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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1968,不羁》那些年哪些人那样想那样做[第34页] |
作者:山茅2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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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888 2019-09-09 08:16:47 追读跟贴,拜帖学习,继续盖楼支持楼主好文,加油。 ----------------------------- 文友好 |
第144章 金沙江纤夫 李轼的目光常常落在那逆流而上的木船上。 这些木船都是沿江生产队的船,其中就有给工地送货物来的,卸完货之后,有时空载返回,有时载货返回。 这些走上水的木船,全靠纤夫把船拉上去,下水时划桨的船夫这时就全部成了拉纤的纤夫。纤绳是用几股竹篾条编织的,用竹条编的纤绳轻巧、结实、耐磨、不怕水浸。纤绳很长,一头拴在船上,一头由纤夫们拽着。 纤夫们并不是直接用手去握着纤绳拉船,而是用非常结实的粗布做的套子,一头靠一个绊子拴在纤绳上,而套在肩背上这头有二寸宽,一是能均匀受力,二是不至于勒进肌肉里。 纤夫拉船逆流而上,都是光着脚,即便冬天也如此,因随时都踩在水里。天热时,纤夫就只穿一条裤衩或围一条腰布。 掌舵的船老大,多年行走在江上,对水势已经了然于胸,驾船沿着江边的洄水走,借着洄水的力量前行。 纤夫弯着腰使劲拉纤,力量之大,经年累月,在岸边巨石上勒出几寸深的槽子。纤夫喊的号子,因水势不同而不同。水流平缓或有洄流时,纤夫口中的号子,像顺流时一样,雄壮激越、轻松悠长。遇到水流湍急时,那号子声急迫、短促,不容一点喘息。 (待 续) |
@关中马 2019-09-10 08:59:59 欣赏!支持! ----------------------------- 文友好 |
(续 前) 俗话说:船上人不得力,坎上人挣断腰。这是说掌舵人的作用很大,比拉纤人的作用更大。掌舵的人可以利用水势减少阻力,利用风势增加动力。这话反过来说,就是纤夫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水流湍急之处,纤夫们腰弯得超过九十度,头快贴到地面上,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迈。纤夫那黢黑脊背上一片水,分不清是江水还是汗水,船是在水力和人力的较量中慢慢前进的,看得李轼提心吊胆。 中苏关系友好时,大量的苏俄文艺作品介绍到中国来,其中有列宾的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画面上的纤夫们表情各异,共同点就是生存的无奈。就看画而言,让人感到一种悲怆的美。 而眼前同样的画面,李轼没有感到任何美感,只感到自然的严酷和命运的残酷,及生命在这两种磨难中的挣扎。 这还不是纤夫们最难的时候,最难的是过险滩的时刻。险滩处的江面,水下水上都布满乱石,船无法过,只剩下滩口一处水深可通船。其他水流被礁石拦阻,都奔滩口而来,水流太急,激起汹浪。 此时此刻,那掌舵的船老大双脚蹬着船板,双手死死地把住舵,掌握航向。另外的几个人,则在船的两侧用篙竿死劲撑住船,不让船触礁石。 岸上的纤夫们更是到了拼命的时候,个个四肢着地,两条腿一前一后,拼命蹬着地面的坑洼,两只手死死抓住嵌在地上的鹅卵石,个个脖子伸得老长,一寸一寸地往前挪。 那场景惊心动魄,是生命与自然的相搏,此刻纤夫的喊叫已是声嘶力竭。有时,纤夫们被水流逼得一点一点地后退,到熬不住时,纤夫们全倒地,船被一泻而下。 船老大要是没经验,船通常要被撞坏,有经验的船老大还能保住船,退到下游岸边。稍事休息后,或原班人马,或从后面等候过滩的船上增加人手,又开始第二次过滩…… (待 续) |
@冷月888 2019-09-10 12:02:50 ,问候老友,支持佳作! ----------------------------- 文友好 |
(续 前) 每当看到船过滩,恐惧常常抓住李轼。他不是自己感到恐惧,因为他在岸上,没有任何危险,而是为纤夫们感到恐惧,他们在过滩的过程中,时刻处在危险中。 金沙江每年都要吞噬不少鲜活的生命,船夫首当其冲。看着那场景,李轼的心提到了嗓眼,像那纤绳勒在自己颈子上,喘不过气来。看着看着,船艰难过滩后,他的心才落回胸腔,才感到嗓眼通畅,能长舒一口气,心想船夫们还不如自己,不仅拼力,还得拼命。 陈老大的船停工地江边时,李轼他们都喜欢从船上直接跳入水中游泳,上来后就在船板上光着身子晒太阳,或者是一边抽烟一边摆龙门阵。 说是陈老大的船,只是说他是船老大而已,船行江河,由他说了算。其实船是生产队的,陈老大和船夫都是队里的农民,靠江水之利跑运输,为生产队挣钱,他们个人也能挣点活钱。 对陈老大来说,呆在江上的时间比呆在田里的时间多,陈老大跟江边码头上、工地上的人都很熟,常常为工地运材料。有时私人求他从山区买点木材带下来,他从不推三阻四,也不要你的运费,送他两包烟就高兴得很,极仗义。 工地上的人多半会游泳,宗陵也会游泳,但和老黄牛一样,主要是下班后洗洗凉快凉快。李轼、杨建国、王有才、张山都喜欢游,时间不宽裕时就在这一侧游游,时间多时,就游到对岸再从对岸游回来。 陈老大和其他船夫都不到江心去游,说是船夫,其实很多人都并不善水,只会几下“狗爬搔”姿势而已。所以,他们也像宗陵一样,在边上洗洗搓搓或扑腾几下。 陈老大常挂嘴边的一句话:“大河没底底,小河没盖盖。河中淹死会水匠。”说完,又对李轼他们说,“你们都小心点。” 不幸言中,前不久他的侄儿就葬身江里。 (第144章 金沙江纤夫 完) |
第145章 命不值钱 一次,李轼他们游完泳上船,有的坐在船板上,有的躺在船板上,船随着江涛晃悠着,很是舒服。他们一边晒太阳一边抽烟一边摆龙门阵。 李轼问陈老大,上次那淹死的人咋办,哪个赔偿他家里?陈老大跟老黄牛坐在船尾抽叶子烟,听到李轼问他,陈老大停止了抽烟,呸了一声,像是反问一样: “赔?哪个赔他狗日的!没人让他来!狗日的是他自愿来的。要是我这条老命死球了,照样没人赔!”话说完,又像是自言自语:“那是他狗日的命,命不值钱。你晓得不?那是我亲侄儿哇!” “命不值钱?这……”李轼坐起来,觉得陈老大的话说得太轻飘。他心想好歹是一条人命啊!年纪轻轻的,说没就没了。 陈老大看出李轼吃惊的神情,苦瓜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地说: “三年困难时期,狗日的我们队上饿死了好多人哇。我那婆娘就饿死啰,原来我那婆娘瘦筋筋的,狗日的,死的时候一身浮肿,人肿得来脱形了。我兄弟家的人都死了,就剩下我这个侄儿没有被饿死,捡了一条小命,算是跟我兄弟家留了一条根哇。 狗日的,哪想到上次又被淹死,断了他家的香火,这就是他狗日的命,也是我兄弟一家人的命哇。这算啥!那几年死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没人来过问。你说狗日的命,是值钱还是不值钱哇?” (待 续) |
(续 前) 陈老大一口一个狗日的,像在说“亲爱的”。他口中的“三年困难时期”一语,官方和民间都这样说,是新中国的特定用语,专指上世纪50年代和60年代之交那三年。那三年中国大陆粮食奇缺,不少人因此而饿死。 听陈老大这一说,李轼方体会出他的话并不只是轻飘和麻木,还有背后更多的悲凉和无奈,不由地说了一句: “那几年到处都惨,全国很多地方都差不多,吃不饱饭。不单是你们农村,我们城头人也在饿肚皮。” 陈老大抽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不管咋个说,还是你们城头人命好哇,再恼火也还有一些粮食供应哇。” 一旁躺着的宗陵听陈老大说到这里,立刻插话说:“可不是哇,他们哪里晓得挨饿的滋味哇。乡下人命苦,我们乡下人啥都没有哇,那时我们队上地里种的红苕,红苕还没长成时,红苕藤、红苕叶早就被吃个精光。 跟老子出工时饿得来扛不动锄头,干脆就没人去出工。后来我报名参军时,差点不要我,说我体重不够哇,那时我瘦得像麻杆一样。” 王有才一听宗陵说城头人不晓得挨饿的滋味,就火冒三丈。他本来坐在船板上抽烟,把烟屁股往江里一丢,开口就嚷: “宗陵,你说个鸡巴!都怪你们自己乱球整。早几年放啥鸡巴卫星,说啥子亩产几千斤一万斤的。大米多得来吃不完,人连苞谷都不吃了,全拿来喂猪。上头那帮当官的还打肿脸充胖子,把粮食调出去支援外省 。没过几年功夫,又怪天老爷不好,说没得收成了。城里办食堂,老子天天都在挨饿!” 王有才吼完宗陵,又冲陈老大吼:“陈老大,你跟老子种了一辈子田,还搞球不清楚一亩田能打多少谷子?害了你们自己不要紧,把我们城头人也连累了!” (待 续) |
@关中马 2019-09-16 08:14:07 欣赏!支持! ----------------------------- 文友好 |
@冷月888 2019-09-16 08:14:07 拜读精品佳作,强势顶贴支持! ----------------------------- 文友好 |
(续 前) 陈老大是一个老江河,算得上是阅尽千帆的人物,但他对王有才是很佩服的,因为王有才18岁时和人放木筏横贯长江。 他常说,王老弟厉害哇。我一辈子走船,往上走到新四镇,往下走到万州,还没有出过省。放木筏比走船凶险多了,你王老弟是个人物哇。但今天陈老大听王有才这一说,很不高兴,跟着分辩了一句: “王老弟,你这可冤枉我们乡下人了哇。我们和泥巴打了一辈子交道,还能不晓得一亩田打多少谷子哇?撑死了能打四五百斤就不错了。 那些卫星指标都是上头当官的一层一层压下来,让放的。跟放屁一样,跟老子,没哪个农民会信的。人都有私心哇,当官儿的私心更重,有想往上爬的,有想露脸的,我们农民有啥子办法嘛。” 杨建国下乡后,对农民的生存状况更有体会,晓得乡下的干部也是跟着上头乱整。听陈老大这一说,也对王有才说: “老王,这还真怪不着农民,我下乡那个队的人也说过,牛皮都是那帮干部吹的。大跃进那些年,城里不是一样的吹牛吗?你还记得我们读书的小学吗?还组织学生敲锣打鼓地去送大红喜报,说是炼出钢来了。 其实哪里是钢嘛,跟老子就是一堆烂铁巴。你说一个小学都能炼钢了,那牛皮还小吗?” 杨建国说的这些事,自然也是李轼经历过的事,在心头感慨道:那是无数人跟着上头吹牛皮的年代。 (待 续) |
@冷月888 2019-09-17 07:31:11 精品佳作必须天天支持!祝朋友事事顺心,吉祥如意! ----------------------------- 文友好 |
@彼得棠琶 2019-09-17 11:10:52 记号一下 ----------------------------- 欢迎来访 |
@关中马 2019-09-17 08:16:59 欣赏!支持! ----------------------------- 文友好 |
(续 前) 宗陵对城乡差别感受很深,他对这种与生俱来的差别,尤其是乡下人比城头人低人一等这种差别,历来深恶痛绝。一听王有才说是农村人连累了城头人,更激起他心头的不满,对王有才的话更是不满意,立即支持陈老大: “陈老大说得对,城头人有粮食供应,有政府发粮票,就算饿肚皮也不至于饿死人哇。乡下人啥都没有哇,我老爹就差点饿死了,幸好我那未婚老丈人是生产队长,时不时周济我们一下,才算熬出来了。” “宗陵,说你球经不懂,你还偏要充正神!那时有啥球粮票,那叫搭伙单,只能在食堂里用。家里不要说见不到一颗米,连做饭的锅碗瓢盆,吃饭的桌椅板凳都让送食堂了。 你还说粮票,一说粮票老子就更来气。我家攒了20斤省粮票,我家人多,是我妈省吃俭用,好多年才存下来的。自己都舍不得吃,说是留着逢年过节家里来亲戚时用的。 1960年省里突然宣布发行新的粮票,旧的全部作废,又不让兑换。老百姓手中好不容易攒的那点粮票,全成了废纸,跟老子太不公平了!我妈心痛了好长一段时间。跟老子都是当官的坑害老百姓!” 王有才最讨厌宗陵说城头人如何如何,所以他很不高兴,说了一大串话。最后,又顶了一句,“别以为就是你们乡下人才在挨饿,城头人照样饿肚皮!照样有人饿死!” 说完话的王有才不想理宗陵,又在船板上躺下了,掏出另一根烟狠狠地抽,好像那烟就是罪魁祸首。 (待 续) |
(续 前) 对王有才的话,宗陵根本就不买账,他在城市生活过,见识过城市的繁华,城市里的人再穷,也不晓得要比农村人好多少倍。这种工农差别、城乡差别,宗陵体会最深,也最反感,所以针锋相对地回答: “要说不公平,城头人和乡下人的差别就是最大的不公平哇!我们乡下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靠自己种粮食吃,你们城头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有供应粮吃。凭啥哇?你们还球不满意!” “你说人家的球!”王有才大吼一声。 躺在船板上的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狠命顿了船板一脚,船身加剧晃悠一下。王有才说话毫不客气。他最反感宗陵说的这类话,他接着又冲宗陵喊: “粮食有供应,跟老子不是还要花钱买嘛。钱不是还得干活路挣嘛,老子的汗水哪天比你流得少!哪里有白要的!小李,你晓得的东西多,你说是不是?” “都是干活路,都是受累,跟老子城头人干一天挣多少钱?乡下人干一天挣多少钱?这跟老子又公平哇?”宗陵说话也毫不退让。他心里憋着火,这天下最不公平的事,却找不到地方说理去。所以他不等李轼说话,先开口。 “挣多挣少,老子们管不着!宗陵,你小子要有本事,你找当官的去说!别跟老子在这里瞎扯!能让你在这里挣钱就不错了,你还不晓得自己姓啥子,你还跟老子瞎扯啥!”王有才的话更是火气十足。他接着又在船板上狠狠顿一脚,还在晃荡的船身更晃了。 宗陵一听,不再回答。他晓得跟王有才扯一点用都没有,政策确实是不让农村人到城里干活路的。 城乡之间的差别,不是王有才搞的,也不是他宗陵改变得了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改变儿子的农村人身份,这也是他今生的追求。 (待 续) |
@百年过客2016 2019-09-18 22:03:39 欣赏佳作。 ----------------------------- 文友好 |
@冷月888 2019-09-18 21:29:38 拜读精品佳作,强势顶贴支持! ----------------------------- 文友好 |
@关中马 2019-09-19 09:10:19 欣赏!支持! ----------------------------- 文友好 |
(续 前) 李轼听着两个人的争论,没有回答王有才的问题。他晓得这就是所谓的“剪刀差”,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有历史原因,也有国家制定政策的原因。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况且中间有很多事,他也搞不懂。 但有一点他清楚,这个事怪不着城头人,像王有才说的,城头人也得靠劳动吃饭,城头人也照样流汗水。更有甚者,有时候城头人想找一个地方靠劳动挣钱,也未必就能找到。 陈老大在船板上磕着烟灰,冲着王有才慢吞吞地说: “几位老弟哇,不怕你们不高兴。我也晓得点城里的情况,再咋个说,跟老子你们城头人的日子,还是比我们乡下人的日子好过点哇。不信,你们问问老黄牛就晓得啰。” 在船尾巴上坐着的老黄牛没说话,听着大家摆龙门阵,只顾抽他的叶子烟,听到陈老大提他,他也没有放下烟竿,眯着眼,继续抽他的烟,微微地点点脑壳。 李轼明白陈老大说的是实情,除了个别地方,农村的情况普遍比城市差多了。李轼记得老黄牛对他讲过当初下放回农村时,一看老家的乡亲连吃的都没有,呆不住了,宁愿回到城里当黑户。 城里的情况李轼是经历过的,虽说不明白究竟是为啥,但印象是太深刻了,老师说这是全国性的三年自然灾害。 城里虽说是有粮食供应,供应数量却大幅度削减,原来城里成年居民定量由24斤减到19斤,像李轼这样10岁以上尚未成年的居民只有18斤,一天是6两的定量。不仅是数量少了,质量更是大大打折扣,先是红苕等粗粮为主,后来干脆是以一些代食品为主。 而且这些粮食被集中到食堂管理,粮食不经过居民的手。居民都是到食堂买饭票打饭吃,食堂那些掌勺的人还要克扣一道,大家都吃不饱。因营养不良,城里也有很多人得了肿病,李轼的外婆就是因肿病而去世了。 王有才说的省粮票作废一事,他家也赶上了,很缺德的一件事情,老百姓都很有怨言。 前几天,李轼和吴能等人在江边游泳时,摆龙门阵也谈到三年困难时期的事。 (第145章 命不值钱 完) |
谢谢文友 |
第146章 路有饿殍 那天,饿饭的龙门阵是由方二开的头。 李轼和吴能几个人坐在沙地上摆知青闹事的龙门阵。这是杨建国告诉李轼的。他们下乡的知青因为安置费等问题,跟公社干部和农民的矛盾尖锐起来,发生冲突,双方都动手了。公社的基干民兵们把枪都端出来了。 方二在沙地上拿大顶,听他们摆知青闹事,就停下来对吴能说:“饭都吃不饱,不闹事才怪!” 他说,我兄弟安顺来信也提到吃不饱。说他们那个生产队每人一年就分二百斤谷子,打成米就只有一百四五,幸好还有一些杂粮。方安顺来信的意思是让他爸想点方法。方二说: “我爸发牢骚说,我能有啥办法?我又不种田,我也不卖米。” 吴能说,这些年应该是好多了。我们一起挖煤的农民,就说这两年比三年困难时期时好多了。那时田里就收不上来粮食,那几年是家家都饿饭。 方二说:“说到饿饭,我就想到三年困难时候,印象太深了。那时我在读小学,根本搞不清楚是咋回事,就晓得吃不饱,饿得慌。早晨不敢吃早饭就去上学,熬到下课铃一响,拎着饭盅盅就奔食堂排队,把早饭和中饭一顿吃,肚子才有点感觉。老吴那时应该进中学了吧,你比我大两岁,应该记得更清楚些吧?” 那些痛苦的经历自然容易被记住,何况吴能记性极佳,一听方二的问话,吴能说: “那年我刚进中学,学校还放农忙假,下乡去帮农民干活路,就在七星山那里一个生产队,也是饿得来抓到啥子就吃啥子。老师跟我们说,第一个原因是苏联人逼我们还债,第二个原因是遇到自然灾害。是三分人祸七分天灾,我当时是信以为真的。后来才晓得不完全是那回事。” |
谢谢各位文友 |
(续 前) 吴能说的就是当时的事实,前些年跟苏联友好时,把苏联说得好得不得了,没过两年,中苏交恶时,又把苏联说得坏得不得了。这种无法自圆其说的官方宣传,让李轼这样的学生,感到不可理解,年稍长后就觉得它不可信了。 “那你还算好,中学生的粮食定量比居民高好几斤。居民一天的定量就只有6两,那时候的老称还是16两才算1斤。”方二对吴能说。 “高几斤也没啥用,粮食到不了个人手上,都控制在食堂里,再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说其他营养没得,连油星星都见不着。饿死那样多的人,都推到天灾头上,能说得过去吗?”吴能边说边摇头。从沙地上站起来,开始走动。 李轼和钟益生仍坐在沙地上,他的印象跟方二一样,那时也在小学,放学后就上山去挖菌子,有些人吃了毒菌子出事的。他听吴能说到饿死人的事就说: “饿死人的事,我是晓得的。后来听到过一些数字,大得吓死人,也不知真假,老吴晓得吗?” “李轼,人肯定死得不少,但要说究竟死了多少人,一般人掌握不了这种数字。你想一个公社死了多少,公社领导才能掌握,一个县,一个省死了多少,那就是县长、省长等官儿才晓得。 再有,哪些各级官儿在往上报时,好事都往多里报,坏事都往少里报,所以即便是县长、省长掌握的数字也未必准确。这些事是不会让老百姓晓得的。”吴能停下走动,回答李轼。 (待 续) |
(续 前) 吴能比他们大几岁,对那三年的记忆,除了挨饿的经历外,在对事情的认知上强于他们。听吴能这一说,李轼和钟益生都点点头。吴能又接着说: “那时不是放农忙假嘛。我们都下乡去帮农民干活路,住在几间空房里,我们很感动,心想老乡把房子腾给我们住。后来才晓得不是那回事,听队上农民说,那一家人已死光了。农民怕闹鬼,没人敢住那房子,就空下来了。我们听说后,男生都无所谓,不相信有鬼,不过有女生们吓得要求换房。” 说到这里,吴能停顿一下,又往下说:“你们还记得吗?‘文革’之初,北京、省城来串联的大学生满街贴大字报,说是要‘火烧某某某,炮打省市委’。有一些大字报内容就是揭露当时省里的领导为了邀功请赏,说本省粮食多,大量外调支援,反而让本省饿死了不少人。那时看大字报的群众都很生气,说政治上的事情我们搞不清楚,但单凭为了自己的一顶纱帽饿死这样多人,这种官儿早就该打倒八回了。” 吴能说完,又开始在沙滩上走来走去。 吴能的话,倒引起李轼的一些想法,前两年,他去七星山脚下的生产队劳动过,也听到队上的农民摆起那三年饿死人的事,也是怨声载道。文革中很多普通群众的加入,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保卫某某,也不是为了捍卫啥子啥子路线,就是要出出气,发泄发泄心头长期堆积的怨气和不满。领袖利用了群众,群众也利用了领袖,想到此,就说: “老吴,这些被打倒的人,究竟对不对,先可以不用管它,都是他们当官人的事。我常想为啥有那样多的人跟着要造反?纵观历朝历代造反的老百姓,核心原因都有一个:对现状不满。为啥不满?肯定是这帮当官的没有为老百姓办好事,所谓官逼民反嘛。再加上老毛号召大家造反,也就有恃无恐。文革初期揭露出来的许多事,都是一些内部人士干的,只有他们才了解情况。一个当官的,他头上总是有一层一层的领导,恐怕好多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上头让他干,他敢不干吗?有时想来,这帮当官的也挺可怜的。” (待 续) |
(续 前) 旁边的方二一听李轼的话,很不屑地说: “我说李轼,可怜你自己吧,当官的有啥好可怜的。我就想你一个当官的,虽然也有上面的压力,也有你的无奈,你完全可以应付一下就罢了。为了完成所谓的任务,为了讨好上面领导而苦下面的小民百姓,却是一个赛一个的狠,老百姓能没怨气吗?老百姓有了怨气,要跟着喊打倒,有啥错?对官儿们,说不上是冤枉了他们。我一点都不同情他们!” “这点上,我跟方二的想法一致。”钟益生说。 “说实话,‘文革’开始时,我是真讨厌这帮当官的,不顾民间疾苦。后来看明白了,用不着我们去凑闹热,他们相互就往死里整,一边整一边还说自己是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对方是资产阶级路线的,其实两方都差不多。”李轼说。他想起“文革”之初乱哄哄的局面。 在沙地上走动的吴能,走到李轼和钟益生旁边停下来,对李轼说: “李轼,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啥不满的,要不是搞文化大革命的话,我应该在哪个大学的教室里坐着了。‘文革’开始,毛泽东先是给学生回信支持造反,后来自己也写大字报,要炮打司令部。他老人家都揭竿而起了,我们还能不跟上吗? 其实老百姓哪里晓得哪个该被打倒,哪个不该被打倒哟。现在看来,这些被打倒的人,都是被上头点名的,才有许多群众组织出面打倒他们。以现在的情形推断当年,那些年饿死人的事,虽说是下头的官儿乱整,跟上头的决策也是有关的。说句公道话,只怪下头的人也未必就公允。” 吴能这番话说得心平气和。早两年那种指点江山的气概没有了,多了一些自嘲和宽容。方二和钟益生都点点头,他们都觉得吴能说得对。 李轼看着眼前的金沙江,滔滔江水虽不言语,却跟七星山一样,都是当年苦难的见证者。他没再说下去,站起来活动身体,招呼钟益生准备下水。 他想公不公道后世自有定论。现在的事情,老百姓本就不晓得真相,很难判断得对,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坑害老百姓的人不会是好人,至少是没做好事。 吴能一看李轼不再说,也不说了,说下水吧,率先向水边走,几个人结束摆龙门阵,一起跃进金沙江。 (待 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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