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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天涯热帖推荐】建造师(完本)[第9页]

作者:楼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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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三章 得罪

    史晓明以为,只要踏踏实实的搞工程,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甚至做到无可挑剔,那就没有必要去加入这个圈子,那个圈子,浪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当然,这个观点他不敢当着史浩承的面说,但现在他是派驻三江的钦差大臣,他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史晓明不忍心拒绝兴冲冲跑来的郝佳,就干脆沉默不语,希望郝佳能明白他的态度。
    郝佳却以为史晓明不说话,是因为他没有准备合适的衣服、鞋子,于是,她拉起史晓明,道:“走,去天门路,体育学院旁边,那一条街专卖运动系列,我帮你选套漂亮的战袍,穿上啊,保证比赵子龙还神气。”
    史晓明甩开郝佳的手,道:“郝佳同志,饶了我吧,我是乡里的孩子,长得比较像张飞,最厉害的运动是弹玻璃球,像羽毛球那么高大上的玩意,我确实打不来。”
    郝佳噗嗤一笑,道:“瞧史总说的,羽毛球不比高尔夫,哪来的高大上。你没打过可以学呀,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你要不嫌弃,我当你的球伴,保证去了两三回就会了。再说了,这个圈子,纯粹就是羽毛球搭台,经济唱戏。现在办事,光请吃饭喝酒哪行啊,得联络感情。中美建交,不就是以乒乓球开始,小球推动了大球。”
    史晓明乐道:“你这一套歪理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我认为,美国肯和中国建交,不是乒乓球打出来的,是中国的实力逼迫美国这样做。你让古巴和美国打一百年乒乓试试,美国还是不会承认古巴的。所以,只要我们深州三建把精力放在做实事上,质量、进度、安全满足甲方的要求,干个工程,树个丰碑,还怕什么人来揪小辫子,还担心这个市场不主动来找我们。”
    郝佳怔住了,然后,她像看个天外来客般看着史晓明,好半天才道:“史总,你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不像是深州三建的副总经理,倒像是在大会做报告的纪委书记,冒昧问一下,您是党员么。”
    史晓明道:“很遗憾,我不是党员,我还不够资格。但是,这和我们今天的争论无关,我就是觉得,现在这个社会怎么了,难道不吃吃喝喝,就办不成事了。”
    当初郝佳领徐季业进的圈子,有材料商的麻将圈,有设备商的钓鱼圈,还有银行业的茶文化圈,黑道大哥的卡拉OK圈,就是没带他进过这个羽毛球圈。
    可以说,能在这个圈子里的,个个都是人精,个个都有很大的能量,郝佳卖出的PVC管子,大半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介绍的,郝佳能进入这个圈子,不仅凭她的嘴皮子,耍嘴皮打不动这些人精,她是有牺牲的,说粗俗点,她是以□□做代价才挤了进去,然后再以回扣维持着彼此的关系。
    依郝佳的观念,灵与肉始终是分离的,女人的肉体最多只能用二十年,不用来享乐和交换利益实在是可惜,她认为,和哪个男人上床并不重要,只要她的精神还是独立的就好。
    因此,即使当她和曾楚确定了恋爱关系,她还是会毫不内疚的与这个或那个男人滚床单,当然,是要有高额回报的滚床单。
    可在曾楚面前,她反而表现得像个有精神洁癖的淑女,从没有和他共忱过,她认为,自己的灵魂已经属于了曾楚,这就够了,她还很清楚,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不会珍惜。
    她没有带徐季业进这个圈子,是因为她要留一手,把最好的一手留着,她不能一下子把子弹打光。而当史浩承宣布,史晓明才是这里的老大时,郝佳很庆幸自己留的这一手。
    介绍给徐季业的圈子,当然不能再介绍给史晓明了,不然他们碰到一起多尴尬,她决定使出杀手锏。
    建工局的周科长才是这个圈子的圈头,这个五十五岁的老头从不收郝佳的钱,他和郝佳谈的条件是,帮郝佳办成一件事,郝佳就得陪他一个下午,那个下午,郝佳得扮成各种职业,由得他折腾。
    史晓明能进这个圈子,是郝佳穿着性感的护士服,咬牙坚持了一下午,受够了姓周的凌侮,方才换来的。
    因此,当史晓明说那一席话时,郝佳终于失控了,她大吼道:“老娘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既想当表子,又要立牌坊。好,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正人君子,是怎么把这十几栋大楼不食人间烟火的立起来。你不就是想赶走我么,好,老娘还不侍候了。”
    望着夺门而出的郝佳,史晓明并没有阻拦,他一个字也没说,他在想:这个女人做事不择手段,想法偏激,还是离开了的好。
    傍晚,徐季业将电话打到史浩承那里,他告了史晓明一状,说史晓明赶走了他费尽心机引入的人才,人家舍弃了十几万年薪,加入深州三建的团队,还没发光发热呢,就被史晓明骂跑了,实在做的不厚道。
    史浩承只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阎芳躺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问道:“出什么事了,是和晓明有关么。”
    史浩承笑道:“你们女人的第六感真强大,确实是和晓明有关,老徐告了他一状,说他心胸狭窄,赶走了一位美女大将。”
    阎芳呸了一声:“你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是个美女,男人是不是听见美女二字,就魂不守舍了。”
    史浩承最喜欢欣赏阎芳那似怒非怒的表情,但可惜她脸上贴着黑乎乎的面膜,什么也看不出来。
    “老婆大人,你第六感那么厉害,有没有感受到我对你的一片赤胆忠心,这么些年了,你可看见我沾过一朵花,惹过一根草。”
    阎芳得意的甩甩手,道:“那倒没有,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的放心把三江那么大的工程交给晓明管。”
    史浩承道:“不给他点压力,他什么时候才能挑得起大梁,这个工程要是可以顺利搞下来,他就算是出道了。当然,我还是会经常去看看的,给他把关掌舵。最重要的是,前面有个徐季业挡着,就算出了什么大事,政府也是要先找他。”
    “看来,他们还是将相不合啊,才几天功夫,老徐就告上晓明的状了。我看老徐有点糊涂了,你的女婿他也敢使坏。”
    史浩承道:“人家才不傻呢,老徐是以关心晓明的语气说的这事,他是在向我表白,他将以大公无私的态度爱护晓明,一切以总公司的利益为重,他只忠于我一人。”
    阎芳不解道:“那你干嘛只冷冰冰的回三个字,知道了,还不表扬表扬他。”
    史浩承以京剧的腔调道:“夫人啊,这你就不懂了,为君之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怎么能让臣子猜得到君王的心思。”
    阎芳假意骂道:“老不正经的,连句人话都不会说了,当心我扒你的皮。”
    史浩承打着京剧老生的手势,慢慢退后,道:“不敢,不敢,皇上虽大,哪里有皇后大哦,梓童,朕唯你马首是瞻。”
    阎芳把面膜拿掉,笑得不行:“今儿咋啦,三爷怎么这样开心,是不是因为要当爷爷了。”
    史浩承赶忙去给阎芳打热水,拿干净毛巾,帮着阎芳清洗面庞。
    “还有六个月,敏敏就要生了,想想就激动啊。”
    阎芳道:“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可我看咱家敏敏,好像是越怀越灵醒了,今儿我去看她,她乖得很呢,也不嚷嚷要玩了,说是肚子里有宝宝,不能吓着宝宝。”
    史浩承感慨道:“这还多亏苏姨照料得仔细,苏姨无儿无女的,她是把敏敏当自己亲生的闺女在对待啊,不指望敏敏能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只希望她六个月后能懂得,她怀里的小宝,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她能体会做母亲的温馨和幸福。”
    阎芳道:“老史,我才发现,你个大老粗,现在说起话来,怎么越来越像诗人了,看来打高尔夫还是能提升品质的,一年大几万没有白花。”
    徐季业听到电话那头的“嘟嘟”声,扔下话筒,对郝佳道:“你看,他把电话挂了,就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郝佳恨恨道:“我也知道了,这姓史的一家,就没个好鸟。竟敢欺负到我头上来,哼,我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软弱,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走着瞧。”
    郝佳今天穿了件颜色游离于蓝绿之间的紧身上衣,下身是七分白色长裤,裤里丝是肉色的,加上利落的短发,整个人显得那么清新、时尚、雅致。
    徐季业咽了咽口水,他和郝佳只有过一次肌肤之亲,那回他们俩人都喝高了,稀里糊涂的就上了床,第二天醒来一看,都脱得光光的躺在被窝里,郝佳将他踹出很远,而他趴在地上,却是想破天,也想不起昨夜究竟和郝佳干了些什么。
    这成了徐季业的一个心病,就像是五观庄里的猪八戒,囫囵吃完第一个人参果,却还没尝到这稀世珍品的滋味,总是心有不甘。
    于是,徐季业忽的抱住了郝佳,手上摸着,口里亲着嚷着:“宝贝,再给我一次,我一定帮你报这个仇。”
    郝佳猛的弓起腿,正好顶在徐季业的要害,徐季业惨叫一声,痛苦的蹲下来,骂道:“臭娘们,狠毒娘们,要真断了老子的根,老子非把你卖到印度去。”
    郝佳冷笑道:“这里黑道我比你熟,小心我先把你大卸八块。你要真想和我亲热,先得把姓史的搞残了。”
    第四十四章陷害

    吴胖子弄了点极品大红袍,恭请时福生光临品茶,时福生也不想和吴胖子关系弄得太僵,便欣然前往。
    吴胖子将商品楼其中一层的三户全部买下,然后从中打通,形成了近四百平的超级大户型,家里面大房套小房,转得时福生有点晕乎。
    “老吴,干嘛不弄块地自己盖一栋。”时福生陷在沙发里,对大客厅里的一幅花鸟图研究了半天,吴胖子说是花一万请来的,时福生得出的结论却是,地摊货。
    但这茶确是货真价实,茶汤橙黄明亮,香气馥郁清远,入口很是醇厚爽净,嗓子被润得不行。
    时福生笑纳了余下的茶叶,然后懒洋洋的伸了伸胳膊,道:“好茶也能醉人啊,醉过茶后,不去干点啥,总是辜负了大好时光。”
    “时总,那还等啥,说走就走呗,花花世界最消魂,桥西新开了家舞厅,来的都是小芽芽,个个水嫩光滑,里面还有高中生呢,而且,可以出台哟。”
    余德顺身体欠佳,请了一个月的假,回三江休养,宿舍里便只剩下周序一个人。
    于是,每到深夜人静,马艳春都会假装上厕所,于外廊探头探脑一番,确定无人后,便快速的摸进周序的房间,和周序死去活来的缠绵一回,直到黎明之前最黑暗时分,再悄悄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种近乎歇斯底里的,随时都有暴露可能的偷情方式,深深的吸引着周序和马艳春,又一次激情过后,周序喃喃道:“姐,我可怎么办,你的身体就是个网,我深陷其中,我不能自拔,你嫁给我好么。”
    马艳春搂着周序的头,将他的脸埋在自己铺了半床的秀发中,,让他再也说不下去,而她,则张大嘴,贪婪的嗅着,捕捉空气中他散发出的每一个分子的味道,想把这所有的味道收集起来,全部存在脑海中,足够一生回味。
    “周序,姐也想嫁给你,可是,姐要嫁给了你,那个名义上的男人咋办,他真就活不下去了,到那时,姐的儿子就会恨姐,姐可能会一无所有,姐不敢赌啊。”
    一个月很快过去,余德顺回来了,周序和马艳春的花前月下才不得不停止。
    配白煤工程进入最后调试阶段,资料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周序对自己说,也许是到离开的时候了
    这天,周序拿着刚写好的又一份请调书,想找时福生谈谈,路过会议室,却听见里面乱哄哄的,一片嘈杂,周序正想进去看个究竟,马艳春恰好从里面出来,她一把拉住周序,拽着就往外走。
    周序见马艳春神色慌乱,心里也打起了鼓,以为他和马艳春的事东窗事发,引起了公愤。
    马艳春拉着周序来到远离项目部的马路边。
    “周序,时经理出大事了。”
    听说与自己无关,周序总算松了口气,然后就好奇起来。
    “什么大事,安全、质量,总不会辊道那边又有问题了吧。”
    “和工地无关,时经理,他,他被,唉。”
    周序见马艳春欲言又止,有些着急:“是上回被骗钱的事么,可大家说已经摆平了啊。”
    马艳春叹气道:“钱能摆平的事就不是事了,他的事拿钱摆不平。”
    “我的好姐姐,你快说呀,时福生究竟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可把人急死了。”
    “他昨晚在酒店开房,找了俩个高中生女孩过夜,结果被警察当场抓了,说他漂娼呢。”
    “啊。”周序怎么也没想到,时福生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高中生,还有俩个,他的思维一下子短了路,半天搭不上火。
    既然开了头,剩下的就没什么不好说的了,马艳春又道:“现在,牛大寨、罗正东、高尧、余德顺,还有时桂花,他们都赶去派出所了。剩下的呢,审清平、苏克、刘启明、代凡、吴胖子,他们跟过年一样兴奋,在会议室里污言秽语、乐不可支,我知道你跟他们尿不到一个炕上,所以赶紧拉你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傍晚,牛大寨、罗正东等人回来了,脸色都不好看,谁也不说话,各进各的房间,很快,时桂花屋里传出了哭声。
    余德顺洗了个澡,衣服丢在一边,躺在床上发呆。
    周序识趣的关了灯,也安静的躺下,从他的角度,可见窗外的残月,藏在柳树枝里,忽隐忽现,惨白惨白,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月儿突然就幻化成了戴瑶的模样,披头散发,抹着腥红的唇,穿着黑色旗袍,带着诡异的笑,穿过乌云,朝周序飘来,然后从窗子进了屋,周序刚要起身相迎,却见她身后跳出一只黄色恶犬,无声无息的蹿过来,一口就咬在了周序的手腕上。
    “唉呀。”惊骇和痛苦让周序从睡梦中醒来,他猛的坐了起来。
    “做恶梦了么,小周,起来喝口水就好了。”是余德顺的声音,他一直没有睡。
    “梦见被狗咬了,余师傅,这有什么讲究吧。”周序不能肯定自己说没说梦话。
    “我也是听老人说过,梦见被狗咬,说明你最近会被小人算计,你要当心。”
    “余师傅,我无权无钱,没啥好担心的,就是,那个时经理,他怎么样了。”周序还是没忍住,问起了时福生的事。
    “他啊,才真是被狗咬了,让人算计进了看守所,说是要关个十天半月的。唉,小周,他这回是神仙也救不了的,你要早作打算啊。”
    “我知道,余师傅,无非是审清平上台,我要滚蛋。”
    “小周,回三江的车上,你会有伴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我和牛师傅也是要走的。”
    二人再也没有说话,各怀心思,周序心里并不难受,相反,他感到有些轻松,这下好了,也不用劳神费劲申请什么了,过不了多久,自然就有人轰他走。
    对于樟城,他没什么好留恋的。
    在时福生放出来的第四天,三江建工的许副总亲自来到项目部,在会上,他宣读了总公司的决定。
    第一:免去时福生同志樟钢项目部经理职务,改任项目部书记,党纪上的处分,公司还在研究。
    第二:任命审清平同志担任樟钢项目部经理。
    第三:任命苏克同志担任樟钢项目部技术负责人。
    会后,听余德顺说,时福生和许副总谈了很久,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在退休前,坚决不回三江,哪怕在项目部做饭打杂也不回去。
    “他是丢不起那人,老时的事传遍了三江建工,他回去后能呆哪呢,在哪都是人家的笑柄。”牛大寨的话里满是怨气,他沮丧了好几天,才缓过劲来,他让老婆收拾好行李,准备夫妻双双把家还。
    许副总走了,审清平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逐客令,让周序、余德顺、牛大寨尽快回三江。
    牛大寨的老婆自然也要走,她的那份工作就交到了时福生的手里,他和时桂花负责项目部的伙食和卫生,从经理变成了书记兼清洁工加伙夫。
    逐客令下达的第一个讲夜晚,苏克和顾榕请周序跳舞、吃夜宵,三人喝了不少,苏克醉矄矄的道:“周序,我欣赏你,再做个工程,我也要回三江去,到时再聚。吴胖子这他妈干的什么事,花钱找了俩个女流氓,冒充是高中生,主动勾引老时睡觉,然后又去举报他,缺德啊,缺八辈子德。”
    顾榕和周序没有喝醉,顾榕很是恼火,道:“酒后吐真言,他也只吐了一半的真言,前日苏克告诉我,那个吴胖子是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后面出主意的是苏克的师傅,有这样的师傅,我还真怕苏克学坏了。不过,他今天说的酒话,周序你可别传给别人听。”
    周序苦笑道:“顾榕,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全项目部的人都猜得出来,话说回来,如果老时是个正人君子,那么,吴胖子就算找个西施回来,他也不能上当啊。”
    顾榕恨道:“男人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那你得好好看住苏克这只猫,今夜这只猫去哪住啊。”
    顾榕的脸更红了:“他喝成这样了,还是送去幼儿园我那里,晚上好照顾他。”
    第二晚,马艳春约周序去了酒店,在褪去马艳春的衣服后,周序惊讶的发现,马艳春的后背有几十道浅浅的鞭打的印记,胸口也有明显的咬痕,手腕一圈红痕,像是被什么勒过。
    当周序抚摸这些伤痕时,马艳春呜呜的哭了起来。
    “姓黄的不是人,他是畜牲,我去求他,让他跟审清平说说,不要把我赶回三江。他,他要我去陪酒,酒席上有个姓叶的局长,姓黄的说,我只要和叶局长睡一觉,就可留在樟城,可是,哪知道姓叶的是个变态,他把我铐在床上,用毛巾堵我的嘴,还用鞭子抽我,用牙咬我……”
    周序听得浑身颤栗,他哆嗦着捡起马艳春的衣服,大声道:“这还是有王法的社会,你不能就这样被人欺负了,走,我们去派出所告他。”
    马艳春眼里满是痛苦,她把衣服扔到门口,道:“算了,姓叶的是地头蛇,说是能在樟城上天入地,我们告不赢的,就算告赢了,到那时,我的名声可能比时福生还要臭。”
    周序想起了被凌辱的孙依莲,他强行拽起马艳春,怒道:“女人啊,为什么都这样懦弱,你一定要告他,马艳春,如果没人要你,我周序要。”
    马艳春听了,放声哭起来,但她还是甩开周序的手,道:“有你这句话,姐死了也值。可是,我们真的告不倒他的,因为,姐收了他一千块钱。”
    周序差点没把嘴唇咬破,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骂道:“该死,该死,为了钱,全世界的人都成了傻子,骗子,疯子。”
    周序胡乱套上衣服,冲了出去,马艳春把头埋进被子,身体剧烈的抽动着,她知道,她和周序之间,可能再也不会有如此坦诚的接触了。
    第三个夜晚,樟城发生了一起小案子,从舞厅出来的黄处长,被远处飞来的一颗石子打中了额头,流了很多的血,还因脑震荡在医院躺了半个月。
    这件事,在不大的樟城引起了轰动和猜测,有人说黄处长是被小孩子乱丢石头误伤的;也有人说他是玩女人玩过了头,被人家丈夫打的;还有人说他是因工程的事被仇人教训……总之,说啥的都有。
    只有马艳春知道,这石子一定是周序扔的。
    第四十五章回城

    九九年七月,周序又回到了三江市,和九七年刚到三江的那天一样,日头很毒,但不一样的是,这次周序是坐卧铺回来的,休息得很好。
    站前广场,他又碰到了当年那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两年不见,她没有什么变化,连裙子似乎还是当年那件,周序对自己非凡的记忆力很满意。
    周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几眼,那女子以为有戏,便急忙朝他扭过来。
    “大哥,要不要去耍耍,便宜不贵还开心。”
    周序决定逗逗她,便用在樟城学会的当地土话道:“嗨样子个玩法,玩稀个喽,几个毛钱。”
    没想到,那中年女子瞪大了凤眼,竟也用樟城土话回道:“火哥,乡里个亲银,泪不行泥,哇几个钱哩,老解不要半毛子票,火哥讲碗肉肉吃搁得。”
    这女子以为周序是老乡,便说可以免费陪周序玩玩,但要周序请她吃顿大餐,交个朋友。
    这个世界真是小得可怜,周序只有落荒而逃,那女人开始一脸诧异,继而是失望和落寞,抛家弃子,来三江五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故乡的话。
    干部科,还是韩苹接待了周序,与当年相比,韩苹剪去了长发,留了个清爽的齐耳发,配上浅蓝碎花短袖上衣,米黄色齐膝包臀中长裙,很好的衬托出曼妙无比的身材。
    周序送给韩苹一个牛角梳,是回来前一天在樟城买的,花了一百零五块,这个价位,他认为应该是真品。
    韩苹打开精美的包装盒,细细摩挲着晶莹圆润的牛角梳,然后又贴在脸上感受牛角那如玉般的质感。
    “谢谢你啊,小周,这么有心。这礼物我很喜欢,对了,你从樟城回来,有什么打算。”
    “听从组织安排,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争取早日接个三江市的媳妇。”周序立正,行了个军礼。
    这把韩苹逗乐了:“淘气鬼,原来是为找媳妇才回来的,那好,我成全你,去外地可找不着三江的媳妇,那就进厂吧,钢构厂,那儿正缺个搞技术的,关键是,里面的姑娘也多,能不能找着媳妇,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周序回到宿舍,三张床都是空的,史晓明据说离开了三江,下落不明,申巍去了沐西省舒城市,那里要建个工业园,有三个多亿的产值,申巍是那里的材料员,公认的肥缺。
    周序从衣柜里抱出棉絮床单,铺好了床,又去街上买了单人凉席,就算是安定了下来。
    去钢构厂得坐1路电车,这趟车通往三江钢铁集团,车上大都是钢厂的工人,基本上都有通勤票,没通勤票的人要投币,无论远近,一次两角钱。
    钢构厂的厂长曹一鸣和周序热情的握手,这个身高只有一米五三,秃顶圆脸的男人,爽朗的笑道:“牛大寨是我邻居,总听他说起你,把你夸得比秦琼都牛,今儿呀,总算是见着真神了。”
    周序忙问:“牛师傅带爱人去峡港重温蜜月,所以晚我俩天回来,他现在怎么样了,等哪天有空,我去看看他。”
    曹一鸣道:“你见不着他,他去合州了,那里新接了个小工地,够他混个一年半载的。”
    钢构厂确如韩萍所说,有很多女同志,周序所在的技术室,就有五个,技术负责人饶露、技术员柴菲菲、预算员于曼娣、质检员王芳、安全员郑可。
    王芳年纪最大,五十挂零,她不爱呆在办公室,总在各车间巡视,直到下班走人。
    郑可是个胖乎乎的小嫂子,刚生了娃,爱说爱笑,和谁都聊得来。
    柴菲菲二十三岁,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天到晚也是乐呵呵的,好像从没有烦恼似的,她和郑可在一块,你一言我一语,活生生就如说相声一般。
    于曼娣二十五岁,身材也好,长得也端正,就是脸上雀斑多了点,她不怎么说话,总是文文静静的坐着,整理着好似永远也整理不完的资料。
    在周序来之前,技术室唯一的男性就是孟忱,他是施工员,负责钢结构厂外工地的钢抅安装,周序的到来,令孟忱十分高兴,他一把抱住周序,和周序行了贴面礼。
    “我的娘唉,总算见着雄的了,你不知道,这两年来,她们把我欺负成啥样子了。”
    柴菲菲拍了拍孟忱脑袋,道:“你个没良心的,咱这些姐妹们把你宠上了天,你还不知足。”
    郑可道:“就是,这两年,他连个碗都没洗过吧,全是饶露帮他洗的,听说啊,他的内裤也……”
    孟忱急了,忙捂住郑可的嘴,道:“我的亲姐耶,你可真是啥都能说,才生了娃,就不顾淑女形象了。你们的饭,全是我去打的,不洗碗不理亏吧。”
    柴菲菲道:“啧啧,就帮我打过三回饭,这要记一辈子啊,好小气的男人,这活脱脱一贾宝玉,在女人堆里呆久了,都有了香脂气。”
    三人的疯闹,丝毫没有影响到于曼娣,她头也不抬的依然在厚厚的资料堆里寻找着什么,好像这里的事一切与她无关。
    郑可回过头来打孟忱的时候,刚好饶露进来了,她摘下安全帽,狠狠敲在孟忱身上。
    “孟忱,上班时间,别总没个正形,边上站着去。”
    柴菲菲赶紧从柜子顶上取下个算盘,放在地上,笑道:“饶总发火了,我看站也不顶用,还是跪着吧。”
    郑可遗憾道:“昨天刚扔了个搓衣板,早知道就带过来,废物利用嘛,那个东西比算盘好使。”
    孟忱一脸哭相,看着周序:“大兄弟,你看见了没,我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
    说完,他竟真的单膝跪在了算盘上,面向饶露道:“露露,嫁给我吧,让上天的甘露早日降临到我这可怜人的头上。”
    饶露面红耳赤,郑可和柴菲菲在旁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只有周序留意到,于曼娣抬头看了饶露一眼,眼神充满了怨恨,就如同他看着离去的戴瑶一样。
    钢构厂的业务分成两块,一块是钢筋,一块是钢构,钢筋主要是为市里面三江建工自己的工地加工,钢构则主要为三江钢铁集团服务。
    以前钢筋这块由饶露兼着,既然周序来了,就交给周序负责。事情倒不难做,各工地会把钢筋下料表送来,周序核对过后,又转成钢构厂自己的下料单,按工程需要的缓急,一张张送到钢筋加工车间,让钢筋加工小组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年底,可周序的媳妇还是没有着落,他倒是看着于曼娣很顺眼,也有事没事的会去找她聊天,可是,每每话总是刚起个头,就被于曼娣掐死在了萌芽中。
    “我很忙。”
    “你没别的事吧。”
    这两句是于曼娣的口头禅,对周序来说,却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攻不破这两句话。
    郑可是过来人,她最先看出了端倪,口直心快的她,不忍周序陷入烦恼,便找了个机会,私下对周序道:“你别在于曼娣身上浪费时间了,她是个怪人,谁也不知道她脑袋里想什么,对谁都冷冰冰的,比你条件好得多的,她也瞧不中。”
    见周序有些沮丧,郑可又道:“你的事,大姐放心上了,早晚给你介绍个漂亮妹子,堂堂大学生,哪里找不着个媳妇。”
    一个星期后,郑可欢天喜地的来找周序,当着众人面高呼:“周序,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商场上班,漂亮着呢,和咱厂花同志饶露可有得一比。”
    饶露哭笑不得,道:“郑姐,你做媒婆只管做好本职工作,别啥事都把我扯上哈。”
    刚给钢厂送过风管的孟忱一头大汗,他把衣服脱去,炫了炫他的胸肌,又拿起饶露专为他准备的一大缸子凉茶,几口就“咕嘟”灌了下去,然后打了个十分惬意的嗝,悠然落座。
    “哥们,郑姐说漂亮,那就是绝对的漂亮,绝对的貌比天仙,绝对的温柔贤惠。”
    饶露在桌底下狠狠掐了孟忱大腿一把,孟忱吃牙咧嘴的又不敢嘁。
    “孟忱,你既然这么相信郑姐的眼光,你就让她也给你介绍个呗,就照七仙女的样子找,你总自比潘安、牛郎,哪能委屈自己是吧。”饶露面带讥讽道。
    孟忱还是那副嘻皮笑脸的样子:“这年月,牛郎可不是好词,潘安嘛,我勉强还能接受,不过,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见面是在商场门口的面馆里,二人点了牛肉粉,边吃边聊,姑娘叫赵海蓝,就在这商场里作销售,卖床上用品,人确实长得很好看,水灵清秀,是属于邻家小妹那种类型。
    “我叔叔在三江锅炉厂上班,我住他那儿,今年二十六了,也谈过一个男朋友,没有成。”
    “我比你小一岁,没谈过女朋友,请多关照。”周序撒过谎后,觉得脖子有阵子很是冰凉,总像有阴风吹过。
    “我对男人的要求不高,一是有住的地方,甭管是租的还是买的,有地睡觉就行。二是出去玩的时候,能吃得起肉,打得起的。”
    “这个是基本原则,确实不高。”周序觉得这个女孩很有趣。
    “我家是农村的,还有两个姐姐,父母身体很好,没有负担。我读书少,你读书多,希望能谈到一处。”
    周序心里,心想,农村户口啊,按照政策,子女随母,那将来生个小孩,岂不也是农村户口。
    第四十六章披萨

    第二天,周序起得晚,迟到了十分钟,还没到技术室门口,便听见了郑可的大嗓门:“王芳,你啥意思,说赵海蓝配不上周序,你也不瞧瞧小周那条件,要啥没啥的,能找上赵海蓝,他算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偷着乐去吧。”
    王芳道:“好了郑可,我错了还不行,他们的确是门当户对。郑可,据说媒人每撮合成一对,就能增寿三年,恭喜你啊,再接再厉,争取多说成几对,活成个千年妖精。”
    郑可“啊”了几声,道:“王芳,大清早的你来咒我,你个忘恩负义的,不想想看,你的侄儿媳妇是谁找来的。”
    “行行,谢谢你这个大媒婆,你不是千年妖精,你是现世的杨贵妃好了吧。”
    周序像被雷击中一般,有那么几秒钟,他木然而无知觉,等回过神来,周序没有进屋,转身去了钢筋加工车间,和弯箍筋的几个师傅聊了半天,直到中午吃饭时才回技术室。
    郑可不在,她去公司开安全会议了,这让周序长舒了口气。
    “兄弟,昨那姑娘咋样,快说说,是不是比咱家露露还好看。”孟忱迫不及待的问道。
    柴菲菲呸了一声,道:“好你个孟忱,看饶露不在,又发起骚来了。等饶露回来,看她不撕了你的嘴。”
    孟忱做了一鬼脸,道:“关心一下革命同志,有问题么,大不了,中午的饭给你打呗,你这么凶,当心杜飞不要你。”
    杜飞是三江石化的正式职工,和柴菲菲谈了一年的恋爱,那男的周序见过,说实话,长得很是一般,但人家是本地人,单位效益好,关键是,家里有两套房子。
    柴菲菲没接孟忱的话喳,作为一个女人,任何八卦的东西她都感兴趣。
    “周序,什么时候领你的大美人跟我们见一见啊。”
    周序使劲搓了搓手,他一紧张,便会有这个动作。
    “她比我大一岁呢,不合适。”
    柴菲菲努力把她的眯细眼张到最大。
    “不会吧,周序,只大一岁唉,你,想啥呢,就因为这个不同意。”
    孟忱在旁劝道:“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大一岁,没金砖,也有银砖抱啊,饶露不就比我大三个月么。”
    其实,在经过一晚上的考虑之后,周序本来想和赵海蓝接触一段时间的,可是,当无意中听到郑可那一番话后,周序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一样受到侮辱,他决定为自己的尊严讨个说法,他对自己说,努力吧小子,一定要娶个三江的媳妇,给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瞧。
    第二天,技术室里的气氛便有些诡异了,再见到周序的郑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周序知道,他拒绝赵海蓝的话,已经传到了郑可的耳朵里,这对一向心高气傲,又夸下海口的郑可来说,是个很没面子的事,她一定会找机会敲打自己的。
    郑可的报复很快就来了,周五,她去市里办事,回来时带了个四方的扁扁的大纸盒,然后大声道:“中午大家就别去食堂吃了,看郑姐带了啥好吃的。”
    说完,她解开绸带绳,打开盒子,露出一张圆圆的大饼,饼上面花花绿绿的堆了些说不上名的东西。
    “哟,披萨呀,还是必胜客的,听说才在滨江路开的张,我还没去吃过呢,好贵吧,郑姐。”柴菲菲夸张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披萨,这玩意周序听都没听说过,他瞬时明白了郑可想要干什么,不禁好气又好笑,他想拿碗去食堂,但看看钟,这时候去似乎又早了点。
    郑可变魔术般又拿出把餐刀,将比萨划成了五份。
    “这份给你,我们的技术负责人,你最辛苦,功劳也最大,所以给你块最大的,千万不要让孟忱抢了去。”
    “放心,郑姐,他那块说不定我也代劳了。”
    孟忱赶紧抓过一块,大口吃了起来,边嚼边嚷道:“好香啊,比肯德基好吃。”
    “菲菲,这块是你的,上面的香肠最多哦。”
    “谢谢郑姐,对我最好了,来,亲亲。”
    俩人抱了抱,柴菲菲在郑可脸上响亮的啄了三下。
    “我减肥,弄块最小的,王芳今天没来,是她没口福,剩下这块,当然就是大美女于曼娣的了。”
    看着仅剩的一块披萨,孟忱、饶露、柴菲菲这才明白,郑可今儿请他们吃披萨的真正目的,那就是,要周序难堪。
    其实,周序并没有觉得多难堪,更加难堪的事,他在樟城都经历过,他只是有些难受。
    周序的理想,是要生活在一个没有冲突和歧视的环境中,所有在这个环境工作和生活的人,都一团和气,彼此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彼此间的交流平和而尊重。
    技术室里安静了下来,孟忱说要去钢构车间拿个数据,叼着半片披萨便匆匆出了门。
    柴菲菲拿着披萨,不知是吃好,还是不吃好,但她最后还是决定吃下去,毕竟郑可要跟她更熟些,只是,她再品不出披萨那独有的美味了,她只恨自己口小,不能三两下就把披萨咽进肚子里。
    饶露一只手打开抽屉,假装在里面翻着,找着什么东西,口中还念念有词:“咦,早上还见到呢,这去哪了呀。”
    郑可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寂静中的尴尬,尴尬到周序能感受扎心的羞辱。当她听柴菲菲说,周序瞧不中赵海蓝时,气得浑身直哆嗦,她不明白,你个要啥没啥,一月就拿四百块的穷小子,凭什么看不起她介绍的人,而且,他没有当面给自己任何的解释,依郑可的逻辑,周序是在打她的脸。
    郑可决定把羞辱进行到底,她朝埋头做预算的于曼娣喊道:“曼娣,你没听见嘛,快别忙了,来吃披萨呀,你这块上面的蘑菇比较多,适合你这不爱吃肉的人。”
    饶露心里叹了口气,暗中埋怨郑可,埋怨她把事做太绝了,这以后,技术室和谐的气氛算是彻底打破了,这让她这个技术负责人怎么开展工作。
    “郑姐,你吃吧,我不饿,再说了,我也不爱吃那些洋玩意。”
    于曼娣还是头也不抬,继续着她那似乎永远也完不成的工作。
    尴尬,还是尴尬,如果说上一刻的尴尬是零度,那现在便是零下三十度了,这种冷,从东北来的周序能承受,但是在三江顺风顺水长大的郑可承受不了,她举着那块披萨,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是哈,于曼娣是纯粹的中国心,中国胃,她从不吃洋餐的,什么炸鸡呀,汉堡呀,薯条啊,她连味都不闻。郑姐,放下最后那块可怜的小饼饼,我来我来,让我这个吃货,一次吃个够。”
    柴菲菲赶紧从郑可手上接过那块披萨,假装狼吞虎咽起来,这时,下班的铃声响起,可以去食堂打饭了。
    于曼娣站起身,取下袖套,拿起饭盒,也不看众人,直接就出去了。
    郑可颓然坐下,那脸青一阵紫一阵,似哭似笑,周序反过来竟有些同情起她来。
    等周序也出去打饭后,郑可才喃喃道:“我明白了。”
    柴菲菲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的问道:“郑姐,你明白啥了。”
    郑可没有说话,饶露在旁道:“估计呀,周和于有戏,所以他才看不上赵海蓝的。”
    郑可猛的一拍桌子,骂了句粗话,倒吓了柴菲菲和饶露一跳。
    “既然他俩搞情况,干嘛还让我介绍对象,这不是拿我开心么。”
    对于曼娣的仗义,周序先是十二分的感激,随即就转为了爱慕,激动了三日,他终于下定决心,这个事还是男人要主动,于是,他写了张纸条,趁着技术室没有别人的时候,他将纸条郑重放到于曼娣面前。
    纸条上写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应所逑,晚八点见,江堤公园,东门有柳。意思是约于曼娣晚上在江堤公园东门口柳树下见。
    没想到,于曼娣看也不看,就将纸条揉成了团,随手扔到了纸篓中。
    周序心中的那团火被立时浇灭,他胀红了脸,站在那,欲言又止。
    于曼娣面无表情的道:“你想多了,一块披萨而已。”
    要过年了,各个工地都在抓紧时间赶工期,分外的忙碌,相应的,钢构厂的加班也多了起来。
    这个周六,是安排孟忱、于曼娣、郑可值班,周日是周序、柴菲菲、王芳。但在周五晚上,周序和胡峰、马勇、李国球喝断了片,迷迷糊糊睡到早上五点四十起来,以为今天是周日,也不管天还黑着,就跳上了一辆1路电车。
    正是三江最冷的时节,白月光下,被钢厂重型卡车来回碾压的柏油路,撕扯着累累的疤痕,在车轮下痛苦的呻吟着,扭曲着,延伸着,似乎永远也到不了头。
    到钢构厂,约摸才六点来钟,天麻麻亮,厂门大开,狗被关进了笼子,门卫老鲁和老沈却不知去向,估计是去吃早饭了吧。
    周序肚子不饿,凛冽的寒风令他清醒不少,他晃晃悠悠的就朝办公室走去。钢构厂规矩,技术干部七点半到岗,检查当日下料单,其他人则是八点半正式上班。
    技术室有灯,周序十分惊讶,这大冷的天,难道还有早来人。
    门是虚掩的,屋里却没人,周序好奇心膨胀,会是谁呢,王芳是个老同志,她绝不会这样积极,柴菲菲呢,她胆子小,平时去厂区西北角的厕所也要找个伴,说她这时候来厂里,周序宁愿相信是外星人来视察了。
    想到厕所,周序顿时感到肚子有点不舒服,大概是昨晚合衣睡的,没盖被子着了凉。
    周序扯了几张空白表格,便往西北角而去。
    厕所有点远,在路过钢筋下料车间时,周序忽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第四十七章跳江

    “孟忱,我前晚做了个梦,梦见你带我去了长白山,然后,你在天池边向我求婚,天池里开满了洁白的雪莲,空中飞舞着优雅的丹顶鹤,金色的鲤鱼不时高高跃起,还有梅花鹿载着我们沿湖岸飞奔,我长发飘飘,你高声歌唱,孟忱,那是我做过的最美最美的梦,我真的不想从梦里醒来。”
    这是于曼娣的声音,周序停下脚步,他悄悄靠近一扇窗子,心脏怦怦直跳,紧张和刺激让他暂时忘记了肚子的疼痛。
    “你让我今天早点过来,就是要我听你的梦话么,提醒你啊于美人,雪莲是开在天山的,不是长白山,好像也不长在水里。”
    “孟忱,你应该记得,六月的那个清晨,也是这个时辰,不过天要比现在亮一些,暖一些,外面的花也好看。就在这儿,冰冷的拉丝机旁,我把火热的初吻和宝贵的第一次,都给了你。”
    就像杂货铺里被引爆了一颗炸弹,酸甜苦辣五味翻腾乱窜,搅得周序大脑混杂不堪。
    突然的,周序很想冲进去,以正义的名义,将孟忱打翻在地,然后踏上一只脚,再狠狠骂他:你这个混蛋,枉费饶露对你的真情,你竟然能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然而,这只能是想想,他终究没有勇气冲进去。
    “曼娣,那就是个梦而已,我们是不可能的。六月总有好天气,也是泡大街吃烤串的好时光,那段日子,我酒喝多了点,酒能乱性,一喝就乱,你,你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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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23:36:58  更:2021-06-26 23:5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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