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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长篇小说《星星的痕迹》连载[第3页] |
| 作者:野有蔓草蓁蓁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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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何小星的记号 小星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是小于被枪决后不到半年，也是在周万香走后的没几天，李李很清楚的记得是清明过后。直到现在，长成一米七五的何小星的腿上的那个记号依然看上去触目惊心。它长得像一张小嘴，李李有时候把自己的嘴对着那张嘴，心脏便抖一下。那小嘴微张着，细细地向李李诉说着那段过往，它成为嘴的过程很痛，痛得差点要了小星的命。 小星为了身上的伤受了两次罪，这是第二次打针和包扎。第一次在小星被咬后第一时间就被姥爷带去村卫生所打了疫苗，但是也是好几个人摁着，小星杀猪般的嚎叫的声音很惨，再次清洗伤口的过程很也惨，小星唯一对疼痛的表达方式是嚎叫，他眼里没有泪水，只是干嚎，被撕裂的痛楚折磨着他，他被箍紧了，李李想起了关公的刮骨疗毒，那个咬着牙不吭一声的硬汉，何小星则正好相反，他不是硬汉，他做不到变成硬汉。小星感觉到了压迫。他想挣脱。奈何他没有力量。右腿的纱布被扯开，剥开的是血淋淋的皮肉，伤口的形状是一张嘴，是新鲜的血和鲜嫩的肉组成的一张嘴。麻药似乎不起作用，疼痛让小星的小脸涨得通红。 医生用镊子捏着雪白的棉球，李李闻到一股刺鼻的酒精的味道。每擦一下，小星便嚎叫几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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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完了腿上的伤口，小嘴变得干净，内里露出一段雪白的腿骨，李李想起自己用刀剁鸡腿，刀不锋利了，她剁一下，“咚！”鸡腿裂开一道缝，她再使劲剁，缝隙变的大些，再用力，剁到骨头了……就是这种样子……医生在小星破了的伤口上扎针，细长的针尖刺进惨白的肉里，一管药水缓缓地注进小星的身体，然后医生又拿来一管药，在他整个的伤口上擦拭，最后才包扎好。 小星的嚎叫渐渐减弱，不过还没完，伤口还有一个…… 屁股上的洞洞有几厘米深，镊子夹着棉球探进去的样子很像一只猪后肘上插着一根筷子，小星的身体照样在抖，李李出了一身大汗。 一天两次换药坚持了一个月，伤口终于结痂。李李很是后悔还有点后怕，如果时光重来，李李不会选择把孩子留在老家，姥爷对孩子不了解，姥爷忽略了孩子的问题，很严重的事件。孩子是自闭症，孩子各种的不适应。把孩子当正常的孩子来养，岂不知孩子跟孩子是不一样的，自闭症的孩子要付出很多的精力，要看好他，随时应付要发生的任何事，因为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带给你一个惊吓。 第三十七章，惊吓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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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惊吓来了。 李李沾满面粉的双手捂在耳朵上，手机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李李有点心绪不宁，很不安，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就是很不好的感觉。电话里小星的声音尖细，也很开心。可是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好像屋里有许多人。父亲接过小星的电话，没说几句便挂了，突然间李李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小星被绑架了。 李李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姥爷再次打来电话，说要带孩子来青川，李李心里咯噔一下：这刚在家呆了没几天呢就要来？为什么？ 李李对父母的感情很复杂，父亲总说自己是花溪村教育界的楷模，村子里许多人也是视他为榜样，可是有谁想过李李是他教育的一大败笔？没有人注意到李李的存在，好像她的作用就是配合父亲，为他增光添彩，为他的头顶再加一枚光环，父亲过足了面子的瘾。在父母看来，李李是一个阶梯，层层递进的阶梯，弟妹们每踏一步，李李便顶高一层，等阶梯到顶的时候，便是自己落幕的时候。父亲丝毫没有想过，在抽取这个阶梯的时候为她找一个合适的安放的处所，就随随便便的往角落里一扔。丝毫没有想过那段阶梯在角落里垂泪。父亲只享受着那耀眼的光环。 他总说李李是错的，不会教育孩子。李李也总认为自己大大咧咧，不是个好母亲，便放心的把孩子留给父亲，却留给了孩子一个永远的伤疤。 事情还有点不可思议。被狗咬伤，小星却进步了一大截，变得活泼可爱，没有之前的麻木，喜欢笑，见了李李高兴得很，扑在李李怀里喊妈妈。李李横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幸福的感觉是相通的。忍不住湿了眼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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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脸很黑，跟着姥爷在田地里晒的，看起来很健康，只是腿上的纱布白得耀眼。李李一惊：“怎么了这是？又调皮了？伤着了？” “大狗，那个大狗！”小星重复着。 父亲尴尬的笑笑：“小星被狗咬了！” “啊？严重不？打疫苗了吗？”何禾着急地问。 “打了，在庄里打的，”姥爷有点心虚地说。李李看着父亲的眼睛，有点不敢跟李李对视，李李心里一惊： “爹，是不是没打好？” “打了……呃……有一半药水，小星不老实，剩下的可能没打进去，不过咱庄的医生说了，打进那一半去就管用……” “打一半管用吗？爹！” “你这孩子不老实，不听话，俺不给你看孩子了，这孩子不听话，也不知道你怎么教育的……” “他是自闭症啊爹，”李李生气地从凳子上蹦起来。 “什么自闭症？这孩子没毛病，就是皮点，太皮了，太不听话……”父亲竭力辩解，脸涨得通红。 何禾扳着小星的身体，小星的小手摸着自己的后屁股，李李扒开小星的短裤看着后屁股上还有一块纱布包着，再也顾不上跟父亲辩论，跟何禾一起夹起小星飞奔出店门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风驰电掣的向着青川市防疫站飞奔。 “疫苗注射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就管用，他这才距离被咬后不到十个小时，再说他昨天不是打过了吗？那个也管用的。一般没事的，除非再出什么意外，放心，不要有压力哈，回去一天一次换药，伤口好了就可以了，以后再注意着点，不要再碰狗，毕竟是畜牲，有狂犬病……” 青川市防疫站的大夫打完针后抹着头上的汗珠子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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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狗狗和小星的不解之缘 花溪村的集市上总是有一些孩子们难以割舍的小零食。各种的糖果、插在草把上的红艳艳的糖葫芦，炸货摊上新炸出来的黄花鱼、酥虾仁、刚从果园里采摘下来的油桃脸上搽着一大朵红胭脂，脖颈底下托着两片新鲜的绿铮铮的叶子，翡翠一般诱人。集市上有着田园农家特有的新鲜的香气。 小星拉着姥爷的手在集市上逛过来逛过去，手里便捏着一只红艳艳的糖葫芦，一大把糖果塞在口袋里。小星的模样长得好玩，用好玩来形容再确切不过，任何人见了都想逗一逗，喜欢逗小星玩的，何家庄嫁到花溪村的何秀娥便是其中的一个。 何家庄的何秀娥嫁给花溪村李茂生。李茂生家就住在李李娘家不远，前边隔着几户人家。何秀娥在娘家就跟何禾家世代交好，小星来到花溪村，何秀娥逮着机会就逗小星玩，还把小星带到她家，有什么好吃的就拿给小星吃，按辈分小星喊他姐姐。 小星成了她家的熟客。他很喜欢去那个姐姐家，他对姐姐对他的喜爱视而不见，却对姐姐家猪圈里养的一只狗感兴趣。小星特喜欢狗。尤其是回到花溪村，大街上散养着许多的大大小小的狗。它们龇牙咧嘴，吐着舌头，好像凶神恶煞，好像要一口把小星吞下肚去。李李总是担心那些狗，说农村的狗大多不打疫苗，这要是被咬上一口岂不危险？所以李李带小星出门就躲避着那些狗，不让它们近身。 但是小星却正好相反，他见了狗就兴奋不已，好像上辈子跟狗狗有什么不解之缘，他总是见了狗就笑呵呵地凑上去，无论体格巨大的狼狗，还是小哈巴狗，他都像对待好朋友一样，他伸出他友好的手，还下意识的伸出小手。你想跟狗狗握手吗？不！儿子！离它们远一点！求你！李李拉起儿子便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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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把小星留在姥姥家，李李临走时一再嘱咐，万万不可让孩子独自出去，外面狗太多，父亲，他是孤独症，您一定要多操心…… 医院里的大夫就会糊弄人，哪里是什么孤独症？他哪里孤独了？你就是太惯孩子，我跟你说，孩子怎么养怎么长，最好像放羊一样，放出孩子的野性和天性…… 您说的都对，您只是照正常孩子的养法，小星不能。他必须您付出比别的孩子多几倍甚至几十倍的精力，这不是闹着玩的，爹…… 但是在李李走后，小星还是有机会经常一个人去姐姐家看狗狗，何秀娥又总是不让他看，说小星你离那狗远一点，不要靠近！不要靠近！可是小星对姐姐的话听不见，他的心思全部放在狗身上，他对别人的忠告充耳不闻。这就是小星，不听话的小星，只活在自己思想里的小星。那只体形硕大的农村土狗长着满嘴锋利的牙齿，那牙齿像尖刀，见了小星那几把尖刀便展开。好像小星是个外来的入侵人员，好像小星要对它实施伤害，好像小星来看它的目的是为了强占它的领地，它不只为了捍卫它的领地，这只被主人封闭了思想的土狗，这只自闭狗对小星很不友好，被压抑被强迫限制自由，它内心潜藏的戾气产生的巨大的能量很想找个地儿发泄出来，可怜的小星成了它的目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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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灯FREE 2021-02-14 00:13:13 “曾经满怀希望，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黯淡。苦苦挣扎的二十年是一个噩梦，无数的困厄仿佛无数的吸管，插满全身，血肉和精髓被一点点榨干。”楼主新年快乐！笔法敏锐，心思细腻，学习！ ----------------------------- 谢谢先生临赏支持，请上座，敬茶，顺祝先生新年大吉，大吉大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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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大狗咬我 小星每天经历两次换药的疼痛的折磨，李李也每天两次经历疼痛的折磨，小星每次在疼痛之余嘴里就嘟嘟囔囔地说：“大狗啊，那个大狗……大狗……” 李李便问：“告诉妈妈，你是怎么被大狗咬伤的？” 小星指手划脚的开始诉说：“姐姐家的猪圈，我进去，大狗咬我，疼啊……大狗……” 姥爷家的大门很高，上边的门挡只要是关好的，小星从来打不开，他从来没有打开过。也许是姥爷低估了小星的能力，也许是小星在长大。那天早上姥爷还在睡觉，小星便一个人偷偷的爬上大门，他竟然在大门上爬，爬上去打开门一溜烟跑掉。他像一阵风，一口气跑到何秀娥家。姐姐正在做早饭，李茂生在院子里忙活，大门四敞大开。两口子谁都没注意，小星像个影子一样一溜烟冲进猪圈，那条狗一下子见到小星，它猝不及防！它对一次又一次突然闯入的小星充满了敌视！它愤怒！它嚎叫！像头狼一样，它狠劲的想挣脱铁链，想把栓它的铁链连根拔起，它嗷嗷狂吼！它张开了它尖利的牙齿，它撕咬着小星的左腿，牙齿在腿上狠狠的扎下去，皮肉被撕裂，尖利的狗牙上沾染了小星的鲜血，它不解恨，狗头一扭，尖牙插进了小星的屁股，在肉呼呼的屁股上狠狠地戳了一个洞，它把牙齿嵌进洞里，嘴里呜呜低吼：你一遍遍的来我家！你充满了危险！早就想咬你，这次终于得了机会！我岂能放过你？来吧，再来一口！……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正在院子里忙活的李茂生听到猪圈里小星撕心裂肺的嚎哭，他冲进猪圈的时候，狗狗的尖嘴还插在小星的屁股上，李茂生大惊失色，脸色蜡黄：“俺的娘来……这下可闯了大祸了，你这个死狗……”李茂生狠狠地敲着狗狗的脑袋，狗狗这才松了口，它的嘴巴上糊满了小星的鲜血，淋淋漓漓，他咬伤了人还满脸的无辜：不是我，是他先过来的，是他要害我……李茂生抱紧小星，一个劲儿的说：“老天！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哇！你这孩子……” 何秀娥从灶间冲进猪圈，她吓得变了脸色，双腿发软，慌得没了主意，只在嘴里嘟囔：“了不得了，你这孩子不听话，不听话，不叫你进去你偏进去，你不听话……” 接下来就是慌乱，鸡飞狗跳，小星的嚎哭，大人的喊叫，大街上咚咚咚有人奔跑的声音，接到信的姥爷从炕头上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往何秀娥家跑，一大堆人慌慌张张的把小星弄到了村卫生所，医生第一时间注射狂犬疫苗，满腿的鲜血，小星身子抖成一团，整个何家庄都听到了小星的惨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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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晚，小星都在做着相同的梦，梦里都是那只狗狠狠的撕咬小星的小身体，仿佛要把何小星撕成碎片，这是后来小星跟李李说的，说他一个晚上那狗还在咬他，咬了他一晚上，何小星便在梦中大叫：“大狗！大狗咬我！”姥爷和姥姥都没睡觉，听着小星梦里的嘶喊，姥爷和姥姥的心也跟着一起颤抖，第二天天还没亮俩老人带着小星坐上了去青川的第一班长途汽车，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店里的时候，姥爷怀抱着何小星出现在店门口。 店里在周万香走后，李李刚刚从坏情绪里走出来，忙着恢复店里的人气，也顾不上跟何禾较劲，头天晚上接到父亲的电话李李心神不宁，也是一晚没睡，却怎么也想不到父亲一大早给自己送来的是一个被狗咬伤的儿子。 周万香和自闭狗，没有周万香就没有狗咬伤小星，这是小于事件后发生的又一连串的事件，仿佛一个事件连着一个事件的，没有停歇，李李顾不上让自己疲惫的心停下来休息哪怕一小会儿，学校的问题接着出来了…… 第四十章，何小星扰乱课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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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何小星扰乱课堂 黑眼圈的猫又坐在了对面红房子的屋顶，它好像和李李心有灵犀，只要李李一上阳台，它便坐在那儿。李李盯着它，它的脸和它的黑眼圈一起朝着李李的窗户。此猫非彼猫，李李一直坚信。从厨房里找了点干粮，下楼右拐，站在马路上望上去，红房顶上却只有一只麻灰色的雀儿在转动着脑袋，偶尔啾啾两声。 李李甩甩头，往后仰在椅子上，微闭着眼。被狗咬伤后的小星再也没有在姥爷家自由自在的玩耍，他失去了那种权利，姥爷说，不要再来了，你这孩子我看不了。后面的，就是小星上学了。七岁的小星按正常孩子来说该上一年级的年龄了，他才上幼儿园大班。为了他的扰乱课堂，李李压迫着他，强迫他服从，就像猎杀。他是一个有生命的个体，李李顾不了他是否疲倦，是否懈怠，是否绝望，只把他往集体意识里生拉硬拽。他是被强拉进去了，可是各种的困难和不适应接踵而来，李李和他陷入了另外的困境，为了让他服从，他吃尽了苦头，李李也吃尽了苦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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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星的扰乱课堂实际上从很早就开始了，在康复中心，情景课上，老师说：“同学们，咱们今天学习‘传递剪刀’”。老师拿着一把剪刀，把刀刃收好了，把刀背递给另外一个老师。一个班八个孩子，家长们坐在孩子们后边，都安静地坐着，孩子们虽然目光游离似听非听，但是他们不起来捣乱。唯有小星，眼睛盯着屋子里的玩具，有汤姆猫，老鼠杰瑞，伸着胳膊抓着一根树枝的大猩猩，啃着胡萝卜的小兔子，龙猫、各种颜色各种动作的小狗，泰迪、金毛……还有好多的布娃娃，所有的玩具都是布艺的，摸起来柔软舒服的那种。 小星一进教室就被吸引过去，课堂上他两眼滴溜溜乱转的看着那些玩具，李李在后边摁着他，不让他起来，可是他终于没忍住，李李一松手他爬起来，跑到玩具那儿自顾抓起小老鼠杰瑞，李李走过去拉他，拉回来他又跑过去，一节课上的乱七八糟。 所有的康复中心的老师们都是温和的，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老师，不管孩子是什么状态，老师必须做到不发脾气，做到全面的包容和全面的尊重。许许多多的孩子不接老师发出的信号，通常学个一加一等于二都需要好几天的时间。要不就是机械的写字，生字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的四线方格本，你再问他写的什么的时候，他便一脸的茫然神态，好像他从来没有写过字，也不认识自己写过的字。语言课上，老师在黑板上画一个穿着粉红连衣裙的妙趣横生的小兔子，连李李都觉得老师很了不起，身兼数职，不但会语言课的课程，还得会美术和音乐，几乎是全才。可是老师的辛苦往往付诸东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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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橙黄色的胡萝卜、一个火红的大面包馋的小星直流口水，他指着黑板回过头，旁若无人的说：“妈妈，大面包，我要吃……”李李小声说：“别出声，注意课堂纪律。”其实，无论小星在课堂上做什么，就是放鞭炮也影响不到别的孩子，因为他们根本听不到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屋子里是什么状态，是在上课还是下课，什么都刺激不了他们，只睁着一双黑亮的像星空一样的眼睛，目光迷离的看着某处，脑子里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也许飞回了他的星空，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游荡。 一个胡萝卜、一个大面包、一条鱼摆在小兔子面前，老师指着黑板上的三样东西，开始提问：“小朋友们，小白兔爱吃什么呀？谁来回答？请举手……” 这么简单的问题，何小星兴奋地两眼放光：“我！我来回答！” “好，何小星请起立……” 小星咧着嘴：“胡萝卜。” “回答正确！何小星真棒！”小星受到表扬，增加了自信，笑容是满满的。可以说，康复中心给予小星的，是自信和爱，是包容。当然，最大的莫过于鼓励。整整一节课，几乎是小星在唱独角戏，只有他和老师在互动。当然，有几个强化出来的孩子也跟着回答。他们每天每天把小白兔爱吃胡萝卜的图画画在黑板上，一遍遍的灌输，硬生生被灌进脑子，就像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幅画，就像刻进去一样，他便记住了。这就叫做刻板印象。 也只是记住而已，别的没什么太大的效果，强化的作用就是灌输。不停地灌，任何事都是有模式的，长时间的训练，循序渐进的积累，他便有了一套生活的模式。也算是一种增加他们能力的方法吧…… 我们真的不忍去指责他们没有能力，先天的不足让他们艰辛地存活在这个凉薄的世界上。人越来越没有底线，他们活的险象环生，如履薄冰，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便会伤筋动骨。还有贫困。对他们来说，贫困是个大问题，他们没有机会和条件训练，唯一的就是活生生的在世上受罪，受完罪便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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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小星的个训课 李李记得小星五岁那年冬天第一次踏进个训课教室的时候，还是个游离于地球和外星球之间的孩子，也就是说，他的状态看起来是个标准的自闭症患儿，眼睛不跟任何人对视，只盯着某处，好像他的思想在穿越，或者在大海里一直不停的游动，但是就是不在现场游动，而是在很久之前的远古的海水里，海水是黑颜色，小星在水里飘，李李大声喊，他听不见，无动于衷，继续游泳，叫都叫不回来。 康复中心断断续续上了接近一年，个训课张老师跟他的互动就是让他服从指令，张老师为了让小星看着她的眼睛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但是小星依旧不看她的眼睛，或者只看一眼便把目光移开，眼睛看着别处，他的思想又飘走了。张老师手指轻拍着桌子，像在敲击美妙的音符，说话就像唱歌一样动听： “何小星，何小星……” 何小星一动不动。 张老师继续叫： “何小星，看着老师的眼睛，看着老师……” “何小星，来，把那个积木从窗台那拿过来，” “何小星，跟我数数……一、二、三……何小星老师这有好吃的……”张老师取出奖励的糖果和各种的小零食小玩意儿，小星连看都不看一眼。 李李尴尬的坐着，浑身冒汗…… 整整一节课下来，连李李也失去了兴致，是不是需要要退学？他一点也没有进步啊！ 张老师笑了笑说： “何小星妈妈，你不要着急，这是正常现象呢，很多孩子一年学会一个项目就是很大的欣喜呢……” 也许你这当老师的不合格，教的不好，我要不要给小星换个老师？可是自己说了不算，找校长说说？ 但是……李李呆久了才了解，真的是这样，很多孩子一年学不会一个项目，甚至不接收一个指令。原来张老师的做法是一种唤醒训练，把他游离在外的思想拉回来，李李甚至想过，这是不是一种灵魂走失？也就是老话说的丢了魂？又好像不是，因为孩子们不发烧呀？丢了魂不是要发烧的吗？可是他们明明很健康，有的甚至营养过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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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不停地叫，一直叫到他有反应为止，一个老师，每天对着一个孩子不停的重复同样的话，机械的重复，日子久了，竟然有效果。曾经一个叫做迟元的女孩子，在康复中心一年了才认识了五毛钱的纸币，而她的年龄已经八岁。个训课的老师就是每天把纸币摊在她面前，一张一张的念给她听，前几节课她没反应，后来她用手指了指紫色的五毛，老师便抽出那一张五毛的，念给她听： “这是五毛钱，五，你看，这是5,数字5,然后就是繁体字的伍，五毛钱……”每一节课都重复，不停地灌输，终于在一年后她认出了五毛。 陪她训练的姥姥哭的泪流满面，激动地抱着李李，也顾不得失态，嘴里一个劲儿的说： “俺家元元认识五毛钱了，俺家元元有进步了，老天爷呀你终于开眼了……” 李李被她感染，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何小星什么时候有进步呀？ 晶晶是个女孩，年龄八岁，模样很漂亮，是那种南方女孩的特有的秀美。她明明有听力，但就是不说话，问题出在口齿不清，好像有什么东西拉着她的声带，狠狠地扯着不让声带发出声音，她总是张大嘴巴，“啊啊啊”得很急人。在康复中心三年学会了发音，很吃力的喊出一声：“妈妈！” 彼时正好是大课间操之前的几分钟，大家都在操场上准备做操，她的妈妈嘴里大声喊着： “我们家晶晶会说话了！我们家晶晶会说话了！你听见了吗？我们家晶晶叫我妈妈……” 她拽着每一位家长激动的诉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擦着眼角的泪，家长跟她一起激动，仿佛晶晶的进步是大家共同的进步，家长们在一起呆久了互相成了朋友，一起探讨孩子的病情，一起快乐，一起担忧，一起出主意，孩子状态好了，一起激动和兴奋，大家的欢喜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单纯的祝福和庆贺： “哎呀真好真好，祝贺祝贺……晶晶你太棒了！晶晶加油啊！继续继续……”然后便是泪如泉涌和互相的拥抱，晶晶被拥在中间，兴奋的笑，俨然成了大家的公主。 原来她们对于孩子的每一点微小的、细小如尘埃的进步都充满着巨大的惊喜感和震撼，每一次进步都很珍贵。 那种悲喜掺杂的情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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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老师跟你一起爬 每天的训练，家长背着背包，背包里是孩子的水杯、衣服、卫生纸毛巾等一应生活用品。从一个教室上完课，下课后继续背着背包从一个教室进入另一个教室，一到下课点就像集体迁徙的移民，背着背包拉着孩子，有的从楼上往楼下小跑，有的从楼下往楼上窜，楼梯和走廊上拥挤不堪，看起来混乱但是实际上井然有序，上楼的走右边，下楼的走左边，匆匆忙忙得像在追赶着什么。家长们拖拉着孩子，从个训教室进入音乐教室，再到情景教室到感统教室到语言教室到数学课堂美术课多媒体再到大课间……十分钟后安静了下来，楼梯和走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木地板擦的铮亮，大家都照旧脱了鞋子只穿着袜子，这节感统课上，老师的训练项目是让孩子们在前边两手扶地，后面双脚被家长提在手里，孩子在前面爬，后面家长提着双脚一起往前行走，这项目对孩子来说需要很大的力气，尤其是臂力。孩子需要毅力，家长也需要毅力，小星毅力不够用，李李的也不够用。班里八个孩子，郑程程和几个男孩吃的高大强壮，做起运动来毫不费力，很快爬到头再转回来，小星还在原地转圈，李李喊着： “小星快爬，何小星加油！” 何小星两手往前挪了挪，停下不动弹，李李提着他的后腿，抖擞了抖擞： “快点何小星……” 眼看着郑程程又爬了一个来回，他妈妈累的气喘吁吁，脸上冒开了汗珠子。何小星依旧原地不动，李李像推小车一样往前推他，何小星的后腿像两根车把，可是代表车轱辘的双手就是不往前挪，李李急得满头大汗。 你是一头犁地的小牛么？恨不得拿根鞭子抽你！李李气得情绪爆发，话到嘴边又憋回去，这还是个不能施展暴力的地方，要温柔要忍耐要有一定的情绪控制能力，可是李李的暴脾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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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你就爬两步吧何小星，哪怕你爬到头咱俩一起跑回来你也算做过这项目。 黄老师赤着脚过来了： “何小星，来，老师跟你一起爬。” 黄老师弯下身子，让自己四肢着地，腰弓起来，屁股高高撅起，跟小星并摆着，仿佛两名正在等待裁判一声口哨的命令的运动员，要赛跑的节奏，黄老师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小星，她的长头发几乎要飘在地下，从头发里闪出半边脸，一只手抓起小星在地板上的手，往前挪动了一下，再把另一只手挪动了一下，何小星被动的被老师牵引着，一步一步往前爬，黄老师喊着口号： “加油何小星，加油何小星……” 没去过康复中心的人可能不会想到老师为了教会孩子付出了多大的努力，该有多拼命？ 加油何小星…… 可是他的学生何小星爬了几步便再也不动，耍赖，提着他后腿的李李再也提不动了，两手一松，小星的袜子从脚上滑脱，李李一屁股摊在地板上：老天爷，让我歇歇吧！ 李李把小星的双腿放下，小星如蒙大赦般的站起来，站在旁边看着正在爬的同学，指着钱多多跟李李说： “妈妈，钱多多很肥……” 这是小星跟李李交流不多的交流，他的兴趣点在李李想不到的地方，很少跟李李主动说话的小星这次破天荒的说了几个字，倒把李李气得够呛。 是的，钱多多的确很肥，很胖，运动起来“啡哧啡哧”的大喘气，往前爬的时候身体的肥肉乱颤，但是他依旧顽强的爬行，他是属于那种特听话的孩子，机械的听话，别人不喊他不会停。 李李气得恨不得给小星两巴掌，你不好好练习，你还笑话人家，人家好歹没叫你瘦猴，呃……那些所谓的“人家”，没有那个能力呀……唉！ 李李站起来，提起何小星的后腿，像提着两只青蛙的后腿，李李命令： “何小星，你的任务还没完成，继续爬……” 小星无奈的一步一步往前挪，爬一步停下来，再爬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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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局长姥姥的宠溺 娘儿俩累的气喘吁吁，眼看爬不动了，还有十分钟下课，何小星又在裤筒里放了一枚臭便，李李赶紧跟黄老师请假，带着小星离开课堂往卫生间飞奔，为了不影响别的教室的孩子上课，李李尽量脚步放轻，但是奔跑的速度却慢了下来，心想反正已经这样了，那就慢些跑，刚才这感统课真累。 走廊上静静地，李李悄悄的挪动脚步，生怕惊动了任何一间教室里正在上课的孩子。 经过一间个训教室，李李听见一个不大的声音，沙哑着嗓子，既是吃力的吐出的音符，又是拼命的挤出的声音： “你听好了哈，这是两毛钱，绿色的是两毛钱，这是五毛钱，紫色的是五毛，两毛加五毛是七毛，二加五等于七…… “你听好了哈，这是两毛钱，绿色的是两毛钱，这是五毛钱，紫色的是五毛，两毛加五毛是七毛，二加五等于七……” “你听好了哈，这是两毛钱，绿色的是两毛钱，这是五毛钱，紫色的是五毛，两毛加五毛是七毛，二加五等于七……” 不用看，听声辨人，这沙哑的嗓子，李李听出是杨老师的声音，这个敬业的小姑娘又开始敬业了。这又是一个学习认钱的学生。康复学校所教的大都是将来踏入社会的能力，那么钱币的认识和算法是必须学会的。要不然出去买东西，给人十块，找回多少啊？不知道，那怎么行？连顿饭都买不了，孩子不得饿肚子吗？因这，学校的老师家长和孩子一起吃了很大的苦头。但是何小星不用，这一点李李很幸运，何小星早就认识钱币。她一遍遍重复的教着自己的学生，一遍遍灌输，像一把刻刀，要把能力雕刻进学生的大脑，有多少遍了？数都数不清……光教他认钱就教了一年了……倒是写字很好，一笔一划的很快就写满一张四线方格本。 李李见过他写的字，真的很工整，一笔一划横平竖直，但是写完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写字，也不认识自己的字，为此杨老师和学生家长也曾经欣喜若狂，但是欣喜过后又添了另一种愁——根本还是不认识字啊，还每天写那么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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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学生叫郑程程的男孩子，此男孩也已经七八岁，是个官三代，他的姥姥是北方某个城市退休的局长，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在外孙子的事上有点捉急，总想着让孩子好起来，但是她扭转不了乾坤，孩子状况很糟，她跟女儿一起陪读。因为学校规定，要家长和学生一起在学校吃午饭，每顿饭都是四菜一汤，且每天不重样，李李已经感觉够好。她却觉得学校的饭菜不好，吃起来寡淡无味，舍不得放肉。鱼也只是吃刀鱼，别的鱼一概不吃，李李听说过刀鱼刺少，孩子吃起来没有危险，还补充了蛋白质，学校也是用心良苦。但是她不理解，总以为学校不舍得花钱，虽然有意见，但是人家学校每次开会都解释这事她依旧听不进去。但是她又能做做什么呢？总不能拿出她曾经的局长的架子命令人家吧？开什么玩笑？她是过了气了，况且不在一个城市。所以她每次都不让外孙吃学校的饭，每天每天她在学校附近租来的房子里，做好几个菜仔细的用饭盒盛好亲自送到学校里来。 李李有时跟她们一个桌吃午饭，郑程程同学的饭盒打开，五颜六色，各种的精美的菜肴，剥好的新鲜的大虾，清炒四季豆、玉米粒和青豆丁一起开出鲜艳的花，汤是新鲜的鲍鱼汤，有时候局长会去菜市场杀个农家养的活鸡炖了，猪肉是不吃的，牛肉是家常便饭，还必须是草原上放牧的牛，不是没了奶水的老奶牛或者生下来的小公牛。也就是说人家的牛肉是专门的渠道买的。通常是炒的火候很好的牛肉丁，要不就是煎牛排……李李经常在郑程程的饭菜里看出奢华，这是个多么富有的家庭啊！ 作为农村人的李李开了眼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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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程程眼睛不看饭盒，而是看向屋顶，眼神游离，仿佛他不在这间食堂，姥姥把一个大虾塞进他嘴里，大口的咀嚼，真的好饭量，那种吃法李李看着都震惊，仿佛他已经饿了很久。姥姥也做刀鱼，不过是那种很宽的，大概姥姥也是怕他被鱼刺卡着喉咙，刀鱼的刺好择。 被剔除了鱼刺的刀鱼肉一大盘，郑程程手里握着一把勺子，他的握勺子的动作跟我们不一样，他是把勺子把横着放在手心里，手指攥紧了，勺子头从手掌底部漏出来，手腕一翻，一大勺刀鱼肉便进了嘴里，风卷残云，眼睛不看勺子送到嘴里的镜头，而是瞅着屋顶，眼珠迷离，仿佛是一个瞎子在吃饭，很放心的吃着，李李相信对于他来说，可能刀鱼生来就是没有鱼刺的，是无骨的刀鱼，李李想如果他姥姥有一天不在了，他再吃刀鱼时遇见鱼刺会是怎样的反应？ 但是很无奈，姥姥的爱呀，……又不是正常孩子，还是宽容些吧，这种孩子说白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曾经有个家长说，真的不敢说他们能活多久，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呢…… 别说了别说了，有的活很久呢，我们的孩子都活很久，响铃了，课间操开始了，上课间操去…… 第四十三章，感统训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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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感统训练 阳光很好，软塑胶铺就的操场热烘烘的，铁质的围栏外面一棵树摇晃着光秃秃的树枝，白玉兰从栅栏外探进一根枝条，微微颤动，顶上有几个花苞鼓鼓的，好像在下一秒就会开放，春天总是让人莫名的悸动，人们也会把冬装减去一点点，感觉身轻如燕。 体育老师吹着口哨，音乐响起，孩子们和家长一起拉开距离在操场上摆开一个大阵，看着那场景李李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每个孩子身后站着一名家长，大部分是年轻的妈妈，也有年近花甲的爷爷奶奶，花白的头发在风中抖动，看着那些弓腰驼背的老人，李李突然一阵心酸，泪水再次蒙上了双眼。 李李相信那一套体操是康复中心独创的，做起来很优美，和很易就学会，每位家长跟着一起做，嘴里唱着歌： “小小的一片云呀， 慢慢的走过来， 请你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山上的山花开呀我才到山上来， 原来么你也是呀上山看花开。 小小的一阵风呀， 慢慢的走过来， 请你么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 海上的浪花开呀我才到海边来， 原来么你也爱浪花才到海边来。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李李听着歌声很好听，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跟着哼唱，以为小星也会开心起来，正投入着呢，低头一看小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李在后面叫： “小星快做操，小星，你做操呀，来，一起做……” 李李抓着小星的胳膊挥舞着，小星极不容易的做了几个动作，便挣脱李李的手跑出那个大阵，独自跑到校园的围墙边低头玩耍。 感觉训练属于感觉统合训练，是肌体训练的一种，自闭症的孩子大多数感统失调，有的不会跳高、不会跳绳、甚至连篮球都不会拍，还有得干脆连爬都不会。这些动作都是促进大脑某一个地方的发育。大脑的某一个地方是睡着的，通过这方面的训练来唤醒它，让它活动起来。通过训练调节，某些弱的地方强化过来，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上感统课和淘气堡李李都是生拉硬拽着小星去玩，他对那些滑梯之类的玩意儿丝毫提不起兴致，机械的被李李拖拉着进行着一个又一个项目，起初李李以为就他自己是拖着孩子在做，她怕别的家长笑话，眼睛做贼似的私下里瞅瞅，才发现很多孩子都和家长一起变成机器人，这哪是在训练？简直是受折磨！可是不然呢？对这种孩子，强化是唯一的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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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统和体育是分开上的，光拍球小星就学了好几节课，篮球被李李拍起来，在地上蹦哒，李李喊着： “小星，快拍，拍球啊！” 连李李都感到自己的语言错误，小星快拍，这是焦灼的催促节奏啊，李李心里着急上火，恨不得小星一下子就学会，像那些机械拍球的孩子一样，可是那样好吗？ 很多孩子只是进行着机械的动作，双手拍着篮球，可能会拍到一百多个，还有的是直接就喜欢这个动作，且乐此不疲。但是何小星不干。 小星拍了两下，球落在地下，他再也不干了。李李捡起来，继续喊： “何小星……” 小星就是不干，站着不动，嘴里重复着嘟囔： “何小星，拍球啊！何小星，拍球啊……” 目光继续游离，李李气得要哭，可是还没等李李哭出声来，教室里便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哭，然后就听“啪啪啪”三生脆响，周子涵的妈妈抹着眼泪，周子涵一声尖叫，紧接着嚎啕大哭，嘴里流着口水，惊恐无助的嘶喊着：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子涵妈妈子涵妈妈，不要这样，不要打孩子……” 黄老师跑过去，周子涵已经跑出教室，跑到大操场上，在操场上蹦着高转着圈的尖叫。 黄老师气喘吁吁的跟在周子涵后面，那孩子个子高，几乎跟黄老师一般高，听说光在康复中心就五年了，是个老学究，可是他的状态还不如小星。 此刻的周子涵妈妈蹲在地下，抽泣着，李李从他的后背看到了绝望和无助，甚至是危险…… 啊呀不好…… 周子涵妈妈像疯了一样突然间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去，狠狠的撞击，嘴里大喊着：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这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好！还不如死了呀……呜呜……” 家长们手忙脚乱的去救她，她拼命挣脱，大声的绝望的哭喊： “倒不如死了好呀……啊……太难受了……太难受了孩子啊……妈妈……妈妈没钱了呀……没钱了呀……” “唉！” 许波涛的爷爷背过身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李看他的背更驼了，腰深深的弯下去，弓成一个大虾状，把许波涛揽在怀里，背过身悄悄的抹了一把泪。 家长们一起把周妈妈扶到旁边凳子上，大家七嘴八舌，劝说着： “你是他的希望，你是他的依赖，没有你他活不下去，周妈妈，请你想开点……” 各种规劝的语言苍白无力，周妈妈继续啜泣，却不再寻死，头发散乱的披在肩膀上。有一个家长叹息着说： “我们这种人，连死都是奢侈……” “是呀，我们死不起，那就好好活呀……” “我也不怕丢人了，我家里没钱了，要退学了，不上了，上不起了……” 各种的声音，李李突然很绝望，我也没钱了…… 然后便泪如泉涌。 那一节课后，周子涵便再也没来学校，他真的休学了。 李李想小星会上到什么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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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李继续给小星把屎把尿，通常是正上着课呢，一股新鲜的浊臭在屋子里弥散开，像是投放了一枚臭弹，不管是在什么课堂，小星众目睽睽毫不保留的、在正常人看来毫不害羞、旁若无人的在裤筒里抛出一枚臭烘烘的炸弹，音乐课的刘老师捂了一下鼻子但是很快她松了手，康复学校的老师已经习惯了孩子的各种不正常。李李从凳子上拽起小星，像提拉着一只小鸡以最快的速度往卫生间飞奔， 很熟练的动作。扒下裤子，放到水池里，小星两腿沾染着臭烘烘的金黄，面无表情的任凭妈妈清洗着他，像洗一件衣服。快速洗净擦干，李李从背包里拽出一条裤子给他穿上、冬天的时候，李李把小星夹在腋下，从某个教室窜出来，先去伙房提一壶热水，然后再去卫生间把冷热水兑好了清洗小星。 实在是太累了。李李浑身疼，骨头像散了架，冷热水兑好，李李手上涂满肥皂，一手拽紧小星，小星拼命想挣脱李李的牵制，也许他就是被李李控制的不舒服，也可能是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大概是外星球吧，小星是星星的孩子，星星在外面招惹他呢。 李李拼尽全力拉着他，另一只手洗他的屁股和腿。身子骨酸疼酸疼，背上好像背着一座大山，疼的李李心焦难忍，小星继续不配合，李李心底冒出一股火焰，恨不得要扇他俩耳光的冲动，念头冒出来，李李苦笑，怎么能舍得打一个不健全的孩子？ 苦笑完毕，便有一股怨气由心底生出来，小星，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如的控制大小便？什么时候我才能不需要给你洗屎尿裤子和屎尿的双腿？你一天一次也行啊，可你却一天三四次。且不定时间，你要把妈妈累死吗？累死妈妈谁来照顾你？ 李李软弱的像一团棉花，再也忍不住情绪崩溃，在厕所里嚎啕大哭，但也仅限于一小会儿，小星的状态容不得李李哭个痛快，眼泪硬生生逼回去，只留一点在眼眶里，哽咽着，两手不停地清洗着手中的小人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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