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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纪实连载:看守所往事[第6页] |
作者:鄕琞洚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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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没有进过法庭,但在电影电视剧中没少看过开庭时的情景。依着葫芦画瓢,会见律师之前,我就开始设想开庭时的情景了,一如我过去对各项工作的计划和预想一样,我自己给自己设问了好多的问题,并一一作了初步回答。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已列在纸上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向律师说了出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即然起诉了我就必然要开庭应诉。只有对开庭的程序和内容有了了解和把握才能取得更多的主动。 时间紧迫,我很焦急。可“小白牙”律师始终能笑容满面地回答或纠正我的每一个问题。我肯定地说,这是一个有修养、值得我尊重的人。就这始终如一的笑容,也是我多年学不来的。 时间滴滴答答的一秒一秒过去,短短半个小时,我与“小白牙”律师竟模仿了一次“现在开庭”。 就在我想进一步向“小白牙”了解和询问一些外面的人和事的动态时,值班的狱警推门而入了。 |
“到点了,都下班了还不走!赶紧走、赶紧走!”值班狱警很不合时机、很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爷子,一口金山本地口音。看上去面色不恶,远不像传说中的恶吏、“牢头”。但不知那天他为什么口中竟说出那样无情的话。不仅对我,更是对“小白牙”一样的律师。看起来,律师在他眼里比起我来也并没有多出一分的尊重。 “那就先谈到这儿吧,有时间我再来。”没办法,“小白牙”朝我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收拾他的东西走了人。 对这个值班狱警的无礼,我很是气愤,一路对他忿忿不满。 “找他们干啥?一点用也没有!都是大忽悠。我在这干了一、二十年了,也没看见一个律师把案子由大化小、由小化了的。都是你们白花钱给他们。有那个时间和金钱,还不如去拖拖关系,找找法院、找找审判长,把钱花在他们身上那才是正道,才会让你们满意到家。”值班狱警一边押着我回“号儿”房,一边在我身旁不停地叨唠。 |
我无法不承认这个负责“提讯”的狱警说得话不符合一定的现实。我也惊叹这个在司法战线干了二、三十年的人在那样的场合里敢于那样公开的实话实说。可是人这一辈子,不就如有句话说得那样:笑笑别人,也让别人笑笑?套用过来就是:忽悠忽悠别人,也让别人忽悠忽悠?回想起刚才他那么“可恶”地打断我和“小白牙”的谈话,“无情”地阻绝我和律师的交流,他越是不停自以为是地叨唠一句,越是增加了我对他厌恶一分。 48、切心之痛(第129天) 自从那次没借给“大头娃”后,“大头娃”就开始对我怀恨在心了。这让我在平时与“大头娃”的接触中就能感觉的出来。最明显的,就是“大头娃”再不像之前那样,每天早晨“坐班儿”时差不多都要从背后搂着我撒娇了。相反,变得一天里甚至都不与我交流,连眼神都不相会了。就是我主动搭讪想把事情挽回,“大头娃”都爱理不理。有一次“大头娃”因为被打饭的大师傅叫了他一声“瘪犊子”,而气得心脏病发作躺在了床上。我讨好似的又是给他找枕头又是找药的,他都没有丝毫的“谅解”之意。我不得不承认,这仇是和他作上了,再无修缮的可能。因此,那时我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小心着点儿吧,这个记恨心强的孩子,肯定会报复的,千万不要给机会让他再咬上一口。要不,那该是多么没面子的事情。 |
但长出的脓包早晚都会出头儿的。与“大头娃”那样面和但心中有恨的状态没维持几天,矛盾便在这个早晨一触而发了。 那个时候,锻炼身体的计划一实施,我便每天养成了习惯:早上“坐班儿”的时间,要从头到脚全身按摩一次,约三十左右分钟,以促进自己清醒和保健。然后,在上、下午“放风”时再做俯卧撑,最后在晚饭后睡觉前,又要转圈、仰卧起坐等等。 “大头娃”也早已坚持并养成了他的习惯。就是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后,基本都是坐在最后一排靠在墙根上或坐趴在床上继续睡觉。“大头娃”没有“村长”的关系和派头,起床后还要换个床位躺下接着睡,但在“坐班儿”时能睡觉也是不错的待遇了,也表明了他的关系和实力。 这样,之前两种已经完全融合的习惯便因为“不差钱”而产生了对立和冲突。 这天早晨按摩完了头脑、按压了膝盖后,我习惯性地开始捶打小腿肚子。 |
“别鸡巴敲咧,还让人睡觉不?”坐在我身后的“大头娃”不耐烦地冲我嚷了起来,语气非常生硬。 我知道这是“大头娃”在找茬,以前我也总是这么做的,他都没说过一次。但这天说了,而且是非常不耐烦、非常不尊重地说了出来。立时,我的火爆脾气也被点燃。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能忍受你一个孩子的当众呵斥?随便让你嚷一句,这也太没面子了,以后叫我怎么在“号儿”里做人。别看你人高马大比我年轻,我不怕你。能长这么大,谁没打过架?老子的童年就是在摸爬滚打中玩过来的! “你睡你的觉,我碍着你什么了。” “你‘咚咚’地总敲打你那破腿,谁睡得着!”“大头娃”语气加重,音量又提高了八度。 “别嚷了行呗,故意找事吧,我不和狗一般见识。”现在想起来,我大概说得这句话,尤其是最后半句明显有点儿重,彻底惹恼了“大头娃”了。但我那时的目的,就是想激怒他,和他过招。既然破了脸、亮了剑,那就拼一个你死我活吧。 |
“大头娃”果真一下被我激怒了。101“号儿”里哪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和他对着干?本来就想找茬这下可有机会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从后面伸手怼了我肩膀一下。在我扭头之时,又“嗖”地一下跳到了地上,用手指着我骂骂咧咧地要和我比划比划。 我哪甘示弱,也“嗖”地跳下了床,真的要与比我高一头的“大头娃”一试高低。我在想,就是打出了血,我也不能栽了这个面子。但同时,我也扫描了四周,内心里还是希望有人来劝一劝,毕竟那是一场胜败早已分明的战斗。 老李在厕所那儿正在刷牙,侧脸瞅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瞬时让我失望。只有“貔貅”挺着肚子过来了,把“大头娃”往后拉了一把。这样,便又造成了我与“大头娃”两个人在地上对峙之势。 但就是在这个僵持的瞬间,我挨了一下。这一下是坐在对面床上的“场长”给的。 |
当时,我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大头娃”身上。可“场长”他妈的趁我不备从对面床上跑过来,飞起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我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床上。幸好我身手还算敏捷。我顺势往床上一坐,然后弯腰就抄起了地上的托鞋。当时实在是没有比拖鞋再好的武器了,我没有第二选择。我知道比划拳头我肯定斗不过他们俩人。如果当时地上有把片刀、有块砖头,我连想都不想就拿起来的。我是不计后果的,且目的只唯一,要干倒他们。 这时,“场长”已被厅长等人拉开,回到了床上。“大头娃”又来了劲儿,朝我扑了过来。那时为了躲避两人的拳脚,我又早已站在了床上。从阵地和高度上我反过来占了优势。 “啪啪”两下,迎面过来的“大头娃”的头上正好挨了我两下拖鞋掴。虽然很响,遗憾的是没有砖头什么的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
“大头娃”吃了亏要再上。这时,值班的狱警已闻迅跑来。老李也已出面干预,“大头娃”才骂骂咧咧的不得不选择了罢手。 “大头娃”是停了下来,可我对“场长”的怒气和怨恨还没消除。不管狱警在不在,我都要找他理论。于是,我又光着脚走到对面床上,假装与他说话。其实我的想法很直接,就是要趁其不备,给他头上来两拳。为了掩护,我骂场长:“有你他妈的啥事?凭咱俩关系你不拉架就算了,还这样背后下手!” 然而久经沙场的“场长”这小子好像看透了我的想法,还没等我对他发动突然地袭击,他又“咬人的狗不叫”似的坐在床上朝我飞起了一脚。 |
有所防备的我自然躲过。 我又想找机会偷袭。 铁栅栏外的两个值班狱警不干了。其中一个哗啦啦地打开门,提着警棍就冲了进来。二话没说,朝着“场长”就来了两下。嘴里还骂着:“就你他妈的咋还这么张狂,当着我们的面还动手!” 当着狱警的面儿还动手打人,是对狱警的大不敬。更何况,听说这两个年轻的狱警是这个看守所出了名的脾气爆、爱打人。“大头娃”那两年来就没少挨这两个人的打。元旦前“光头强”晚上值班时因为躲避“肚拉拉”的臭味站到铁栅栏那换换气这点儿小事,就是被这两个人巡查时看见了罚站了一夜的。他们怎会容忍“场长”在他们面前随意伸胳膊撂腿? 对这个事和这两个人,我没想到,“场长”也没想到,不然他不会再动脚。也幸好我还没出手。我在心里还偷偷地自鸣得意:看吧,掌握公正的人来了,谁有理没理、谁有人没人这时还看出来了吧? 可是我高兴的太早了,自鸣得意也太自以为是了。 |
见我和“场长”已平息了下来,狱警把老李和“大头娃”叫了出去。他们要进一步祥细了解情况。 不知道老李和“大头娃”在外面汇报了什么,一两分钟后老李回到了“号儿”里把我和“场长”叫了出去。 并没有再问,值班狱警呵斥着“场长”,并让他趴在地上。我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干什么。一时,我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儿的歉意。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是我的要的,我宁可自己打他,心里比这样还踏实些。 “谁的关系?说!” “某某的。”我没想到“场长”连想都没想,就那么痛快地把他的“勾”给招了出来。 “趴下!把裤子脱了!”“场长”不再作声,无所谓也很配合地脱了半截裤子趴在了凉冰冰的水泥地上。 “啪、啪、啪”三棍下去了。 “还打架呗?” “不了。” “起来!” |
“场长”依然照着去做。起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依然是一脸的不好意思。 “你,过来。”狱警指着站在墙边的我说。 “谁的关系?” “没关系。”我以为打了“场长”三警棍后,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两名狱警这么处理,对我来说是很公平、公正的。因为我觉得是“大头娃”找的茬儿打得架,与“场长”一点关系都没有。“场长”挨打是罪有应得。但没想到这两名狱警又以招呼“场长”的口吻招呼了我,且没有一点偏向我的口气。我心一慌,心想坏了,弄不好,我的下场也如此。但事已发生,容不得我再多想。我只想到,不能把老吴这个“勾”给卖了,更不能说和所长有关系。谁都知道,“有关系”就代表着“有特殊的联系”。而“特殊的联系”虽是这里面公开的秘密,但不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呀。就算我骨头软,可也不能就这么两句话就招了供。 “没关系还这么横!趴下!” 我真没想到我也和“场长”一样会是这么个结局! “打我干什么?我是挨欺负的!为什么不打他?”我指着“大头娃”向狱警发问。 “你看看,当着你们的面还这么会狡辩,真是当干部的。”“大头娃”见我攀比着他,再反咬一口。 |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没有进过法庭,但在电影电视剧中没少看过开庭时的情景。依着葫芦画瓢,会见律师之前,我就开始设想开庭时的情景了,一如我过去对各项工作的计划和预想一样,我自己给自己设问了好多的问题,并一一作了初步回答。我把事先准备好的已列在纸上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向律师说了出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即然起诉了我就必然要开庭应诉。只有对开庭的程序和内容有了了解和把握才能取得更多的主动。 时间紧迫,我很焦急。可“小白牙”律师始终能笑容满面地回答或纠正我的每一个问题。我肯定地说,这是一个有修养、值得我尊重的人。就这始终如一的笑容,也是我多年学不来的。 时间滴滴答答的一秒一秒过去,短短半个小时,我与“小白牙”律师竟模仿了一次“现在开庭”。 就在我想进一步向“小白牙”了解和询问一些外面的人和事的动态时,值班的狱警推门而入了。 |
“到点了,都下班了还不走!赶紧走、赶紧走!”值班狱警很不合时机、很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爷子,一口金山本地口音。看上去面色不恶,远不像传说中的恶吏、“牢头”。但不知那天他为什么口中竟说出那样无情的话。不仅对我,更是对“小白牙”一样的律师。看起来,律师在他眼里比起我来也并没有多出一分的尊重。 “那就先谈到这儿吧,有时间我再来。”没办法,“小白牙”朝我无奈地笑了笑,只好收拾他的东西走了人。 对这个值班狱警的无礼,我很是气愤,一路对他忿忿不满。 “找他们干啥?一点用也没有!都是大忽悠。我在这干了一、二十年了,也没看见一个律师把案子由大化小、由小化了的。都是你们白花钱给他们。有那个时间和金钱,还不如去拖拖关系,找找法院、找找审判长,把钱花在他们身上那才是正道,才会让你们满意到家。”值班狱警一边押着我回“号儿”房,一边在我身旁不停地叨唠。 |
我无法不承认这个负责“提讯”的狱警说得话不符合一定的现实。我也惊叹这个在司法战线干了二、三十年的人在那样的场合里敢于那样公开的实话实说。可是人这一辈子,不就如有句话说得那样:笑笑别人,也让别人笑笑?套用过来就是:忽悠忽悠别人,也让别人忽悠忽悠?回想起刚才他那么“可恶”地打断我和“小白牙”的谈话,“无情”地阻绝我和律师的交流,他越是不停自以为是地叨唠一句,越是增加了我对他厌恶一分。 48、切心之痛(第129天) 自从那次没借给“大头娃”后,“大头娃”就开始对我怀恨在心了。这让我在平时与“大头娃”的接触中就能感觉的出来。最明显的,就是“大头娃”再不像之前那样,每天早晨“坐班儿”时差不多都要从背后搂着我撒娇了。相反,变得一天里甚至都不与我交流,连眼神都不相会了。就是我主动搭讪想把事情挽回,“大头娃”都爱理不理。有一次“大头娃”因为被打饭的大师傅叫了他一声“瘪犊子”,而气得心脏病发作躺在了床上。我讨好似的又是给他找枕头又是找药的,他都没有丝毫的“谅解”之意。我不得不承认,这仇是和他作上了,再无修缮的可能。因此,那时我也只能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小心着点儿吧,这个记恨心强的孩子,肯定会报复的,千万不要给机会让他再咬上一口。要不,那该是多么没面子的事情。 |
但长出的脓包早晚都会出头儿的。与“大头娃”那样面和但心中有恨的状态没维持几天,矛盾便在这个早晨一触而发了。 那个时候,锻炼身体的计划一实施,我便每天养成了习惯:早上“坐班儿”的时间,要从头到脚全身按摩一次,约三十左右分钟,以促进自己清醒和保健。然后,在上、下午“放风”时再做俯卧撑,最后在晚饭后睡觉前,又要转圈、仰卧起坐等等。 “大头娃”也早已坚持并养成了他的习惯。就是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后,基本都是坐在最后一排靠在墙根上或坐趴在床上继续睡觉。“大头娃”没有“村长”的关系和派头,起床后还要换个床位躺下接着睡,但在“坐班儿”时能睡觉也是不错的待遇了,也表明了他的关系和实力。 这样,之前两种已经完全融合的习惯便因为“不差钱”而产生了对立和冲突。 这天早晨按摩完了头脑、按压了膝盖后,我习惯性地开始捶打小腿肚子。 |
“别鸡巴敲咧,还让人睡觉不?”坐在我身后的“大头娃”不耐烦地冲我嚷了起来,语气非常生硬。 我知道这是“大头娃”在找茬,以前我也总是这么做的,他都没说过一次。但这天说了,而且是非常不耐烦、非常不尊重地说了出来。立时,我的火爆脾气也被点燃。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能忍受你一个孩子的当众呵斥?随便让你嚷一句,这也太没面子了,以后叫我怎么在“号儿”里做人。别看你人高马大比我年轻,我不怕你。能长这么大,谁没打过架?老子的童年就是在摸爬滚打中玩过来的! “你睡你的觉,我碍着你什么了。” “你‘咚咚’地总敲打你那破腿,谁睡得着!”“大头娃”语气加重,音量又提高了八度。 “别嚷了行呗,故意找事吧,我不和狗一般见识。”现在想起来,我大概说得这句话,尤其是最后半句明显有点儿重,彻底惹恼了“大头娃”了。但我那时的目的,就是想激怒他,和他过招。既然破了脸、亮了剑,那就拼一个你死我活吧。 “大头娃”果真一下被我激怒了。101“号儿”里哪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和他对着干?本来就想找茬这下可有机会了。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从后面伸手怼了我肩膀一下。在我扭头之时,又“嗖”地一下跳到了地上,用手指着我骂骂咧咧地要和我比划比划。 |
我哪甘示弱,也“嗖”地跳下了床,真的要与比我高一头的“大头娃”一试高低。我在想,就是打出了血,我也不能栽了这个面子。但同时,我也扫描了四周,内心里还是希望有人来劝一劝,毕竟那是一场胜败早已分明的战斗。 老李在厕所那儿正在刷牙,侧脸瞅了我们一眼,没有说话。瞬时让我失望。只有“貔貅”挺着肚子过来了,把“大头娃”往后拉了一把。这样,便又造成了我与“大头娃”两个人在地上对峙之势。 但就是在这个僵持的瞬间,我挨了一下。这一下是坐在对面床上的“场长”给的。 当时,我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大头娃”身上。可“场长”他妈的趁我不备从对面床上跑过来,飞起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我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床上。幸好我身手还算敏捷。我顺势往床上一坐,然后弯腰就抄起了地上的托鞋。当时实在是没有比拖鞋再好的武器了,我没有第二选择。我知道比划拳头我肯定斗不过他们俩人。如果当时地上有把片刀、有块砖头,我连想都不想就拿起来的。我是不计后果的,且目的只唯一,要干倒他们。 |
这时,“场长”已被厅长等人拉开,回到了床上。“大头娃”又来了劲儿,朝我扑了过来。那时为了躲避两人的拳脚,我又早已站在了床上。从阵地和高度上我反过来占了优势。 “啪啪”两下,迎面过来的“大头娃”的头上正好挨了我两下拖鞋掴。虽然很响,遗憾的是没有砖头什么的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大头娃”吃了亏要再上。这时,值班的狱警已闻迅跑来。老李也已出面干预,“大头娃”才骂骂咧咧的不得不选择了罢手。 “大头娃”是停了下来,可我对“场长”的怒气和怨恨还没消除。不管狱警在不在,我都要找他理论。于是,我又光着脚走到对面床上,假装与他说话。其实我的想法很直接,就是要趁其不备,给他头上来两拳。为了掩护,我骂场长:“有你他妈的啥事?凭咱俩关系你不拉架就算了,还这样背后下手!” |
然而久经沙场的“场长”这小子好像看透了我的想法,还没等我对他发动突然地袭击,他又“咬人的狗不叫”似的坐在床上朝我飞起了一脚。 有所防备的我自然躲过。 我又想找机会偷袭。 铁栅栏外的两个值班狱警不干了。其中一个哗啦啦地打开门,提着警棍就冲了进来。二话没说,朝着“场长”就来了两下。嘴里还骂着:“就你他妈的咋还这么张狂,当着我们的面还动手!” 当着狱警的面儿还动手打人,是对狱警的大不敬。更何况,听说这两个年轻的狱警是这个看守所出了名的脾气爆、爱打人。“大头娃”那两年来就没少挨这两个人的打。元旦前“光头强”晚上值班时因为躲避“肚拉拉”的臭味站到铁栅栏那换换气这点儿小事,就是被这两个人巡查时看见了罚站了一夜的。他们怎会容忍“场长”在他们面前随意伸胳膊撂腿? 对这个事和这两个人,我没想到,“场长”也没想到,不然他不会再动脚。也幸好我还没出手。我在心里还偷偷地自鸣得意:看吧,掌握公正的人来了,谁有理没理、谁有人没人这时还看出来了吧? |
可是我高兴的太早了,自鸣的也太自以为是了。 见我和“场长”已平息了下来,狱警把老李和“大头娃”叫了出去。他们要进一步祥细了解情况。 不知道老李和“大头娃”在外面汇报了什么,一两分钟后老李回到了“号儿”里把我和“场长”叫了出去。 并没有再问,值班狱警呵斥着“场长”,并让他趴在地上。我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干什么。一时,我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儿的歉意。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是我的要的,我宁可自己打他,心里比这样还踏实些。 “谁的关系?说!” “某某的。”我没想到“场长”连想都没想,就那么痛快地把他的“勾”给招了出来。 “趴下!把裤子脱了!”“场长”不再作声,无所谓也很配合地脱了半截裤子趴在了凉冰冰的水泥地上。 “啪、啪、啪”三棍下去了。 “还打架呗?” “不了。” “起来!” “场长”依然照着去做。起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依然是一脸的不好意思。 “你,过来。”狱警指着站在墙边的我说。 |
可是我高兴的太早了,自鸣的也太自以为是了。 见我和“场长”已平息了下来,狱警把老李和“大头娃”叫了出去。他们要进一步祥细了解情况。 不知道老李和“大头娃”在外面汇报了什么,一两分钟后老李回到了“号儿”里把我和“场长”叫了出去。 并没有再问,值班狱警呵斥着“场长”,并让他趴在地上。我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干什么。一时,我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儿的歉意。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是我的要的,我宁可自己打他,心里比这样还踏实些。 “谁的关系?说!” “某某的。”我没想到“场长”连想都没想,就那么痛快地把他的“勾”给招了出来。 “趴下!把裤子脱了!”“场长”不再作声,无所谓也很配合地脱了半截裤子趴在了凉冰冰的水泥地上。 “啪、啪、啪”三棍下去了。 “还打架呗?” “不了。” “起来!” “场长”依然照着去做。起来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依然是一脸的不好意思。 “你,过来。”狱警指着站在墙边的我说。 |
“谁的关系?” “没关系。”我以为打了“场长”三警棍后,这事就到此为止了。两名狱警这么处理,对我来说是很公平、公正的。因为我觉得是“大头娃”找的茬儿打得架,与“场长”一点关系都没有。“场长”挨打是罪有应得。但没想到这两名狱警又以招呼“场长”的口吻招呼了我,且没有一点偏向我的口气。我心一慌,心想坏了,弄不好,我的下场也如此。但事已发生,容不得我再多想。我只想到,不能把老吴这个“勾”给卖了,更不能说和所长有关系。谁都知道,“有关系”就代表着“有特殊的联系”。而“特殊的联系”虽是这里面公开的秘密,但不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呀。就算我骨头软,可也不能就这么两句话就招了供。 “没关系还这么横!趴下!” 我真没想到我也和“场长”一样会是这么个结局! “打我干什么?我是挨欺负的!为什么不打他?”我指着“大头娃”向狱警发问。 “你看看,当着你们的面还这么会狡辩,真是当干部的。”“大头娃”见我攀比着他,再反咬一口。 “你动手着没?我们在监控里都看见了还说什么?趴下!” |
不知道“大头娃”那时在外面和狱警说了哪些瞎话。让我听的脑子有点懵圈,好像刚才动手打架全是我的错。但这话说的是事实,让我无法言语。动手了也是被迫还击啊。这怎么能怨我? 但我又想,我不能软了,不能向他们求饶,我怎么能向他们求饶?!挨棍就挨棍吧,有什么了不起? 然而这所谓的不屈不挠正是我的无知、懦弱和不灵活!我为什么不再强硬的向他们提出抗议?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向他们摆明事实和道理?为什么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为什么那么听他们的话而真的趴下等着挨打?为什么不把关系说出去而免遭这样的耻辱?就是让他们打死也不能趴下啊!我对家人的倔脾气哪去了?难道从来都没有过?现在想来,无论是强硬下去还是柔和来说,都不会让我留下这终身难忘的切心之痛的记忆的! 事实上,我比“场长”还多挨了三棍。几棍打在身上,我几乎眩晕过去。不是肉体上的疼,而是精神上的疼无法让我承受! 自以为是的勇敢又让我在人生的耻辱柱上重重地划上了再也无法抹去的一笔! 现在写出来依然很痛。 |
49、被动调“号儿”(第129天) 我都不知道是如何带着我的脸回到“号儿”里的。 为了防止我和“大头娃”、“场长”再次发生冲突,值班狱警依然“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把我调到了隔壁的“号儿”里,也就是前两天刚死了人的102“号儿”。这更是让我气愤难平。被调“号儿”的,一般都是不好管理的人,比如说“白眼狼”。我是一个受了欺负的人,还把我调走了,这对于我来说,不仅不公平,更是一种人格上的羞辱! 但我依然没有赖着不走,没有争辩一句,就顺从了他们的意思 “和谁打架着?”先来我一步的“白眼狼”见我进到102“号儿”里,“十分关心”地问我,可眼神中却流露出一脸的不真诚。我没有理他,只是呵呵一笑,不知是轻视他,还是不屑说起“大头娃”,更抑或觉得自己羞于解释。 |
102“号儿”的“大班儿”倒像是多少知道我的一些情况。见我被“打”过去,很是感慨地说:“这下‘大头娃’可要倒霉了,连镇长都敢惹,真是得瑟得太没样了。” 经这个“大班儿”这么一说,更让我觉得我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立时,对老李和“大头娃”在外面与狱警胡说八道汇报的忿恨,对“场长”那么没有一丝情义说变脸就变脸的失望与愤怨,对值班狱警葫芦僧乱判葫芦案的气恨,对自己的懦弱与遭遇到的耻辱的羞惭,等等,各种感受又一涌而上,把我的小脸弄得一会儿通红一会儿煞白。 我一个人靠在“放风”的门边儿上,呼呼地喘着生闷气。 早饭开始了,102“号儿”里的人们已陆续排队打饭。我手握着塑料小盆,哪还有心情去喝那稀稀的面粥?我都蹲不下去了,气饱了! 八点多,老吴上班了。我把主持公道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了老吴身上。 但老吴并没有第一个找到我了解情况,而是把老李和“大头娃”叫了出去。这多少让我产生了失望。我很觉得从私人关系上,老吴是应该先看看并听听我的情况再说。但从程序上来讲,老吴的做法也无可非议。 |
过了好半天,老吴才把102“号儿”的铁栅栏打开,招呼我出去。 “咋还打架咧?伤着了没有?”站在楼道里,老吴关切的询问我。 “挨了一脚,脑袋有点昏。别的倒没事。”想起来,头昏可能是与“大头娃”动手时碰的。 “咋回事啊?”老吴这才问起事情的原因和经过。 一五一十的,我把与“大头娃”产生冲突的原因和过程说给了老吴。并告诉老吴,“大头娃”也太张狂了,在“号儿”里叫嚣他让谁“调号儿”谁就“调号儿”,连老吴都听“大头娃”的。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激怒老吴,好让老吴在怒火中把“大头娃”“收拾”一顿。只有把“大头娃”和“场长”调出101“号儿”,才会多少挽回我的一些面子。 然而事实与此正相反,老吴不但没发火,还笑嘻嘻地说,我在老李这个“号儿”里没法待了,真得把我调出来。 我听后当时心里就又堵上了一道墙。自以为和老吴的关系相当的硬了,没想到与“大头娃”比起来,却是相当的“软”!老吴不仅不偏袒我,还把我当成了一个不安分的人,说我在“号儿”里待不下去了! 我不愿服从地向老吴表达我不想“调号儿”的意愿。我说我宁可在老“号儿”里与“大头娃”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想去别的“号儿”里。面子上过不去不说,调到新“号儿”的恐慌,仍然让我想而却步。 |
“我还能亏待你吗?”老吴多少有点失去耐心,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我知道老吴既然说出了那样的话,应该是主意已定。招呼我出来,只不过是走走形式,了解一下情况。给我调出来之前,在和老李、“大头娃”谈话时就已经在心中定了下来。 “那打我的狱警怎么办?理完全在我,他们也不问问什么情况就这么随便打人?”调不“调号儿”、动手打架挨了欺负还都是小事,我的最大憋屈和受侮辱的地方更是在这个问题上。 “呵呵,这两小子也真是。咋的,你想告他们?这个事。。。这样吧,我先找找他们。”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是彻底没了面子了。与人动手打架本就不是光彩的事情,又挨了狱警的打,最后还被调了“号儿”,欲告无门。在看守所里最丢人现眼的事恐怕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可我又想不起更做不出什么好办法、好行动来,我只好又一次逆来顺受。 “去103吧,我和103的‘大班儿’说一说,不让你值班了。肯定比你在101待得舒服多了。要不然,在这里还没法和老李说这事。”老吴见我软了下来,顺势又劝慰了我一句。 |
从101“号儿”搬出来时,场面还算给了我点面子,并没有像当初“白眼狼”走时没人答理。“貔貅”主动帮我收拾了行李、脸盆等东西,还顺手从他的“窑儿”里拿出了一个葱头塞给我了。厅长也走上前与我握手告别,眼神里流露出十分复杂的同情神色。我知道他想要传达什么。我没有答理“大班儿”老李,也忘记了他对我的好。和“大头娃”发生争斗的那一刻,老李就在一旁看着连句话都没及时劝阻,居心显而易见。 “貔貅”帮我抱着行李,把我送到了也归老吴管的103“号儿”里。与101隔了102这一个“号儿”。 我调出来的同时,场长也被调到了102“号儿”房。 |
老李还算没有食言。在新的“号儿”里我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我被免予晚上值班,免予干各种活计,还被安排在了一个靠厕所的位置睡下。也就是101“号儿”“大头娃”睡觉的那个位置,充分说明了新“号儿”对我的重视。那个位置虽然有点臊味熏得慌,但床头是伸出来的,与别的床铺搭不上边,人再多也只能睡一个人。这比三个人、四个人睡两张床可宽敞多了。 骤然提升到超“二班儿”的待遇,就像当年我被提拔到了正科级一样一时让我无法相信那个事实。眼前的绚丽和“荣耀”多少掩盖了我挨打和被“调号儿”的耻辱与气愤。 我一时乐不思辱了。 50、养尊处优(第131天) 103“号儿”也归老吴管理,但那里的生活氛围与101“号儿”完全两样。 |
“大班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秃脑瓜瓢儿,姓王,私下里听人悄声地叫他“秃尾巴狗”。我观察他得这个绰号的原因,可能是他爱用剃须刀每天都把头刮得明光锃亮、走起路来屁股撅着一晃一晃的像只哈巴狗所故。头几天就听“大班儿”老王自己喋喋不休地叨咕,他是某村的主任,名下有座矿山。因为村民与另一矿山所有者发生争执,继而引起聚众斗殴而把他牵扯了进来。并以寻衅滋事和非法采矿罪被逮捕了近一年的时间。老王说他的案子惊动了市里的政法委书记,亲自批示督办。而且,一年前到村里抓他时说他手里有枪还动用了400多名核枪拾弹的警力。尽管老王口口声声说他冤枉,但我一听就明白的差不多了。这是一个因利益之争引发的刑事案件。老王是作为案件背后的主使者被对方揪出来罢了。对此,老王对办他案的人恨得咬牙切齿。他的两双鞋子,每只鞋底上都写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市政法委书记,一个是区公安局副局长。用老王的话说,我天天踩着他们、臭着他们,让他们永不得站起。老王的做法与“海盗”同出一辙,是报复也是在整蛊。我理解他们的心理,但着实不敢恭维。因为那样做,觉得实在有些狭隘。可狭隘归狭隘,老王的整蛊是真起了作用的。今天写这本《往事》时,市政法委书记已被中纪委收拾了多时,判了十多年的有期徒刑,在监狱里关押了两年多了。老王说,这都是他踩着他们不得好生和告状的结果。 |
在103“号儿”,“村长”老王的谱比当时“流动号儿”的“村长”摆得还要大。“号儿”里西面的水池、厕所、洗浴和“风场”西边的晾衣绳等全部归他一个人使用,别人碰不得,更用不得;二十多人的“号儿”子,本来“窑儿”就紧张不够分配,但老王他自己就配了六个人的“窑儿”;本来床铺就挤,可他还是占用了两个人的位置。完全可以这样说,老王他一个人占据了“号儿”里近一半的资源。刚到那“号儿”时,冲着我与老吴的关系,老王倒是很给我面子。池子、厕所、晾衣架等等都几次张罗我去用。但我自认为还是一个知晓分寸的人,知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道理。如果真的去用,傻忽忽地冲撞了老王的权威,那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因此,最初的一段时间,我没有“领”老王的情,和“号儿”里其他人一样,去东侧上厕所、淋浴。 |
和“尖嘴猴腮”的功能一样,也有一个二十来岁和“大头娃”差不多的小伙子专门伺候老王的寝食起居。什么起床叠被、吃饭涮盆儿、洗衣涮鞋、倒杯开水、点烟、挤牙膏等体力活都由小伙子来完成。听说这个小伙子是聚众斗殴进去的,不过要比“大头娃”稳重和成熟的多。这个小跟班除了伺候老王的日常起居外,还兼管“号儿”里的秩序。“坐班儿”时谁不打招呼随便下床解手、倒水了,谁不经意使用了西边的池子、厕所了,他都要大声地吆喝几声,散发出狗仗人势的霸气。当时我想,“大班儿”老王的权威,恐怕应该有百分之八十是这个小跟班给树起来的。这也让我想起了101“号儿”哭着走的二线干部老王。老王就是从这个“号儿”里被人“请”出去的。“请”他的人里面,应该少不了这个小跟班吧。 最初的日子,我是多少有些忌惮这个小跟班的愣气的。惟恐哪个地方没做到位被他嚷上一句又丢了面子。好在小跟班眼里会来事,看到老王很对我客客气气,也便对我尊重有加。几次主动邀请我去西边的淋浴去洗澡,弄得我都不好拒绝了,怕伤了他的面子。 |
103“号儿”的规矩也与之前两个“号儿”有很大区别。喝热水,得等“小跟班”给“大班儿”老王倒完后,其他的人才能去倒。而且,平时喝热水得请示,绝不像101那样随时想喝、随时可倒。吃完饭,没有“小跟班”发出“涮盆儿”的命令,是谁也不能动的。即使你第一个吃完,也得眼巴巴地蹲在地上,等着“大班儿”老王慢悠悠地吃完饭、喝完汤、站起来走了才行。“坐班儿”,是绝对没人像“大头娃”那样随便走动、随意说话的。都是安安静静、笔管条直的坐在床铺上,连去厕所都得先喊报告得到批准才能进行。 103“号儿”的人际关系好像比较简单。平时“号儿”里安静的出奇。每个人好像互相不认识似的。个人与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物质上的穿换。我亲眼看见了不是一次,有的人换洗了衣服,大冬天的宁可光着膀子冻着,也不借别人一件穿的来一时御寒,或者也没有一个人主动借给他人衣服御寒。既使在“风场”里,也很少有人交流。像“大头娃”、“场长”那样调皮、捣蛋的可以说一个都没有。唯一一个嘴里略显能发音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小老头儿。每次“放风”时,都不时地哼哼几句“铁窗泪”,才让这个“号儿”里多少散发出一些生气。 穷,也是103“号儿的特色。相比之下,倒是我这个在101“号儿”里的所谓的“万元户”反而咸鱼翻身成了消费大户。因为中午打菜的,除了“大班儿”和我之外,几乎再没有第三个人站起来打菜!大多数情况下,是卖菜的大姐们过来时,“号儿”里的人把粥和馒头领完后,对菜盆儿瞅都不瞅一眼。买菜的事情,根本就和他们没有关系。 |
与没有名份的“小跟班”比起来,103“号儿”的“二班儿”可就寒酸多了。除了西边的池子、厕所等不能享用之外,就连所里免费发的咸菜片也得和其他人一样排着队到“小跟班”那里去取。有时还要挨上“小跟班”不耐烦地呲几句。可以说,这个50来岁的“二班儿”,也算丢尽了“大头娃”这类“二班儿”人的脸。听“大班儿”老王说,这个“二班儿”还是个退伍军人,一直在辽山地区做买卖。手里很有些钱。因为涉嫌一桩商业诈骗被抓了进去已有半年。即便那样了,身边还有四个情妇跟定他呢。但这个“二班儿”实在是抠惜。本来一个白白胖胖的商人,眼看着就剩下了一堆骨头了。原因就是他不舍得花钱供自己吃喝。除了香皂、牙膏必需品之外,一分钱都不再舍得花。“号儿”里人特别是哼唱“铁窗泪”的小老头儿当面、背后的都叫他“守财奴”。 呵呵,比我还会过的人真得堪称“守财奴”!难怪“小跟班”都不拿正眼看他。 真是一个“号儿”里一个天。 不过,这个“天”还真的挺适合我。安静、节俭、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再也没有101“号儿”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烦扰着我,也没有厅长那样大的干部压在我头上,没有了“大头娃”、“场长”那样的土豪搅在我身边。我简直木秀于林了。再加上我到103“号儿”后什么事也没有、什么活也不干,真的是一人之下、二十人之上了。 这正是我心中所期的生活,正利于我闭门思过、锁关“修行”。 |
51、狂疯弥漫 (第135天) 又到了沙尘季节。 铁窗外的天空黄朦朦的,远远地望着太阳,不再刺眼。太阳也变成了桔黄色。 当时,不禁让我想起了几年前还在乡镇工作的自己。也是那样的天气,沙尘肆虐,天空一片桔黄。我带着镇里的十几个弟兄去农田里拆违、拆迁。早晨新换的一身衣服,晚上回家再脱下来时肯定抖落在地上一堆土。头发被沙土粘连在一起,用梳子去拢一拢都能把梳子弄断而不能疏通。时间一长,头上脸上都能长出不少类似螨虫的脓包。记得有几次强拆还正是中午时分,正是风沙最大的时间点,那时吃的盒饭是就着沙子吃下去的。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嘴里一片牙碜。唉,就是这样一位肯于吃苦、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的人,却因“玩忽职守”被人弄出进来,丢了公职而锒铛入狱,真让我欲言又止,无话可说了。这不是玩笑,也不是我个人的悲哀,或者是社会的悲哀吧? 站在“风场”的铁栅栏处“凭栏”望远,看着那么不晴朗的苍天,我欲问无门而内心长叹! 一晃儿到了103“号儿”已经七天了。 |
渐渐地熟悉了那里的人和事,也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变得随心所欲不逾矩。 刚去那三、两天,因为不知道“号儿”里的路数,我是那么的拘谨。晚饭后我和其他人一样坐在床边儿不敢随意走动。几天后摸清了套路、把着了脉,我才又恢复了身体锻炼,还带动了“貔貅”的一个对立面跟着我走圈儿和原地跑步。那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小伙,是一家民营企业的中层管理人员。在维护企业利益时挺身而出,与“貔貅”一伙儿社会人员混战在了一起。小伙子的腿被打断一条,进去时是拄着拐的。民营企业家对“拐腿子”一拔儿人还不错,每月固定给他们上二千元钱生活费,供他们在“墓穴”里吃喝。但“拐腿子”的生活很节俭。即便腿伤在治疗期,也舍不得买菜、买肉来补充营养。除了锻炼,我也试探着在“坐班儿”时间偷偷摸摸地写一些东西。几次三番没有受到“小跟班”的呵斥之后,我便胆大起来。每天光明正大地拿出“公文包”(快递纸袋),取出纸笔来信马由缰、释放心情。 |
只是那个“号儿”里没有一本书看。一天仨饱两倒的生活很快就没了意思。那次周末和“大班儿”老王、“小跟班”、“铁窗泪”等人玩了两天“五十K”后,一股浪费生命的负罪感突然侵占了我的心头,养尊处优却无意义的生活状态冲撞得我要发狂、发疯了。 有人先狂疯了我一步。 一个是杀人狂。这天夜里,我迷迷糊糊醒来要穿衣服值班儿。刚把棉袄套上,才猛然觉醒,这是到了103“号儿”不用值班儿了。唉,没办法,半年的值班儿生活已扰乱了我的生物钟。但再躺下睡已经睡不着了。我索性拿出纸笔再次整理我的辨护材料。 刚写了没几分钟,忽然从楼道里传来十分刺耳的“嗷、嗷、嗷”地尖叫声。听了一会儿后,还发觉很有规律和节奏性。一般是三、五分钟一阵,每阵能叫上二、三十秒。特别像是发情的骡子在叫唤。我十分纳闷地问正在值班儿的人。听值班儿的人说,凌晨左右,隔壁104“号儿”来了一个杀人犯,从那时就开始叫嚎叫上了,一直没停过。听见那“号儿”里的“大班儿”连骂带打的都不管用。可能是杀人受了惊吓精神崩溃了吧。值班儿的人说得还挺祥细。我也无心再理会。趴在被窝儿里,伴随着“嗷、嗷”的叫声,再一次将辩护词修改完毕。 |
早上一上班,老吴头一次饶有兴致的在铁栅栏门前停了下来,和老王聊了起来。 “昨晚来了个杀人狂,连同他的媳妇一共杀死了四个,还重伤了两个,现在都在医院呢。” 老吴的话刚停下,“嗷嗷”的叫声又从隔壁传过来。对老吴说的早已不是新闻的新闻,“号儿”里的人没有张大耳朵来听。倒是“嗷嗷”的两声驴叫、配合着老吴的说词来的正是时候,惹得连同老吴都一同跟着众人笑了起来。 老吴走后不久,隔壁的铁栅栏被打开了。一般情况下,那么早开门,不是“号儿”里的人出去做楼道卫生或打开水,便是有新去的人要照大头像、验明正身了。这也是我调到103“号儿”后观察到的规律。因为每个新进去的人要照像,出入必经过103“号儿”。 果不然,随着铁链子“哗啦、哗啦”地响起,一个五、六十岁、满脸肿得老高且布满鲜血、胳膊腿上被划的一道道血印子的老头儿被两个人架着走了出来。手拷、脚镣戴着,一眼便看出是一个重刑犯。这肯定是那个半夜发情的“骡子”了。“号儿”里又是一阵“嘻嘻”和窃窃私语声。 老头儿被验明了正身后,又拖着镣子从“号儿”门口走了过去。第一次见到这样满身都是血了呼啦的杀人犯,我并没有感到惊奇。相反,倒像是见到了一头带血的牲口一样,恶心的我直反胃。我无法相信,就是这个从门前走过的人,一口气连杀带砍的伤了五、六个人? 对于这样已疯狂了的人,我当时真的不把他当人看了。 |
“哪个王八肏的又偷人家点心吃着?还他妈的吃了半块!偷吃点心的人我让你一天拉不出屎来憋死你。如果再发现,我宁可花钱让看守所调录像也要把你揪出来,给你曝光,让你他妈的抬不起头做人。。。。” 杀人狂刚从“号儿”门前走过,“大班儿”老王忽然脸色一撂,怒气冲冲地制止了众人的嬉笑和议论,习惯地靠在铁栅栏门上开始骂了起来。 老王骂完,“小跟班”也跟着骂了几句。 我听着十分的不解。那么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号”子,怎么还有人、有事能让“大班儿”发这么大的火气?难道背后也有着暗流汹涌?就在我纳着闷之际,“号儿”里的众人却一齐将目光共同投向了一个穿绿色“号儿服”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再看那老头儿,一脸无辜或是一脸无谓地端坐在床上,老王骂的话和众人投给他的目光犹如没听见、没看见一样岿然不为所动。但我心里已明白,这事儿肯定与这老头儿有关系。 下午“放风”的时候,老王帮我解了疑、释了惑。指着站在墙角的“绿号儿服”,老王悄悄地和我说:“就是那个人偷吃的,太没出息了。集资诈骗人家老百姓的血汗钱好几千万搞房地产破了产,一分钱都不舍得还给人家。结果一审被判了个无期,二审已开庭正等着判决呢。‘绿号儿服’说钱都给了他的情妇,儿子们知道了非常忿忿不平,进来后一分钱也都没给他这个爹上过。结果弄得自己不仅有病没钱治。尽管穿上了‘绿号儿服’当病号儿,却一分钱也没掏不出,啥药也买不了。天天没油水吃不饱,还馋得不行。后来,就时常在半夜值班儿时偷吃人家‘窑儿’里的东西。为了不被告密,‘绿号儿服’还把和他一起值班儿的人拉下了水。一直以来,‘号儿’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是这两个人所为,一来没有抓住现形,二来也是碍于脸面都没有真正追究过。” |
听了老王的讲解,我恍然大悟。我想老王之所以那么恨恨的大骂,肯定又是“绿号儿服”前天晚上又合伙儿偷别人的东西吃了。丢东西的人报告给了老王,老王才骂的糊涂街以示警告。 我拿眼又细细打量了一下躲在墙角儿蔫巴巴呆着的“绿号儿服”。除了骨瘦如柴、软弱无力的一别病态之外,高高的个子也可以说是一表人材。这让我很难把一个昔日的房地产大亨与半夜偷吃别人点心的“馋贼”联系起来。难道人穷志就短了,饿了馋了就能把人馋死吗?我在内心里暗自发问。 这是第二个狂人――偷吃狂。 还有第三个狂人――掻阴狂。 这是“海盗”的一个同犯,也是四十多岁的东北人。与“海盗”不同的是,这个人不像“海盗”那样爱说话,刑期也比“海盗”多了四年。最主要的是他无论是“坐班儿”还是“放风”,只要他的手闲着,就会发现他总是把手伸进裤裆里玩弄阴部。 难道有什么特殊爱好?不可能总是在自慰吧? |
52、成就别人 (第138天) 说完“搔阴狂”的事,“大班儿”老王还向我说起了不久之后他要开庭的事情。 这已是在短短几天里,他第三次向我提起的事情了。其实当他第一次郑重的向我说起时,我也曾冒出过“要不要给他整理一下辩护词”的想法。但想到如果自己那样做了,不仅可能让老吴说我爱管闲事,还有可能我的助人为乐的行为却是在为虎作伥、为虐助纣。于是话到口中我又咽了回去,终止了我为他写辩护词的想法。这次老王又张了口诉说,我没有再如之前那样犹豫再三了,最终主动地一口应承给他把把关。 这样痛快的答应,主要原因是受“号儿”里一个被称为“老妖”的老头儿的启发。 “老妖”是103“号儿”自我之后又新分进去的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白白的头发、尖尖的鼻子,环眼、高个子但驼背,乍一看,与影视演员陈寒柏非常身似、形似。老头儿进去时向“大班儿”老王自我介绍,说他是某个村的一名村长,是因为职务侵占被对立面的支部书记告进来了。看着这个和自己平级的、自称姓么的老头儿,没出三句话,“秃尾巴狗”老王便送给了他一个绰号――“老妖”。 |
“老妖”不愧是村长出身的老妖,在之前的“流动号儿”“培训”了一个星期就什么都明白了。被分到103后非常知道守规矩,行为也十分谨慎。比如说,中午他自己分的馒头不想吃,就专门屁颠颠地跑到“秃尾巴狗”跟前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地请示能不能自己不吃而让给别人吃;看到“小跟班”给“秃尾巴狗”老王倒热水,他也迅速地下床甚至鞋都来不及穿上就争着抢着去拿“秃尾巴狗”的杯子;晚上看电视,他想坐在我的床头上看,也知道问我能不能坐在那。“老妖”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这么卑躬屈膝,让别人感到倍受尊重。他的做法,不由地让我想到了一个很久远的故事,并感触到了几个字―――成就别人。 |
战国时,魏国有个叫侯嬴的看门人。信陵君无忌听说他的名气后亲自驾车去接他赴宴。但侯嬴很傲慢,不但对信陵君毫无客气和谦逊,反而在去的路上让信陵君停下马车去拜访一位朋友。这让信陵君等了很久。所有的人都对侯嬴的做法感到气愤,骂他太过分了。到了宴席上,侯嬴当着众的的面才陈述了其中的道理。侯嬴说,他本是一介草民,没什么回报信陵君的。想来只能用自己的无礼和傲慢来成就信陵君的礼贤下士的名声。 和侯嬴的做法异曲同工,“老妖”用他自己的奴颜婢膝是不是也成就了“秃尾巴狗”老王的“大班儿”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权威? 我反思着自己。自小到大,“成就别人”这个词我都没有想到过。自私点儿说,想过的只是如何成就自己,成就自己的欲望和梦想。即使那么拼命地干工作,也几乎没有是为了捧着某个人干的想法。单纯的目的也只是责任心所致,或者就是认为自己就应该这么干,再或者就是想成就自己也得那么干。没想到过也没有主观能动意识要通过自己的实干以“成就”着别人。而与此相反,正是自己主动的、积极的、负责任的干工作,却在背地里,被那些有意识的要“成就别人”的人,在明争暗斗的政治里被“分门别类”了。结果或遭人欢喜或遭人报复。遭人欢喜的有可能因为我的兢兢业业工作受了感动而得到提拔重用;而遭人报复的,身陷囹圄便是最生动的实例。而眼下,如果我那时借钱给“大头娃”,成就了他的“装逼”,我自己也肯定不会调到103“号儿”吧?如果达成了“大头娃”所愿或忍得住“大头娃”的责难、对他的行为不为所怒、不为所动,是不是“大头娃”也成就了我仗义疏财的性情、虚怀若谷大肚能容的形象?看来,成就别人也是相互的。无论你怎么做,都在有意无意之中成就着别人。只是有意的成就别人,像“老妖”那样不仅委屈了自己,也可能没了自己。 |
@还在这里 2021-11-29 16:56:34 mark ----------------------------- 被 封号了 |
可能解封了,朋友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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