,你们最后的护身符也就消失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别人的,但别人要是欠了我的,我会以礼相待,如果给脸不要脸,我有什么手段相信你们也没见识过,神封为什么偏偏会选择我当族长,因为我够狠,人鱼族的沦陷的确是因我当初走火入魔所至,你们不也担心我会再次大开杀戒,到处散播谣言说我还会疯魔。你们要是不识抬举,硬逼着我疯魔,我能第做出来第一次,第二次也就得心应手了。”
    “你终于承认你你就是残害人鱼族百姓的罪孽!”这时坐在修源对面的男人在得到暗示后义愤填膺的说,婉薇知道他是受了修源的怂恿,又是特意从人鱼族找来故意挤兑她的筹码,婉薇看着他那双故作镇定的眼睛,“我从来没否认过这件事儿,可你想过没有,你今时今日能坐在这儿大言不惭,也是托了我的福,要不然这会儿你还在人鱼族弥散煞气的结界里苦苦挣扎,听说这二十几年来,能顺利活到五十岁的人屈指可数,你的模样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以你这瘦骨嶙峋的身板,怕是活到二十五岁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男人的手仿佛风干的木头,骨节嶙峋,仿佛轻轻一折就断了,婉薇冷笑,“你给我记住,在活灵界,你多活的每一天都是因为我当初双手染血才给你以及你的同族赚来的福运,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是为自己的罪孽找借口,劫后余生总得有人付出代价,你只看到死去的人命丧我手,那你可曾看见同样因为我这双手才得以重生的其他百姓?我的罪孽我自己兜着,就算惩罚也由不得你们,别受人蛊惑,将精力浪费在我身上,活灵界风景如画,把斧眼睛从我身上移动,多去欣赏欣赏比我更值得你用心去看的风景。”
    @大森林狼嚎 2021-02-16 11:13:58
    新年快乐,新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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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
    修源长老见婉薇四处挑拨离间,在座的十几个人都是平时与他里外勾结,穿一条裤子的人,谁也别想全身而通,但很多人脸上多少都出现了惊骇和想要明哲保身的焦虑,没想到这黄毛丫头比他想像中的更难对付。
    “你稀里糊涂就充当了别人的打手,不知者无罪,我不与你计较,人鱼族出玉骨却不出茶,我这上好的雨前龙井怕是连你们昔日的族长执焰也未曾喝过,如今这运气被你给碰上了,跟你有仇的人是我,和这龙井无关,好好尝尝,也就没辜负它名扬四海的芳名,马上就要开一出大戏,一边喝一边看热闹,够你热热闹闹回忆一辈子的。”
    “仇令长老,我知道你对我最有意见,先前我铲除了花楼,将你的相好一刀杀了,你们各位或许还不知道,年近古稀的仇令长老近半年来出手阔绰,不惜万金只为博狐狸精一笑,你每年的俸禄也就万两,一次就能将一年的俸禄投进去,听说您是隔三差五就会去花楼与她厮混,别以为你每次走密道就没人知道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瞧您这皮包骨,这是被狐狸精榨干了精力还是为活灵界百姓不辞辛苦熬干了心血?”
    婉薇又看向另一位脸上早就漏洞百出的老头,仇令长老无地自容,在别人不可思议的惊疑中恨不得一头撞死,“听说您儿子和您好的是同一口,你偷偷摸摸走密道,他却堂而皇之和狐狸精苟且,要说这狐狸精还真是害人不浅,将你们父子俩都锁到一起争风吃醋,要我说,这也不关狐狸精什么事儿,追本溯源,这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修源长老,您是不是也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仇令长老老当益壮,竟然比他儿子还时髦,想来您为了拉拢他,暗中没少给他去找狐狸精的花费?花楼是我铲除的,我发现这个狐狸精真是不得了,在她身上我可是扒出很多和在座长老们风花雪月的故事,活灵界的风水真是养人,七八十岁的老骨头对这男女之事竟然还有如狼似虎的劲头,你们这让人鱼族人情何以堪?他们能活到你们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奇迹了。”
    婉薇也不忌惮这些,看向人鱼族的代表,“活灵界的姑娘个个都是一等一的漂亮,你看你又托了我的福,要是在活灵界,你能活下去就不错的了,哪还有机会儿女情长?说不到你到了七八十岁也能像他们这样生龙活虎,别身在福中不知福,看你这模样,想来修源长老把你找来只是临时凑数的,到底是人微言轻。不像仇令长老,找姑娘还有银子支持,他今天要是能活着从这儿出去,你也问他要点寻花问柳的银子潇洒潇洒。”
    修源长老的脸色随时都要发作,婉薇依然从容淡定,谁的脚后跟上没二两灰,护短又是人之常情,修源对族长之位早就有了觊觎之心,今天的局面就是他志在必得的体现,既然豁出去了,即使鱼死网破也不回头。
    但下面这些乌合之众都是受了他好处,只是来给他捧场助威的,要是真涉及到了利益,无疑树倒猢狲散,他们认定婉薇再有能耐也不过是个丫头,习惯了眼高于顶,看谁都不成气候,也觉得婉薇能有今天也是得益于神封这个靠山鼎力相助。
    “众所周知,修源长老财大气粗,富可敌国,财力几乎占了灵界的半成,这点鸡毛蒜皮的银子,他向来不放在眼里,我要不是实在拉不下这个脸,还真想问他借几个钱装点装点自个儿,也难怪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身上的这件袍子,还是搁置好几年的旧布临时做的,一身老气,把我自己都快呛着了。”
    婉薇擅长攻心,她明白这些人的脸面都是修源长老用银子凑出来的,能用银子打动的都是唯利是图的贪婪小人,为了蝇头小利就像闻到血气的苍蝇前仆后继,他的银子好使,她族长的权利就更好使了,婉薇心里也捏着一把汗,今天谁能安然无恙的出去,谁就是赢家,对方人多势众,婉薇又处理举步维艰的劣势,擒贼先擒王,必须找个办法将修源长长老扳下去才能主掌大局转败为胜,婉薇一定要好好利用手上这份能将这些人打回原形的证据。
    “修源长老,您怎么不说话?这是心虚了,还是说到了您的心坎上?话再说回到祝年长老身上,”婉薇知道他才是真正撕开修源长老真面目的快刀,“活灵界犹如粮仓,您借着职务之便在暗中开了个门洞,贪心馋嘴的老鼠一个个摩拳擦掌闻风而动,从您这儿行了方便,大肆偷吃百姓利益,我初来乍到,对你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并不了解,人鱼族涌入活灵界,国难当头,你们这些所谓的顶梁柱不但幸灾乐祸,想看我的笑话,还借此大发横财,苍梧长老一生光明磊落。到死了还被你们蒙在鼓里,我会将杀害他的凶手绳之以法,还要让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开开眼,看看活灵界到底有多少贪得无厌的老鼠。”
    “说话!”修源长老再次向对面人鱼族的代表使了个眼色,婉薇时刻注意他的举动,自然看在眼里,“你不用怂恿他了,刚才好说歹说想来也说到了他心里去了,他这是没吃过糖,您投其所好就给了他几颗糖解解馋,我刚才的话就是告诉他,活灵界到处都是可口香甜的东西,想吃什么都能触手可及,与其在您手下低眉顺眼,还不如光明正大活出个人样,好东西从来都是自己赚来的,拿人手软,吃人嘴软,您又不是他的衣食父母,这无缘无故的好总是让人心慌,保不齐您给他的甜头上抹了层砒霜,还没吃尽兴就得毒发身亡,一命呜呼了!您今天要是赢了我,这些人都是你身上甩不脱的污点,就算你当上了族长,狡兔死,走狗烹,他们想来还不知道你真正的用心,都是被你用银子诓来威胁我的,就像这小鱼族的小哥一样,成功了,他的作用也就失去了价值,必然卸磨杀驴,不成功,你为了自保,总能从他身上找出绝境逢生的办法,不是挡箭牌就是替死鬼,如今灵界的半壁江山都与你共进退,共存亡。”
    “你少来挑拨离间,我····”修源长老很快察觉到她的意图,他这些年来为了笼络人心,的确在他们身上花了大手笔,将他们召集来也是打着苍梧长老的惨死以及执焰的由头向她发难的,应了她的质问就是认下了谋反的罪名,想来那些见钱眼开的人必然是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冒险,不应,那么他就得规规矩矩做她的臣子。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的计划功亏一篑,还会被她钻了空子,她的功绩都是由小打小闹凑出来的,要是真在他身上动了刀子,再将他一行人的罪行抖搂出来,必然触犯众怒,她就是这出较量最大的赢家,不仅收复人心,也将剪除他在族中所有势力,别说是东山再起,怕是连命也保不住。
    庙宫
    玄赭和书溪将先前从凤冥夕院子里跑出来的女子围住,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妙秋,书溪手里拿着从休静手里夺来的佛尘,挥舞了几下,一本正经的看向玄赭,“你看我看上去像不像姑道?”
    “这女人鬼鬼祟祟,多半是和这道姑密谋什么奸计。”玄赭走到她面前,“你可认得我?”
    “不认得。”妙秋现在彻底是绿末的人,玄赭又指向后面的休静道姑,“那你可认得她?我看你行迹可疑,这个时候来这儿不像是来拜佛的吧?来剪头发当姑子?我看你这脸型当姑子一定很好看。”
    “我不要当姑子。”妙秋最没脑子,当下用手护住自己的头发,玄赭看了眼书溪,她这也太笨了,“你刚才为什么急急忙忙从院子里跑出来,那儿好像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对了,那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进进出出,还都捧着大红的东西?”
    “神封大人要和我姐姐成亲了。”妙秋哭着说,秋溪也走到她面前蹲下,双手抱在肩膀上,佛尘也刚好挂在她的胳膊肘上,“成亲?你姐姐?原来是未来神封夫人的妹妹,以后随便一下也能当个公主郡主什么的,那你还鬼鬼祟祟做什么?难道你姐姐是用了阴谋诡计才嫁给了神封,上你过来给她求平安?”
    “玄赭,你看她后脑上好像东西!”念生看到妙秋后领上有血溢出来,绿末只知道转心针可封住人的记忆,却不知道转心针必须施用灵力才能扎深,书溪走近一看,果然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在她头发里颤动,用手猛地一拔,妙秋立刻醒悟过来,她没见过玄赭,书溪见她神智清明了,眼里的惊恐也随之暴涨,按过玄赭的肩膀说:“你可知道她是谁?”
    “不知道。”妙秋素来胆小,书溪说:“她就是鬼王的女儿玄赭,你最好老实点儿,别你姐姐是未来的神封夫人,就是神封见了鬼王大人还得恭恭敬敬的给他请安,你说你来这儿做什么?是不是代你那没安好心的姐姐向道姑过心安的法子?”
    “我姐不是故意要背叛郡主,她只是不想成亲之后就失了权,被郡主终身囚禁在孤岛上了却残生,神封大人因此还打了我姐姐一耳光,我姐她····她已知错了,此番是姐姐让我来向道休静法师请两符辟邪化灾的符咒以助大婚顺利举行。”
    妙秋心无城府,又震慑于鬼王的威名,就在这时,休静法师忽然挣脱念生,还用刀砍伤他的胳膊,伺机逃跑,念生捂着皮开肉绽的胳膊,疼得咬牙切齿,刚要去追,书溪说:“我去追那个老太婆,刚好这些年我在渊君这儿也学了几手,用来对付她应该够用的,现在有人图谋不轨,你赶紧陪玄赭将她押回去找郡主····不对,不能找郡主,靖雏儿先前风风火火的找来渊君,说是她摊上了大事儿,怕是押过去也无力顾及她。”
    “我这就事她去找神封问问清楚,看看他打她姐姐的那巴掌是逢场作戏,还是他后悔将权利放出去,想要再收回来却又不好意思,所以才会授意他的未婚妻从中作梗,我看请符是假,想联合这道姑助你姐姐谋反夺权才是真!”玄赭和念生押着妙秋出门,书溪已追向逃远的休静法师,庙宫后面还有十几个曲折蜿蜒的回廊。
    书溪小心翼翼的循着休静法师的气息追踪过来,就在这时,她胳膊忽然一阵刺痛,休静法师冷不丁的从她后面杀了出来,书溪体内有十二护法和东延渊君素日教给她防身的功法,休静法师哪是她的对手,但她过于急功近利,内力失衡,上一次吐血也是因为气息不稳才让绿末钻了空子。
    休静法师退到隔壁的房间,将刀尖上的血沾入香包,只见香气上血气翻腾,书溪神志不清,十二护法浑厚的灵力喷薄欲出,根本不是她那点淡薄的灵力所能驾驭得了的,休静法师身上有着绿末设下的咒符。
    她透过门缝,泯灭了本心,一心一意只为主子效劳,心智也受绿末牵制,隐约看到书溪急急吐了两口血的书溪,她再次拿起刀,只要毁了她就能彻底毁了孔郡留下的十二护法,只有彻底解决了她,才能彻彻底底的让鲛人破印而出,这才是对主子最大的尽忠。
    她刚要举刀向她劈下,地上忽然闪过一道极快的阴影,休静也是修法之人,反应机敏,她在意识到后方来人并非等闲之辈时,在间不容发之际避过刀锋,躲过一劫,休静法师见来人是鬼王,吓得魂不附体,她急忙扔出两颗明雷地火,随着一阵激烈刺耳的声响,白色的烟雾拔地而起,犹如云端沸腾而浓郁的云海,弥天盖地的扩散开来,还充斥着一种辣眼酸鼻的臭气,等雾气散开,休静法师早已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
    “书溪!”鬼王一直在找她,先前也看到她和玄赭在一处,三个人风风火火来到了庙宫,只有等玄赭和那个鲛人念生走了,他才有机会靠近她,鬼王用袖子蒙住她眼睛,也将她带到空气清新的地方,明雷地火一直都是曲啸司最为卑劣的暗器,专门用于逃遁,如今在活灵界的也只有绿末是曲啸司的人。
    想来这休静法师要不是被绿末用什么符咒控制,要不早就与她狼狈为奸,串通一气,这绿末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还是为非作歹,上次就不该放过她,要是再揪住她,前飞再大的面子也不管用,他还得将绿末的所作所为用为警示好好教训他一顿。
    书溪依旧头昏脑胀,连打了几个喷嚏,身体里翻江倒海的气息也逐渐平息,她揉了揉酸涩难受的眼睛,立刻就眼泪汪汪的,“我见过你,你是鬼王,玄赭的父亲,渊君也没少提及您,说您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每一桩事都能做得惊天动地。”
    “渊君当真这么说?”鬼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她,只想将她体内的十二护法剥离出来,书溪用手将嘴上的血抹去,“那是自然,刚才要不是您出手相助,我就死在那个道姑的手里。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将这事儿说给渊君听,以后您就不是他眼里的英雄,我也会将您当作英雄顶礼膜拜,对了鬼王大人,神封夫人想要谋权篡位,玄赭刚将神封夫人的妹妹押回去和神封对峙,万一神封翻脸不认帐,他们做了亏心事肯定不会主动承认,而且人多势众,玄赭多半会吃亏的。”
    出云宫
    婉薇见一众人已经有一半座不住了,胜利在望,“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粮仓里被咬出的每一个窟窿我都要按着牙印对号入座,爪子过于锋利,用错了地方就会贻害一方,牙齿过于锋利的,吃人不吐骨头,小人得志哪一个不是揽足了锋利作资本?冒尖了就得剪了,实在不行连根拔起。”
    婉薇现在就是要逼得他狗急跳墙,这些人趋炎附势,都是和他站一条船上的,谋权篡位的话要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多少有栽赃诬陷的嫌疑,要是逼得他自己主动承认,事态就会呈现分水岭,这些人胆小怕死却又贪婪好色的人要是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自然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和他一起冒险,不管成功与否,他们都不得善终。
    “苍梧长老对我有知遇之恩,没有他暗中调和周旋,我早就身首异处好几次了,兔子急了还咬人,我被你们逼到绝路上也只能豁出去博一把,今天,我就要将各位的嘴脸撕开,是道貌岸然还是正人君子,我相信各位心里都点着一盏灯,修源长老把你们召集到这儿,也省得我去劳心费神去统计他的爪牙,也让敬爱你们的百姓擦亮眼睛,好好瞧瞧你们的真面目有多猥琐!我是族长,先前有个仙子提醒过我,让我好好利用一下族长的特权,所以在来之前我就细细琢磨过这事,还好之前沉住了气,没有将特权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这话还是幻幽仙子提醒她,当时她没在意,私下曾嘱咐过靖雏儿去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特权,这是历代族长都会有的权利,听说上一任族长就是因为这个特权才死于非命,婉薇似乎从修源长老逐渐崩裂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修源长老,听说您是上一任族长的哥哥,难怪苍梧长老对你从未疑心,原来您是沾了故去族长的面子还滥用到您别有用心的私欲上,祝年长老,”婉薇走到他身后。
    祝年长老面色如土,眼神惊恐之余还不时的察看修源长老的脸色,他唯唯诺诺的站起,婉薇又冷不防的将他按下,“听说当年族长在使用特权上犯了个错,到了您这儿受刑时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修源长老当真是虚怀若谷,妹妹在祝年长老那儿死得不明不白还能奉为座上宾,您说我是也在这特权上犯了错,会不会重蹈覆辙,也像您妹妹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在祝年长老那儿?”
    婉薇见修源长老脸上的表情越来极端,成败在此一举,她的处境也将岌岌可危,祝年长老满脸心虚,从心里溢出来,又从眼里源源不断的涌出,他的目光下意识的从其他几位涉事的人身上逐一掠过,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会刻意回避,婉薇将他们的嘴角尽收眼底,先前还义愤填膺,现在却一个个大眼瞪小眼,装起了哑巴。
    “现在唯一一个能为我说话的苍梧长老一命归西,神封虽说是灵界的开山鼻祖,当年族长出了那么大的事儿却还是无动于衷,他避世归隐的心志怕也很难在我身上掀起狂澜,您手上又集合了灵界最有名位的长老给你当后盾。”
    婉薇的目光落到仇令长老脸上,他的神色更加慌张,刚才被当众揭了皮,父子同时迷恋狐狸精的事儿早让他羞愧的抬不起头,面对婉薇咄咄逼人的目光,一张老脸更是挂不住,恨不得现在就逃出去,他不是婉薇要对付的人,当下自然不会逼迫他,又将目光投到已从优势摔入谷底的修源长老身上。
    “论起来我落到您手上,万一出了半点差池,这些人就会和你一起背负乱臣贼子的罪名,所以我为了保全他们并非与你狼狈为奸,只是受了你蛊惑,才稀里糊涂助成了你的打手,助你推翻我的政权,从而成全你谋权篡位的野心,我的臣民是忠还是善,暂且不管你们私下结党营私的事儿,一码归一码,我能将你们的底细查得到点滴细节上,很多事也就不言而喻了,你们真以为我忍辱负重都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生闷气的么?”
    婉薇意味深长的看向修源长老,“所有的忍耐就是为了打消你们的顾虑,好让你们忘乎所以,自我膨胀,以为我只是个无能愚昧的黄毛丫头,秋后算账这一天,我可是筹备已久,也是托了修源长老的福,将分散在各处的老鼠凑到一起,我要是寻踪觅迹一个个去找,也不知得找到猴年马月,怕是人没找着,还没来得及问罪,就有不少人寿终正寝,再说,以各位能在这几十年里滥竽充数的本事,恐怕我穷尽一生也凑不齐今时今日的场面来个一锅端,看来修源长老对于妹妹的死还是耿耿于怀。”
    “你想什么?”修源长老勃然大怒,猛地将椅子推翻,婉薇手心浸出热汗,“要不是我及时了解当年的真相,将这是非曲直掰弄清楚,就真的要误解修源长当真是连自己亲妹妹也要赶尽杀绝的虎狼之辈,您能容得下祝年长老无非是为了顾全大局,念起来您和我一样忍辱负重,只是为了给当年惨死的妹妹报仇雪恨,毕竟她是族长,您是她哥哥,身份非同一般,族长退位,您会有很大的机率接她的位置,想来祝年长老必然是从您平日的举止出看出了什么错觉,误以为您对族长之位有了觊觎之心,所以才想出借着刑罚一事顺水推舟给您送点人情,如果是得了您的授意,你谋害前任族长的罪名就该千刀万剐,如果是祝年长老擅自做主,马屁拍到了马蹄上,陷害您陷入不仁不义,丧尽天良的舆论里,冤有头债有主,当年族长死于非命这事儿就有了眉目,我不是为了前任翻案,只是想给修源长老您一个洗脱谋反罪名的机会!”
    “修源长老,当年的事儿可是你指使我这么做的,只有族长死了你才能接任她的位置,她一旦服下作为族长才有资格享用的长生不老药,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取代她,族长为了一个男人触犯戒律,是你借此向她发难,你偷了她长生不老药,还让我在她饥渴难耐时骗她喝下断肠草,结果····结果你又带逼我利用手中职权将她真正的死因瞒住了,还给了我一千两的封口费,我没经得起诱惑,又无法摆脱你的恐吓,这才不得不沦为你的走狗,要不是我当年替你瞒天过海,给族长伪装出熬不住刑罚才惨死的假象,你早被神封上神剥皮抽筋了,族长,”祝年长老忽然跪在婉薇的面前,不停的磕头,“都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我要是不替他掩盖真相,他就要杀我全家,我····我那刚满一岁的小外孙就被他杀了,族长,求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这不是我的错!他早就有了谋反之心!”
    “祝年长老,您真是糊涂了,我要是把你处死了,你还欠我二十二万七千零二十两银子我去哪儿讨回来?”婉薇只是略族小计就在祝年长老身上打开了局面,对方虽然人多势众,毕竟心里有鬼,相互又都是心怀鬼胎之人,身上捅出的马脚越多,越容易成为日后受制于人的把柄,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再说他们都是修源长老用来耀武扬威的工具,成不成功还是一回事,就像一盘散水,看上去声势浩大,关键时刻却凝不起一丝作用,当下在听说修源长老有了逆反之意,全都慌了神,这是他们意料之外的事儿,逆反是要被连诛九族的,每个人脸上都有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迹象。
    婉薇能在嘴头上扳回一局,仰仗的不过是他们做贼心虚的心理,再加上有那么多鲜为人知的罪证,都是老江湖,先出头的橼子先烂,占便宜的都是争着抢着往前冲,一旦涉及到个人利益,在他们落座的那一刻就已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也当作看戏。
    台上的剧情不管有多凶险,都和他们无关,别人的笑话最好看,如今修源长老谋权篡位的罪名一旦落实,他们也就不知不觉成了幕后推波助澜的打手,谁也别想兜着好心情回去。
    修源长老也是刚收到消息,祝年长老一直将他这几十年与族内很多长老暗中往来以及当年陷害族长妹妹的相关证据都移到了几百里开外的老宅,没想到祝年会背着他留一手。
    还好他派出十几个武力高强的人去他那儿毁了他的罪证,只要他今天杀了婉薇,这一局就算他赢利,况且在座的人都已没了退路,今时今日站到同一条船上,他翻了船,其他人也只能和他一起落水,谁也别想干干净净的上岸。
    祝年老宅
    靖雏儿轻功了得,祭长臣将地址说得很清晰,她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院子里杂草丛生,似乎很久没人居住,台阶上也长满了厚厚一层苔藓,院子里也栽了几株合欢树,树干上缠缚着细软而繁密的藤蔓扶摇直上,淡红色的扇形花瓣在碧绿的藤蔓下似乎多了几分妖艳,地上薄薄的落了一层,靖雏儿轻轻的俯身,将一片刚落下的合欢花捡起,藤蔓的叶子很像手掌,层层叠叠几乎将合欢树的下半部分完全遮盖,但其他几棵合欢树下面却寸草不生。
    就在这时,隔壁的院落忽然一阵细微的动静,靖雏儿闪身到了隔壁院落,却看到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半跪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把紫荆剑,手上的血顺着刀刃缓缓流下,剑气腾飞,与他身上散发灵浑厚而精纯的灵力交相辉映,看上去并非等闲之辈,面目粗狂,眉眼里不经意闪现出的精光透出几分舍我其谁的霸气,额头上青筋暴起,随着激烈的心跳颤动不止。
    四处围了十几个杀气腾腾的黑衣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左右相看,迟迟不敢动手,眼里闪着畏怯,靖雏儿清楚的看到那男人从嘴里溢出来的血丝发黑,必然是黑衣人用了卑劣手段给这男人下了毒,致使他中了毒才有机可乘,要不然再多两倍的黑衣人也非他的对手。
    男人冷笑两声,硬是撑着紫荆剑站了起来,腰板魁梧而坚挺,嘴里即使涌出更多的血,眼里的锐气依旧咄咄逼人,他环看四周,似乎看出了眉目,眼里的精光稍稍黯淡,涌上来的不是凶多吉少的恐惧,而是悲哀,很快又变成另一股比锐气更加令人胆寒的震怒和杀气。
    想来他也是个气壮山河,英勇刚烈之人,能在这样狼狈落魄的情况下还能临危不惧,保持该有的气度和威势,着实令人钦佩,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男人宁死不屈,荡气回肠的气势威逼下往后退缩,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靖雏儿站在远处看得出来,男人中了毒还能撑到现在,靠的全然不是运气,而是从内里散发出的雄厚魄力和视死如归的决心,这才在气势上取得优势,暂时震慑住黑衣人不敢轻易进犯,也不知这是什么毒,毒性的势头凶猛而湍急,他的嘴唇和印堂隐隐发黑,毒性已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他别无选择,但这么耗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就会毒发身亡。
    男人眼里一直死咬着一股凝聚不散的狠劲,靖雏儿还从未在谁的眼里见过能与他相提并论的气魄,当真是烈火真金,这显然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暗杀,对方似乎明白通过正大光明的较量永远都不会取胜,所以才会用这下三滥的手段陷害他。
    靖雏儿心里也明白,男人看上去粗狂不羁,五大三粗的,但能有这宁死不屈气魄的人又岂会粗心大意,必然谨小慎微之人,张飞绣花,粗中带细,先是中了毒,又受到黑衣人伏击,能对他下手的应该是他的亲信或是受他器重的人,这才能给他猝不及防的一击,靖雏儿不想多管闲事儿,但终究人命关天,眼下既然碰到了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不能当作没看见坐视不管,况且以此恶毒手段赶尽杀绝,势必不是什么好人。
    “都给我上!取下他人头者,赏万金。”其中一人举起剑大喊一声,男人毒性侵体,万万不能动气,紫荆剑也没能再撑住他,再次吐血,双膝跪地,面对来势汹汹的黑衣人,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情愿站着受死也不愿像落入绝境的野兽那样垂死挣扎,宁愿高贵死,不愿献帝生,在这种死亡胁迫下,也给他不屈不挠的气势中多添了几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英雄气概。
    就在他提起紫荆剑准备自尽时,他的胳膊忽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击了一下,手里的紫荆剑也随之飞落出去,靖雏儿凌空飞跃,一把将他的紫荆剑于半空接住,她的灵力立刻与男人紫荆剑的捡起合二为一,却焕发出比男人更加璀璨的光芒。
    飞射而出的剑光内敛而凌厉逼人,犹如离弦之箭,势如破竹的向四处飞射出去,四周一阵惨叫,随后倒毙而亡,靖雏儿做事向来稳重,知道这些人中的领头必有解药,男人也得借着这领头将赏万金的幕后主使揪出来,领头的人被细碎而锋利的剑光打碎了双腿,两只手腕也被打穿了,他趴在地上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叫,靖雏儿走到他面前,将的伸到他面前,“解药呢?”
    领头的男人似乎很怕死,血肉模糊的手很快从怀里掏出一只羊脂玉的小瓶,装药的能用得上这么奢华贵重的玉器,看来这场暗杀的始作俑者非富即贵,靖雏儿掂了掂手里的瓶子,“他死了,你就会和他们一样身首异处。”
    “是解药,绝对是解药。”男人脸上还蒙着黑布,靖雏儿拧开小瓶上的红塞子,从里面倒出一粒暗红色的药丸,男人眼里的锐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靖雏儿慷慨相助的感激,更多的却是另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靖雏儿将药丸塞到他半张的嘴里,他囫囵吞枣似的咽下,喉结上下滑动几下,靖雏儿看着手上这上好的小瓶,小巧玲珑,而且光泽亮丽很是精致,她将瓶子也递到他面前。
    男人气色很快有了好转,看来那人没说谎,药是真的,但他入毒至深,想要完全驱除毒性怕还得养上一阵子才能完好如初,靖雏儿见他眉头一阵蹙紧,想要来难受一阵子,想起身上还带了蜜饯,祭长臣说很好吃,她就记在心里,向黄天竹问了卖处,自己也买了一包,上次偷偷摸摸送给他。
    这次想亲自给他送去,只是一时被郡主的事情岔住了,也就忘了给他,靖雏儿将那包蜜饯拿了出来,“这东西味道很好,如今你服了解药,恢复到从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个你拿着,难受的时候吃上几颗,或许会好受些,这瓶子你也拿着,看上去很是贵重,等你日后擒拿主凶,这个或许还会成为证据,还有那个人就交给你了,对你应该有用。”
    “你怎么知道设计我的人是我·····”男人的话只说到一半立刻戛然而止,说明他是个谨小慎微的人,靖雏儿将他的紫荆剑递到他手里,“这个世上或许会有无懈可击的人,但多半都是无欲无求,了无牵挂,没什么把柄能受到旁人胁迫的,人非圣贤,任何过犯皆由心念所生,心念往往又和私俗夹道而生,你身上有股豪气,并非常人所及,定然不是那种五大三粗,疏忽大意的人,能在暗中给你设下圈套并令你措手不及的,必然是你极其信任的人,认为一辈子都不会背叛你,但往往背后捅刀的都是这类人,令人防不胜防,我想今天的事一定会给你很大的挫败,我看你的衣着不像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人,人鱼族与灵界合并,难免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你还是小心点儿为好。”
    “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这瓶子送给你。”男人又将这巴掌大小羊脂玉送给她,靖雏儿岂会是这种贪图别人小便宜的人,并没有接过,“不用了,我素来不喜欢这些。”
    “就当是抵了这包蜜饯。”男人希望她能收到,眼里也流露出与他先前凌厉目光相反的请求,靖雏儿微微一笑,“蜜饯才值几个钱,您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这小瓶子的确玲珑剔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没有羞辱你的意思,这只瓶子就当我寄存在你这儿的恩情,大恩不言谢,姑娘看上去也是个磊落飒爽的女子,以为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慷慨大义就变成了趁火打劫,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何况是救命之恩,欠你的恩情我一定找机会会双倍奉还,活灵界也就这么大地方,说不定哪天在下又能与姑娘见面,论起来这玉瓶也就不单单是玉瓶了,如果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这只玉瓶就是我还你心愿的一个信物。”男人说得很诚恳,似乎认定他们还会见,靖雏儿也没多想,过度的谦虚和推辞就是目中无人了,她也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男人忽然叫住她,“这紫荆剑与你有缘,你的灵力和剑气相辅相成,很是难得,不如就送给姑娘防身。”
    靖雏儿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毕竟素不相识,救下他不过是个巧合,她眼下还急着给婉薇找东西解困,实在没多少侠义心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收下这只玉瓶就已够让她为难的了,当下什么也没说,飘然离去。
    “侯爷,属下护驾来迟,还望侯爷责罚。”这时一个年轻男人脚步湍急的从院子后门跑了过来,面目俊秀,身着暗紫色护卫服,手里持有佩剑,看上去严明而谨慎,后面还跟了个断臂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林箬,“真是奇了怪了,她怎么会来这儿?”
    “你认识她?”那叫侯爷的男人惊愕,当初发现她时,她断了臂膀,倒在东南区域的管道上气若游丝,她说自己是从族长的手下侥幸逃脱,又将她失散多的儿子扣押在了孤岛上,执焰暴毙,他就是下一任名正言顺的族长。
    侯爷不是别人,正是前来亲自向族长婉薇向靖雏儿提亲的实庆南,只是没想到半途突然遇到了很久不见的修提,修得是他多年老友,又是灵界修源长老的亲弟弟,修源长老一直觊觎族长之位,昨天特地修书一封,说是找到可以至族长于死地的办法、
    他已召集族内几近一大半的族长联合抵制她,只要助他得到族长之位,他就将人鱼族以及整个东南区域都划给他自立成国,从此灵界一分为二,互不干涉却也相辅相成,修源这个人心狠手辣,他当初为了得到族长之位,竟然对自己的亲妹妹下了毒手。
    谋权篡位的计划他几乎谋算了大半辈子,他亲自修书,必然是有十拿九稳的自信,或许是已将族长除去,他的存在也就成了他的心头大患,修源很会算计,一旦失败,他还有他这张王牌一起抵御族长,成功了,也就是他卸磨杀驴的时候。
    合作当初,修源为了展示自己和他结盟的诚心,特意将自己的弟弟抵押给他当人质,修提在他那儿一呆就是十年,吃香喝辣,日子过得颇为舒心,而且他对争权夺利的事儿也不感兴趣,胸无大志,倒是声色犬马,沉迷女色,和他那狼子野心的哥哥一点也不像。
    实庆南只扣押了他三年就将他打发回去,修提不仅将他当作衣食父母,还肆意糟践当地平民女子,影响恶劣,怨声四起,还差点儿染指了他的女人,就将他打发回去,不过他隔三差五还会带着修源的消息给他,实庆南对他的存在慢慢妥协了。
    这世上最难对付的人就是无欲无求的人,欲望就是把柄,修提见色忘义,又没什么真材实料,投其所好,他喜欢漂亮女人就给他漂亮女人,却又吊着他的胃口不给他带回去,他得不到又心心念念舍不得放手。
    实庆南也利用他从修源那儿得了不少消息,有个叫管律法叫祝年的长老应该是想永远受制于他,就偷偷背着他留了一手,将他的罪证藏到了老宅里,得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命令手下殿恩于七天前就将那三本写满修源这几十年来与族内大大小小长老结党营私,妄图谋反的证据。
    很多位高权重的长老都与他有着密切的利益来往,有些是唯利是图的小人,有些至今还被他蒙在鼓里,如今的这些人都成了他篡权路上不可缺少的筹码,一条绳子上拴着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谋反的罪名平摊到各人头上,谁也别想全身而退,有了这东西,新任的女族长就能反败为胜。
    修源必死无疑,实庆南如今是东南区域最有说话权的霸主,他手中握有重权,投靠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得好死,刚好他手上握有可以置他们俩命脉的东西,这书卷里的内容一旦泄露出去。
    就算修源得偿所愿,坐到了族长位置上,也顶不住连杀两任族长的罪名,必然天怒人怨,新任女族长对这东西就更加需要了,只有她才能借着民愤推翻已经成了气候的修源,还好他技高一筹,抢在他们两人之前将这三本罪证拿到手。
    “靖雏儿我怎么不能认错呢?她可是叶千灵身边最得力的悍将,对她忠心耿耿,之前还替她挡了菩心的乾坤阵法,失去了半生法力,论起来也是难得有情有义的女人,我只是想不明白,她生性冷漠,孤傲凌厉,除了对叶千灵上心,其他人,其他事,她从未放在眼里,素来不管别人的闲事儿,因为长的漂亮,性格又冷,人送外号雪绒花,换作以前还贴切,如今却·····侯爷,您确定她不认识你么?”林箬觉得她不会在素不相识的人身上做无用之功,实庆南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疑惑,殿恩将一个轴画拿了过来,“侯爷,这画上的靖雏儿怎么和刚才看到的不太一样?”
    “什么叫不太一样,根本就不是她!”实庆南将画像扔到殿,愤愤不平的说:“绿末那个贱人,她竟然移花接木,拿别的女人的画像来冒充靖雏儿!”
    “哟,侯爷,您可不是被她骗了么?这画像上的女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该是过几天就要和神封大婚的妙宜姑娘。听说她可是百年才得见的花魁,也难怪侯爷会对她一见倾心,这眉目我见犹怜,漂亮的可真是没话说了,听说侯爷不爱女色,又听闻侯爷前段时日连番几次上奏族长,想要娶她为妻,我本觉得很奇怪,看到画像后也就恍然大悟了,只是人家早已名花有主,侯爷这是打算效仿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去和神封抢女人?”林箬没见过绿末,但从这件事儿上来看,她多半是个喜欢自作聪明,有点脑子却使错地方的女人,竟然想出将火挑到神封身上,这把火要是烧起来,她第一个首当其冲,搬起石头往自己脑袋上砸,活该头破血流。
    实庆南脸上忽然浮现出几分庆幸,“漂亮女人我见得多了,既然是场误会,我又怎么会再钻牛角尖,神封成婚之后是要退隐江湖的,他是个修道成仙的上神,想来清心寡欲,偏离红尘,戒除女色,如今能让他做出娶亲决定的,必然是对画像上的姑娘动了真心,她不过生了一副令我叹为观止的绝色,也仅此而已,她和神封情投意合双双归隐,恩爱白头,势必要做一对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的鸳鸯,我要是横加干涉搅上一手,棒打鸳鸯散,自己讨不到好处不说,不是还坏了他俩的一段金玉良缘。”
    实庆南忽然觉得这一身伤没白挨,多半是修源指使修提下毒害他,如果不是中了他的圈套,又怎么会阴差阳错的遇到真正的靖雏儿,“况且,我在奏本上已指名道姓的要娶靖雏儿为妻,还好今天承蒙靖雏儿所救,也因此得见她的真容,依我看,她的容貌丝毫不逊色于画像上花魁的半分,还好这误会及时解开了,没让绿末的奸计得逞,要是误会真引到神封身上,我岂能落得什么好下场,修源倘若成功,必然会对我赶尽杀绝,不成功,一定会为了自保对我倒打一耙,我十几年来苦心经营出的局面岂不是要绿末这个贱人身上竹篮打水功亏一篑了?”
    “靖雏儿是族长的人,如今侯爷与她这么有缘,这是选好阵营了么?她此番来一定是去找祝年留下的罪证,好帮她的主子力揽狂澜,将修源造反的势头压下去。”林箬装作不经意的问,她儿子还在婉薇手上,先前在孤岛上曾与她达成协议,只要她摆平实庆南,她就将善音扶上族长的位置,从此以后她就是人鱼族的太后了。
    实庆南漫不经心的瞅了她一眼,却将话题茬到故意陷害他的绿末身上,看向殿恩说:“去把她给我找出来,我倒想看看她的胳膊有多长,竟然敢伸到我身上为非作歹,她那么喜欢给人使绊子,我得让她尝尝被自己绊子绊住的滋味儿!还有,这个男人给我抓起来严刑拷问,一定要将他的幕后主使交待出来,林师父,如今你为了救你儿子才来投靠我的,你我利益一致,我相信你,这个人我就交给你处理。”
    祝宅
    靖雏儿小心翼翼的潜入宅,在经过门口台阶时,她隐约发现一些浅显的脚步,似乎不久之前曾有人造访过,上面的痕迹在之后的几天勉强得以修复,苔藓生命力极强,院墙的四处又都是参天大树,树荫几乎全天候将整个上宅子都淹没了,显得整个宅邸阴气冲天,形同鬼屋。
    苔藓喜阴好湿,这儿又常年不浸光,苔藓在湿润的树荫下可以肆无忌惮的生死,虽说粗略看上去似乎很完整,但细细看来却能看出新长出的苔藓和其他未受损伤的苔藓颜色深浅不一,形成清晰的脚印痕迹,还有许多细碎腐烂的苔藓也零零散散的夹杂其中。
    靖雏儿飞跃而过,在她进入大门时,地上的痕迹更加明显,满地狼籍,好像被人翻箱倒柜抄了家,有些上面落了灰尘,说明这是很久之前就已翻过一些,但有些家具上面的灰尘积蓄却单薄许多,说明又是另一次翻找,靖雏儿仔仔细细的看着家具上的痕迹,在很多积灰上还有被衣角不小心划过的痕迹,上面也留下了明显而浅薄的印子,应该是前不久刚落下的。
    “救命!”这时,不远处的阁楼里忽然传来急促而虚弱的呼救声,靖雏儿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她对绿末的声音极其敏感,听一次就够一辈子消瘦的,靖雏儿知道她向来诡计多端,可她是怎么摸到这儿来的?难不成也是为了找祝年长老留下的三本书卷?
    这世上哪有那么的巧合,先前她在大厅上发现一串瘦小的足印,而且痕迹新鲜,看上去不会超过一柱香,她刚才要不是为了救那个被黑衣人围攻的男人才耽搁了时间,绿末不会赶在她前面进入宅子的。
    靖雏儿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对劲,前前后后差不多来了三拔人,而且时间都存在间隔,修源长老一定是发现了祝年私下留一手的事情,必然会派人来将他的罪证偷偷取走,如果他是第一拔,如果罪证被他拿到了手,那么第二拔人尚不知情,必然也会大肆翻找,说明和第一拔并非一路人。
    这第三拔就是她和绿末了,她一定早就潜藏在了水牢里,偷听到她和祭长臣的话,这才捷足先登,这个女人处处与婉薇作对,一肚子坏水,如果她真被人擒住,那肯定是事先埋伏在这儿等来人走投无路,修源十有八九根本没拿到东西,要不然不会设下伏兵。
    “靖雏儿,救我!”绿末果然被十几个魁梧大汉从门里狼狈不堪的押了出来,她哭丧着脸,显然不是装的,“救我!”
    “一路走好吧!”靖雏儿可不管她,绿末眼珠子一转,忽然笑着说:“你不救我,执焰和镜海棠的死你给叶千灵当替死鬼平息众怒?鬼王都将复原丹给我了,就是准备给我行刑那天金蝉脱壳用的,我要是死了,人鱼族这个烂摊子,怕是把你抵上去也收拾不了,所以说,你不是救我,是救你主子脱离囫囵。”
    “鬼王给了你复原丹?你鬼话连篇,没一句是真的,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再说了,你的面子要是真有那么大,鬼王为什么还要将你推出去当替死鬼?能当替死鬼的向来都是可以随便拿来牺牲的废物,可有可无,一文不值,这就是你在鬼王眼里的份量,你说鬼王给你复原丹,你这又不是骗鬼了么?”靖雏儿哪会轻信她一派胡言,“就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还能劳驾鬼王花这么大的手笔,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如果是真的,你的面子怕也是从你哥哥那儿暂时借来的,都落到别人手里了,还敢大言不惭,要不咱们试试,鬼王能找你当替死鬼,相信也能找其他更好的办法解决这起纷乱,还是那句话,一路走好。”
    “三本书卷就在我手上,我要是死了,叶····你的主子也会被修源从族长位置上推出去沦为阶下囚,你是她的人自然也得陪她一起不得好死!”绿末的确是偷听了靖雏儿和祭长臣的话才找到这儿,不过她刚进来就被十几个魁梧大汉伏击,好像是事物埋伏好的,只等着她自投罗网,东西没找着反而还被伏兵抓个正着,早知道就不赶在靖雏儿之前,况且她还不能死,先前通过修源这条线又找到了东南区域的主统实庆南。
    听说东南区域的女人长的都磕磕巴巴,不尽人意,要说漂亮,妙宜才是一等一的漂亮,花魁的美艳可是美到炉火纯青,婉薇最在意的就是靖雏儿,她就将妙宜当年夺得花魁时的丹青偷了出来,又将妙宜的名字抹去,将靖雏儿取而代之。
    实庆南再怎么厉害,终究翻不过英雄难过美人关这道坎,这就是他的软肋,纵然他在东南区域如何呼风唤雨,称强称霸,不过是一介尚有几分谋略的武夫,还算不得英雄,妙宜的姿色果然让他春心大动,以权威胁,连连请了几道奏本向婉薇讨要靖雏儿为妻。
    婉薇越是推三阻四,不给他回应,他越是心焦如火,漂亮女人果然是男人抵抗不了的春药,如今还没见到画像上妙宜的真容就相思成疾,终究亲自出马来向婉薇讨要·····妙宜可是未来的神封夫人,实庆南乃为东南区域的第一霸主,整个人鱼族都是他用来牵制婉薇的筹码,神封向来清心寡欲,如今能娶妙宜,相信是被她的美貌打动了。
    神封是活灵界的开山鼻祖,他要是将自己喜欢的女人拱手相让,不免会引起百姓对婉薇的触怒以及对他的唾骂,毕竟他当初也是这样不清不楚就将整个灵界都拱手让给了一个外姓旁人。
    况且赫赫有名的上神为了平息区区小侯爷还能将这奇耻大辱当着天下百姓的面咽下去,他不仅身败名裂,背负软弱无能的骂名,想来婉薇头上的乌纱帽和好日子也就差不多到头了,她听修源说,实庆南这两天就会亲自过来会会婉薇,问她讨要靖雏儿。
    绿本仗着自己是神界的人,而且还是曲啸司新任君主前飞的妹妹,自然有恃无恐,也不怕实庆南向她发难,就他那点雕虫小技,还能奈何得了她?绿末越想越为自己的良策沾沾自喜,没想到孔郡死了之后,她倍受碾压的才智突飞猛进。
    借刀杀人向来是她最擅长的计策,等她和神封因为妙宜要不要送出去嫁给实庆南的事儿反目成仇,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撕得越狠越好,她不仅可以坐享渔翁之利,说不定这两人一起覆灭,灵界就得江山易主改旗换帜,绿末每每想到自己,都会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聪明,能将方方面面都能股权的智力几乎就要打遍天下无敌手,她情愿做个俗人,也不要承受这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年纪轻轻,才智就这么咄咄逼人了,倒是显得别人笨手笨脚的了。
    修源在向婉薇发难之前倒也聪明,绿末知道,婉薇法力早已超越当年的孔郡,连她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是灵力浅薄的修源长老。
    绿末给了他一颗曲啸司特有的混灵珠,这种珠子并没什么特殊的,她以前常拿来暗自法力在她之上的人,可以扰乱对方心神,意志不坚定者,还会神志不清,形同疯癫,不过这混灵珠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珠子遇到更强大的灵力,无法驾驭持珠人的灵力形成对抗时,作用就会适得其反,婉薇的灵力虽然高深莫测,这颗珠子是灵力最大的一颗,再来个婉薇也不在话下。
    这都是些下三滥的套路,绿末也曾对孔郡用过,结果她立刻就察觉到了,是她主动交待出来的,而且那个女人还有个很令她深恶痛绝的习惯,每次打她,都得当着祭长澈的面对她大打出手,害得她在祭长澈面前丢尽颜面,夹着尾巴做人,连向他喊冤的机会都没有,还落一句自作自受,罪有应得的怒骂。
    她在进入祝家大宅只是大意了点,这才棋差一着,栽了个跟头,她在听到外面动静时,想必是靖雏儿来了,就和抓住她的人串通一气,这些人都是修源长老派来的守株待兔的,他们也在寻找祝年留下的东西,但发现埋藏书卷的地方多达数十处,后院被挖得坑坑洼洼,几乎无处下脚,每处里面都会放置三本书卷。
    内容不尽相同,真假难辨,似是而非,而且半分也没涉及到修源,都是其他长老暗中礼尚往来或触犯禁律的证据,其中竟然还涉及祝年为许多犯禁长老开后门的记录,这显然也不是他埋下的,按理说祝年一直是修源的牵线木偶。
    他的很多事都是通过祝年才瞒天过海的,他私下收集修源罪证的事儿不该密不透风的瞒到今天,修源心狠手辣,当年是怎么威胁祝年顺从的,少不得屈打成招,祝年常年受他把控,想来东窗事犯后不等他追究,为了保住他大大小小几十个家人的命也会乖乖的将罪证主动交上来。
    修源并未他分毫,连他家人也都锦衣玉食侍候着,但没找到东西也是千真万确,祝年应该是向修源坦诚过自己当年的确收集过与他谋权篡位以及谋害上一任族长的相关证据,并整理成三大书卷,但这东西已不在他手上,想来修源为了这事儿也没少在他身上用刑,如果连修源都相信东西不在他身上,说明这三本书卷就真的不翼而飞了,所以才暂且留他一条性命,保不准他哪天突然想起点东西来,多少还有点希望。
    出云宫
    修源长老见祝年出卖了他,很快这种连锁反应又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其他几个惊恐万状的长老脸上,婉薇忽然察觉到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停留在他身边或不远处,就会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稍远一点,这种心慌就会立刻消失,看来他身上暗藏玄机,也难怪他一直沉默不语,看来他今天是准备和她一争高下,鱼死网破了。
    婉薇想知道是谁在暗中支持了他,这股力量邪祟,来历不明,必然不是正道上的东西,会是菩心么?她失了龙陨心,这会儿应该成了惊弓之鸟,婉薇想好了,等她料理了这一屋子心怀鬼胎的人,就去将师父救出来,她再从灵界的后辈上再挑选个人来接替她的位置,她就可以陪着祭长澈在他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一起浪迹天涯。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现在是族长,不管你们之前是出于什么才站到修源长老身边助纣为虐,只要你们指出他妄图谋反,居心不良的罪证,我就既往不咎,你们还是德高望重,受百姓敬爱的长老!”婉薇刻意的避开他,之前就有几次闪神,也难怪他一直不动声色,原来他身上的东西可以令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目的。
    修源长老手里捏着从绿末那儿讨来扰乱婉薇的混灵珠,只是没想到她定性那么强,竟然不可以长篇大论,喋喋不休说那么多话,绿末说了,这东西灵力非凡,威力无穷,乃是神界的圣物,一般人都拿不到,用来对付一个凡人大材小用。
    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令她神智失常,变成个嗜血好杀的疯子,到时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她给杀了,而且还能落个为民除害的美誉,她本身就有嗜杀成性的诟病,百姓又不拥戴她,不吱声的多半是敢怒不敢言。
    他要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为黎民百姓铲除她这个妖孽,百姓自然推崇他接任族长。修源见她身有逐渐出现神智失常的痕迹,又故意避开他,先前还觉得绿末的话太悬乎,神乎其神,好像把它吃下去就能长生不老,背在后背上就能飞檐走壁,这是她本家的圣物,难免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婉薇也将计就计,装出头晕眼花,精力涣散的样子,修源心里一阵暗喜,这绿末果然没骗他,算了算时间,前前后后大概也有半个时辰了,他见在座的很多人在婉薇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一个个都准备弃暗投明,婉薇神清气爽,脸上却装出有气无力的样子,她的灵力已大到足够扭转混灵珠的特性,修源见时机成熟,冷笑说:“你们别听信她的鬼话,她这是离间我们的关系,就是想孤立我,先前来的时候不都是说好了么?共荣辱,共进退,别忘了你们这些年贪污受贿,触犯禁律的证据都在我手上。”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每一任族长在上任半后之后就会大赦天下,只要你们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依旧是百姓眼里风光体面的长老,要是被扒了皮,你们的后人都会因此被人瞧不起,这就是你们为老不尊,背信弃义了,对外,对不起被你们敲骨吸髓的百姓,对内,对不住对你们寄予厚望的家人以及对你们有提携之恩的神封。”婉薇不敢在他们面前轻易动用灵力,要不然妖女的流言就要在她身上坐实了,这时人鱼族代表起先走到了婉薇身边,振振有词的说:“对不起族长,我也不大清楚怎么回事儿就稀里糊涂被他骗到这儿来,他先前说··说是要给人鱼族死去的百姓讨要一个公道,我父母都被·····我一时受到激动就跟着他来了,那些故意刁难您的话都是他让我说的,他说等他坐上了您的位置,就让我来统领人鱼族。”
    “我先前说了,我欠下的债我会自己还,修源长老连他自己拖累几十年的债都没还清,拿什么给你们讨公道?修源长老,你还敢抵赖自己没有谋反之心?”婉薇很高兴他能迷途知返,随后看向不停向他使眼色的修源,“你再挤也没用,别把瞳孔挤瞎了,你还怎么允诺他做人鱼族统领?你叫什么名?”
    “许诺。”男人说,婉薇笑了笑,用手按着太阳穴,“那我就许诺你做人鱼族的统领,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敢杀,杀了一个不成,又得将我赶尽杀绝,这要的人想方设法笼络你们,不过是有利可图,他马上都快自身难保了,拿什么来来兑现给予你们的承诺,再说,你们手上握有那么多对他不利的证据,等他坐上我的位置,就是他鸟尽弓藏,卸磨杀驴的时候。”婉薇不想他们冥顽不灵,最后都得用武力解决。
    “如今我能给许诺的承诺,也同样会不计前嫌,给予你们一个明哲保身的机会,你们中将近有一大半人都到了安顿晚年的年纪,就该退居二线,灵界需要更新,你们各回各的去处颐养天年,将更多的机会让给后辈们大展拳脚,我相信十年后,灵界必将天翻地覆,你们寿终正寝之后,灵位将世世代代供奉于祠堂,以功臣的身份与神封上神一道受百姓焚香祭拜,你们该赚的都赚差不多了,如果赚不来一个善终,生前皇帝命,死后却化为孤魂野鬼不得善终。”
    “你们都别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他就是想篡权夺位,连自己的亲人都敢杀,你们在他眼里就更算不得什么,要是真让他得逞了,就像族长所说的那样会杀我们灭口,我是人鱼族人,作为百姓,谁坐族长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只要在位的族长想民所想,忧民所忧,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让他这个六亲不认,连自己亲人都能下得了毒手的人,又如何将百姓当作自己的亲人对待?我们这些人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许诺被修源蛊惑,是因为报仇心切,如今族长已经给他明确答复,人鱼族的血案论起来也是因祸得福,就是修源故意煽动这种仇恨情绪,所以婉薇的功才会被刻意放大的过掩盖,她也有她说不出的难处,如今还不计前嫌,定然是个宽厚仁爱的人。
    也是因为她刚才的话才使得他如梦初醒,不该轻信奸佞之言,由许诺开了头,其他受到蒙骗的人也都和修源划清界限,怨恨自己愚笨,遇人不淑,听信小人谗言,讨伐他斑斑恶迹,都把自己的罪责借着他推得干干净净,好像那些徇私舞弊的事儿都是修源用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们干的,一时间老泪纵横,痛哭流涕,当真比窦娥还要冤。
    修源见所有人都倒向了婉薇,气得咬牙切齿,也顾不上婉薇现在的样子还够不够以铲除妖孽的借口杀了,他冷不丁的从腰间抽出软剑,杀气腾腾,直指婉薇,祝年长老竟然躲到了桌下瑟瑟发抖,又有几个看到了也接连效仿,直往桌子下面钻,除了许诺还和婉薇并肩作战,胆小怕死的人全都藏起来了。
    一时间桌子下面人满为患,房间没了先前的热闹,也都显得空荡荡的,婉薇不知道他身上了出什么鬼,刚好长老们都在桌子下面忙着躲命,周身灵力大现,许诺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金罗大仙,修源也不知怎么回事儿,忽然神志不清,婉薇不为所动,许诺居然张开臂膀,挡在她面前说:“族长,你快走,我来保护你。”
    “好!”婉薇从裙摆上摘下一个小灵人贴到了许诺身上,她端起杯子,不动声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许诺双手双脚似乎不听使唤似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力量贯穿了似的,他只一手就将修源劈来的长剑挡开,修源狼狈不堪的从桌上摔下去,手里的剑也随之出,刚好就落在祝年长老的屁股后面,祝年吓得更是不停颤栗。
    许诺乘胜追击,修源长老用手猛地一捞,再次提起剑,祝年的大半个屁股厥在外面,婉薇将桌布掀起,看着桌下一众人前风光,人后狼狈不堪的长老们,婉薇一眼就看到祝年那张早就面目全非的脸。
    祝年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接紧着就惊慌失措的从桌下逃了出来,屁股上皮开肉绽,衣服浸血的裂口触目惊心,却是被气急败坏的修源砍伤了屁股,婉薇待他出来后,许诺身上有小灵人,继承了她部分法力,用来缠住修源长老绰绰有余,婉薇用灵力将巨大的桌子封印了,祝年捂着血淋淋的屁股想再钻进去,却被封印上的灵活仿佛烈火似的灼了一下,修源到底是年纪大了,没几招就气喘吁吁,祝年见他横冲直撞往他这儿杀过来,又失魂落魄的躲到婉薇后面,婉薇手里赫然出现闪闪发亮的玄冥赤魂剑,“你知道这把刀杀了多少人?”
    修源宅
    祭长臣和向阳寻踪觅迹,一路来到了修源长老的宅子,他并没有去找熔铸,而是去了修源长老对面一个不起眼的小钟楼,向阳一脸忧虑的说:“二公子,您不是去找熔铸的么?来这钟楼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祭长臣的手忽然从她身上一拂,向阳就变成了男人,他本来就是男人,只是眉目清秀,装扮起女人来却也有几分妖媚,向阳神色畏惧的说:“属下不敢。”
    “熔铸不过是个小罗喽,那天晚上除了绿末,我也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绿末这个女人卑劣起来无所不用其极,居然会想到和修源长老里串通一气对付苍梧长老,熔铸有点心眼儿,但对于绿末来说,这点心眼儿也只够她自作聪明用的,苍梧长老一直视她为亲生女儿,族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她的。”祭长臣那天晚上发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儿,又向来喜欢看热闹,靖雏儿不在,他自然会替她多多留心这几个人的一举一动,向阳一时也理不清他的想法,“二公子,熔铸她是受了绿末的蛊惑才失手杀了苍梧长老,现在东窗事发了,绿末一定会将自己的罪责想方设法和她撇干净,她能在熔铸身上使出借刀杀人的伎俩,必然是想好了应对措施,况且她还是前飞的妹妹,如今曲啸司不同以往,早在神界取代了伏魔族昔日霸主的位置,前飞他····”
    “就是因为霸主所以才不能为所欲为,绿末在活灵界犯的事儿哪一件不是在打前飞的脸?只可惜鬼王被驱除伏魔族,不得再上界为仙,帮不得伏魔族东山再起,大哥又大限将至,单凭我一个人又如何和已成气候的前飞对抗,要不是这些年来我故作花天酒地,胸无大志的样子,早就被前飞盯上了,这丙人还真是兄妹,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祭长臣一想到这儿不禁一脸悲愤,却又无可奈何,“要不是当年孔郡,我哥即使娶了绿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绿末,孔郡才是真正陷我哥于不仁不义,于伏魔族万劫不复的凶手,我哥要不是被她迷惑,也不会为了她背叛了整个宗族,以至于伏魔族节节败退,甚至还抛弃了皇长子至高无上的身份,孔郡死了,那是她罪有应得,为什么不要拉我哥给她当垫背的,我哥虽说脱离了菩心,听说连头发都黑了,如果连这个物质都失去了,恐怕就会和伏魔族再无关系。”
    “二公子,属下知道您复仇心切,想重振伏魔族往日繁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伏魔族已落了败数百年,急切行事儿欲速则不达,况且您还利用了靖雏儿对您越发沉陷的感情,她要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您让我装扮女人故意与我亲近,我原本以为是您故意让她看到了吃醋,可·····”向阳见祭长臣脸色阴郁,下面的话也就没敢说出口,祭长臣眼里闪过几分纠结和无奈,“伏魔族虽说落败了,不复往昔,但一直还是前飞眼里最大的忌惮,这数百年来一直想尽办法想要将仗魔族势力从神界彻彻底底的剪除干净,我一直违逆本心忍辱负重,哪还有心情儿女情长,走了个孔郡,又来了个叶千灵,左右这个女人也会像当年的孔郡一样再度缠上大哥,她虽然可恨,但她的龙陨心却能在我大哥的大限上力揽狂澜,只要我大哥重返伏魔族,才能保留最后一分能和前飞相抗衡的希望,成大事者又何必拘泥于男欢女爱,反正····反正这一切都是我故意作出来诱骗她的假象,想来像她这种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女人,一般男人是不敢近身的,她虽说有几分姿色,但太过重于情义,又受制于她主子的职责,大概从未尝过被男人怜香惜玉的滋味儿,如今我倒也算是成全了她。”
    “二公子,其实您也不必这么说,属下能看得出来,您对靖姑娘也是动了真心,我是旁观者,看得最是清楚,您又何必用复兴伏魔族的借口自欺欺人,再说,您和大公子是一母所出,本性上难免有些相通,大公子当年如何为了成全孔郡奋不顾身,靖姑娘虽说不能与孔郡相比,却也是女中豪杰,如今又倾心于您。”
    向阳希望祭长臣能想清楚,别一味的沉浸在复兴大业里迷失了自己,“她这朵凌霜傲雪的雪绒花早已被您的热忱焐化了,“她已不是原来的自己,纸包不住火,等您哪天完成复兴大业,又弃靖姑娘于不顾,想来以她的孤傲冷厉的生性,您这别有用心的欺骗,怕会成为她心头永久的伤痛,连恨您的心思都没了,这对靖姑娘来说不公平,况且说句难听的,您当初就是摸清了她的底细才和绿末联手设计她,如果当时没有您在暗中帮了绿末一把,以绿末的那点本事儿也伤不到靖姑娘半分的,上次族长拿狐妖一事向您示威的举动,就是为了显示靖姑娘在她眼里不仅是左膀右臂,还是最重要的亲人,她要是知道您和绿末狼狈···和她一起陷害靖姑娘,毁了她清白,又欺骗她感情,我担心到时候即使由大公子出面调停,她也会真切了您!孔郡当年有多可怕,这位的手段和心睨和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翻起脸来六亲不认,连菩心都被她开肠破肚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祭长臣看上靖雏儿无非是因为她在婉薇心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要她对他的真心超过对婉薇的忠心,就能借着她的手才能将婉薇的龙陨心拿到手,以此来换取祭长澈重返神界的筹码,他利用她是真的,假对她动了心也是真的,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牺牲她来保全自己宗族的荣辱复兴,但花楼一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错了,叶千灵对她的重视早已超出了一般的主仆情义,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功败垂成。
    绿末向来阴损,一定不会利用这个把柄威胁她,这也是他当初在现场亲眼看到熔铸杀了苍梧长老却依然袖手旁观的原因,他当初对叶千灵并不了解,只认为她是个徒有其表的替身而已,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她,也高估了绿末,这才阴差阳错的在绿末手里落下了把柄,眼下举步维艰,自己理亏,还得尽量抓住靖雏儿对他的真心当作护身符。
    叶千灵并非等闲之辈,很是乖觉,她这么反感他和靖雏儿在一起,难不成已经发现端倪?绿末向来都是个不省油的灯,当初和她合作,也是奔着各取所需来的,如今事态瞬息万变,他又棋差一步,不仅被她牵着鼻子走,还是她最后用来断尾自保的挡箭牌,那就不是作茧自缚,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而是死不瞑目,还得连累大哥祭长澈跟着遭殃,他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摆脱绿末,还能减轻叶千灵对他的忌惮。
    “二公子,听说实庆南已经来了,三番两次奏请族长将靖姑娘嫁给他为妻,要不要我去杀了他以绝后患,毕竟靖姑娘如今是您最后的护身符了,没了她,一旦东窗事发,族长她····二公子,不能再错下去了,靖姑娘喜欢的人是你,她嫁给实庆南十有八九是族长为了暂时安抚他,才不得不使得权宜之计,只要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杀了,树倒猢狲散,您帮了族长那么大的忙,她也绝非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一定会不计前嫌,成全你你和靖雏儿有情人终成眷属,就算以前的事情暴露了,只要靖姑娘成了您夫人,生米煮成熟饭,她再气愤也奈何不得您半分!”
    向阳还是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祭长臣走上钟楼,每一步都很沉重,“你都能想到的事儿,叶千灵如何想不到,她是位高权重的族长,又工于心计,谁的算盘能比她敲得更响的?连她都不敢在实庆南身上硬碰硬,你以为杀了实庆南,东南区域各方势力就一哄而散了?实庆南能取得霸权,那是纠集了各方头领的力量,谁愿意屈居人下,他能有今天的势力,必然有他谋权处事的手段,他是叶千灵眼里最大的威胁,却也是她用来维持东南区域稳定的筹码,他活着,大树底下好乘凉,一死,霸权分散,各路头领蠢蠢欲动各据一方,谁不想从中获利,分一杯羹供自己享用,到时候遍地狼烟,天下大乱,叶千灵要面对的就止一个实庆南,她也没有更多的靖雏儿推出去安抚叛乱,眼下实庆南亲自造访,不仅是向叶千灵施压,也是志在必得。”
    祭长臣也是在前天才知道这件事儿,靖雏儿从未向他提及过这件事儿,她也很为难,坚守自己的职责就要放弃心爱之人与不喜欢的人成亲,要是坚守真心就得欺师灭祖,背叛叶千灵,也难怪她的情绪总是忽冷忽热,无法取舍,内心倍受折磨,向阳见他神色悲痛,暗示似的说:“据属下所知,实庆南这十多年来一直老老实实的困在自己的地界上,从未与族长打过交道,就是族长接任族长之位那天,他人没来,连个贺礼也没有,靖姑娘一直呆在族长身边,向来寸步不离,他们两个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听说实庆南对靖姑娘是一见钟情,只是这一见太过蹊跷,靖姑娘要是见过他,燕瘦环肥,高矮胖瘦,合不合她心意,多少会在脸上表现出来,而且能成就这么大霸业的又岂能是一般凡夫俗子所能比及的?自有他的魅力,女人嘛,谁不喜欢事业有成,威风凛凛的男人?”
    向阳很会说话,只觉得这其中必有诡诈,“就是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才不敢轻易在您面前提及,如果没人在这其中玩花样,故意给实庆南牵线搭桥,二公子,说句您不爱听的,靖姑娘面相虽美,但不苟言笑,眉宇总有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冷厉,谁见了脊梁骨都要冒冷汗的,实庆南就算对她动心,但靖姑娘什么人,人美心善,不有一身好功夫,这就不是寻常女人能比的,更不是说几句甜言蜜语就会芳心大动,飘飘欲仙的肤浅女子,实庆南要真喜欢她,必然小心谨慎,丝毫不岂造次。”
    “你是说这所谓的钟情或许钟的根本就不是靖姑娘的情?而是有人暗中作祟,以他人的面眼,移花接木到了雏儿身上?我虽见过美女无数,但神封的未婚妻却是百里挑一的美女,我第一眼看到她都觉得心旌摇荡,实庆南算是和叶千灵在权威上不分上下的霸主,雏儿过于盛气凌人,再漂亮也不是他的雄心壮志能驾驭得了的,再说男人找女人,不过是奔着怜香惜玉去的,雏儿的眉眼无懈可击,还有一股看谁都不像好人的杀气。”
    祭长澈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因为别人的权宜之计而变化牺牲品,但他也没人办法左右她的命运,悲痛和酸楚将他的神思搅得天翻地覆,向阳说:“二公子说得对,实庆南的征服欲再强,靖姑娘也不是他用权势就能轻松取胜的战场,他没见过靖姑娘,一定是通过什么画像之类的东西才得见真容,神封的未婚妻出身花魁,花容月貌,秀色可餐,容貌凌驾于靖姑娘之上,想来是有人在画像的落款上做了手脚,让实庆南误以为画像上惊心动魄的美人就是靖姑娘,族长最舍不得她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轻易将她推出去给自己妥协余地,所以才会连番拒绝,这也是实庆南迫不及待来向叶千灵施压的原因。”
    向阳知道他来钟楼的原因,听说上一任叫修婵的女族长的亡灵就被神封封印在了龙彩钟内,他眼下举步维艰,只要冒险将她放出来才能对付得了叶千灵,况且本想借着靖雏儿取得她的龙陨心。
    但时局早脱离了他当初的掌控,他反而受制于绿末,那个女人卑鄙无耻,他不能沦为她任意宰割的替死鬼,只能剑走偏锋豁出去,修正修婵的魂魄经过龙彩钟几十年的封印,早已泯灭本性,变成凶灵,想要驾驭她为他所用,尽量取出叶千灵的龙陨心为大哥争取最后重返神界的出路,他只能铤而走险。
    祭长臣在走上最后一个台阶时,却还是下不了狠心,靖雏儿要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反过头来替她的主子报仇?手指无意中碰到腰上悬挂的玉佩,上面刻有她的生辰八字,还有她家乡的图腾,这么重要的东西如今送给了他,亦然是表面了真心,祭长臣仿佛看到自己所谓大义凛然背后的卑劣和无耻,他对她所说的每句情话都是事物设计好的,纵然是她这样的人还是中了他的圈套,要不是全心全意投入其中,他也不会顺利就骗到她的感情。
    “二公子,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这世上也没人能将人活活困死的境地,按您当初的用心,不该是眼下的局面,就是因为千变万化,所以您还有机会扭转局面,实庆南来势汹汹,但族长也不会任由他兴风作浪的,属下斗胆猜测,绿末在神界时就特别喜欢自作聪明,到处挑拨离间,给予别人点小恩小惠就以为能牵制于人。”
    向阳见祭长臣犹豫了,他也看出他对靖雏儿动了真心,不想看到他日后为了这件事儿悔青了肠子,当下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分析事态,“想来实庆南对靖姑娘一见钟情的事儿必然也是她挑起的,众所周知,妙宜是神封上神的未婚妻,地几天就要大婚,如今实庆南和族长必然是被蒙在鼓里,实庆南亲自出马就是为了以权压人族长也非柔弱之辈,他要是足够嚣张跋扈,不明就里因为妙宜姑娘和她撕破了脸,族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二公子,您别忘了,这世上除了您对族长恨之入骨,比您更恨的却是这位看似有脑子却是非常没脑子的绿末,她对大公子一直念念不忘,族长和孔郡不分彼此,她就是害怕族长有朝一日会变成第二个孔郡,再次将大公子抢走,所以才费尽心思给她制造麻烦,现在她被鬼王盯上了,麻烦缠身,一点不比您少,等她成了众矢之的,站到风口浪尖上,她什么人,毒手尊前,不择手段,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说什么做什么,谁还信她,要是将您给咬出来,您打死不承认,就说她疯狗乱咬人不分好坏,再说了,靖姑娘那么喜欢你,当然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了。”
    向阳头脑灵活,比绿末好用多了,祭长臣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他太忌惮已经变成疯狗的绿末会拿这件事儿在靖雏儿身上大做文章,到时候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了,所以不是想在修婵身上动心思。
    “至于大公子能否重返神界,不在您的算计之中,只要您想方设法让族长对大公子动了心,当年孔郡为了大公子差一点就将整个神界夷为平地,这事儿您是亲眼目睹的,尤其是前飞的父亲,还被孔郡当众打了耳光,颜面扫地,前飞再有能耐不也在伏魔族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曲啸司如今是神界霸主,但这个羞辱却不是用繁荣昌盛就能洗脱得了的,爱能融化一个人的心,也能毁天灭地,孔郡就是最好的例子。”
    向阳扶着祭长臣的胳膊往回走,“孔郡甘心受诛,那是因为不想让大公子为民,她还有那么多帐没收回来,这才借着叶千灵浴火重生,眼下不同的是,大公子将她和孔郡分得太清楚了,只要您想办法让大公子分不清楚,再加上叶千灵对大公子本就有那层意思,只是她自己还察觉不出来而已,他们干柴烈火,久别重逢,当年轰轰烈烈的情感不是又能在他们身上延续下去,这一次叶千灵的手段比孔郡更狠,绿末在她身上翻不出几朵浪花的,反而还得被她这潭深水淹死。”
    “没想到你对她的评价还真高,不过说得也不无道理,女人对男人的感情才是这个世上最牢不可破的结盟,现在我大哥时日无多,她一定会千方百计留住他的,到时候我再旁敲侧击,稍加提点,不用我亲自动手,她自己也将心甘情愿将龙陨心剖出来给我大哥续命的,只是雏儿·····我该拿她怎么办?如果我再和她纠缠下去,不管实庆南会不会因为绿末的挑拨就和她撕破脸,如今他来了,雏儿就别无选择,只能嫁给他将这场火急时灭了,以防发生更糟糕的局面,实庆南迟早都会发现我和雏儿的关系,要是因此迁怒于她,怕是她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我····向阳,你说我该不该·····”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靖姑娘眼下也只能暂时嫁给实庆南了,而且二公子也左右不了这个局面,不如您向她开诚布公,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告诉她,一来能让她死心,二来您也不必为日后事情暴露而终日担惊受怕,族长也向来反感你与她来往,您只要极力在大公子身上下功夫,当初的用心或许还有几分挽回的余地,毕竟眼下能救大公子的,也只有族长了。”
    向阳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栗,祭长臣甩开他的手,“伏魔族当真是落魄了,我利用女人的感情来自保,连宗族东山再起的事儿还得依靠我最讨厌的那个女人,其实我不该恨她,要恨只能恨我自己没用,连喜欢的人都保不住,还得顺着事态将她推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祭长臣看着自己手上伤疤,他失去了法力,即使之后通过的别的办法将失落的法力找回来,这道疤痕不会消失,将会永远跟着他,这还不是更可怕的,毕竟不痛不痒,只是难看了一点,他害怕靖雏儿一旦知道真相,知道当初绿末刺伤她的那一剑也有他一半功劳,又故意喂她血,骗取她的感动,那天喝的酒里下了药,骗取她的名节,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每一句话,每一个暧昧,都是为了将她拖入精心布下的陷阱。
    “向阳,其实在我得知实庆南想要娶她的消息时,我还心存侥幸,以雏儿在叶千灵眼里的份量,她就算穷途末路,也不会牺牲雏儿来保全自己的地位,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她,实庆南此次前来,不娶到雏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绿末····如果不是绿末在画像上偷梁换柱,或许····就算没有她从中作梗,雏儿也不会原谅我的欺骗,那些真心话就一文不值,变成别有用心的谎话了,和阳,你相信我,之前是骗她没错,但后来我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
    “二公子,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熔铸的事儿该怎么办?她才是杀害苍梧长老的真凶,不过绿末这个女人向来反复无常,又咬住你的把柄,现在还不是您向靖姑娘开诚布公的时候,再加上修源长老野心勃勃,想来也是借着当初人鱼族惨案以及苍梧长老的死一起向她兴师问罪,光是执焰的死就够她喝一壶的。”
    向阳还是担心绿末会钻空子,“按理说您该将罪魁祸首熔铸推出去给族长解围,顺便再将真正给她出谋划策的绿末给咬出来,她就是个小人,一定会为了自保将您恶意欺骗靖姑娘的事儿给抖搂出来,要是实庆南再知道靖姑娘早已失身于你,这把火要是烧起来,必然会一发不可收拾,活灵界可能真的就要天下大乱,唯独绿末却能趁乱捡回一条命,还能隔岸观火,二公子,无毒不丈夫,反正熔铸就在修源长老的地窖里锁着,只要杀了她,就能暂时安抚住绿末,只要她不咬出您,您才有转败为胜的机会,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这事儿就交给属下来办,您还是先回去与靖姑娘汇合,她眼下也是您的制胜王牌,千万不能再将她丢了。”
    “那你小心点,速战速决!万万不可留下一丝马脚。”祭长臣回头看了眼顶楼上颜色古旧,色彩阴沉的巨大龙彩钟,还好向阳的话及时提醒了他,这才没有在慌乱中铸成大错。向阳直奔修源宅子,祭长臣也急匆匆的往回走,赶去与靖雏儿汇合,这时从龙彩钟后面走了一抹纤丽身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受了祭长澈托付来助祭长臣一臂之力的素瑶。
    她没想到祭长臣竟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利用女人的情感为自己保驾护航,倒是和浩然凛然的祭长澈一点也不像,熔铸死了虽说能暂时安抚绿末,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他已做错了一步,要是真将熔铸杀了,错上加错,彻底沦为绿末的筹码,他以后还能说得清么?怕是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绿末的控制。
    素瑶先前还在龙彩钟附近发现一个行迹可疑的身影,他一直躲在暗中目不转睛的盯着龙彩钟,整张面容也都隐没在巨大的斗篷里,隐约露出的下巴上却暗红色的,看上去很像被烈火焚烧后留下的疤痕,粗糙扭曲。
    大白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多半是面目全非,被毁容了,素瑶在来之前就听附近的居民议论过,说是龙彩钟内封印着上一任族长修婵的亡灵,对于她的死众说纷纭,有说她是被自己的哥哥修源长老逼死的,有人说是她骄纵荒淫,后宫养了很多男宠,其中专宠一个叫褚英的男人,纵欲过度而死。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靖姑娘眼下也只能暂时嫁给实庆南了,而且二公子也左右不了这个局面,不如您向她开诚布公,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告诉她,一来能让她死心,二来您也不必为日后事情暴露而终日担惊受怕,族长也向来反感你与她来往,您只要极力在大公子身上下功夫,当初的用心或许还有几分挽回的余地,毕竟眼下能救大公子的,也只有族长了。”
    向阳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栗,祭长臣甩开他的手,“伏魔族当真是落魄了,我利用女人的感情来自保,连宗族东山再起的事儿还得依靠我最讨厌的那个女人,其实我不该恨她,要恨只能恨我自己没用,连喜欢的人都保不住,还得顺着事态将她推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祭长臣看着自己手上伤疤,他失去了法力,即使之后通过的别的办法将失落的法力找回来,这道疤痕不会消失,将会永远跟着他,这还不是更可怕的,毕竟不痛不痒,只是难看了一点,他害怕靖雏儿一旦知道真相,知道当初绿末刺伤她的那一剑也有他一半功劳,又故意喂她血,骗取她的感动,那天喝的酒里下了药,骗取她的名节,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每一句话,每一个暧昧,都是为了将她拖入精心布下的陷阱。
    “向阳,其实在我得知实庆南想要娶她的消息时,我还心存侥幸,以雏儿在叶千灵眼里的份量,她就算穷途末路,也不会牺牲雏儿来保全自己的地位,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了她,实庆南此次前来,不娶到雏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绿末····如果不是绿末在画像上偷梁换柱,或许····就算没有她从中作梗,雏儿也不会原谅我的欺骗,那些真心话就一文不值,变成别有用心的谎话了,和阳,你相信我,之前是骗她没错,但后来我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的。”
    “二公子,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熔铸的事儿该怎么办?她才是杀害苍梧长老的真凶,不过绿末这个女人向来反复无常,又咬住你的把柄,现在还不是您向靖姑娘开诚布公的时候,再加上修源长老野心勃勃,想来也是借着当初人鱼族惨案以及苍梧长老的死一起向她兴师问罪,光是执焰的死就够她喝一壶的。”
    向阳还是担心绿末会钻空子,“按理说您该将罪魁祸首熔铸推出去给族长解围,顺便再将真正给她出谋划策的绿末给咬出来,她就是个小人,一定会为了自保将您恶意欺骗靖姑娘的事儿给抖搂出来,要是实庆南再知道靖姑娘早已失身于你,这把火要是烧起来,必然会一发不可收拾,活灵界可能真的就要天下大乱,唯独绿末却能趁乱捡回一条命,还能隔岸观火,二公子,无毒不丈夫,反正熔铸就在修源长老的地窖里锁着,只要杀了她,就能暂时安抚住绿末,只要她不咬出您,您才有转败为胜的机会,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这事儿就交给属下来办,您还是先回去与靖姑娘汇合,她眼下也是您的制胜王牌,千万不能再将她丢了。”
    “那你小心点,速战速决!万万不可留下一丝马脚。”祭长臣回头看了眼顶楼上颜色古旧,色彩阴沉的巨大龙彩钟,还好向阳的话及时提醒了他,这才没有在慌乱中铸成大错。向阳直奔修源宅子,祭长臣也急匆匆的往回走,赶去与靖雏儿汇合,这时从龙彩钟后面走了一抹纤丽身影,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受了祭长澈托付来助祭长臣一臂之力的素瑶。
    她没想到祭长臣竟然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利用女人的情感为自己保驾护航,倒是和浩然凛然的祭长澈一点也不像,熔铸死了虽说能暂时安抚绿末,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他已做错了一步,要是真将熔铸杀了,错上加错,彻底沦为绿末的筹码,他以后还能说得清么?怕是这辈子都摆脱不了绿末的控制。
    素瑶先前还在龙彩钟附近发现一个行迹可疑的身影,他一直躲在暗中目不转睛的盯着龙彩钟,整张面容也都隐没在巨大的斗篷里,隐约露出的下巴上却暗红色的,看上去很像被烈火焚烧后留下的疤痕,粗糙扭曲。
    大白天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多半是面目全非,被毁容了,素瑶在来之前就听附近的居民议论过,说是龙彩钟内封印着上一任族长修婵的亡灵,对于她的死众说纷纭,有说她是被自己的哥哥修源长老逼死的,有人说是她骄纵荒淫,后宫养了很多男宠,其中专宠一个叫褚英的男人,纵欲过度而死。
    还有人说她和族内很多族长都有光不得光的私情,无视法规禁忌,祝年长老是受了别人指使才在行刑中对修婵动了手脚,修婵没能熬得住刑罚就死在了牢房,神封因此也没彻查此事,只是将她的亡魂封印在了龙彩钟内。
    很多人说修婵族长死得不明不白,化作了厉鬼,每到她的忌日,四处的邻居都会看到她遍体鳞伤的站在牢房门口徘徊哭泣,阴风阵阵,不仅是百姓看到,连神封都惊动了,一时间流言四起,百姓惊慌不安,纷纷举家搬到稍远的他处生活。
    后来谣言越传越离奇,修婵几乎变成了嗜血残忍,无恶不作的凶灵,神封只好用龙彩钟将她的魂魄镇住,随着时间流转,或许真是龙彩钟将她弑杀了,之后每逢忌日,修婵的鬼魂就再没出现过,修婵族长闹鬼事件这才尘埃落定,逐渐被人淡忘了。
    素瑶也听说修婵死去没几天,她专宠的那个男人褚英也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死在了修婵专门为他修建的楚留宫,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听说祝年长老将那儿买了下来,又拔起建了一座私宅,但常年无人居住,如今也变成了一座杂草丛生的荒屋。
    出云宫
    “族长,别杀我!”祝年眼神畏怯的看向被许诺缠住的修源长老,眼里跃跃欲试,似乎藏了一个就要喷薄欲出的秘密,婉薇看出来了,“刚才我给许诺的封赏你可听明白了?论起来,你是这些人里和修源长老走得最近,也是替他助纣为虐最勤快的一个,我要是不杀你,怕是平不了民愤,再说了,你和许诺不一样,他是一时糊涂才会被修源利用的,如今又是第一个弃暗投明的人,你明知道他谋权篡位还····对了,当年族长的死你得付一半的责任。”
    “是他逼我那么做的,我不做,他就要杀我全家,族长,当年我还收集了他谋反和杀害族长的证据,整理成册,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去神封上神那儿揭发他,可族长死了之后,上神就将事物都交给苍梧长老打理,一直不问事世,修源长老想方设法和他攀上交情,取得了他的信任,我手上可以指证修源长老的东西根本派不上用武之地,就一直藏在地窖里,后来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祝年也不知道那三大罪证怎么就凭空消失了,不过那天晚上他却看到一个奇怪的影子,心里一直有个猜想,却又不敢多想,毕竟那个人早已烧死在了楚留园,就是他的老宅。
    以前是族长和他经常私会的地方,族长死后,修源就将他锁在了房间里,又逼他将他活活烧死,祝年就往房里扔了火把,他胆子小,在火势没有完全起来之前就躲起来了,第二天早上回来时,楚留园早已变成一堆废墟,他花了重金在原来的地基让又重新拔起一座宅子,因为做贼心虚,从未住过,在罪证失去的那天晚上,他却在无意中发现他的影子在地窖门口一闪而过,之后东西就不见了,再也没找到。
    修源发现他背地里搞小动作的事儿,将他捆起来严刑逼供了十五天,直到他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修源才相信东西真不在他身上了,但他也却不相信东西被一个死去的人偷走了,定是有人假扮了他遮人耳目,修源甚至还在楚留园门口设坛作法七天七夜,以彻底消除那人的残魂来找他报仇雪恨。
    “他叫褚英,是修婵族长最宠幸的男人,她后宫····您也可以像她那样将喜欢的男人养在后宫里”祝年一脸讨好的说,婉薇看了眼修源,见他节节败退,似乎神智也开始迷糊,祝年趁机又说:“族长,我的意思是说······”
    “把你的意思收起来,你连命都快保不住了,意思还有什么用?眼下的局势你是看见的,修源长老谋权篡位,我的族长位置保不住,你的脑袋也别想保住,那三本书卷在哪儿?东西是你藏的,你要是不知道,恐怕这世上就没人知道了!”
    婉薇明白,修源相信东西不在他手上,那么这三本书卷就一定没在他手上,不知道归不知道,但东西总归是在他手上弄丢的,有可能是谁偷的,他心里多少有点数,只是不确定而已,就在这时,许诺忽然惊叫一声,被修源一剑刺中了后心,身体摇晃了几下就倒地而死。
    仲婉薇疏忽大意了,她能抵挡得住修源身上的东西,但小灵人只承载她部分法力,驾驭不了那东西的邪力,修源似乎也发现许诺的反常,小灵人也在剑光中四分五裂,小灵人与她是连心的,如今受到邪力反噬,她多多少少也会受到牵制,罩在桌上四周的封印消退,婉薇有些神志不清,有气无力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封印随着她受制的灵力终于溃败,祝年见婉薇靠不住了,修源眼下也不会放过他。
    婉薇手上麓雪见的毒箭逐渐从指甲上飞射出来,修源一把将祝年扯了过来,又随手从桌子底下拉过一个人,手起刀落,“咔嚓”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四处飞溅的血光中滚落下来,吓得祝年几近昏厥,婉薇原本是对敌得过混灵珠的牵制,但小灵人已被灵珠反噬,也牵累到其他灵人,这才致使她受到殃及。
    “别杀我,你就看在我这些年为你鞍前马后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那三本书卷····一定是褚英,一定是他偷走的!”祝年长老看到就滚在他面前的人头时,目光发直,全身颤栗,仿佛病入膏肓快要死了,修源满沾鲜血的脸上犹如恶鬼,气急败坏的将剑架在他脖子上,“他不是被你烧死了么?你当时还信誓旦旦的跟我说找到了尸体,怎么还能将你的书卷偷走?当时你怎么不说!”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尸体,只是估摸着当时那场大火那么大,整个大殿都被烧成了一堆废墟,褚英多半是挫骨扬灰烧没了,我就没敢跟您说实话,修源长老,书卷被盗那天,我的确在地窖门口看到一个和他相似的身影出现,只要他活着,你再宽限我几天,我定能将他捉拿归案,将他偷走的三本罪证销毁,求您高抬贵手别杀我!”祝年就是个活脱脱的两面派,见形势不对立刻转移立场,婉薇神智涣散,手里的玄冥赤魂剑也掉到了地上,听到动静的人都随之颤栗,修源指着地上的玄冥赤魂剑说:“把剑捡起来,把她的两只手给我砍下来,看她以后还拿什么多管闲事儿!”
    “可她是族长!”祝年惊慌失措的说,修源一脚将他踢翻,“族长?没了手的族长还能是族长么?我要让她亲自将族长之位让给我!去,不砍下她的手,我就砍了你的脑袋!敢被迫我,掉脑袋还是痛快的,这些叛徒,我现在不会杀了他们,等我坐上族长之位,就他们千刀万剐,株连九族!”
    “我砍,只要你不杀我,就是砍了她的脑袋我也照做。”祝年拿起地上的玄冥赤魂剑,摇摇晃晃的走向婉薇,双手举起,刀光闪闪,修源走到她面前冷笑说:“五十步笑百步,刚才你在嘴头上赢了我一局,将和我站在一条船上的人都拉到你的阵营里与你同仇敌忾,可那又怎么样,你说得没错,这些人趋炎附势唯利是图,就是有欲望所以才好控制,如今这局面比我想像中的更好。”
    修源说着就将那只五光十色的混元珠拿了出来,鹌鹑蛋大小,精致而玲珑,他忽然捏开她的嘴,将混元珠塞进她的嘴里,这样才能彻底乱了她的心智,她在人鱼族大开杀戒的事儿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恶名,他就是要让她再度变成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这样他铲除妖女的借口就能师出有名,彻底取代她成为新任族长,婉薇的龙陨心已完全融合,不会再有走火入魔的可能,但这混灵珠已完全牵制她的灵力,令她神智昏蒙,况且这本就是下作之物,会暂致使她泯灭心性,嗜血好杀,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凶灵同,修源向祝年悄悄递了个眼色,又将她两只软绵绵的胳膊摊放在桌子上,玄冥赤魂剑锋利无比,只一下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她这两只细皮嫩肉的小手齐齐砍下。
    凤冥夕面对鬼王的质问哑口无言,妙宜跪在地上不停的抽泣,妙秋早已吓破了胆,瘫坐在姐姐身边,念生的伤口已被玄赭包扎好了,虽说包扎的不是很好,却也能真正的帮到别人,鬼王看在眼里也觉得安慰,只是越发觉得对不住书轩了,玄赭是因为遇到他才会那么快乐,他也从来没见过她那么开心过,玄赭走到鬼王面前,低声说:“爹,你是了解他的,他不会做对不起族长姐姐的事儿,上次族长姐姐那么难过,多半是因······”
    “我知道你的意思,权利是他亲手交出去的,自然不会受了别人几句怂恿又想争权夺利。”鬼王是知道凤冥夕是婉薇用来冒名顶替神封用的,自然不能将他的真实身份泄露出去,凤冥夕万万没想到,妙宜想要谋权的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还在鬼王手里落下把柄,眼下也是百口莫辩,妙宜爬到鬼王面前,“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您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他受了重伤,鬼王大人,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听信小人谗言,险些犯下大错,还请鬼王大人赎罪!”
    “你和神封过几天就要成婚了,不管怎样,也是受人敬仰的神封夫人,名誉地位都凌驾于族长之上,族长见了你还得恭恭敬敬的给你请安,荣华富贵必然是少不得的,挑拨离间多半都是有迹可循,你必然是被小人抓住了把柄,与其说是受了小人挑唆,不如说是对小人言听计从,”鬼王一眼就看出妙宜身上的不同,想来她能有今天自然有贵人相助,诱骗她和婉薇夺权的,势必也是这位贵人,妙宜大惊失色,眼里闪过几分心虚,凤冥夕对她真实身份心知肚明,鬼王眼力毒辣,火眼金睛,怕是从她身上看出了端倪,妙秋哭着说:“不关我姐的事,其实是····”
    “你急什么?审完了你姐,就轮到审你了。”玄赭说完就将手里的转心针递到父亲手里,“爹,我从她后脑后面发现了这个。”
    “菩心的转心针?”鬼王一眼就认得这细长而阴毒的东西,玄赭神色一震,妙宜也吃惊不少,妙秋怎么会和菩心狼狈为奸?凤冥夕也没想到妙秋看上去没头没脑的,原来还是菩心派来安插在婉薇身边的眼线,她又是妙宜的亲妹妹,如今妙宜谋权篡位的罪名已经坐实,他与妙宜三天后成婚。
    这么多层关系梳理下来,他和菩心就是没关系也得因为妙宜而沾上点关系,况且当初神封也是借着菩心修炼龙陨心之便才使得活灵界灵力大盛,与其说是托了魁蝠鼎的福,说是托了菩心的福也是无可厚非,林要种种,关系错综复杂,再加上妙宜和菩心里应外合的事儿,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他这回真是吃了哑巴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心里不禁一阵泛起滚滚暴怒,血气在体内随着怒火横冲直撞,牵连到了伤口,脸上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双手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紧紧抓在椅子的扶手上。
    他心性沉稳平和,再生气也不会大动肝火,他明显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似乎在火头上推波助澜,或许是对妙宜太失望了,当下也没多想,他腰上还悬挂着妙宜亲手为他制作的香囊,淡淡的薄荷味气味清爽怡人,令他有些混乱的神智清醒了不少,但内心的炎热却还在不断蓄积,香囊里由于放了被妙秋偷偷置换了的嗜血珠,比一般的香囊要重,从他腿间滑落,直直的垂在腰上,显得沉甸甸的,妙宜曾告诉她,里面放了水灵珠,可以助他恢复伤势。
    “是绿末。”妙宜不敢多说,生怕被鬼王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穿了真实身份,如果是这样,她就没办法和凤冥夕成亲了,鬼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绿末?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她能在你身上找到利用价值,想来你是受恩于她,对了,听说你是花魁出生,还是百年一遇的。”
    “是!”妙宜战战兢兢的说,看着凤冥夕下意识往回退的脚,看来什么都要瞒不住了,鬼王说:“你们那地方的风土人情,我多少听闻一些,神封也曾是我府上的常客,据我所知,能被选中花魁的,除了在容貌上有着苛刻要求外,必须德才兼备,温柔贤淑,拿去当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是够份量的。”
    “爹,你看她哪里像花魁,一看就是红颜祸水,她哪里漂亮了,又没长三头六臂,还不是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妙宜的的确确漂亮,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玄赭本来也很美,但往她身一站,有了对比,难免会稍显逊色,书溪拉过她的手笑着说:“你人美心善,堪称天下第一,她算什么,不过是皮相稍稍漂亮了点儿,心里却蛰伏了一只翘着毒针的蝎子,你看神封大人的脸色,分明是被她这只毒蝎子蛰了,脸色发黑,连印堂也黑了,怕是中了剧毒,还没成亲就打着神封夫人的旗号到处耀武扬威,要是真成了亲了,怕是哪天看族长姐姐不高兴了,趁着月黑风高,一刀就····”
    “爹,她今天敢和族长姐姐争权,明天就敢杀了她!目中无人有恃无恐,这还得了,你千万别让他们成亲!这女人太狠毒了,就是个祸水,自己犯了滔天大罪还敢推脱责任,我以后还琢磨着常来和族长姐姐作伴,她要是看我不顺眼,我又说了她这么多坏话,她一定会怀恨在心,爹!你认识那么多漂亮姑娘,你就再给神封上神再挑个未婚妻不就好了!这个狐狸精是万万要不得的。”
    玄赭担心婉薇也会随时遭到她暗算,上次她来孤岛时说自己被抛弃了,她也听说不少风言风语,说是婉薇和神封关系暧昧,或许谣言并非空穴来风,妙宜利用美色迷惑了神封,婉薇这才那么难过,鬼王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一阵尴尬,“你别乱说笑,我什么时候认识别的姑娘。”
    “我知道爹心里只有族长姐姐一个人,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不会跟她讲的。”玄赭握紧鬼王的手,书溪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渊君一直说鬼王不近女色,看来鬼王大人这是想开了,这没什么躲躲藏藏的,只是您什么时候和族长姐姐在一起了。”
    “这件事儿是这样。”玄赭来了兴趣,鬼王脸上只是不经意的闪过一丝心虚,当着凤冥夕的面也没做解释,只是令他奇怪的是,凤冥夕不动声色,似乎早就知道了,所以并不稀奇,倒是妙宜脸上的惊讶几乎将害怕覆盖。
    玄赭将一脸好奇的书溪拉到一边,将自己如何得知的前因后果细细讲来,不时一阵嬉笑,凤冥夕对婉薇谈不上恨,但她那么快就移情别恋,还和鬼王在床上做出苟且之事,将他们的感情当作儿戏,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么荒唐可笑的羞辱会真真实实的发生在他身上,怒火中不禁多了几分对婉薇的怨恨,抓在扶手上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花魁是用来祭祀的,你们那儿与世隔绝,灵力贫乏,自然是不太平,以为是妖魔作祟,因此让愚昧无知的巫师钻了空子,将容貌和品性最好的女子选为花魁,烧死了献给妖魔,以平息祸乱,如果你是品性端庄的花魁,又岂会混淆黑白,是非不分?”
    鬼王一眼就看出妙宜身上看似滴水不漏却还是留下端倪的移动大法,这是曲啸司最下作的法术之一,也是绿末常用的伎俩,他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是谁的杰作。
    “你刚才也说是受了小人谗言,说明你明明知道对方是个小人还与其同流合污,你野心那么大,竟然觊觎族长的权势,这就不是简单的谋权篡位,而是对族长动了杀心,想除之而后快,这是受选花魁该有的品性?”
    鬼王见凤冥夕的神色越发阴沉,但还是不动声色,想来他对妙宜的真实身份早就了然于心了,看来这个人多半是他的红颜知己,为了保护她才没有揭穿,或许他对花魁的脸也是真动了心,再次看向妙宜,“绿末是什么人我清楚,曲啸司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卑劣法术,我也清楚,想来神封真被你这张天衣无缝的脸给迷糊住了,只看到花魁的美色,却不知道躲在花魁面皮下面又是一张什么样的嘴脸。”
    “我是···我是···”妙宜刚要招供,凤冥夕忽然站了起来,“她是我的未婚妻,不管她犯了多大的罪,该受什么惩罚,半分也跑不了她的,我也不会包庇她,鬼王大人,我敬你才尊您是大人,论起来我是我的家务事,我在没成婚之前,这儿还是由我说了算,叶千灵是我亲手扶持上来的没错,但她之前却当着我和我未婚妻的面说过,成亲之后就要我隔离一切权势,还要将我们夫妻二人囚禁在孤岛上终身不得出入,你说我让她当这个族长岂不是引狼入室?断了我自己的后路,妙宜的确是受了小人蒙蔽才想起要夺权的,但鬼王大人也得清楚,如果没我的支持,她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
    “神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书溪不可思议的说,“妙宜是你的未婚妻,你总不能因为想要保护她就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再说了,这儿也没有旁人,鬼王大人说到底也是个外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总不能仗着自己的威名反客为主,不把您放在眼里,惩不惩戒那是您自个儿的事,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我们也无所谓,事情是因为妙秋才引起的,我们的念生朋友也在这件事儿上受了伤,总得讨回点公道。鬼王大人的胳膊再长,不过是替我们这些小辈出面把事情问清楚而已,又怎么管你的家务事儿,你把鬼王大人说得也太平易近人了。”
    “我爹的确不够平易近人。”玄赭说的是实话,鬼王脸上一沉,她们两个还真是朋友,连缺心眼儿都缺得一样的,妙宜泪如雨下,抓住凤冥夕的袍子,“你何必这样。”
    “我以前眼瞎了,痴心错付,谁对我是真心实意,谁又欺骗了我的感情,错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当作傻子一样被人忽悠来忽悠去,妙宜,我娶她,不是因为她漂亮,是因为我真的筋疲力尽,不想再去追逐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最后连自己最后的尊严也输光了,我没那么伟大,不求回报,妙宜对我痴心一片,如今被人辜负了才知道被辜负有多痛彻心扉,我们一起承受了相同的折磨,也算得上是惺惺相惜,过去的都是前尘,过去的事,过去的人都与我无关了,成了亲就是和我妙宜新的开始,我要把放在别人身上不受待见的关爱十倍百倍的用在她身上,以后只会一心一意对她一个人好。”
    凤冥夕的话就是故意说给鬼王听的,妙宜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他的真心告白,就算让她现在去死,也死而无憾,玄赭和书溪听得一头雾水,但也能隐约听出他好像在宣誓着什么,两个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狐疑和惊讶。
    “妙宜,绿末的东西哪一样都讨不得半分巧,障眼法都是用来瞒天过海的,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可以借着障眼法就能占为己有的,曲啸司的东西,或多或少都会反噬,你最好保护好你的这张脸,一旦有所损伤或破了相,被占的东西就会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你也将不复存在,讨巧的背后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今你已上了路,就不能再回头不了,绿末一定没告诉你这个弊性,我告诉你了,是看在你是未来神封夫人的份上,还是好自为之吧!”凤冥夕含沙射影的话很刺耳,鬼王也听懂了,却也正中他的下怀,玄赭和书溪还是听得似懂非懂,好像两人说的常人听不懂的暗语,但这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却都是心知肚明的。
    “妙宜,你妹妹说是你让她去休静法师那儿请几贴平安符助你顺利成婚?”玄赭又看向一直瑟瑟发抖的妙秋,妙宜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什么休静法师,小秋,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妙宜觉得绿末说得真没错,妙秋胆小怕事儿,而且没脑子,很容易坏事儿,可她就是想不明白,她是通过什么办法和菩心勾结上的?
    菩心也是穷途末路才在她身上下功夫?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菩心失了龙陨心,现在应该躲在人鱼族不敢出来,俨如惊弓之鸟,如果不是菩心,而是绿末从菩心门下什么人那儿得了转心针,再利用到妙秋身上,刚好就能将嫌疑从她身上转移出去。
    “先前我救书溪时曾与休静法师交过手,她应该也受了绿末的暗算,所以妙秋根本就不是菩心的人,而是绿末不知从哪儿弄来个菩心的东西放到她身上转移注意力,菩心丧尽天良,做尽了坏事儿,现在什么屎盆子扣在她头上,不管怎么推敲,以她恶贯满盈的为人都有重大嫌疑,不过绿末在神界是出了名的没脑子,休静法师想来是被她用什么下三滥的东西控制住了,又安排妙秋和她汇合,两人共事一主,关系也就一目了然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是什么?”鬼王看向妙秋,“绿末安排你去找休静法师做什么?”
    “去····去····去···”妙秋畏畏缩缩的看向姐姐,妙宜也没好气的说:“到底让你去找她做什么!你说呀你!再不说实话,所有人都会被你害死。”
    “她说修···什么长老带人围攻族长,让我去找休静法师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将族长杀了,然后由他来做新族长,还说·····还说要瞒着神封,也不能让姐姐知道,还让我设法将这个给书溪吃了,这样她····她就能和孔郡留下的东西同归于尽!”妙秋说着就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红色的纸包,鬼王接过,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眼里忽然卷起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寒光。
    当初在山洞里就不该看在前飞的面子上心慈手软,放了她一马,没想到她这么不思悔改,在害人的手段上更是变本加厉,连致人灰飞烟灭的藤花毒都敢用到书溪身上,难道她就不知道书溪和东延渊君的关系?再说了,如果没了孔郡留下的二十护法,鲛人随时会冲破封印卷土重来的。
    玄赭拔出剑就要杀她,书溪拦在她面前说:“她这种人善恶不分,性子软弱无能,只是别人用来借刀杀人的工具而已,你是鬼王大人的女儿,身份尊重,还犯不着和她一般见识,再说她并非幕后真凶,杀了她岂不是毁了绿末的罪证?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且有鬼王大人作主,还能便宜了她不成?”
    “姐夫救我!姐!”妙秋哭着抓住妙宜的手,凤冥夕将妙宜从地上扶起来,又冷眼看向妙秋,仿佛在给鬼王一个交待似的,况且婉薇被修源率领的十几位长老围攻,得想办法救她化险为夷,“我会将她关进大牢,等抓住了绿末,再让她们对质,以此来批证绿末与修源长老有来无回设计族长的事儿。”
    “爹,族长姐姐是我后娘,也是你的未婚妻,万万不能有半分差池,那些长老欺人太甚,我们快点去救她。妙秋被两个侍卫拖出去关进大牢,凤冥夕又派人四处捉拿休静法师,妙宜与他一道前去出云宫,凤冥夕一阵悲凉,婉薇遇到那么大的事儿都不派人通知他,情愿一个人扛着,也要和他划清界限一刀两断,此生再无瓜葛。
    他投入那么多真心却收到这么狼狈的下场,鬼王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就是向他耀武扬威,婉薇或许从未喜欢过他,要不然又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移情鬼王了,他们相互倾心的关系要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就像别人诬陷她与执焰有暧昧关系一样一笑置之,但他亲眼所见,连自欺欺人的机会也没有。
    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彻底结束了,凤冥夕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有多小气,只要她快乐,就算不能在一起,他也会大大方方的将她送走,虽然对方不是祭长澈,玄赭连后娘都叫上了,必然是得了婉薇亲口承认才敢大肆张扬,这是故意惩罚他娶妙宜么?还是借着这个机会甩开他?
    越想越恨她,憋在心里的那团火仿佛也像是不断加了木头的火,火势冲天,怒火焚身,真是恨透了她的虚伪,恨她在意乱情迷时叫出祭长澈的名字,恨她那么快移情别恋,恨她一直利用他冒充神封的名义给她巩固势力,那就是一个爱慕虚荣,薄情寡义的女人,鬼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不是很确定,目光落在了他腰上悬挂的香囊上,但清香的薄荷味却使他有些犯冲,刚好玄赭又来缠他,注意力就一下子分散了。
    祝年宅
    靖雏儿肩膀处被刀刃划了一道血口子,但她体内有祭长臣的血,如今他失去了法力,她得以痊愈的伤口都会反噬到她身上,地上也七七八八躺满了尸体,绿末跪在祭长澈面前嚎啕大哭,这绿末也太诡计多端了,竟然和修源长老的人串通一气来对付她,还说和她是同伙,三本书卷已找到两本,都被她抢走了。
    如今是来找第三本的,这些人信以为真,将靖雏儿诱骗至射杀范围时,不仅放了绿末,还反过来围攻她,靖雏儿本是占了上风,但楼上还埋伏了偷袭的人,她在猝不及防时中了一记飞刀,还好祭长澈及时赶到,这才将她从岌岌可危的处境里救了出来,绿末见事情败露,就拿过往的事儿那段连影子都不见的婚约求他网开一面,她说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也是为了找到修源的罪证。
    “祭公子,您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这个女人处处和郡主做对,执焰和镜海棠的暴毙就是她私通鲛人惹出来的乱子,要不然修源也不会抓住这个机会向她发难,还将人鱼族也卷了进来,对方人多势众,又是有备而来,她一个人必然是应对不了的,大公子,这女人诡计多端,她不给郡主制造麻烦就已不错的了,还说什么帮郡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想骗您放了她!”靖雏儿希望祭长澈别太仁义,真念着往日的旧情放虎归山,绿末哭得楚楚动人,刚要去抓他的衣服,却被他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你还像以前那样讨厌,往日的事我已经想不起来了,说起那个婚约,从始至终都不是我想要的,是你父亲当年死皮赖脸才从伏魔族讨来的口头协议,我从未说过答应,也从没有白纸黑字证明这场子虚乌有的婚约曾存在过,我不想和你这种人有关点关系,别让我将过去对你的讨厌再累加到现在的深恶痛绝上。”
    “你根本就不是讨厌我,孔郡死了,就断了你的念想,现在叶千灵又生得和孔郡一模一样,别以为你将她和孔郡分得很清楚,我和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偏袒她就是因为喜欢她,就是想在她身上与孔郡再续前缘,你骗不了别人,却骗不过我,祭长澈,你别再自欺欺人,以前没能和你在一起,那是因为···因为孔郡横加干涉,又用了卑劣的办法将你抢走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叶千灵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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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0 11:22:23  更:2021-07-10 11:2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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