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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金沙江系列,第二部《公家兽医》一坛老酒,窑藏[第17页]

作者:山茅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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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升前来前对姜必成的情况作了一些了解,也听说姜必成有可能要当局长的事,所以对能不能把他请回学校也没啥把握。不过,他也不死心,他晓得姜必成是一个不愿意当官的人。不然的话,他原来在畜牧兽医局是有很多机会的。再说,回学校等于是回到市里,在市里工作肯定比在县里工作好一些,各种机会也多一些,就说道:

    “必成,我了解你。你要是愿意,没有啥事干不好的。你再考虑考虑。”

    看着他面前的杯子空了,钱升前边跟他倒满,边说多吃菜,多吃菜,不够再添。

    “老钱,说点别的。十多年不见,你个人,你家里咋样?都好吧。”他把酒杯一举,还是把话题岔开。

    “谢谢你关心,现在家里一切都好。两个儿子,大的已10岁,小的7岁,都在读小学。”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必成,我听说你还是一个人。前些日子去杭州,是为小覃的事吧?”

    见他点脑壳,钱升前又试着问:“她咋样?我也很关心她。这样多年了,一想起就内疚,对她不起。”

    他把她的事都告诉他。当他听到她去世时,眼圈红了,泪水立刻下来。他没有擦掉,任它慢慢流,仰起脑壳把酒喝干。把空杯举在手中,长叹一声:

    “她是我的初恋,我对她是一见钟情,我爱她不比你差。但她选择你而不选择我,这就是我的命。你们相爱,她却早早离世,这就是她的命……红颜薄命啊!”

    沉默了好一阵,放下手中酒杯,他拍拍对方的手:“必成,事已至此,小覃既然已走,你自己也早点成个家吧!”

    两个人说着曾经心爱的女人,喝着酒,流着泪,都有些醉意。钱升前醉醺醺说,痛快,真痛快。好多年没有这样喝酒了,我想起当年我们喝酒时的畅快,那种感觉又回来。那模样很有一点杯酒释前嫌,一醉泯恩仇的神态。听他这样一说,他也想起,当年在学校时,他们多次到学校旁边的小饭馆喝酒。那是他们关系特别好的时候,大家都推心置腹地摆龙门阵,摆理想,摆工作,摆爱情……

    两个多钟头过去,红运饭馆里的客人已经换了两拨,厅里已经由嘈杂的声音降到寂静。桌上的酒菜包括后上的热菜已经光了,也喝不动了。两个人还在摆,越摆越投缘,沉浸在往事中,看不到服务员的白眼。直到大厅里只剩下他们时,才搀扶着走出饭馆。

    大街上已亮起路灯。

    山岭上的梨花看不见了,伴着春风,一阵一阵的花香飘荡在街上,香风一熏,两个人都精神一爽。他请钱升前在他宿舍将就一晚。钱升前一抬手腕上的表,说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回市里的车,摇晃着走向车站。

    临上车前,钱升前又对他说:

    “必成,你再考虑考虑。同意的话,来找我。”

    他摆着手,目送车离去,转身摇晃着往宿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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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营盘

    这段时间,许山青一直在频繁向贾德衡“请示”工作。同时他也托关系跟贾德衡递过话。但是,让他心里没底的是贾德衡一直没有找他谈话。按规矩,提拔之前,主管领导或组织部门总是要先约谈的。两个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心七上八下的。

    他很看重这次机会,由“副”到“正”,这是一个坎。一旦“正”了,就不单是“正”的问题,而是向上一台阶的通道打开了。他一直在琢磨贾德衡的心态。他原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过去的同僚、现在的上司,现今才发觉自己很不了解贾德衡。

    当初贾德衡恨不得将姜必成置之死地而后快,如今却执意要姜必成当局长。这到底是为啥子?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跟老子,真是‘假得很’。

    许山青不理解的事,在贾德衡看来,一点也不难理解。过去他认为姜必成妨碍了自己,所以必须排斥。现在就不同了,姜必成不仅不妨碍自己,相反利用他的专长,会给自己的政绩带来重要的贡献。

    像晓得许山青心中在想啥一样,一次,等他“请示”完毕后,贾德衡很平和地对许山青说:

    “老许哇,我跟任何人都没有个人恩怨,只有工作上的意见分歧,所以我在工作中不带个人感情。哪个说得对,我就听哪个的。”

    许山青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他的内心想法,也猜到七八分,他又要当刘邦,让姜必成当韩信。许山青对自己说,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分上,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就静观其变好了。

    过去有一句老话: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在贾德衡的理解中,对营盘来说,当兵的确实是像过路人一样,一拨一拨地来,又一拨一拨地去。反过来看,对人而言,营盘也是流动的,只不过是人往前走后留下的一个个驿站。而人是更需要流动的。他贾德衡已经从乡政府,一步一步地走到县政府。但他的目标绝不是停留在县政府这个营盘,他的目标还有地区、还有省。

    他有这个信心和能力,才四十出头的人,年富力强,正是事业发展的黄金年龄。加上有二十多年的从政经历,有广泛的人脉关系,有上面领导的赏识。同时,他也明白,光靠吹是不够的,还得抓出一两项实在的政绩来。他的政治嗅觉很敏感,已经看出上头的风向变了,经济建设将成为国家工作的中心。国家穷了这样久,发展经济必然成为国家的重中之重。

    这个时候,他首先想到了姜必成。

    那年,王钰就跟他提过姜必成是一个人才。从他跟姜必成的接触中,他完全认同这个观点。

    他认真研究过当年姜必成向老局长提出的报告。他看出其中的重要价值,付诸实行后,会使全县的农村经济有一个大的突破。他已经听说姜必成在邻县干得很不错,部分实现了报告中的想法。他看得比姜必成远,不单单是农民的口袋里多几个钱的问题。他要把全县农民的家庭养殖往产业方向发展,还要通过养殖产业把饲料加工产业搞起来,把饲料推向全省全国。但这些需要有人来具体领导和实施,最佳人选就是姜必成。

    贾德衡早看明白了,农村单靠种粮食是富不起来的,充其量是解决吃饭问题。农村经济要发展,必须靠其他产业。请姜必成出山,不仅仅是为了养殖业和饲料加工业。在贾德衡的规划中,将通过饲料加工产业把相关产业也带起来,像粮食加工、销售运输、机械制造等等。

    到那个时候,整个县的经济将会有一个飞跃,在全省乃至全国的排名中,升到前列。这就是政绩。这就是他通向下一个营盘的资本。而姜必成是这整个链条中很关键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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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德衡正在办公室伏案工作。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文件、签报、资料、两部电话机也随时响起,一派繁忙场景。一听秘书说姜必成来了,他就放下手中的文件,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上前,很热情地跟姜必成握手,一边握手一边说:

    “必成啊,我已经听说你拒绝回学校,留在金县继续干。我个人是非常高兴,我也代表班子向你表示感谢。金县需要你哇!”

    姜必成很惊讶他的消息如此灵通,憨厚地笑笑,不晓得该咋个解释,也不晓得该咋个接对方的话。

    贾德衡并不等他的回答,立即让姜必成坐下。没有叫秘书,亲自给他泡了一杯茶,说:“这是今年刚出的“岷山春芽”,很不错的。你在岷县干过,当然晓得喽。其实我们县也很有条件种这个茶。”

    姜必成连忙起身接过茶杯。他晓得这个茶,在岷县种得不少。岷县那些山岭种茶有很悠久的历史。曾经一段时间学大寨,改种粮食。后因坡度大,造成水土流失严重,不得已又改回来。这多年来在农村,他晓得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因地制宜,不顾本地情况,一窝蜂地学这个“大寨”,学那个“小寨”,到头来都是事与愿违。但他不好茶,喝茶也好、品茶也好,都需要有坐得下来的时间。而他总是在乡坝头跑,没功夫喝茶。所以只是客气地回答:

    “贾县长,我不懂茶,但晓得这个茶是真不错。”

    “必成啊,叫‘老贾’,叫‘老贾’。我们是老同事嘛,这里也没外人,叫‘县长’就见外喽。”贾德衡很随意地一挥手,“上次我跟你打招呼,就是让你有一个思想准备。今天请你来,是要正式跟你谈一下工作安排。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才能,调你回来,就是想由你来担任畜牧兽医局的局长。班子也同意我的提议。到时,组织部门还会找你,经过组织程序后,文很快就会下发。”

    贾德衡原以为姜必成会为自己的大度和器重感动,因为他之前只是一个公社兽医站的站长而已。不料,出乎他的意料,姜必成明确表示不当局长,仍然要到基层去。而且坦诚地说,还是让能力更强的同志干吧。

    贾德衡以为他内心还有积怨,就说,我能理解你的必情。你可能对老局长还有些误会,你过去提出的方案没有被采纳,也不能完全怪老局长,毕竟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就是我对你也批判过嘛,但那就是搞运动,是需要走过场的,是需要说些官话的。这种事情我们大家都是能理解的,不必放在心上嘛。

    贾德衡大智若愚似的、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把十年运动中他整人的事一带而过。马上转话头说:

    “你原来设想通过发展农村畜牧业,促进农村经济发展,让农民富起来。现在你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我一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我相信将对全县的农村经济有一个很大的推动,并且我相信会在省内树立一个样板。”

    从调姜必成回来那天起,就有传言说他要当局长,连二凤都对他说过这事。所以,他也有一点思想准备。贾德衡一提出,他就婉言谢绝。当贾德衡再次强调时,他就干脆把许山青提出来:

    “谢谢县长对我的信任。只是我个人不具备这种能力,我也不是当领导的这块料。让许山青干,比我会干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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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的这个态度,在贾德衡的意料中。他晓得姜必成在这方面,很有一点书生气,有时甚至是很可笑的。许山青,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但不是他的首选对象。他想着咋个才能说服他,才能把他纳入自己的规划中。

    深思片刻,还是以工作的重要性来打动对方,也许能见效,就说:

    “必成啊,你应该看到,这不是我们个人当不当官的事。我们在这个位子上,就能多为人民干点事。你想想,是干好一个公社的畜牧业作用大,还是干好一个县的畜牧业作用大?孰大孰小,你想过没有?一个人的眼界不能太小。”

    姜必成觉得这些话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终于想起来,十多年前王钰就是这样对他说的,批评他眼界太低。不同的是,当年王钰的话,他是不以为然的,全当作耳边风。如今贾德衡的话,却让他多少有些感慨了,在基层工作这些年,他也体会到要是手上没有权力,很多事真的是干不成。

    他刚想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这是他们谈话中秘书转进来的第三次电话。贾德衡接完电话后,又接着之前的话头往下说:

    “我是本地人,在本县工作了二十多年。对本县的情况非常了解,我们的农民还很穷哇,农村还很落后哇。我们当领导的,问心有愧哇!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工作,一起来把农村经济搞好。你可以进一步完善当初的方案,实现全县的畜牧业发展目标。”

    姜必成听他话说得很动感情,不禁想到,过去不少人说他是‘假得很’,现在看来,也未必对。他贾县长也是为工作考虑嘛,也要为农民做实事嘛。转念一想,只是机关的水太深,不是仅有专业能力就能搞好各种关系,就能胜任局长之职的。他很真诚地说:

    “那方案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也只是一个方案而已。但基本情况没有变化,作一些调整是可以用的。再说,我只是提出一个方案,哪个来实施都行,我都支持。许局长在畜牧兽医局干过,在农机局也干过,我相信由许局长来干,比我强。”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德衡看出他是真心不想干,也没有再勉强。因为姜必成个人的进退并不重要,再说自己也做到礼贤下士,大家都能看到他是出于公心。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县里的这项工作得有一个得力的人来抓。他想他说得也有道理,让许山青干也是可以的,还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就说:

    “那好,你既然坚持这样,我个人就不勉强你。但这事是班子定的,还得由班子再研究一下。”

    “那我就多谢县长。你太忙,总有电话找你,不能耽误你的时间。要没其他事,我就先走。”

    贾德衡又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办公室,并且再三说今后工作中生活中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直接来找他。一走出贾德衡办公室,姜必成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他晓得贾德衡同意了,所谓的班子研究就是一个形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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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山青又来看望他,他一直关注着这件事。听说姜必成从杭州回来后,就被贾德衡找去,他心里想肯定是谈工作安排的事。上午贾德衡找过姜必成,下午他就去找姜必成。

    在姜必成的宿舍,他们都很随意,姜必成坐床边,他坐凳子。他从心里觉得跟姜必成摆谈很轻松。可以直接问,也不用说话前想一想,也不用担心说错啥。他问他的私事处理得咋样,还需不需要帮忙。又问到他对今后工作的考虑,问到县里对他工作是咋个安排的。

    果然,姜必成告诉他,自己仍然决定到基层去工作。听到这话,他心头松了一口气,姜必成要不干,除了自己,其他合适的人选就不好找了。他又问:

    “必成,你要不干,县里这块工作会受很大影响。不晓得县里会让哪个来干?”

    “老许,我不晓得县里的决定,但我向贾县长推荐了你。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不是当领导的料。”

    他一听,心头很感动,不单是姜必成推荐了他,而是姜的为人,因为晓得姜必成说的是实话。

    他想,姜必成不干,又推荐了他许山青,自己跟贾德衡也没有太大的矛盾,不会妨碍他。看来,这个局长非已莫属了。

    离开姜必成的宿舍,许山青信心满满,跟上次离开贾德衡家时的心情完全是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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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      选择

    姜必成把自己的营盘选择在公社畜牧兽医站。

    那天他在谢绝贾德衡时,还提了一个新的理由:“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人们都说哪里摔倒哪里爬起来,我还是希望回到金沙公社畜牧兽医站。”

    姜必成说的是心里话,他相信自己的业务能力不比许山青差,但要做官,还需要有做官的本事。这方面,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跟许山青比,实在差得太远。跟贾德衡就更不用说了。

    他目睹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许山青头发白了不少,苍老了一头。心里想,不具备那种本事,就犯不着去煎熬自己的身心。再者,他还有一个心愿,相信自己能把跟工农结合这条路走到头。他对那块土地确有一种连自己都未必说得清的感情。

    他曾把这种心愿和感情对李轼讲过,李轼的表情是不理解。

    几年前,他在河滩上跟二凤摆龙门阵。

    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金沙江披着一身粼光从远处的峡谷奔来,远山清晰可见。身后的麦子地在阳光下绿得发亮,对岸的杉树林历历在目。午后的太阳,虽强烈却并不晃眼,大地被晒得暖烘烘的,冷峻的河风却让人抖擞。天气这样好,张济夫他们都下水去游泳,姜二娃和蔡构思也去河滩上抓叫鸡子。

    她看着在草丛中蹑手蹑脚抓叫鸡子的姜二娃说:“成哥,你这个侄儿人小鬼大,鬼点子多得很。我看你管不住他。”

    “唉,二娃父母去得早,从小就没人管束。他哥不愿意下乡,更不愿意他小小年纪就下乡,就带着他在各个工地上混。”

    “成哥,乡下苦,要是换了我是城头人,我也不愿意下乡。”

    “哟,你也这样想哇。我不也是城头人吗?不也在这乡下工作嘛!”

    “成哥,你跟知青不一样。我爹早就跟我说过,你是国家干部,是公家人。是拿工资吃饭的人,是随时都可以抬腿就走的人。就是现在你也是跟我们身份不一样的人。你迟早还会端公家饭碗的。”在她心中,他不干兽医,只不过是临时的。像他这样有本事的人,早晚还会回到单位的,她有这种预感。而且相信这种预感会灵验,之前她的几次预感都灵验了。

    “啊!”他在心里一震。

    之前,李轼就对他说过:姜老师,像你这种情况,说啥子结合不结合的,连知青也不如。知青户口下到农村,也没有一分钱工资,你是这样吗?‘农民’是一种身份的固化,被捆绑在土地上,无法离开。你是干部身份,工作是可以调动的。当时,听李轼的话,他心里不以为然,觉得出格。

    这次听二凤一说,他这才晓得,自己在农村呆了这些年,自我觉得早就跟农民打成一片了。而在农民眼中,就是在二凤眼中,他也始终是一个下乡的干部而已,并不是一路人。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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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目光移到江面上,看着在远处江水中起伏搏击的张济夫他们。他心里在想,他们不愿意下乡,难道是对农村的现状看得比我清楚?难怪他们对我摆的乡下情况,常常是不以为然的态度。

    他想起有一次,大家歇气时摆龙门阵,摆到农村的困苦,摆到知青下乡,摆到城乡差距。他摆完后,一看他们不当回事的态度,就问:“未必你们不相信我说的?!”李轼对他说:

    “姜老师,我们跟你想的不一样。农村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一些。不是它的穷还是富的问题,这些跟我们下不下乡没关系。就是农村富,我们也不会下乡的。因为它不是我们的选择。”

    当时,这话就把他震愣了。这批年青人比自己小六岁到十岁,自己原以为了解他们,接触深了,才发现他们的思想不简单,不是上头说啥就相信啥。他们常有不同的视角。这样看来,不仅是他们不了解自己,自己也不了解他们。

    目光所及,江中游泳的几个人的脑壳是越来越小,像小黑点一般,显然快到对岸。看着那些在江面上起伏的小黑点,他想起李轼说过的话:崇尚金沙江的自由自在,不受束缚。

    在一旁的她看他没说话,又说下去:“这几个人都很狂的,我听说总为筛沙的事跟我爹扯。我看他们表面对你客客气气的,心里没有把你当回事。你说的话他们都不爱听。”

    她的问话让他回过神来,苦笑了一下说:“他们尊重我,是因为我比他们大几岁,他们把我当兄长看待。但他们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你不晓得,我虽然比他们多上几年学,但他们读的书不比我少。有时跟他们谈论问题,我说不过他们,被他们认为是脑壳长在别人肩膀上,没有自己想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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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张济夫是邻居,虽然年龄差了七岁,也是要好的朋友,常在一起摆龙门阵。

    他在大学读书时,班里有一些插班的同学,其中就有由部队保送的学生,都是参加过战斗的军人。他们跟他摆过不少打仗的龙门阵,都说解放军靠小米加步枪打败了国民党的几百万军队。这印证了他在书本上看到的有关描述。

    在河滩上筛沙时,有一次摆龙门阵他也是这样说。蔡构思和姜二娃听后,都直点脑壳。不料,马山却摇脑壳,话脱口而出:

    “你两个青沟子娃儿,脑壳长在别人肩膀上,就不会用脑筋想想。解放军是三头六臂吗?不是。打仗中决定胜负的因素多了,光靠小米加步枪哪能打败国民党。”回头问张济夫,“老张,你说是不是?”

    一听马山问他,张济夫想都没想就说:

    “马山说得对。仅靠小米加步枪是打不败国民党的。共产党人是靠信仰打败了对手。共产党人靠那几个人、那几条枪起家,能成事,是因为背后有信仰的力量。共产党没有强迫人信仰共产主义,但主张建立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幸福美满的社会。这崇高的信仰吸引了成千上万的人,包括知识分子,抛家别业追随它,不怕流血,不怕砍脑壳,坚决跟随它。

    反观国民党政权,贪污腐化成风。我听老人讲过,一夜之间物价就上涨几十倍,老百姓还能活下去吗?自古就是失民心者失天下。所以,旧政权的垮台是早晚的事。新政权建立是老百姓盼望的。不久后,情况变了,搞了一系列的政治运动、思想运动、文化运动,都是直接或间接地强行要求人信仰新的思想、新的价值观。

    这些,已经背离了当初共产党人追求的人人平等、民主、自由的目标。这也违背了人生存的基本底线,侵犯了人的基本权利。一个社会的进步,并不在于官方要求的“思想”“价值观”本身对错与否。而是每一个人,他有权利选择相信啥,不相信啥,与之匹配的是他也应该有表述自己想法的权利。如果连这些基本的权利都没有,再宏大的理想、信仰都会失去吸引力,为人所弃。”

    张济夫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除了姜必成,哪个也没感到吃惊,大家都听出来,不是针对姜必成刚才说的话,而是反驳他经常说的那些大道理。

    姜必成一听到张济夫这些话,有点目瞪口呆,觉得对方的思想太出格。这不是怀疑上头吗?后来细想,觉得有些地方似乎也有点道理。因为他常年接触农民,农民对上头的东西,有时也不相信。不过农民只是针对具体的事,通常不去想这背后的问题和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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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李轼、杨建国到河滩筛沙时,跟他们一接触,才发现他们这些年青人都有相同的思想。

    他跟一起筛沙的李轼、张济夫等人摆龙门阵时,他们对那些报纸上宣传的城市知识青年扎根农村典型,都报以怀疑的态度。那时李轼就说:

    “姜老师,你能不能在农村一辈子,我不敢说。但我敢断言,只要今后政策许可下乡的知青回城,到时除极个别的外,会走得一个不剩。因为农村的贫穷和落后,不是知青需要的,而要通过让知青下乡来改变这种状况,是做不到的。所以知青只能选择回城的路。”

    当时他就想说,自己虽然算不上是知青,但从在农村工作这个角度讲,性质也差不多。他自己就是愿意在农村干一辈子的。只是他那时已经干不成兽医了,想干一辈子也没地方要他,所以这个话也没说出口。

    那时杨建国打过一比方,如果一个知青下乡,能减少一个穷人而不是增加一个穷人,就算起到作用。他相信自己下乡工作,能做到这一点,比如帮助农民发展家庭养殖,不说让他们富,至少让他们摆脱穷。就说:

    “你们不愿意当知青,我愿意当兽医。农民需要兽医,我愿意一直干这一行。”

    几个年青人对他这种选择都表示不理解。很少参与这类摆谈的姜二娃突然开口问:

    “幺叔,要是农民不喂猪了,你还干啥呢?”

    姜二娃这一问,把姜必成问傻眼了。这问题对他来说是太超前了,隔了好一阵才自言自语地说:

    “农民咋个会不喂猪呢?”

    殊不知,姜二娃这个傻嗬嗬的问题,多年后还真成了现实。不过当时恐怕没人能想得到。蔡构思一听姜二娃的话,就笑话他:

    “姜二娃,看你平时精精灵灵的,咋个猴子精灵不晓得解索索。农民不喂猪,你跟老子上哪里吃肉去?”

    张济夫也不理解他为啥会坚持在乡下当兽医,说:“如果你是没有机会改变这种现状,我能够理解。但明明是有机会改变这种现状,为啥仍然要坚持在乡下当兽医。”

    他解释说当初报考农学院,就是没有想要教书,没有想要坐办公室,就是想到基层农村为农民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所以后来虽然有机会坐办公室,也没有去。他跟第一个女朋友的分手,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在这事上意见有分歧。

    李轼跟张济夫的想法差不多,倒是觉得反正是你个人的选择,不管你是听上面的也好,还是自己也这样想的也好。反正碍不着别人,但不能够因为自己走了这条路,也让别人像你一样走。他对姜必成说:

    “姜老师,我也不理解你的选择,但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上头提倡青年要走跟工农结合的道路,我想应该有它的道理吧。但是不能强迫别人服从,动辄就是小道理服从大道理,还自封为大道理,说别人是小道理,凭啥?当年多少优秀的知识青年,自愿奔赴延安,那是为啥?就是要摒弃国民党的专制。凡事一旦要强迫,味道就变了,就成了专制。”

    听到对方说尊重自己的选择,姜必成感到欣慰。这样多年来,他也看到自己工作的意义,看到自己人生的价值。他从没有后悔过到乡下工作,也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要有机会在兽医站干下去,他就会在农村干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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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摆谈,都是5年前的事了,他并不认同这些年青人的想法,但他们的话对他也是有些触动的。

    5年前他到岷县去当兽医,那几位年青的朋友也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如今他又有机会回到这里来,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里。

    他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跟别人看。

    第六十九章         返回

    姜必成站在渡口,看着羁傲不驯的金沙江,看着对岸金黄的油菜地和青绿的麦子地,看着坝子尽处的山脉, 14年前他就是在这个季节来到这里。离开5年了,一切仍是那样熟悉,一点都没有变。让他有点恍惚:

    我离开过这里吗?但他心里清楚,地方是没变,人和事却变了。

    在渡口,艄公何老大一见面就说:“姜师,那年你离开这里时,我就说过好人会有好报。你看,我这话灵验哇。”

    他仍是一张沟壑纵横的脸,说话的口气,就像姜必成一直没有离开过一样。姜必成冲他感激地一笑。几年过去,岁月和江河没有在他脸上留下新的痕迹,还是老样子,似乎岁月和江河都停止了流淌。他依然烟竿别在腰里,一只手把舵一只手划桨,嘴里没闲着,照旧跟船客们摆龙门阵。

    上了岸,他直接去王队长家。门前那棵老桑树,还是像往年那样郁郁葱葱,叶子青绿,叶丛中的桑泡一串一串,紫红紫红的。一切都是那样眼熟。队长不在家,院子里那些兔笼还在,兔子却一只没有了,空荡荡的。房里没有女主人,空空的几间房显得有些冷寂零乱。

    他转身往王荣贵家走去。上次二凤来看他,跟他说过,自己的家在王荣贵的老房子。

    一路上碰到的人都在跟他热情地打招呼,那神情就像昨天刚见过面一样。一个人的来,一个人的走,像水珠掉进大海,瞬间就没有了痕迹。他心头那种感觉再次浮现出来:

    我离开过这里吗?还是从来没有来过?

    王荣贵的家却是大变。黢黑低矮的草房变成瓦房,墙还是土墙,却刷得很白。衬着房后的竹林,很醒目,老远就能看见。门前平出一个小敞坝,一个穿花布衣的背影坐在那里,那是二凤,他很熟悉的身影。

    那些年她就是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学认学写。从手的动作上看,像是在做针线活路,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娃儿在她身前身后转着耍。

    他站着不动,停下来看着这个场景,这画面他既感到熟悉又感到陌生,既近又遥远。那个朝天椒已经消失,这是另一个王二凤。他站在那里又感到恍惚:

    我来这里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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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背对他,专心地做手上的活路。小男娃先看见他,一个生人引起他的好奇,拽着他妈的衣角细声尖气地说:

    “妈,有人来。”

    “哎呀,成哥。你来这里为啥不事先打个招呼哇?”

    他耳边响起她的声音。没等刚回过神的他迈步,她已经走到他跟前,拽住了他的手,把他往家里拽。那小男娃已经跟过来,瞪着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来,叫干爹。这是你干爹。”

    “干爹!”小男娃不怕生,叫得脆生生的。

    “你们儿子,多大?”

    “满过3岁。”

    刚跨过门槛,没等他问到王荣贵,她就开口:

    “贵贵,去叫你爹回来,说干爹来喽。”

    “唉。”小男娃答应了一声,就一蹦一跳地跑走。

    看着小男娃的背影,他马上说,这样小,你咋让他单个去?她说,你放心哇。这里不比城头街上乱,没多远,走不丢。他都会认他的名字,也会写。我教的。语气里充满自豪。他脑壳里浮现出当年她会写自己名字时,那个兴奋的样子。就像在昨天一样,忍不住笑出声。

    “咋了?你不相信?笑话我。”她以为他是笑话她。

    “不是笑话你。我是想起你当初学会写自己名字时那个高兴样。”

    他这一说。她望了他一眼,心里也是百般感触,就像是昨天的事一般,脸立即变得通红。他一下感到她又像当年那个小女娃儿了。嘴上却问道:

    “叫啥名字?”

    “王贵成。我起的。”

    “这名字好。比我的名字好。世上没有必然就成的事。只有贵在坚持就能成的事。”

    他四下打量着这个家,屋内的墙也是粉刷过的,显得光亮不少。原来王荣贵一个人时,除了一张床和两个木凳,没其他家具。现在屋内的床、柜子、桌子、椅子、箱子一样不少,都是新做的。甚至还有一个儿童床。他猜到这都是王荣贵的手艺。更触目的是桌子上放着一个半导体收音机。

    “成哥,你总算来喽。”

    门外老远响起王荣贵的大嗓门,他后来也跟着她叫“成哥”。他记得他原来说话是没有这样大的嗓门,都是小心翼翼地说话,不敢高声。随后,那个高大的身影跨进门,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前一阵,我听二凤说,你已回到金县,正在等上级安排工作。”

    “对头。我已经回到公社畜牧兽医站。”

    王荣贵也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他听二凤说过他的想法。

    晚饭很丰盛,有鸡、有鱼、有肉,没有兔子肉。二凤生娃儿后就不再喂兔子。酒是散装白酒,已不是苞谷酒。王荣贵先端起酒杯,说:“成哥,我有今天,全靠你。必须先敬你一个!”
    说完,把酒都喝干。

    “别谢我。你应该谢二凤,是她给你这个家。再说也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他说完,也把酒干了。

    “我当然得谢二凤,二凤是喜鹊,自从她进入我这茅草房,连房后皂角树上的老鸦都挪窝了。”他说着端起酒杯,“敬我婆娘大人一个。”

    “成哥在这里,你还出啥洋相!”话是这样说,她还是满脸笑容举杯应了一下。

    她在照顾儿子吃饭,刚才听姜必成那一说,眼圈一红,眼泪快出来。她想到自己现在好了,他还是孤身一人。他一看,明白她的心思,又端起杯子:“二妹,哥挺好。我们又见面了,来,我们三人一起喝一个,我祝你们小日子越来越好。”

    家里来客人,小娃儿都好奇,贵贵吃饱饭,嚷着要干爹陪着睡觉。姜必成说,干爹回你外公家睡。贵贵却不答应,拽着他不松手。她说,贵贵不闹,妈陪你睡,像往常一样。那晓得贵贵就是不依,说你总陪我,今天换一个,干爹要不陪,就让爹陪。她吓唬他说:

    “你不要妈,妈走了哇。”

    “你也别走,你陪干爹睡。”

    王荣贵哈哈大笑起来,心中充满喜悦。姜必成也笑了,笑得很拘谨,看了一眼她,心想倒是这娃儿跟自己有缘。她笑着说:

    “憨包娃儿,你妈只能陪你爹睡。”

    “干爹不也是爹吗?”贵贵说完,转着脑壳,很认真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不解。

    这次,三个大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为贵贵的天真无邪。他彻底放松下来,又喝醉了。像5年前的小年夜,二凤喝醉那次。这次是二凤和王荣贵一左一右把他搀扶回王队长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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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23:36:58  更:2022-04-15 01: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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