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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1968,不羁》那些年哪些人那样想那样做[第40页]

作者:山茅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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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好
    (续  前)

    张二胡这样自信是有道理的。他一身才艺,书法绘画都擅长,油画有相当水准。有一次剧团美工因急病躺下了,画了一半的领袖巨幅画像,就是张二胡帮忙画完的,也就是因为那次帮忙才跟赵洁认识的。

    “文*革”初期,搞美工的比搞乐器的吃香多了。满城都搭着手脚架,画领袖身着军服的巨幅画像。单位内部这类的画像需求更多,还有画样板戏的海报,至于那些字体一人多高的革命大标语四处都是,就不用提了。

    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大大小小的单位都有了专门的宣传部门或政工部门,需要写写画画的人。一句话美工奇缺,有此才能的人要找一碗饭吃,容易。

    之前,就有一些朋友劝他改行去当美工,可以挣点外水,张二胡也帮朋友去画过,有些单位也有意要他。所以张二胡还真没有担心自己的饭碗问题。

    人算不如天算。让张二胡没想到的是,事情变化了,根本就没有单位要他。这是因为他的身份变化了,他现在头上扣着一顶“坏分子”的帽子,原来想要他的单位,现在不敢要他。

    哪个单位敢用一个坏分子去画领袖的像?要是出了丁点纰漏,那等于是把天捅了一个窟窿,哪个担得起这个责任?不要说是画领袖像,就是书写革命大标语,要是整错了一个关键字,就等于是把单位的形象毁了。

    这样一来,张二胡的这条路就被堵死。张二胡这下才亲身体会到世道艰险,一身才艺却无用武之地,心想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人背时了喝口凉水都塞牙。

    一年一度的冬天来了,三个月后,又会春回大地。而张二胡人生的冬天才开始,站在熟悉的江边,寒冷的河风中,他茫然四顾,这“冬天”啥时能结束,他心头一点数都没有。

    后来,朋友中有人认识黄皮的,张二胡才到了李轼所在的工地。

    (第164章    横竖一刀        完)
    谢谢文友
    第165章    山不能转


    李轼真心替张二胡惋惜。

    老黄牛把工作和城市身份耍脱,但他一身好气力,一根扁担不仅自己能糊口,还养活一家人。张二胡要像当初自己在工地上那样混出来,也够呛。虽有一身才艺,头上扣一顶帽儿,以后也未必能出头,这个人很可能就被毁掉。

    元旦那天早晨,李轼下山到山腰小湖时,正好碰到大史往千佛岩爬,因为上班的缘故,已经有好久没有碰到他。大史先开口:

    “小李,我听说张二胡已经到你们工地混,咋样了?”

    “他能咋样,他还不如我,就那样混吧。不过,我看他心情还好,还那样潇洒。”

    “他那个身板,也真难为他。有事你和你的朋友也多照应他一点。”

    “这你倒不用操心,他爱惜身板,重活路都不干。工地上的人晓得他的事后都还尊重他,没有难为过他。”李轼想起自己刚到工地上时,是经过不少关口的,相比下,张二胡算很走运。

    “唉,其实他也就是为了不大点事,把头得罪,落难了,真不值当。”

    看得出来,大史对张二胡当初没有听他的建议,还感到遗憾。


    (待  续)
    (续  前)

    李轼想起张二胡的女朋友,在工地上从没有听张二胡说起过。就问张二胡的女朋友后来情况咋样。

    “跟张二胡好的那位女演员倒霉了吗?”

    “没有。我的一位师兄是他们剧团的,他说笑嘻罗汉后来也算良心发现,手下留情,把小赵打发回原单位就了事了。

    也有内部消息说,不是笑嘻罗汉良心发现,而是那位魏书记晓得后,怕闹得满城风雨,影响到自己的形象。他推说自己不晓得笑嘻罗汉所为,并说不再考虑和小赵的事,还打招呼不让笑嘻罗汉斩尽杀绝。不过,听说小赵回原单位后连龙套都不让跑,安排去当勤杂工管道具。”

    李轼看着满山陈旧的绿色,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还看不到春的痕迹。新的一年能啥样?他看不出名堂,估计张二胡也看不出名堂。他似乎看到几年后的张二胡,也像这满山的陈旧,也像工地上的老殷老昆他们,是否会这样呢?。

    大史见他没有接话,语气一停顿,接着说:“嗨,说没倒霉,其实已经很倒霉了。舞台从此与她无缘,爱情也难说。唉,不说也罢。”

    李轼想着事,机械地点点头。两个人分手,大史往山上爬,他往山下走。

    (待  续)
    谢谢各位文友
    (续  前)

    下午在工地上,张二胡干半天后走了。大家一面抽烟,一面摆龙门阵,李轼对杨建国说,早晨在山上碰到大史,晓得了赵洁的事,很为张二胡惋惜:

    “唉,要说张二胡在这事情中,没有做错啥,就是运气太不好,遇到笑嘻罗汉这种小人。”

    “是啊,后来我听牌友讲张二胡跟赵洁之间啥事都没有。就是为了打消那位书记的念头,情急之下才故意说他们是生米煮成熟饭的,其实至今也还是生米。”杨建国取下叼在嘴里的烟说,也很为张二胡惋惜。

    他原来不认识张二胡,是张二胡到工地后才认识的,也觉得张二胡这人挺随和的。

    “我就说张二胡不值得嘛,羊肉没吃上反倒惹一身臊。怪就得到怪那龟儿子书记!”王有才把烟屁股丢在地上,大声说道。他喜欢张二胡爽快的性格,觉得张二胡这个人仗义,对他的脾气,总替张二胡遗憾和抱不平。

    “抛开这种不计后果的做法不论,这张二胡也够硬的。”李轼心头颇有感触。他曾经听吴能说过,张二胡这人跟同事关系尚好。就是在头头们面前持才傲物,觉得自己一身才艺,又是烈士之后 ,没把笑嘻罗汉的王法放在眼里。

    “是啊。连老黄牛晓得张二胡这段事后,也挺佩服他。说张老师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为自己喜欢的女人丢饭碗,背黑锅,行,是男人。”杨建国说。

    李轼一边慢慢悠悠地抽烟,一边看着对岸的青山,用赞许的口气说:“没有想到老黄牛平时不爱开腔,像蔫茄子一样,一开腔就很硬气。”

    杨建国看着坐在远处抽烟的老黄牛说:“唉,老黄牛是被生活磨成这样的,其实内心很刚强的一个人。一大家子人就靠他一根扁担找吃的,换一个人说不定早趴下了。”

    李轼点点头,仍看着对岸的青山。他在想早晨大史说的话,意思是张二胡把头得罪了,没有把这事处理好。

    李轼想,这事要是换了自己,换了他人,未必就能像大史说的那样处理好。张二胡还不是这河滩上的鹅卵石,是那突兀的山岩,棱角峥嵘,是水可以绕着流,是山就得立在那里,任风吹任雨打。

    (待    续)
    (续  前)

    在工地上,对张二胡的事,老殷老昆都不参加议论,像司空见惯一般,不过他们对张二胡是不排斥的。

    不知啥原因,在工地上就数宗陵最见不惯张二胡,就偏偏不喜欢张二胡,说张二胡就为胯裆下那点事,把工作都丢了,不值当。他尤其不喜欢张二胡的作派,私下说这张二胡都混成这样子了,还放不下那个臭架子。到工地来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像在乡下赶场一样。

    杨建国说这就是宗陵小心眼的地方。人各有活法,何须求一律。

    李轼晓得张二胡这样做是冒着很大危险的。“文革”甫始,很多当权派人仰马翻,被拽下马还踏上几“脚”,其中“一脚”就是生活作风败坏之类。坊间传“文革”中林彪为他的干将开脱,说政治表现是大节,说生活作风问题是小节,无关宏旨。

    老百姓不这样看,说生活作风都不好,还能当好官吗?老百姓反而不介意该人在政治上被踏那“一脚”,因为没过两天,说不定该人又官复原职,被宣布回到了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上来。

    要在老百姓中搞臭一个人,揪生活作风是最易奏效的。所以对手派别之间,捕风捉影也好,张冠李戴也好,先给对方贴上一个“生活作风败坏”的标签再说。搞到后来,充其量就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哪个都不负责任,最后不了了之。

    于是“文革”中常见的“一景”,就是男的挂着一块写着“反革命”的牌子游街,女的挂着一双烂鞋游街,一点没有把人的尊严当一回事。围观的人有同情心的只能暗藏心中,没有同情心的人则指指戳戳,当事人不堪其辱的,自杀的有之,疯了的也有之。

    如果不是张二胡揽下所有的“责任”,赵洁的下场会咋样,哪个也说不好。

    (第165章    山不能转      完)
    第166章    吴家客厅

    元旦过后不久,一天傍晚,李轼到吴能家借书,碰巧吴能的父母也在家。李轼原本想借了书就走,刚要出门时,却被吴能的父亲叫住:

    “小李,要是没有啥急事,就坐一坐。”

    “伯父,有事吗?”李轼站住了,但并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他心想对方无非是一句客气话。

    “没事。我听吴能总说起你,说你们是好朋友。听说你也没有下乡,也在一个工地上干活路。咋样,还吃得消吗?你身体这样瘦弱。”吴能父亲说完,做了一个请李轼坐的手势。

    “还凑合,人都混熟了,活路还行,比吴能呆的鸡窝煤要好点。”李轼回答。但还是没有坐下来,虽说有来往,吴能的父母他都认识,但坐下来摆龙门阵的时候并不多。他想说完几句话就走。

    “李轼,坐下吧。我爸想跟你摆摆龙门阵。他总想晓得年轻人在想啥,他有时不相信我说的话,认为别的年轻人不像我这样。你放心,我爸思想不是老古板。在家跟我们也能平等地摆龙门阵,有时碰到我的同学来,他也喜欢跟他们摆龙门阵。你就像跟我们在一起摆龙门阵一样。”

    一听吴能挽留,李轼只好坐下来了。吴能家宽敞,父母白天上班不在家,同学朋友都喜欢去耍,常来摆龙门阵啥的,也有打牌下棋的,方二就是常客之一。

    李轼来得不多,他更喜欢坐茶馆。他来主要是借书,吴能家还有一些过去出版的旧书。

    (待  续)
    谢谢文友支持
    (续  前)

    吴能家宽敞,卧室至少有三间,还有一个十多平米的厅。铺的是木地板,地板虽是旧了,还平整,常走动的地方漆已掉光,而那些少人走动的地方,油漆还是亮的。

    厅里家具也很简单,中间一张八仙桌,周围一圈是几把太师椅和茶几,靠里墙的案桌上还摆着一个老式座钟,钟摆咔嗒、咔嗒地晃着。厅里白天显得宽亮,因为除了一排窗户朝外,另一面还连着一个室内天井,能见到天,光线好,空气也流通。

    天井中有一个石桌,摆着几盆文竹、菊花、兰花之类。文竹和兰花还青绿可爱,菊花枝上只剩下陈旧的叶子和凋谢的黄花。

    吴能告诉过李轼,房子原来是一大户人家的老宅子,是一座很气派的古建筑。主人在解放前夕跑了,院子被政府接管,分给了许多户人家居住。

    他们家住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还不是正房,只能算偏房。吴能说他对建筑的兴趣,就是从小看这院子养成的,但是不喜欢中国建筑用的材料。

    在李轼眼中,吴能的家就算是很不错的。从他能记事开始,因父亲工作频繁调动,搬过多次家,每次都是拥挤不堪的。

    (待  续)
    (续  前)

    吴能的母亲叫严青萍,人长得漂亮,身条也好,显得年青。

    “文*革”初,一次吴能、吴力和母亲上街,被武兴华看见,事后还悄悄问他:那人是哪个?是你大姐?结果吴能没有太尴尬,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问话,倒是把武兴华闹个大红脸。

    吴能忙劝说,没关系,有人也这样问过我。武兴华一听,脸色恢复了正常,随即又一红问:是不是你前女友这样问过你?吴能一愣,心说自己真是多事,越解释越乱,只好摇摇头。

    吴能母亲一看就是那种出身富裕家庭,又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穿着虽然也是青蓝二色,服装料子的质地好,剪裁合身。一脸的文静,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李轼听吴能说过她是地区农牧局的机关干部。李轼来时,她只是礼貌地打个招呼就进内间去了。

    吴能的父亲叫吴敏慎,老家是江苏的,是抗战期间随同济大学撤退到四川的,所谓的下江人。抗战胜利后因和吴能的母亲结婚,就留在当地了。解放后搞工程,后来又到地区工业局坐办公室。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干部。

    吴能的父亲个子也很高,身板笔挺,头发都向后梳着,很整齐,一丝不乱。白衬衣外只穿着米黄色毛衣,一看就是一个注重仪表和衣着的人。

    腊月天气,室内很是阴冷。而吴家厅的一面连着天井,没有墙,冷空气长驱直入,室内室外温度差不多一个样。李轼和吴能都是喜欢冬泳的人,每天都在寒风、冷水中锻炼,能适应这种阴冷。

    厅里没有生火盆,吴敏慎还穿得这样少,李轼想他身体也很好,而在自己家,母亲岳洛文下班回家后,经不起冷,总要生一个炉子烤火。

    (待  续)
    谢文友
    (续  前)

    吴敏慎有一种学者的风范,脸上有一种严肃的神情,但一开口说话,就透露出一股领导的腔调。也许是在家里摆龙门阵吧,今天说话倒是很温和的口吻:

    “小李,你这个名字起得好啊。你喜欢吗?”

    “伯父说笑了,吴能的名字才好,‘能’是有用的意思,我这个‘轼’是车把手,派不上用场的东西。”

    “李轼,‘能’当然是有用,但我这不是无能嘛。听我爸说你这个‘轼’是有讲究的。”坐在旁边椅子上的吴能插话。

    李轼看着那案桌的座钟,那是所谓的西洋钟。表盘上的钟点刻度是罗马字母,钟顶上的装饰是左右两匹跃起前蹄的马。

    钟摆在咔嗒、咔嗒地摆动,指针在咔嚓、咔嚓地走动,那是时间的符号,像他经常看到的江水一样,一刻不停地流,不停止、不重复、不倒退。听到吴能的话,他就随口答道:

    “有没有讲究,我不晓得。名字是我爸取的,他才晓得是啥意思。可惜,我爸去世很多年了。对我来说,姓名就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而已。咋都成。”

    吴敏慎听李轼说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而已,心想这小青年还有点意思,微微一笑问:

    “小李,我想你父亲肯定是欣赏苏东坡这个人,才跟你取名‘轼’的。你晓得苏洵为啥给儿子取名苏轼、苏辙吗?”

    “伯父,古人取名字讲究,尤其是文化人更讲究,这我晓得。苏家一门三父子,个个是文豪,想必是有讲究的。‘轼’和‘辙’的意思我也懂,但为啥这样取,我真不晓得。”李轼依然淡淡地回答,他确实对名字的好坏不看重。

    李轼看着吴敏慎一丝不苟的头发和整洁的衣着,心想这是一个思维严谨的人,像那指针顺着一个刻度一个刻度地走。他想跟我说啥?

    (第166章    吴家客厅        完)
    谢谢文友
    第167章      父辈期许

    隔着茶几,吴敏慎也在仔细打量李轼。儿子这个朋友自己见过几次,相貌平平,一个很一般的人,惟有双目冷峻锐利。按儿子的说法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对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特别反感。

    吴敏慎在想,这个年青人咋会有这样固执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按自己的想法侃侃而谈:

    “苏洵给大儿子取名‘轼’,轼是车扶手的意思,给小儿子取名‘辙’,辙是车轮印的意思。后来苏洵写了一篇文章,叫《名二子说》,讲他给两个儿子取名的缘由。

    文章简明扼要,原文早记不全了,但意思我还记得清楚。苏洵说,一辆车子上的轮子、车条、车盖、横木都是有用的,而车扶手好像没啥用,仅起点装饰作用。但要是没有车扶手,这车就不是一辆完整的车。

    苏父原希望大儿子像车扶手那样韬晦些。他担心苏轼不善掩饰,过于张扬,而招来麻烦。所以他说:轼乎,吾惧汝之不外饰也。

    苏父说到苏辙时,说所有的车都沿着车轮印行驶,但讲到车的功用时,没有人算到车轮印的身上。但要是遇到车翻了马死了,也怪不到车轮印的头上。说明这车轮印是善于处在祸与福之间的。苏父认为苏辙是可以免于灾祸的,所以他说:辙乎,吾知免矣。”


    (待    续)
    (续    前)

    李轼对苏氏兄弟的生平有所了解,如果打个比方,两兄弟有点像那座钟里的时针和分针,都在向着一个方向走,走的方式却不一样。苏轼像那分针走得很快,咔嚓、咔嚓地往前走,苏辙像那时针,咔-嚓、咔-嚓,走得很缓慢很稳重。当弟弟的才走了一圈时,当哥哥的已经走了12圈,这就像苏轼比苏辙的经历更丰富,涉足和擅长的领域更广一样。

    当李轼听到吴敏慎讲解的典故后,就说:

    “伯父,我不晓得这篇文章。苏轼的东西我看过一点。我喜欢他那种豪迈性格和直抒胸臆的文风。看来真是知子莫若父,苏轼虽然文章名扬天下,做官却不顺,颠沛流离,还差点被砍脑壳。他的兄弟在官场就顺当多了。”

    “正是这个意思。苏洵是用车扶手和车轮印打比方,来教诲两个儿子要学会立身处世,学会生存之道。这篇小文章不到一百字,讲的道理可是深刻得很啊。”吴敏慎在心里感叹,古往今来的父母对子女的期许,从古到今都是一样的,而子女能明白多少就难说。

    一直来在心里他就为儿子吴能感到自豪,如今却感到有些说不清。

    “伯父,你看的书真不少啊,像这种生冷的书也看。我是一点都不晓得的。”吴能父亲提到的典故,李轼是不晓得的,所以很佩服对方的知识面广。

    (待    续)
    (续    前)

    李轼对苏轼的作品很喜欢,对苏轼的身世也晓得一些,江北有一处古迹“吊黄楼”,从小就听摆龙门阵说,那是苏东坡吊唁黄庭坚而建的。以后读的书多了,晓得那不过是一种附会,因为苏轼先于黄庭坚去世,哪有死人吊唁活人的事。

    苏东坡曾写过一首《洗儿诗》:“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看似打油诗般,却是苏轼对一生际遇和世事的至深感悟。苏辙在官场虽然顺畅些,官也做得大些,后来也被贬官。

    说明不管你像“轼”也好,还是像“辙”也好,在专制社会中,就算你一言不发,也未必就能独善其身。李轼想吴敏慎肯定不是为了说名字的,可能是有事要说,就听下去。

    “我虽然是学工程技术的,但年轻时也爱读点闲书,凑巧晓得这个典故。你父亲肯定也是晓得这些的,所以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吴敏慎说得很谦和,一脸的儒雅。

    李轼看着厅里四壁空空的墙,他听吴能说过,“文革”前厅里还挂了一些名人字画,“文革”开始后就收了起来。一个社会古物尚且不容,新思想岂能存之,一个人的姓名就更无所谓了,想到这里,淡淡地回答:

    “伯父,这我就不得而知。我还是那种观点,名字于我,一个代号而已。这个社会是不提倡个性的,所以一个名字更是无足轻重的事了。”

    “我给吴能取名也是希望他能做点事,但不要张扬。现在,我也是很替你们担心啊。”吴敏慎语气中有一点沉重。他把话头转到想说的内容上。

    (待    续)
    (续    前)

    “伯父担心啥呢?”李轼心头一凛,凝神望着吴敏慎问。

    “文*化大革*命一来,像大洪水一般,把过去那套教育体制都冲垮了。你们的学业就谈不上了,这就不说它。说眼前的,你看你们既不下乡,又没有一个正当的职业,长期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一个了局?一年过去,吴能已是奔23岁的人啦。”吴敏慎回答,脸上是很忧郁的神色。

    “那伯父是啥意思?觉得应该咋个了呢?”李轼眼中透出冷峻。他觉得这不是个人能了的事,所以对吴父的话有点不以为然。

    “哟,李轼你不晓得,我父亲的意思就是认为我们还是应该下乡去。”吴能在一旁又插话。

    “这我就不明白了,伯父不是没有逼你下乡吗?”李轼把头转向吴能问。他感到一点诧异,因为他听吴能说过,吴敏慎是一个没有家长架子,而且尊重子女意见的人。

    “我爸确实是没有逼过我,他说过我的事由我做主。但他喜欢跟我谈这些事,劝我下乡去。他还让我三舅出面来劝我下乡去。我三舅是一个落魄的知识分子,你见过的。解放前中央大学毕业的,学经济的,如今在小煤窑当会计,他的想法跟我爸根本就不是一路的。

    三舅说,你下乡不就是自谋生路吗,你现在已经自谋生路了,何须下乡?别听你爸说得天花乱坠的。我爸晓得后,气得干瞪眼。”后面这句话,吴能是悄悄对着李轼耳朵说的,他不想让他爸难为情。

    “小李,我虽然没有逼吴能下乡,但我认为你们还是应该下乡去。”吴敏慎的话很平和,却有一种不容分辩的味道。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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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      父辈期许      完)
    第168章      选择权利


    解放后的每次政治运动,吴敏慎都经历过。

    他因为一直在工业口,在基层搞项目,所以在运动中并没有受到太多冲击。但他在文化系统、教育系统的一些同学和朋友,却多有栽下马来的。这让他产生了两方面的认识:

    一是执政者要推行自己的一套东西,这是免不了的,也是必然的。二是不能跟执政者唱反调,有不同意见者肯定没有好下场。

    有了第一种认识,他能说服自己对各种运动的理解和支持:这没有啥好奇怪的,历朝历代都如此。有了第二种认识,他绝不在运动中说三道四。

    但从他受教育的背景来看,他认为应该尊重儿子的选择,不能强迫儿子去干他不愿意干的事。抗战胜利时,他的家族让他回到上海,他却要留在四川,家族也尊重了他的选择。

    所以在上山下乡这件事情上,他默认了儿子的选择,宁肯自己承受更大的压力。同时,当学习班的人要下吴能的户口时,他心里并不赞同这种作法,而行动上却是旗帜鲜明地支持。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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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    前)

    李轼从吴敏慎的目光里猜出对方的意思:你们年轻人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但李轼固执地认为,经济不发展是根本原因。

    他想我虽然不懂经济发展的事,但这不是我的责任,经济如何发展是负责这方面的官员和有关人员的责任。

    他还有一个想法没说出来,不搞经济,大家穷得叮当响,还总鼓吹思想觉悟要咋个咋个地高,这种画饼充饥的事,根本就不能持久。

    “小李,你说这些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但那都是今后的事情,并不是当前的问题所在,当前的问题是什么呢?一是上山下乡作为一项运动,毛泽东有号召,其实也是国家的决策,让年青学生下乡。不去不对吧。二是实际上绝大多数学生都响应号召下乡了,你少数人不去,如何面对。能说是你们少数人对,绝大多数人反而错,不能这样说吧?第三,让学生下乡,也是国家的一种安排,作为一个年青人,我觉得应该服从国家的安排。国家希望年青人到基层去,在基层中锻炼成长。”

    吴敏慎从李轼冷冷的眼神中,看出对方没有把自己的话当一加速,所以把话说得非常婉转。他没有介意李轼的认死理,反而把话说得入情入理,希望这样能打动对方。

    (待    续)
    (续    前)

    “李轼,有一阵我爸的话都把我心里说活。我真想下去,像杨建国一样,图个耳根子净。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你们都能不去,为啥我就要去。”

    李轼想吴能父亲的话是有道理的。吴能真要下乡去,以后调回城也许没有多大难度。不过,这些都与事情本身的对错无关,更与自己选择无关。就回答:

    “伯父,在我看来,这个事不是下乡学生和不下乡学生之间的对错的问题,我没有觉得不下乡就错了,当然我也没有觉得下乡的人也错了。而是这种运动式的上山下乡举措有无必要的问题。

    不过,很多事情的对错当时是说不清楚的,以后能不能说清楚就是以后的事。像你说的当前的问题是啥?我觉得就是每个人的选择问题,自己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别人选对,我不眼红。我要是选错,我也不后悔。在我看来,事情就这样简单。”

    李轼没有把话说穿。在他心里就是认为上山下乡运动是错的,正因为错,他才不去。就像当初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他认为是对的,所以就参加,后来他认为不对,他就不参加。不过,这只是自己个人的想法,他不想强加于别人。

    “小李,你这种想法,是很单纯地着眼于个人的就业安排。而要年青学生下乡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是国家安排,是着眼于大局的。以后的学生,就算不是全部下乡,搞‘四个面向’,也是要让学生到农村,到工厂,到边疆去受教育,受锻炼。这是毛泽东的一贯思想,这你还看不出来。刚才我就说过,这绝不是权宜之计。”

    吴敏慎觉得李轼他们是没有把问题看明白,才选择不下乡的,要是晓得这是一种长期政策,可能就会改变主意。他跟李轼接触不多,并不太了解对方,今天一谈,才晓得李轼真如儿子所说,是一个打定主意就不回头的人。所以他再三强调让学生下乡的政策不是权宜之计。

    而李轼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想的是小时候跟老师学画的事。

    (第168章      选择权利        完)
    第169章      春兰秋菊

    李轼少年时跟老师学画,常去老师家看画。有时也跟老师到老师的朋友家看画。

    有一次在老师的朋友家看到一幅画。画面简单,几丛菊花怒放枝头,下面飘出几笔兰草,题的字是:“春兰秋菊不同时”。

    他问老师,春兰与秋菊本来就不在一个季节开花,这画是啥意思?

    老师说这句话是鲁迅一首诗的最后一句,全诗是“文章如土欲何之,翘首东云惹梦思。所恨芳林寥落甚,春兰秋菊不同时。”老师说鲁迅这首诗题目是《偶成》,啥意思不太好懂,有好多种说法。一说是指当时文坛的衰败,二是说当时文坛上不同派别的斗争。还有其他的说法。画家借用这句话点题,也可以表达很多种内涵,这要看画家内心是咋想的。可以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以是各领风骚于不同季节;可以是各擅其美,兰花清雅,菊花清丽,又有共同的清香。

    老师接着说,这种题材的画,自来就有很多,兰花在幽谷中不废芳香,菊花能在野外凌霜绽放。我以为这两种花草都有君子风,却不能在生活中同时领略到它们的美,画家把它们绘在一幅画中,让人能同时目睹这种美,这就是艺术不同于生活的地方。

    那时,李轼还小,对鲁迅的诗也不甚了了,听老师那样解释后,只是频频点头,觉得老师说得很好。

    到李轼成年后,他的想法就不一样了。春有兰,夏有荷,秋有菊,冬有梅,犹如花中四君子。四时不同,皆有领芳者,这正是造化之奥妙处,何须汇于一堂。犹如牡丹,花形硕大富丽堂皇,色彩艳丽如霓裳,姚黄魏紫,更是夺人眼目,享有“国色”之誉。兰花花形很小,貌不惊人,却能香飘四野,清香冠天下,有“天香”之喻。牡丹花艳而无香,兰草花微却以香为胜,这正是造化公平之处。

    作为画,如何处理,只是画家的一种表达。而对自然界中不同的花,还是让它们自由生长为好。

    作为人,远比其他生物更复杂,如果一定要按统一的模具来浇铸,那就有悖于社会进步的原理。多样性才是人间正道,任何人的思想都只是人类思想的一部分,无法覆盖也不能取代其他人的思想。


    (待    续)
    (续    前)

    厅里的灯光也照亮了天井,坐在厅里可以看到天井一角,那花盆中的菊花虽然深秋还能绽放,但到了冬天就只能凋谢。那盆深绿的兰草,别看只有细细的几条长叶,却是生气盎然,再过一个多月,就又该飘香。

    李轼想,这就是自然的安排,无须人为的干预。

    当今天吴敏慎跟他谈起教育人啊,培养人啊,他就从内心感到厌烦。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思想,哪能像培育良种似地去搞。

    李轼想起当初跟童队长瞎扯的事。那些大道理,有些他并不完全同意,有些他根本就不同意,但他也不敢公开去辩驳,一开口就会被认为是思想反动,没法正面回答,只能瞎扯。

    跟吴敏慎说话,则不必有这些顾虑,以吴敏慎的阅历和水平,他是可以包容自己的想法的。再说私下里摆龙门阵,作为父辈的他,也会不计较年青人的幼稚和出轨的言辞吧。李轼觉得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伯父,说句出格的话。你是长辈,书读得比我们多,经历比我们多,见识比我们多,难道你真相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说法?你不用回答我,这会让你为难。反正我根本就不相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那一套。我跟吴能也摆过,吴能也不信的。***说过工人是无产阶级,农民是半无产阶级,既然是要培养无产阶级事业的接班人,为啥不让我们去受无产阶级的再教育,反而让我们去受半无产阶级的再教育?事倍功半,逻辑不通嘛!工宣队动员我时,我就跟他这样瞎扯。”

    “李轼,你不用跟我爸这样说,他虽然是旧社会受的教育,但他相信新社会的理念,国家、集体在前头,个人在后头。在我爸这类干部眼中,像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个人主义。”


    (待    续)
    (续    前)

    吴敏慎立即说:“对,对,吴能说得对。国家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作为新中国的青年人,就是要响应党的号召,服从祖国的需要。你看,50年代和60年代初,年轻人志在四方,国家一声召唤,年轻人就奔赴四面八方。

    学校都组织你们看过电影《年青一代》《朝阳沟》吧,前者说的是大学生毕业到边疆去,后者说的是高中毕业到农村去,强调的都是这个道理。个人服从组织这是党的组织纪律原则。

    小李,你和吴能都是考虑个人得失太多,考虑国家得失太少。这才是你们不愿意下乡的思想根源。所以在工作单位上,我们强调个人一定要服从组织安排,而且要坚决反对个人主义!”

    “老吴,你看你。你不是说好跟小李摆龙门阵嘛,说一说的,你那领导口气又出来。别人还敢跟你说心里话吗?”严青萍在一旁插话。她刚才已经悄悄从内室出来坐一旁,听他们摆龙门阵。她也听出李轼比她儿子还固执,一听丈夫的腔调高起来,怕李轼接受不了,忙打圆场。

    李轼心里一笑:这不是又讲上大道理了嘛。个人服从组织这没有错,既然你参加了组织,当然应该服从。这不算离谱,问题是不应该将它往所有人脑壳上套,很多人是不在组织的。“文革“初还批判过刘少奇的驯服工具论,这又该咋个说。

    再说,支援边疆也好,支援艰苦地方也好,跟下乡务农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前者是有工资的,城市户籍的身份也没有改变,要是有这种门路,都争着去。就是为了一份工作,李轼认识的几个人都奔西藏去了。

    像钟益生也是属于这种情况,听他说去的地方也是很苦的。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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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    前)

    吴能看出李轼的不以为然。他晓得父亲倒并不是要训诫李轼,而是情不自禁地又摆出领导架子,想增加自己讲话的权威性。同时他心里也明白,李轼这种人,才不会把父亲这类领导放在眼里,弄得不好,还会说出更不中听的话。于是等他母亲话一说完,就接口说:

    “爸,你们当领导的,就爱打官腔。有个人利益不等于就是损害了国家利益,照你这样说,还有个人利益的存在吗?

    现在当领导的开口闭口就是国家利益,他代表了国家利益,别人还咋说话。我一个人不下乡,就损害国家利益?有这样严重?一个生产队多去两个知青,粮食就能增产,还是说少去两个知青,粮食就减产?损害在哪里?我咋就看不见。”

    “一个人不去,两个人不去,所有的人都不去,这就破坏了国家的计划!这不就是损害国家利益!?况且,我也没有说不允许有个人利益,我是说个人利益必须服从国家利益!”吴敏慎说到激动处,人也站起来。

    儿子的话有点刺耳,单位上有哪个敢说领导打官腔。儿子当着外人的面这样说,让他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的声音提高了,“吴能,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说我说的有……”

    “慢点说,慢点说。老吴,你看你又急了,跟孩子发火干啥?慢慢说嘛。小李,你别介意。这俩爷子平常在家说话就是哪个也不让哪个。”

    坐在一旁的严青萍不等儿子回答,就先截断了丈夫的话,一边用手轻轻拽吴敏慎,让他坐下来。她怕这俩爷子在客人面前又扯起来,不太好看。

    “伯母,没啥关系。我在家跟我妈说话也这样,当儿女的在父母面前说话没深浅。我记得从小父亲让我们随便说,说家里人没关系。”李轼很客气地回答。


    (第169章      春兰秋菊          完)
    第170章      一厢情愿


    李轼回答了严青萍的话后,客厅里的谈话气氛又缓和下来。

    他也看出吴敏慎有点激动,就把话题扯开,换了一个角度:

    “伯父,你刚才不是问我喜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吗?现在父母给子女起名,根本就不管子女喜不喜欢,一出生就取了,自然也不可能征求子女的意见,实际上他们没有管子女喜不喜欢,只是管他们自己喜不喜欢。说白了,就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寄托他们的愿望而已。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父母做事当然都是为子女好,但这样做是否就能真对子女好,这是两码事。话说回来,像取名字这不过是小事情,个人私事,无所谓的。要是不喜欢,还可以改别的。我们一起干活路的一个人,叫宗陵,他的名字就是自己后来改的。

    国家中类似的情况也是有的,伯父,你是搞工业的,当年的大炼钢铁该不比我们陌生吧?不就是一厢情愿吗?倾一国之力来搞这种名堂,就不是小事了。”

    李轼在跟吴敏慎说话时,他脑壳里清晰浮现出当年的情景:

    小学老师们在晴雨操场垒起一个不到2米高的炉子炼钢铁。学校动员男生把平常滚的铁环捐献出来炼钢,动员女生把踢的鸡毛踺子上的鸡毛捐献出来,做风箱活塞杆上的活塞毛。小高炉的炉火昼夜不熄,浓烟滚滚,燃了几个月,老师和学生敲锣打鼓地去送炼出钢铁的喜报。

    结果自然是一事无成,一堆废铁巴。后来市里好多单位炼的“钢铁”都被当作废物埋在中坝。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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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    前)

    听李轼从姓名扯到大炼钢铁,吴敏慎心头一愣,心说眼前这个年青人还有点厉害,居然从取名字绕到这上头来了。对大炼钢铁,他自然比李轼这些当年的娃娃更清楚它的来龙去脉。

    1957年毛泽东提出用15年左右时间,在主要的工业产品方面赶上或超过英国。1958年中央提出钢产量为1070万吨,比上一年翻一番,掀起了全民大炼钢铁运动。提出的口号是“以钢为纲,全面跃进”,其他生产都为钢铁生产让路。

    城里的墙上到处可见“钢铁元帅升宝帐”的宣传画和大标语。国家加大投资扩大原有钢厂生产规模,同时建新厂,马门溪钢厂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建设的。

    那时各单位书记挂帅,大搞土高炉土法炼钢。一时间城里大大小小的单位,个个点火,处处冒烟。到年底宣布提前完成任务,其实作为业内人士,他们都晓得有很大一部分钢是不合格的,而所谓的土钢土铁根本就不能用。

    李轼提到的那个钢厂建设,他就参与过。不仅如此,大炼钢铁,一些农村也卷进来,抽调农村劳动力,农田荒芜,一些山头树木被砍光。

    吴敏慎的目光也落在座钟那咔嚓、咔嚓的指针上,时针分针都朝顺时针方向走,都按各自的节奏走,慢了不行,快了也不行,大跃进实际上是人为地调快了“经济指针”的节奏,造成了经济上的失误。

    这些他都亲身经历过的,当时反右运动刚结束不久,即便是有反对意见的人也不敢公开提出来。到了后来,上上下下都扛不住这种脱离实际的浮夸指标了,国民经济开始实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主要的工业产品指标都往下调 。1961年的钢产量指标从原来的1800万吨,几次下调,最后下调到850万吨。

    (待      续)
    文友见谅,有两个多月没有更新了。
    (续  前)

    他想大跃进过去了10多年,大家也都明白了,连李轼他们这些学生娃娃也晓得是干了一件蠢事。不过他不想多说这些事,只是简单地回答:

    “是人就难免犯错误,何况是领导我们这样大的一个国家发展的大事,有错误也是难免的。当年大炼钢铁,确实是急于求成,失误了,后来国家也进行了调整。但是这跟上山下乡运动有啥关系呢?小李?”

    “伯父,说到知青上山下乡。领袖觉得这样对国家有好处,那样对民族有好处,于是就按照自己个人的意愿来塑造年青人,来安排年青人的命运。根本就不管年青人自己的意愿,这是否就能对国家好?对民族好?或者说对年青人个人好?我看未见得。过去还有填志愿一说,最后一栏才是‘是否服从分配’。现在连这种过场都不走了,再说还有意义吗?再说还有……”

    不等坐在一旁的吴敏慎说话,挨着丈夫的严青萍急忙拦断了李轼的话:
    “小李,你这话可不要拿到外面去说,会有麻烦的。”

    严青萍觉得李轼这话说得有点出轨。心想现在的年青人咋啥都敢说,其实是她不了解,年青人没有单位,等于是没有任何的组织观念束缚,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再有现在的年青人已经不像她们那一代人,从旧社会过来,思想上背负着旧社会的包袱,担心不能脱下旧鞋,影响自己走新路。

    李轼他们这一代人,都是光着脚到这个社会上来的。对上头的东西没有那样敬畏,已经不会完全用过去受的教育来判断问题,而更多用他们自己生活中的经历来判断问题。
    李轼看着座钟上的指针咔嚓、咔嚓地动着,时针和分针都按顺时方向走,却按不同的节奏走。这很像春兰秋菊不同时一样,不同时是正常的、自然的,何须一致。

    李轼明白严青萍的担心。他想起有一次跟吴能摆龙门阵时,吴能说到他父亲的名字,问他晓得是啥意思不?他说应该是敏于事而慎于言吧。

    吴能说,对,就是这个意思,他父亲这辈子都信奉这个。李轼当时就说,不仅是你父亲,我们父辈这代知识分子很多都这样。

    李轼想刚才严青萍神情的谨小慎微,透出一种很深的担忧,实际上也是她们那一代人的担忧。他本来是要说“我们不会全相信上头的话,上山下乡运动就是一种决策失误。”话既然被拦断,正好趁机告辞,忙回答:

    “伯母放心,这不是在和伯父摆龙门阵嘛。在陌生人面前我也是不随便讲的。吴能晓得的。”又回头对吴敏慎说,“伯父,天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好,好,有空再来坐坐。吴能,送送小李。”吴敏慎客气地说,又向吴能一摆手。

    (第170章  一厢情愿    完)
    第171章    飞蛾逐光

    冬天,还不到晚上八点,外面已黑尽,寒夜如漆,冷气袭人。

    一出吴能家院门,李轼就打一个寒战,一滴雨刚巧落在脖子里,不由得把脖子缩一下。他从家里出来时,天上还没有飘雨,在吴能家时,才看到天井中的亮光下有雨丝在飞舞。雨虽然很小,已经下了好一阵,瓦面上存不住雨,屋檐开始滴水。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把伞。”
    “不用,这点毛毛雨。”
    吴能陪李轼走出院门,小巷里路灯稀少,就两三盏灯,行人更少,除他们外,没有旁人。吴能一边走一边对李轼说:

    “李轼,你别介意,我爸不是针对你的。他们这些当领导的,习惯了,回到家还是一付当官的架势。”

    “我晓得,他是想把你说服下乡。那你咋想的?”

    “都一年过去,我当然不会去了。中间有一段时间我很犹豫,我爸让三舅来劝我,想让我下乡。”

    夜色中,李轼瞥见吴能眉头一展,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想起曾经在鸡窝煤见到的那位长者,一肚皮墨水、对现实了如指掌的严三舅,就问道:

    “就是在鸡窝煤的那一位?”

    “就是他,我爸以为三舅能劝动我。哪晓得,我三舅让我不要信我爸说的。他说你爸这些当官的,都不了解下面的实际情况,或者虽然晓得,还是要按着上头的调调说。农村的经济恼火得很,这西南的农村,除了川西坝子平点,其他地方的田土都巴掌大点。生产水平低下得很,耕田种地跟一两千年前的人拉牛耕没啥大区别,一亩地就打那点粮食。你们下乡,说白了就是从农民碗里舀饭吃,你想人家能欢迎你们去吗?”

    “我觉得你三舅说得没错。杨建国队上的农民跟他说过同样的话。”李轼想起建国曾经跟他讲过的情况。

    “我三舅还说,你们去了也是抡锄头,就能改变农村?鬼才相信!至于说到受教育一层,你有同学下乡,一问就晓得了。如果你是为了下乡后能够调回城,你倒可以去,你爸是一个干部,应该有办法调你出来吧。如果是你自己的选择,那还得你自己拿主意,免得以后怪别人。”

    吴能说他三舅一席话,坚定了他的想法。他就是要赌一把,看看自己的选择究竟对还是不对。

    听吴能这一说,李轼点点头。他想吴能三舅说的是大实话,不是那种冠冕堂皇的话。

    他们已经走到巷子口,到了大街。在小巷中不觉得,到了大街就感到有风了,雨丝开始斜着飘。李轼对吴能说:“回去吧,看样子雨要下大。”

    (待  续)
    (续  前)

    大街上的行人已不多了,都在急匆匆地往家赶,都想减少在外面停留的时间。雨并不大,李轼走在路中间,一些没有带雨具的人们,怕飘湿头发,挤在屋檐下行走。

    原来一家接一家的商铺开门时,不用路灯,大街也是灯火辉煌的。现在一半多以上的商铺已经关门,原本可以辉映店门前的灯光,也随着店铺关门而熄灭。冬天,店铺关门早,大街比原来暗了很多,剩下的灯光投在在湿润的路面上,映出长长的光柱影子。

    李轼一边快步走,一边想。一年多前,也是这种季节,他们都选择了不下乡,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新的一年会有啥变化,像这夜晚一样,看不透,也看不到多少亮光。李轼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仍会选择不下乡。

    吴能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他的情况与李轼不一样,像他三舅说的,他如果下乡了,他爸是有能力让他回城的。虽然这样,吴能也认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前几天,在江边游泳时,吴能跟李轼主动摆起他和武兴华的事,吴能说,已经有各种小道消息在坊间流传,今年就要从农村招工了。他想起了武兴华,武兴华下乡后就没有回来过,听方二讲在农村表现得很好。他希望她能早日调回。

    李轼表示理解他的心情,又表示出不理解他为啥一定要和武兴华分手。

    吴能叹了一口气说,也许有年轻气盛的因素吧。我觉得跟她在思想上不是一路人。她坚信领袖的思想,我已经不信了。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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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续  前)

    天上还飘着小雨,细雨如芒针,飘在空中,眼睛都看不见。但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能感受到,断断续续的、冷嗖嗖的。

    很远的地方间隔着路灯,在那高高的、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那细细的雨丝交织的网。那些趋光的飞蛾围着灯光,伴着雨丝在飞舞,不晓得是为了追逐光明还是为了取暖。

    李轼想如果是烛光的话,它们早就化成了一缕轻烟。

    在屋内,吴敏慎对严青萍说:“这个小李太固执,太偏激。你看他多会瞎扯,从名字扯到当年的大炼钢铁,又扯到现在的上山下乡运动,绕着弯子批评我,哼,以为我听不出来。他们这些人总在一起,相互都有一些影响。我看,吴能有些受他影响。”

    严青萍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可能,我们家吴能还比人家小李大几岁。再说小李才是一个初中生,我们家吴能是一个高中生,咋可能受他影响。吴能从小就是有自己主意的人。”

    “嗨,你是不晓得,现在的一些学生,经过文化大革命后,比我们年青那会儿厉害多了,看问题不简单。就拿吴能来说,读书那会儿多听我们的,现在有事都不一定跟我们打招呼。”

    “敏慎,你这就怪了。让你操心你有说头,儿子大了,有主意了,不让你操心,你也有说头。”

    冷气从天井往厅里灌,吴敏慎不禁打了一个喷嚏。严青萍递一件衣服给他,说:“好啦,不想那些。下雨了,天冷。加一件衣服吧。”

    吴敏慎没有接衣服,还在继续他的想法:“这个年头,有时有主意未必是好事啊。”

    说完,他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严青萍没有再接他的话,只是把衣服轻轻披在他肩上。

    (第171章  飞蛾逐光      完)
    第172章      河滩游戏

    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到了元月下旬。寒冬季节,万物都进入了蛰伏期,河流也进入枯水期。

    狂放不羁的金沙江收敛了夏秋时节暴戾的脾气,缓和了心情,委婉沉静了许多。洪水季节,金沙江江面宽阔,看不见对岸的人。枯水季节,浩浩渺渺的江面又变成了缓和狭窄的江面,天气晴好时,可以分辨出江对岸的牛羊。

    像要表达自己的诚意,江水由浑黄的颜色换成了淡青色,快要赶上岷江那种碧绿色。江边的洗衣妇多起来,这说明江水变得清澈,一到晴日,洗衣服的人沿江边排成弯弯曲曲一条线。

    冬季,水小了,行船变得容易些、安全些。冬季也是农村农闲的时候,像陈老大这样的木船都纷纷出来跑运输。江上的白帆多起来,每天都是川流不息的。不用看船只,只消看到那鼓得满满的帆蓬,在眼前晃动,就晓得这是上水船,正凭借风力,在缓慢前行。

    风声中夹杂着那短促的川江号子,眼前自然浮现出陈老大掌舵和船夫弯腰拉纤的模样。当一蓬风帆从眼前轻快滑过,可以判断出那肯定是下水的船只,而且是轻载。传来的是悠长嘹亮的船歌,显示出船夫的心情松快。

    桅杆远去,船歌飘逝,把涛声留在了后面。

    冬天,江岸寒风凛凛。对干活路的人来说,却是舒服的,免去烈日的灼晒,少流不少汗水。人也变得神朗气清。

    划甘蔗是工地上吸引大家的一种游戏。为划甘蔗王有才与宗陵又起了冲突。

    (待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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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5 00:15:58  更:2021-07-05 00:5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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