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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中国上古神话小说 《山海传说?洪荒之劫》[第20页]

作者:沧海泛波2020
首页 上一页[19] 本页[20] 下一页[21] 尾页[2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有什么发现吗?”祁昆问道。
    “果然不出所料,离那里不远,有一座黑石建造的城市,就在一片满是污水的巨大沼泽里,只有一条长桥和外界相通,我想便是相繇的老巢了!”
    “他居然造了一座城!”祁昆惊道。
    “是的,而且近一个月内,黑城已经分批派出了近百万的妖兽大军!”谯晗说道。
    “什么?”祁昆急得青筋暴跳,说道:“一定是攻打帝都的,一个月的时间,先头部队应该快到了,我们要赶紧启程!”
    …… ……
    在一阵焦急中,祁昆睁开了眼睛,原来作了一个梦。不!是近些天发生的事情一直在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祁昆抬头四处打量,是那么的眼熟,和太一宫那次一样。
    “这里是……”祁昆揉了揉眼睛,自语道,“无极!”自己竟然又来到了“无极”里,一切如故却依然让人感到新奇无比。
    祁昆漫步在若有若无的虚空中。
    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哦,想起来了!
    那日,自己和谯晗回到黄河林源,在人马还未全部到位,鹰王也还没有回信儿的情况下,坚持率领由熊族和公孙氏遗民组成的援军赶到了帝都,却见整座城市都被一片巨大的黑潮包裹着,自己本欲近前查看,竟被它一下子吸了进来。
    “宝儿,这会儿一定着急死了!”祁昆一边捶着脑袋,一边说道。忽然,他灵光一闪,又想起了前次在“无极”中见到的那个人。
    于是,祁昆把手拢在嘴边,大喊道:“喂,画里那个人,你还在吗?”
    “看来你应该学些礼数!”随着声音传来,空中再次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什么礼数?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祁昆不服气地说道。
    “那也应该尊称我一声前辈吧!”画中人反驳道,“将求于人,则先下之,礼之善物也!”
    “你说的啥?我也听不懂!你要不高兴,我尊你一声前辈就是了,反正也不吃亏!”祁昆愣头愣脑地回道。
    “哈哈哈……”画中人大笑道,“祁昆啊祁昆,你直爽坦诚,却出身寒微、学识浅薄,将来如何能担当天下大任呢?还是留给后人吧!”
    祁昆听得更加迷糊了,连问道:“什么天下?什么后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画中人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出去?”
    祁昆笑眯眯地说道:“还是前辈了解我!”
    画中人说道:“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无极凭空出现,没有足够的能量支撑,所以最后坍缩了,可这次它出现在混沌元气中!”
    “什么是混沌?”祁昆紧接着问道。
    画中人回道:“混沌是宇宙未开的状态,蕴含着无尽的能量。最早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虚无,是为‘无极’。我们的世界以此为起点,经过漫长的演化,生成了稀薄的自然元气,是为鸿蒙紫气,它是世界的本源。再后来鸿蒙紫气日益厚重,化为混沌,并孕育出祖神盘古,万八千年后祖神觉醒,遂开天辟地、舒展宇宙、化育周天,才有了如今的世界!”
    祁昆又问道:“那混沌为什么会重现帝都呢?”
    “混沌并未完全归化于这个世界,剩余的部分仍笼罩在世界的外围,只要元力足够强大,就可以破开时空,把它们引到这个世界来,这也是创世大神才拥有的终极力量!”画中人解释道。
    “那该怎么对付它呢?”祁昆又问道。
    “‘无极’是宇宙演化的起点,你只需在你的‘无极’上开一个小口,外面的混沌便会涌进来,成为这个新世界的本源!”画中人说道,“虽然这个新世界很小,却是平行于我们的独立世界,而你作为它的开创者,可以把自己的意志化作这个世界的天道!”
    祁昆沉默了,为一个世界定下基本规律这种事情,对他来说还很困难。
    不过沉思后,他还是说道:“我希望这个世界的生命永远不会逝去!”
    “祁昆,你可要想好了!”画中人提醒道。
    “我想好了,我不想让新世界中的生命承受和我一样的离别之苦!”
    “可你想过吗?你这个决定可能会造成新的痛苦!”画中人说道。
    “我顾不了那么多!”祁昆回道。
    “好吧,你的世界你做主!”画中人叹道,“现在,你用意念在‘无极’上打开一个口子,届时外面的混沌便会涌进来,我会在那之前把你送出去。只待万千岁月的演化后,便会诞生一个新世界,不管这个世界有多少变数,其中的生命将是永生的,因为这是它的开创者定下的天道!”
    第一六四章 最后一战

    宣政大殿前的广场上,挤满了盟军士兵,他们中有些已是天命之年,有些却还是黄发垂髫,有些拖着伤残之躯,有些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怎么看也不像能作战的样子。
    榆罔从这些老弱残兵的身前一一走过,忽又转身上了大殿的台阶,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
    “勇士们,不管你是姜氏子弟,还是他族血脉。在今天,我们注定会盟于此。
    这是人类自诞生以来,第一次以种族的名义结盟,也是人类第一次和神展开对抗,这次会盟是人类有史以来的壮举,必将会名垂史册。
    外面的火焰就要熄灭了,敌人马上就会冲进来,这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不要抱着幻想,更不能心存怜悯,因为敌人同样不会手下留情。
    不要害怕死亡,不要畏惧牺牲,许多年后,当子孙祭奠我们,他们依然会肃然起敬,因为这是一场伟大的抗争!
    勇士们,拿起武器,跟我一起冲出去,带着人类的怒吼,和敌人血战到底,誓死捍卫生存的权力!”
    随着王城的大门徐徐打开,榆罔驱动狰兽跃下了大殿的高台,众军自动闪开一条道路,榆罔一骑绝尘冲出了王城,盟军在山呼海啸声中,紧跟着冲了出去。
    随着火油燃尽,冲天的烈焰逐渐低了下去,无边的混沌再次压了下来,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灰暗和压抑中。
    城外的敌人早已经迫不及待,它们一路踏着未尽的火焰,气势汹汹地冲过了吊桥,和盟军战士交织在一起。
    地面上,每一条大街小巷,都挤满了战斗的士兵,他们和妖兽或短兵相接,或近身肉搏,甚至扭抱在一起,用牙齿、用指甲、用石头和敌人厮打着,整个内城陷入了一片充斥着怒吼和嚎叫的海洋。
    头顶上,无数的人面鸮冲出混沌,携着黑气呼啸而来,一道道烟线好像密布的罗网。
    巫王乘熟湖迎战,高举权杖绽出万道红光,像利剑一样斩向恶禽,天空立刻血如雨下,纷扬的翎羽像雪片一样飘落。
    这时,化身为九头大蛇的相繇出现在混沌巨浪中,他把头一摆,朝着火神殿喷出一口冥水,犹如从天而降的瀑布,带着腥咸的气息倾泻而下,把祭坛上的巫师冲得东倒西歪,整个祈祷阵型瞬间被冲垮。
    那冥水顺着九层高台奔腾而下,淹没了宣政殿前的广场,又顺着王城大门冲了出去,整个外城变成一片汪洋。
    圣火没有了巫师大阵的祈祭,很快暗了下去,圣光穹顶失去光芒的支撑,也跟着塌缩下来。
    眼看着混沌气一步步逼近城市,巨大的压迫跟随而至,所有的人都开始喘不过气来。
    榆罔看着一点点压下来的混沌元气,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人类最终还是败给了相繇的大军。
    可就在这时,天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好像一眼黑洞洞的井口,紧接着周围的混沌元气开始旋转着朝洞中陷落。
    井口越陷越大,不断把周边的混沌气吸进里面,转眼间便扩张了十几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携着黑气的人面鸮像疯了一样,挣扎着四散奔逃,却终不能逃脱,纷纷被拉扯进旋涡里,一声不响地消失在黑洞中,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相繇见势不好,急催动庞大的身躯逃出了混沌,复又化作人形,跌落到内城的残墙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战场上所有的人和兽都停了下来,惊恐地仰望着疾速陷落的混沌气。
    很快,远方的天际便显露出来,久违的光明也透过黑暗再次照亮了帝都——这座久困于黑暗下的城市。
    “混沌被驱走了!”空中的巫王忽然激动地高喊道。地上的人们紧接着也反应过来,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混沌狱界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了一个黑点,然后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黑点消失的地方,忽然又现出一个亮点,好像一颗坠落的流星,以极快的速度飞到王城的城门楼上。
    一瞬间的亮光刺得大家都睁不开眼睛,亮光闪过之后,大家才看到城门楼前竟然是骑着邹吾的祁昆。
    祁昆立于王城城门上,正对着内城残墙上的相繇,高声喊道:“相繇,你失败了!”
    相繇喊道:“哼,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还有百万大军,就凭你们这些老弱残兵,能奈我何!”
    祁昆回道:“是吗?那就试试吧!”
    说完,他朝着天上直直地射出了一支响箭,随着尖锐的啸鸣声响起,帝都背后的山林里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紧接着无数的吼声接连响起,好像狂风中此起彼伏的海涛,吓得妖兽大军瑟瑟发抖,不断地朝着城外退却。
    吼声过后,山林中现出无数的熊罴,他们高大壮硕的身躯犹如磐石,为首的一头更是像山丘一样伟岸,宝儿伏在他的背上,显得十分娇小。
    熊王跃上一块高岩,大声吼道:“为了公孙氏而战!”说完便飞身一跃,朝着战场奔来。
    熊族大军在响彻天地的怒吼中,紧随着熊王冲出茂密的山林疾驰而下,很快便越过内城的残墙来到王城大门前。
    熊族的到来使战场局势发生了逆转,盟军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纷纷挥起武器和敌人搏杀到一起,喊杀声再次响彻了战火中的城市。
    要说相繇军中其实也不缺少古老而强大的洪荒猛兽,但此一时、彼一时,混沌的骤然消失和熊族的强势登场,早已经碾压了兽军的锐气,给它们在心理上造成了沉重的打击,所以双方一接触异兽大军便已溃不成军,纷纷朝着城外逃窜。
    相繇见势不好,调动元力高声召唤。
    不一时,凫徯、酸与、絜钩、鬿誉等奇形怪状、大大小小的恶禽便铺天盖地从远天袭来。
    然而,鸟群还没有飞到战场,便被鹰王的大军团团围困了,数不清的鹰、鸢、鵰、隼从高空盘旋而至,像遮天蔽日的乌云,相繇的鸟群被吓得落荒而逃。
    “是鹰鹯部落的援军!”宝儿不禁欢呼道。
    熊王笑道:“没想到,熊罴和鹰鹯两个古老的部落还会有并肩抗敌的一天,你们几个年轻人创造了一个伟大的传奇!”
    相繇看着战场上溃逃的兽军,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禁用手一捂胸窝,竟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这才感到事情不好,一定是刚才拼力挣脱“无极”时,损伤了本元,之后又勉强施为,召唤鸟禽,导致累及了经脉。
    “看来,要先避避敌人的锋芒!”相繇想起自己在江边的土岗上还留守着几十万大军,于是猛一跺脚,顿升团团云气。
    在滚滚云浪的掩映下,这位不可一世的魔神朝着江边逃遁。
    相繇踏着乌云正欲扶摇直上,忽从天上落下十朵金莲,犹如一个个小太阳,围成一个环形,绽放着道道金光。
    相繇脚下的云气在金光四射中,顿时消散了不少,他只得又重新把云头压了下来,定睛一看,原来祭出金莲的正是太一宫那个少年。
    只见少年骑在鹿蜀上,正手持流雯剑催动金莲把他团团围住。
    “真是冤家路窄呀!”相繇暗自思想着,“可惜我本元受损,恐一时还冲不出他的金光!”
    于是,相繇喊道:“好小子,进步不小吗!这么快就可以催动十朵金莲了,那你老子的‘幻日’是不是也可以召唤啦!”
    “恐怕你等不到那一天!”谯晗怒吼道。
    “不要以为我受了伤,你就能替父报仇了!”相繇喊道,“就算我冲不破你的金光,你也照样伤不了我!”
    “那就试试好了!”谯晗说着再次强力催动金莲,几乎把所有的真元都调了起来,那金莲的热度和亮度瞬间增高了一倍。
    相繇冷笑一声,把大袖一挥,黑色的云气上涌,和金光抵在一处,光明和黑暗不住地此消彼长,僵持在一起。
    这时,一个红衣人骑着穷奇从江边的土岗上飞来。
    “主帅,赤炎来了!”红衣人喊道。
    相繇见势一挥袍袖,抖出一团黑烟,淹没了红衣人和自己。
    事发之突然,让谯晗不及反应,他只看到一个披着猩红披风的人,像一团烈火一闪而过,便和相繇一起淹没在滚滚黑烟中。
    “别让他跑了!”祁昆一边挥动焓灵刃和敌人厮杀,一边大声喊道。
    谯晗急忙催动金莲变化阵型,一朵朵金莲开始沿着不同的圆迹穿梭,把黑烟团团围住。
    黑烟在层层包围中不断膨胀,谯晗则奋力收缩着包围圈,正在角力的当口,忽然整团黑烟在空中炸开了。
    金莲被强大的爆炸力推散开来,那金莲本是谯晗的真元凝聚,这一下着实伤他不轻。
    黑烟也因为爆炸猛烈,散得干干净净,再次现身的相繇已经站在了穷奇的背脊上,和红衣人一起朝着江岸边的土岗飞去。
    宝儿骑在熊王背上,被猛烈的爆炸吸引,见相繇乘着穷奇正从一团缭绕的黑烟中逃走,伸手发出数条赤练直贯长空,鹰鹯部落的猛禽随之也朝着穷奇围攻过去。
    那穷奇在围追堵截中,几经辗转飞回了土岗,妖兽们见主人被巨大的猛禽追击而至,纷纷操作投石车反击,鹰鹯们振翅上升,跃出了投石车的攻击范围,盘旋在天上严密监视着敌人。
    地上溃败的兽军也已经撤到了壕沟以里,他们在壕沟里燃起烈火,阻挡了盟军的追击。
    榆罔看着天色已经渐黑,于是下令停止了追击,说道:“所有人马就地驻扎,待明天拂晓再发动最后的反攻!”
    第一六五章 突围

    相繇在高岗上看着群星闪耀的夜空,盘旋的猛禽不时掠过黑色的身影,脚下则驻满了盟军和熊族的大军,白色的帐篷和火把浩浩荡荡洒满了半个江岸平原。
    “看来,大势已去了!”相繇喃喃道。
    “主帅还有我等死士相随,何必哀伤呢!”赤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相繇回头看着赤炎,说道:“没想到这时候,你还能忠心于我!”
    赤炎说道:“是主帅把我从修行的苦海中引领出来,没有主帅,就没有我的今天!”
    相繇闻言不禁心中大慰,一个熟悉的面孔又浮现在眼前,那是一张久违的脸,也是自己曾经最信赖的脸,然而……
    相繇发现自己走了神,说道:“易得同甘夥,难寻共苦人!若是这次能全身而退,我定不会亏待你。”
    赤炎俯身拜道:“属下愿为主帅赴汤蹈火!”
    相繇说道:“你今晚守在我的帐外,勿让外人惊扰,待天亮再和他们计较!”
    赤炎领命,相繇转身回了自己的大帐。
    时间到了后半夜,赤炎在不觉间已经守在帐外有近三个时辰,他不禁有些困倦。炎城攻坚战已经持续了数月,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的修整过。
    忽然一个黑影闪过,赤炎精神一震,问道:“谁!”
    那人回道:“是我!”
    赤炎定睛一看,原来是应节,问道:“这么晚了,长老来此作甚!”
    应节欲言又止,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我在为主帅护法!”赤炎说道。
    “不用走多远,就在旁边!”应节又说道。
    赤炎不明所以,随应节移步到一个僻静之处。
    “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赤炎催促道。
    “将军以为主帅为何让你守在帐外!”应节问道。
    “你什么意思?”赤炎反问道。
    “我也不卖关子,以我愚见,相繇怕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应节直接说道。
    “主帅可是属神!”赤炎说道。
    “属神又如何,那个凭空而现的旋涡,能把海量的混沌元气全部吸走,却不显任何异动,想来也不简单!”应节说道。
    此话一出,在赤炎脑海中激起了一道灵光,他忽然觉得那吸走混沌元气的东西似曾相识。
    “现在炎城的援军越来越多,已经逐渐占了上风,而我们不但损失惨重,更失去了混沌狱界对帝都的封锁,那巫师们有了施祭的依凭,一旦通灵了大神,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应节见赤炎不说话,便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长老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危言耸听的话来,难不成是生了异心,欲背叛主帅不成!”赤炎质问道。
    “将军太看得起我了,就目前我所做的那些事,投降就是死路一条!”应节说道。
    “算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你我手上沾满了同族的鲜血,早已经不能回头了!”赤炎说道。
    “不做叛徒,可以做逃兵!”应节接着说道。
    “逃兵?若我们在危急关头自顾逃命,以后主帅追究起来,恐怕……”赤炎说道。
    “依我看,相繇恐怕是逃不出去了!”应节打断他说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赤炎质疑道。
    “我这个人修为一般,这些年之所以能在公孙氏混口饭吃,全凭审时度势的眼光和一点儿权谋!”应节说道。
    “你既有眼光,逃便是了,怎会大发善心来知会我!”赤炎问道。
    “兄是明白人,我也不说假话,一来你我同为人类,自然要比那些兽兵亲近些;二来我自然也是有私心的,我的巫术只是一些粗浅功夫,而今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下,凭一己之力恐难以脱身!”应节说道。
    “要是你的判断失误了呢?”赤炎问道,“我又为什么要同你趟这滩浑水?”
    “自然不会让你白白帮忙!”应节说道,“我可为你谋一条好出路!”
    “什么出路?”赤炎问道。
    “这些年我担任要职,自然有些交往,你今助我一臂之力,我可在南地为你引荐一个去处。”应节诡笑着回道。
    “南地有什么好?蛮民荒域,崇邪尚恶而已!”赤炎不屑地说道。
    “兄此言差矣!正因为南地久处蛮荒、民智未开,兄若是到了那里,定可开山立派、大有作为,百年之后,或成一派祖师也未可知,不失为一番事业!”应节说道。
    应节和赤炎正在密谈,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喊杀声,原来是帝都的大军趁夜来袭。
    “我就知道,榆罔那小子不好对付,他白天的话显然是说给我们听的!”应节恨恨地说道。
    赤炎急匆匆欲转回大帐前,却被应节一把拉住,说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要愚忠相繇吗?此刻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赤炎沉默不语,应节又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当初投靠相繇,难道不是想借力实现一番伟业吗?如果今晚把命丢在这,以前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
    赤炎猛然一怔,咬牙说道:“好吧!”然后,带着应节来到自己帐前,翻身上了穷奇,那穷奇向前一跃,展双翼飞上了夜空。
    俯瞰下方,帝都的大军举着火把像海浪一样从四面涌来,整个大营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鹰鹯部落的猛禽看到一个黑影从敌营中掠起,马上围拢过来。
    赤炎一边指挥穷奇在猛禽间躲闪穿插,一边激起离火应战,条条火龙在空中闪现,照亮了整个战场。
    赤炎趁机冲出了包围,他正欲驱坐骑朝着南面脱离战场,忽瞥见火光中,有一个被十几只酸与鸟团团包围的年轻修士,复又驱穷奇俯冲而下,顺势发出数道离火,直把酸与烧得“哇哇”乱叫。
    应节感到奇怪,问道:“那年轻人是谁?”
    “白天截击主帅的修士,应该是白天受了伤,否则以他的实力,怎么会被一群妖兽困住!”赤炎回道。
    “那你为什么要助他?”应节又问道。
    “我欠他的!”赤炎回道。
    应节没有再追问,他忽觉得赤炎和那个年轻人关系不简单,而且不愿意和他多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逃命,应节可不希望中间出什么岔子,至于那个年轻修士是谁,与他也没什么相干的!
    说话间,赤炎已经驱穷奇复又飞上了高空,朝着南方的蛮荒黑暗中飞去,从而开启了另一段传说。
    相繇正盘膝而坐、闭目调息,在营帐中疗伤,忽听帐外鼓声大作,嘈杂的喊杀声由远及近,他连忙收住游走的气息,守牢心神,吃力地站了起来,喊道:“赤炎何在?”
    外面没有人应声,相繇正欲再喊,忽闻角落里有人说道:“不用喊了,外面没人!”
    相繇闻言一惊,猛得转头观看,见一个人影从黑暗中闪了出来,却是思幽。
    “思幽,你……”相繇对思幽的突然出现感到意外。
    “我是来助您突围的!”思幽说道。
    “我还有几十万大军以及修为深厚的死士,用不着突围!”相繇说道。
    “您太自信了,您或许还不知道,赤炎将军和应节已经逃走了,您的大军正在节节败退,敌人很快便会包围这座营帐!”思幽平静地说道。
    相繇闻言不禁气息大乱,忽感心口一阵绞痛,喷出一口鲜血。
    他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地说道:“赤炎!应节!你们这些叛徒,我早该想到人类惯于背信弃义,不该对你们如此信任!”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突围要紧!”思幽扶住虚弱的相繇说道。
    “突围?怎么突围?我现在伤势未愈,凭你的力量如何突破高手云集的包围圈?”相繇说道。
    “我自有办法!”思幽说着,扶相繇走到了自己刚才藏身的黑暗中,一层黑色的光晕立刻笼罩下来,把他们包裹在里面。
    “这是……”相繇不解地问道。
    “这是玄珠,可以让使用者在黑暗中藏身,正好助我们趁夜色突围!”思幽说道。
    相繇和思幽在玄珠的掩护下,逃出了盟军的包围圈,一直逃到九泉大泽旁的山林里。
    眼见着晨光初现,把第一缕柔芒投洒下来,思幽收起了玄珠,扶着相繇坐在一棵高大的檀树下。
    “哼哼哼……”相繇一阵苦笑,而后自语道,“想不到我相繇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竟会落得如此落魄,惶惶焉如丧家之犬!”
    “那是因为您多行不义、罪有应得!”思幽说道。
    “什么?我罪有应得?既如此,你为什么又要救我!”相繇怒道。
    “那是因为您是我师父!”思幽也悲愤地反诘道,“虽然我真希望自己从来就不认识你,可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相繇一愣,是啊!如果不是当初一时心软,救下这个女孩,说不定今天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了!
    于是,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属神慨叹道:“想不到我一世为恶,却因为偶做一件善事而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这个世界还当真是善恶有报呢!”
    “请您不要再残害无辜,随我一起回天柜山,好吗?”思幽含泪问道。
    “不可能!”相繇摇着头缓缓说道。
    “师父!”思幽跪倒在地,任泪水无声流下。
    相繇屈身下去,轻轻为思幽擦干了泪痕,说道:“你还能叫我一声师父,我十分欣慰,但我的大仇却是非报不可的!”
    “师父,我是弃婴,您在我的心目中,就像父亲一般,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相繇闻言一声叹息,问道:“你可知在姜氏之前,曾经有一个非常强大的部族,甚至曾一度统领海内?”
    “徒儿未曾听过!”思幽摇头道。
    “是风氏!”相繇说道,“我的恩怨情仇都是伴着风氏的崛起开始的!”
    第一六六章 探秘河图

    祖神开辟宇宙、化育自然,创造了最初的世界。
    然后,在诸位创世大神的辛勤改造下,原始粗犷的世界越发精致起来,进而拉开了洪荒时代的大幕。
    紧接着,龙族、凤族、鲛族、熊族、狐族、鹰鹯、夸父……一个个鲜活各异的种族,在创世大神的手中犹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纷纷登上了历史舞台。
    原本清净的世界逐渐热闹起来,各个种族繁衍生息、聚成群落,开创了万类繁荣、熙熙攘攘的洪荒盛世。
    直到有一天,大神女娲用黄河的水土创造出一个新的物种——人类,并赋予他们高超的智慧和丰富的情感,终于打破了洪荒时代的平衡。
    人类,出现虽晚,却散发着独一无二的魅力,成为了山海世界的宠儿,其它物种在人类面前不禁黯然失色,而人类文明也在一路突飞猛进中,掀开了这个时代的新篇章。
    …… ……
    相繇是九首蛇族的后裔,他们是蛇中的王者,山海世界最古老的种族之一,之前他一直隐世在北荒中的九阳山上。
    这片群山位于单狐山脉的北段西侧,由相连的九座独峰组成,相繇每天便在这片大山里栖息觅食,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个人,也许他到现在还过着如此平凡的生活。
    那个人是谁?
    相繇到现在仍是一片空白,只知道那人教了他许多秘术,帮他修炼出珍贵的内丹,掌控了强大的力量,并学会了幻化人形,却直到离去也没有向他表明身份。
    在后来复仇的日子里,相繇如法炮制了神秘人的做法,去教导懵懂未开的凶兽,也曾一度怀疑神秘人当初或许和他是同样的心态,只是这一猜想缺乏有力的佐证,而且神秘人也确实没有向他提出过什么要求,于是这种想法便不了了之了。
    这个谜团在千年之后,终于得到了破解,而真相却让相繇于悲愤中彻底陷入了疯狂,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单说这一天,相繇来到了小咸峰,这里常年积着皑皑白雪,到处都是光秃秃的。
    之所以叫小咸峰,是相对于它北面的大咸峰而言的。
    大咸峰好像一座方形的夯土大台,耸立在小咸峰的北面,山上盛产玉石,却草木稀疏,寻常人很难攀上去。
    事实上也没有人敢于攀登!
    因为山里栖息着一种凶猛的大蛇,名唤长蛇,身上披满了彘豪般的硬毛,刀剑都砍不动。
    可今天,却发生了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相繇在小咸峰极目而眺,看到大咸山上竟然有一个人,正在和一条长蛇对峙,他微小的身躯在大蛇面前犹如一只黄口雏鸡。
    “没想到今天竟会碰到一名勇士!”相繇心中赞叹道。
    虽然长蛇是相繇的同类,但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更希望那个人类能够获胜。
    相繇在小咸峰上观战,见那人行动迟缓、根基不稳,虽然勇猛无畏,却在长蛇面前明显落了下风,忽一下被长蛇的巨尾扫中,被抛在空中,复又跌落下来,失去了知觉。
    那长蛇昂首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他吞入腹中。
    相繇见状,携起一阵长风,飞到了大咸山前,大喝一声:“畜生,还不快退去!”
    那长蛇正欲享受美餐,却被一个凭空而降的人拦了下来,不禁恼羞成怒,迅速地把头转向他,一边吞吐着信子,一边发出一阵“梆梆梆”的警告声,如同敲鼓击柝一般。
    相繇冷笑一声,摇身化作一条九首大蛇,朝着长蛇发出一阵“嘶嘶嘶”的回应,九首蛇族特有的高贵气息通过空气迅速散播开来。
    蛇族的眼睛虽不敏锐,却对气息十分敏感,当长蛇意识到对方是蛇王的时候,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温驯地伏下身躯,知趣地朝着乱石间蜿蜒退去了。
    相繇复又化作人形,认真查看了面前之人的伤势,他伤得很重,但明显不是和长蛇争斗所致。
    相繇又用手探了探他的脉搏,感到一股强而有力的真气正在他的周身游走不息。
    “居然是一位修士!”相繇自言自语道,“所幸只是失血过多,并未伤及五内,看来需要养上一阵子!”说完,相繇把这人背起来,一路带回了九阳山。
    直到三天后,那人才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含含糊糊地问道:“我死了吗?这是哪?”
    “你就是想死,我也不敢和幽都抢生意!”相繇笑微微地调侃道。
    “您是?”那人挣扎着坐起来问道。
    相繇回道:“我路过大咸山,看到尊驾在那里昏迷不醒,便把你带了回来!”
    那人闻言连忙拱手道:“救命之恩,在下没齿不忘!”
    “只是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不知你是哪里人氏,如何称呼!”相繇问道。
    “我乃是风氏的子弟,名唤‘太皞’!”那人回道。
    “太皞兄,不知你为何只身来到这大咸山呢?”相繇又问道。
    “好男儿志在四方,自然要踏遍山海、一览天下!”太皞回道。
    “世界之大,恐非人力所能极也!”相繇笑道。
    太皞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道:“要论先天之利,人类只可做猛兽的口中食而已,却能稳据万物之巅,何者?”
    “智慧!”相繇回道。
    “不!”太皞摇摇头说道,“是‘虽为凡人,却不甘于平庸的追求!’和‘纵然风雨,也要永不停歇的勇气!’”
    相繇闻言心头一震,心道:“果是心存远志之士!”嘴上却转移话题,问道:“不知太皞兄的伤……”
    太皞沉思了片刻,回道:“在黄河边遇到了猛兽,我好不容易才挣脱,不想又在这里遇到了长蛇,真是‘祸不单行’呢!”
    相繇察觉他言犹未尽,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只道:“你的伤还需要再调养一段时间,就暂且住下吧!”
    太皞在相繇的茅屋里疗养了一阵子,两个人朝夕论道,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一日,太皞忽然问道:“不知兄年岁几何?”相繇闻言不禁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已经在这九阳山上生活了近千年,总不能照实说吧!
    太皞见他不答,神色一恍,解释道:“噢,可能我问得有些突兀,近段时间与君论道,大觉相逢恨晚,想与你结为金兰,不知兄意下如何?”
    相繇释然道:“我虚年二十一岁!”
    “我恰长你一岁”太皞笑道,“如此便叫你一声繇弟啦!”
    相繇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这个称呼。
    二人遂指天地神为证,立下誓言,从此结为生死兄弟。
    明誓之后,太皞问道:“繇弟修为深厚、本领非凡,何不与兄共图一番事业?”
    “什么事业?”相繇问道。
    太皞从怀里掏出一张图来,徐徐打开,说道:“繇弟,你看!”
    相繇探头观看,只见那图上绘的是一片排列成数阵的黑白圆点,不解道:“这是……”
    太皞回道:“还不清楚,是我从一匹龙马神兽的背上拓下来的!”
    “龙马神兽?”相繇吃惊道,“大哥居然从神兽的背上拓下此图,还能全身而退?”
    “什么全身而退,若不是遇到繇弟,早已成了长蛇的腹中食了!”太皞自嘲道。
    “原来如此!”相繇说道,“但不知这神兽在何处现身?”
    “就在南面丹熏山脚下的黄河中!”太皞回道。
    “我闻龙马乃是大神伏羲的坐骑,这河图莫不是……”相繇若有所思道。
    “伏羲乃十二大神之首,深明宇宙演化之理,我们若能解开个中玄妙,岂不是一番伟业!”太皞趁机说道。
    “所以,兄长是想……”相繇问道。
    “我风氏素来奉祭大神伏羲,与其渊源颇深!”太皞说道,“相传东方海外的大荒中有一大壑,名唤‘归墟’,是世界水流的尽头,归墟中有五座神山,便是大神伏羲隐世之所,不若我们先去东海大荒,追寻大神之教化,何如!”
    …… ……
    在一个朝雾漫天的秋晨,相繇收拾行囊和太皞一起离开了自己的茅屋,踏上了这段遥远的旅程。
    这正是:
    本是山中避世人,
    闲云不系度光阴。
    一朝偶遇不速客,
    携剑凛凛入凡尘。
    都只道
    千年孤寂终归去,
    从此天涯伴知音。
    又谁知
    恩怨情仇多羁绊,
    化作棋子落局中!
    第一六七章 携手红尘

    相繇平静地讲述着过往的种种,好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思幽问道:“那您和太皞有没有找到五神山,见到大神伏羲呢?”
    相繇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历尽千难万险,终于跨越茫茫大海,见到了只有在梦中才能想象的黄金宫殿!”
    “那你们见到了大神伏羲!”思幽惊喜地问道。
    “没有!”相繇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当时激动无比,疯狂地把船划向远方的神山,却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归墟边缘的旋涡!”
    “旋涡?”思幽睁大了眼睛。
    “‘天下万水尽入归墟’之说人尽皆知,但除非你真正地去看一看,否则是决难体会那种壮阔和震撼的!”相繇一边说着,一边又激起了心底的回忆。
    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蔚蓝的海水翻滚着趟趟白浪,像亿万条奔腾的苍龙,朝深不见底的大壑汹涌而下,形成一道望不见尽头的深渊,跌落的海水瞬间失去气势,沉寂在深不见底的幽潭里,聚成了更加深邃的藏青色!
    “归墟之畔的百里区域,到处是湍急的旋涡,岱舆、员峤、方丈、瀛洲、蓬莱五座神山便散落在旋涡群中!”相繇接着说道。
    “那岂不是非常危险!”思幽说道。
    “大神之居所,岂是凡人轻易可及的,自然是危机重重,只不过,误入旋涡却是我们一时大意所致!”相繇说道,“我和太皞虽奋力补救,却仍然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湍急的暗流,很快小船便被巨大的扭力撕得粉碎!”
    “那后来呢?”思幽迫不及待地问道。
    “后来,她便出现了!”相繇说着露出了一片柔情之色,眼睛里竟然闪动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 ……
    她,便是九儿!当时,在激流中挣扎的相繇已经呛了好几口水,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本以为肯定要葬身海底了。
    恍然间,一声长鸣传来,相繇艰难地偏了一下头,在一阵水花的掩映中,瞥见一只披着五彩羽毛的大鸟从头顶一掠而过。
    待相繇再次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玉床上,温润柔滑的玉石让他感到十分惬意。
    相繇吃力地挺起身子,发现这是一处白玉雕琢的台榭,坐落在一片暖气氤氲的泉水中央。水榭之外,一条栈桥浮在水面上,曲折着延伸到远处的袅袅雾气中。
    忽然,一阵潇潇乐声透过雾气而来,他循着乐声找去,不觉间来到一处水台前。
    一个身着五彩衣衫的女子正盘坐台上,在轻抚着面前的一件乐器,五根丝弦在她轻盈跃动的手指下,不断地律动着,转化为一声声清幽雅致的乐音。
    相繇看着面前的场景,不禁有些失神,直到那女子抬起头来发现了他。
    “你醒了?”那女子问道。
    “哦?哦……”相繇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答道。
    “姑娘可曾见到我兄长?”相繇又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女子反问道。
    “我们来自海内,欲拜祭大神伏羲!”相繇回道。
    “凡人能走到这里,实属不易!”那女子赞叹道,“你的同伴受伤严重,虽没有生命危险,却尚未清醒,我已把他安置在回魂洞中!”女子答道。
    相繇深施一礼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
    那女子回道:“我也是发现主人的灵药没了,才来方丈山采些原材的,却不想遇到了你们!”
    “这里是方丈山!那姑娘你……”相繇问道。
    “我家主人正是大神伏羲!”女子答道。
    相繇不禁肃然起敬,施礼道:“那……能不能劳您引荐?”
    “主人从不轻易现身,不过相见即有缘,你们不若先在这里养伤,看看有没有机会!”女子回道。
    “那就多谢尊神了!”相繇再次深施一礼道。
    女子见状微微一笑,说道:“我叫九凤!你也可以叫我九儿!”
    说完,九凤转身欲要离去,忽又回头说道:“方丈山上,多生琅玕、玕琪、文玉等神树,结的果实如珠似玉,味道极佳,对你们的恢复很有好处,不过莫要贪心!”
    …… ……
    “她是谁?”思幽一句询问把相繇从回忆拉回了现实,相繇看了一眼面前的思幽,忽然觉得她像极了九儿,柔声回道:“她是……是我的妻子!”
    “妻子?”思幽心头一震,这是师父第一次在她面前谈及自己深藏内心的往事。
    “也是我的救命恩人!”相繇接着说道,“我和太皞都是为她所救,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便被她的琴音吸引了!”
    “琴音?”思幽问道。
    “她本是凤族,年幼时栖于梧桐之上,大神伏羲为其鸣声所感,乃象其形‘削桐’制以为琴,赠予她做礼物,而她也从此跟随伏羲做了属神!”相繇回道。
    “既然贵为属神,为何会追随师父下了神山!”思幽问道。
    “缘分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有时候只需一眼,便可托付终生!”相繇感慨道。
    …… ……
    相繇不知道九儿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却清楚自己在循着琴音看到九儿的那一刻,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不过,当时的相繇还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直到他们在岛上待得久了,向九儿吐露河图之事,九儿偷入大神密室,帮他们解出了蕴藏天地奥秘的八卦图,他才猛然觉得这位神明好像已经为他们触犯了太多的禁忌。
    临行前,相繇找到她,讲述了自己的忧虑。
    九儿忽然泪目,说道:“既知我泄露天机,必受大神责罚,你为什么不带我走呢?”
    相繇惊呆了,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他怎么敢任意揣测一位属神的心思,说出这种轻浮之言呢!
    为什么短短的一段相处,九凤便会跟随相繇而去,没有人说得清楚!
    现在想来除了二人情投意合之外,可能是神山上的孤寂,比人世间的疾苦,更让人望而却步吧!
    后来,太皞、相繇和九凤三人一同回了海内,他们结伴闯荡,登建木、游穷桑,到灵山采药、赴大泽猎奇,一时间风光无两、声名四方。
    “‘五神山’归来的英雄”
    “大神亲授的子弟”
    ……
    各种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数不清的追随者慕名而来。
    太皞是一位天生的领袖,他坦然承认了各种夸张的传言,带领追随者奉伏羲为族神,以示大神对自己的垂爱和教诲。
    九儿把从句芒那里带来的种子播撒到大海里,于是波涛中长出了一棵荫盖百里的大树,虬曲的枝干在海水中时隐时现,恰似散落在碧蓝中的一片浮岛。
    风氏便以大树为依,建了一座宏伟的城池,名唤“青都”。
    …… ……
    思幽听了相繇的话,若有所思。
    是啊!如果有人问自己为什么总是牵挂着那个人,自己也肯定答不出来吧!
    “那后来呢?”思幽转而问道。
    “后来,我们一起回了海内,凭借大神的名义吸引了众多的追随者,并以飞龙为徽形成部族。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下众族归化者越来越多,最终形成了风氏十部,即:天芎部、天齐部、天乙部、合雄部、天阳部、天幽部、候鸟部、候虫部、雷雨部和天皇部,而太皞也成为了号令海内的共主,被世人尊为‘青帝’!”
    “这也算不负当年之志了!”思幽说道。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的话,或许还真可以这么说!”相繇冷笑道,“可是人类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他们永远也不会满足!”
    “此话怎讲?”思幽问道。
    “太皞不断开疆拓土,把自己的欲望伸向了海外,终于惹来了事端!”相繇说着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极力压制突然涌来的痛苦情绪。
    …… ……
    青都建成之后,九儿便提醒相繇,要及时劝诫太皞不可贪功,须知乐极生悲、盛极而衰的道理,但太皞已经被权欲的狂热所占据,对他的劝诫总是不屑一顾。
    相繇本想据理力争,却又碍于兄弟情面,每每欲言又止,久而久之,兄弟二人之间生了嫌隙,为了躲避眼前的烦恼,相繇便经常带着九儿去外面远游。
    一次,他们在夫夫山西侧的莽浮林发现了一处秘境,繁茂的紫藤环抱着一泓清水,凉洌澄明,置身其间让人油生一种安然与恬静,好像一切的苦恼都淡去了。
    九儿非常喜欢那里,二人便经常携手去散心。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相繇也淡然了,太皞有他的雄心壮志,就随他去吧!自己和心爱之人寄情山水、怡然自乐,也算各得其所。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他,烦恼从没有因为他的逃避而消失,只是自己选择性的把它们淡忘了,而这种淡忘无疑是自我安慰而已。
    那一天,九儿从噩梦中惊醒,说主人要她回五神山,相繇才感到大难真得要临头了。
    第一六八章 恩怨情仇

    思幽没有追问,在一旁默默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相繇才从痛苦中缓过劲儿来,接着说道:“那一天,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主人要抓她回去!若不是太皞好大喜功,伏羲又怎么会这么快便寻觅到她的踪迹呢?”
    “那你们该怎么办?”思幽问道。
    “我们商量后,在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潜出了青都,逃到北极天柜山暂且安身!”相繇说道。
    “天柜山?”思幽惊道,原来自己长大的冰寒之地,竟是这对苦情人最后的避难所。
    “是的,天柜山在九阳山的北面,孤立于北海深处,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被冰雪封闭,人迹罕至,正是避世的好地方。那段日子虽然清苦,可妻子并没有抱怨过,她说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便很幸福。她非常满足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让我们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相繇缓缓说道。
    “可谁知,就算是这样一点儿微薄的奢望,也被他们无情地捏了个粉碎!”相繇忽然转变了语气,恨恨地咬出一句话来,眼睛中再次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 ……
    “天柜山?”思幽惊道,原来自己长大的冰寒之地,竟是这对苦情人最后的避难所。
    “是的,天柜山在九阳山的北面,孤立于北海深处,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被冰雪封闭,人迹罕至,正是避世的好地方。那段日子虽然清苦,可妻子并没有抱怨过,她说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便很幸福。她非常满足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让我们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相繇缓缓说道。
    “可谁知,就算是这样一点儿微薄的奢望,也被他们无情地捏了个粉碎!”相繇忽然转变了语气,恨恨地咬出一句话来,眼睛中再次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 ……
    相繇和九儿在天柜山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那里地处北方海外的大荒,常年冰雪覆盖、鸟兽绝迹,但九儿对他说,天柜山的春天虽然短暂,却显得更加纯美,自己很满足。
    相繇闻言总是淡淡地苦笑,他知道这只是妻子对自己的安慰罢了。
    他曾经许诺妻子要带她遍历名山大川,可现在却只能蜗居在这生命禁区里!除了心中默言一声“对不起!”,什么都做不了。
    生活就这样在平静中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那日,九儿告诉他自己已经怀了他们的骨肉。
    相繇闻知高兴得像发了疯一样,跑到天柜山顶对着凛冽的风雪大声呼号,好像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喜讯,只是回应他的只有不息的寒风和空旷的回音。
    高兴之余,相繇想着要做点儿什么,以补偿对妻子的愧疚之情,迎接他们爱情的结晶。
    他忽然忆起九儿曾经跟他提过一种神鸟,名唤“青鸾”,青鸾一生只为爱情而歌,每一位凤裔都会梦想和自己的天命之人,一起聆听那绝美的鸣唱。
    于是,相繇从山顶匆匆下来,偷偷去了一趟浑夕山,在那里采集玉石制成一支玉萧,他要创作一首能招引青鸾的曲子,圆爱妻一个梦。
    时间悄无声地流逝着,眼看着妻子分娩在即,相繇的创作却还没有完成。九儿看他日渐消瘦,不免有些心疼,想找个理由让他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便说道:“你可曾为我们的孩子起了名字?”
    “早就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子羽’,如果是女孩就叫‘思幽’!”相繇头也不抬地回道。
    见丈夫的注意力并没有因此转移,九儿又说道:“其实,青鸾之说也只是凤族口口相传的故事,未必就是真的,倒是我们有几年没到莽浮林了,那里的紫藤眼下应该正值花期吧!可惜我现在行动不便,不能去观赏!”
    相繇回道:“那,我去折一簇回来!”
    “恩,早去早回,我等你!”九儿微笑着回道。
    相繇离了天柜山,乘风朝着夫夫山的方向赶去。
    数日后,他降落在莽浮林里,折下了好大一簇紫藤,却没有立刻赶回去,而是鬼使神差地回到了青都。他一心想着要给即将出生的孩子买件小礼物。
    可谁知道这个一时兴起的举动,却改变了他的一生。
    相繇刚到城里不久,便遇上了太皞。
    那时,他正站在一个卖配饰的小摊前,忽感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时,见太皞正笑眯眯地站在身后。
    “繇弟,你走的时候一声不吭,怎么回来了也不去找我?”太皞激动地问道。
    “噢……我只是……”相繇有些语塞。
    谁知太皞拉着他的手,不由分说把他带回了云岚宫,非要留他吃饭,再叙兄弟之情。
    席间,太皞不断回忆着二人的过往,讲到动情之处不禁潸然泪下,相繇见此情此景,也不禁感慨万千。
    宴毕后,相繇起身辞行,太皞向他频频致歉,说道:“繇弟,我当初真不应该和你闹别扭,事后细想你说的话,其实还不是为我好,只可惜等我明白的时候,你已经悄悄离去了!”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大哥现在春风得意,正是遂了当年之志!小弟虽然寂寂无名,但素来淡泊名利,却也没什么不如意的!”相繇回道。
    “繇弟此言,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太皞沮丧地问道。
    “不,我只是想说,我兄弟二人已经各得其所,并没有什么相互亏欠,大哥更不必为当年的一点儿争执而自责!”相繇解释道。
    “那繇弟为何不带九儿回青都居住!”太皞趁机说道。
    “不了,我们已经习惯了在外生活!”相繇婉拒道。
    “当初,你我兄弟许下同甘共苦的诺言,为兄怎么忍心繇弟带着九儿漂泊天涯!”太皞顿足捶胸道。
    “我们虽然清苦,却也还安定,大哥自不必担心!”相繇说罢,欲转身离去。
    “那繇弟可否告知为兄,你和弟妹在何处安身?今后我如若思念的紧了,也好有个探望之地!”太皞望着相繇欲要离去的背影喊道。
    相繇停下欲行的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轻声回道:“北极天柜!”
    相繇匆匆离去,花了几天的时间才回到了北极天柜山,却发现他们栖身的茅屋已经七零八落,只剩下几根孤零零的柱子挺在寒风中。
    他焦急地四处寻找,踏遍了山上的角角落落,几乎把整座山的石头都翻了一遍,却丝毫寻不到妻子的半点儿踪迹。
    “九儿,你在哪?”相繇迎着狂风沉痛地呼喊,疯狂地扒着地上的积雪,把头深深扎到雪里面,痴痴地倒在了雪窝里,最后整个身躯都冻僵了,被漫天的大雪覆盖起来。
    直到好几个月以后,天气转暖,天柜山又一次迎来了春天,随着万物复荣,相繇也渐渐苏醒过来。
    他之所以没有被冻死,倒不是因为他的修为多么深厚,而是蛇族特有的天赋,令他保住了性命。
    死过一次的相繇,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他要查明真相,他要找到九儿!
    他仔细回想着,九儿身为属神,纵是身怀六甲,也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除非是大神伏羲亲自前来。
    “我要去五神山!”相繇喃喃自语道。
    可说起来简单,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要只身潜进五神山也无异于天方夜谭。于是,他想到了太皞,他要先去青都寻求帮助。
    那是一个沉沉的夜里,相繇悄悄来到青都,他十分熟悉这座城市,很容易便找到了太皞的寝殿前。
    相繇正要敲门,却听到殿中传来了太皞和一女子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老在作噩梦,梦到青都被天灾毁了!”女子说道。
    “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我风氏受大神伏羲的庇护,怎么会毁于天灾!”太皞不屑地说道。
    “天下部族奉伏羲为族神的那么多,多数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女子不服气地说道。
    “别人或许是一厢情愿,但我绝对不是!”太皞有些得意地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女子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为大神提供了相繇和九凤的消息,大神自然要给我以回报!”太皞说道。
    “相繇?他不是你的义弟吗?你这么做岂不是有点儿背信弃义?”女子问道。
    “没错!他是我的义弟,可他根本就不是人类!只是一条不知修炼了多少年的大蛇而已!”太皞说道。
    “大蛇?”女子有些惊恐。
    “是啊!当初我昏迷不醒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真身,因为身受重伤,才没敢说破!”太皞解释道,“后来在养伤的过程中,我又感到他确实修为深厚,才和他结拜的!”
    “既然结拜,你便应该谨守誓言!”女子说道。
    “真是妇人之仁,和异类有什么誓言可守,更何况他得罪的是大神伏羲,我可不想受他的连累!”太皞说道。
    “……”女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对答。
    太皞语气一转,又说道:“而且我也要为我们即将出生的孩子着想,不是吗!”
    “那你就不怕相繇报复!”女子又问道。
    “你不了解繇弟的为人,他这个人既单纯又重情,不会轻易怀疑到我的头上,而且九儿一去,差不多就要了他半条命,我又惧他何来!”太皞说道。
    相繇在门外只觉得血气上涌、青筋暴裂,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不久前,屋里这个人还对自己像亲兄弟一样嘘寒问暖,现在他却在里面大肆炫耀着如何欺骗了自己,而且还说得如此轻松,甚至没有一丁点儿的愧疚。
    无边的怒火炙烤着相繇的心神,他抬脚欲踹开寝殿的大门,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喷出了一口鲜血。
    相繇一把扶住旁边的柱子,慢慢倒了下去,意识变得迷糊不清,忽而又感到身子一轻,好像有旋风把他卷了起来。
    也不知道飘了多远,待再次清醒之后,他见到了两个伟岸的身影,也从此开始了他的复仇之路。
    是的!
    相繇憎恨这个世界,这世界如此之大却独独不肯给他和爱人留下一个残生的角落;
    他更憎恨人类,人类就像这世界一样,看似繁荣的外表下却埋藏着无尽的罪恶。
    既然都是罪恶,便不如毁了它!
    既然我不能活,大家便都不要活!
    第一六九章 托孤

    “他们是谁?”思幽见相繇好一阵没有说话,眼睛里逐渐布满了血红,便试探着问道。
    相繇回过神来,说道:“他们?他们是所有人?所有欺骗我的人,太皞出卖了我和九儿的行藏,用以博取大神的垂青,还说……”
    “还说和异类不必讲什么誓言恩义,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相繇说着一拳打到地上,震碎了一块横躺的青石。
    思幽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她不了解相繇当初经历的种种细节,却能感受到师父深藏的愤怒,纵是几千年的时光消磨依然没有减淡分毫。
    “所以,您报复了风氏,用洪水毁灭了青都?”思幽喃喃道。
    “你怎么知道?”相繇问道。
    “我曾见过青都的残墟!”思幽回道。
    “我结识了两个新朋友——墨龙和浮游,它们都是洪荒之初就已经存在的魔兽,拥有搬山填海的力量,墨龙掀起数百丈的巨浪,把青都和风氏埋葬在海底!”相繇说道。
    “既然您的仇已经报了,为何还要……”思幽问道。
    “报了?”相繇恨恨地说道,“风氏人丁兴旺,散落四海八荒,只要还苟活一人,我便绝不善罢甘休!”
    “您这又是何必呢?”思幽劝道,“为了一己私仇,不惜枉杀无数生命!”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分了?”相繇问道。
    思幽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没有真正经历过生离死别,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和品评,毕竟听别人讲述痛苦总要比真正经历一场切肤之痛轻松得多。
    相繇见思幽若有所思,语气柔和下来,说道:“人类惯于伪装、自视高贵,冠冕堂皇之下掩藏着丑恶的内心和见不得光的龌龊,纵是枉杀也不值得同情!”
    “不,师父!”思幽忽然抬头驳斥道,“或许确有些人利欲熏心、令人不齿,但这不是全部,还有许多人是善良的,值得我们去尊敬。山海大陆上哪个物种不是良莠不齐?谁又有资格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力?”
    “我管不了这么多!”相繇怒吼道,“你如果觉得我十恶不赦,就把我交出去好了,就像当年的太皞一样!”
    思幽眼圈微红,说道:“师父,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看到思幽流下委屈的泪水,相繇忽觉得自己的话说重了,毕竟她还是个孩子,于是淡淡地说道:“既如此,师父便先走了,你我缘尽于此吧!”说完,相繇吃力地站起来,转身要往北面去。
    可能是耗损过度,相繇竟然没有站稳,身体猛然摇晃了一下,思幽连忙伸手搀住了这个令自己又敬又怕的人。
    相繇转头看了思幽一眼,问道:“思幽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思幽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相繇挣开思幽的手,叹道:“你这孩子自小便性格执拗,倒是和我有几分相像,虽然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但作为长辈,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不可过于依赖他,要知道人心总是善变的!”
    思幽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道:“这一跪权当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您多保重!”
    相繇冷冷地说道:“你也不必感激我,当初遇到你时,正是我心灰意冷之际,你的出现刚好慰藉了我死寂的内心,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踉跄着朝密林中离去了。
    思幽目送相繇的身影慢慢消失,反复体会着他刚才所说的话,不由得心中一阵怅然。
    她无声地走到一片灌木丛后,在柔软的草地上施着一个光环缭绕的护体法阵,法阵中竟是一个恬睡的婴儿。
    …… ……
    盟军在榆罔的指挥下,趁夜色攻上了异兽大军的营地,一直血战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结束了战斗。
    大军又用了近一天的时间打扫战场,收殓阵亡的将士,把异兽的尸体堆积到数十个深坑里焚烧了,再重新用泥土封盖起来。
    晚上,炎城并没有举行庆功宴会,因为榆罔认为战争的创伤尚未平复,暂不宜耗费人力物力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尽管如此,刚刚摆脱战争阴霾的百姓依然非常兴奋,大家在或大或小的空地上自发生起一堆堆篝火,兴高采烈地载歌载舞。
    由于内城城墙被毁,原来隔开的内外城连成一片,到处洋溢着欢歌和温暖。
    祁昆最喜欢热闹,拉着宝儿的手出城玩耍去了。
    榆罔喜欢清净,他一个人边走边思考着近来的事情,不觉间踱到了“忠魂祠”边的松柏林中。
    四周非常安静,草虫的叫声交织成一片,城外的喧嚣则显得十分遥远。
    “哥哥!”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榆罔的耳朵,他猛然一怔,循着声音转头望去。
    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显现出一个身影,正是思幽。
    “妹妹,你怎么在这里?”榆罔边说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想握住她。
    思幽此时却向后退了一步,榆罔见状停了下来,伸出的手臂也随之僵在了半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咳咳……妹妹回来啦?”榆罔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道,“谯晗就在城中,我带你去!”
    思幽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想见他!”
    榆罔心中奇怪,问道:“为什么?你千里迢迢到瑶水寻梦,不就是因为放不下他吗?”
    思幽慢慢打开衣袖,在她屈起的臂弯里,赫然露出了一个婴儿。
    “这是?”榆罔虽然明白了几分,还是不由自主地问道。
    “他的!”思幽小声说道。
    “何况什么?”榆罔问道。
    “你看!”随着思幽话音未落,一双五彩羽翼从她背后伸展开来,把榆罔看得一愣。
    “这是……”榆罔问道。
    “我此次去到瑶水,阴错阳差地解开了自己的封印,发现自己乃是异族!”思幽说道,“我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能役使青鸾是师父的‘凤灵引’在起作用,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之所以能和它们心念相通,只是因为我和它们是同类!我想师父从第一次见到我役使青鸾时,便知道了这一点儿,所以才会让我去替他追踪鬼车!”
    “你是说鬼车也是凤族?”榆罔问道。
    思幽没有回答榆罔的问题,却转而说道:“试问愿意接纳异族的,自洪荒以来又有几人?更何况他还是来自‘太一宫’的修士!”
    榆罔沉默了,他虽然相信谯晗的为人,但一个玄门修士能否不顾天下人另类的眼光去接受一个异族,榆罔却不敢定论。
    “看,哥哥自己也没有信心!试想就算他今天接纳了我,若以后得知这孩子并不是人类,而是自己和一个异族的混血,他会怎么样呢?”思幽又问道。
    榆罔依然没有回答。
    “人心是善变的!”思幽平静地说道,“不是吗?”
    “妹妹当初追爱而去,是何等的坚持,为什么今天却退怯了?”榆罔无力地说道。
    “因为最近发生了太多,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与其以后承受失去的痛苦,还不如从一开始便不要强得,就像这个孩子,我和他一时放纵把她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却没有能力给她一个温暖的未来!”思幽说道。
    “那妹妹此来又是为何?”榆罔问道。
    “我想哥哥帮我一个忙!”思幽说道。
    “什么忙?”榆罔问道。
    “我不想她重蹈我的覆辙!”思幽看着怀中的婴儿说道,“想让哥哥替我把她抚养长大!”
    “……”榆罔一时无言。
    “哥哥,不愿吗?”思幽问道。
    “不!”榆罔小心地接过了婴儿,说道,“我自会待她如亲生一般!”
    “我信!”思幽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还你!”思幽说着从袖中掏出了玄珠,递还到榆罔手中。
    “妹妹,这是……”榆罔问道。
    “我留着也无甚大用,还是物归原主吧!”思幽说完又看了婴儿一眼,便转身要走。
    “妹妹,要去哪里?”榆罔急问道。
    “我隐隐感到自己的身世或与鬼车有诸多联系,我要去寻她问个明白!”思幽说着展开了双翼。
    “妹妹?”榆罔又叫道。
    “何事?”思幽回头应道。
    “妹妹,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榆罔说道。
    “她降生在瑶水之畔,便叫‘阿瑶’吧!”思幽最后抚了一下孩子的脸颊说道。
    “妹妹,如果遇到困难,就来找我,我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谁叫你是我妹妹呢!’”榆罔抓住思幽的手说道。
    思幽眼圈一红,拉开榆罔炙热的手掌,回道:“哥哥如此说,我便愈发愧疚了,哥哥可知战争并没有结束,师父还有两个结义兄弟,唤作“墨龙”和“浮游”,他们俱都是上古魔兽,有毁天灭地之能,哥哥可要做好准备呀!”说完,转身朝着深邃的夜空展翼而去。
    望着思幽消失在夜空中的身影,榆罔站立良久,最后把阿瑶抱回了自己的寝殿,对外只说是晚上散步捡来的弃婴。
    当时,大战刚刚结束,不少孩子失去父母亲人、无家可归,这一说法自然很容易被众人采信。
    第一七〇章 出师不利

    第二天,各族首领都齐聚宣政大殿,要讨论战争之后的事务。
    各族领袖在会议上各抒己见,就战后重建、论功行赏、制定秩序等议论纷纷,尤其在重划各族辖界的问题上争得面红耳赤,都想借此机会扩充本族实力,大殿里逐渐由你言我语变成了吵嚷喧嚣。
    忽然,一阵笑声响起,打断了大家七嘴八舌的争论,首领们都循声望去,却原来是祁昆。
    这个看起来放荡不羁的贫穷青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整个身子都伏在了案上。
    “祁昆少侠,你为何发笑?”一个首领问道。
    “我笑你们相繇尚未擒获,就先想着争名夺利,亏还是各族的领袖,竟如此不知礼数,在殿下面前争论不休、丑态百出!”祁昆豪不客气地回答道。
    “论功行赏理所当然,自古便是如此,倒是祁昆你如此言语,才是失了礼数!”另一个首领反驳道。
    “小爷,我自小便是如此,看不惯的事情就要说一说,又奈我何!”祁昆回道。
    “莽夫就是莽夫,即便一时得志,也还是登不上殿堂!”那领袖气愤地回了一句。
    祁昆腾地站了起来,正要发作,却被一旁的谯晗拦了下来。
    谯晗说道:“方才我义兄之言,虽然粗鄙,却也是实情,当前确不是讨论封赏之时!”
    “不知此言怎解?”一直没有说话的巫王忽然问道。
    众人一听巫王开言,不由得都住了口。
    “我在战前,曾追踪相繇而去,最后在单狐山脉靠近北海的一处沼泽里,找到了相繇豢养异兽的地方,那是一座黑石搭建的城池,充满了腐臭之气!”谯晗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目前相繇虽然兵败,却也只是伤了元气,难免他日后不会卷土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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