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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将相(兄弟,君臣,微虐)[第2页] |
作者:太子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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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办事速度极快,不出几日就快马加鞭的将资料送来。随着资料一起送来的,还有皇帝的圣旨。原来是西北战事突变,粮草被劫。皇上心急,下旨督促尽快破案。 冯彻跪地接旨后,打算先将三名嫌疑犯上报给朝廷。可邵安却拦住了他,“您是文官,可能不太了解这军中规矩。一般押运粮草之事,是由押运官和督运官负责,中等将领不可能得知运粮途径的。” 冯彻恍然大悟,的确如此。那两名武将职位太小,不能成事;而大人物是刑部官员。六部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各部之间互不干预。所以刑部官员不可能探知兵部的事。 想到此点,冯彻急忙打开吏部给的单子,挨个查看。虽说刘姓很多,但是乙未年生的不多。刚刚又得到邵安提示,发现和兵事沾边的人就更少了。这么一排除,居然没有一人了。 冯彻将此结果告知邵安,邵安再次检查一遍单子,结果依旧。 “看来,要么是刘咏舟有通天手段得到兵部情报,要么……”冯彻说到这停了下来,眼睛紧盯着邵安。 “要么,通敌者还有一人。”邵安补充道。 |
第五章 初入仕卷军事漩涡,勘案破扬兵家神威(三) “……快跑,快跑……” “是谁?”苏瑾琪环顾四周,却是漆黑一片。可在黑暗中有无数的声音在喊叫着,“……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苏瑾琪朝向黑暗深处大喊道:“为什么要跑?” “孩子,快跑。”忽然有一女人出现在黑暗中。她头戴金翠花钿,身穿绯红锦衣,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 苏瑾琪看见那女人后,又惊又喜,向她奔去,嘴里叫着她:“母妃!” 他拼命的向前跑,她母亲却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退,他似乎永远跑不到母亲跟前去。他跑累了,哭了出来,“母妃,别走。” “快跑,快跑。”母亲仍然重复着这句话,又从袖中掏出一卷画扔向他。他伸手一把就接住了画,再抬眼望去,哪里还有母亲的身影。 画面一转,苏瑾琪又站在了他舅舅——吏部尚书江恒宇——府邸里。只是以往富丽堂皇的院宅此刻堆满了尸首,血流成河。 此刻江恒宇满身是血,双手颤抖的抓住他的衣袖,对他说:“晋王,快跑。太子发动宫变了。” “宫变?”苏瑾琪愣住。他想起来了,他的母亲死了,被太子威逼殉葬了。 苏瑾琪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与恐惧,他流着泪问他舅舅:“母妃死了,现在怎么办?” “去找安王……他领禁军……快去找他。”他的舅舅喘着粗气,已是行将就木。 苏瑾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舅舅慢慢飘了起来,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力气,伸手一把将他推开数米远,“快跑,快跑。去找安王,去找刘咏舟,去找董……” 话未完,晋王忽感天旋地转,又像是地震了。而他舅舅像是一片纸一样,飘向了空中…… “王爷,王爷?醒醒。” 晋王猛地睁开双眼,汗透重衣。 唤他的侍婢见他醒了,忙为他拭汗,“王爷可是梦魇了,一直在喊叫,可吓死奴婢了。” 晋王回想着刚刚那个梦,心神不定。在梦中他母妃和他舅舅仿佛要嘱咐了什么,一醒来就记不清了,索性不再纠结。他看了看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 “午时刚过。王爷可要再睡会?” “不了。叫外面的进来吧。” 侍女拍掌,外面的下人们进来为晋王更衣。等晋王收拾好后,掌事的前来禀报道:“王爷,邵大人求见。” “怎么不早说。”晋王生气,急忙起身去前厅。 |
待晋王匆匆赶到前厅,便看见邵安一手把玩着茶盏,一手扶头皱眉,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点都没变。一时间,让晋王有种时光倒转之感,仿若回到年少岁月。 邵安听到脚步声,回眸笑道:“搅扰到你午睡了?” “哪有,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晋王笑道,“对了,你这个大忙人,今儿怎么有空来?” 邵安开玩笑道:“案子查的不顺,来你这寻点线索呗。” “那首诗你们破解完没?” “解完了。最后一句是指刘咏舟。” “刘咏舟?”晋王念叨着这个名字,只是觉得非常耳熟。 邵安见状起疑,问道:“你认识?” 晋王摇头,“不认识,但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突然他一拍桌子,“想起来了,是梦里,不对,是舅舅临走时说起过。” 晋王此时终于记起午睡时离奇的梦,那梦一半真实,一半虚构。当年宫变时,他并没有见到他母妃的最后一面,只见到了他舅舅。而他舅舅的遗言,正是梦中的话。 邵安疑惑不解的看向晋王,晋王连忙解释道:“舅舅的遗言里,提及到刘咏舟,还有董什么的。” 邵安沉思,心道莫非暗藏的那个人是姓董?他心如电转,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却一个也抓不住。只得压下,直接问此次前来的正事,“还有一事,我曾送你一个蓝田玉佩,你可记得?” 晋王闻言似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道:“这……这个,我当然记得。只不过……现在不在我这。” “你将玉佩交给谁了?” 晋王挠挠头,低声道:“我舅舅。”见邵安眉头紧锁,晋王以为他在怪自己,急忙推卸责任,“我是被逼的啊。都怪舅舅,他非要那玉佩,说此物乃我的贴身之物,且不太过贵重。还说今后见到拿此玉佩者,即为自己人。” 邵安这下全明白了。江恒宇做事果然缜密,选的信物也这般不显山不露水,即使被发现也不会猜到此物源于晋王。只可惜,他千算万算,漏算了此玉佩的真正主人。 只是江恒宇已死,这玉佩的下一任主人是谁,自然无从知晓。于是这条线索又断了。 此行无果,邵安起身正要打道回府,却被晋王拦住。晋王略带委屈的看向他,“安儿,洪义的事,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
自那日晋王得知李洪义还活着时,激动得不能自已,恨不得马上拉着邵安问个清楚。只是碍着冯彻,又因邵安事多,故时至今日他还不知具体细节。此次好不容易见到邵安,非要问个一清二楚不可。 邵安一直想回避着这个问题,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告诉晋王,李洪义失忆了。他再也记不得以前年少懵懂的岁月,甚至连旧时生死相依的兄弟都忘得一干二净。 邵安斟酌道:“恩,哥哥他很好。目前在禁军任职呢。” “既然他没死,怎么没去找你?” 晋王这算是问到点上了。邵安讪讪,心道或许哥哥过些时日就能恢复记忆,何苦让晋王徒增伤感。于是骗他说:“估计事忙,再说军中规矩多,哪能说出来就出来的。” 晋王对朋友向来毫无戒心,听邵安这么说也就信了。他更加委屈的说:“可我想马上见他。” “他现在人在边关,哪能说见就能见到的。况且按律王爷无事不得私自离开封地,如今你本就有案子缠身,别再节外生枝了。” 晋王听完闷闷不乐的垂头坐着,邵安安慰道:“不过等到大节之时,圣上会邀各王爷入宫,到那时自会见到。” 晋王掰着指头算着日子,“还有那么久才过节,这等得头发都要白了。要不我求求五哥通融一下?” “千万不要。”邵安阻止道,“莫说你正处于风口浪尖上,就是平日里也别犯这个忌讳。” 晋王长叹一口气,退而求其次,“好吧,那我写封信,你见到他后给他可好?” 邵安听他这般说,心中苦涩,面上却强颜欢笑的应下此事。然而他清楚,这封信恐怕要压箱底了。 |
再说冯彻这边也没闲着,冯彻又对着那诗仔细琢磨着。见邵安回到驿馆,忙让他进来,问道:“晋王那里问出什么没?” 早上邵安出门时只说去晋王府问问情况,并没讲玉佩之事。现在邵安只得模棱两可说道:“暂无进展,不过能肯定刘咏舟是晋王党人。晋王说江恒宇死前提到过此人,还提过一个姓董的人。” “董氏虽说不算大姓,朝中为官者却也不少。如户部尚书董疾,礼部左侍郎董祈明等人。地方官有通判、知州、知县等,这如何找?” 邵安脑海中也在思索着,不仅仅在朝中有董氏,在军中任职的人有几个。而且这回没有什么生辰年月的提示,无法确定是哪个人。总不能将所有董姓官员都抓入刑部问话吧。 “另外,早上你出去时,朝廷邸报到了。”说罢冯彻将报纸递给邵安,让他自己看。 原来西北边境事出不断。自那次劫粮事件后,后续运粮皆不顺。不是被烧就是被劫,导致我军面临着断粮的危机。 “看来朝中的大人物按耐不住,先下手为强了。”邵安看完邸报如是说。 冯彻点头,“所以要加快查案步伐。本官打算即刻回京,先抓了刘咏舟、李萧和曹普三人再说。” 邵安赞同,虽说现在他们没有证据,但非常时刻也顾不得许多了。邵安相信刑部公堂的手段,定会令其俯首认罪。 商量完后,冯彻先行离去,邵安继续留在杭州查案。 |
※※※※※ 冯彻入长安后,一封奏折直达天庭。一夜之间,刑部左侍郎刘咏舟下狱,李萧和曹普从边关押解回京审查。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之快,令人心惊胆战。 那两名军中小吏还没怎么审问,就如竹筒里倒豆子般,全部招认了。但由于二人职位太低,最后的大人物是谁,仍不知晓。而唯一官居正二品的刘咏舟,却是一个字都不吐。 相对于京城的风谲云诡,杭州这面则显得这般清闲安逸了。为消除朝中最后一个通敌者的戒心,冯彻对外宣称的是案子已破。至于邵安,则以安抚晋王之名,暂缓归期。 故而近些日子以来,晋王与邵安悠然自得,在杭州城各名胜古迹中游玩。 “杭州之美,美在西湖。西湖傍杭州而盛,杭州因西湖而名。”晋王学着那些文人骚客,身穿白色春衫,手执一把折扇,口中念念有词,“诗曰: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邵安见状差点笑场。要不是他深知晋王从来不喜读书,否则还真以为眼前这位是一饱读诗书的学子呢。 晋王好不容易吟了一回诗,得意洋洋的望向邵安,“安儿,怎么样?” “后半段没有背错,很好。那,前半首呢?” 晋王挠头,“前两句啊,这个,恩……今天天气不错。” 这回邵安真的是笑场了。 |
沿湖而行,细赏苏堤春晓、曲苑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柳浪闻莺、花港观鱼、雷峰夕照、双峰插云、南屏晚钟、三潭印月。邵安欣赏这些美景已是流连忘返,再看这桅樯林立,人流如潮,赞道:“果然是风景名胜,来往游人络绎不绝。怪不得文人骚客常来此地,留下千古名句。” 正说着,果不其然就看见一群文人们聚在一起,品茶吟诗,好不热闹。晋王一打听才知,原来是才子们闲来无事,以西湖十景为题对对子。 其中有一学子见晋王很感兴趣的样子,便邀请他,“吟诗作对,以文会友。这位兄台可要一试?” 晋王素爱热闹,哪能不心动。抬步就要跟去。见邵安未动,唤道:“安、安兄,一起啊。” 虽说士子文人间都以某兄某弟相称,可邵安对此很无语,心道晋王这是安儿安儿的叫惯了,所以现在连他的姓也顺道改了? “安兄,走啊。”晋王偷偷吐舌,刚刚差点叫成安儿。幸好及时刹住,否则多影响他才树立起来的文人形象啊。只不过要委屈安儿,改姓安了。 邵安跟着晋王来到那儿,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细听。在他们来之前不久,已经有人出了个上联:平湖秋月月中景。于是此刻大家都纷纷摇头晃脑,想着下句。 “断桥残雪雪中情。”忽然有一人站起来答道。大家一品味,平湖秋月对断桥残雪,真乃绝对。 那答题者十分得意,对众人一拱手,开始出题,“三潭印月月印潭。”这对子看似和上一个格式差不多,但最后两字要与前呼应,难度徒然加大了。 众人纷纷摇头,晋王满怀期待的看向邵安,邵安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晋王听后大喝一声:“好。”引得众人诧异,皆转头看向他。有人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有绝对?” 晋王胸有成竹的站起来,公布答案,“柳浪闻莺莺闻柳。”说罢骄傲的环顾全场。 大家皆点头称赞,那出题者也不得不服,起身对晋王拱手道:“绝对,绝对!小兄弟这么厉害,在下佩服。” “哪里哪里。”晋王这小小的虚荣心终于满足了。但还没等他得意多久,就得知一惊天噩耗——这答题者还要出题! 只见众人满脸钦佩的看向晋王,等他出上联。晋王额头渗出冷汗,悄悄看着邵安,无声的向他求助。 邵安心里那个郁闷啊,为何每每都要替他收拾残局,真是命苦。他一边抱怨一边想着对策,抚额略想片刻,就想到了一个上联来。 邵安向晋王眨眨眼,手指微微指向“花港观鱼”方向,晋王不太确定的吐出四个字:“花港观鱼……” 紧接着,邵安拿起一空茶杯,手一翻,向下一扣。晋王瞪眼,不解其意。邵安抚额,偷偷伸出三个指头。 |
“花港观鱼鱼观港……”才子们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苦思中。 晋王暗暗松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关了。可惜晋王是那种不长记性的人,这回他自己不出风头了,却拉起邵安去出风头,对众人说:“我兄弟会。” 邵安无语,这让出题者答题是个什么意思啊。但没办法,只得帮晋王圆场,回道:“雷峰夕照照雷峰。” 众人叫好,又请邵安出题。邵安也不客气,故意出了个更难的,“双峰插云插出南北高峰。” 这上联一出,果然难倒一片。大家都低声讨论,过了很久都没有人应。 忽然有人站了起来,原来是最初邀请晋王的那位士子。他拱手道:“在下不才,愿意一试,请多指教。在下的下联是:南屏晚钟尽显南屏风光。” 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对称。但说不好的人又对不出更好的,最后还是认同了那位士子的答案。 那人一笑,接着出题,“在下才疏学浅,也想不出有关十景的对子。在下就出个简单的,博诸位一笑。” 才子们被刚刚几个对子弄的焦头烂额,当然喜欢简单了,纷纷催促他快出题。 那人沉吟片刻,道:“冬雪欲白千里草。” 这上联一出,文人们一扫刚刚颓废低沉,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抢答。 “春日照红万朵花。” “夏雨已洗百尺荷。” “秋枫染红万重山。” ………… 下联一下子就对了十几个,搞得出题者也不知选谁的好。忽然有一布衣青衫的青年高声道:“依在下看,谁的都不好。” 答了题的大怒,没答题的疑惑。青年一笑解释道:“此联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冬雪欲白千里草。’这里面暗含一个字谜。” 众人不解,而邵安却徒然惊醒,“千里草?董?” “这位兄台说的极是。”青年说道,“千里草,乃‘董’字。” 而邵安脑海中,却想起淑妃的那幅画:草原,骏马。千里草!马蹄疾!想到此处,邵安幡然醒悟,这暗藏的通敌者,原来是他。 |
第六章 初入仕卷军事漩涡,勘案破扬兵家神威(四) 阴森潮湿的刑部大牢里,传来铁门开启的轰隆声。狱吏引着一名全身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兜帽遮住面容,只露出一双犀利的眼睛。 狱吏明白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于是小心翼翼的领着黑袍人,沿着天牢粗石砌成的台阶,拾级而下。到了底层,再朝里走过两三间,来到最里面一间牢房门外。 这里是天字一号间,是单独的小牢房。与楼上的牢房不同,这里除了床铺环境干净些外,最大的特点是不使用铁栅门,而采用厚重铁门,如此一来俨然是独立空间。当然,有资格被关在这里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狱吏利索的开了门,更利索的退了下去。整个牢房就只剩下黑衣人和那名罪犯——刘咏舟。 刘咏舟抬头看向来者,却看不清是哪位。黑衣人一笑掀开帽子,露出真面目,“刘大人,别来无恙?” 此时的刘咏舟全身伤痕累累,披头散发的歪在地上。很难想象出在几日之前,他还是堂堂刑部左侍郎。 刘咏舟冷笑一声,“我如今成为阶下囚了,你可满意?” “刘大人何出所言?咱们好歹曾共事过,我怎会幸灾乐祸?怪只怪你刘大人跟随了江恒宇,成了晋王党。” 刘咏舟一听到“江恒宇”三字,横眉冷对的大骂道:“你个卑鄙小人,难道当年你不是晋王党的?而你却背叛了江大人,背叛了晋王。你就是个卖主求荣的小人。” 黑衣人对他的谩骂毫不理会,冷嘲热讽道:“刘大人果然对江恒宇忠心耿耿,怪不得二位能成为莫逆之交。” “不像你,为了权位不择手段。居然出卖自己的上司,你个叛徒!” 黑衣人被戳到痛处,冲着刘咏舟高声道:“我也不想出卖江大人,可当我知道你和江大人的关系时,当我知道我永远无法离间你们时,我只能出此下策,将你二人一并除去。” 刘咏舟想到好友悲惨死去的场景,怒不可遏。要不是绳索束缚,他定会扑上去撕咬。 黑衣人平复心绪,接着说:“你该庆幸你及时调任刑部,否则你早就无葬身之地了。不过现在你依然难逃一死,谁让你通敌呢?” 刘咏舟大怒,“我没有通敌,这是诬陷。” “但你是晋王党,这总不是诬陷吧。而皇上是绝对不会放过晋王党的。” |
黑衣人继续施加压力,“你也是刑部的人,该知道刑部的手段。早晚都得死,何必受那刑法之苦?” 刘咏舟忽然有些了悟了,“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是通敌的幕后黑手,还是……” 黑衣人冷笑,“我可不知道谁是通敌者。刘大人,你该知道如何做了。”说罢黑衣人潇洒离去,徒留刘咏舟一人独对空室。 当晚,刘咏舟自尽。 |
※※※※※ “刘咏舟死了?”冯彻得知此事后神情复杂,低头看向手中刚接到的奏章。那正是邵安所呈案情奏报。 邵安终是破解了谜题,原来这回的玄机不在诗中,而在画里。那画中的草原、骏马,暗指千里草,马蹄疾。而那通敌者,则是户部尚书董疾,字如风。 如此一来就很好解释粮草被劫事件了。因为负责运粮的督运官,派的正是户部官员。至于刘咏舟的死,一般人都认为他这是畏罪自杀,唯有冯彻心中疑惑万千。 当然,刑部尚书蒋嘉闵不会像冯彻那般纠结,他直截了当的将此事定为畏罪自尽,上报朝廷。一起递上去的还有邵安的奏章。 没过多久,继刘咏舟之后的又一位朝中重臣——户部尚书董疾,被抓。 杭州这边,自晋王与邵安西湖一别后,两人许久未见。晋王忍了又忍,最后在百无聊赖中,决定闯驿馆见邵安。 “安儿,你怎么一回事。那天玩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走了?”晋王一见面就是好大一通抱怨,“还有,最近也不来找我。” “……”邵安无言以对,唯有听他唠叨着。 话说邵安这几日未见晋王,实在是情非得已。当他猜到是董疾通敌后,连忙写了两份奏章,一封密折直达天庭,一封奏报上交刑部。等忙完这一切,邵安才想起西湖对对子那日,自己光惦记着案子,便自行离去,将晋王给抛到脑后了。 等晋王长篇大论的抱怨完,邵安贴心的替他倒杯茶,赔礼道:“那怎么补偿你?要不我请你去听戏?” “恩,还算有点诚意。那还不快走!” |
当王府的轿子停在戏班门口时,戏班老板领着随从们早已在门前迎候多时,见晋王和邵安下轿,忙迎上去,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二人进去了。 “今日有贵客,快让红角儿来唱个拿手的。”晋王一边对老板吩咐着,一边轻车熟路的带邵安来到雅座。 邵安对戏不是很着迷,对戏中乾坤不过是一知半解,故看的是三心二意。而晋王恰恰相反,他全神贯注的盯着戏台,简直是如痴如醉。 台上戏如人生唱得热闹非凡,台下人生如戏看尽生死悲欢。戏未唱完,刑部一小吏匆匆赶来,附耳低语,“邵大人,京中传来了消息,刘咏舟自尽了。” 邵安闻言,偏头看了一下晋王。只见他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戏,丝毫没察觉到有人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邵安低声问道。 “七月初三。” “初三?”邵安一愣,掐指一算,那应该是他的奏折刚刚抵达长安的日子。想到此他心思一动,又问,“他死前见过什么人没有?” “这,卑职不知。” 邵安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
随后几日,刘咏舟的死讯终于传入了晋王的耳朵里。晋王得知后气冲冲的闯入驿馆,质问邵安,“你们逼死了刘咏舟?” 邵安理直气壮的否认道:“他是畏罪自尽。” 这番说辞看似毫无问题,但晋王知道刘咏舟是有冤情的,故快言快语道:“刑部的手段天下人皆知,刘咏舟怕是受不得酷刑才自杀的。” 邵安皱眉,斥责道:“胡说什么。” “反正刘咏舟死了,现在连董疾也进大牢了。不知还要抓多少人,杀多少人才算完?” “王爷慎言!”邵安这次称他为王爷,而不叫他名字,可见是真生气了。 “可刘咏舟没有通敌。” 邵安诧异,“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通敌?” 晋王自知失言,连忙捂住了嘴。邵安却不放过他,逼问道:“你向来不爱理会朝政,这回怎么如此快就得知刘咏舟与董疾之事?” “这个……这……”晋王瞠目结舌。 邵安继续问道:“是谁告诉你的。他是谁?” 晋王目光闪烁,摇摆不定。邵安缓了缓语气,轻声道:“告诉我,他是谁?” |
晋王哪是邵安的对手,被逼了几句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他是……是刘咏舟的儿子,他来找我是为他父亲鸣冤。他说刘咏舟没有通敌,决不会畏罪自杀,是枉死的。” 邵安心道或许他的儿子会知道些许内幕,又问了些关于那人说过的话。晋王对邵安十分信任,一字不差的全说了。 “瑾琪,你好不容易洗脱嫌疑,莫要再卷入此事当中了。求情一事,你就当从未听过。至于此人……”邵安声音陡地透出森冷,“交由刑部。” 晋王闻言不由得一惊,“安儿,你为何如此狠心?他只不过是申冤罢了,何必如此?” 邵安苦笑道,“我也不想如此。若没有战乱,若是个太平天下,必会以怀柔为主,威逼为辅。而不会像这般铁血手段。” “不,我不同意。”晋王态度十分坚决。 邵安退而求其次,“不如这样,你将他交给我,我就问他几句话,不会动刑。” 晋王眼珠转一转,一咬牙道:“好,我信你。” “另外,我马上要回长安了。”邵安像往常那样拍拍晋王的肩,“今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你自己保重。” “你又要走?”晋王一想到分别,倍感担忧。真怕这一别,又得三年五载。 邵安察言观色,见他面露忧愁哀伤,玩笑道:“这回又不上回是上战场,担心什么?再说等过年过节时,你便可来长安见我。” 晋王想想也是,调整好情绪,也笑道:“那你在长安等我,等我来京城找你还有洪义玩。” 邵安一听“洪义”二字,心口一痛,嘴角笑容差点挂不住,含糊应了声:“好。” |
初次见到刘咏舟的儿子时,邵安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位清秀俊朗的少年和他父亲联系起来。 少年刚刚从晋王府中被带入驿馆,此刻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房内,却故作镇定,警惕的瞅着邵安,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少年十分谨慎,一句不答。邵安笑道:“没关系。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份。你是犯官刘咏舟的儿子。” 少年终于开口,愤愤道:“我父亲不是犯官,他无罪。” 邵安嘲讽道:“你有证据吗?” 少年:“……” 邵安当然知道他没有证据,微微笑起,“既如此,以后不要再找晋王申什么冤了。虽说朝廷念你父亲临行悔过,不再株连九族,但你仍是罪臣之后。要是再惹风波,则送你进刑部大牢里坐坐。” “那你有证据证明我父亲有罪吗?还有我父亲是自杀还是他杀,有待详察。” 邵安有些惊讶的看向他,这少年和他父亲的性格完全相反,没想到刘咏舟那么木呐少言的人,居然有这么伶牙俐齿的儿子。 “你不信你父亲是自杀的?” “我了解父亲,他不可能自杀。没有证据我会去查,等有了证据,我一定会去申冤。” “这么坚决?”邵安玩味的看向他,“看来是不能留你了。” 少年惊恐,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居然这么狠毒。他不甘心的叫道:“你要杀人灭口!你不怕刑法吗?” “刑法?忘了自我介绍了,本官刚升任为刑部右侍郎。”邵安不再理会少年,呼叫外面官差,“来人,将此人绑起来带下去。” 少年挣扎着,但哪里是差役的对手。可他倔强得很,即使双手被捆,还是冷冷地盯着邵安。那双眸子,恐惧而不甘,绝望但愤怒。 邵安静静的看着他被拖走,蓦然想起许多年前,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眼神。邵安叹一口气,吩咐差役,“好好看住此人,不要为难他。等明日回京时将他一起带上。” 泰安二年,七月,通敌案结。户部尚书董疾以通敌罪大辟抄家,刑部左侍郎刘咏舟狱中自尽,念其临行悔过,不株连家人。李萧、曹普二人,秋后问斩。户部、兵部负责押运粮草等官员革职查办。案情前后共惩处大小官员五十六人。 另,冯彻、邵安查案有功。授冯彻为刑部左侍郎,擢邵安为刑部右侍郎。 |
第七章 昔日兄弟生死与共,今朝故人对面不识(一) 已是七月流火,酷暑减退,天气渐凉。邵安刚入京城,还未喘口气,就直奔皇城复命。刚在宫门口下了马,便见吏部尚书孙敕从里面走出来,于是迎上去唤了声,“孙大人。” 孙敕乍见邵安,不由笑道:“珺义,你总算是回来了。你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朝廷可真是云谲波诡。” 邵安闻言但笑不语。 孙敕续道:“都忘了恭喜你升官了。这可谓一步登天,直接升为正二品啊。而且这六部之中除户部外,就属刑部最贵,可喜可贺。” 人人都知这六部之中,明明吏部最贵。所谓“吏部贵而户部富,兵部武而刑部威,礼部贫而工部贱。”可见掌权与掌钱的,都是肥差。 可孙敕偏这样说,邵安也就装作糊涂,顺水推舟道:“哪里哪里。六部皆为圣上效力,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话虽如此,可谁不知,六部之中重在户刑兵吏。不过……”孙敕话锋一转,“左右侍郎虽同为正二品,但左大于右。那冯致远始终压你一头,将来共事恐不好相处啊。” “与冯大人查案之时,还算相处甚欢。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摩擦吧。” 孙敕笑笑,不置可否,转话题道:“西北边事将靖,你哥哥快回来了吧。” 邵安点头。 “失忆那事,你打算怎么办?”孙敕关切的问道。 提及此事,邵安的心情有些沉重,半晌不语。 孙敕心知他犹豫为难,便不再逼他,“离他回来还有些时日,你若需要什么帮助,但说无妨。” “大人好意,下官心领。不过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吧。”邵安推辞道,“现在我只盼他平安归来,恨不能去西北助他。我是身在京城,心在边关。” 孙敕道:“攘外必先安内。京城太平,边关才能太平。” “幸好内忧已除,至于外患……是鞭长莫及了。”邵安轻叹一声,回想起往年随哥哥初上战场的日子…… |
※※※※※ 永康十九年夏,西瓯率兵十万,侵犯边关。安王苏瑾珉临危受命,领兵八万,奔赴边境拒敌。 临行前夜,安王叫李洪义和安儿到书房,嘱咐注意事宜。等谈话快结束时,安王突然问道:“即将上战场了,不知你兄弟二人怕不怕?” “不怕!”李洪义斩钉截铁的说。 安儿深深的看了安王一眼,轻声道:“怕……” 安王听着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答案,笑说:“有的人上战场,是为了建功立业,有的人上战场,不过是为了活命。无论是哪种目的,无论怕与不怕,如今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安儿心中略感担忧,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场恶战,都不愿去送死。可安王势弱,又被二党同时逼迫,不得不上战场了。 而李洪义不懂朝政,更不管是不是恶战,一心只想建功立业。他眼中闪着憧憬的光,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李洪义觉得自己的血都要沸腾了,自己苦练武艺,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此时陈怀恩推门而入,禀报道:“王爷,晋王来了。” 安王很清楚晋王来的目的,就不留这兄弟俩了,“你们去跟老八告别吧。明日午时出征,如有延误,军法无情!” |
晋王在安王府后花园中等着,见他们来了,略带兴奋道:“明天你们就要出征了,今晚最后一聚,可要好好乐乐。” “去哪乐?又是戏院?”李洪义问道。他乃一介武夫,比安儿更看不懂这戏。 “点的戏你绝对爱看,走啦走啦……”晋王边说边拽着李洪义,三人拖拖拉拉的进了戏馆。 果然这回的戏是李洪义爱看的,全是武戏,什么《罗成叫关》、《八大锤》、《单刀会》……打打闹闹的,倒是应景。 台上武生一句“银枪插在马鞍鞒”唱的是豪情干云。安儿心想:或许每个男人的心里,无不涌动着对这苍茫天下的渴望。与兄弟们一起,跟着一个英雄荡平天下,以血来酬凌云志。 曲终人散,分别的时刻还是到来。但此时三人心怀雄心壮志,还不能理解上战场的意义,不懂伤离别。 晋王学着戏文里的台词,拱手道:“祝你们旗开得胜,大败敌军。” 李洪义拍拍胸脯道:“那必须的,我一定奋勇杀敌。到时候等我回来,就可以授剑、拜将、建功立业。是吧,安儿?” “是是是。”安儿玩笑道,“将来你封坛拜将,可别忘了兄弟我。” “这个,可不一定呦。”李洪义故意调侃道。安儿斜眼瞪他,两人在戏院门口又打闹成一团。 追逐打闹中,忽闻“咚”的一声,安儿腰间的玉佩掉地。 “咦,这是什么……”晋王眼尖,捡起来看了看道:“这玉佩好漂亮。” 安儿一摸腰间空荡荡的,立刻反应过来,马上去抢晋王捡的玉佩,“那是我的!” 晋王一闪,让安儿扑了个空,“反正你要上战场了,万一碰坏多不好。不如交给我保管吧。” 安儿抚额,没想到晋王如此小孩心性,不过此玉虽说是蓝田玉,但色泽普通,也不是十分昂贵。见晋王爱不释手的样子,便道:“算了算了,送你了。” |
行军三月,终于到达边境。放眼望去,黄沙漫漫,仿佛置身于金色的大海中一样,无边无际。李洪义和安儿都被深深的震撼了,安儿想起那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而李洪义想到的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从军初始,李洪义就表现出他打仗的天赋;他的骑射、武艺皆为上等。而安儿,就显得力不从心。话说安儿向来争强好胜,如今在军中却是深受打击,备感失落。 后来安儿有点自暴自弃了,他仗着自己学过一点医术,去请求安王让他当军医。安王也没指望他能成为绝世名将,便同意了。这下安儿总算摆脱了那悲惨痛苦的习武生涯,以后只需每日跟着老军医身边救死扶伤就好。 李洪义得知此消息后,立马冲进军医营帐,见安儿正在捣药,顿时嘴张的老大,问道:“你、你、你这是做甚?” 安儿懒得理他,随口道:“捣药啊!” “还真成军医啦。你没发烧吧?”李洪义作势要摸摸安儿的头,被安儿给躲掉了,便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懂不懂只有上战场才能有军功啊,你在这捣药能有什么用?” 安儿停下捣药,抬头看他一眼,“我练武那些天,连箭都射不准,也没个长进。我觉得啊,人还是得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才好。至于军功,你得就好了。” 可李洪义依然不放弃,劝道:“就算你现在是军医,不必上战场。但至少学点基本的保命吧。你看那些军师、幕僚,也都有些武功底子。” 安儿耍赖道:“你看我这个头,这身材,就不是练武的料,还是算了吧。” 李洪义也知道他的确练武困难,抓耳挠腮想了半天,灵机一动道:“不如我教你轻功吧。至少,呃,逃命时跑得快!” 安儿:“……” |
备战数日,一场大战即将展开,军营之中充斥着紧张忙碌的气氛。此时李洪义初任校尉,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而这校尉一职,是前几天军中甄选校尉之时,由于李洪义武艺超群,又为人热情大方,所以被大伙推举。那长官看他骑射厉害,又得知他是安王府的人,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可安王在军中,看似尊贵,却只是名义上的主帅。毕竟他没有领兵经验,这排兵布阵之事,还得依靠骠骑大将军高巍。 高巍,字子重(zhong),在此守关多年,是一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双目如炬,身材魁梧,头发已然花白。故而才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些。 临近大战,高巍正在调兵遣将,安王在一旁细心听他给众将领下达军令,等众将领命退下后对高巍道:“将军调配部署,缜密严谨,滴水不漏。” “过奖。”高巍语调平稳,不骄不躁,不卑不亢。 “只是本王有些担心。”安王委婉的提出,“将军得到的情报,可靠吗?” 高巍脸色肃穆,一字一顿道:“王爷放心。” 安王抿嘴,权衡利弊后说道:“大战在即,将帅同心。本王初次领兵,恐难胜任,一切仰仗将军了。” 高巍见安王虽贵为王爷,却虚心的很,更没有阵前瞎指挥,对他顿生出几分好感敬意。 而此刻,战势一触即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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