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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天涯热帖推荐】建造师(完本)[第4页] |
作者:楼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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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晓明骗舅舅说,有轻松的事介绍给他做,舅舅立刻就跑来了,史晓明带他住进高级酒店,吃了顿豪华的海鲜大餐,然后亮出副总经理的名片。 舅舅看着名片,眼里直冒火,道:“晓明,你混了这么大的官,怎么你妈都没跟我说过,是不是怕我这穷舅舅打你的秋风。” 史晓明苦笑道:“她也不知我当了这么大的官,怎么告诉你,不过,做人上人是有代价的。” |
“什么代价,做太监啊。” “那倒不至于,就是要娶人家董事长的女儿。” “我明白了,那个女的一定比你舅妈还要丑。” “不是,挺漂亮的,都说长得像张曼玉。” “你小子没发烧吧,就咱们家这条件,你还能娶上董事长千金,还张曼玉,你不是拿舅舅开心吧。” |
“他女儿得过大病,脑子有点问题,看着就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可是,只有娶了她,才能当上这个副总,你和舅妈,包括表妹的工作,才能找得体面。但是,我父亲对于这桩婚事,坚决反对,没有任何回旋余地,而董事长,却非要见见我父母不可,舅舅,你说,咋办,打小我就服你,你的主意最多了。” 舅舅放下酒杯,眯着眼,想了半天,才道:“一步登天的事,千年难遇啊,别理你父亲,自己没本事,还挡子女的道。依我说,只要不让你当太监,什么都可以答应。晓明,这样,舅舅临时当你回父亲好不好。你要是同意,我马上让你舅妈过来,反正在咱那里,舅舅大过天。” |
史晓明要的就是这句话,事成之后的许诺,那就事成后再说呗。 史晓明告诉三爷,家里农活忙,他的父母会在婚礼前一天赶过来,史浩承和阎芳巴不得如此,寒酸的亲家,对他们而言,就是个符号,只要亮个相就好,能少接触就少接触。 敏敏没有到法定结婚年龄,但史浩承夫妇坚持要在女儿十八岁前举行婚礼,有没有证倒是其次了。 |
婚礼在顾大师选定的日子举行,隆重而又简洁,说隆重,是因为三教九流,黑道白道,深州大半个城的名人都来了,说简洁,自然是没有别人婚礼那么多的流程,在苏姨的哄骗下,穿得像白雪公主的敏敏以为是做游戏,高高兴兴地拉着史晓明的手,在酒店大堂跑了一圈,然后,她就再没有出现了。 舅舅哪里见过这样宏大的场面,而且有那么多的处长、科长、老总过来敬酒,在史晓明的密切注视下,他遵循着事先的约定,喝三杯就装醉,什么话也不说,一问三不知,舅妈也早就被洗过脑了,故意吭吭哈哈的一口绿松县土话,让人听不懂。 |
晚上,自然没有人闹洞房,而新房,是无数次在史晓明梦中出现过的别墅,他所想要的奢华,里面全都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车库里,还静静的躺着一辆黑色奔驰。 阎芳今日穿着大红旗袍,西施一般的人儿,穿什么都是那样美。她手里拿着一方白布,在华丽吊灯的照射下,白得耀眼,她将白布郑重交给史晓明。 “晓明,从今儿起,我就把敏敏就托付给你了,还是那句话,记住你的承诺。这方白布,你垫在床上,记住,今晚,必须要和敏敏圆房,这是大师说的,只有这样,你和敏敏的未来才有希望。明早,我会来收走白布。” |
史晓明的脸腾的就红了,刚才在喜宴上,伴郎给他的酒都是白水,他现在清醒的很,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他就是用来给敏敏冲喜的,他们要的是敏敏有希望,至于他,可能只是个工具。 雕花楠木大床,铺着大红的被盖,他的新娘,灵魂永远停留在五岁的敏敏,安安静静的躺在被子里,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不时呢喃几声,也许,她在梦中又在和苏姨嬉戏。 史晓明在客厅坐至深夜,从不抽烟的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苏姨过来问他:“太太打电话来问,你们休息了没有。” |
史晓明扔掉烟对,对苏姨说道:“你就回她,我们睡了。” 不久,别墅里传出敏敏撕心裂肺的哭声:“不要啊,妈妈,阿姨,快来救敏敏。” 苏姨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先是小声抽泣,继而大声哭了起来。 第二日清早,身着睡衣的史晓明把白布交给阎芳,阎芳看着上面暗红的血迹,一声不吭,掉头就走。 史晓明从那时起,开始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牲,从此,他就再没有和敏敏同过床。 |
第十九章 董嫂 安安的事令周序难过,也为此消沉了好多天,这阵子,除了上班、吃饭、睡觉,他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包括最近三次项目部集体去舞厅的活动。不久,工地上就有了最新的传言,周序不喜欢女性,他是个同性恋。 牛大寨看在眼里,听在耳里,急在心里,一个清闲的星期五下午,他很严肃的找周序喝酒,还是在那个小卖部,先不说话,一人干了三瓶啤酒,把小店的芝麻饼也吃了精光。 |
牛大寨打着饱嗝骂道:“那个该死的小陀螺,到处乱嚼舌头,说你周序不喜欢女的,百分百的同性恋,否则为什么不敢去舞厅,那地方,应该是个男的就爱去。老子开始还不知道什么是同性恋,余德顺告诉我,就是男的和男的搞在一起,呸,他这样背后说你,也不怕遭雷劈。” 周序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恨我。” |
“还不是上回老时批评了他,说他做的钢筋下料表,错误百出,不是梁筋下长了,摆不进去,就是箍筋下多了,堆满了一院子,还让他好好向你学习,夸你一层混凝土打完,现场就没有浪费的料。他娘的,为这个事造谣,就和他师傅一样,人小心小。” “ 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不然还能咋的,口长在人家脸上,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又说不死人。”周序有好几次主动向苏克示好,但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他也没有办法。 |
牛大寨又把安全帽一摔,指着周序鼻子骂道:“周序,你不会真是个娘们吧,别人都爬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说屎真香。我告诉你,老牛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才说了这通话,你还摆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是以为我搬弄事非吧。我再提醒你,你要是戴着同性恋的帽子回三江,那一辈子也别想娶媳妇了,我说完了,从此绝交。” 牛大寨捡起帽子就走,这下,周序慌神了,真要是再把牛大寨得罪了,这往后的日子,他可甭想过了,牛大寨是谁,他暴起来,可是连时福生也敢骂的。 周序赶忙上前拽住牛大寨,连声说对不起,但牛大寨根本不理他,甩开周序的手,就要骑车回宿舍。 |
万般无奈之下,周序才把他想拯救安安,反被安安羞辱了一番的事说了出来。 牛大寨听了,哈哈大笑,乐不可支,他摸着周序的头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对那个叫安安的起了心思。” 周序不情愿的点点头,牛大寨开心道:“这说明你不是同性恋嘛,太好了。那个,有句老话说啥来着,天涯芳草什么的。” |
“天涯何处无芳草。” “对,对,就是这句,你呀,还是女人见少了,一个安安就把你迷成这样。得了,晚上陪牛师傅我去跳舞,周末了,松松骨头去。” 周序哪敢说半个不字。 项目部里吃过晚饭,牛大寨朝周序挤挤眼,便朝外走去,周序悄悄跟上,问道:“不去洗个澡么。” |
“天这么凉快,再说今天又没出力做事,洗啥洗。” “牛师傅,我得回去取点钱,压在箱底了,你看,我这兜里就几十块,不够点壶茶的。” “咱是纯粹跳舞去的,不找花姑娘,用不了多少钱。” 江边有个舞厅,场子铺得很大,里面没有花姐,没有包间,更没有舞小姐,就一个大厅,粗糙的地面,斑驳的墙壁,四周摆着些个旧旧的木长椅,头顶挂着旋灯,音箱放得很大,进门交五块钱,看来,这就是牛大寨所说的,纯粹跳舞的地方。 |
时候还早,舞池里的人不算很多,牛大寨领周序沿四周转了一圈,找个空位坐下。牛大寨不时看表,有些坐立不安。 八点过十分,一个少妇出现在舞厅门口,恰是一曲终了,牛大寨赶紧站起来,扯着嗓子吼道:“小董,这里,这里。” 周序不知去钢厂澡堂洗过多少次了,也和看门的董嫂子说过几回话,那时总觉得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今日一见,却眼前一亮。 |
黑色连衣裙,紧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形,精心梳理的披肩长发,略施粉黛的小圆脸,无不显露出一个三十多岁女人妩媚的一面。 趁董嫂子上洗手间的空当,周序问牛大寨:“要不要我去买几瓶水和零食来。” 牛大寨道:“不用,你小子别多事。” 周序心里纳闷,好心买点吃的喝的怎么叫多事呢。 |
董嫂子除了和周序跳了两曲快三、快四外,其他时候都在和牛大寨跳,周序觉得这个舞厅挺奇怪的,不仅慢曲子多,时不时还要把灯熄了,黑上一曲。 终于,董嫂子说渴了,牛大寨道:“走,去吃夜宵吧,今天小周也在,为什么没有买水,就想着请你大吃一顿,谢谢你教了我这么长时间的舞。三个人一起搞点小酒,不怕你熟人撞见了吧。” 周序算听出来了,赶情牛大寨以前请董嫂子吃饭,人家就没答应过,这次拉小周来,就是让董嫂子没有理由推托。 |
董嫂子抹把汗,道:“倒也不完全是怕熟人看见,主要是你的舞还没教熟,不好意思吃你的饭。” 周序赶忙道:“牛师傅跳得够好了,可以出师了,这顿饭一定得吃,我们去河那边吧,熟人也少不是。” 三人在小酒馆里要了几样小菜,十瓶啤酒,周序干了三瓶,牛大寨干了四瓶,董嫂子被劝着劝着,竟也喝了三瓶。 |
出门时,董嫂子已经很有些醉意了,说话不清,走路摇晃,周序问:“这可怎么办,她还认得自己家么。” 牛大寨道:“没事,我认得,送过她好几回了,每次都送到了家门口。” “牛师傅,没让你进去过。” “没有,这回说啥也要进去瞅瞅。” |
叫了的士,牛大寨指路,车来到一栋楼门前,路灯昏暗,树影婆娑,四周一片寂静,牛大寨搀扶着董嫂子上到五楼,然后又在董嫂子包时找出一串钥匙,试了几次,终于把防盗门打开了,房间里留着灯,牛大寨把董嫂子扔在了卧室的床上。 这是个小两室一厅的房子,大约只有六十几个平方,装修也是非常简单。 关上门,周序迟疑着问道:“师傅,他老公呢,要是回来了,不得和咱们拼命啊。” |
牛大寨找到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几口喝尽,才道:“樟城的男人,三分之一出国讨生活,三分之一在外省跑生意,三分之一在钢厂上班,他老公在南非炒菜呢,三年才回一次。” “那他小孩呢。” “小董没有生过小孩,也不知是男人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你个小娃娃,问那么多做什么。” |
周序摸摸头,道:“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是回去吧,太晚了。” 牛大寨打个哈欠,喷出一股难闻的酒气,道:“她喝醉了,我要留下来照顾她,你自己回去吧,反正离住的地方也不远了。” 周序还想说什么,见牛大寨瞪着自己,便把嘴闭上了,他正要开门,牛大寨又叫住他:“等一下,反正我把你当兄弟看了,你再帮我个忙吧。” 周序点点头,不敢说话。 |
“坐车来时,看见马路边有个小药店,好像还开着,你腿快,赶紧去,帮我买盒那个来。” “什么东西。”周序一头雾水。 “嗨,就是那个套套子,男人用的,还要我说那么明白么。” 周序吓了一跳,牛大寨让他买避孕套,这说明牛大寨要对董嫂子图谋不规了,而且还要拉自己下水,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周序可也逃不了干系,但是,不去也不行啊,不去,就彻底和牛大寨闹翻了。 |
周序没有勇气拒绝,他下楼去,买回一盒十块钱的避孕套,牛大寨要给他钱,他不肯收。在周序关上门离开的一瞬间,他竟有了要报警的冲动。 最终,周序还是回到了宿舍,这个黑夜剩下的几个小时,对于周序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的难熬,他有些恨牛大寨,他讨厌被人利用,尤其是那人还口口声声把他喊作兄弟。 早上有雨,余德顺很高兴,这意味着今天又可以不出工了,但周序不高兴,他认为下雨不是个好兆头,说不定人家董嫂子报警了,牛大寨若是被逮,自己也逃不掉,那么,他周序就会从别人口中的同性恋变成人从喊打的□□犯帮凶,三两年的牢,估计是要坐的。 |
越想越怕,周序腾的从床上坐起来,抓起一件衣服就跑了出去,倒把余德顺吓个够呛,还以为他是白日梦游呢。 雨很大,周序也顾不得,他要去董嫂子家看一看,如果警车在那,他就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周序,跑啥呢,饿成这样,雨伞也不打。” |
声如破钟,是牛大寨的腔调,循声望去,在路边的小吃店里,牛大寨正悠闲的啃大包子,喝着绿豆汤,旁边坐着董嫂子,端着碗肉丝面。 周序从里到时外的松驰下来,差点就瘫在地上,他赶紧装着地滑,趔趄几下,顺势冲进了小吃店。 “吃啥,老牛请客。” |
周序头上挂着水珠,身上淋得半湿,他看了看董嫂子,董嫂子却不敢看他,脸色潮红,只管低头喝面汤。 “可真是饿惊了,给我来两笼小包子压压惊吧。” 牛大寨除了有点黑眼圈,精神很焕发,他半捂着嘴,得意洋洋的悄声对周序道:“昨夜,我上山摘果,下河摸鱼,可是风光得很。” 董嫂子狠狠踢了牛大寨一脚。 |
第二十章 舞伴 一连几晚,牛大寨还想拉周序去舞厅,但都被周序拒绝了,他的理由是,下一层的钢筋下料表还没有做完,管钢筋的黄野一直在催。周序最近才知道,这黄野和审清平是邻居,时福生原不打算要他,但不知为何,公司还是派了他来,估计是审清平使了力。 牛大寨一听黄野在催,又是好一顿骂,说审清平身边有了苏克和黄野,再弄个女的来就可以组成“四人帮”了。 |
下午去洗澡,正是董嫂子的班,周序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当着好几个人的面问:“董嫂,你今天陪不陪牛师傅去跳舞了。” 董嫂子脸一红,扭过头去,装作没有听见周序讲话,周序立刻闭嘴,觉得自己可能要因为唐突而大祸临头。 果然,第二天一早,在去工地的路上,牛大寨就把周序好一通骂,周序理亏,没敢吭声。 |
果然,第二天一早,在去工地的路上,牛大寨就把周序好一通骂,周序理亏,没敢吭声。 骂完了,牛大寨清清嗓子,又用另一种语气对周序道:“你董嫂子人还是不错的,她怕你一个人太孤单,今晚喊了两个幼儿园的老师,你要去的啊,别再说什么钢筋下料表,我问了黄野,你昨天就把表给他了。” 还是在江边那个舞厅,周序穿了件他自以为最好的黑色夹克,心情忐忑的和牛大寨坐在长椅上。 |
没过多久,董嫂子领着一高一矮俩个女孩进来,见面的一瞬间,周序惊呆了,那高个女孩,竟是卖自行车给他的如丁香般的姑娘。 女孩上身穿着白色薄毛衣,下身是高腰红色格子半身裙,显得非常清纯,非常有淑女范,这回她还蹬了双黑色高跟鞋,看上去比周序还要高。 “我叫戴瑶,那个二八永久还好骑么。”丁香般的女孩大方的先伸出手,显然,她也认出了周序。 “我叫周序,欢迎欢迎。”周序慌不迭的握住了那双他无次在梦中握过的手。 |
“还欢迎欢迎,周序,别搞得像在机场迎接外宾似的,你咋不找几个小朋友来献花呢。我叫牛大寨,周序的老哥们,久仰芳名,今日才见。” 董嫂子捶了牛大寨一下,道:“久仰芳名,你咋这么会说话呢,平时看着嘴挺笨的,怎么一见了小美女,马上就开窍了。我来介绍一下,戴瑶、顾榕,我们樟钢幼儿园的优秀老师。戴瑶,这么说,你和周序打过交道的。” |
“也没啥,就是把我哥的自行车卖给他了。”周序注意到,戴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顾榕属于娇小可人那种类型,身高可能也就刚过一米五,她扎着马尾辫,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紧身的牛仔裤,身形玲珑有致,该凸的凸,该凹的凹,一点不含糊,白净的瓜子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涡,笑起来非常的迷人。 |
这一夜,自见到戴瑶起,每一分每一秒,她说了什么,她做了什么,她是怎么笑的,她是怎么坐的,她喝了几口水,她沉思了几回,都如刀刻般刻在了周序的脑海里,周序知道,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沦陷了,沦陷于戴瑶的音容笑貌,沦陷于戴瑶的优雅气质,沦陷于戴瑶的洒脱舞步,他想,他是真的爱上她了。 如果说,前段日子,对于安安,他是怜多于爱的话,那么对于戴瑶,他就是带着无限仰慕的无条件的爱。安安不爱他,他最多很难受,但要是瑶瑶不爱他,他可能会去死。 |
和顾榕跳舞的时候,周序不得不弯下腰去,顾榕有好看的睫毛和大大的眼睛,她仰着头,紧紧盯着周序,忽闪忽闪着眼睛,然后不经意间就冒出一句:“你喜欢她,对不对。” 周序没想到顾榕会问得如此直接,他觉得他应该如实回答,这个女孩看起来和戴瑶的关系不一般,说不定能帮到他,对于志在必得的爱情,他愿意单刀直入,不想受左掂右量的折磨。 |
于是,他点头道:“何只是喜欢,我想我是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顾榕,你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 顾榕笑着又露出她那标志性的好看的酒涡:“你这么帅,我当然要帮你了,记得明天再约我们哦,还有,能不能别带那老头来,他都踩痛我好几次了,就跳那么一曲,掐得我腰现在还是紫了。” “那好,明晚我一个人来。”周序差点喜极而泣。 |
“不行,谁愿当电灯泡啊,你再带个未婚青年来,已婚的不要,民工不要,我可不想让结过婚的,或者是没文化的占便宜,董嫂说了,你们工地上小伙子可多了。” 周序一口答应下来,顾榕告诉了一个电话号码,说是钢厂幼儿园单身宿舍的电话,她和戴瑶住一屋。 “戴瑶也住单身宿舍啊,她不是有个哥哥么,应该有家在樟城吧。”周序想起那辆二八自行车。 |
“唉,别提了,戴瑶姐命苦啊,大哥在钢厂上班,二哥去了俄罗斯做生意,本来蛮好的一家人,也不知冲撞了那路神仙,去年一年灾祸不断,大哥上夜班时出了事故,双腿被压碎截了肢,二哥又在俄罗斯让生意伙伴害死了,他父亲受不住打击,心脏病发作没抢救过来。如今,戴瑶姐家有一个老母亲要养,还有个小侄子在上小学。” 周序总算明白了,戴瑶为什么提到那辆自行车时,眼睛里会有淡淡的忧伤了,一年三个至亲出事,任是铁打的人儿也承受不住啊,由此,他对于戴瑶更加增添了怜惜之情。 |
回到宿舍,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当黎明终于来临,周序却又十分不安起来,他面临三个难题,一是戴瑶会不会接受他的邀请,二是以什么借口甩掉牛大寨,三是找谁一起去舞厅。 第二个问题在上班时解决了,爬完脚手架做好测量后,周序被牛大寨拉到无人的角落,牛大寨悄悄问周序:“那两个妞,你看中了哪一个。董嫂子不相信你,说越长得正经的人越不可靠,她生怕你抖出她和我的风流韵事,才用俩美女来封你的口。” |
“那替我谢谢董嫂子,谢她没有杀我灭口,还是用美人计好,我就吃这一套。牛师傅,你请董嫂放心,你俩的事,别人就是给我上老虎凳,灌辣椒水,我也决不吐露半个字。”经过那一夜,周序和牛大寨已混得很熟了,时不时就会开个玩笑,比起别人的一本正经,牛大寨更喜欢这样的周序。 “要是有人给你一百万呢。”牛大寨做出数钱的姿势。 “牛师傅,有一百万,我也,也,也会把你卖了,然后和你对半分,五十万呢,何患无妻。” |
“滚,董嫂子说得对,越是长你这样的越容易叛变。好了,别扯歪的,快说,瞧中高的还是矮的,高的腰细,矮的屁股大,各有味道,我要是年轻二十岁,俩个全包,哪有你的份。” “报告牛师傅,我喜欢高个子的戴瑶,请领导批准。”周序敬了个礼,他决心把气氛搞活泼点,好接着说出他想独自赴会。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能不能成,要靠你自己了,董嫂子给了个电话号码,你小子拿好,去约别人跳跳舞,吃吃夜宵,我和董嫂子就不去了。” |
周序接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电话号码,和顾榕告诉他的一样。没想到牛大寨自己说出不想掺和进来,周序大喜过望。 中午,吃过饭后,周序没有用项目部的电话,他跑到大街上,在公用电话亭边徘徊了许久,眼见上班时间已到,才带着剧烈跳动的小心脏,拨出了那个心里念叨了千万遍的号码。 刚拨过去,那边就有人接了,是顾榕,想必她一直呆在电话旁边。 “谁,哦,终于等到你电话了,我这一中午,尽给别人传话了。” |
“不好意思,刚才项目部有点事,才出来打电话,那个,今晚跳舞的事,戴瑶同意没有。” “当然,是,嗯,那个,同意了啊。”电话那边传来“咯咯”的笑声,周序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了,现在,他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给顾榕也找个舞伴。 |
他把项目部里的人想了个遍,首先要未婚,那就只剩苏克、高尧、罗正东三个人选,按理说呢,苏克比顾榕高不了多少,应该是最搭的,但他想着苏克那幅阴阳怪气的样子,就非常不舒服,便把他排除了。管安全的高尧呢,有一米七高,这差距有点大啊,怕是瞧不中顾榕的,更何况,听说他现在正和吴胖子的外甥女交往呢。 只剩下个罗正东了,小伙子一米六几,斯斯文文的,配顾榕倒也勉强合适,就他了。 |
没想到,周序刚一提这事,罗正东想也不想就推辞了。见周序有些难堪,罗正东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樱花丛里,有一个女子正甜甜笑着。 “看到没,这是我的未婚妻,干完这一年,我就回去办喜酒了。” 走出项目部,周序万念俱灰,他可以单刀赴会,但是依他的直觉,生了气的顾榕绝对会把他的事搅黄。 |
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苏克竟主动找上了快把头皮抓破的周序。 “听罗会计说,你要找个伴,去相亲加跳舞,我能不能毛遂自荐。” “可以,可以,你长得比毛遂好一万倍。”周序回答的很愉快,内心却很凄苦。 三个问题解决了,又产生了新问题,周序得向牛大寨解释,他为什么要和苏克“同流合污”。 |
第二十一章 红酒 怕与牛大寨撞车,周序选了河对面的“悠悠”舞厅,比“大众”舞厅小一些,但环境和音响要强许多,当然,门票也要贵上一倍。 里面没有大长椅,休息区摆着个四个一组的蓝色沙发,每组还配个圆形玻璃小茶几,看着就有档次。 |
苏克抢着付了门票钱,他今天下午特意去理了个小分头,还打了发油,穿上了一套灰色燕尾西服,方头皮鞋擦得可以照出人影,来的路上,他一直问周序:“伙计,我这打扮怎样,不丢人吧。” 其实,周序看着苏克那两络耷拉下来头发,觉得他挺像汉奸的,但口里还是说:“你这走的是民国风啊,想当年,民国四大美男子也就这样了。” 相见的时候,明显看出顾榕有些不悦,想是对苏克不满意,但事已至此,周序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
苏克的眼睛倒像是通了电,放出耀眼的光来,他在舞厅服务台买了一大堆饮料和零食,摆满了一桌。有吃有喝,顾榕脸上也有了笑意。其实,舞厅里的东西要贵一倍,周序曾建议在外面买,苏克不同意,看来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戴瑶还是昨日那身打扮,眼中还是带着忧郁,言谈举止还是那般优雅得体,她只和周序跳快曲,总灭灯的慢曲她不跳。 |
苏克如绅士般邀请顾榕跳一曲,顾榕说先不慌,解解渴再说,她喝着“七喜”,懒洋洋靠着沙发,问苏克:“你是三江本地人。” 苏克端坐着,如同回答老师提问般恭敬:“我是三江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爸妈都在三江钢铁公司上班,我是学水电的,文凭不高,中专,不过,我要自修的,还是要考本科的。” 顾榕看着自己涂得红红的指甲,又问道:“樟钢大还是三钢大。” “当然是三钢大了,毕竟在省会城市,估计要大个三四倍的样子。” |
“三四倍,天呀,你知道樟钢有多少人么,光樟钢小学就开了三个呢。”顾榕惊得差点把刚吞进去的饮料喷出来。 苏克道:“知道,樟钢有两万人,而三钢呢,有七万人。” “天哪,我们樟城市里头,也不过才十万人而已,一个钢厂快比得上一座城了,你不会吹牛吧。”顾榕说得很大声,在她所在这个区域盖过了音响,惹得许多人朝她看来。 |
苏克笑了,她很满意这个姑娘,却看出来她对自己不满意,但三两句话下来,他大致就摸清了这个姑娘的脾性,他觉得风头要转到自己这边了,他得趁热打铁。 “三钢很有名的,你可以查得到,我没有骗你,也没有任何人愿意欺骗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三钢的待遇也是很好的,我爸妈工资都是一千多,还不算年终奖。房子也是公家分的,两室一厅,住得挺宽敞,就在三江市区里面,还看得到江景。” |
果然,顾榕神色不再傲慢,身子也慢慢坐直,当慢三响起,她主动站起来道:“喝好了,得干活了,来,看看三钢子弟的舞技如何。” 顾榕和苏克去跳了,而戴瑶和周序却坐了下来,周序拧开一瓶可乐,递给戴瑶,戴瑶却抓起一瓶矿泉水,道:“我喝不惯那个。” 戴瑶没再说话,甚至没再看周序,她的眼光很游离,似乎看着舞池,却又似乎看在别处,更有可能,她眼中什么也没有,她只沉浸在她想沉浸的世界里。 |
周序很着急,很心痛,也很无奈,才认识两天,他不可能走得进戴瑶的内心,他斟酌良久,最后还是放弃了要说点什么的念头,他不想说错话,因为他清楚,一旦说错,他和这个美丽坚强又有些敏感的女子的距离,将会是天涯海角。 一曲终了,顾榕和苏克落座不久,又一曲快四响起,戴瑶赶紧站起,示意周序去跳,周序明白,她是要留给顾榕和苏克独处的空间。 在舞池旋转时,戴瑶终于说话了:“中午,顾榕说你约我们跳舞,我本不愿来,但她说你会给她介绍男朋友,所以我便跟着来看看。你得把好关啊,别随便介绍。” |
这话说得周序很难受,本不愿来,只是担心顾榕才来的,这说明戴瑶对他周序没有什么好感啊。 握着戴瑶纤细滑嫩的手,周序从心猿意马中冷静下来,要想赢得这个美女的芳心,他还要做出更多的努力,但有一条可以肯定,他决不会放弃。 九点半的时候,戴瑶说可以了,得回。苏克要请大家吃宵夜,戴瑶开始说不去,但架不住顾榕的死缠烂打,只好同意了。 |
河边寻了家酒馆,苏克问顾榕想吃什么,顾榕大大咧咧说,想吃肉,苏克说,随便点。顾榕倒不客气,拿过菜单,一气点了五个菜,酸笋炒牛肉、生蚝炒蛋、沙姜鸡、清炒杏鲍茹,戴瑶在旁提醒她:“点多了,点多了,吃不完的。” 顾榕道:“在单身宿舍,吃面吃得脸都绿了,好不容易有人请客,不大补一下啊,谁知道下回吃肉是在何年何月。” |
苏克笑呵呵道:“只要你想吃,今夜明夜后夜,夜夜都行。” 顾榕想喝冰啤酒,苏克要了四瓶,戴瑶说她从不喝啤酒,就喝茶吧。 苏克劝道:“那不行,总不能我们三个人喝,你一人看着,多没劲,顾榕,说实话,戴瑶她从没喝过啤酒么,我不信。” 苏克有些得意忘形了,周序忙打圆场:“啤酒那味,有的人确实是喝不惯的,不是有人说那是马尿么。” |
顾榕道:“我和戴瑶住一起两年了,的确没见她喝过啤的,但红酒见她喝过一大杯的。” 戴瑶看上去有些生气了,道:“好,既然你们那么想喝,那就喝红酒吧。” 苏克转头喊道:“老板,取瓶红酒来。” |
老板走过来,道:“咱店不卖红的,只有白的和啤的,如果真想喝红的,我从对面商店里拿,他那店供应很多家舞厅,货真价实。你们想要什么价位的,两百,三百,上千的都有。” 苏克听了没吭声,顾榕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就这环境,没烛光没钢琴的,喝啥红酒呢,就啤的吧,老板,你快把菜炒出来,我可饿坏了。” 周序道:“你们先聊着,我上个洗手间。” |
没多久,周序回来了,手里拿着瓶红酒和开瓶器。 苏克脸上有些不自然,道:“上个茅厕,还能捡瓶酒,真划算。” 周序憨笑道:“我去对面拿的,还送了开瓶器,是划算。” 顾榕抢过酒瓶,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道:“全是外国字,不像是英文,看不懂啊,周序,是不是很贵呀。” 周序道:“说是法国来的,我也不懂,也不是太贵,两百多块吧。” |
顾榕哇一声,道:“还不贵,顶我半个月工资呢。” 苏克道:“我还是觉得啤酒好喝,你们呢,谁愿和我同甘共苦。” 顾榕想了想,道:“总不能让你一人喝马尿,我舍命陪君子好了。” 周序觉得,戴瑶看他的目光,好像若有所思,不再是那么空洞了。 戴瑶举着玻璃杯,看了会里面的红酒,与众人碰杯后,一气饮完,然后,她脸上也泛起了和红酒一样的晕色,令周序看得如痴如醉。 |
顾榕小小的身材里,暴发了无穷的能量,五盘菜,有一半进了她的肚子,虽然说,相比东北而言,越往南,装菜的盘子越小越浅,但一个女孩子,能装下如此份量的菜,却也是极为罕见。 苏克愉快的买了单,一百三十七块。苏克和顾榕各喝了两瓶啤酒,而周序和戴瑶,则把那瓶红酒干得一滴不剩。 周序有点担心,说拦个的士送你们回去。戴瑶说不用,难得开心,大家就沿河走回去吧,吹吹晚风,散散酒气。 |
头顶星空灿烂,脚下河水轻淌,迎面还有微风拂面,沿着小径前行,四周全是绿树环绕,好不惬意。 开心,这两个字从戴瑶口中说出来,周序长舒了口气,周幽王烽火戏诸候,只为搏褒娰一笑,凡人没那么大能耐,但是,如果一瓶红酒能让戴瑶稍展眉头,这就比什么都值,当然,他不会说出那个秘密,这瓶红酒价值六百块,花光了他兜里所有的钱。 |
然而,这个秘密还是被戴瑶说破了,在幼儿园单身宿舍区门口,戴瑶悄悄在他耳边说道:“那酒我喝过,我二哥买过几回了,他是最喜欢喝红酒的人,我想,那酒应该是六百多块钱吧。” 周序一怔,戴瑶挥挥手道:“晚安,谢谢你,周序。” |
回去的路上,苏克喜不自禁,用那破锣般的大嗓,一遍又一遍唱着“甜蜜蜜”,好好的情歌,让他唱成了摇滚,周序听得直摇头,心想,九泉之下的邓丽君若是听见,会不会跑过来显灵,生生的把苏克掐死。 苏克住里面,周序住外面,临别,苏克郑重的对周序道:“我也谢谢你,周序,那是俩个好女孩,我们一起努力,把她们带回三江。” |
第二十二章 打架 周序每月的工资是一千块,拿到手后,他会给家里寄六百,自己只留四百,项目部管午餐和晚餐,早饭最多花两块钱,除了给家里打些长途,其他真就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了,所以,这十个月来,周序省着省着倒也攒下了一千五百块,但是,自从认识安安,去过几回舞厅后,他就只剩下六百多块了,再然后,昨天一瓶红酒,便令他变得身无分文。 |
早饭可以不吃,反正离发工资也就七八天了,可要再约戴瑶,周序不能也不敢,总不至于把别人喊出来,光坐在河边数星星吧。再说了,戴瑶和顾榕,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就算戴瑶愿意,顾榕也不会干啊,顾榕,可是个地道的吃货。 在等待发工资的煎熬中渡过漫长的三天,苏克来找周序,周序正在刚浇好的平板上弹线,苏克主动帮他把线弹好,还给他带了瓶可乐。 |
从七层平板下来,快走到工地门口时,苏克终于忍不住问道:“帅哥,怎么没有行动了,打铁要趁热,我看那个戴瑶对你很有好感。” 周序瞄了瞄,离此三十米,牛大寨正抱着肩,瞪着牛眼,恶狠狠的望向这边,周序后背有点发凉,但他也不能不理苏克啊,冤家宜解不宜结。 “苏克,顾榕也对你眉目传情啊,可惜,我最近有点忙,你单约顾榕也行,我这里有她们的电话。” |
“你这还是不把我当兄弟看,是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除非你说不喜欢戴瑶,你现在说,我马上把我舅妈妹妹的小表弟叫来,硕士毕业,三十未娶,配戴瑶正好。” “远在天边,谈空气啊。” “我打个电话,明天就到,这么好的女人,肥水可不能流外人田。”苏克作势起身要走。 周序拉住他,道:“真服了你,实话实说,四个字,囊中羞涩。” |
苏克嗨了一声,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呢,就是钱呗,好说,兄弟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小地主家里有点余粮,今晚,你是通讯大臣,我是财政大臣,你负责把俩公主约上,跟我走。” 周序来了劲,道:“我下班就去打电话,今天你请,下回我来请。” 苏克意味深长的看着周序,道:“那种红酒,我在小包里喝过,那时你还没有来樟城,是时书记点的,罗会计说一瓶一千三,你这一手可太惊艳了。别误会,我想表达的是,经过那一晚,我想通了,钱不能生钱,但钱能生妻,最次也能买佳人一笑。” |
苏克走了,大块头的牛大寨指尖夹根烟,一步三摇的晃过来,周序怎么看他都像是黑社会老大。 牛大寨严肃加痛心的望着周序,道:“你都和他们称兄道弟了,原来,你就是他们‘四人帮’的最后一个,虽然你不是娘们,但这么没骨气,还不如个娘们。” 这话已经很难听了,如果在东北,把个爷们比成娘们,那是要惹出人命的节奏。 |
周序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道:“牛师傅,我这是一计,‘离间计’知道不,趁他们‘四人帮’还没成形,先把其中最薄弱一环攻克了,让你所说的那个审春桥变成孤家寡人,这多好。” 这是周序急中生智的说辞,却还真把牛大寨的怒气给消了。 “行啊,你这毕业才一年,三十六计都整上了,有前途,要不,你给我使个‘美人计’呗。” |
周序“嘘”了一声,假装侧身朝牛大寨后头看去,道:“董嫂子,你亲自上工地来了,牛师傅要我给他找个美女呢。” 牛大寨吓得一蹦,扭头看去,却啥也没有,知道被周序骗了,再想找周序算账时,周序跑得人影子也不见了。 这次去的还是“悠悠”舞厅,苏克照样买了一堆吃的喝的,把个顾榕乐的,朝苏克直抛媚眼。 |
一个伦巴,一个快三之后,接着是个慢四,戴瑶不想跳,周序道:“那你歇息一会,我去上个洗手间。” 周序回来时,一曲还未了,却见桌前有俩个年青人,正围着戴瑶说着什么,周序赶紧上前,问那俩男子:“有什么问题么。” 俩男子一般高,大约一米六五,其中一男子穿着白衬杉,最上面两粒没有扣,露出结实的胸脯,他上前一步,紧贴着周序,并挑衅的看着他,凶道:“我请她跳舞啊,怎么,碍着你啥事啦,这么漂亮的姑娘不跳就是问题,不给面子,还有,你跑这里叽叽喳喳的也是个大问题。” |
“她是我朋友,人家不愿跳就不要强求,请你们放尊重点。”周序道。 另一男子,穿着绿色外套,黑色西裤,头发乱蓬蓬的,脸上长满了疙瘩,他接过话道:“就算她是你老婆,今天也得陪咱哥俩跳几曲。” 二人一张口,便喷出一股浓浓的酒气,看来没有少喝。 还不等周序答话,戴瑶已经站起身,她拿起桌上一瓶雪碧,那是刚才顾榕喝过的,她把剩下的饮料浇在了穿绿色外套男子的头上。 |
这一切来的那么突然,那么出人意料,但周序还是最先反应过来那个,他拽着戴瑶就走,舞池人太多,只能走,就这样,还撞了不少人。 出了舞厅,周序拉着戴瑶就开始跑,然而,没跑出一百米,便被那俩男子追上了。 绿外套男子骂道:“跑啊,敢拿水给老子洗头,是不是洗头房出来的,还她妈的是雪碧,真腻味,今天不让你这臭娘们给老子伺候洗大澡,老子非把你扒光了示众……” |
还不等这男子说出更难听的话,周序上去就是一拳,打在这男子的胸膛,打得他趔趔趄趄往后退了好几步。 白衬杉男子见状,上前一把抱住了周序,周序挣脱不得,绿外套男子赶过来,一脚就蹬在周序的小肚子上,周序虽然疼得一弯腰,却趁势来了个过肩摔,直接就把白衬杉男子重重扔在了地上,幸而这是草地,若是在水泥地上,白衬杉男子的后脑勺就要开瓢了。 |
白衬杉男子也不含糊,他倒在地上,又手又抱住了周序的脚,往后使劲一带,便把周序带倒在地,俩人又掐又挠的滚在了一处。 绿外套男子抬着右脚,跟着打滚的二人乱转,他想去跺周序,又怕伤着自己人,正犹豫不决间,戴瑶忽的就扑了过来,狠狠撞在绿外套男子身上,把他撞了个跟头,随即,戴瑶敏捷跨坐在绿外套男子身上,两个粉拳如雨点般的落下,打得绿衣男子直发蒙,竟傻傻的看着戴瑶出拳,没有躲闪,更别提还手了,今天,戴瑶穿得是牛仔裤,对于打架确实比较方便。 几分钟后,有人把戴瑶抱起来,也有人把周序和那白衬杉男子分开。 |
抱戴瑶起来的是顾榕,拉开周序的是苏克。 周围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有人起哄:“一个大老爷们,竟让女的骑在胯下,这至少要倒霉三十年。” “打呀,再打呀,打不过女的,熊了吧。“ 绿外套男子面子挂不住,他握着拳头,瞪着戴瑶,走了两步,看来,想再找戴瑶算账。 |
不等周序有什么动作,顾榕已拦在戴瑶身前,她左手指着绿外套男子,右手拿着半块不知在哪捡的红砖,厉声喝道:“别过来啊,叫你别过来,小心老娘用砖头拍死你。” 瞅着顾榕凶神恶煞的样子,绿外套男子完全崩溃了,他出人意料的大哭起来:“人家不就是想跳个舞嘛,做啥子又泼水又打人嘛。” 众人大笑,有人喊道:“小朋友,快回家找你妈妈去吧。” |
白衬杉男子羞愧难当,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能钻进去,他搂着绿外套男子的肩膀,道:“别嚎了,丢不丢人,走,回去。” 二人挤开人群,在一片哄笑声中走了,别说撂几句狠话,就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对付无赖,就得这样,你越是怕他,他越是来劲。”苏克道。 |
为缓和一下气氛,周序开玩笑道:“顾榕,你不知道你刚才是多么的英姿飒爽,可惜没有相机拍下来,要有的话,我一定放大十倍,挂在老家的大门口。” “为什么挂在大门口,不挂在床头呢,那样可以天天看见我威武的样子。” 顾榕有点后怕,更多的却是得意。 周序道:“挂在门口好辟邪呀,让秦琼和尉迟恭都下岗,你比他们凶多了。挂在床头的是婚纱照,你这样厉害,我可不敢娶你做老婆。” |
顾榕尖叫起来,作势要打周序,却被戴瑶拦住,戴瑶道:“今天都怪我太鲁莽了,谢谢你们为我出头。顾榕,周序受了伤,你先放过他,等他好点了,再向你负荆请罪。” 顾榕推了苏克一把,道:“你去说几句,把场子找回来。” 这一把推得苏克很舒服,他笑道:“戴瑶,你刚才骑在人家身上的样子,也很拉风啊。周序,我听说,东北的女子就是这样教训不听话的老公的,对不对,你以后可得要谦虚谨慎,小心犯错哟。” |
这句话可把顾榕吓坏了,她知道戴瑶的脾性,生怕她发作,忙用脚去踢苏克,阻止他再说下去。 还好,戴瑶并没有生气,她装作没有听见,从包里取出纸巾,细细的替周序擦去脸上的泥污。 |
反倒是周序接过了话:“东北的老娘们不是这样的,对付不听话的老公,她们直接捡起板砖就干,经常追得老公满大街的跑。” 顾榕气得牙痒痒,大声道:“周序,老娘跟你拼了。”说完,她捡起红砖要追周序,但是想想周序刚才说的话,又忙不迭的把砖头扔了。 |
第二十三章 凤岗 樟钢幼儿园,顾名思义,只收樟钢职工的孩子,来做幼师的,百分之九十也是樟钢子弟,既是樟钢子弟,下班就能回家,因此,住单身宿舍的女孩子并不多。 顾榕是外面招的来的百分之十中的一位,而且家里又是农村的,自然要住单身宿舍,而戴瑶呢,她是因为把房子租了出去,只好和顾榕住一块。 |
樟钢幼儿园的职工单身宿舍,离幼儿园不远,有点像北京的四合院,三面瓦房,围着个青砖大院子,院子还算整洁,房子却有些破旧,北边一排四间,东边一排三间,皆是宿舍,IC公用电话就挂在廊道的砖柱上,西边只有三间,房子要大些,一间厕所,一间淋浴,还有一间是厨房。 说是有七间宿舍,但只住着十个单身幼师,有两间是空着的,就是这十个幼师,也不常住在这,其中六个有对象,他们只是把这当作午休的地方,晚上,则要回到和男友同居之所。 |
戴瑶、顾榕住北边居中间一间,水泥地坪,新刷的大白墙,屋里有两张床和两张桌,钢丝床上挂着白蚊帐,旧木桌上摆着书和教案,墙角是两个组装的布衣柜,一粉红,一草绿,窗台上有几盆说不上名的植物,冬天都有茂密的绿叶,整个房子简单、整洁、干净,还有股说不出的,女孩子闺房特有的芬芳。 戴瑶、顾榕倚靠在一张床上,苏克和周序则坐在旁边椅子上,顾榕问:“猜猜,我俩坐的是谁的床。” |
一样的蓝色被套、一样的蓝色床单,就连枕套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上面都写着“樟城钢厂?纪念香港回归1997”一行字,苏克道:“越大的国企,福利越好,小孩上幼儿园不交钱,就连床上用品也是发的,我们那三钢也是这样,不过,他们不发被套床单,只会发色拉油、泰国大米之类的生活用品。对了,我有个问题,要是这大院里所有的姐妹一起晒被套、床单,收的时候,会不会搞错啊。” 周序道:“应该不会的,你看,被套和床单的角上还印着编号呢。” |
苏克按周序所指一看,果然是那么回事,一个床单角上印着“256785”,另一个印着“254319”。 “算你看得仔细,但是,你们还没说这是谁的床呢。”顾榕今儿穿着粉色的针织薄毛衣,毛衣似乎小了些,被一对饱满的乳房撑得鼓鼓的,颇有呼之欲出的感觉,而且顾榕动作稍微有点大时,就会露出一圈白白的腰来。 周序弯下身子,朝床底看了看,道:“这是你的床,顾榕。” |
“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周半仙啊。”顾榕惊讶道。 “你应该把其他的鞋藏好,我俩尺码不一样,他看看床底放的鞋就晓得了。”戴瑶今天穿着黑色的短呢子风衣,黑色的裤子,虽然都是很老的款式,却也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自从在河边打了一架后,四人就再没有去过舞厅,苏克说不是怕他们,只是秀才遇见了兵,有理说不清,还是暂避几日风头为好,戴瑶也同意,顾榕不太情愿,但是其他人意见一致,她也不好说什么。 |
所以,这几天,下了班,吃过饭后,周序和苏克便会从一条小径来到这大院里,和戴瑶、顾榕聊聊天,打打扑克。戴瑶说过两次,让他们晚饭在这里吃,尝尝她的手艺,但周序考虑到,来这吃必定要向时福生请假,他不想让项目部的人过早知道他的私事,就没有答应。周序不答应,苏克自然也拒绝了,他只在心里埋怨,这个周序,太婆婆妈妈的了。 “戴瑶,你把房子租给别人了,那你妈妈、哥哥和侄子住哪呢?”苏克也知道了戴瑶家的事,他虽然同情戴瑶,但同时,他也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 |
“他们住在凤岗镇,那里有祖屋,上学也方便。”戴瑶眼睛望着窗外,那种空洞的忧伤又浮现在脸上。 “再方便也没有城里方便啊,更何况,樟钢子弟学校教学质量多有档次。” 顾榕狠狠瞪了苏克一眼,她讨厌苏克总是缺根弦的问话。 |
“我哥不想住在这里,樟城发生了太多令他悲伤的事情,换个环境会对他好一些,我妈也喜欢老家的山水,就是这样。小学有六年,侄子才上一年级,等到上中学了,再把他们接回来吧,小学在哪读,其实都一样的。” 周五晚上,告辞的时候,戴瑶找了个机会,偷偷对周序说:“我明天要回凤岗去,你,有没有时间陪我去,当天就回来了。” |
戴瑶哪里知道,在工地做事,是没有周六周日一说的,自打开工那一刻起,要想休息,只能看老天答不答应,不是暴雨如注,天降大雪,肯定不能停工。 但,这是一次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能被邀请去见戴瑶的家人,说明他在戴瑶心中有了一定的地位,无论如何,他也要去。于是,周序回宿舍后,假装辗转了一夜,早晨央余德顺帮忙请个假,说自己胃实在是疼,得去医院看看。余德顺说,不要紧,测量的事可以找牛师傅帮忙,你快去吧。 |
去凤岗镇要坐班车,很旧的小巴,三块钱一个人,沿着六十公里低等级的山路,小巴蹦蹦跳跳的一直开到大山里面。 戴瑶拿了两个袋子,她晕车,路上吐了两次,然后靠在周序身上睡着了,虽然颠簸,但周序尽量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他怕自己一动,就把戴瑶惊醒了,他感觉这样很好,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车就这么开到天荒地老。 凤岗镇沿溪而建,流水潺潺,清沏见底,青板路,小石桥,大部分房子还保留着原有的样子,灰瓦白墙,门梁雕花,远处青山连绵,近处苍松翠柏,好一处风景如画的小镇。 |
戴瑶家不靠溪,建在离镇中心不远的山脚处,房前有个小池塘,已被浮萍遮满,从野草霸占的小路走来,不知名的虫子围着人到处乱飞,周序不怕虫子,他怕蛇,但想着已是冬季,蛇应该都冬眠了,心里方才安定了些。 老屋的外墙一半是有年头的老砖,一半是新的青砖,推开吱吱呀呀的厚重木门,进去是个小天井,条石铺就,有浅浅的水沟通到屋外,应该是用来排水的,围着天井是几间紧凑的小房间,正面那间供有牌位,还有八仙桌,想必是客厅,两侧呢,肯定就是卧室了。 |
戴瑶的妈妈头发稀疏,面容苍老,牙齿也掉得差不多了,她似乎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说不上几句话就哭,对于周序这个客人,她没有表现出欢迎的热情,也没有表现出讨厌的冷漠,甚至都没想着问他来自哪里,和她女儿是如何认识的。 戴瑶先从包里取出一些钱,交给了妈妈:“六百是收的三个月房租,四百是我的工资,三百五十八是公司这个月的抚恤金,一共是一千三五十八,你收好了,莫大意弄丢了。” |
然后,她又拿出个纸袋,道:“这里面是哥哥的药,他人呢。” “天天就知道在那下棋,昨天,磊磊他妈来接磊磊,他还骂了人家,把人家给的两百抚养费给撕了,我捡起来粘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能用出去不。”说着说着,老人又哭了起来。 “没事的,妈,嫂子明天下午就会把磊磊送过来,不会耽搁他上学的,那钱你等会给我,我去银行看看,肯定能换个新钱,以后呀,嫂子给的钱,别让经我哥的手,哥也是的,离个婚就非得把别人当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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