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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破立[第4页] |
作者:谨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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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番外09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浑沌的脑子好像渐渐变得清明起来了。生活并没有我想的那么艰难,只是我把它过得艰难了。 阿沉面色平静地端坐着等待我想清楚。而我心情好过来之后看见他这样子,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的样子太像一尊佛了。 他看我笑了却突然沉了脸,吓得我不明不白的,果然,他开始说那件我不想面对的事了。 “神经衰弱以来,都很容易失眠吧?” “啊?”我想装蒜糊弄过去,“还好其实...十二点左右吧...”我没敢看着他的眼睛说谎。 “我看你是每天都一两点才睡吧,还想骗过我,心理素质这么差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果然被戳穿了,心塞。 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面对生活了,还是戒掉逃避这个坏习惯吧。 我老老实实地交待,“熬夜了五天,一两点才睡,四次没有早起,六天的早晨没有喝水了。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他说道。 我也无话可说了。确实是对不起自己,仗着自己年轻就胡作非为,等到年纪大了一定会追悔莫及。 但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我默默心算,熬夜五次,睡过头四次,不喝水六次,一次换三下,一共是....45下?!我为何要这么作死啊。 我沮丧地趴上床,悔恨得锤床。他又开口吐槽我,“后悔也没用,砸坏了床要赔的。” “......”这个混蛋。 我小声嘀咕着“混蛋混蛋”,却自觉地摆好了枕头准备了毛巾,就差献上揍我的棍子了。他也很轻车熟路地调高空调温度,拿着棍子在一旁等我准备。 “要我帮你脱衣服?”他看我没脱衣服,问道。 “...很冷”我好像又在找借口,脱掉衣服毕竟也看得出伤,是为我好。该死的习惯性逃避。我跟自己赌气地一下子脱光了衣服,又趴回到原来的地方,被子还是冷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他还不满意,又说道“背上能抗揍的地方不多,你是想待会儿脱裤子还是现在脱?” 这家伙...你给我等着。我咬了咬牙还是脱下了裤子,还是用一条毛巾遮住。 我又听见了背后的声音“今后数量你定,但力度不会由着你乱来,我来控制,不会放水,你趴好了。”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开始了。 不算熟悉的疼痛感又落在了身后。棍子落下的速度很快,抽在身上竟能造成如此锋利的锐痛,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我竟然还有力气苦笑。 疼痛感开始从背后往下蔓延,才不过十下,我就能感觉到鬓角流下的汗了,枕头依旧是我蹂躏的对象。 我努力控制着面部肌肉,转过头看了看阿沉的表情。果然跟平时一样,面无表情的专注。嘴里好像在数着这是第多少下,左手握着拳,右手挥着混子。他好像意识到了我在看他,也不正视我,边打边问我:“怎么,想欣赏下我的表情?” 这蠢货,我尽力平复着呼吸,一边按捺着痛呼一边回话:“没,就是..想看看...唔..你会不会有...变态杀人狂的那种眼神...哈哈..呃!”我觉得我还是别说话了。 他也没停下来,一心两用地回答了我:“你以为我愿意打你吗?明明是你辜负了自己,我能不能说我也挺失望的?” 我不想再把头埋进枕头了,总觉得那也是一种逃避。所以我咬着牙直直地盯着他,好像要用目光钻出一个洞。 这一瞬间,脑海里竟然出现了初中的物理老师,她摸着我的脑袋说:“加油啊,这届物理竞赛希望你能为我争争光了”,但我却在竞赛的时候抱着玩玩就好的心态,丝毫没有认真对待,最后什么奖都没得;又出现了高中的物理老师,一直物理很好的我,那次却考了60分,他什么也没说就把卷子给我,没有批评,只有失望的眼神,竞赛报名的时候他站在我旁边写名单给物理课代表,我听见物理课代表问他为什么不写我的名字,老师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他没用了”;又出现了镜子里的自己,七八点才匆匆下床,草草洗漱,镜子里那个人毫无精神,半睁着眼睛赶时间...我一次次的辜负别人,最终又辜负了自己。真是不可饶恕啊。 呼呼的挥棒声没有停过,我还是没有数清楚这到底是多少下。说不疼是假的,两厘米多的直径,说粗不粗说细不细的,抽在身上很容易留下肿痕和淤青。我并不是不怕疼的人,每一次听见棍棒加身的声音,我就几乎要哆嗦一下,然后冷汗迅速从皮肤里钻出来,又汇聚成滴,滴在床单上,蹭在枕头上。 当棍棒落在大腿上的时候,力度似乎不如刚才那么大了,但依然痛不可当。 我不想发出任何惨叫痛呼,从没有人逼我这么做,我只是觉得,那样有点没出息。我还是抓起了毛巾,咬着点什么东西总比咬自己的牙齿好受些,身后的疼痛慢慢加重,为什么疼痛感不能像汗液一样排出体外呢。我只能在抓着床单把额头抵在床板上,辗转辗转,也无法止住传导至神经的痛楚。生物学上说痛这种感觉,是由皮肤上的感受器接受,通过神经中枢传导进大脑,从而感觉到疼痛,而如果神经中枢中断了,那这个人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可我的神经中枢竟然好好的,乖乖地传导每一次痛感,真是负责任的神经。我竟然有点想笑,即使嘴角提不起来,是用力抿嘴的缘故。 好像有些地方破皮了,应该是最后几下了吧。要同时减少后背和大腿受伤的几率,那最后几下应该是不可避免地要落在屁股上了。重叠的伤口,会多疼呢。 我马上就感受到了。在原本就已经肿痛的地方再加新伤,简直太难以形容。我拼命咬住毛巾才克制住张嘴惨叫的冲动,冷汗刷刷的留下来,手心也因为汗湿而变得有些滑,我努力睁着眼睛,不想再晕过去,却被好似铺天盖地的痛楚逼红了眼眶。多不像话,将近20的人了,被打了屁股不算,还几乎要哭了。真是扯淡,沈禾你像点话,至少别哭出来,太狼狈了。不要在阿沉面前这么狼狈啊。 人在脆弱的时候都需要跟自己对话,给自己打气吧。 阿沉已经尽量在减少我的痛楚了,但最后几下还是稳稳地落在了原来的伤上。忍耐太累人了,挣扎更是累人,我简直觉得有点精疲力尽了。再看阿沉才发现,他也出了不少汗,打人应该不累,累的是要在保护我的情况下让我感到痛楚吧。我开口说了声谢谢,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已经有些嘶哑了,原来闷在喉咙的痛呼也会让声带疲惫吗。 阿沉坐在了我的腰边,顺手给我揉起了腰,他竟然还有这个习惯,也是让我倍觉感动。 腰是初中伤的,可那时候也只是晚上睡觉前才会觉得疼,平时并无大碍,所以也没有重视。这么持续了好几年,到了高三才慢慢发作。平时都感觉不到腰锥承受着多少压力,直到腰伤犯了,走路的时候疼得脚都不敢落地,换坐姿的时候也腰疼难忍,躺下的时候后腰一舒竟然也让疼痛窜了进来,才发现腰如此重要。更是有一次,与同学玩笑之时,一同学笑倒在地,我笑着去扶,想抱起他的上身,却腰疼发作自己跪了下去,才觉得这问题必须解决,刻不容缓。但已经时隔几年,检查几次未果,只说是年轻人不会有什么问题,便草草搪塞过去。后来还是这些哥们死党每天为我揉伤按摩,才得以缓解。 大学以来,腰疼也没那么难忍了,不像从前那样,如断骨再接一般的剧痛,现在只是会在累了的时候隐隐地痛会儿,我都几乎要忘了这旧疾。阿沉却还能准确的找到当初按摩的位置。 我默默感动,郑重地说了声“谢谢”。阿沉一看我这么认真的样,却又笑了出来,拍了一下我的后腰,说道:“汗都干了吧,试试我给你带的新药。” 原来在等着给我上药,我又想到了前几次上药的恐怖,一时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新药是管状的,透明的软膏,看起来好像没有很大的威力,但是涂在破了皮的地方之后,简直...能逼哭我。我无法感受到破皮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因为疼痛感实在太强,好像身后一大片都在疼痛,像是撒了辣油一般,我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啊...混蛋这什么鬼药!好他妈疼啊啊啊!”拳头也不安分地锤着床板,他却在一旁憋着笑看我忍得满头大汗。他解释道:“进口好药啊,这些透明的药膏待会儿就会变成保护层,覆盖在皮肤上,这样你就可以洗澡了。你不是一直都想洗澡的吗哈哈。”我咬着牙瞪他,细碎的呻吟从牙缝里飘出来,止不住。这个混蛋。 待我在床上辗转挣扎了好几分钟,疼痛才渐渐消逝,额头上的青筋还在跳动,我已经没力气再瞪他了,呼了一口气之后便彻底瘫在了床了。他又拿起另一管药,挤在了手上,开始搓热。这一刻我竟怕得抖了三抖! 阿沉还是那副气不死我的样子,又说“这是消肿的,你也不想明天上不了课吧?放心吧,这个没刚刚那个厉害。”我怎么放得了心!我在心里腹诽着这些药的制造者,却得捏着拳头忍着待会儿的折磨。 他手法娴熟地给我揉起了伤,要揉化淤血很难,要揉平肿痕更难。他下手倒也是狠,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痛得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张着嘴喘息,努力克制推开他的冲动。上药总比挨打难忍,这绝对是我的切身经历。 等他从上到下,彻彻底底揉了个遍之后,我才终于松了口气,肌肉也慢慢放松下来,疲惫如潮水一瞬就淹没了我。 |
沈禾番外还有五章就要结束了,可能两三天之内就会发完。 今天下午去健身了,晚上又和徒弟们喝酒撸串,吃到刚刚才回来。 感觉健的身都白瞎了,全吃回来了,简直就是仗着不胖死命作。 另外,由于半个月没跟见教练了,他亲切地表达了他对我的思念。 开了肩又拉了韧带的,折腾得我撸串的时候都犯困了。 因为喝了点儿酒又计划着晚上码字,所以八点左右喝了杯咖啡,现在还算精神,可以熬会儿夜。 为了写文看了很多sp的科普和资料,最近也尽量都在看文笔好的文来保持还算简练的文风。 话说有一个东西很刺激,我一直很想说说它,那就是钢丝跳绳。 都怪我作死买了它,现在每次跳绳都被抽得浑身红印,简直是自虐。 尤其跳双摇的时候,绳速快,绊到一下指不定抽哪儿。 我敢保证,如果我穿薄一点的衣服或者裸露着哪儿的,被抽到肯定会肿起来。 跟数据线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欢迎体验,淘宝有卖,二三十左右。 啊对还是说点儿正事好了,那就是未来篇的节奏会稍稍快点,伏笔铺垫也会比较密集,预计35章左右完结正文。 预想的番外有四篇,不包括现在已经发的林兆的和沈禾的。 保守估计整篇文会有50章以上(不包括沈禾番外),寒假完结。 如果喜欢或者期待啥的,就吱个声呗。 |
码字到两点半,也是作得一手好死。 写完了24章,情绪很到位状态也不错,但是必须睡觉了。 教练要知道我健身后熬夜到这个点儿肯定会折磨死我。 但现磨咖啡的威力太大,我现在还很清醒。 这已经是纯废话的一楼了,感觉自己有点儿话唠。 随便聊聊sp好了,因为想到今天在飞吧看见的帖子了。 由于我实在是对与性有关的sp无感,所以这东西对我来说,只意味着痛。 写出来的文也响应了这一观念,永远没有性没有欲,只有痛和忍。 而一直以来看过的文中,训诫中总有一方的依赖,和一方的开导,sp一般都是作为惩罚的手段。 但是我不太喜欢管教的观念,一直以自律为主,两个人之间可能不会有依赖,但还是有信任的。 这时候sp就比较像一种发泄的渠道了,或者说是自我惩罚的方式。 在沈禾番外中这些东西很明显,在正文中就比较隐晦了。 叶辞的心理是比较复杂的,但黎尉的更复杂。 我尝试着少一些心理描写,留下更多思考的空间,也是免了冗余的解释和过多的揭露。 这篇文里很多写法都是第一次尝试,甚至经常一边百度词汇一边码字,所幸文笔总算有所提升。 四篇还没写的番外是个不小的挑战,但还是会坚持写完,尽量尝试不同文类,好好磨磨文笔,也算是不辜负自己的付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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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禾番外-11 果然不出所料,从那天开始,我的生活除了忙碌就是忙碌,每天一没课就开始学习日语或者计算机,不仅从图书馆借来了各种书,还在网上看相应的网课,经常是学到晚上十点,才匆匆去洗漱,然后上床看点儿哲学历史之类的书籍,十二点准时躺下,一沾枕头就睡着。 这样的日子,虽然确实很累,但能看见自己的改变,这让我觉得,这些事值得去坚持。 这天,我刚下课,就接到了阿沉的电话。 “来听我唱歌吧,老地方,306号房。”电话里传来阿沉略带疲惫的声音,有点不像他。 我二话没说直接奔过去了,推门便看见阿沉一副沉静的样子坐在那儿。不对,好像有点沮丧。他点了张学友的《我真的受伤了》,单曲循环,声音低到了心底,一个人忘我地唱着,闭着眼,轻轻皱着眉。我从未看过这样的他,看起来这么...受伤。 我不敢说话,默默地听着。 唱了七八遍,他越来越不对劲。眉头越皱越紧,呼吸的节奏也有点乱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别唱了,你看起来不太好。” 他停了下来。背景音是一遍遍循环的《我真的受伤了》,声音小得好像放大了压抑的气氛,他用指节一遍又一遍地揉着太阳穴,眉头才渐渐放松了下来。他的一反常态让我觉得有点不安,一直以来我见到的他都是克制坚定的,而今天这样的情况,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他开了口,“阿禾,我今天碰到了一个人。”他顿了顿,把头轻轻靠在了墙上,望着天花板,开始慢慢诉说这一段往事:“高二的时候,你还不认识我。那时的我,冲动,自以为是,玩世不恭。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那种成绩不错却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不是太糟糕,至少没变成小混混,生活也还算正常。但是我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一个男生。那个人叫张树远,高二突然转来我们班,广东来的,穿衣服很有品,人也挺帅的,很爱笑,刚来的时候我挺好奇他的,所以常常去接触他,跟他聊天,后来发现我们俩的家也都住挺近的,便经常一起回家。这都很正常,对吧。但是慢慢的,我失控了。他对我太好了,我简直就是...受宠若惊了。于是我也越来越对他好,好得成了习惯,他有胃病,我就天天带着胃药,他心情不好,我就陪他聊到天亮,他不会写作业,我就一遍一遍地给他讲。我都没想过,我那么嚣张跋扈一个人,竟然能变得那么温柔。”昏暗的灯光下,我竟然觉得他的眉眼好像突然变得温柔了起来。 “后来,就是我的沉沦了。一步步的沉沦,一点点的放纵。我开始止不住自己的步伐,不可控制的把喜欢发展成了爱,后来甚至还对他表了白。我这么用力的走向深渊,还拉住了他的手。”他低下了眼,看不出情绪。“我自己变成了同性恋也就算了,还害他也走上了这条路。我们没有在一起多久,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爱就爱吧,是男生又怎么样。可我们都是家里的独子,都不敢设想我们的未来,都只能把握今天。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应该继续犯错,我的心却告诉我爱没有错。后来的每分每秒,我都在这样的挣扎中渡过——一边用力去爱,一边努力忍耐。没有比挣扎更累人的事了。两个月没到,我就坚持不了了,我承受不了这样的责任:影响一个人的人生啊。我怎么敢。他那么好,值得一个好女孩儿,也值得平静美满的家庭和生活,而不是我。于是我找了个理由,说是要好好准备高考,相比起未来和他我更想要未来。多可笑的理由,是吧。可我们还是这样分了。后来,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我便不去,如果不可避免的话,那就无视他,装作在努力学习。从此,他变得冷漠尖锐,而我只能埋头学习,拼命让自己不去想他,却还莫名变成了所谓的好学生。然后就是高三,再次分班,我才认识了你。”他苦笑一下,转过脸来,目光不知道聚焦在哪儿,像是放空,又像是在看着我。 “我今天碰见的那个人,就是张树远。而他,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他轻轻吐出这句话。可我还是明白了,他宁愿推开也不愿掰弯和伤害的人,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远不如他清楚其中的苦痛,又哪来的资格评价其中谁对谁错。 他的嘴角开始漾起似有似无的笑意,他说:“你不是很好奇我的克制从何而来吗?如果你体会过推开一个你爱的人,大概就会知道,现在的这些忍耐,哪算得了什么。” 我无言以对。但我好像稍微能体会一点他的心情了。 我尽力安慰他:“阿沉,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别太自责,你离开他之后,他的人生便是由他自己负责了。” 他沉默了半响,说道:“可我还是把他引入了这条路。我自己都觉得艰难的路,竟然还让他来走了。” 我说:“可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了。你已经尽力把他拉回来了,只是他...” “别说了”他打断了我,“真的是我的错。如果当初我能再理智一点,再早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他的拳头紧了紧,用力得微微发抖。 我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何种感受,是自责抑或是内疚?是悔恨抑或是难受?但我知道他在忍耐,在压抑,在克制这种情绪,在尽力冷静。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头皱的紧紧的,眼里却满是受伤与内疚。 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他突然用力地揉起自己的脑袋,像是头疼得厉害,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回答,只是站起身去翻书包,拿出里面的训练棍,扔在了沙发上,又转身撑在墙上,咬着牙说道:“头真疼。脑子里好乱,控制不了...”,声音里浸满苦楚。 我懂他什么意思。可当我拿起那根训练棍的时候,还是觉得于心不忍。此刻他的心正在倍受煎熬,而我却还要让他的身体也痛苦起来。 我紧紧握着训练棍,站在他身后,久久没有动作。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又开始用脑袋顶着墙,痛苦地低吼:“阿禾!” 我挥动了训练棍,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的背上。他的身体猛地一抖,呼吸也突然一滞,却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如果这样能让你停止折磨自己的心,那我也将不留余力。 棍棒加身是怎样的痛楚,我很了解,但我从未了解,让别人棍棒加身,又是怎样的痛楚。这个随着呼呼风声而颤抖的身躯是阿沉的,而这些使他咬牙忍耐的痛楚是我带给他的。你我朋友一场,却要这样看着对方逼着自己坚强,逼着自己成长。 我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但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残忍,也觉得你很残忍。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头疼得厉害,只觉得他的背在微微颤抖,撑在墙上的不是手掌而是拳头。我的心也变得难受起来。 我曾觉得压抑的人有着相当的魅力,他们隐忍坚强,就像阿沉一样。可这时候,我只希望他能发出一点声音。哪怕是一点点,痛呼也要,哭泣也罢,只希望他不要把一切都闷在心里,不要让他们腐化发烂,侵蚀心智。 阿沉,你不痛吗,你已经坚强太久了。 他还是没有声音,好像在挨棍子的只是一块肉,不会叫也不会痛。我却有点想哭。 我听见我的声音有点哽咽,“阿沉,叫出来吧,说些什么吧。”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 我抽向他的屁股,毫无节奏,只是一下接着一下,也不管是否抽在了伤过的地方,我早就无心去打了。 “嗯...呃...”他好像渐渐熬不住了,却没有叫停,只是低声痛呼,微不可闻的呻.吟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还是听进去了我说的话吧。他开始不那么压抑自己,痛呼慢慢变得清晰,却毫无软弱的感觉。 “停下吧。”他终于说了这句话,不仅是大赦了自己,更是大赦了我。我马上把棍子扔了,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一秒都不想再碰。而他也慢慢站直,转过了身。我这才看见他的表情,已经不是那种情绪复杂的痛苦了,而是像往常一样的沉静。这等自控力,实在恐怖。 他深呼吸了一下,稳住了略带颤抖的声音,“你说得对。我已经不能再去搅乱他的生活了,如果我有罪,那就当刚才那般是赎罪了。今后,各自天涯,各自为安吧。” 我终于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
沈禾番外12 有一首歌叫《忘忧草》,歌词是这样: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往往有缘没有份/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谁是唯一谁的人/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美丽的人善良的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某天涯海角/某个小岛/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青青河畔草/静静等天荒地老。 我看着趴在床上对着窗外发呆的阿沉,脑海中在单曲循环这首歌。 已经有好几次,趴在床上的都是我,那些时候阿沉心里在想什么,我无法得知,但这次,我彻彻底底的跟阿沉对换了角色,可我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有痛。 也不知道这时候应不应该说些什么,只好安安静静地给阿沉上药。 我一掀开他的衣服,就被纵横交错的棍痕吓到了。青青紫紫,红红肿肿,还有不少地方都渗出了血,煞是吓人。我都不知道我下手竟然这么重。 他自觉地脱了裤子,回头看了看,却因为拉扯到了背部的伤口而疼得皱了眉,又摔回了床上。 “快上药吧,不早了。”他说。 我看看手表,竟然已十一点了,还一个小时就该睡觉了。我不由地加快了动作,先涂上透明的药膏,再揉化肿伤。 我尽量轻柔,他却着急起来,说:“用力点,不然根本没用。不用管我。” 我无奈,加重了力气。他看起来好像能够忍得住,但后颈满是汗,手臂上也肌肉分明。 我开了口想要分散下他的注意力:“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他喘息了一会儿,回答:“老样子,预习复习,嗯...训练,还有准备计算机二级。” 我问:“怎么你也考计算机二级,不是医学生嘛,为啥考这个证?”他答:“反正没事儿,顺便考考。万一过了呢?”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说他:“你还真够自信的,我这儿都忙得什么样儿了,你竟然还闲到考计算机的证。”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突然换了一副认真的样子,说道:“你跟我不一样。我是学好了医学就知足,所谓术业有专攻,这就是我的专攻,可你想多方都有涉猎,你当然得累点儿了。不过,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一切都会是值得的。这大概是我从这家伙嘴里听到的,最鼓励的一句话了。 他微微一笑,反问起我来:“别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看你忙得,跟我在这儿浪费时间觉得很不安吧。” 我笑骂他混蛋,“别打趣我了,跟你在一块儿浪费时间怎么了,我乐意你还不让了?不过我最近确实蛮拼的,有空没空都在学习,进度不是很快,日语还没学完五十音,计算机也就学了点儿Java,挺不错的了。人家都说万事开头难,我这儿都开了头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他笑着盯我,我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他说:“你也是慢慢走上正轨了,看你这样我也觉得挺欣慰的。总觉得你这个人吧,高中的时候那样学习都能得个物理竞赛的奖,大学真不该堕落了。阿禾,你值得优秀,真的。” 我本想说他欣慰个什么劲,听起来跟我妈似的,但听到后面这些话的时候还是觉得心里一暖。阿沉难得夸人,也难得说这种话。他跟我都是那种诚实的人,认同的就夸,不认同的就算打死也不愿意说一句假话。所以能听到他说这些话,我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了。 他看我笑成那么个傻样儿,拍了下我的脑袋,说我又忘吃药了。我也不气恼,笑得更嚣张。 有时想起过去的我,长相没棱没角的,性格却有太多棱角,莫名的骄傲倔强,却又随遇而安。如今却发现,那时候的我,哪有什么骄傲的资本,所谓倔强也是一味死撑,而随遇而安只不过是止步不前的借口。但现在,面容的轮廓变得分明,性格却温柔了起来,体会了别人,认清了自己,也慢慢懂得为什么要去努力。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我不行”,而是“我本可以”。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便好似过得飞快,大一这一年就这么匆匆走到了尽头。期末考试一结束,我便收拾好行李立刻启程回家。隔天下午,阿沉也上了回来的火车。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我去接他,顺便搓一顿夜宵。这是回家的惯例,因为咱俩都觉得家乡的夜宵无与伦比,最是想念。 烧烤,啤酒,绿豆汤。火辣清凉一块儿下肚,要多爽快就多爽快。阿沉也不会再矜持什么,跟我一同大快朵颐,誓要吃圆肚皮,以解半年之馋! 然而酒足饭饱,谈天说地。 我喝下最后半杯啤酒,随口问了问阿沉暑假打算怎么过。 他撑着脑袋回答:“不就这么过,继续学我的耍棍,平时就看看书预习下什么的。” 果然是很没劲的答案。 我还是接了话:“我说你那耍棍有什么好玩儿的,俩棍子打来打去的,吵死了。” 他笑了笑,说:“你不懂。” 我这人吧,别的毛病没有,最经不起激,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懂一懂了。也不知道是酒劲作祟,还是一时冲动的,我竟然脱口而出:“那你教我,我要学学。” 他愣了一下,倒也是答应下来了。 而后我又说起高中同学这时候都去打工的事儿,干俩月差不多能挣个五千,我也有点心痒痒。 他却表示不屑,一脸嘲笑地说:“哟,我们禾哥还看得起这五千块钱?以后你考着那证不是要月薪上万吗,就这么着急去浪费青春?” 我听着他这般嘲讽倒也没多认真,但还是辩驳道:“滚开吧你就,我打工体验体验生活不行嘛。” 他也不讲什么长篇大论,就直接问道:“吃苦干活,你会吗?” 我答:“会。” 他又问:“替人做事,你行吗?” 我答:“行。” 他一拍桌子,“那不就得了。打工对你来说,除了钱,有别的什么意义没?” 我无言,他又说:“你是学经济的,自然知道机会成本(机会成本:是指为了得到某种东西而要放弃的东西的最大价值),青春不长,真不建议你去浪费这时间。” 说的也是,我还要继续学日语和计算机来着,暑假也没多大闲情去给别人干活。 嗯?好像忘了点什么。 隔天早晨,给自己放了个假,难得一次地睡到日晒三杆才爬起床,洗漱后开机才发现阿沉竟然给我发了短信:“下午三点在你家车库等我吧。” 我一脸茫然,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约了他干啥? 事实证明,我属于那种一碰酒精就失忆的体质。 直到下午三点,我看见阿沉背着那个长条背包出现在我家楼下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昨晚的约定——要跟着他学耍棍?! 我惊魂未定地换上运动服下楼,他一看见我就咧嘴笑了,从我跟他相处两年的经历上来看,这个表情几乎等于“不祥之兆”。 他给了我一根训练棍,教了我握法和一些基本的棍法,并不是很难,我练了几遍就学会了。接着,他开始教我一些组合棍法。他耍双棍,两根棍子被他耍得虎虎生风,我简直难以想象这样的力度打在身体上...会皮开肉绽吧。 但事实证明,并不会。因为在我把几个组合棍法练熟之后,他便要求我与他对打了。一开始,他只是会挡住我的攻击,但慢慢的,他开始反击,并且越来越严格。 “右手攻击的时候左手要防御好。”我的左手挨了一下。 “左手力量太弱了。”我的左肩挨了一下。 “脚下别停,要保持移动。”我的大腿挨了一下。 “专注一点。用余光去看我的攻击。”腰侧挨了一下。 “不要挨了几下就开始发疯了,保持冷静,寻找破绽。”小臂和胸口挨了一下。 在经受了无数次攻击之后,我渐渐看懂了他攻击的路数和习惯,在他的一次攻击的空当中迅速反击,终于成功地击中了他的左肋。 惊讶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变成了笑容,“真厉害,才学一个下午就能打到我。”看来是结束了。我渐渐放松下来,失去了肾上腺素的作用之后,身上各处都开始疼起来。我龇牙咧嘴地靠着墙坐了下来,想着刚才对打时的紧张,和最后成功反击的激动,大概懂得了为什么阿沉这么喜欢这项运动。简直太刺激了。 阿沉似是看出了我眼里的兴奋,提了提嘴角,示意我起身,“走吧,跑两圈。如果你明儿还想起得来床。” |
沈禾番外13 两个月后,我已经能跟阿沉打个平手了,而暑假其余的时间里,我要么在跟着外教练口语,要么就是在临摹字帖。文武,中外,皆有所学,也算是没有辜负两个月的时光。 而新学期一开始,我就俨然成为了一个大二的,经常有学弟学妹会叫我学长或者禾哥,听起来竟然觉得莫名的威风。 我和阿沉小聚的时候便说起了这回事儿。他拍了拍我的屁股,笑我“尾巴真是要翘到天上去了。”我没回话,只顾着笑。 他咳了咳,转移了话题,“你们这学期是要考证了吧?” 我回:“是啊,CFA(特许金融分析师),据说挺难考的。” 他转头看我,眼里带着不明的笑意,“那你还不准备好好学学?” 我哈哈一笑,说:“急什么,十二月考试,这才九月呢。” 他点了点头,说:“你自己把握好就行。” 我继续保持上学期风格,在学习我的专业知识的同时,也尽量发展别的方向,于是我开始了疯狂的阅读。原本定的目标是每周一本书,可有些文学作品,像散文小说之类的,一两天就能读完,有的甚至两三个小时就能读完。我的阅读速度越来越快,这劲头也开始势不可挡。 两个月过去了,我竟然看完了三十多本书。其中以文学为主,历史和哲学的比较少。由于我平常看完书便会发条说说写写体会,很多同学和学弟学妹都开始惊叹我的阅读速度,表示佩服。我更是一发不可收地读书了,甚至有时上课也不听,只专心的看自己的书。 可这样终究是会出问题的。 十月底,大家都已经看完几遍课本,开始刷题了。而我才刚看完一遍,就已经拿不起课本,只顾着自己的课外书了。夜里十一点的时候,我坐在床上读蒋勋的《孤独六讲》,听着室友刷题时笔尖摩擦纸页的声音,心生烦闷,合上了书,早早的闭眼睡觉。 次日早晨,却被噩梦惊醒,睁眼看了时间,才四点半。心中烦闷更甚,取消了闹钟,一觉睡到大天亮。再醒来,已是上午九点。寝室只剩我一人,其他人都去上课了。没错,我跷课了。我一人呆坐在寝室里,明明是读书的最好时机,无人打扰,如此安静,可我却烦躁得什么事都不想干。百无聊赖之际,我拨了阿沉电话。 “阿禾,有事儿?”他接了电话。 我回答:“没事儿,就是闲了。” 电话那头的他轻笑了一下,“你还会闲着?不是读书读得很痛快嘛?” 我心里那烦躁劲儿一下就被点了起来,对这电话吼道:“痛快什么痛快!快考试了知不知道!”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我的心脏好像突然漏了一拍,才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原来你还知道快考试了。”他的声音好像降了八度,我突然觉得有点口干。 我想要解释:“阿沉...我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故意的?”他把我的话堵了回来,“阿禾,我早就猜到会有这天。” 电话挂了,我还没有明白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抓心挠肝的,到处都不对劲。 我不明白,非常不明白。 我的方向有错吗,我读书有错吗。当初鼓励我找到自己方向的人,当初支持我变得优秀的人,当初安慰我成绩不好的人,现在却跟我说“早就猜到会有这天”?他早就看出了端倪?但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提醒我?现在走到这步了,却撂下这样一句话。这算什么? 我只觉得气火攻心,胸闷不已,连续拨了阿沉好几个电话,都被挂掉。该死,这家伙竟然敢挂我电话了!我咬着牙发了条短信过去,“你给我说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却还是没有任何回应。手机屏幕都快被我捏碎了,这混蛋也依旧是沉默沉默,该死的沉默。 我接了一杯水,仰头灌下,想要止住胸膛中的闷火,却好像灌下的是油。脑中一片混乱,眼里也只有怒火,仿佛有一身的力气却不知往何处发。 我用力地按着手机屏幕,发了最后一条短信:“下午两点,xx宾馆,过期不候!” 无论如何,他都该给我一个解释。 下午两点,阿沉还是准时来了。 我质问他:“你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回答得漫不经心,甚至都不看我一眼:“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瞬间就被他这种态度给惹恼了,怒气冲冲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伸长了脖子瞪着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早就猜到有这天,为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你是在等着这一天吗,等着我走到这一步,等着看我不知所措的样子吗!” 阿沉静静地看着我,用不大却清晰的声音说:“没错。我等的,就是今天。就是你这个无力却自大的样子。” “王八蛋!”我已经忘了什么叫冷静,只觉得怒气点燃了全身,我用力挥了一拳,打在了阿沉的脸上。他被我打得偏过了头,声音却依然冷静:“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砰。”我一拳砸在了墙上,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气得浑身发抖,还在死死盯着他。 他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你大概需要清醒一下了。” “呃...”他突然猛力用膝撞向我的肚子,顶得我五脏六腑都好像拧在了一起。我腿一软,就地跪下了,捂着肚子开始狂冒冷汗。可我不服。 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努力着想要站起来,腿还有点使不上力,但我扶着墙也硬是站直了身体。我又抬起头死死瞪着他。我忍着疼痛用力地挥出了右拳,却被他轻轻一抓,来了个过肩摔。“砰。”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啊...”我的五脏六腑简直都要被摔碎了,后腰更是剧痛无比。但我还是努力翻过身,用尽全力地爬起来。为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可能是骄傲吧。 我不知道到底是我失去了理智,还是阿沉失去了理智,抑或是,我们俩都已经失去了理智。我还没站起来,他便一脚踹了我的膝窝,绞住我的手臂,让我倒不下去,却也站不起来。我竟然跪在了他面前。耻辱感冲击着我的神经,我愤恨地抬起头,对他吼道:“你给我放手!”膝盖很疼,手臂被绞着也使不上力,我被这么压制着,却一动也动不了。 “啪。”是棍子抽在身上的声音。 他讶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他不仅让我跪在他面前,还要这样打我?!我一刻也忍耐不了这样的耻辱和折磨,发了疯一般地挣扎起来,却是换来了更猛力的一击。 “啊!”我下意识地咬住了牙,不被绞住的手用力的掐住了大腿。这一下,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锋利,疼痛简直像是钻进了骨里,硬生生的把我的意志敲碎了。 我停下了挣扎。也没再说话。 头顶响起了他的声音。 “冷静了没有?”话里好强的冷意。 “...”我默然。 “回答刚才的问题。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不变的冷意。 这就是我想要的?他是指什么?是毫无尊严的跪在这儿挨打?是五脏六腑移位般的疼痛?是腰伤重犯的直不起身?是被打碎的骄傲?还是毫无反抗能力的无力? 这都不是我想要的。“你给我滚开!”我又咆哮起来。 他一把抓起我,又狠狠地往地上摔。 只有一瞬,看见了旋转的天地,然后便是轰的一声,全身剧痛,眼里的世界,也好像被墨染了,一阵阵地变黑。 “睁开眼睛。”不知道哪儿飘来的声音。 “沈禾,睁开眼睛。”又是这句话。我知道了,我在努力睁开。 “沈禾。”我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是阿沉吧。我晕晕乎乎的想。 “睁开眼睛。”我已经睁开了啊,我都看见你了。 “你看不见吗。”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阿沉。 “你看不见吗。”我都已经看见你眼底的失望了。怎么还说我看不见。 “沈禾,你看不见吗。” “...”我看不见什么。看不见沈禾吗。我自己吗。怎么可能。 我就是沈禾啊。 那个要变成特工一样的人的沈禾啊。 那个说了要超越你的沈禾啊。 那个心甘情愿让你打的沈禾啊。 那个沈禾...怎么会变成这样。 脸上凉凉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流过。 阿沉,我不会是在哭吧。 你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失望那么悲哀,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阿沉,给我留点尊严吧。 阿沉,为什么我总要辜负自己。 |
沈禾番外14(完结篇) 我抬起一条胳膊挡住了眼睛,闷闷出声:“你什么时候开始猜到的。” “刚开学,你说’不着急,还早’的时候。”他回答。 “还早...”我口里喃喃着这两个字,心里生出了悔恨之意。 原来我竟是这么自大,明知事情的重要性,却还不好好重视,莫名就相信自己能搞定,结果沦落到现在这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从一开始,就没有根据情况调整安排,只知道死板的继续上学期的模式,却丝毫没有考虑到一些至关重要的变化。真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就这么肯定自己是对的。 “你一直都相信着,自己在做的是对的事吧。”阿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击即中地说到了重点。 “是吧。我明明找到了方向,知道了想做的事是什么,却还是会错在对的事里。是太过自大,也是太过放纵了。没有个轻重缓急,却有个自以为是。”我闭上眼,回忆这两个月中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被几个人说了崇拜,便不知分寸地骄傲自大起来。所有人都在往前跑,而我却一意孤行地停在原地,又自欺欺人地相信自己。其实,我哪有这实力,不过是自我施幻,假装强大罢了。” 我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像是在凌迟自己的骄傲。我缓缓爬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床边,才几步路,就痛出了一身冷汗,我弯不下腰,内脏还在隐隐作痛,只好直直跪下,扶着床沿继续说下去:“阿沉,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怪你。就像你当初说的,你不干涉我的自由,你只希望我能够自己监督自己,学会自律。我原本以为我做到了,可现在看来,我还是失败了,我还是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你。” 阿沉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过来,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的心跳好像越来越慢,之前的怒火也早就烟消云散,我渐渐平静了下来。 “虽然我一次又一次地辜负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看不清。但无论什么时候,都轮不到我沈禾认输说放弃。”眼前的景象好像渐渐清晰起来,“阿沉,虽然我很不想谢谢你对我无情的殴打,但我还是很感激,你又让我看清楚了自己。” 阿沉抿了抿嘴,还是没有说话,但眼里的失望都已经消散了。 “我原来一直觉得,有人依靠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我现在突然觉得,这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它让我失去对自己的控制,让我觉得始终有退路。好在你有可怕的自控力,要是换作别人,怕是会让我一步步毁在自己手里吧。”我抓紧了床沿,心里满是坚定和决心,“请让我好好记住这一刻。” 啪。 翻涌而来的疼痛让我知道,阿沉这是会了意。真是会,牢牢记住吧。 棍棒带来的冲击力让我不受控制地往前倾,盆骨都抵在了床沿上,只能用手撑着床,却总因汗湿而滑手,几记狠敲下来,我整个人都几乎是趴倒在了床上,手肘堪堪撑着,腰痛混着身后炸开似的疼痛侵蚀着疲惫的神经。我已经无法克制住痛呼,连连叫了起来。 数不清到底挨了多少下,阿沉停下的时候,身后还是痛不可当,就像是在被碾压一样,要不是看见阿沉放下了棍子,我甚至还有一种仍在挨着的感觉。 我还跪在床边,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床单已经湿了一大片,要么是被我的手抓湿的,要么就是被汗滴湿的。我站不起来,也动不了,是因为腰伤。阿沉将我慢慢扶起来,让我趴在床上。 我不敢趴下。一趴下,腰一放松,必将迎来难以想象的疼痛。高三那年我已经受够了。 我站在床边,摇摇欲坠却不肯趴下上床。阿沉却以为我还在耍性子,直接一勾脚,抓着我的肩膀就把我放倒在了床上,我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来。我咬着枕头的一角放松了腰部早已僵硬的肌肉,后腰深入骨髓的疼痛还是击溃了我的忍耐力,我一委屈,竟然就这么痛哭了起来。 一声接着一声,透过枕头之后只能听见呜呜的声音。 阿沉没有料到我会有这反应,站在我身旁,不知所措起来。 过了好几分钟,腰疼缓了下来,我也没再哭。使劲蹭干了脸颊,我转过头看着呆呆的阿沉,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呃..眼睛出汗的时候太疼了..” “...”他无语,但神情放松了下来。 那天被他殴打又被抽了一顿之后,我终于还是进了医院,也终于好好检查了下腰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后来被诊断是腰椎间盘突出的时候,还是被阿沉笑了,说我年纪轻轻就得了老年人的病,我也无可辩驳,只能威逼他承担下以后帮我按摩的责任。 后来的两个月,我还是努力的去准备了考试,即使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还是觉得至少应该拼一把。 虽然因为半个学期的“不务正业”和半个学期的“旧伤复发”,我的期末成绩考出了历史新低,这让我心痛不已,毕竟下个学期要考得非常非常好才能拉回平均分。但阿沉还是鼓励了我:“没关系,毕竟以后出不了国的话,你还可以出家嘛。” “...”最毒阿沉心。 不过,寒假回家之后,我第一件事还是约阿沉出来,只不过主题变成了买正装。因为上学期脑子一热,我报名参加了一个英语演(zuo)讲(si)比赛,下学期刚开学就要进行比赛了,而我却连一套正装都没有。阿沉倒也没拒绝陪我一个大男人逛街,毕竟他也要买点像样的衣服,都快20岁了,还穿得跟高中生似的。 于是诡异的逛街就开始了...我们俩就那样正常的走在大街上,居然还有挺多人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我们,逗得阿沉发笑,他一笑,就更多人看了,我只能在一旁默默心塞。不过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我还是买了一套藏青色的西装,同色的领带,和两件白衬衫。他也买了一件大衣,穿起来跟大哥似的。但说实话,这两年阿沉好像变得越发挺拔成熟了,他换上大衣的时候,我都莫名觉得他很帅了。但我还是在心里念了很多遍:“我才是最帅的嗯。” 再后来,就是四十来天的寒假。我和阿沉联络得少了,都在各自奋斗着。他疯魔地学起了中医,我则保持着规律的作息,脚踏实地地学习各种东西。 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我也渐渐确定了自己的节奏。很少怀疑,也很少犹豫。 演讲比赛那天,在候场室里,很多朋友都没认出我来。我端详了下镜子里的自己:干净利落的短发看起来很是精神,这段日子身形也挺拔了许多,被合身的西装一衬更是显得有气质。好像是挺像个男人了,我笑了笑,镜子里的笑容看起来柔和且温暖。挺好的。 我坐回椅子闭上眼,在心里念道:carpe diem, memento mori.(拉丁语:抓住今天,记住你只是个凡胎。)在这种有些紧张的时候,默念座右铭还真是有安心的作用。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竟然是阿沉。他微微一笑,说道:“我来围观你出糗了。” “...”我真是对这毒舌无语了。 他半靠在墙上,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我。看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问他:“你干嘛呢?我变帅了?” 他嗤笑一声,“变屁,能不自恋吗?我是突然觉得时间好快,咱们都大二了。” 我笑了笑,说:“嫌自己老了?阿沉学长?” 他朗声笑了出来,“不老不老,我的阿禾小学弟。” 这混蛋,我一拳捶他胸口,力度不大,他还装痛,简直欠揍。 他咳了咳,转移了话题:“怎么,紧张吗?” 我摇了摇头,刚刚还有些紧张,跟他扯了会儿淡之后就不紧张了。 他顺手给我揉了揉腰,嘱咐道:“待会儿上场了挺直腰背,精神点儿。” 我点头说好。 主持人念到我的名字了,我整整衣服,准备上场了。 阿沉突然拉住了我,面带笑意地拿出拳头,我会意,击了个拳。 “加油。”他说。 “加油。” 掌声响起,我稳稳走到台中间。台下的观众和评委都注视着我,我不紧张,稿子早已烂熟于心。只是此情此景,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句话:“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很感谢今天我手里的一切,都是我争取来的。 沈禾番外完 |
Chapter 21(未来篇) 五年后。 “我以为来跟我谈合作的人会是沈总。” 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曲腿坐下,手包放在身边的皮椅上,化着淡妆的脸上绽出一个礼貌迷人的微笑,标准的弧度和微挑的眼角显现出职场女人的冷艳风度。 对面坐着的人也勾了勾嘴角,习惯性地扶正了领带,又站起身将备好的咖啡轻轻放到了女人面前。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沈总最近在法国进修,实在没时间回国,不然他一定会来见您的。” 女人挑眉,端起杯子尝了一口。 “拿铁?味道不错。” 男人笑,慢条斯理地撕开糖包,均匀地撒在面前的咖啡里。 “舒总不会是想跟我聊一下午咖啡吧,就因为来见您的不是沈禾吗?” “你与他真是太不一样。要换成是他坐在我对面,会很乐意与我聊一下午咖啡的。” 男人微微抬头,视线却还停留在被搅动的咖啡上,嘴角挂着一成不变的笑意。 “下次舒总见了他可以慢慢聊咖啡。但这次关于专利和渠道的合作,很可惜,只能是我来与您洽谈。” 男人抬起头,明眸中写着坚毅与自信,眉宇之间透露着沉着冷静的气度,摆脱了稚气的脸庞棱角分明,即使唇角仍带着笑意,却让人不禁觉得锋利。 女人轻笑一声,“你们公司的员工,都是看脸的么?” “舒总真会说笑。”男人笑意更深,眼里却更没了感情,“似乎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黎尉,Dawn的COO(首席运营官),也就是副总。很高兴认识您。” 洽谈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敲定了各方面细节之后天色都有些微暗了。 女人收起桌上的资料,轻呼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疲惫的标准微笑。 “比起跟黎总聊天,我还是更愿意与沈总谈生意。” 黎尉闻言一笑,问道:“难不成舒总觉得聊天比谈生意更累?” “是与你交谈累。至今还没有哪家初创企业敢与我谈这么多条件,也就只有你能威逼利诱地让我步步退让了。” 黎尉颔首,摆出一副谦虚的神情,“舒总言重了,这双方共赢的局面,怎能说是您的退让呢。” “呵呵,”女人笑道,“下次还是让沈禾来陪我聊聊咖啡吧。” “好的,”黎尉起身,拿了车钥匙,“我送舒总回去吧。” 女人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还有个饭局,就在隔壁。”说完便独自走出门外去赶场了。 “难怪约在这儿见。” 黎尉低喃,坐回位子,望了一眼咖啡杯底的残渣,手臂习惯性地搭上了腹部。 窗外的行人来来往往,挂着一张疲惫而又匆忙的脸,面无表情地走过咖啡馆的光影中。 耳边还响着轻缓的音乐,让紧张许久的心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大腿上渐渐增多的汗迹,熟稔的痒麻感从鼻尖传来。 又滴下了一滴汗。 落在深灰色的西裤上并不是很明显。 时间悄然流过,黎尉一动不动地低头坐了半个钟头,除了手指微微的颤抖外再无其他。 “先生,请问还需要些什么吗?” 服务生礼貌的催促让黎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儿带了很久了,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抱歉,刚才想东西入神了。” 他有些摇晃地站起来,扶着桌子稳了稳身形,才迈开步子笔直地往门外走去。 等服务生反应过来时才发现,结账的钱就放在桌上。 “哎,多给了二十?”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进来的人微鞠着躬道了声抱歉。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站在投影布旁的人微皱了眉,停下来望向门口。 “黎尉,”他抬手看了眼时间,又不动声色地继续了刚才的发言,“今年华北地区的销售...” 迟到的人没再磨蹭,直接拉开离投影布最近的那个椅子坐下。 “我的陈述就到这里。作为本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我必须提醒一下各位,降低成本,技术创新,是我们的最需要努力的方向。请各位务必完成手上的任务,不要拖欠,也不要迟到。” “迟到”二字被加重了语气,任谁都能听出这其中的意思,但黎尉却好像毫无察觉,只是面无表情地接上自己的电脑,开始了自己的汇报。 “刚才叶总的分析很全面详细,想必大家对现在公司的情况已经有了明确的认识。那么现在,就由我来说明一下此次合作的相关事宜与接下来的安排...” 钥匙被扔在玄关的柜子上,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晚饭吃了什么?” 叶辞问道,声音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黎尉解开领带,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蛋糕。” 叶辞转身面对着黎尉,将他的表情收入眼中。 “是吗?” “嗯。” 叶辞敛起锐利的目光,拍了拍黎尉的后背,催促道:“去穿上衣服,都深秋了。” 黎尉在书房里忙了一会儿硕士论文的收尾工作,时不时地能听见厨房那边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不一会儿,书房的门果然被敲了。 叶辞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走进书房,放在了黎尉书桌的空位上,然后便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目光一下也没对上过黎尉的眼睛。 黎尉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只好一个人闷声吃起了面条。 他吃得很慢,细嚼慢咽的动作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是在磨蹭时间,或者是在思考什么,抑或是忍耐些什么。 叶辞盯着他吃完了一整碗面条,又一语不发地收拾了碗筷,拿回了厨房。 再进书房的时候,叶辞多带了一样东西,藤条。 “有什么想说的吗?”他问。 黎尉沉默了半响,才说:“就在这儿,不回房间了。” 叶辞点头表示认同,黎尉便自觉地褪了睡裤,扶在了与大腿同高的书桌上。 “腿靠在桌沿上。” 黎尉挪了挪位子,桌沿正好贴着大腿,两手往里没有空位,只好放在两张稿纸上。 叶辞站到黎尉身后,右手熟悉的触感让他反射性地冷静下来。 他开口道:“我们计划明年三月份上市,你是知道的。” 黎尉默认。 “沈禾一月份才能回来。” 黎尉点头。 “你告诉我,现在什么时候了?” “十一月四号。” “很好。”叶辞的平复了一下稍有起伏的情绪,再开口已恢复平淡,“罚多少。” 黎尉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再睁眼便报出了一个数字。 “二十。” 叶辞施力,藤条一瞬间就砸在了黎尉身后。 盐水擦洗过的藤条柔韧得像条鞭子,每一次抽在臀上,都能殃及到周围本挨不着的皮肤。 十鞭后,火辣的痛楚传遍了全身,黎尉不自觉地闭上眼,忍耐着灼人的疼痛。 十五鞭后,一侧的臀瓣已经一片红肿,交叉的地方不多,新旧伤痕紧密地排列在一起,倒是看起来很均匀。 但受着的人看不见这几乎可以谈得上精密的痕印,只觉得这快皮肤好像被泼了热油,滚烫地疼着,熬得人满头大汗,手下的稿纸上也都能看见汗滴的印子。 二十鞭,伴着最后一下嗖啪声,稿纸被瞬间抓破,上面钢笔写下的字迹也被汗水晕开,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黎尉睁开眼,撑起身体,缓缓站直,发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桌上放着瓶消肿药。 他拧开药瓶,对着身后的伤便是一通乱喷。 冰凉的液气凝聚在滚烫的皮肤上,慢慢发挥着它的作用。 黎尉擦了擦汗,等药液有些干了便套上裤子,回去继续处理那琐碎的事务了。 |
好久没更正文了,先来一章热热身。 慢慢要走向结局了,未来篇就此开始。 第一次写这种带点儿商业味儿的文, 你们看看怎么样? |
Chapter 22 没有人能够猜到,在这样一个创业泛滥,中小企业厮杀成一片的时代里,Dawn能够在两年内成长起来,并以50万的资本注册成为正式公司,在之后的三年中,销售额还不断翻番,成为了大学生创业的一大传奇。 对它的三位创始人来说,这一切可能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要不是那些挑灯夜战赶出来的策划案都保存在公司档案里,要不是那些挫折和轻蔑如此地真实,要不是那些熬得两眼发黑才度过的日子那么难忘。 沈禾差点都要为这个美梦笑出声来。 事实上,他确实笑出了声。 “哈哈哈,多亏你去谈了那个合作,哎,我跟你说啊,那个舒总,都三十岁了,还老要跟我聊这聊那的,我都快受不了了,没想到换你去竟然能谈得这么成功。” 聒噪的声音从电话传来,黎尉拧了眉,半天才忍住挂掉的冲动。 “还有什么事吗?”他耐着性子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想说辛苦你们了,在这儿读MBA的时间里,我几乎都帮不上你们什么忙,只能去尽量了解一下这边的市场情况,万一以后能发展过来应该会派的上用场。哎,本来我还觉得来这儿读硕士是耽误我的创业,但现在想想其实当初阿沉的话挺有道理的,不多学点儿东西很快就会被创业掏空,到时候再止步不前肯定会后悔。而且我还学会了法语,我给你说两句听听啊,bonjour...嘀——” 黎尉忍无可忍地挂了电话,继续翻阅起了手中的文件。 这是一份新的产品报告,产品研发部今天早晨才送来的,十几页纸,图文并茂地介绍着新研发出来的三四种产品。 浏览到其中一页的时候,黎尉蹙了眉,思索一番后拨了个电话。 “龚越,来一下我办公室。” 黎尉瞧着面前这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顶着三七分的发型,戴着细金属边框的眼镜,透过青白色的衬衣仿佛能看出他健康结实的身体。 像极了思想守旧的青年人。 可这样的人,却是Dawn的主力设计师。 每一次递交上来的产品报告中,必定会有他的一份设计,设计的风格也如这个人一般,守旧老套,缺乏新意。与公司的理念全然不符。 这已经是第三次黎尉想都不想地否决他的设计了。 “我这次没有叫研发部长来。”黎尉开口道,语气已经尽量地平淡了。 龚越笔直地站着,微抬着下巴,睨了办公桌后的人一眼,没作声。 黎尉的青筋猛地一跳,差点克制不住站起来的冲动。 天知道黎尉光是坐在这把椅子上就已经有多难受了,柔软宽大的皮椅全方位地按压着身后的伤,待了一上午早已冒出一层汗,蛰得皮肤生疼。 但这个时候站起来,略显激动了,所以他忍着,压下了刚燃起的一丝怒意。 “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这么做是为了保全你的面子。” 毕竟不是谁都能被连续拒绝三次设计稿,而且前两次还都是所有产品中唯一被拒绝的那一款。 黎尉维持着冷静,意欲表现得从容一些,让龚越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可那人却毫不领情,眉毛一挑,不屑的情绪清晰地写在了脸上,他傲慢地开口道:“你不懂我的创意我也没有办法,但我不会收回我的设计稿。” 黎尉瞥他一眼,没表露出什么。 但心知他是因为收回了会被同事发现,连续三次被退稿,丢不起这脸,所以才拒绝拿回设计稿。 黎尉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可以不退,但你要重新写一份给我。” 龚越却有些不满了,他终于正视了黎尉,开口说道: “这次的产品筛选已经结束了,我没必要再赶一份设计稿出来。” “我没说这份需要筛选,只是我想看看,考察一下你的能力而已。” 龚越竖起了眉毛,怒目瞪他,“你一个人的品味不能代表所有的客户,凭什么由你来考察我的能力。” 黎尉站起了身,拉扯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但看起来却比较像不耐烦的样子。 “我凭什么?”他扯了扯紧贴脖颈的领带,走到办公桌前面,大腿后侧轻倚着桌沿,轻微的胀痛让他有些冷静下来,“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的是运营总监。”他双手后伸撑在桌面上,继续说道:“你知道运营是什么意思吗,就是什么事都管,跟公司运营有关的事情,都由我负责。而且,现在沈总不在,我代理公司的一切事务。” 龚越攥紧了拳头,被一个年纪比他小七八岁的人这么教训,实在是让他太颜面扫地。 但他也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硬忍着不发作。 黎尉见龚越的情绪有些激动,稍收了语气,“回去重写一份吧,写好了我会接受的。” “你难道就不能好好看看这份设计稿吗?你知不知道设计一款新产品需要花费多少精力!而且你说写好了才接受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没写好就要又被你退回来,一直到写出你满意的为止?” “不,”黎尉微冷的目光定在了龚越身上,“没有那么多次机会,下次的若没写好,你就被辞退了。” 龚越再也绷不住这脸了,浑身都冒起了怒火,沉默了几秒后猛地冲向黎尉。 黎尉见形势不对迅速提手护住重要部位,但被龚越这么一撞,身后的伤又碰上了桌沿,剧烈的疼痛陡然窜上脑门,眼前都黑了一瞬间。 好在龚越只是撞了一下,没有再动手。 因为他也有些愣了,怎么只是撞了一下,这人就摔到桌上了,而且闷哼声中的痛楚连他这个几乎失去理智的人都听出来了。 冷静下来的龚越有些后怕地检查起了黎尉。 清醒过来的黎尉意识到龚越好像要越过去看他身后,猛地抓住了他,这一动才让他发现,好像除了身后的痛,其他部位也有地方真受了伤。 “嘶,别动。”黎尉叫出声。 龚越竟真没再动,而是停下来看向了他的手臂。 白色的衬衣好像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血红染了些袖子,里面被划到的地方血肉翻卷,让人看着有点慎得慌。 “你这...”龚越紧张起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黎尉偏头看了一眼,苍白着脸说了声没事。 “这...黎总,我真不是...”龚越有些结巴,“我...我再写一份设计稿成吗?你..你别告诉别人这我弄的行吗,哎..这真是,我也不想这样的。” 黎尉扒开袖子看了一眼,余光瞟见了桌子上沾着血迹的票据钉。 他咬牙套上半边外套,抽了几张纸贴在伤口下面以免血顺着手臂滴下来。 一旁的龚越还局促着在解释,黎尉没了耐心,说道:“下周之前交给我,你回去吧。” “啊...哦,那..那我先回去了。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我会处理,你回去上班吧。” 龚越无措地出了办公室,走之前还望了黎尉好几眼,眼神中有些担心又有些紧张,还有一些不安。 直到龚越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黎尉才放松了身体,无奈地呼出一口气。 流着血的手臂感觉不到疼,只是觉得凉,大概是因为失血,也可能是因为肾上腺素。 他闭了闭眼,决定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 |
Chapter 23 周四的中心医院算不上人山人海,但也谈不上冷清。 黎尉抱着手臂排了好一会儿队才挂上号,等到拿着号来外科门诊部的时候,手臂上的伤口都开始感觉到疼了。 出来前抽的那几张纸巾已经被血浸透了,温热的液体溢出指缝,又顺着手臂往下流。 黎尉只好找了个垃圾桶旁边的位置站着,免得把血弄到地上。 正发着呆等前面那个人就诊完毕呢,却突然有人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黎尉!” 他回头一看,一个身着白大褂的青年正微笑着立在不远处,眉眼间是熟稔的温柔。 “林兆?” 黎尉有些惊讶,因为自从创业以来,他就没再找过林兆,而且平时也忙得晕头转向的,根本没机会见到他。这回再见到林兆,都已经想不起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你怎么在这儿?”黎尉脱口问道。 林兆走过来,看见黎尉流血的手臂,脸上的笑意褪去,露出了焦急的神情。 “这怎么弄的?” “不小心划着的,没事。”黎尉泛白的唇角微微弯成一个弧度,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流这么多血了还说没事。” 林兆推着黎尉的肩膀进了诊断室,跟正在问诊的老医生打了声招呼,问道:“老师,他这伤口挺深,需要快点缝合,可以让我试试吗?” 老医生扫了一眼伤口,没犹豫什么便点了点头,让林兆处理去了。 黎尉一脸狐疑,“你叫他老师?你是这儿的实习医生?” 林兆轻车熟路地备好器具,答道:“是啊,我马上毕业了,现在在外科实习。” 他找来一个木椅,摆在黎尉面前,“坐。” 黎尉没动身,轻皱了眉头,脸色有点难看。 林兆了然,指了指椅背,“站着扶住那儿吧。” 衬衣的袖子被剪开后,林兆看见了一条四五厘米长的伤口,血还在不停地冒出来,流得整条手臂都是。 他放了桶过去借着滴下来的血,之后便熟练地处理起了伤口。 酒精擦拭周围皮肤消毒,注射麻药,再给伤口消毒,紧接着缝合伤口,包扎。直到处理完了,黎尉都几乎没感觉到痛,除了打麻药时针头扎入皮肤的一点点刺痛外,其过程堪称无痛。 “好了?”黎尉偏过头去问道。 “嗯,疼吗?” 黎尉抿着唇摇了摇头。 林兆盯着他看了几秒,“你脸色不太好。” 他返身去把门关了,反锁上,回来就摸上了黎尉的皮带。 黎尉紧张地伸手抓住他,投去警惕的眼神。 林兆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着急了,他温柔地笑了笑,“让我看看你身后的伤。” “...好吧。”黎尉松手,抓回了椅背上。 西装裤被轻轻褪了,里面的裤子因为汗湿而粘在了肌肤上,又或者是因为肿痕而被撑了起来,显得像是粘在皮肤上了。 “你脱吧,没破皮。”黎尉像是察觉到了林兆的犹豫,出口提醒道。 林兆也没再犹豫,利索却轻柔地剥下了薄薄的布料。 斑驳的肿痕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黎尉微颤一下,起了鸡皮疙瘩。 “二十下?” “嗯。” “他的力气变大了些。” “...”这黎尉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一直都是疼,也感受不出什么力度。 林兆又跑去翻了翻自己的包,拿了一小罐药来。 黎尉扫了一眼,又回过头去。 “你连药都随身带的?” “...有时候自己用,有时候要帮别人看伤。” 黎尉没再作声,任由林兆给自己揉伤。 “嗯...” 突然的低吟让林兆停了下来,他担心地问了问:“很疼吗?” “不,还好。” 黎尉咬着牙答道,一手紧抓着椅背,另一条手臂因为麻药的作用一直垂在身侧。 身后的伤是还好,手臂还没什么知觉,倒是胃又不知怎么地折腾起来了。 他扭过手腕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快一点了。 林兆见他臀上的伤也不重,按道理应该不会太疼,还在思考着到底是什么原因,却见那人伸手掏了手机,手指却有点颤抖地按不准屏幕。 “怎么了?” “我想打个电话给叶辞。” 林兆替他拨了电话,又帮他拿到耳边。 “喂,叶辞,我刚才不小心划伤了,现在在医院处理,中午不回来吃饭了...哦,知道了,没事...嗯,好的。” 电话挂了,黎尉低着头道了谢,又把手机放回去了。 林兆一直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因为他一直趴在椅背上,脑袋也垂着,上半身看起来像是蜷缩着...蜷缩着? 按理说身后疼的话应该反弓才对,而手臂上的麻药劲儿还没过,怎么会蜷缩着,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痛? 他转过去看了眼黎尉,不出意料地看见他满脸的冷汗,嘴唇都不寻常地哆嗦着,本以为面色苍白是因为流血,果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目光往下寻找了一番,突然发现椅背的角被黎尉顶在了腹部,林兆心里一紧。 “黎尉,你胃疼?” 黎尉抬头看了一眼,又无力地垂下头去,微不可见地点了头。 林兆被他眸子里的痛楚和迷茫惊住,忙不迭地给他穿了裤子,扶着几乎站不直的他往外走。 内科的门诊没有外科的人多,但林兆也不是毫无目的地找医生,他扶着黎尉直接进了个病房,让他躺到床上,随即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黎尉一沾着床就缩成了一团,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捂着腹部,眉头紧拧着,眼睛也没再睁开。 不一会儿就来了个年轻医生,穿着白大褂一副匆匆忙忙的样子,像是刚急着赶过来的一样。 “季沉,你快看看他怎么了?”林兆招着手让季沉过来,脸上掩不住的担心。 季沉见了病人却瞬间镇定下来,伸手拉开他的手臂,探了探胃部的位置。 “唔...”黎尉低低呻吟了一声,像是痛极了。 “胃痉挛。”季沉判断完病症后又仔细瞧了瞧黎尉的脸色,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纱布,“他手臂也受伤了?” “是啊,刚缝过针。” “吃点解痉药吧。” 随着药效慢慢发作,黎尉的身体终于渐渐放松下来了。 季沉望了一眼他紧皱的眉头,开口问道:“你之前做过胃镜吗?” 黎尉点头,顺手抹了下鼻尖的汗。 “我知道我的病情。”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在季沉脸上扫视了几下,又有些虚弱地勾了嘴角。 “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季沉。” 季沉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番,虽然沾血的白衬衫衬得那人的脸色愈加白了,但那五官和语气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微微低头思索了一番。 “你是沈禾的朋友?Dawn的合伙人?” “没错。” 黎尉笑了笑,转而表情又变得有些严肃。 “我想请你帮个忙。” 季沉挑眉,语气中带了些疑惑。 “什么?” “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 “你确定你没事了?” 林兆把黎尉送到了医院门口,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声。 黎尉穿上外套,抬手理了理衣领,笑道:“没事的,我得赶紧回去一趟,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那你多注意一下身体,还有你手上的伤,等会儿麻药的劲儿过了可能会很疼,”林兆往黎尉手里放了个纸药袋,嘱咐道:“这儿有点止疼片,要是受不了了就吃几片,这是三次的量,你注意点儿吃。” 黎尉握着手里的药,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 “对了,还有你的胃,有问题来找我,或者直接找季沉,他现在是很棒的内科医生,在这方面很在行的。” “好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吧,我走了。” 林兆摆了摆手,看着黎尉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眼底多了一丝忧虑。 |
今儿这章一发出来,我医学顾问就来问咋这么严重了。 我还是蛮惊讶的,觉得胃痉挛只是疼但是不算特别严重吧。 毕竟还有胃出血啊,吃啥吐啥啊,甚至吐血什么的,还有的小说里老吐血这人也没死。 所以我就觉得没啥...是不我对be的标准太高了? 为啥没人觉得是让阿沉出场的情节需要呢? 我之前也没想设置这个情节来着,但想想还是让阿沉和小兆同时出来一下吧。 怎么说番外也有四篇,四篇啊,很多伏笔都是在正文埋下的。 现在的正文不过是黎尉和叶辞的正文,之后的番外就是其他人物的正文了。 所以嘛,不要玻璃心,正文he无误,最后黎尉会去追随他自己的心意的。 那就继续下节预告昂,龚越会不会被辞退呢?黎尉要面对的一小个波折马上就要出来了。 |
@不负不问难得你这么多字的回复,我就重开一楼多说几句好了。 他们这样的友情确实很不容易,不说别的,光是有人能切中要害地说出你的问题,就已经很难了。 而像阿沉这样的人,在真实生活中应该非常罕见,大概只在小说里才会有吧。 沈禾番外是我去年实力精分的产物,一些情节和心理之所以接地气,主要还是因为那都是自身经历吧。 相信很多向往优秀的人都会经历这样的挣扎,想要变强大,但无奈自控力薄弱,惯于自欺欺人地活着。 可很少有人能拥有跟你关系好到可以指着鼻尖骂醒你的朋友。 正文第六章里唐际说过一句话,“没有人可以救你,除了你自己。” 这句话也代表了我的态度,不要向往有一个什么样的人可以管教你,最清楚自己的人永远是自己。 所以,学会自救吧,保持清醒,经常自省,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熟。 另外说点废话。我有一个认识了三四年的朋友,平时不聊天,只有她有困惑的时候才来找我聊聊人生。 昨天我给她发了一张一年前她说说的截图,她看了之后说觉得挺感慨的,但还是很认同一年前说的话。 我说挺好的,说明没变太多,现在的自己还很认同过去的自己。 她说一跟我聊天就想到自律和行动力,我就笑了,问她是不我这人自带训诫感? 她就说挺不好意思承认老被我训的。 我想她大概也不知道什么是训诫感,所以也没多说,扯别的了。 这会儿想起我跟她的关系,才觉得阿沉真是我的影子。不过沈禾也是我的影子。 但我没阿沉完美,也没沈禾勇敢,更没有逆袭到考上北大。 只是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日子也过得甚是惬意。 去年写文的时候是我最自律最积极的时候,后来三观还是变了些的,也有些看不过去原来的文了。 只觉得年轻真好,当初真是满怀希望,满腔热血地在生活。 现在慢下来了,开始学着收放自如,学着应付不如意,学着放过自己。 然后就有了这一篇文。 有人支持叶辞那样,用自己的方式逼着黎尉成长,觉得不论经历怎样的风雨,都要坚强着挺直腰杆,承担起肩负着的责任。 而我其实是黎尉派的,认为人可以逼着自己成长,但如果不放下执念,一心只求成全别人,会踏入更痛苦的深渊,最终总是要学会用自己的方式拯救自己,follow your heart,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最近快要写完正文了,最终的观念冲突也这么写出来了,算是提前预告,不知道你们到底会是黎尉派的,还是叶辞派的? |
Chapter 24 周一早上,黎尉的办公桌上果然出现了一份新的产品设计稿。 介绍和图解都更详细了些,从如此设计的由来到可能的客户类型,都有所解释或分析,但风格与之前的无异,看来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品味和想法。 黎尉揉了揉睛明穴,心中下了决定。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让龚越来下我办公室。” 龚越没有出现,倒是托人送了一封辞职信来。 上面写着官方的辞职请求,理由那栏填的是“怀才不遇”。 黎尉无奈地摇摇头,把信收进了右下角的抽屉。 “黎总,您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来送信的人是另外一个产品设计师,相貌平平的,但想法很有创意,为Dawn设计出了不少好产品。此刻他正等着黎尉对龚越的信有所回应,却只见他把信收下,再无其他表示,便疑惑地问了一句。 黎尉没有抬头,回应道:“需要说什么吗,他不适合我们公司。” “可我们很多人都认为他的设计很有市场前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否决,但这并不能让我们否定他的才能。” “三次否决都是我做的决定,你有什么意见吗?” 那人愣了,沉默半响后才开口,“没有,我只是希望您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他在别的公司会有更好的前途。” “...好吧,那我回去了。” “嗯。” “诶,老板怎么说?” 躲在楼道的人压着声音问道,金属框眼镜在昏暗的灯光下很是显眼。 “唉,没说什么,连头都没抬。” “什么话都没说吗?” “真没说什么,信看了一眼就收起来了,说你不适合这儿,在别的地方会发展得更好。” “...一点犹豫都没有?” “没有。哎我说越哥,你别太难过了,咱们都挺认同你的,我看你那设计稿真挺好的,老板可能是被你弄伤了所以怀恨在心也说不定,没必要太在意了,另寻他就或许也不错。” “哼,我看他就是看我不顺眼,趁着误伤这事儿就把我赶走,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儿,你的设计挺有特色的,我都替你感到不值。为这创业公司干活啊,就是容易憋屈,给比你年纪小的人打工还要看脸色的,真烦。” “还不,之前还有个公司看中我原来设计的产品呢,一直想挖我过去,但我就为这公司的期权硬是拒绝了,可这两年了,发下来的福利还没那公司的工资高,真亏。” “是啊,大伙干得都没什么激情了,勉强混口饭吃罢了...” 两人愁眉苦脸地抽着烟,喁喁私语的声音在楼道中渐渐远去了。 黎尉把电脑包粗暴地扔在沙发上,一手解开西装扣子,又扯下了领带,满脸烦躁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闭着眼冷静了几秒,拳头攥紧了又松开,再睁眼便翻身拿出了电脑,摆在茶几上开机,鼠标轻击点开许久未碰的软件,熟练地操作了起来。 叶辞端着水杯走到黎尉身侧看了一眼,疑惑地问道:“怎么突然做起产品设计了?” 黎尉默不作声地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目光一秒都没从屏幕上移开过。 “公司这个月的业绩有点下滑,”叶辞见他不回话也不气恼,自顾自地说起了最近的情况,“虽然幅度不大,但也需要引起重视,最好是能够推出什么盈利能力强的产品,把利润拉回一点,这样报表也会好看些,时间很紧,只剩最后一个月了。” 黎尉依然一声不吭,只忙着手里的工作,动作好像更快了些。 叶辞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知道自己的话给他带来了不少压力,但这已经临近年底了,若公司表现出一点疲态,对上市来说是非常不利的,他们没有选择,必须迎难而上。 他没再打扰专心致志的黎尉,转身去准备晚饭了。 每日的三餐,是黎尉节奏最慢的一段时间。 这一天也是一样,他以一种完全不同于工作时的雷厉风行的速度,细嚼慢咽着清淡的饭菜。 “最近产品设计部怎么样,有没有出现市场前景良好的佳作?” 叶辞以正常的速度吞咽着食物,随口扯了一个话题打破这无聊的沉默。 正在夹菜的筷子一顿,在半空中停了半秒,又恢复了正常。 “这周没有收到设计稿。” “什么?” 叶辞愣了,露出了些难以置信的神色。 黎尉没抬头,盯着碗里的饭菜微微有些出神,他吐出一句话。 “产品设计部罢工了。” 房门被轻敲了三次,很礼貌,但叶辞的表情更不悦了。 “怎么,你不是应该很忙么,还有时间来讨打?” 冷言冷语并没让黎尉有什么反应,他只是自顾自地进了房间,把藤条放在了桌上,便转身面对着叶辞,轻声道出三个字。 “我错了。” “呵,”叶辞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讥讽,“我们的黎大少爷不是从来不认错的吗?” 黎尉微微皱眉,唇角紧绷着,再开口,语气却依然平静。 “这次是我的错。我逼走了一个声望很高的人,影响了整个设计部的士气,也没有掐灭事情的苗头,采取了冷处理,才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叶辞脸上的冷意散去,眼底浮起了一丝怒气。 “现在跟我认错,有用吗?紧要时刻出这样的事,还怎么补救?” “我亲自着手产品设计,在月底前完成,可以赶上下个月的新产品发布会。” 叶辞稍稍冷静下来了些,但口气依然不善。 “那以后的产品设计,也都由你一人包揽吗?设计部的人是不是也都可以辞退了?下个月的产品解决了,下下个月的呢,你一天难不成有48个小时可以工作?” 黎尉沉默了,蹙眉思考了半响,才缓缓说道:“明天我去设计部道歉。” 烟灰色的床单,微凉的空气,掀开的浴袍,冰冷的藤条。 这一切构成了黎尉六年中最痛入骨髓的记忆。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不变的场景,不变的沉默,不变的羞耻感。 唯一变了的,可能只是两个人从十八九岁的年纪,走到了如今的二十二三。 黎尉再也没了年幼时的婴儿肥,面庞变得锋利深刻,眉宇间也多了坚毅,这般长相倒是像极了当年的黎铭,只是眼中少了些炽热与激情。 而叶辞,也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不需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不用再看人脸色求情讨好,本是瘦弱的身体在多年的养护与锻炼中变得修长挺拔,沉稳之中不失年轻人的气盛。 时间这把刻刀,可谓是无情又冷漠,削去了本最该留下的热忱,又放任了本最该除掉的执念。 只可道,世事难料,岁月无常。 没有人可以逃脱命运的捉弄。 黎尉是,叶辞亦是如此。 “动手吧。” 不如让疼痛赶走麻木,让叹息变成痛呼。 藤条破空而起,在最高点停滞一瞬,再狠狠砸下,碾入一阵火辣的痛楚。 后颈的肌肉猛地收紧,下巴随之仰起,躲在毛孔中的冷汗蓄势待发,只等着更猛烈的一波折磨。 黎尉咬紧了牙,心里默数着。 一。 |
@不负不问 能诱惑到你说明你内心对你想做的事情欲望不够强,不过一般也是,对学习的欲望总是比不上刷微博的欲望嘛。 可怎么说呢,内心的力量真的需要锻炼的,从简到难地去锻炼它,去学会克制和自控,很必要。 其次,不知道你现在多大年纪,在意别人目光这回事,我都有点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克服的了。 但还是回到那一点,从心出发。过好自己想过的人生吧,不用讨好别人,取悦自己就好了。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最后那个自己梦寐以求但别人轻松得到的,这确实挺让人挫败的。 但每个人出生不同天赋不同,很多地方都是不公平的,但总会有能够凭努力达到的成就吧。 何必妄自菲薄呢,你肯定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吧,不足就去完善,缺点就去改正就好了。 人生还很长,还可以不紧不慢地成长嘛。 |
为啥突然双更呢,因为不想卡拍...呸。 其实是因为心情好吧,晚上又去撸串喝酒了,回来之后又跟朋友聊得很嗨。 现在整个精神亢奋,就觉着晚上还能码字,所以先多发一章也没关系。 今天下午跟顾问聊天说了下情节,发现她真是在老老实实的看文也不多思考的。 唉真是枉费我这么绞尽脑汁地构思和设计伏笔。 虽然文笔不怎么好吧,但是感觉逻辑和情节还是ok的,自觉得是一篇可以用点儿脑子看的文章。 其实六年下来,黎尉和叶辞都有很多心理变化,我很少写他们的心理活动为的就是能有更多余地让读者思考。 然而没想到我的第一读者脑子全拿去复习生理了,每次看完的评价都特别让我心塞。 感觉就像是读多了偏向满足萌点和幻想的直白文,于是对我这篇文都反应不过来。 叶辞派读者也多站在黎尉角度去想想人家的感受好嘛,黎尉派的作者可是很努力地站在叶辞角度上思考了的。 总觉得写完文后又写一篇解释出来会漏掉些东西,就很容易少了点儿味道,但不写又心塞你们不思考。 心累,我就是不爱直白不喜欢矫情,文风就这么简略清奇,真是闷骚系的。醉了。 |
Chapter 25 藤条挟着风落下,抽在健康光滑的肌肤上,瞬间就印上了一条红痕。 叶辞掂量着使了七八分力,连着几下打得又重又缓,给足了黎尉苦头吃。 可趴着的人一声也没吭,闷闷受下这难耐的痛楚,正如几年中无数次的挨打一样,不躲避不反抗,也不发出一声哭喊与惨叫。 他总给叶辞一种错觉。不会累,不会痛的错觉。 藤条没有因为叶辞断断续续的思绪而有所停缓,依旧沉沉地按照一个速度落下,果断而且无情。 二十鞭刚过,便已没了可以再下手的空处。 小麦色的皮肤泛着红,密密麻麻肿了一片,包裹着的肌肉也绷得死紧,违抗着身体主人竭力放松的意志。 “我还以为当初你取了Dawn这个名字,已经足够表明你的决心了。” 叶辞淡淡地说出这句话,眼里已有了一层难以揣摩的情绪。 一直纹丝不动的人却猛地一震,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他掀开眼帘,注视着空气中的一个虚点,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藤条再一次毫不留情地落下,覆在肿痛着的伤痕上,一鞭连着一鞭,几乎要击穿黎尉的意志。 但他仍死死盯着前方,任凭身体不受克制地绷紧反弓,也没再闭上眼。 一切都是这么地熟悉。 叶辞放下了藤条,转身出了房间。 三十。 黎尉侧着脑袋靠在床上,望着掌心的纹路有些出神。 已经能挨三十下了。 从最初的一下就能痛得哭出来,到现在的三十下也能默默受下。 这算不算是一种成长? 他提了提嘴角,有些想要自嘲,却笑不出来。 在暗无天日的忙碌中,不知不觉就到了月底。 黎尉压着最后期限把设计稿发给了厂方,如释重负地合上电脑后,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他揉了揉跳突着发疼的太阳穴,穿上外套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早已空无一人的大楼中,只有他这一间办公室是亮着灯的。 平时繁华热闹的大街,和忙碌吵闹的办公区,此刻都静悄悄的。 夜凉如水,黑漆漆的大街上只留有他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在晃动。 “沈总好。” 电梯叮地一声响后,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人就从里头稳步走出来,在无数人的注视和问好下气宇轩昂地走进了总裁办公室。 砰。 门关上的那一刻,整个人却很没出息地放松了下来。 “妈呀,累死我了。” 沈禾靠着门呼了口气,抬眼便见了这一年多来代替他管理公司的人,此刻正端坐在办公桌前处理着一大堆的文件,闻声都不抬头看一下的。 他换上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得瑟地走到办公桌前,把包撂在黎尉面前,嚣张地挑了挑眉。 “我回来了你就这态度?看都不看一眼的?” “不然还要往你身上扔一副鞭炮,欢迎您把我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噗,”沈禾一下笑出声来,“得得得,还是别欢迎了,你这炸人的欢迎方式我可受不了。” 沈禾晃着身子在办公室内走了两圈,深吸了好几口气,又重重地坐到了沙发上。 他拍着皮质的沙发叹道,“终于回来了,我挂念了这么久的地方,可算等到了这一天。” 全体大会,如字面意思,就是全体员工都要参加的会议。 此刻,在利嘉酒店的大会议室里,坐满了公司总部中各个部门,各种级别的人,算起来足足有四百多号人。 这样大的排场,也只有年度全体大会时才会出现。 按照惯例,首先由沈禾谈谈上一年公司表现情况,然后由各部门经理总结陈词,最后是晚宴和新年联欢晚会。 今年也是一样。 在欢呼和掌声中,沈禾意气风发地走上台,中肯地点评了上一年公司的成就与错误,又澎湃地描绘了未来几年的蓝图,引得所有人都士气高昂,好像都有点迫不及待地要投入到下一年的工作当中。 立在台边的叶辞笑着感叹了一声“洗脑能手”,接过沈禾手中的话筒,上台开始了自己的总结陈词。 下台后的沈禾坐到了黎尉身边,瞟了几眼身旁沉默不语的人,见那人什么反应也没有后便扭头看向了台上,嘴里却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起了话来。 “我听说了设计部前不久罢工的事。” “你做的没错,甚至算是拔了我眼中的一颗钉子。那个叫龚越的是原来一个学长介绍给我的人,能力不强人脉却很强,我一直不好辞退他,这次你算是帮了大忙。” “辛苦你了,上个月,还有这一年多以来。” 黎尉没作声,只是眼睫抖了抖,便没了其他表现。 黎尉拼命赶着设计出来的几样产品最终还是销量平平,但沈禾的回归将公司不冷不热的发展带上了一个高峰。 不仅是因为他本人昂扬的斗志与独特的魄力,还因为他这次从国外回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Dawn将与业内的佼佼者P公司进行一次战略合作,共同拿下亚洲市场。 这样的重磅消息对Dawn来说无异于是力挽狂澜,不仅给公司的员工带来了希望振奋了士气,还突破了创业五年来的平台期,给公司新增了一方面的核心竞争力。 一切又欣欣向荣起来,恢复了创业初期的蓬勃与生机。 两个月后,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Dawn终于在纳斯达克证交所成功上市了,由于之前放出了将会与P公司进行战略合作的利好消息,IPO定价直奔同时期创业公司中的上游,几乎能说得上是行业中的翘楚了。 Dawn Co.,Ltd就此出现在了全世界人的视线里。 沈禾当然不能放过这庆祝的大好机会,叫嚣着要下血本包下个酒店,让全公司的人一块儿聚餐喝酒。 免费的大餐,员工们自然是乐意吃的。 但下了班在等电梯的时候,沈禾还不忘提醒两句。 “叶辞,你们俩明天可得给我准时点儿到啊,还要让你们上台说说获奖感言什么的呢。” 叶辞挑眉笑问,“什么获奖感言,我怎么不知道我获了什么奖?” 沈禾语噎,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才故作严肃地说道:“从上市成功到现在还在笑,就授予你笑得最久奖好了。” 叶辞也不掩喜悦,眉开眼笑地应道:“是,沈总,您说了算。” 沈禾咧嘴一笑,又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黎尉,问道:“你也会准时到吧。” 黎尉沉默着没作声,还是往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我知道,你向来很准时,不会迟到的,所以你来就好了。” 沈禾本也想调侃黎尉几句,但他敏感地察觉到了黎尉的情绪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平时沉默寡言也就算了,但他们仨一块儿从十八九岁拼到现在,好不容易把公司给上市了,怎么说也该高兴高兴,可黎尉这眉头,却怎么也松不下来。 电梯叮地一声响了,一楼到了。 门一开,沈禾就跟着叶辞大步走出去了,可就在出电梯的那一刻,他似乎听见黎尉轻声但坚定地说:“我会去的。” 沈禾微皱着眉回头,看见了一个有些黯然的笑容,但那抹笑容也不过是一闪即逝,再定睛一看,还是那人波澜不惊的面孔,连眸里的情绪也变得难测起来。 黎尉无视了沈禾的欲言又止,挂上了一个礼貌标准的微笑,“走吧,我先和叶辞回去了。” 沈禾驻在原地,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不安。 谈不上到底哪儿不对,但就是莫名地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
Chapter 26 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菜色与叶辞的心情一样好。 “别忙了,赶紧来吃饭吧。”他催促道。 黎尉点了确认,合上电脑放在了茶几上,起身来了餐桌旁,拉开把椅子就坐下了。 面前是熟悉的瓷碗,里面盛好了的米饭,旁边还摆着一双洗净擦干了的筷子。 十几年如一日,他向来是被伺候着吃饭的那个。 “发什么呆,不饿吗?”叶辞夹了块排骨,察觉到黎尉没有一点动作,便有些疑惑地问道。 黎尉没作声,默默拿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叶辞对他这沉默早就习以为常,也没多在意,挑了挑眉便没再管他。 饭毕,叶辞轻车熟路地把碗筷都收拾了,洗干净后又放回原处,走出厨房时却发现黎尉还微低着头坐在餐桌旁。 天花板的灯不太明亮,光线打在黎尉头顶,额上有一小片阴霾,罩着他的眼睛,看不清楚情绪。 叶辞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听见那人沉沉地说:“我要退出。” “什么意思?”叶辞蹙眉,有些不明白。 “我要退出Dawn,辞职,不干了。” 这解释犹如晴天霹雳,一瞬间打消了叶辞的所有的疑问,还有好心情。 “你开什么玩笑?” “我定了明晚的机票,吃了饭就走。” 叶辞难掩怒气,一手拍在了餐桌上,砰的一声闷响之后,他的语气也变得低沉吓人起来。 “明天是我们上市的庆功宴,你到底什么意思!” 黎尉抬头直视他,眼里是一片出奇的平静。 “没什么意思,我早就该这么做了。” “为什么?”叶辞觉得头有点大,思绪太乱。 “Dawn上市你不开心?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收获,你却要在这个时候退出?你到底在想什么?” 黎尉不再注视着他,一声不吭地错开了视线。 开心吗? 他本也以为自己会开心的。 付出了这么多年的努力,甚至一摒曾经的懦弱和畏惧,在痛苦和挣扎中变得勇敢坚强,在身居高位的砥砺中变得世故圆滑,在栉风沐雨的坚持中功成名就,成为了现在的这个自己。 本以为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就算他不在乎公司是否跻身什么行业十强,至少他在乎自己是否能够满足。 可当他看见上市成功的消息时,却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怅然若失。 纵使名利加身,一呼百应,但心中那愈发强烈的空茫感,却混着铺天盖地的疲惫,就这么席卷而来。 再怎么自欺欺人,也能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一直都错了。 “我不在乎Dawn的成败,一直都是。” 黎尉淡然的语气再一次激怒了叶辞,他一改往常的平和,怒目瞪着黎尉。 “是谁为了公司日夜不休也要赶出设计稿的?是谁给Dawn取了这个名字的?是谁说要做好黎铭的儿子吗?你告诉我啊,少爷!” 面对他的质问,黎尉只是闭了眼,嘴角上扬勾起一个微笑,冷清又带着威迫感。 “我不需要去做,我就是黎铭的儿子。”他站起身,平视着怒火中烧的人。 “但你也要清楚,我是黎尉,黎铭是黎铭,我是他的儿子并不代表着我要成为他。” 叶辞眯着双眼看他,稍稍收敛了怒意,找回了一丝冷静。 “你不必成为他,你也无法成为他。” 黎尉的笑意渐深,声音却变得凄然,“你说的对,我做不到。” 一指粗的藤条冰冷光滑,手握住的地方被缠包着精致的真皮,带着一种锋利的沉重感。 向来是由叶辞执住的地方,此刻却换了黎尉的手虚虚地捏着。 叶辞笔直地站在黎尉面前,定定地望着他,深邃的眼眸中还压着怒意和一丝疑惑。 黎尉笑着抬手,藤条被举到了眼前。 “六年了,我都数不清到底挨了多少下藤条。” 虚捏住的手骤然发力,狠狠一藤条抽在了左手手心。 黎尉的唇线突然绷紧,缓了几秒又慢慢恢复了笑意。 “你知道它打在身上,有多疼吗?” 叶辞紧拧着眉头看他,神情有点复杂。 “你觉得,我不够努力吗?”黎尉轻声问道,拇指轻轻摩挲着刚浮起的肿痕,“你们的要求,期望,哪一个我没做到?”他哂笑,“不过,做到了又怎么样,你们不会满意,我也不觉得满足。” 盛着冰冷笑意的眼神对上了叶辞的眼睛,寒意渐渐袭上后背,叶辞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 “藤条是你订制的,数量是你说的,我没有要求过你什么。” “对,你说得都对。”黎尉脸上的笑意褪去,变成了平时淡漠的样子。“你没有要求,只有期望,倒还不如唐教练和杨老师,他们的要求虽高,但至少达到了,就是尽头。而你,是没有尽头的。” 他抚上藤条,动作缓慢地像是欣赏,眼神却狠厉了起来。 “你不要求我,所以我只好自己来。我知道我管不住自己,所以有了它,至少会让我有所忌惮。” 他垂下目光,字字句句都说得格外清晰。 “我原以为,出息了你就会满意,但我现在也不知道所谓的出息,到底是什么样的标准。”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让我永远也满足不了你的期望,也填补不了我心中的空白。”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概是天赋吧,我没有成为黎铭的天赋,甚至都没有成为管理者的天赋。” 叶辞终于开口,语气稍有缓和,“那你有什么天赋?” “我?”黎尉抬头看他,面色平静地答道,“我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发现它,就已经没了选择。” 他突然想起六年前,林兆对他说的“别无选择是因为没看见别的选择”。 这么些年,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真的没有选择,可走着走着才发现这是一条死路,所以现在,他必须找到别的选择。 “我想去找。” “...”叶辞静默了半响,盯着他沉声说道:“你还是不懂什么叫责任。” “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生来就有的天赋,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靠着天赋活着。” 叶辞注视着黎尉的眼睛,话语都变得坚定有力,之前的怒气早已不知消散到何处去了。 “多少人都是拼了命地努力,才能活得稍微精彩一些。而你有与生俱来的富裕,享受着比别人高了不知多少倍的起点,却还在这里说着要去找天赋。你知道什么叫责任吗?” 黎尉用力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我连父母都没了,还需要对谁负责?” “对你自己,对你的员工,对Dawn,还有,对我。” 叶辞夺过黎尉手中的藤条,一把将他按在沙发上。 真皮沙发的触感有些微凉,扶手抵着髋骨把某个部位拱起来了些。黎尉的耳根一下就红了,他咬牙挣扎,却被压住了背脊,只好回头瞪着那人。 “叶辞,如果你还把我当弟看,就成全我一次,让我去过自己的生活,这很难吗?” “说到底你还是想逃避责任,不是吗?”叶辞一手死摁住不停挣扎的身体,一手扒下了裤子,拎着藤条压在光滑的肌肤上,“你对得起这授之父母的身体吗,对得起慕名而来的员工吗,对得起共同创办的Dawn吗,对得起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照顾吗?” “凭什么说我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只是我力不从心。再者说,就算我对不起你们,但我选择去过想要的生活,起码对得起自己的心。” |
本来是昨晚的双更,因为发现了个bug结果看起来像是今天的双更了。 昨晚码字到三天,把文给结了...没错就是写完了正文。 太过高估自己废话的能力,正文28章就完结了。 感觉想写在正文里的东西都写完了,再加点什么总觉得像狗尾续貂画蛇添足了。 所以就这么着吧。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我不能说黎尉和叶辞两人谁对谁错,也不能说他们谁好谁渣。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有依据,每个人看起来也不是像表面一样的简单,我认为这是破立这篇文比较复杂的地方。 原来看过有的作者说“笔下的人物就像是在我脑海中活了一般,下笔的时候几乎不用考虑,觉得那就该是那样发生的。” 我原来写文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但是这一篇就很少被脑中的形象驾驭了,相反我思量了很多,对他们的性格心理有很多分析,成长变化和关系的变化也有很多考虑。 人无时无刻不在成长啊,原来立下的决心并不能证明以后的事情,但至少能说明当时是真的很想做成一件事的。 虽然很尽力地丰富了这篇文的内涵,但还是想说说自己写文的缺点。 首先还是笔力不够强,情绪太压抑很多时候都表现不出来,然后是经常形容词欠缺,感觉很多细节可以更入神,但还是能力不足,最后就是写文状态不稳定,不同章节的感觉有时候截然不同。 真是写文写得精神分裂了= = 唉,正好后天考试回家,后天结文。 感谢观看,结文后是黎铭唐际和秦老的师生番外,不会像正文一样复杂,只是想丰富一下这几个角色,顺便满足一下写师生文的愿望。 以上,就这样了。 话说我双更了你们快来说说感想交流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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