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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原创监狱题材《又见油菜花开》已完稿 50万字 连载[第7页]

作者:得子2020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下一页[8] 尾页[1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此刻的刘平安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状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说什么,赵家林都是一副带答不理的样子。正这时,赵家田进屋朝刘平安招了招手,刘平安就跟了出去。一会儿,三个人又进了屋,郭东阳陪着小心问赵家林:“场长,您是为了那一车的料生我的气吧?”
    “你胆子倒不小,公家价值两三万的东西你也敢拿了做人情,你以为送给我就没有人查你了,告诉你,该办你的,照样办你!”赵家林指着郭东阳的鼻子,气愤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场长,您别着急,听我解释嘛。我知道您的为人,给我一个胆我也不敢拿公家的东西送您,这车料是人家刘总听说您家盖房,主动支援的。您要不相信,等回农场去基建公司查查,我如果动了公司的一根木头,任凭您发落。”
    “谁送的也不行,我受用不起。”
    “场长,您能听我两句吗?”刘平安一脸的恭谦,见赵家林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继续说道:“这车材料并不是给您的,大哥他盖房子缺材料,我正好有现成的,就给他拉了一车。我这绝对不是看您的面子,您可能也知道我从来不爱拍领导的马屁,要不然我在劳改队也不会得罪那么多政府干部。但是我这个人非常讲义气,平时我和大哥相处的不错,他有困难,而我又有能力相帮,为什么不帮呢?场长,您要是还不相信我的话,这样吧,让大哥给我写个借条,这车材料就算我借给大哥的,等大哥经济好转时还我,您看行吗?”
    “哎呀,哪那么多事,我写!”赵家田找出字笔,写了一个借条,拿到赵家林面前晃晃,“家林,看清楚了,这车材料是我借的,与你没有关系的。”
    赵家田如此这样一来,赵家林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他讪讪道:“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人家刘老板的好意我们领了,这材料以后一定要还人家。”赵家林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刘平安,又不愿意叫刘总,就干脆叫他刘老板。“刘老板,你对我们家的帮助,我非常感谢,可我们家的条件你恐怕也知道,这车材料我们一定会还你的,但是什么时候还现在不敢说,这一点你还多担待点。”
    刘平安优雅地一笑,大度地说道:“场长,什么时候还就看您方便了。”
    赵家林这时觉得再冷淡下去似乎有些过分,就笑了笑,虽然很勉强,但毕竟笑了。他说道:“看样子,这些年,刘老板发了不少。”
    “谈不上,也就混口饭吃呗。”
    赵家田笑道:“你要是混口饭吃,那我们岂不是要饭吃了。家林,别听他谦虚,他的家底恐怕比你们农场都厚。”
    这句话,赵家林非常不爱听,刚刚露出的一点点笑意又收敛起来了。郭东阳很是乖巧,见状,急忙说道:“场长,刘总这些年挺不容易的,不是我当面夸奖他,从咱们农场放出去的前前后后怕有十来万人了吧,像他这般有成就的不敢说没有,但肯定不多。您看,”他从身边的包里掏出一张地区日报,指着给赵家林看,“这篇文章就是报道刘总的。”赵家林粗略地扫了一眼,内容是说刘平安致富不忘社会,不仅是地区的利税大户,而且近3年来,先后给贫困的农村学校和医院捐了价值50万元的图书和设备,去年被评为了地区的十大优秀青年。“场长,咱们刘总还是市里的政协委员呐。”
    赵家林心头一震,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刘平安,“难道,这些都是真的?”
    40

    黄明从发病到去世,也就短短的半年。在省城参加完告别仪式,赵家林领着农场的一干人刚上了车,庄国梁在车外向他招招手,他礼节性地挥挥手。回到农场,没有过几天,便从省局传来消息,庄国梁接替去世的黄明担任了省劳改局局长。
    尽管早作了准备,这一任命对心气颇高的赵家林打击仍然是显而易见的,他为此消沉了好些天。坏消息不止这一件,孙勇打来电话,说受东北大米和进口大米的冲击,粮食价格持续下降,上个月他进的农场那批粮食让他亏了3万块钱,他要农场把给他的粮食价格每斤降2角钱,气得赵家林把电话机都差点砸了,副场长王有志在一旁劝他说,这次孙勇没有说假话,不仅是粮食,整个农产品都降价了。按照目前的降价幅度,粮食生产的越多就亏的越多,怎么办?赵家林说妈的,干脆把我卖掉算了!牢骚还没有发完,六大队打来电话,3名关押在从严队的犯人夜里挖墙集体逃跑了。赵家林看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上午10点半了,禁不住勃然大怒,质问为什么到现在才报告?吓得六大队教导员在电话里半天不敢言语。管教科长问要不要向省局报告,赵家林没好气地说,都这半天了,不报还能逮到吗?于是,就向省局作了汇报,狱政处长前脚刚到,庄国梁后脚就赶来了。狱政处长大发了一通脾气,责怪农场没有及时汇报,怀疑3名犯人是不是前天就跑了,害得农场管教科长一个劲的保证,狱政处长就是不相信,讥笑说你们不就是经常这么干得吗?只要把犯人抓到了就不报,实在抓不到了才报,其实,省里面给你们的条件够优惠的了,只要不超过24小时,逮到了就不算你们的逃跑指标,你们倒好,就是捂着不报,1个跑了不算,一跑就跑3个,还拖着不报,我告诉你们,不出后果大家都好,要是出了后果,没有人给你们擦屁股!
    赵家林铁青着脸,冷冷地笑道,“放心,不会有人让你擦屁股的。”
    别看狱政处长在管教科长面前大耍威风,可在赵家林面前却不敢放肆,他求援般地望着庄国梁,指望庄国梁站出来替他撑腰。却没有想到庄国梁嘿嘿笑了两声,只说了一句“应该相信农场的同志能够尽快将逃犯捕回”的话,就回省局去了。
    庄国梁的态度如此之好大出赵家林所料,要是黄明在,非痛痛快快大骂他一顿不可。以往黄明骂他骂的非常厉害,可他心里却很舒坦,因为他感到他和黄明的心是相通的。庄国梁就不同了,表面上对自己好,内心里不知道怎样琢磨自己呐?所以,他宁肯庄国梁也能像黄明那样大骂自己一顿,要是那样的话,他的心里肯定会比现在好受的多。他给管教科长和六大队一干领导下了死命令,3天以内必须把人给逮回来,否则,一律停职检查。他自己也停下手里的一切工作,亲自带队参加追捕,2天以后,逃到农场附近的山里躲藏的3名犯人,忍受不了饥饿和寒冷的双重折磨,刚跑到旁边的一个村子里偷东西吃,就被闻讯赶来的追捕队员们抓了个正着。赵家林是坐在追捕的越野吉普车里通过报话机得到抓获3名逃犯消息的,他靠在副驾驶上长长地舒了口气。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那张疲惫的脸上,让他顿生倦意,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合眼了。
    前面就是徐家埠,司机轻声问赵家林要不要吃了再走?赵家林这才想起还没有吃午饭,就说可以。车子进了徐家埠,路过“月光之城”,司机说,场长,瞧见没有,听说这里火得很,咱们农场都有人经常来光顾。赵家林说跑那么远来吃饭跳舞,犯神经!司机一笑,神秘地说,岂止是吃饭跳舞,听说还有那个。赵家林明白了,说,真的有我们农场来的?司机立刻说,我也是听说的,没有亲眼见到。赵家林便没有再言语。
    回了农场,王有志一脸苦相地跑过来说,不止是南方,就是别的地方的办事处也纷纷告急说粮食不好卖了,问下一步怎么办?赵家林说只能贱卖了,总比烂在家里强。王有志便发牢骚说,早知道种粮食蚀本,还不如当初学人家也做劳务加工。一句话提醒了赵家林,他拿起电话,要通了郭东阳,让他立刻来一趟。
    郭东阳很快就来了,问赵家林有什么事情?赵家林说道:“那个刘平安真的像报纸上说的那样改邪归正了?”
    郭东阳一拍胸脯,说道:“这不会有假,要还是个地痞流氓,我能和他交往?”
    “上次在徐家埠,他说有兴趣和我们农场搞联合劳务加工,我们出人力,他负责项目和销路,我因为对他不了解,当时没有决定,你说,他是不是真心想和我们合作?”
    “这一点场长放心。据我了解,刘平安的业务很大,哪样赚钱做那样。像劳务加工,找社会上的做当然不如找我们做了,怎么地我们劳力价格也要比社会上的便宜许多,这他比谁都看得明白,与我们合作,他更占便宜。”
    “那好,你抓紧时间和联系一下,看看近期他有什么好的项目适合我们做,先合作一两次再说。”
    事情很快就敲定了,刘平安带了一大批陶瓷的订单和两名专业技术员上门,连机器设备也是刘平安自带的,加上农场周围的山里有的是质量好的高岭土,用不了多费事,第一批陶瓷产品就生产出来了。这以后,刘平安陆续给农场带来了农用塑料袋、包装纸箱、劳保用品、羽毛球、发光灯泡等十来个加工项目,效益是明显的,看的那些没有接到活的单位眼睛都发红,纷纷找赵家林吵吵,伸手要项目。有的单位干脆直接找刘平安联系,一来二去,刘平安几乎和农场的所有中层领导都建立起了关系。
    一日,刘平安从省城去黄泊湖,路过徐家埠时,快中午了,就让手下人给歪子打了电话安排饭,随后车子便到了“月光之城”门前,歪子殷勤地迎上来打着招呼,把刘平安一行领进了一个包厢。包厢里,服务小姐正在上菜,刘平安便起身去盥洗间洗手,才出了包厢,大厅里迎面进来3个人,头前的一个看着眼熟,就站住了脚,走近了,认出来原来是在劳改队时的副中队长段冰,一个令他生厌的人,就打算装着不认识,准备一走了之。刚一转过身,段冰就在身后喊他:“吆,这不是刘平安吗?怎么这么巧?”
    刘平安只得装着刚发现他的样子,说道:“哎呀,真是巧,这不是我的老领导吗?见到您真是很高兴。”
    段冰一转身对身边的那两个人介绍说:“这是刘平安,刘大老板。”
    “这两位是?”
    “噢,我的两个亲戚。既然在这里碰上了,就一起坐坐吧。”
    刘平安是豪爽惯了的,哪能让段冰破费,就说:“还是我作东吧,改日去了农场再由您请,如何?”段冰原本就没有掏腰包的意思,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便顺水应允了下来。
    刘平安请段冰在 上坐,段冰没有谦让就坐了下来。几杯酒下肚,刘平安问他现在还在原来的中队吗?段冰说,早就不在了,这些年换了几个单位,现在去大队了。刘平安问是不是高升了?段冰略带得意之色说,唉,也就是干个大队副,没有意思。刘平安就举起酒杯说那得祝贺一下,说着敬了一杯酒。歪子等人也相继敬了段冰一杯酒。段冰就有些多了,红着眼对刘平安说道:“刘平安,别看你现在发了,当了我们赵老板的红人,但你还是应该有自知之明,你懂吗?”
    刘平安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颤,脸上的笑容僵持住了。
    段冰没有理会刘平安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想当年,你在我手下当劳改的时候,我对你的那些教导你还记得吗?你应当明白,你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我们给改造的好,你承认不承认?”
    刘平安放下了酒杯,淡淡地一笑,说道:“我肚子有些痛,出去方便一下,等回来后再听您的教诲。”
    “去吧,去吧,真是懒驴上磨尿屎多。”段冰朝刘平安挥挥手,端起酒杯,“来,咱们喝酒。”
    刘平安走出包厢,歪子也跟了出来,恶狠狠地骂道:“妈的个×,我看这个人欠揍!”
    刘平安歪了歪嘴,说道:“十分钟后我再进去。”
    “你瞧好吧。”歪子一折身,回了包厢,见段冰还在感觉良好地高谈阔论,就端起一杯酒,整个泼在段冰的脸上,不等段冰有所反应,巴掌就抡到了他脸上。“妈的个×,你还以为这里是劳改队呀?一个狗屁大队副,有什么了不起的,打的就是你这个大队副!上!”歪子一挥手,身边的人就一拥而上,围着段冰3个人动起了手。
    歪子一边打一边问:“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段冰几乎带着哭腔喊道:“刘平安呢?刘平安呢?”
    “妈的,大哥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看样子还不明白为什么挨打。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
    段冰3个人被打的满屋子乱滚,段冰这时才醒悟过来,自己得罪了刘平安。在劳改队时他就知道刘平安心黑手辣,虽说那时自己是干部,刘平安是犯人,但他当时就有些怵刘平安。现在自己身陷困境,周围都是刘平安的人,心里便害了怕。这时,他带来的那两个人承受不了打,跪在地上求起饶来,歪子见了,踢着段冰,骂道:“狗日的,你也给老子跪倒!”
    段冰不想跪,几个人一起上前,把他紧紧地摁着,跪倒在地。歪子哈哈大笑道:“妈的,你们平时动不动就让劳改跪,老子今天也让你尝尝跪的滋味!”段冰跪在地上挣扎着,但是双臂被反扭着,无法挣脱,便只得告起饶来。恰在这时,刘平安走了进来。
    “嗨!嗨!你们这是干嘛呢?” 刘平安故意装着不知情的样子,吃惊地跑到段冰面前,双手将段冰搀扶起来。
    “嘿嘿,我们和段大队副闹着玩呐,是不是?”歪子用手拍拍段冰的脸。
    “是,是。” 段冰支吾着站起身,他的脸上都是污迹,鼻子依然流着血,就用袖子揩了揩。
    “哎,我说你们这个玩笑算是开大了,看把大队副的鼻子都弄出血了,还不快拿水来给大队副洗洗。”刘平安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替段冰拍打身上的灰土。
    虽然包厢里面就有盥洗池,刘平安还是让歪子找人打来水,端在椅子上让段冰3人洗。洗好了,刘平安指着满桌未动多少的菜肴对歪子说道:“这些菜太差劲了,而且又凉了,快撤了,搞丰富一点,你们别不长眼,大队副是贵客,应当好好款待才对。”
    “谢谢刘老板,我们已经吃饱了。” 段冰再也不敢直呼刘平安的名字了。
    刘平安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地挺直了腰,拉着段冰的手,亲热地说道:“大队副,您是我的老领导,多年没有见了,哪能这么就吃好了呢?这地方虽说不是我的,但他们,”刘平安一指歪子等人“都是我的哥们,我当得了他们的家,您到了这里就用不着客气。歪子,去,大队副又不是外人,把你们最漂亮的小姐都给我叫来。”
    歪子朝身边的一个小伙歪歪嘴,那个小伙就跑出去叫小姐了。段冰见了,惶恐不安地说道:“刘老板,谢谢你的好意,今天我还有些事,改日到黄泊湖我请客。”
    “大队副,我可是诚心请您的,当年在农场多蒙您关照,无以回报,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就好好玩玩吧。” 刘平安瞥见小姐鱼贯着进了包厢,指着其中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娇好的小姐,说道:“你过去,好好地招待好我们这位段老板。”
    那个小姐走到段冰的身边,嗲声说道:“段老板,您请坐啊。”
    “刘老板,我……”歪子在一旁瞪着眼睛,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怎么,不给我大哥面子?”
    “我……” 段冰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包厢的沙发上。
    在“月光之城”坐台的小姐中有一个是黄泊湖农场就业家的,见过段冰,知道他是农场的干部,回家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说了出去,很快,这件事情就在农场传扬开来。别人听了气愤归气愤,多半也只是发发感慨而已,江立春就不同了。那天,他去叶旭那儿聊天,两人就着花生米和腌参条鱼喝着酒,不时的发表着感慨。叶旭指着参条鱼说,这种鱼原先哪条沟沟坎坎里一捞不是一堆?现在成稀罕的东西了,你呀,也就是到我这里才能尝到。江立春说是呀,不光这玩意,过去农场里老鳖、螃蟹、黄鳝,到处都有,也不见谁抓,现在连影子也见不到了。
    叶旭说你看着吧,过几年连青蛙都要绝种了。就感叹道,人啊,真是厉害,想当年,漫天的野鸭,赶都赶不走,现如今,到动物园都不一定瞧得见野鸭。江立春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说野鸭没了,“野鸡”可多了起来。叶旭说你喝多了,什么野鸡野兔这二年基本上都看不见了。江立春笑了,说,那是你眼瞎,那天我乘小捷单位的车子去徐家埠玩,在大街上就见到了好几只呐。叶旭恍然大悟,笑着说,你差点把我绕糊涂了。接着就感叹道,你说我怎么越活越糊涂了,过去我们常说旧社会剥削阶级笑贫不笑*、逼良为*,要说哪个地方有卖淫**的,不是国外,就一定是香港台湾,现在连徐家埠都开*子了,据说,离派出所很近。江立春放下酒杯,恨恨地骂道,都是**的让钱闹的,要是毛 他老人家还在的话,咔嚓咔嚓多杀他两个,看**谁个还敢胡闹!叶旭摇了摇头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基层干部都烂了,就是毛**他老人家在也奈何不了了。哎,你听说没有,三大队段大队副逛**时叫人家打了。江立春说,逛**让人打了,打死都活该!叶旭说打死倒好了,我听说是给人家下跪,人家才饶了他。江立春说那家伙肯定也够恶的,段大队副我认识,快1米8的个,让他跪也不容易的。
    叶旭就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我还以为他变好了呢,现在看来,更坏了。”说着,一脸的愁容。
    @七十老汉 2021-06-13 13:57:01
    周末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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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日快乐!
    江立春问:“说谁呢?好像你认识他似的。”
    “你说着了,我认识他,前不久他妈来看我时说他改好了,自己办了公司,当了什么十大杰出青年,又当了政协委员,我还纳闷,他怎么变得那么好,据我对他的了解,似乎不太可能,看来,还是我的预感正确,嗨,苦了他妈呀!”
    江立春追问道:“你别卖关子,究竟是谁?”
    叶旭说道:“说他的名字你恐怕不知道,说一件事情不知道你还记得不?有一次你去他们家清查,他把你的耳朵给砸破了。”
    “我好像还记得,怎么,他是咱们老就业家的。”
    叶旭不满意地说:“什么老就业,他妈被错误地打成右派,早平反了。”
    江立春歉意地笑笑,他知道叶旭的身份是就业退养人员,很在意别人用就业两个字。叶旭也清楚江立春是无心的,就说道:“他叫刘平安。”
    江立春急忙说道:“等等,刘平安,好像很耳熟。我想想,是不是犯人啊?”
    叶旭说:“是当过犯人。”
    “给送新疆去了?”
    “不假,是去了新疆。”
    江立春一拍巴掌,骂道:“妈的,原来是这个王八蛋!”
    “你认识他?”
    “岂止是认识,他就是我让送新疆去的。”江立春便把当初的事情说给叶旭听,“至今我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个王八蛋朝我嚷,说有朝一日非让咱们劳改干部给他下跪不可,妈的,真让这小子做到了。段冰这狗日的,给我们劳改干部丢尽了脸,不行,我得找赵家林去,这样的人,不配当劳改干部!”
    叶旭说道:“对,告诉你女婿,最好把姓段的开除。咱黄泊湖万万不能留这样的人。”
    江立春去找赵家林,办公室的小张告诉他说赵家林在场部招待所招待客人。江立春对日盛的吃喝风看不顺眼,加上又喝了酒,就当着小张的面骂道:“整天不好好的工作,吃吃喝喝,算他妈什么东西,看老子不把他桌子掀翻了!”
    小张笑了,说:“老爷子骂谁呢?我们场长可是您女婿啊。”
    江立春红着眼说骂的就是他。小张清楚江立春的脾气,就赶紧给赵家林打了手机,说不知道老场长为什么发脾气了,让他提防着点,可能去找他的麻烦。
    赵家林宴请的正是刘平安。这段时间,刘平安又为农场拉来了一大批订单,赵家林很是高兴,说要请刘平安的客。恰巧,刘平安来农场为了办一个犯人的调动问题找赵家林,虽说按照正常的规定,不应该给那个犯人办调动,但是,赵家林看在那一批批订单的份上,违心地同意了刘平安的要求。这是赵家林为刘平安办得第一件违规的事情,刘平安很高兴,说请赵家林,赵家林说算了,我说过多少回要请你,都没有履行,还是让我请吧。赵家林不喜好热闹,他请客也就让办公室主任一人作陪,加上刘平安带来的两个人,一共就5个人,要了不多的菜,在农场招待所餐厅的小包间里边吃边聊。
    接到小张的电话,赵家林眉头蹙了蹙,刘平安问:“场长,什么不高兴的事让您烦心。”
    “我家老爷子不知道又遇到什么事情了,又在发脾气。嗨!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倔。脾气一发,谁拿他都没有办法。来,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
    两杯酒还没有吃完,就听见江立春在包厢外面的大厅里喊:“赵家林,你躲哪儿了,给我出来。”
    赵家林放下酒杯,办公室主任说:“场长,要不,我出去把老爷子劝回去。”赵家林苦笑着摇摇头。
    江立春喊了两嗓子,见赵家林没有出来,就提高嗓门嚷道:“赵家林,你快给我滚出来!”赵家林歉意地对刘平安笑了笑,说:“我去去就来。”
    赵家林出了包厢,问江立春:“爸,您有什么事情?”
    江立春指着赵家林的鼻子嚷道:“天都要塌下来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酒?!”
    赵家林见江立春满脸涨得通红,且情绪格外地激动,真以为是出了大事,陡然一阵紧张,问道:“爸,出了什么大事,您快说吧。”
    “我问你,段大队副逛窑子被人家打的下跪求饶,你知道不知道?”
    “有这事?我不知道呀。” 赵家林吃了一惊,他确实没有听说这件事情。
    “你是聋子,还是瞎子,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姓段的给咱劳改干部丢那么大的脸,你还敢说不知道?有你这样当场长的吗?”
    赵家林被江立春一通数落,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道:“爸,有什么意见,回家我们好好说,我现在有客呐。”
    江立春不依不饶地说道:“有客?有什么客?你自己掏腰包的,还是公家请客?要是你自己掏腰包的,我就立刻回家。”
    “爸,看您说的,我这不也是为了公事吗?”
    “少拿公事搪塞人,我当场长比你年头多多了,我一顿公款的饭没有吃过,事情不也办了吗?”江立春越说越激动。
    办公室主任急忙从包厢里跑出来打圆场,说:“老场长,您有什么要求,提出来,赵场长一定会很好处理的。”
    江立春说:“那好,我要他现在就决定,开除姓段的公职,还有,把那个开窑子的刘平安抓起来劳改,妈的,这狗日的反动透顶!”
    赵家林说:“我越听越糊涂了,怎么又出了一个开窑子的刘平安,他是谁?”
    江立春骂道:“还能是谁?就是原先在江捷队里当劳改,后来让我送到了新疆去的那个劳改犯,妈的,还不学好,开起了窑子,就是他打的姓段的下跪,狗日的,他这是故意报复我们劳改干部,不严厉打击他的嚣张气焰,你们就不配穿这身警服!”
    赵家林担心刘平安在包厢里听见了,就拉着江立春的手说:“爸,咱们到外面说去。”
    江立春一甩手说:“怕什么,这里不都是农场的人吗?我就是要让他们一起听听,评评这个理!”大厅里吃饭的人纷纷都站了起来,有几个上前拉住江立春的手劝,气得江立春大骂说:“你们这些东西拉我干嘛?难道是我的不是?你们评评理,那个姓段的该不该开除?狗日的刘平安该不该劳改?”
    大厅里乱成一团,赵家林急得没法,对办公室主任说:“快去把我老岳母叫来。”办公室主任拔腿就跑了出去。
    外面的吵闹声刘平安在包厢里听的清清楚楚,他带来的一个随从悄声说:“大哥,好像在骂你。”
    刘平安黑沉着脸,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进嘴,把酒杯“哐”的放下,“这个老东西!”骂了一句,一拉门,出了包厢。
    到了大厅里,刘平安立刻转换出了一副笑脸,迎着江立春说道:“哎呀,这不是老场长吗?”拉着江立春的手,亲热的不得了。
    江立春已经不记得刘平安了,所以对刘平安的亲热表示无动于衷,他的眼睛盯着赵家林,激动地声音发着颤,说:“你赶紧表个态,不然,这顿饭你别想吃好。”
    赵家林说道:“爸,您别逼我好吧,这件事情好歹也应该容我调查调查再说。”
    “调查个屁,明白着的事用得着调查吗?像那个刘平安,从小就是个坏种,什么坏事情他做不出来?”
    赵家林转过脸对刘平安说了声对不起。刘平安耸耸肩,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看来,老场长对我的成见还很大吗?”
    “管你什么事情?”江立春的语气很冲。
    “老场长,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刘平安。”
    江立春微微一愣,瞬即把脚一跺,指着赵家林的鼻子骂道:“你请的就是他?真出息了你,丢人!”
    赵家林终于被骂火了,顶撞江立春道:“爸,你怎么乱骂人?他为我们农场辛辛苦苦出了很多力,难道不该请吗?”
    “你依仗他这种人出力?亏你想得出来。”
    “爸,人都是可以改变的,你不应该拿老眼光看人。”
    “改?开窑子祸害社会,我看改得更坏!哼,狗走千里改不了吃屎!”
    江立春的话像针扎一般刺的刘平安心痛,尽管他的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但这种笑意明显地有着许多不自然。“老场长,您这样看我,我不怨您,谁让过去我做了许多对不起您的事呐。不过,您说我开窑子那可是冤枉我了,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开窑子。”
    “徐家埠‘月光之城’是不是你开的?”
    “不是我开的。再说‘月光之城’是家歌舞厅,有合法的营业执照,也不是窑子呀。”
    “好一个歌舞厅,尽干一些卖淫嫖娼的勾当,不是窑子又是什么?”
    “老场长说是窑子就是窑子吧,但那确实不是我开的,不信您可以亲自去看看。还有,我也没有打段大队副,更没有让他下跪,他是我的老领导,过去一直对我很关照,我怎么能那样对待他呢?我的话您若是还不信的话,可以把他找来当面问问。”
    “是啊,爸,您这是亲眼见的,还是听谁说的,怎么就那么肯定是刘老板干得?”
    “我怎么知道的用不着你管,反正不会冤枉他的。”江立春嘴上这样讲,但是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样的硬,他相信叶旭,可毕竟叶旭也是听的传闻。
    正在这时,杨兰英、江敏和江云母女3人跟在办公室主任的身后急冲冲地闯进门来,杨兰英一见到江立春就嚷道:“等你回家吃饭,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回,噢,跑这里犯神经了,也不嫌丢人,快回去。”
    杨兰英当老师当的嗓门特别的大,熊江立春就像熊小学生一般,江立春似乎也非常听杨兰英的话,杨兰英一嚷,他立刻就偃旗息鼓了。饭厅里随即就有人窃窃地笑。
    江敏在一旁搀扶着江立春的胳膊,说:“爸回去吧,再闹,家林以后就没法工作了。”说罢,递给江云一个眼色,两人一边一个把江立春强拉了出去。
    杨兰英跟赵家林说:“你爸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赵家林说爸骂我是应该的,指着刘平安说就是不该把客人也骂了。杨兰英便朝刘平安道歉。
    刘平安说:“老场长骂我也是应该的,杨老师你不认识我了?我和江捷是同学。”
    杨兰英说:“我看着是眼熟,你是?”
    “我是刘平安呀!”
    “刘平安,噢,想起来了。”杨兰英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住,搭讪着走了。
    这顿饭被江立春搅和的吃不下去了,赵家林便把刘平安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告诉我,我老岳父说的是不是事实?”
    “我是听说段大队副在‘月光之城’挨打的事,但确实与我无关。”
    “段冰下跪了?”
    “这就不太清楚了。”
    赵家林便不再问,他的心里已经明白了,但是他却无法把愤怒表露出来,他太需要刘平安了,只有刘平安才能让农场摆脱经济困境,所以,即便他发现刘平安是魔鬼,他也得学会忍受刘平安,因为他已经无法离开刘平安了。
    就在这时,满面春风的江云推门进了屋,刘平安不由自住地站起来,心跳也随之加快,他眼前一亮:江云越发的漂亮了。
    第十七章 江门风云
    在黄泊湖,出了两代场长的江立春的家让所有人羡慕,光环之下的江家因刘平安的出现而风云骤起,女婿赵家林不顾妻子江敏的劝告同刘平安打的火热,深得江立春宠爱的江云更为爱随刘平安出走,“待江云和刘平安走出了门,江立春就如同一棵枯萎的大树,在家人惊呼声中颓然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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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初中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就在农场办得技校读了两年,毕业以后,赵家林把她安排到场部电讯科看总机。自小,江云就深得江立春的宠爱,凡事都依着她,渐渐地,江云就变得十分任性,在人们戏称为正统的马克思主义家庭的江立春的家中,江云绝对是个另类。在这个家庭里,除了江云外,都是党员,不独如此,从她的嘴里经常还冒出一句两句被江立春斥之为反党言论的话,有一点令江立春和杨兰英格外看不惯,就是越来越爱打扮,一个月发下来的工资几乎都被她拿去买了时髦的衣服和化妆用品。因为长得漂亮,整天有一堆男孩子围在身边转,有两个男孩子为了争夺她,动了刀子,其中一个险些送了命,吓得江立春和杨兰英几乎每天都要轮着班跟在她身边监督,但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她照样在这些男孩子中间周旋,惹得流言四起,气得江立春见到她就要骂,骂了几次, 江云索性搬到办公室里去住,怎么劝也不回来,杨兰英受不了了,大病了一场, 江云这才又搬回了家。但这以后,江立春再也不敢骂她了。
    今天中午, 江云回家里吃午饭,正吃着,办公室主任跑来说江立春和赵家林吵起来了,几个人就慌忙去把江立春拉回了家。
    到家后,江立春依旧忿忿的,用命令的口吻对江敏说:“告诉赵家林,不管有没有开窑子和让段冰下跪的事情,以后少和刘平安这样的人来往。”
    杨兰英白了江立春一眼,“家林好歹是一场的场长,你那么闹腾,让他以后如何工作?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数落完江立春,转脸又告戒江敏,“你爸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刘平安这种人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就业家的孩子,挺坏的,家林和这种人搅和在一起,是挺危险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吃他的亏。”
    江云却在一旁插话说:“姐,你别听爸妈的,刘平安和哥是同学,虽说当了劳改,可那是过去,人家现在特有出息了,是十大杰出青年,还是政协委员,人家致富了不忘帮衬着咱们农场,农场现在上的这些项目全都是他拉来的。人家为农场出了那么大的力,凭什么还要像防贼一般防着他,要我看,姐夫做的对!”
    一番话把江立春说毛了:“你个死丫头懂个屁!”
    江云顶撞说:“有理说理,别动不动就骂人。”
    江敏知道再叮当下去又要吵起来,就急忙把江云推出了屋,说:“你赶紧上班去吧。”
    江云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一会,见没有多少事情,就想江立春这一闹,指不定赵家林有多难受呐,就去了赵家林的办公室,推开门,才发现刘平安也在,出于礼貌,她朝刘平安笑了笑,刘平安便故做惊讶地说:“这不是江云吗?长这么大了?”
    赵家林问:“你认识她?”
    “我们中学的校花,能不认识?”
    江云听了不免有些得意,但赵家林却觉得十分的刺耳,他想起了在南方那次酒店里孙勇等人对小姐的调侃,他现在和刘平安打得火热,那是他有求于刘平安,事实上,在骨子里他和江立春一样,根本不相信刘平安会变好。他知道江云头脑简单,根本架不住刘平安三言两语的恭维,就说:“小妹,你又不好好上班,跑我这里干吗?”
    江云小嘴噘的高高的,说:“人家好心好意地来安慰你,你还赶我走,真是不知道好歹。”
    赵家林说:“好好的要你安慰什么,快回去上你的班,我和刘老板还有好多事情商量呐。”
    江云走了,赵家林便自嘲道:“我家的老岳父和我这个小姨子,一老一少,整天搅得我头痛。”
    刘平安笑道:“场长真会说便宜话,有那么漂亮的小姨子,幸福还幸福不过来呐。”
    赵家林是严肃惯了的人,刘平安的玩笑话令他非常不受用,但他不便发火,就沉默下来了。刘平安看在眼里,却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开了两句带荤的玩笑,本来他有几件事情和赵家林商量,但是他惦记着江云,就借口有急事,和赵家林道了别。
    刘平安出了赵家林的办公室,惬意地吹了一个口哨,在楼道里左右瞧瞧,见前面有个捧着文件夹的女干部在给各个科室送文件,就追上前问江云怎么找?女干部一脸的疑问,刘平安便说他和江云是同学,从外地来看她。那女干部这才把江云的办公室指给了刘平安。
    刘平安走到江云的办公室门口,见门虚掩着,就笑了笑,掏出手机,站在过道上大声地打起了电话,果然,才说了几句,江云就从屋里跑出来,笑着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
    刘平安故做惊讶:“你在这里办公啊?”
    “是啊,我一直在这里。”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非常欢迎。”
    刘平安进了总机室,江云说道:“听姐夫说,你现在是大老板了。”
    “什么大老板,混口饭吃呗。”
    江云笑了,说道:“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叫你刘老板,还是叫你刘平安?”
    “我还是喜欢你过去的叫法,你过去不是叫我刘大哥吗?”
    江云脸一红,像熟透了的苹果,看得刘平安心里痒痒的。
    江云说道:“想的美,我就叫你刘平安。”
    “行啊,你长大了,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两个人说笑一阵,刘平安指着江云红的发艳的嘴唇说道:“你用的唇膏不好,化妆出来的效果不真,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应该用更高档的。”
    江云工资不高,今天化妆用的这只唇膏是咬着牙才下决心花80多元钱买的,被刘平安这么一说,感觉很失面子,就说道:“别小瞧人,我用的唇膏从来都没有低于300元的。”
    “那也很一般!”刘平安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只口红,“江云,只有这样的口红才配得上你这张脸。”
    江云接过口红看了看,在省城的大商场里见过,价值至少2000元以上,就摇摇头说道:“你以为我是大款?”
    “不是大款就不能用了?送给你。”
    “谁稀罕?”江云把口红还给了刘平安。
    “唉,你们这一家真够廉洁的。”
    “你什么意思?”
    “你姐夫一直对我很关照,我早想有所回报,这趟来,就买了这只口红,准备让你姐夫送给你姐,结果,你姐夫说什么也不要,这下好,买都买了,搁我这,我又不能用,只能是浪费了。”
    “你是说,这只口红原来是给我姐买的?”
    “当然,我还能骗你。”其实,这是刘平安给他包养的一个女孩子买的。
    “我姐和我姐夫都最革命了,你送他们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们当然不会要了。”
    “岂止是他们革命,我看你也挺革命,用过去的话说是拒腐蚀永不沾。”
    “我姐夫他们要了是受贿,我又不是当官的,我要了怕什么?问题是我凭什么要你的东西?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
    “我不是和你哥从小就是要好的同学吗?”
    “我哥同学多着呐,这不是理由。”
    “那这样吧,反正这只口红退也退不了了,放我这里只能是浪费,白送给你你也不要,干脆我作价卖给你,怎么样?”刘平安见江云一脸的犹豫,就又说,“你要是不愿意买,你帮我卖给你们的同事也行。”
    江云试探着说道:“那到可以,就是我的同事收入都不高,你卖高了,怕没有买。”
    “我就卖300元。”
    江云心里一动,盘算着这么好的口红刘平安只卖300元,实在是便宜,干脆自己买下来算了。但是,转念想想要掏300元买一只口红,还是很心痛。
    “要还是嫌贵的话,就卖200,不,就100块。”
    “你卖100,不是亏大了?”
    “嗨,放我手里,还不如换100实在。”
    “那好,我就替你去卖,要是卖不掉,我再退给你。”江云又从刘平安的手里接过那只口红,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放在手心里仔仔细细端详一番,嘴里还念叨着,“我们农场的人没几个识货,卖100,恐怕也嫌贵。”
    刘平安对江云的这点小伎俩很好笑,就说道:“那你说多少,50?”
    “那还不跟白送一样?100就100,实在没有人要,我要!”
    江云到处翻了翻,找出一堆子的钱,零零碎碎加在一起还不到90元,便要出去借,刘平安说借谁不是借,你给我一个整数,剩下的以后还。然后站起身,在屋里踅摸一圈,说道:“你这儿条件实在不怎么样,让你姐夫给你换个好点的地方呗。”
    “能在这里已经是好大的面子了。”
    “整天看电话有什么意思,辛苦不算,工资还不高。”
    “我又不是干部,不看电话,能干什么?”
    “不是当哥的说你,你真的应该乘着年轻出去闯闯,凭着你现在的条件,一个月挣得少说也比在农场多三五倍。”
    “我在外面一个人都不认识,到哪儿去找工作?”
    “只要你愿意,可以去我的公司呀,我给你5倍的工资。”
    “真的!”江云的眼睛闪了闪,旋即又暗淡了,说道:“我可不想辞职。”
    “哈哈,看来你是下不了决心。没什么,以后什么时候想去我那儿,只要说句话就成。顺便问一下,想去海南玩玩吗?”
    “看你说的,那个好地方,当然想去。不过,就是路费太贵了,又没有假。”
    “这个星期天我要去海南参加一个博览会,机票已经定好了,周五的,刚才公司来电话说办公室的张小姐有事去不了了,我正考虑退不退这张机票。如果你有兴趣,跟我飞一趟海南,最多5天,吃住我全包,还包你海口三亚游,有没有兴趣?”
    江云不加思索地说道:“这种好事,我当然答应。”两人当下就商议定了,江云的年休假还没有请,正好用上,她对家人谎称去省城一个要好的同学家去玩几天,就跟上刘平安去了海南。
    黄泊湖农场办公楼前的广场上锣鼓喧阗,热闹非凡。这里正在举行庆祝监狱法颁布暨黄泊湖农场更名为黄泊湖监狱的仪式,在一阵鞭炮声中,由省监狱局局长庄国梁亲手将挂在大门上写着黄泊湖监狱的招牌上的红绸缎揭下,四周便响起了一片掌声。
    江立春作为被特邀的老干部代表,勉强地随着众人拍了两下手,庄国梁讲完话,回过头对江立春说:“老场长,您代表老干部说两句吧。”
    刚才仪式举行前,赵家林悄悄地告诉庄国梁,说老爷子不知道哪根神经又犯毛病了,不愿意发言。庄国梁说就由他吧,可这会儿,他讲完了话,忽然觉得不请江立春发言似乎不妥,就想请江立春发言。
    江立春摆了摆手说:“我没有心情,不想发言。”
    庄国梁便笑了,说:“监狱法颁布是我们监狱系统的一件头等大事,您老怎么会没有心情呢?还是说两句吧。”
    江立春慨叹一声,说:“庄局长,劳改劳改,叫了几十年了,怎么说改就改,我接受不了。”
    庄国梁知道江立春的脾气,也就放弃了让他发言的打算。仪式结束后,监狱设宴款待各方来宾,人员落座后,惟独少了江立春,庄国梁让赵家林派人去叫,赵家林说:“算了,他不愿意来,谁叫也没有用。”
    庄国梁便摇摇头,说:“真是个倔老头!”
    这会儿,江立春又跑到叶旭那儿,两个人围着小桌子,就着3样小菜边吃边发着感慨,江立春说:“我他妈的就是想不明白,叫劳改队有什么不好的,非要改叫监狱,这不是倒退吗?”
    叶旭说:“是啊,过去老蒋那会就叫监狱,现在我们也改叫监狱,真让人想不明白。”
    江立春说:“庄国梁大言不惭地说叫监狱是标志正规化、法制化,是大大前进了一步,要我说是放屁!难道我们过去几十年是在瞎胡闹?他们就不明白,劳动改造是我们的特色,是马克思主义关于劳动改造人的学说的具体实践,现在好,与什么国际接轨,接他妈个×轨,要我说,制定监狱法的人都该枪毙!”
    叶旭说:“制定监狱法没错,劳改搞了几十年只有54年的条例和82年的细则,是该有部法律,问题是好像这部法律并没有比54年的条例和82年的细则强哪去,甚至内容还不如82年的细则,倒是在名字上大做文章,好笑。”
    江立春说:“可不是,前些年搞三分,搞规范化,把犯人像产品一样归类管理,好像是科学,其实什么也不是,要我说提高改造质量,只要把干部抓住就行,搞那些虚的玩意一点意义也没有。”
    叶旭说:“我记得过去干部下田带工的时候,也都扛着锹什么的,凡是犯人能干的,干部照样能干,这就有说服力。现在的小干部都跟老爷一样,只动嘴,不动手,有的连衣服都让犯人洗,我听说一个小干部,刚分到队里不久,他的同学去看他,中午请同学吃饭,嫌没有菜,竟然让犯人杀了一头猪来招待,真是亘古未见的稀罕事,像这样的干部,谈得上改造犯人吗?”
    江立春说:“这都是好的,我听说现在许多犯人都是关系犯,难管着呐,前次,我们家小捷为了收拾一个难管的犯人,把他们大队的一个领导都得罪了。嘿,这搁过去,哪有的事情?”
    两人喝酒发着牢骚,就有些多了,连门外的敲门声也没有听见,好在门是虚掩着的,敲门的人就推门进来了。江立春是面朝着门坐的,瞧个正着,红着眼问道:“你找谁?”
    那人将挎包搁在旁边的窗台上,笑盈盈地说道:“没有想到江场长也在这。”江立春奇怪来人怎么认识他,叶旭就回过头,说道:“你来的正好,陪江场长喝两盅。”
    来人正是刘晓莉。退了休以后,刘晓莉又被报社反聘了,刘平安在市里最好的地段买了一套豪宅给刘晓莉住,但是他本人却很少回来陪她,她白天有事做,可一到晚上,依然十分地孤单。她有两次鼓起勇气在刘平安面前提到叶旭,可每次话没说完就被刘平安粗暴的打断,刘平安告诉刘晓莉,如果寂寞的话,她可以和任何人她喜欢的人谈恋爱,但是叶旭例外,刘晓莉一气之下又搬回了报社分给她的那套两居室住。刘平安让她搬回去住,她说只要他同意她和叶旭的事,她就搬回去。刘平安说:“妈,你就死了这心吧,姓叶的要是敢再打你的主意,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刘晓莉说:“你敢!”
    刘平安回答说:“现在没有我不敢的,不信,他试试看!”
    一句话说的刘晓莉心里冰凉,她担心刘平安真的会报复叶旭,就不敢和叶旭公开来往,只得和以往一样,抽空偷偷地来农场看望叶旭。前一天,刘晓莉和几个女同事逛商场,在男装部发现了一套非常适合叶旭穿的服装,等同事们逛好回了单位后,她独自又去了商场把这套服装买了下来,今天一早,请了假,匆匆地就赶了来。
    刘晓莉在桌子边坐下,倒了一杯酒,端了起来,像女主人般对江立春说道:“江场长,我敬你一杯。”
    江立春伸手挡住刘晓莉的酒杯,脸望着叶旭问,“老叶,你不给我介绍介绍。”
    “我和她的事情你不知道?”叶旭望着江立春,看他是不是装糊涂。
    江立春真的犯了糊涂,说道:“你们俩有什么事情?”早些年,江立春在位的时候,听就业大队的领导说叶旭和一个女就业有一腿,还说那个女就业风骚的很,他不太相信,现在,他忽然又想起了这件事情,猜想刘晓莉是不是就是那个就业,但是,从刘晓莉身上的气质看,他根本无法把她与就业联系起来。
    叶旭看不出江立春是装的,就说道:“她是省报的记者,叫刘晓莉。”
    一听说是省报的记者,江立春立刻就多了几分恭敬,离休以后,江立春的许多习惯都改变了,惟独看报的习惯一点没有变,而且省报是他每天必阅的一张报纸,虽说现在报纸的种类越来越多,在报纸的竞争中,省报由于它的正统和呆板,影响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但是江立春丝毫没有改变对它的热爱,去年底有老干部提出老干部阅览室是否不订省报,把有限的经费省下来订其他可读性强的小报时,被他坚决地否定了。江立春与刘晓莉碰了杯,然后问了一箩筐省报的事和他关心的国际国内和省内的事情,在他看来,省报的记者应该对时事政治最为了解,刘晓莉含笑着就她所知道的一一娓娓道出,她的口才很好,时不时还加上自己独到的评述,让江立春大开眼界,同时更加佩服刘晓莉。
    刘晓莉说到兴头上,见桌上的盘子都见了底,就说我去再炒两样菜。说罢,从屋角拿了一个小篮子,拉开门去大坝下面叶旭种的自留地里薅菜。叶旭跟着喊了句:“小刘,墙头还有几条腌参条,一块做了。”
    “知道了。”
    江立春嬉笑道:“老叶,你挺有福分嘛,老实交代,你这泡牛屎怎么套住她那朵鲜花的?”
    叶旭哈哈笑了,说道:“你见过她的。”
    “不可能!”江立春回答的十分肯定。
    “看样子你是贵人多忘事了。告诉你,她就是刘平安的妈妈。”
    “什么,什么?她就是刘平安的妈妈?”江立春头摇的像拨浪鼓,啧着嘴,“怎么可能呢?刘平安的妈妈我好像见过,可她一点也不像啊!”
    “你那时是大场长,她是就业,哪能记得住她。”
    “你别气我,她要是刘平安的妈,我还真知道她的一些情况,只是……不太好说。”
    “嘿嘿,过去都过去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江立春想了想,压低嗓门说道:“我听说刘平安的妈妈风骚的狠,那年好像还把哪个干部拖下水,搞劳教了。”
    “那都是人家朝她身上泼的污水。”叶旭一仰脖子,喝了一杯酒,叹道:“小刘她命苦那!”叶旭眼圈红红的,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动了感情,说道:“那些不负责任的话你不应该听啊。她是个多好的人,要不是劳改队耽误了她,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记者的,可惜了!”叶旭从刘晓莉被打成右派讲起,讲到她被王锦葵强奸的那一段时,恰好刘晓莉端着洗好的菜进屋,叶旭冲她招招手,示意她坐下来,然后继续讲他的。刘晓莉乖巧地坐在一旁,先前还是面含着微笑,但是,到后来,就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对于刘晓莉和叶旭两人之间经历的这些苦难,江立春是第一次听说,这让他万分的震惊,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安慰眼前的这两个人,他想了半天,才说道:“过去我们是太左了。”
    叶旭苦笑了一下,叹道:“唉!谈这些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谁还能把过去的几十年还回来呢?”
    江立春说道:“还是朝前看的好。”他想有意活跃一下屋里有些凝重的空气,就又说道:“我看你们情投意和,怎么不早点把事情办了?是不是还不好意思?”
    叶旭摇摇头说道:“我俩是缘分不到家啊。”
    “听你的口气,是小刘不同意,是吗,小刘。”
    “江场长,我和老叶,嗨,让我怎么说呐。”叶旭一仰脖子,又喝了一口酒,说道:“今天索性就不瞒你,我俩人的事情,主要是她儿子刘平安不答应。”
    “刘平安,他凭什么不答应?”江立春一听到刘平安的名字就来气,“要我说,别管他,你们结你们的婚。”
    “那孩子的秉性你不了解,没有他的同意,我和小刘就不可能办事情。”
    “你怕他?”
    “怕?我叶旭这辈子还知道什么叫怕,我只是不想小刘找了丈夫却丢了儿子。”
    “江场长,不怕你笑话,我那个儿子猪的很,老叶过去待他像亲生儿子一样,可他说翻脸就翻脸,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要不是他挡着,我和老叶十几年前就结婚了。” 刘晓莉一脸的愁容。
    “小刘,不是我说你,有什么可愁的,大不了就不结婚了,现在这样子,我看也蛮好的。”叶旭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看不得刘晓莉伤心。
    “妈的,世上还真有这样不通情达理的鸟儿子。惹恼了,到法院告他个龟孙子。”江立春忿忿地说道。
    叶旭揶揄道:“你就是尽放没用的炮,哪有母亲告儿子不让结婚的事,传扬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嗨,我告诉你,你别小瞧我,你们的事情我还就管定了。”
    “江场长,我那儿子从小就野惯了,不会听别人的劝,我和老叶的事情我们自己可以解决,就不麻烦你了。”
    刘晓莉心里清楚,刘平安最忌讳听到她和叶旭之间的事情,若是江立春插手这件事情,恐怕刘平安连江立春也不会放过。但是江立春却不知道这一点,他拍着胸脯说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不错,我一个退下来的老场长,他不会放在眼里,可他得听赵家林的话。赵家林是谁?是我女婿,得听我的。刘平安有很多合同要我们农场完成,他得听赵家林的话。他要是不同意你们俩的事情,我就让赵家林不给他完成合同,逼着他同意。”
    “你想的倒简单,赵家林就为了我俩的事情停止合同?”叶旭摇着头。
    “他是我女婿,当然得听我的了。你不信,我把话撂这,不出一个月,我把你们的事情给解决了。”江立春酒喝得多了,就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了一通大话,踉跄着离开叶旭的屋子,去找赵家林。
    赵家林这会儿正烦着,送走了庄国梁一干子人,刚坐下屁股,电讯科科长就拿着江云的请辞报告来找他。赵家林没等看完报告,就来了火,敲着桌子说江云糊涂,这个报告他不批。他问电讯科科长,好好的,江云怎么想起了辞职。电讯科科长说不太清楚,反正有一段时间不好好地上班了,赵家林就埋怨说为什么不早点向他汇报,让他去把江云找来。电讯科科长说江云把辞职报告交了以后就被一辆小车接走了。赵家林脸色便阴沉了下来,说辞职不能批,让他立刻去查清楚江云的下落。
    电讯科科长走后,赵家林拿着辞职报告看了无数遍,越看心里越发愁,就给江敏打了电话,让她立刻来一趟,江敏有事不想来,赵家林就有了火,对着话筒说你必须来,然后放下电话等江敏。门开了,进来的不是江敏,而是喝的晕乎乎的江立春。
    “爸,省局的庄局长等着敬您酒,找您却找不见了,您这是上哪喝去了?“
    “我一个糟老头子和你们年轻人掺合着没劲,还是自己喝着舒坦。”
    赵家林心里想着江敏该来了,思想有些分神,对江立春接下来说的叶旭和刘晓莉的事情没注意听,让江立春发觉了,江立春很不高兴,埋怨说:“我的话你听清楚没有?”
    赵家林忙陪着笑脸,说道:“爸,您别急吗?您到底要我干什么?”
    “我让你去找刘平安,那兔崽子干涉他妈和叶旭的婚事,害得两个老人像地下工作者一样偷偷摸摸的,也太他妈的气人了,这件事情你得管。”
    “行,我记得了。”赵家林答应的很爽快,他估计江敏就要来了,想早点打发走江立春,不然,要是让江立春知道江云辞职的事情,还不闹翻了天?
    岂料,江立春根本没有走的意思,说道:“你光记住有什么用,我答应了人家,你现在就给我办。”
    赵家林被逼的起急,一跺脚,说道:“爸,我现在哪有空管人家那么多闲事。您容我以后再说罢。”
    江立春仗着酒劲,把红眼睛一瞪,说道:“不成,必须现在就办!”
    赵家林喃喃自语道:“唉!我怎么摊到这一老一少。”
    “你说什么?”江立春没有听清楚,但是他看出了赵家林的不满。
    赵家林大声嚷道:“我说自家后院都着火了,您还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情。”他把江云的辞职报告拿到江立春的面前,“好好看看吧,您说我该先办哪一件?”
    江立春扫了一眼辞职书,脸立刻扭成了猪肝色,骂了一句,“看老子不打死这个死丫头!”就匆匆地走了。

    42

    江云跟刘平安去了一趟海南,参加完在海口的博览会后,刘平安带着她沿着东线游玩了万泉河、兴隆温泉和三亚,然后又沿着西线从乐东到儋洲,一路上,海岛旖旎的风光让江云陶醉,她站在儋洲海南植物园里那棵高耸的“见血封喉”(这种树的液体有巨毒)树下,忘情地说,有了这趟海南之行,就是被见血封喉了也值。
    刘平安哈哈笑道:“你也太容易满足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千千万万,一个海南算得了什么?”他搬着手指,“三峡、九寨沟、张家界、西双版纳、呼伦贝尔大草原……”
    江云天真地问刘平安都去过吗?刘平安说没去过就不会说了。江云便在心里敬了刘平安一层。
    回农场的前一天,刘平安把一个信袋交给了江云,说是给她参加博览会的报酬,江云待刘平安走后,打开信袋数了数,整整1500元钱,是她工资的6倍多,心便跳的厉害。过不了多久,刘平安打电话说北京有个业务,问江云想不想去,江云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从学唱《我爱北京天安门》起,北京就是江云心中一个美好的梦。
    在北京的一星期里,刘平安陪着她把她所能够知道的景点都玩遍了,站在八达岭长城上,望着满山火一样红的火炬树,江云动情地对刘平安说:“谢谢你,带我到了北京。”
    刘平安笑着说:“你就这样谢谢了?”
    江云说:“你希望我怎样谢你?”
    刘平安指着自己的脸:“亲一口。”
    江云说:“呸,想得美!”心里却有些异样。
    刘平安说:“这么美的景色,合个影吧。”
    江云就跑到刘平安身边,刘平安把照相机交给一个游客,请他帮忙照,那游客举起相机,又放下来,说:“你们两个靠近一点”
    刘平安便伸出手,从身后搂住江云,江云脸就红了,轻轻地挣了挣,但是刘平安的手像铁钳似的紧紧搂着她的后腰,她的脸就更加地红了。
    照完了相,刘平安指着连绵起伏的山峦,说:“江山再美也美不过美人啊!”他见江云没有言语,就一把攥住江云的手,说:“你真美!”低下头吻了江云的手背。江云就有些晕,刘平安又说:“江云,我爱你,你爱我吗?”
    江云被问的不知所措,正犹豫时,刘平安突然抱着她的脸,站在长城上亲了一口。江云羞赧地低下头,刘平安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才这样做的,要是你不乐意的话,我就对不起,请你原谅。”
    刘平安嘴里哈出的暖气如同一股甘泉,刹那间让江云无比地亢奋,于是,江云一仰脸,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刘平安的脖子,一边亲吻着刘平安的脸,一边痴颠般地反复叨念说:“平安,我爱你,平安,我爱你。”全然不顾身边穿流的游客。
    当天晚上,在下榻的大饭店里,江云把少女的一切都交给了刘平安。这以后的几天,两人就躺在饭店柔软的席梦思床垫上耳鬓厮磨,卿卿我我,虽说偶而江云为失去了少女之身有些许懊恼,但是刘平安在男女之事上极为温柔体贴,风情万种,令江云体验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甜蜜。完事以后,刘平安问江云喜欢和他在一起吗?江云说愿意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刘平安说,我在城里,你在农场呀。江云说,那我就辞职!刘平安说你下得了决心?江云说为了你,我下得了决心。
    江云说到做到,一回了农场就把自己的辞职报告交给了电讯科科长。江云担心家人不同意,没有和家里任何人打招呼,到了刘平安的公司,才给赵家林打来电话,赵家林正和江敏两人在办公室里为江云的事情急得团团转,江敏对着话筒央求道:“不管你辞职还是不辞职,赶紧回来一趟吧,爸妈为你的事情都在家里急得躺倒了。”
    江云这次出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于家里作出任何激烈的反应心里都有一定的准备,尽管如此,当她得知父母急得躺倒了,心里还是一下子没有了主张,她来到刘平安的办公室,对刘平安说道:“平安,我想回家看看。”
    刘平安正在电脑前上网,头也没抬,说道:“你也太没有出息了,刚刚出来,就急着回家呀!”
    “我姐来电话说我爸我妈为我的事急病了。”
    “别听你姐的,她那是诓你。再说,就是你爸你妈真的病了,有你姐姐、姐夫一大家子照顾着,你用不着回去。”
    “感情不是你爸你妈,说便宜话。”
    刘平安这才抬眼看了看江云,见她眼圈红红的,就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我是为你好。你想想,要是你回去了,他们不让你出来怎么办?”
    “那我就去死!”
    刘平安摇了摇头,说道:“有那么严重吗?”
    “不管怎么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那好,我陪你一块去。”
    “别,我爸我妈正在火头上,你去了不正是火上浇油吗?”
    “嗨!我在你爸你妈眼里从来就不是好人,现在又把他们的女儿拐跑了,他们一定恨透了我,什么时候去见他们,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索性这趟去,我把咱们的关系也挑明了,他们要生气就一块气,省得以后知道了,还要生两回子气。你说,是吧!”
    江云想想刘平安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就答应了。
    刘平安拎着高级滋补品跟在江云的身后进了江立春的家,此刻,江立春的家正笼罩在一种郁闷的气氛中,江立春和杨兰英面对着墙一人躺在一张床上,赵家林、江敏加上江捷两口子,四个人无精打采地围坐在客厅里的圆桌边,悄声商议着。看见江云和刘平安进屋,江敏忙不叠地跳起来,冲里屋喊道:“爸,妈,小妹回来了。”
    江立春和杨兰英身子都微微动了动,但是谁也没有起来。客厅里,赵家林脸色阴沉地盯住刘平安骂道:“你狗日的跑来干嘛?”
    江捷一把揪住刘平安的衣领子,骂道:“妈的个×,我妹妹工作好好的,你他妈出坏点子让她辞职,告诉你,今天不给老子讲清楚,看老子不打烂你的嘴!”
    刘平安两个手里都拎着高级滋补品,就举起来,说道:“老同学,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好歹我也算是客人,看,我这不给老场长买的东西吗?”
    “老子不稀罕!”江捷一把拽过刘平安手里的高级滋补品,拉开房门,扔到了外面的楼道里。
    赵家林在一旁说道:“刘平安,我看你知趣点,这里没你事,赶紧走吧!”
    江云冲上前,将刘平安与江捷和赵家林搁开,眉毛一扬,瞪着眼睛吼道:“你们想干什么?平安好心好意地来看咱爸咱妈,你们要是再对平安无理,别怪我不客气!走,平安,别理他们,跟我去看爸妈。”
    “我他妈连你一块揍!”江捷气乎乎扬起了手,被赵家林拦住了。
    江云挑衅地看他一眼,身子朝刘平安的肩头靠了靠,甜甜地说道:“平安,没事,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刘平安朝江捷和赵家林丢过去一丝得意的笑,然后搂住江云的后腰,和江云一道进了江立春的屋子。
    江敏站在床前说:“爸,小妹回来了。”
    江立春面朝着墙,纹丝不动。
    江云就说:“爸,我回来了。”
    江立春依然面朝着墙,纹丝不动。江云就有些急:“爸,我辞职没和你商量,我知道是错了,可要是和你商量,你还让我辞职吗?”
    江立春呼啦一下坐起来,嘴角带动着白碴碴的短胡须微微地抖动着,江云吃惊地发现短短的一天工夫,江立春似乎苍老了十岁。“你……你,一个大姑娘家,放着好好的国营工作不干,跑去给那个姓刘的王八蛋打工,你真想把老子气死是吧!”他一眼又看见了刘平安,一时犯了迷糊,没有认出来,就问道:“你是谁?离我们家云云远点。”他对刘平安紧挨着江云一头的恼火。
    刘平安的回答让屋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连江云都不知所措。刘平安陪着笑脸,谦恭地说道:“爸,我是你未来的女婿刘平安呀!”
    江立春身子像装了弹簧似的,一下子弹到了床下,指着刘平安,说道:“你再说一遍,你是谁未来的女婿?”
    “是啊,你快说,你是谁的女婿?”在另一个屋子躺着的杨兰英也跑了过来,指着刘平安诘问,刚才她人虽然躺在床上,耳朵却一直在听着这边屋子里的动静。刘平安的话说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她听来却如同一声霹雷,让她浑身战栗不止,所以,她的声音明显走了调。
    “狗日的,老子看你胡说八道!” 江捷从身后窜过来,抬起右脚猛地踹到刘平安的腰上,只听“嘭”的一声,刘平安重重地摔倒在地,额头正好磕在床头柜角上,江捷跟上去又是两脚,嘴里也没闲着,大骂刘平安。
    “你给我住手!”江云呼喊着用力推开江捷,弯下身扶住刘平安,见刘平安的额角起了大包,就冲江捷嚷道:“有你这么野的吗?”然后,伸手轻轻地在刘平安的额头上抚摩,心痛地问痛吗?
    刘平安站起来,抖抖身上沾的浮土,对江捷笑笑,说:“过去我们俩不是挺好的吗?现在都要成亲戚了,怎么反而不如从前了。”
    江捷气呼呼地骂道:“算我他妈的瞎了眼,你就是条毒蛇,老子警告你,从今天起离我妹妹远点,否则,老子要你的命!”
    江云说:“你狠什么?我们俩的事用不着你管!”
    江立春气得浑身颤抖,指着江云问道:“你的事不让你哥管,我问你,是不是也不想让你爸你妈管?”
    “我没有说。”
    “那好,只要你还认我这个父亲,”江立春一指刘平安,“我要你立刻与这个人断绝一切关系,回农场好好上班。”
    “爸!”
    “你要还是我女儿,就赶紧让这个人滚!”
    “爸,我求求你,别逼我了。”
    赵家林说道:“小妹,别招你爸生气了,让他走吧。”然后,又对刘平安说道:“你还嫌这里不乱,赶紧走!”伸出手来朝外推刘平安。
    “你凭什么推我男人!”江云护在刘平安身前,大声地质问赵家林。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看老子不打死你!”江立春扬手打了江云一耳光,又骂道:“他姓刘的是什么东西,就是嫁给畜生,老子也不能让你嫁给他!”
    刘平安见江立春还要抽江云的巴掌,就一把拽住江立春扬起的手腕,说道:“爸,你要打就打我吧,都是我惹的祸,碍不着云云的事。”
    “滚你妈的,谁是你爸!”江立春想打刘平安,但是手被刘平安紧紧地拽着,就擤了一口浓痰吐到了刘平安的脸上。
    江云一看就急了,冲江立春嚷道:“爸,干嘛侮辱人?”她用袖子将浓痰从刘平安的脸上擦去,对一旁的杨兰英和江敏说道:“妈,姐,你们看爸做的,也太过分了!”
    杨兰英和江敏嘿嘿地冷笑道:“谁过分?是他姓刘的过分,你爸做的没错!要是他姓刘的再不滚,我们也要动手了。”
    江云扯着嗓子嚷道:“刘平安他怎么呢?你们非要和他过不去。告诉你们,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嫁给刘平安。”
    “你再说一遍?”江立春扬起了手,“看老子不打死你!”
    江云身子一挺,扬着脸说道:“你打吧,只要打不死我,我就要嫁给刘平安。”她见刘平安要管,就又说道:“平安,你别管,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事情。”
    “老子看你嘴硬!”江立春的巴掌落了下来,扇一巴掌问一声,你还嫁不嫁那个王八蛋?得到的回答都是嫁。气得江立春一巴掌比一巴掌打得狠,江云的鼻子和嘴角都被打出了血,却依然没有一点屈服的样子。
    江敏扑上前,拦住江立春的手,哭喊道:“爸,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姐,你别管,让爸打,打死我吧!”
    杨兰英在一旁心如刀搅,在她的记忆里,江立春还从未动过江云一个指头,而如今,江立春似乎真的是往死里打江云,每一巴掌都夹带着一个狠,看得出,他被江云激怒了。她知道,现在两个人谁也不会朝后退,要是再僵持下去,江云就要真的被打坏了。尽管她对江云也十分地生气,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她带着悲腔对江立春说道:“老江,你别打了,就算我们没有养过这个闺女。”她见江立春还要打,就一推江立春,“你现在打有什么用?早跟你说过,叫你别宠她,你偏宠,今儿瞧见了吧,这都是让你宠的结果。”她一转身,指着江云说道:“看来你的翅膀是硬了,好,好,今后你的事情我们谁也不管!你走吧。走!”
    杨兰英的态度令江云感觉到格外地凄凉,她紧咬嘴唇,挽起刘平安的胳膊,赌气道:“平安,我们走!”拉着刘平安朝外走。
    “小妹……”赵家林和江敏试图拦住江云。
    杨兰英见状大吼一声:“谁也不准拦,让她走!”
    待江云和刘平安走出了门,江立春就如同一棵枯萎的大树,在家人惊呼声中颓然倒了下去。
    江立春自打江云离家后,身体就垮了,江敏把责任都算在了赵家林的头上,骂赵家林引狼入室,赵家林也自觉理亏,把刘平安找来大骂了一通,他想全面终止与刘平安的合同,可冷静一想,农场的对外来料加工的活计全指望着刘平安呢,所以,他也只能是骂骂而已。没过多久,嫂子打来电话,说哥哥赵家田被公安局逮起来了,让他赶紧托人想办法把赵家田弄出来。赵家林问出了什么事情?嫂子急猴猴地说出了大事,人命关天的事情。赵家林一听也急了,还想仔细问,嫂子已经把电话挂了。赵家林放下电话,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一边猜想哥哥出了什么大事,一边把自己可以调动的关系捋一遍,发现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够为他所用的得力关系,就在心里骂自己窝囊,当了这么些年场长,除了在农场里是个人物,在社会上没有谁认识他,就很后悔这些年来没有很好地发展对外的关系。原先求赵家林办事的那个镇长听说已经当了县委副书记,当初他的小舅子关在农场,赵家林对他的小舅子挺关照,看过两次,但是那人的表现很差,赵家林就没有答应给那人办理减刑的要求,后来听赵家田说,镇长当着赵家田的面说赵家林不够意思,乡里乡亲的,还不知道谁求着谁呐。现在好,真让人家说着了,早知如此,嗨!赵家林懊恼不已。
    赵家林正沮丧的时候,郭东阳推门进来,赵家林眼睛一亮,问道:“你和县里的政法部门熟不熟?”
    “还行。”
    赵家林如同捡了一根救命稻草,说:“那你速去给我办件事情。”
    “是不是你大哥被抓的事情?”
    赵家林一惊,说:“你知道了?”
    “刚才刘平安打电话告诉我的,怕你着急,让我来告诉你,让你放心,赵家田的事情就由他料理了,少则三两天,多则一星期,包管让公安局放人。”
    “刘平安真能帮我这个忙?”
    “刘平安这个人讲义气呐,他说到一定做到!”
    赵家林心中依然嘀咕,郭东阳看出来了,就说道:“场长,你不太了解刘平安,他这个人仗义的很,他知道你们一家为江云的事还在恨他,就让我告诉你,他不会亏待江云,而且他是真想交你这个朋友。”
    赵家林就有些感动,后悔前两天为江云的事情骂了刘平安。郭东阳见赵家林不言语了,就感叹道:“场长,你大哥出的这件事情,也只有刘平安出面才摆得平。”
    “我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刚才我嫂子电话里也没有说清楚。”
    “噢,你不知道?”郭东阳转过身子把门掩上,压低了嗓门说道:“你哥前天晚上酒喝多了,开车撞了两人,一死一伤。你哥撞了也没救人,开了车就跑,结果那伤的送医院不多会也死了。”
    赵家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哥这下完了,两条人命啊!就感到了绝望,他实在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刘平安能够包下来,除非公检法是他刘平安开的。他的情绪立刻低落到了极点,抱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哥,你这是怎么了?哥,你这是怎么了?”
    “场长,由刘平安出面,你就放心吧!”
    “小郭,你别安慰我了,两条人命,这不是儿戏,谁能救得了他?妈的,他这是自作自受!你走吧,我要工作了。”
    赵家林把郭东阳送出了门,然后将门从里面锁了,精神恍惚地望着窗外,突然,他嘴角动了动,吐出几个字:“哥,你作孽呀!”眼水便模糊了整个视线。
    赵家林打电话把江敏叫了来,悲观地说道:“我哥这件事出大了,找谁也没有用。唉,他要是进去了,就苦了我嫂子和3个孩子。这日子刚有转机,偏偏……唉,让我说什么好呐。小敏,你赶紧给我准备点钱,我得去趟县里,请公安局的人吃顿饭,让他们里关照一下我哥,别让牢头狱霸给欺负了。”
    “要多少?”“一千,不,两千,多带一些。”
    江敏有些舍不得,她和赵家林两人的工资加起来并不高,可近段时间各种开销倒挺大。儿子赵江平托关系去县里一中上学刚缴了1万5千,房改的政策前不久也传达下来,这住房也要掏钱购买了,另外,赵家林的父母年龄大了,身体不好,常年吃的药都是江敏花钱从农场医院开,费用算起来也很大,如此一来,手头自然就显得格外紧张,幸亏去年年终的时候农场对外来料加工赚了钱发了些年终奖,要是还像前年那样粮食卖不出去,连风险抵押金都拿不回来的话,真就要借帐过日子了。现在,她家的存单上只有1万多元钱,搁过去是个不小的数,可眼瞅着年底要搬新房子,买房、装修、添置新家具,恐怕自己的那点积蓄根本就不够用,到时还得朝父母亲借一些,她想把难处对赵家林说说,但是见赵家林脸上难过的表情,就咽了咽吐沫,说道:“家林,你别着急,我这就回去给你拿钱去。”
    江敏回去拿钱了。赵家林一个人呆在办公室里,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宁。电话响了许久,他也不接,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他仍然不接。可手机就像和他交上了劲,响个不停,他无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数字显示是刘平安打来的,就赶紧接了。“喂,是赵场长吗?”
    “是我,你在哪里?”
    “我在看守所。赵场长,现在有人跟你说话。”
    “喂,家林,是我。”
    “哥,是你吗?”
    “是我。”
    “哥,你还好吗?我这就准备过去看你呐。”
    “我挺好。家林,告诉你一声,我已经出来了,我没有事情了。”
    “你说什么?”赵家林以为听错了。
    “我被公安局放了。”
    “怎么可能?你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我不骗你,是刘总托关系把我弄出来的,我现在正坐在刘总的车子里给你打电话。你等着,刘总有话对你说。”
    “喂,赵场长,大哥没有骗你,他真的没有事情了,请你放心。”
    “没有事情了?两条人命呐。”
    “那两个人也是骑车违章,有过错,这交警都已做了结论,就是死者家属还想闹闹,嗨,无非也就是多要点钱,我理解他们,我告诉他们,反正人已经死了,要闹下去,真的把大哥弄进去了,钱他们一分也要不到,结果怎么样,哈哈,一人两万块钱,事情就结了。赵场长,晚上我在徐家埠‘月光之城’给大哥接风压惊,你一块过来吧。”
    “我一定去。”放下电话,赵家林心里如同卸下了一块石头,轻松无比。他见江敏拿着包进屋,就连连地说用不着了,然后把经过讲了一遍,末了啧嘴感叹道:“妈的,真没有想到刘平安有这么大的能耐,在我看来几乎办不成的事情让他三下两下就搞定了,这,这他妈的太像开玩笑似的。”
    “他这种人有什么能耐?说穿了,无非是胆大,敢于使钱。你哥出的这件事情,指不定送了交警队多少钱呐。”
    “这我知道,可人家毕竟是为了我哥,到时还真的好好感激人家。”
    “家林,刘平安我们一家子对他够了解的,这个人坏着呐,你应当好好想想他为什么要帮你?我看他有企图,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
    “你说他有企图,什么企图?”
    “我暂时说不上,哼!反正这个人以后还是少和他打交道的好。”
    赵家林心里有些不悦,他打心底里感激刘平安,就觉得江敏的话非常地不中听,说道:“我知道你是为小妹的事情生他的气,可话说回来,他俩人心甘情愿的,你干涉的了吗?要我说,小妹都是人家的人了,你也就别再跟人家过意不去了。”
    “家林,你少拿小妹的事情当借口,我就不允许你和刘平安来往。”
    “你这是没道理的,人家帮了我哥那么大的忙,我非但不感谢人家,还要和人家离的远远的,我成什么了?我做不到!”
    江敏圆眼一瞪,态度坚决地说道:“做不到也得做,你要是不怕把我爸我妈气死,你就尽可以和他来往好了。”
    赵家林懒的同江敏争执,就虚与委蛇道:“行,行,我一定少和他来往。”等江敏前脚一离开, 赵家林就叫上郭东阳去了徐家埠。

    第十八章 落叶归根
    年老的王锦葵回到了黄泊湖,心地善良的叶旭和刘晓莉抛弃了前怨,帮助他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儿子刘平安,但最终他也没能获得刘平安的承认,在无限怅然中逝去,“他们把王锦葵的骨灰埋在了他的父母身边,从此,在外漂泊了近半个世纪的王锦葵,又回到了他那日夜思念的故乡。”
    43

    叶旭背着手朝场部邮局的方向走,他每天都要去邮局买份报纸,他在前面走,他养的那只白花狗就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这条狗他已经养了3年,他到哪它都跟着,撵都撵不走,他非常喜欢它。
    叶旭进了邮局,买了报纸,遇到了一个熟人,多聊了两句,待他出了门,却不见了白花狗的踪迹,眉头就是一皱,他太了解白花狗的秉性了,它不会乱跑的。
    “花花!花花!”叶旭站在邮局门口的台阶上喊了两嗓子。
    旁边一个卖烤红薯的小伙朝他招了招手,他走了过去,小伙压低嗓门说:“老爷子,是找狗吧?是不是花白相间的那条狗。”叶旭点点头,那小伙就说:“老爷子,你也别找了,早让人给套走了。”
    叶旭一听就急了,问:“让谁套走了?”
    “这就不知道了。”
    叶旭一把揪住小伙的衣领,说:“你看着让人套走的,你还敢说不知道?快说,你要不说,我和你没完!”
    小伙担心让人瞅见了,就急忙说:“老爷子,你快松手,我说还不行吗?”
    叶旭松了手,小伙整整衣领,说:“这好人真不能当,老爷子,我说了,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你要说了我也不会承认。”
    “行。”
    小伙又四下里张望一下,这才说道:“好像是徐家埠歪子的人干得。刚才他们开了一辆中巴车,套了狗就走,听车里的狗叫声,好像套了好些条。”
    “妈的,这还有王法了?老子找他们去!”
    “哎,老爷子,你听我一声劝,算了,这帮人不好惹,你去找他们,没用!弄不好,还把你老人家给伤着了,不值当。”
    “他们敢!”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你知道歪子是谁?”
    “我管他是谁?偷我的狗就不行!”
    “唉,看样子,老爷子也太孤陋寡闻了。歪子你惹得起吗?他是徐家埠的老大,他的后面还有比他更大的,刘平安,知道吗?他们都是一伙的,黑道白道都吃得开,听说,前段时间他们看中了徐家埠的一个老板的厂子,要收购人家的,被人家拒绝了,这帮人也够心狠手辣的,恁是开车把人家老板和老板的小舅子都撞死了,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点事情也没有。老爷子,不就丢了一条狗吗?我劝你算了。”
    叶旭一脸的不屑,说道:“算了?说的轻巧。我就不信共产党的天下还能让这种人横行?杜月笙、黄金荣比他们厉害吧,共产党一句话,还不是说灭就灭了?小伙子,记住,自古邪不压正,邪的东西你越怕它,它就越欺负你,只要你敢和它干,就没有你怕它的道理!”说着,他见一辆中巴车开了过来,就伸手将车拦下,回过头,朝小伙扬扬手,说道:“谢谢你了小伙子,等我把狗找回来请你的客。”
    车到了徐家埠,叶旭下了车,见前面有个老头,就凑到近前,问道:“老乡,跟你打听个人。”
    “说吧,只要是镇子上的。”
    “歪子怎么找?”
    “镇上有好几个歪子呐,你找的是哪一个?”
    “我找那个,”叶旭想了一下,“有人说他是黑社会的那一个。”
    老头警觉地说道:“我们这里哪来的黑社会?你说那人我不知道。”老头说罢,脚步匆匆地走了。
    “这老头。”叶旭嘴里嘟哝一句,然后找其他人打听,一连问了五六个人,只要一提起黑老大歪子,都如出一辙地摇头说不知。
    最后叶旭问了一个乡干部打扮的人,那人腆着大肚子,朝叶旭翻了翻眼,反问他找歪子干啥?叶旭说歪子的人把他的狗偷走了,他来找歪子要狗。那人听了朝地上啐了口痰,骂了一句这帮王八蛋,偷鸡摸狗的事也干,真是要把坏事做尽了。然后对叶旭说:“老人家,这是一帮子畜牲,和他们没道理可讲,也讲不通的,听我一句,算了,不然的话,你就找倒霉吧!”
    叶旭说:“算了?这条狗我养了3年,我离不了它,我得把它找回来。”
    那人深深叹了口气说:“老人家,你就认倒霉吧,你不就是丢了一条狗吗?上个月镇东头老黄开得那家木器店被这帮小子砸得稀巴烂,损失了好几万呐,结果还不是自认倒霉,你呀,还是算了好。”
    叶旭说:“这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人嘿嘿冷笑道:“那谁知道呢?你要不怕碰壁,看见了吧,顺着这条道朝前走200米,然后朝右拐,再走150米,在镇派出所旁边有个3层楼,挂着“月光之城”的招牌,你去那看看,就知道是谁的天下了。”
    叶旭按照那人指点的方向走了200多米,有个向右的巷子,拐进去,就见不远处围了一堆子的人,出于好奇,凑到近前,踮起脚尖朝里张望,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小伙手里拿着一根柳条蹲在路边的水泥台上,他的面前一排跪着3个小伙,自己数着数抽着自己的嘴巴,叶旭问身边的人:“他们这是在干嘛?”
    旁边有人回答说:“这3个农村来的小子不懂规矩,还想和我们大哥叫板,这不,正给他们上课呐。”
    叶旭看了那人一眼,问:“你们大哥是谁?”
    那人嘿嘿笑道:“老爷子,是外来的吧,连我们大哥都不知道是谁,告诉你”他朝“月光之城”一指,“我们大哥就是“月光之城”的老总。”
    叶旭明白了,说道:“是歪子吧!”
    那人把脸一沉,说道:“老爷子,你是想惹事,是吧?歪子是你叫的吗?”
    叶旭嘿嘿一阵冷笑,说道:“怎么,你也想给老子上课,是吧?妈的×,你们这帮王八蛋也太欺负人了。都给我散开了!”叶旭朝围观的人群喊了一嗓子,因为过于气愤,脸上的肌肉不停地颤抖着,将那道长长的伤疤高高地隆起,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围观的人群自动地给他让开条道。
    叶旭走到跪倒的3个小伙面前,扬起胳膊,一人甩了一巴掌,骂道:“你们爹妈怎么养了你们这几个窝囊废!饭都吃狗肚里了,知不知道害臊?20多岁的人,一个个长得也五大三粗的,大不了一死,和他们拼了。恁让这帮兔崽子整得当街罚跪,丢脸!”
    中间跪着的那个小伙被叶旭骂的放声大哭,而另两个小伙却呆呆地看着叶旭,不知所措。
    拿柳条的小伙一推叶旭,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妈的,从哪儿蹦出你这只呆鸟,有你什么事?乘老子还没有发火,赶紧躲开,不然的话,老子可不问你年龄大还是年龄小。”
    “吆,你个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是你娘老子没教育好你,老子今天就替你娘老子教育教育你,看你敢把老子怎样?”叶旭一扬手,狠狠地扇了小伙一耳光。
    小伙做梦也没想到叶旭会打他,不由得恼羞成怒,举起手里的柳条照叶旭就是一下,“啪”,柳条被打成了两段,叶旭捂着被打痛的脸,仰天哈哈一阵大笑,笑的小伙身子一颤。叶旭笑毕,指着小伙说道:“好小子,这世道真乱了,你敢打老子,打得好。今天,我这堆老骨头就交给你了。”说着,他脱掉上衣,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脯,小伙见了,有些紧张,问他想干什么?他冷笑着说道:“你不是想打老子吗?老子告诉你该朝哪儿打!看清楚了,小子,”他指着胸脯上面的疤痕,“这是刀疤,44年和小日本拼刺刀留下的,这是枪眼,47年老蒋留下的纪念,这一块疤,51年剿匪让炮弹皮蹭的,还有脸上这道疤,61年让反革命分子用刀砍的,你小子不是有种吗?来,朝这里打,这里离心脏近,还没有疤,正好给你留着,用刀、用棍子都可以,来,来呀!你个小兔崽子。你不是狠吗?你怎么不敢打了?你打呀!”
    叶旭吼了一嗓子,把小伙吓了一跳,呆傻傻的不知道如何好,叶旭乘机一把揪住小伙的衣领,伸出手,“啪啪”一连打了小伙两个耳光,口里骂道:“王八蛋,小小年纪不学好,敢打老子,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叶旭在小伙身上又打又抓,摆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势。
    小伙害了怕,朝旁边大声喊:“喂,你们几个还他妈看热闹呐,快把这个老东西拉走。”他的话音刚落,从人群中窜出3个也穿着黑色西装的小伙,把叶旭架住,那个小伙才得以从叶旭的手里挣脱出来,但是他的脸上已经被叶旭抓出了道道血痕,便冲叶旭骂道:“老东西,算你狠,今天要不是看你老,绝饶不了你!妈的,真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们几个在这里给我看着,我回去一趟。”小伙说完,快步朝“月光之城”跑去。
    “你们给老子松开!”叶旭又蹦又跳,想从3人的手里挣脱出来,但是他年龄大了,力气大不如从前,浑身气力都用尽了也没能从3人的手里挣出来。最后,叶旭累的东倒西歪,站立不稳,那3人才松开手,叶旭便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嗨,老东西,你说你都七老八十的,不在家好好地呆着,管哪门子闲事?你别拿眼瞪我,我这人懂得尊老爱幼,我不会打你的。我这两个兄弟也不会打你的。”
    “是啊,我们也不会打你。”
    “老东西,我们不仅不会打你,而且保证你打我们,我们都不会还手的。”
    “对,我们谁也不会还手,不信,你就打,有多大力使多大力,打死我们都不要紧,谁让你是老革命呢。”
    3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调侃着叶旭,气的叶旭肺都要炸了,他想抽这些人的嘴巴子,可他一点儿气力也没有了,就说道:“你们别神气,老子收拾不了你们,有人会收拾你们的。”他环顾一眼四周,站的都是围观的人,就恳求道:“我说各位,你们就眼看着这几个王八蛋欺负人呀,你们这么多人,他们才几个?听我的,别怕他们,和他们干!来,动手!”叶旭叫了两声,没有人站出来,他只好又说:“行,你们要是不想和他们干,就去个人到派出所把警察叫来,我就不信你们徐家埠能让这几个坏蛋当了道。”
    “哎,我说,这老东西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啊,有谁想站出来的,谁?你,还是你?”那3个人卡着腰,对着人群吆五喝六一番,目光所至,人们纷纷低下头,身子朝后退。3个人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正这时,歪子带了两个人跟着刚才那个小伙走了过来,歪子走到叶旭面前,双手一搀叶旭,说道:“这位老革命,请起,请起。”
    叶旭轻蔑地哼唧一声,说道:“你就是歪子?”
    “是,我就是。老革命有什么吩咐?”
    “吩咐?哼!你够恶的,竟敢当街指使人欺负他们,你整个就是个地痞流氓。”
    “哈哈,老革命,你够抬举我的了。”歪子说着,走到依然跪倒的那两个人面前,说道:“喂,你们俩听清楚了,那个老革命说是我让你们跪倒的,是不是?啊!”两个人在歪子的淫威下摇摇头,歪子又说道:“不是我,我想也不会是别的人吧。是不是你们自己愿意跪的,啊!说大点声!”
    “是。”
    “老革命,听见了没有,没有谁逼他们下跪。”歪子扬手敲了敲面前跪倒的这两人的头,说道:“很好,我就喜欢说老实话的人。既然没人让你们下跪,你们还跪着干嘛,走吧!”
    两人木然地看着歪子,不知道歪子的用意,没敢动,旁边的一人踢了两人一脚,说大哥让你们走,赶紧走。两人这才爬起来,朝歪子鞠了一躬,分开人群,跑了。
    歪子走到那个自己站起来的小伙面前,说道:“老革命,你看见了吧,这个人没有跪,我也不会让他下跪,可是他现在自己想跪,那就怪不了我了。”他拍拍小伙的脸,说道:“是不是呀?”
    小伙子紧咬嘴唇,低着头,没有言语。歪子哼唧一声,丢了一个眼色给带来的那些人,那些人一拥而上,围着小伙就打,一边打一边还骂:“妈的,给脸不要脸,打死你个臭小子!”
    “你们也欺人太甚了,有种的你们等着,我告你们去!”
    “告?行,你走哪,我陪你上哪。谁让你是老革命呢,来,各位给让让路,老革命,派出所在那儿,镇政府在那,你要上哪?”
    歪子去搀叶旭,叶旭扬手就打了歪子一巴掌,骂道:“你真无耻!”
    歪子捂着脸,朝人群喊道:“父老乡亲,给我做个证,老革命动手打人了。走,老革命,我们俩去派出所评理去!”
    两人到了派出所,一个治安员见了歪子忙点头招呼,歪子问:“我姐夫呢?”治安员说去县上开会了,歪子又问指导员呢?治安员说也一起去了。歪子就说,那你就给处理一下吧!治安员说什么事啊?歪子指着叶旭说,他这个老同志平白无辜地就打了我,我要求他向我道歉。
    叶旭气的胡子都发颤,说:“警察同志,你别听他的,他胡说!”
    歪子坏坏地笑了,说:“老同志,究竟谁胡说,不是你我说了算,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找个人作证不就行了吗?”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来了七八个人,都作证说叶旭打了歪子。
    叶旭急了说:“你们长没长良心?他们把人打成那样,你们还替他说话。”又对治安员说:“警察同志,他们是一伙的,你不能听他们的。”
    治安员说道:“老同志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人家是来作证的,凭什么说人家是一伙的?我问你,你到底打没有打他?”
    叶旭说打了,治安员说承认就好,那他打没打你?叶旭说没有。治安员又问骂没骂你?叶旭说没有。治安员就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既没有骂你,也没有打你,是你打了人,就应当向人家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向他?”叶旭哭笑不得,“我说警察同志,你调查清楚没有?他指使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得人下跪,还让我赔礼,真是笑话。”
    “哎,你这老同志怎么说话的?我这不调查清楚了吗,你打了人,到我这里还不认错,横什么横?小心我铐你!”治安员说着,从墙上取了一副手铐。
    叶旭嘿嘿冷笑道:“我算认清楚了,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我找讲理的地方去!”
    叶旭出了派出所,就直往镇政府走,到了镇政府门前,把门的老头问他找谁,他说找镇长,老头说镇长不在,叶旭就说那就找书记,老头说书记也不在,叶旭说镇里干部谁在我找谁,老头把手一拦说,谁也不在,叶旭急了,说笑话,谁也不在,那要镇政府干啥?不如关了。
    正吵吵的时候,叶旭先前问路时遇见的那个大肚子乡干部从院子里出来,见了叶旭说道:“怎么是你呀?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我不找你,我找镇里的干部。”
    看门老头说:“他是我们王副镇长。”
    叶旭心里就凉了,说:“算了,找你也没有用。”
    王副镇长脸上就有些不自然,说:“老同志,我知道找我没有用,但是我还是想请你进屋坐坐,行吗?”
    小伙子紧咬嘴唇,低着头,没有言语。歪子哼唧一声,丢了一个眼色给带来的那些人,那些人一拥而上,围着小伙就打,一边打一边还骂:“妈的,给脸不要脸,打死你个臭小子!”
    “你们也欺人太甚了,有种的你们等着,我告你们去!”
    “告?行,你走哪,我陪你上哪。谁让你是老革命呢,来,各位给让让路,老革命,派出所在那儿,镇政府在那,你要上哪?”
    歪子去搀叶旭,叶旭扬手就打了歪子一巴掌,骂道:“你真无耻!”
    歪子捂着脸,朝人群喊道:“父老乡亲,给我做个证,老革命动手打人了。走,老革命,我们俩去派出所评理去!”
    两人到了派出所,一个治安员见了歪子忙点头招呼,歪子问:“我姐夫呢?”治安员说去县上开会了,歪子又问指导员呢?治安员说也一起去了。歪子就说,那你就给处理一下吧!治安员说什么事啊?歪子指着叶旭说,他这个老同志平白无辜地就打了我,我要求他向我道歉。
    叶旭气的胡子都发颤,说:“警察同志,你别听他的,他胡说!”
    歪子坏坏地笑了,说:“老同志,究竟谁胡说,不是你我说了算,刚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找个人作证不就行了吗?”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多时,来了七八个人,都作证说叶旭打了歪子。
    叶旭急了说:“你们长没长良心?他们把人打成那样,你们还替他说话。”又对治安员说:“警察同志,他们是一伙的,你不能听他们的。”
    治安员说道:“老同志说话别这么难听好不好,人家是来作证的,凭什么说人家是一伙的?我问你,你到底打没有打他?”
    叶旭说打了,治安员说承认就好,那他打没打你?叶旭说没有。治安员又问骂没骂你?叶旭说没有。治安员就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既没有骂你,也没有打你,是你打了人,就应当向人家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向他?”叶旭哭笑不得,“我说警察同志,你调查清楚没有?他指使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打得人下跪,还让我赔礼,真是笑话。”
    “哎,你这老同志怎么说话的?我这不调查清楚了吗,你打了人,到我这里还不认错,横什么横?小心我铐你!”治安员说着,从墙上取了一副手铐。
    叶旭嘿嘿冷笑道:“我算认清楚了,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这里不是讲理的地方,我找讲理的地方去!”
    叶旭出了派出所,就直往镇政府走,到了镇政府门前,把门的老头问他找谁,他说找镇长,老头说镇长不在,叶旭就说那就找书记,老头说书记也不在,叶旭说镇里干部谁在我找谁,老头把手一拦说,谁也不在,叶旭急了,说笑话,谁也不在,那要镇政府干啥?不如关了。
    正吵吵的时候,叶旭先前问路时遇见的那个大肚子乡干部从院子里出来,见了叶旭说道:“怎么是你呀?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我不找你,我找镇里的干部。”
    看门老头说:“他是我们王副镇长。”
    叶旭心里就凉了,说:“算了,找你也没有用。”
    王副镇长脸上就有些不自然,说:“老同志,我知道找我没有用,但是我还是想请你进屋坐坐,行吗?”
    叶旭见王副镇长一脸的诚恳,就同意了。一进了屋,王副镇长就立刻为叶旭沏了一杯茶,端到叶旭的面前,说道:“老同志,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来镇政府干什么,刚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说心里话,我真的很佩服你,你是这个!”王副镇长树起了大拇子,“要是镇子上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歪子这帮子人怎么能够嚣张的起来?”
    叶旭不解地问道:“既然王副镇长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去管一管?”
    “管?”王副镇长一副苦样,“我当然想管,可我管得了吗?”
    “你是副镇长,怎么就管不了?”
    “老同志,不怕你笑话,我是个最没有权力的副镇长,歪子他们一伙根本就不怕我。”
    “那是你无能!你一个管不了,你上面不是还有镇长,还有书记嘛?我就不信,哪有政府干部管不了的人!”
    “嗨,别提镇长、书记了,他们和歪子好的都一个鼻子眼出气,去年镇党委开会讨论选举县人大代表后选人,镇长和书记都推举了歪子,我提出反对意见,结果得罪了歪子,这狗日的就找了一帮小混混,跑到县一中把我儿子打了一顿,害得我儿子在家休了半学期,都快高二了,整个的把学业都耽搁了。”
    “你没有报案?”
    “报了有什么用?那帮小混混一口咬定是我儿子先惹的事,再说,他们也舍得花钱,公安局早就让他们给买通了,只可怜我儿子,白白挨了一顿揍。”
    “你呀,就是窝囊,县里不行,你去地区,地区不行,你去省里,我就不信,还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
    “我也想去告他们,可我一没钱,二没有路子,我拿什么去告他们?”
    “就歪子,就这些小地痞流氓,真能有那么大的能量?”
    “老同志,你不知道,歪子这帮子人没什么大不了,可他有靠山呐。”
    “我打听了,不就是你们镇派出所所长吗?对,就按你说的,还有镇长、书记,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同志,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歪子他为什么这么横?不单单是你说的那几个人帮着他,他和刘平安是一伙的,有刘平安给他撑着呐。”
    “刘平安?”
    “对,就是刘平安。”
    “他能有什么能量?”
    “老同志,你看没看电视?经常在电视做广告的那个子龙集团就是他开的,这家伙胆大心黑,什么都敢做,我听人说,他把公司起名字叫子龙集团,就是取意学赵子龙浑身都是胆。他一个劳改释放犯,怎么发的迹?还不是红的黑的手段全敢使,要不然,这才几年的功夫,他这个公司就能够发展成为地区最大的一家,业务全国各地都有,别说县长,就是市长、市委书记都是他的座上客。你想想,这样的人,凭我的本事能搬得倒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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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6-26 23:36:58  更:2021-07-07 11:5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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