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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天涯热帖推荐】建造师(完本)[第6页]

作者:楼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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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haohengxi 2020-03-12 21:27:54
    报到,看了感觉挺好,比那些神乎其神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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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谢,希望并渴望能得到大家的鼓励
    第二十九章 峡港

    刚到樟城,才放下行李,时福生马上召见周序:“小周,收拾一下,晚上陪我去趟峡港。”
    离火车开车只有两小时,戴瑶还在凤岗镇,就是坐火箭,也来不及和戴瑶见面了,周序带着无限惆怅和时福生上了火车。
    这回买的是软卧,封闭的房间里,只有四张床,上铺和下铺,没有中铺,铺位也宽了许多。周序曾听父亲说过,以前有资格坐软卧的,只能是高级干部,那么,自己现在享受的,岂不是高干待遇,有了这个想法后,周序失落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时福生带周序去餐车吃晚饭,能去餐车吃饭,对周序来说,也是人生头一回。时福生点了回锅肉、红烧鱼、辣子鸡、紫菜汤,外加六瓶啤酒,大概花了九十块,这令周序暗中咂舌不已,没想到,火车上的炒菜这么贵。
    周序觉得这菜味道不怎么样,但是因为饿,他还是吃得很开心,时福生边喝着啤酒,边说着此行的目的:“峡港要建个电子厂,大约有七千万产值,咱俩这次去,就是见见牵线人,拿整套蓝图回来。”
    没想到如此重要的事,经理会带自己去,周序情绪一上来,便三杯换一杯的和时福生喝起来,时福生酒量不行,两瓶下肚,就头昏眼花,勿忙喝了碗蛋汤,便拉上周序回车厢睡觉了。
    峡港靠海,是个风景秀丽、干净卫生的大城市,虽然不是省会,却是临海省经济上的龙头老大,樟城和峡港比起来,相差可不止两个级别。
    到峡港是早上七点,时福生叫了的士,的士把二人送到海边一个五星级酒店,放下行李,吃过自助早餐,时福生说消消食,然后便带着周序去了附近的大商场。
    这个商场看着十分豪气,到处是手扶电梯,到处是漂亮的专柜,到处是亮闪闪的水晶灯,专柜里的妹子都那么的年轻漂亮,也许是刚开门营业,来逛的人并不多。
    时福生很快看中了一条灰色背带西裤,花了七百块钱买下,这令周序差点吓掉下巴。
    又转了会,时福生再次出手,买了双皮鞋,更是花去了一千三。不知怎的,周序见时福生付钱的时候,颇有些心痛,虽然这并没有花自己一分钱。
    时福生指着周序的皮带道:“换个皮带吧,你这条旧得都翻边了,在工地上可以对付,但是出来办事,会影响公司的形象。”
    时福生在金利来专柜选了条皮带,让柜员给周序比划比划,重新打孔,待到要付钱时,周序忙道:“时总,还是我来吧。”
    时福生没说什么,指了指标价,周序一看,差点没昏过去,三百九十九元。
    周序还在恍惚之间,时福生已经把钱给了柜员,又让柜员把那旧皮带给扔了。
    时福生还要给周序买个九百多的夹克,周序死活没有同意,时福生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半天周序,不太高兴的道:“那就回酒店吧。”
    时福生一下午都在用扑克算命,周序不敢打扰,只好不停换台看电视,但把音量打到最小,近于无声。
    吃过晚饭,时福生领着周序在酒店周边闲逛,在一个小卖部里,时福生问店主:“你有没有空白发票。”
    店主是个中年男子,他上下打量了番时福生,道:“买得多就有,买得少就没有。”
    “我要四条软中华,这算多,还是少呢。”
    中年店主脸上立刻堆满了笑:“您是上帝,说有啥就有啥。”
    峡港的雾岛,是全国有名的景点,虽离岸不远,却终年笼在雾中,若隐若现,远观如同仙境。
    游人如织,光排队坐轮渡,就花了一个小时,航行三十五分钟,便到了雾岛码头,周序在一个写了“雾岛”的大石头前照了张立拍得,算是到此一游的凭证。
    看着岛上的一对对情侣,周序不免又是一番感慨,心想,若是戴瑶能够同来,和她携手在海滩漫步,听风踏浪,该有多么美妙。
    因为兴致不高,周序就在岛上四处晃悠了会,便又搭轮渡回去了。
    晚七点,那位贵客老张准点到了,这人没有周序想像中的那样气宇轩昂,反倒是穿着普通,精瘦显老,而且那点头哈腰的样子还颇有点猥琐。
    时福生很大气的点了满满一桌子海鲜,周序只认得螃蟹、基围虾、海螺,其他一些菜,周序叫不上名字。
    “这是清蒸石斑,鲜得狠,老张、小周,趁热乎劲搞几口。”
    “这是海胆蒸蛋,别看丑,美着呢。”
    “这是沙虫炖鸡,大大的补。”
    时福生说老张是本地人,周序看着不像,一是他说话没有一点本地的口音,二是他的吃相太难看。周序虽然也非常喜欢这些海鲜,毕竟是从没有吃过,但他不愿在时福生面前显得太粗鲁,所以,只是慢条斯理的每样菜浅尝了几口,而这个老张,却如牢房里刚放出来的饿汉,左右开弓,手不停,嘴也不停,上的菜,大部分是他一个人吃掉的,如果是本地人,常年接触海鲜,应该不会吃得这样急不可耐。
    时福生看着也有些尴尬,只好嘿嘿的笑道:“老张为了咱的事,可没有少操心,想必是跑了一天也没好好吃点东西。”
    每个盘子都清理干净后,老张又要了一份虾仁炒饭,拨了小半碗给周序,剩下的他又一扫而光。
    老张连打几个饱嗝,这才心满意足的伸了伸大长胳膊,然后小心翼翼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图纸来,周序注意到,这个黑色皮包自老张进来,就一直挂在胸前,就连狼吞虎咽的时候也没有摘下来过。
    老张扔掉牙签,用手醮了醮洒在桌上的汤汁,写了个数。
    “十万啊,老张,这可不是小数目,你也知道,咱是国企,拿这么多钱出来不容易,要惊动最高层的。”
    “时总,七千万的项目,就算赚百分之十,也是七百万,所以,这十万多乎哉,不多也。”老张说话拿腔拿调的,令周序听着很不舒服。
    “老张,少点呗,兄弟这回实在是没有带那么多,项目部的小金库都带上了,还贴了点私人的钱,你能不能暂时拿个五万,先去活动打点一下,等项目签约了,我跟公司也好汇报,剩下的那五万就是个小意思。到时,我再多给你两万。”
    时福生眼睛瞄了周序一下,周序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他倾过身子,屁股微微抬起,头低着接近于桌面,尽量以自己的谦卑来表现出对老张的尊重:“张总,咱时经理是个实在人,他也确实有难处,您就吃点亏,帮了这个忙,我们樟城项目部所有人都会把您当成大救星看。”
    老张一乐,周序知道有戏。
    “小伙子,还整出什么大救星来了,我可不敢和毛 他老人家比。算了,看在吴胖子的份上,先按五万块钱来走这个程序,不过,话要说清楚,我可是给领导拍过胸脯的,要给人家弄一辆桑塔纳来,别等人家事给你办成了,你就翻脸不认账了。”
    周序赶忙道:“这哪能呢,那么大的领导,咱可不敢耍心眼,再说了,就算工程接到手,咱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要借重您和那位大领导来打开局面,咱要不听招呼,您一句话,咱也不能在峡港落脚啊。”
    老张得意道:“这倒也是,好了,谁叫咱心地善良呢,五万就五万吧,老时,钱带来了么。”
    “带了,带了。”时福生把自己带着的包递过去,里面装了五捆崭新的百元大钞,还有两条软中华。
    老张拉开拉链,只略略翻了翻,便又将拉链拉上,起身道:“感谢盛情款待,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你们就等着听胜利的消息吧。”
    等老张走后,时福生对周序道:“咱也该回樟城去了,还有趟车,来的及。”
    周序道:“时经理,您喝了不少,这天又黑得透透的,还不一定买得到卧铺票。要不,明天再走吧。”
    时福生摇头道:“带出来的六万块,花得毛都不剩一个,再不回,真就要喝西北风了。唉,小周,我这也算是破釜沉舟了。”
    果然没有卧铺了,二人是坐硬座回樟城的,车厢里人很多,时福生和周序都没有睡好。
    第三十章 分手

    新年伊始,工地重新开工,有很多事要做。百忙之中,周序和苏克抽空去了趟幼儿园,不出意外的吃了闭门羹,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要开园得等到正月十六,还有七天。
    顾榕家在大山深处的小村庄里,更不可能有电话,苏克自然也非常的沮丧,说等自己发达了,一定要买两个“大哥大”,他和顾榕一人一个,这样就时时能联系上她,以解相思之苦。
    李立加了三个通宵的班,总算把预算搞了出来,累得没个人形,随即,时福生拉着李立又赶去峡港。
    就在这俩人去峡港的晚上,罗正东把周序叫到房间里,问道:“你们这回去峡港,做了些什么,花掉了六万块钱。”
    罗正东是会计,他独自一人住个大房间,屋里除了床,还有办公用的桌子和柜子,床头边还立着个新买的保险柜。
    周序下意识的看了看腰间的金利来皮带,想了想,才道:“时经理为接工程的事,花费不少,我都亲眼见着了的,但是,只要这次合同签下来,花的每一分都值。”
    罗正东没有再问下去,他从抽屉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周序,道:“时经理说给你的。”
    周序正要推辞,罗正东意味深长的道:“你还是收着吧,不然,时经理心里会不好受。”
    回到屋子,牛大寨正在和余德顺讨论舞姿的问题,见周序进来,牛大寨问道:“周序,峡港这个花花世界,没有晃花你的眼吧。老时带你这个小绵羊去,有没有开洋荤呢。他回来,送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一人一本《龙虎豹》。”
    “啥是《龙虎豹》?”周序很好奇,与时福生在一起时,他可没有见时经理买过什么礼品,要买也只可能是趁他去雾岛的时候。
    余德顺从枕头下面拿出本崭新的杂志,递给周序:“喏,就是这玩意,少儿不宜,所以时经理就没有给你们年轻人带。”
    周序接过杂志一看,脸顿时就红了,封面上,是个啥也没穿的外国女人,正在搔首弄姿的看着自己。
    周序赶忙把杂志扔还余德顺,喃喃道:“我就和时经理吃了顿工作大餐,其他时间,时经理都在客房里玩牌,哪也没去。”
    余德顺道:“老牛,别问那么细,再问就让小周为难了,时经理肯带小周去,还不是看中了他老实可靠,嘴巴又不会乱讲。”
    牛大寨打个呵欠,道:“对啊,人家是去谈工作的,哪能搞花花柳柳,要真找花姑娘,也不会带着周序,周序懂啥,还是个黄花大少爷吧。你看,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不就带着李立去了。李立可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据说才去喝了三次茶,就把茶馆的老板娘哄上床了。”
    李立搞上茶馆老板娘的事,项目部的人都知道,老板娘还来项目部找过李立几回,那是个再少的衣服都敢穿,再浪的话都敢说的热辣女子,据说才离婚一年,李立则和她相反,刚结婚一年,老婆是口腔医院的医生。
    这段日子,最消沉的人是审清平,他成天呆在屋子里,有时候吃饭也不来,据苏克说,审清平想转行,从施工跨到预算,正在日夜苦读,要考注册造价师。牛大寨听说了这事,不屑道:“就他那笨脑瓜,他要能考上注册造价师,我就能考上清华。”
    好不容易熬到了正月十六,吃过中饭,周序和苏克便骑着车子去了幼儿园,单身宿舍的女孩子都认得周序和苏克,见了他们,挤眉弄眼的笑着,把正洗碗的顾榕推了出来。
    顾榕见了二人,一点也不兴奋,反倒是有点忸怩不安,如同把饭烧糊了的新媳妇。
    苏克皱眉道:“咋了,小美女,一脸的不高兴,是谁欺负你了,我来替你伸冤。”
    顾榕没好气道:“冤个屁,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除了园长,谁敢惹我。”
    说完,她偷偷瞄了周序一眼,周序心里顿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戴瑶呢,她怎么不在。”
    顾榕低着头道:“周序,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千万别难过,戴瑶她也是没有办法。”
    “什么叫戴瑶没有办法,顾榕,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苏克先急了。
    顾榕扬起头,直视周序道:“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好,我全说了,幼儿园里,也就我清楚戴瑶家发生了什么。就在你们走后的第三天,戴瑶的侄子突发四十度的高烧,全身起红点子,后来医院诊断,是白血病。”
    周序脸色变得惨白,他小时看过三口百惠演的《血疑》,知道这种病意味着什么,他已隐隐猜到下面将会发生什么,他死死的握住自行车的龙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撑住身体而不会倒下去。
    顾榕继续说,语速如机关枪般快:“白血病知道的吧,不好治,还特费钱,一经确诊,戴瑶家便如同塌了天。后来,戴瑶嫂子说,有个公司老总的儿子单相思戴瑶十几年,只要戴瑶点头,不仅她侄子看病的费用人家全包了,而且,还会把戴瑶、她嫂子全安排进峡港的好单位上班,还有,如果戴瑶肯点头,她嫂子也答应和戴瑶的哥哥复婚,复婚的目的,就是再生一个娃,希望骨髓能配上,好了,我总算说完了,大致就是这样,细节就不要追究了。”
    顾榕长舒了口气,这一个多月来,怎样面对周序,面对周序又怎样说,这两件事可把顾榕折磨的够呛,现在总算说了出来,她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搬走了。
    “周序,不是每一段爱情都能修成正果的。”顾榕用老掉牙的台词劝慰周序。
    周序默然无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还能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恨谁,恨些什么,他只是不理解,不理解为什么所有的噩运都降临到戴瑶头上,此时此刻,他宁愿是他得了白血病。
    “她给了我轰轰烈烈的爱,然后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她不能这样做,这样不够意思,很不够意思。”
    说完,周序笑了笑,笑得很是诡异,随后,他跨上自行车,掉头飞驰,苏克吓坏了,连忙让顾榕坐在后座上,很吃力的蹬着,努力跟在周序后面。
    周序沿着马路,朝凤岗镇的方向骑去,一口气便骑了有十几里地,一路骑,一路流泪,丝毫不顾后面苏克的大喊大叫。周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当面问问戴瑶。
    顾榕大喊着:“周序,你听我说,戴瑶一家人现在都在峡港,她侄子在峡港儿童医院接受着最好的治疗,你去凤岗找不着她的,还有,她已经在正月十二出嫁了,是我给她做的伴娘。”
    周序连车带人摔倒在路边的草丛里,他在泥泞的地上打着滚,嚎叫着,随手抓起一把草在脸上使劲擦来擦去,揉出来的绿草汁糊满了双颊。
    看着看着,顾榕也不禁哭了起来。
    累得气喘吁吁的苏克想上前拉起周序,被顾榕阻止了:“你最好让周序发泄一下,要不,那股怨气会把他逼疯的。还有,苏克,今天的事,你不能跟项目部其他人说,要是说了,你就不是个男人,我才不会和不是男人的男人交往。”
    第二天是周五,深夜,周序又坐上了去峡港的列车,行尸走肉般的度过七小时后,他下了火车,又行尸走肉般的找到峡港儿童医院。
    周序在院门口转了会,强迫自己保持一定程度的清醒,然后向门卫打听血液科住院部在哪。
    到了十楼,出电梯后,周序深吸了口气,然后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寻了过去,还好,门上都有牌子,上面写着病人的名字,寻到最头上一间时,他看到了戴飞俩个字,牌子上也只有戴飞这一个名字,看来是间高级病房,周序怔在门口,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而他,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病房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妈,咱们的配型都不对,只能保守治疗,等哥嫂他们再生下一个宝宝来救磊磊,还有,我这不也结婚了么,也会有孩子的,说不定就能配上型,您别急得一夜夜的不睡啊,您再倒下,我们家可真就垮了。”
    “妈担心这钱够不够,要不,还是把房子卖了吧。救命要紧啊、”
    “没事的,妈,我前日又交了两万呢,别在这瞎操心了。”
    “唉,咱们一个个的可把闺女耽误了,小周那么好的孩子,你说说,这算怎么回事嘛,可不就是卖女儿嘛,等哪天到了地下,你爸、你哥不得埋怨死我,我可没脸见他们。”
    “没事的,妈,这也不挺好的,一举四得,救了磊磊,哥嫂复婚,我们都找到好工作,全家还聚到了大城市里面,周序人再好,长得再风光,穷光蛋一个,有啥实用性。肖峰就是个子矮点,皮肤黑点,其他方面,我还是很中意的,而且,他们老家也是凤岗的,知根知底不是。”
    戴瑶的这番话,最终击垮了周序,他收回了要去推门的那只手,木然的站立了会,把左手的包放下,转身慢慢的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周序不知道的是,门上的玻璃是单向的,他看不见里面,里面的人却可以看见他,戴瑶的母亲背对着门,而戴瑶是面朝着门的,早早就看见了他,所以故意说出这一番话,为的就是让周序死心。
    周序进电梯的同时,戴瑶打开了门,门口那个包她认得,是她买给周序作为他生日礼物的。
    包里装着几十本小人书,每一本的品相都十分完好,看得出是周序精心挑选出来的,包的最上面有两个信封,一个信封里装着一千元钱,另一个信封里面是四页信纸,写满了字迹。
    戴瑶几次展开信纸,又几次把信纸折上,终于,她将信纸撕得粉碎,丢进门口的垃圾桶里,然后,无力的靠在墙上,再慢慢坐了下去。
    第三十一章 骗局

    时福生和李立回来了,二人脸色铁青,任谁也不搭理,一头钻进时福生的房间,大半天也没有出来,不一会,吴胖子满头大汗的赶来,没呆多久,三人又一同匆匆离去。
    第二天,传出的小道消息是,电子厂工程是个骗局,那个中间人老张骗了时福生十万元钱,当然,这十万元是公款。
    周序还处在失恋的痛苦之中,他本无心关注这件事,但在工地上,牛大寨不住的骂骂咧咧,还是让他大概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老张,是吴胖子介绍给时福生的,据说是峡港某位领导的亲戚,能量很大,也的确给吴胖子弄来过几个工程,所以,时福生毫不犹豫的相信了他,然而,就在时福生将预算书和余下五万元交给老张后,老张却玩起了人间蒸发。
    按吴胖子给的地址,时福生和李立在峡港寻到老张的住处,老张不在家,他老婆却说,她和老张已经离婚三个月了,房产和孩子判给了她,老张净身出户,不知所踪。
    好不容易寻到老张那个亲戚处,领导没有发脾气,很温和的告诉他们,市里根本没有电子厂这个项目,劝他们报警,该抓抓,他决不袒护这个表兄。
    最后,派出所警察告诉时福生,老张好赌,近来去澳门赌了几场,输了不少钱,所以,他从亲朋好友连蒙带骗了近八十万,一分也没有还,你们这个也是被他骗了,怎么办呢,只有先回去等消息,不过,就算把他抓着了,你们的钱估计也要不回了,至于那套房子,是他老婆、老娘、孩子的唯一落脚处,也不好没收的。
    经此打击,时福生不仅两鬓多了些白发,就连精神也差了许多,像霜打过的茄子,无精打采,此后半个月,他只是在吃饭的时候露露面,也不说话,黑着脸,吃完就走。
    @zhaohengxi 2020-03-14 21:21:25
    报到,看看更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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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希望能写出大家喜欢的东西,但水平终究有限,有不合理的地方,还有些错别字,请多包涵。
    审清平突然活跃起来,结束了半隐居的读书生活,开始频频主动找人聊天,他也曾来套周序的话,周序装疯卖傻的应付过去。
    审清平在樟城和三江之间来回跑了四趟,最后一趟,和他同来的,还有三江建工的纪委书记徐浩。
    徐浩四十多岁,军人出身,大高个,红脸膛,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浑身自带一股凛然正气,周序见了,不免为时福生担心起来,包公到了,不知时福生能不能躲过一铡。
    说实话,周序对时福生还是有感情的,相比较而言,他不太喜欢审清平。
    徐浩下午刚到项目部,未发一言,就被时福生拉到樟城最好的酒店去吃饭,时福生没有带其他任何人去,审清平脸色难看,低声骂了句什么,转身也出去了,牛大寨见状,一撇嘴,说他肯定是去街上打电话告状。
    晚上七点,项目部电话响了,李立接的,放下电话,李立把周序和罗正东叫上,道:“走,唱歌去。”
    这回是在“凤凰”歌舞厅,档次比“江南”还高,里面的装修更豪华,小姐更多更漂亮,众人选了个靠里的包间坐下,不一会,在花姐的带领下,走进来六个穿着肉色薄纱短裙的女子,高高低低,有形有色的站了一排,时福生和李立各选了一位,徐浩却摇了摇头。
    李立笑道:“差点忘了,咱们的徐书记喜欢阳光点的海派风味。”
    花姐眼睛一转,媚声道:“明白,明白,有的,有的。”
    她让剩下四人退出房间,然后在对讲机里大声道:“换第六组上来。”
    六个身穿比基尼的女郎你推我搡的挤了进来,白花花一片晃得人眼晕,徐浩站起来,在每个比基尼女郎身边停留了会,这里捏捏,那里嗅嗅,惹得那帮女郎乱叫乱跳,徐浩却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弄了好久,他才指着其中一个烫着红色头发,有着腥红厚嘴唇,胸脯高耸的女子道:“这个,我喜欢。”
    罗正东道:“这组太辣了,我是消受不起,花姐,换个口味吧。”周序也表示同意。
    花姐摆摆手,没选中的五名比基尼女郎悻悻离去,再进来的是第四组,一色的白色长裙,每个女孩的脸上都带着尚未消去的稚气。
    “各位老板,这组是清纯派,大都是本地刚毕业的高中生,只能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若是不喜欢,再换。”
    罗正东道:“中间那个给我留下,周序,你看呢。”
    周序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但心中纵有万般不愿,此时也不能表现出来,无奈之下,他指着最左边那个留短发的女孩,道:“就她好了。”
    徐浩挑的热辣女郎叫咪咪,他将咪咪抱在怀里,一只手上下乱摸着,另一只手拿着麦克唱起了《花心》。
    歌唱得不错,但他那色迷迷的样子和猥琐的行为,却是让周序大跌眼镜,没想到,看上去正义凛然的一个人,私底下却是如此低俗不堪。
    李立也没有闲着,他将头靠在那个叫萍萍的女孩身上,左手揽着萍萍的腰,右手伸进萍萍的薄裙中,上下游动着。
    反而是时福生兴致不高,充满挑逗的红色灯光里,他也不理身边的女子,只紧紧的盯着徐浩看,本来是眉头紧锁,可只要徐浩回头看他,他便舒展眉宇,哈哈陪笑。
    两个男服务员搬进一箱子啤酒,又端来十几碟小吃,白衣女孩忙着摆好碟子,又将酒一瓶瓶的打开,并将酒杯倒满。
    罗正东和他挑中的女孩丽丽玩起了掷骰子游戏,谁输了谁喝。
    周序选中的女孩叫甜甜,她瞧见了周序眼中的落寞和悲伤,便劝周序也来掷骰子喝酒,周序说不会,甜甜问会不会划拳,周序说可以,于是,二人张牙舞爪的比划起来,周序输多赢少,两瓶酒很快就进了肚。
    徐浩唱累了,将麦丢给罗正东,罗正东放下骰子,和丽丽唱起了“心雨”,二人那款款深情的模样,活脱脱是一对热恋中的人儿。
    罗正东唱完后,把麦给了周序,周序从未唱过卡啦OK,也自认五音不全,先是拒绝,但架不住众人一顿苦劝,便唱起了“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
    周序自己听着都像在杀猪,但奇怪的是,却没有一个人笑话他,反而齐声喝彩,尤其是那些女子,叫好声不绝。甜甜拿起了另一个麦克,也柔声的唱了起来,给他带起了节奏,这让周序放松下来,歌也终于像个歌了。
    一箱啤酒喝光,又上了一箱,这时,徐浩拉着咪咪道:“这儿太吵,我们去小套间里谈谈吧,我听老时说,小套间是地中海风格,可有情调了。”
    咪咪一推徐浩,嗲嗲的道:“小套里的床太硬呢,哪里来的调调,当心把老腰垫闪了,回家不好向嫂子交待,要去,就去怡景好了。”
    怡景是樟城新开的一家酒店,有港资背景,据说里面设施很豪华。
    李立起哄道:“徐书记,人家咪咪要的是共度良宵,不是点快餐,敢不敢应战,可别丢了三江人民的脸啊。”
    时福生也在旁道:“对,对,徐书记初来樟城,得让这里的妹子见识见识你的钢铁雄风。”
    徐浩大笑道:“那就走呗,我要过五关,斩六将,大战三百合。”
    咪咪扭了扭身子,道:“我总不能穿这一身出门吧,大战三百合,你们得给我买一身战袍。”
    李立问道:“什么样的战袍,我才在峡港买的一千块的衣服给你好不好。”
    咪咪用双手挤了挤胸,笑道:“你的码子太大了,我想要一件小羊皮的袄子。”
    小羊皮的短夹克是樟城最近流行的女装,好的一件大约要两千块。
    李立不吭声了,时福生对罗正东道:“没有战袍怎么打仗,小罗,给钱。”
    咪咪扶着有七分醉的徐浩走了,罗正东给了咪咪二千五百元,其中五百元是打车和开房的钱。
    其余的几个女子也被打发出去,时福生沉默了会,才道:“明天,徐书记会找你们分别了解情况,你们知道该怎么说吧。”
    李立道:“我和吴胖子谈过,他愿意承担一部分责任,会拿出五万元钱,将窟窿补小点。只是,他要求以后的结算,我们要照顾他。”
    时福生恨道:“王八蛋,骗老子这么惨,才拿五万块钱出来。”
    李立小心道:“有总比没有强,先答应下来,到以后结算的时候再找他算帐。”
    时福生点点头,然后看向周序,周序赶紧坐直身子道:“时经理一心为公,呕心沥血,我可是在峡港真真见识过了的。”
    李立竖起拇指,道:“小周不错,嘴紧得狠。”
    罗正东喝完怀中最后一滴酒,道:“材料商老陈那边愿意拿三万块钱表表诚意,只希望以后的沙石水泥价格可以商量商量。”
    时福生道:“我算看透了,许鸣山这人,就是喂不熟的狼,他以前拿了人家多少好处,老子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我老时出事了,他以为我会倒台,不仅不帮忙,还和那姓审的搞得火热,好,老子就让他看看,最后是哪个会赢。小罗,你干得漂亮,明天去告诉老陈,以后的材料就用他家的,咱项目部不会再买老黄家的一粒沙子。”
    “两次出差的费用可以不计,但是,送出的十万元还差着两万亏空呢。”罗正东道。
    “两万,我老时砸砸锅卖卖铁,还是拿得出来的,女娲补了天,天就塌不下来。”
    第三十二章 清算

    周序想着对付徐浩的说辞,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心绪不宁的周序一直在等着徐浩的“召见”,可是,候了一上午,到吃饭点时,却听说徐浩回三江了,按牛大寨的说法,徐书记满载而归。
    时福生召开了项目部会议,在会上,他严厉的指责了某些人不顾大局,热衷进京告御状的可耻行为,这个没点名,但大家都知道时福生说的是谁,周序偷眼瞄去,审清平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嘴角微扬,双手握拳,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最后,时福生狠狠的批评了管材料的许鸣山,说每个工程在材料上的花费都远远超过了预算,他昨天实地检查过,运来的砂石就没个够数的,说是一车六方,他和李立估量了下,最多只有四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再这样下去,两个字,滚蛋。
    许鸣山,作为一个参加工作三十年的老同志,被人在会上点名道姓的批评,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他涨红着脸,腾的站起来,大声道:“什么猫腻,姓时的,把话说清楚。”
    时福生桌子一拍,吼道:“砂石水泥钢筋,哪个不是一笔糊涂帐,查,老子非得查个底朝天。”
    许鸣山冷笑道:“好,查就查,你老时在樟城一手遮天嘛,有本事去报警啊,马上报警,就说我许鸣山贪污材料公款,收取贿赂,你不报,我去报。姓时的,你黑钱还收的少了,逢年过节的,哪个材料商不得给你上贡。”
    时福生把手一扫,将笔记本扫在地上,指着许鸣山骂道:“浑蛋,你敢威胁我,好,好,好,今儿谁不报警,谁就是孙子。李立,打110,快打。”
    许鸣山气得浑身发抖,一伸手,抓起眼前的怀子,就朝时福生扔了过去,时福生下意识把头一低,怀子贴着他的头皮飞到墙上,摔个粉碎,把时福生旁边的马艳春吓得尖叫连连。。
    刘启明一把抱住了许鸣山,大声道:“冷静点,老许,千万别冲动。”
    时福生脸色惨白,指着许鸣山,嘴唇动了半天,终是没有再说一字,李立见状,招呼罗正东一起,赶紧把时福生架了出去。
    周序从没见过如此激烈的冲突,他心脏怦怦乱跳,手脚竟有些发麻。审清平摇摇头,神情依旧冷漠,坐在那一动不动,犹如一尊泥塑的人。
    回到宿舍,牛大寨跑了进来,高兴得像过年:“热闹,真他娘的带劲,老时本想杀鸡给猴看,没想到,猴子没搭理,这鸡反啄了过来。”
    余德顺指指两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声道:“老许也是气昏了头,鸡再厉害,哪斗得过人,这下要打包回家喽。”
    牛大寨也放低了嗓门:“每个工地,材料员都是肥缺,这么多年,我是看得明明白白,进六车东西,他们敢报十车。我估计,这许鸣山太贪了点,没按规矩给老时分红啊。我听说,老时自己不想掏钱,所以前几天找许鸣山,让他解决五万块,补一补被骗的窟窿,可是许鸣山没有答应,大概是觉得老时没戏了。谁曾想,老时还真就屁股坐稳了,第一个肯定要拿他开刀。”
    余德顺叹息道:“老许和老刘关系挺好,今儿我去辊道放线,老刘帮的忙,他透露说,那个审清平对老刘、老许都拍了胸脯,说是老时这台是下定了的,我猜啊,老许信了审清平的话,宝押错了。”
    牛大寨嘻嘻道:“这个审春桥也拉拢过我,说是要写材料告老时的状,让我署名,还说,刘启明、许鸣山、黄野、马艳春都签了名的。他心里没个数,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他,签个他奶奶的大头鬼。”
    周序不禁啊了一声:“马工也签了么。”
    牛大寨不屑道:“头发长,见识短,有什么主见,看老时被骗得这样惨,还不以为老时要完蛋,姓审的要上台了。”
    余德顺递给牛大寨一根烟,道:“马艳春也是可怜人,老公身体不好,早就病退了,一个月就拿一百六,药钱都不够,儿子才上一年级,正是处处用钱的时候,现在的三江建工,也只有在外面工地才能多赚一点,她还不是怕被赶出樟城,回去了下岗。”
    牛大寨深吸了两口烟,再吐了几个漂亮的烟圈,才道:“三江建工两万多人,可怜人多了去了,当年选错了老公,现在又选错了领导,该着倒霉也怪不了谁。我没见过那封告状信,只是好奇,苏克那小子有没有签字。”
    周序也很关心这个,按理说,审清平是苏克的师傅,又是表亲,他没理由不支持审清平的。
    余德顺又点燃一支烟,道:“苏克不会签的,他就是想签,审清平也不会让他签。”
    牛大寨一怔,道:“为什么,审清平有病啊。”
    周序也愣了会,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忍不住道:“苏克若签了,这状子就不怎么可靠了。”
    牛大寨还是没听懂,一脸的茫然。
    余德顺朝周序竖了拇指,道:“公司肯定知道苏克和审清平的关系,当然也晓得苏克是个才毕业的嫩鸡子,他懂个什么,敢在告领导的状子上联名,必定是受审清平指使的,这样,审清平告老时的状,就有了假公济私,犯上夺权的嫌疑。而且 ,就算告倒了老时,苏克在公司领导心目中又会是什么形象,以后,除了审清平,还有哪个项目经理敢用他,苏克在公司将不会有前途。”
    牛大寨摸了摸稀疏的头发,道:“有这么复杂么,写个状子。”
    随后,他又看了看周序,道:“你这个小周啊,行,将来会有出息。”
    第二天,许鸣山自觉打包离开了樟城,然后,听说没有工地肯要他,他只好回公司的材料科坐班喝茶,在随后公司的减员增效活动中,他头一个被动员下了岗。
    黄野是第二个被清回三江的人,时福生说,钢筋加工靠钢筋下料表,按表弄,傻子也做得来,不需要多个公司的人来凑数。
    本来刘启明也在清理之列,但是从三江传来的闲话,刘启明的老婆去时福生家的时候,提了两瓶五粮液,再加上刘启明的哥哥是区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有些不大不小的能量,时福生就放了刘启明一马。
    审清平的位置依然稳固,余德顺说,不是时福生不想动他,而是审清平在公司也是有后台的,而且,公司出于制衡的目的,也不会调走审清平。
    周序听说了马艳春家里的事情后,非常同情她,也很是为她担心,怕时福生秋后算帐,把马艳春也赶走,可是,一个月过去了,马艳春不仅没有走,还和时福生看上去更熟了,经常在饭桌上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周序见马艳春不在清算之列,稍稍舒了口气。
    苏克还是会邀周序去跳舞,然而,去过几次后,周序就不愿意了,因为,顾榕和苏克在他面前秀恩爱的样子,着实令他大受刺激,这会让他整夜整夜的想念戴瑶,痛苦不堪。
    所以,他直白的对苏克说,你俩去约会,就别再拉上我了,作灯泡无所谓,但要一个失恋者看别人热恋,那会比五马分尸还残忍。
    无聊的时候,周序还是会去跳舞,他发现城市的另一头有个“的厅”,那里没有交际舞,全程都是摇曳迷离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士高”舞曲,他一下子就爱上了那里,只要晚上没有工作上的事,他就会去蹦的。
    这是个周末,周序在“的厅”里跳足了两个小时,跳得大汗淋漓,连呼痛快。
    出门时,天下起了小雨,周序禁不住又想起初遇戴瑶的那个雨天,心里很是烦闷,便不想马上回去。
    周序沿着大街,在昏暗的路灯下,漫无目的朝前走去。
    已经十点多钟了,街上没什么行人,连车也很少,走着走着,前方突然就灯火通明起来,周序知道,快到樟城最豪华的怡景大酒店了。
    过了怡景,就要出城了,周序正要转头离去,却见一辆的土冲到酒店大门前的台阶下,一个熟悉的女人身影下了车,跑上了台阶,站在门厅的亮处,朝下张望。
    马艳春,周序差点就开口喊了出来,但当另一人从车上下来后,他闭上了嘴。
    因为随后走下车的,是时福生。
    周序颓然站在雨中,路灯下的他显得那样可怜无助,当他想退到暗处时,却见马艳春正朝他这边看来,马艳春也发现了周序,她惊慌的一哆嗦,手中的挎包落在了地上,而时福生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捡起包,搂着比他高一头的马艳春,兴冲冲的就进了酒店,马艳春边走边回头张望,很快就消失在酒店大堂。
    周序在雨中奔跑起来,开始慢慢跑,后来越跑越快,雨水随着他奔跑的速度也越来越急的打在他脸上,周序在水坑里摔了一跤,也没觉得痛,他只将蒙住双眼的雨水抹了抹,便又继续朝前奔跑,直跑到精疲力竭,心即将跳出胸膛,方才扶住一棵树,停了下来,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zhaohengxi 2020-03-15 20:38:05
    呵呵,精彩啊,还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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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工长和项目经理对骂得更精彩,可惜在下笔拙,写不出来啊。
    第三十三章 诱惑

    接下来的日子,周序的心情就像窗外的天气,潮湿阴暗没有温度,他等待甚至盼望着回三江的调令,他想离开这个城市,只要能离开,无论去哪都行。那个雨夜发生的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准备在调令下来之际,再找马艳春好好聊聊。
    然而,他期待的调令却一直没有出现,饭桌上的气氛还是那个气氛,以前沉默的依旧沉默,比如审清平和刘启明,以前爱打闹的依旧打闹,比如苏克和牛大寨。
    时福生看周序的时候似乎并没什么不同,只有马艳春多了些周序才能看出来的变化,她刻意保持着和周序的距离,被人开玩笑占口舌便宜时,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迅速反击,最多只会尴尬的一笑,然后,眼神里会流露出周序才懂的悲伤。
    马艳春越是如此,周序越是难过,也是在这个时候,周序才发现,他对马艳春是有好感的,这种好感说不清,道不明,肯定不是和戴瑶那般的纯洁爱情,但也绝不会是什么同志间大公无私的友情。
    周序想了很久,终于不情愿的告诉自己,这种好感,只能来自于他大脑里的化学信号和血液里的原始激素,这是最最简单的欲望,它就来源于马艳春挺拔如峰的胸脯和滚圆高翘的臀部,以及她浑身散发出的三十岁女人独有的气韵。
    第一眼见到马艳春,她就已经在周序的内心深处埋下了火种,只因为戴瑶的及时出现,才克制住了火种的生发,而戴瑶的离开,则直接促使火种阴燃,再慢慢的成了燎原之势,这也是周序亲见马艳春和时福生开房后,痛苦至极的原由。
    没有臆想中的调令,难道说,那个雨夜,马艳春没有把遇到周序的事说给时福生,现在,只能有这一个解释,否则,时福生肯定要找他喝茶的。
    晚饭后,周序在水池洗碗,马艳春来到他身边,看看近处无人,她轻声对周序道:“九点钟,橙红舞厅见,你一定要来。”说完,她头也不抬的就走了。
    橙红舞厅,周序没有去过,更没有听说过,难道是新开的一家。
    看来,马艳春是熬不住了,终于把那天自己在场的事说给了时福生,估计时福生要和自己摊牌,警告应该是最轻的,恐吓也不会稀奇,大棒之余,也可能有胡萝卜,给几千块钱封口费,这钱是要拿的,不拿人家寝食难安。
    一通胡思乱想,时间就要到了,周序洗了个头,换了身干净衣服,擦了擦皮鞋,在大路口拦了个的,左转右转,在樟城最西边的街道里,九点差一刻的时候,他进入了“橙红”舞厅。
    “橙红”是个小舞厅,舞池里不见年轻人,只有几十对中老年同志,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摇晃晃跳着慢三,最里面一张墨绿色双人破旧沙发上,坐着穿红色连衣裙的马艳春,而她身边,并没有时福生。
    “既然来了,先跳一曲吧。”马艳春主动搭了上来。
    周序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马艳春,看着看着,就着了迷。
    马艳春如瀑布般的头发散发着好闻的气味,她的脸上化着淡妆,恰到好处的显出她那双会说话的丹凤眼,嘴上的唇膏在黑暗中也展示着不俗的光彩,她的腰肢是那样的柔和,她微露的双肩是那样的圆润洁白,在周序眼里,着红裙的马艳春,美得令人窒息。
    “我来樟城这些年,只和肖铭跳过,我们就是在这个舞厅跳的,偏僻,遇不到熟人。”马艳春说话时,眉梢会微微向上轻挑,也只有如此近的距离才能观察到,周序心中又是一动。
    “肖铭人真好,对我也很好,可以说是有恩。”周序感到嗓子发干,觉得说出的话都不像自己发出的声了。
    一曲慢三后又是慢四,不久,灯灭了,舞池里伸手不见五指。
    “想不到,中老年舞厅也搞这个。”周序不自然了。
    马艳春放下搭在周序肩上的手,双手离开了会,然后轻轻的搂住了周序腰,贴着周序脸道:“肖铭当时说,艳春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周序,你看呢。”
    马艳春吐气如兰,性感的嘴唇若即若离的挨着周序的脸颊,秀发不时的拂过周序的脸庞,身上的香气和头发的香气,非常恰当的融合在一起,不停撩拨着周序的神经,周序如痴如醉,不由得紧紧抱住马艳春,梦呓呓的道:“是的,春姐,你很美,谁也不如你。”
    这一曲未了,周序便拉着马艳春冲出了舞厅,马艳春娇羞的神情,宛如十八九岁的少女,周序更是看得呆了。
    马艳春道:“你稍等一下,我外套拉在舞厅里面了,心急可吃不得热豆腐。”
    马艳春进去拿外套的功夫,周序躁动不安,觉得时间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我要给你最好,最难忘的夜晚,要让你永远记住我这个春姐。”马艳春终于出来了,边说边向一辆的士招手。
    “去樟城大酒店。”马艳春对司机说。
    周序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他猜测马艳春不会带他去怡景大酒店,因为那会令二人尴尬到没了情趣,但他却没想到,马艳春要去的另一个酒店,一样是周序的心结,这个心结,源于安安。
    严格意义上来说,安安是周序长这么大,第一个认真对待的女孩,却也是第一个深深伤害了他的女孩,他甚至把这种伤害,归到了耻辱里面,安安最后对他说的那一席话,一个字不漏的多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折磨着他,鞭打着他。
    “你来找我干嘛,我们本就不属于一类人,你不用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才步入生活,没有尊严的事你以后也不会少做。还有,我爹若不是十六年前就死了,我娘若不是早早让我缀学,我一定会有你一样的文凭,我也会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而现在,我就是一个舞女,并且是个混三陪的舞女,我这个所谓的表子最后要给你说的,是最粗俗也最实际的话,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
    安安的话此时又循环响起在耳畔,如同马蜂般嗡嗡不止,周序一头是汗,神色不定,马艳春看着,起初有些吃惊,随后又释然,她认为这是刚出茅庐的小男生紧张的表现,所以,她抓过周序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处,并不停的揉捏着,希望能缓解他的情绪。
    下了车,周序呆在酒店门口,马艳春挽起周序的胳膊,却怎么也拉不动周序,这时,马艳春才感觉到,周序可能并不是紧张,他有别的想法。
    樟城大酒店位于闹市,虽然现在已是夜晚十点,马艳春却怕再遇到熟人,她赶紧跳到一棵大树的阴影里,将外套披好,以挡住那身耀眼的红裙,然后略带恼怒的看着周序。
    “这是不对的,我要做了,也成了安安那样的人。”脑海里安安的话浇灭了周序的激情,他转过身,又招来一辆的士。
    “马工,我们去喝点酒吧。”
    十点半的时候,他们来到非常偏僻的一家饭馆,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点完菜,开了瓶白酒。
    周序讲了安安和戴瑶的故事。
    “马工,我真的是很真诚的对待他们,她们却为什么要那样一点希望不留的对我。”
    马艳春喝了小半杯,她盯着周序的眼睛,死死的看了三分钟,周序毫不退缩,也盯着马艳春眼睛,不眨一下。
    “钱啊,周序,多简单明了的问题,你想那么复杂做什么。你给安安一百万,她肯定对你言听计从,立刻从良,你再给戴瑶一百万,她保准马上嫁给你。”马艳春冷冷道。
    周序碰了碰马艳春的怀子,干了一杯,苦笑道:“你呢,艳春姐,你嫁给了什么,别告诉我是金钱。”
    马艳春将剩下那半杯一饮而尽,笑着笑着,泪水就出来了:“所以说,我傻啊,我曾经以为我嫁给了爱情,但在生活面前,爱情一文不值。现在的女孩越来越聪明,越漂亮的越聪明,我敬她们。”
    周序道:“所以,你就忍受这个不该忍受的人,背叛那个不该背叛的人,这里一千块的工资,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菜上齐了,马艳春大口大口吃了会菜,才道:“首先,纠正一下,我一个月一千五,比你高,还有年终奖。回三江呢,拿四百二,搞不好,还要下岗,你让我一家喝西北风啊。”
    “就算下了岗,也总会有办法的。”这话说出来,周序自己都有点不信。
    “什么办法,三江市那么多的工厂关门,下岗工人成千上万,稍微像样点的工作都是挤破了头往里钻,我马艳春一没有文凭,二没有路子,能去做什么,扫大街吧,养活不了老公和小孩啊,到时怎么办,估计也得像你说的安安那样,趁着有点姿色,去做舞小姐。”
    周序无言以对,唯有闷头喝酒,很快,一瓶就见了底,他还想要一瓶,被马艳春制止了。
    马艳春道:“先熬过这段时光吧,是我拿自己身子换来的,我没有害过谁,妨碍过谁,所以,我不嫌丢人,你要真嫌我脏,以后离我远点。但大姐求你个事,那天下雨你所见到的,能不能就从此烂在肚子里,我没有告诉老时,是希望没有人在这件事里再受到伤害。”
    周序使劲捶了捶头,想驱散昏沉的感觉,他舔舔干裂的嘴唇,问道:“艳春姐你,约我出来,只是想用身体封我的嘴么。”
    马艳春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周序,才道:“周序,你很纯,我喜欢你,虽然也许我不配,但我真的想和你发生点什么,我不介意你留在我的记忆里。”
    二人将要分开时,马艳春最后说了句:“家里男人病成了太监,可是,姐才三十岁啊。”
    说完,马艳春掩面而泣。
    第三十四章 谈判

    这一夜,周序翻来覆去,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每次入睡,穿红裙的马艳春都会走进梦里,忽而跳着独舞向他招手,忽而在水里嬉戏,头发上的水滴如珍珠般洒向四周,忽而又坐在床边,火辣辣的看着他,最后总是把那红裙脱去,露出白花花的身子,但是这身子总会隐在朦胧的水雾里,而每当周序要凑上前细看时,便会突然从梦中醒来,带着一身的汗。
    从这天起,在项目部里,不到必要的时候,马艳春绝不和周序讲话,就是因公事不得不说时,她也是板着个脸,尽量不看周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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