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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隐(重发,精修,父子兄弟,虐)[第4页]

作者:歧路伯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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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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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白林的话,说得掷地有声。
白肃风无法反驳白林说的话,亦无法苟同。
他可以拍着胸脯,举头对着三尺神明发誓,十五年前,他的确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远离江湖,才有如此举措。
至于白林说的,把白幽当做挡箭牌,又把小隐当成备用棋子,白肃风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白林说的那种计策,实在太过狠毒无情。白肃风终究还是做不出来的。
可是初心仍在吗?初心又未必在了。
白肃风低头思忖,问心有愧。他比谁都明了自己的想法,却永远也不肯承认。——再三抵制小隐的出现,名为不负初心,实则是怕小隐跳出来扰了自己坐享武林的大局。
当年自己夺下武林盟主的旧事,浸透了鲜血,并不光彩。旧事未必就能尘封,那些死去的冰冷尸体常常出现在午夜梦回,敲打着白肃风的灵魂,在他枕边嘶吼不肯离去。如今毒教来袭,不用过多久,定会出现人心惶惶的局面,彼时若是有心人趁乱,翻出旧事,以及小隐的身份,说自己不仁不义,虎毒食子,这武林盟主如何还能坐下去?
这些利害,白肃风一个字也不能说。一个字也不想说。
高处不胜寒。
白林早就被他遣走,陆樵周威也早早退场,吕一德年事已高又算不得心腹,白忠义贴身而行却又没有江湖谋略,白幽涉世未深高傲又天真。和十五年前大不相同,白肃风身边已经没有愿意为自己谋划未来的人了。越是如此,他越是害怕,如海上孤帆,怕自己随时就沉了。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肯让小隐这个不定因素扰乱自己。
白林说要为了小隐站在白肃风的对立面,白肃风却是的的确确不相信。
所以听到最后一句,他竟然嗤笑起来:“行,若是有那一日,我奉陪。”
白林的慷慨激昂,像是一菜刀砍在了棉花上,闷得想发火。
*
白肃风跟着白林买了药,回了那屋子里去。吕一德勾着背,坐在小隐的床边,伸手抚着小隐的额头。慈眉善目的他此刻皱起了眉头,像是爷爷看着孙儿。
“好孩子,你得醒来。”吕一德心想。
好人不长命,菩萨不开眼的事儿,他见多了,所以格外害怕。
白肃风见了,自是无言,也在一旁守着。白林受不了这气氛,便去熬药。
*
约莫一两个时辰过去,小隐依旧烧得昏迷不醒,偶有呓语也多是叫着师父和苏涵。也有喊着“爹”的,喊完总是害怕得很。白肃风看着,满手满手的冷汗。
白林熬好了药,又晾凉了,小隐又醒不过来,就捏着喉咙灌下去。
眼看着这天色都要黑,小隐竟然还烧着。
白肃风焦虑起来,站起来踱步。白林不敢靠近小隐,闷着头坐在一边。吕一德则一直守着他,生怕出现了什么新症状。
屋子里的沉闷,像是要爆炸。
*
“烧好像退了些。”不知入夜了多久,吕一德突然轻轻说了声。
白林猛地站起身来,白肃风停下了焦虑的脚步。
“此刻烧若是肯退,那便是无碍了。想来,不是因为伤口引起的烧。”吕一德又捞起小隐的手腕,边把脉边喃喃自语。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小隐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轻飘飘的一点儿力都使不上。喉头是惨呼后的灼热剧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睁开了眼睛,扫视着屋内,竟然出奇的平静。
吕神医,师父,……白肃风。
他看着白肃风皱了下眉头。
白林伸手抚住他额头:“怎么样?好点了?你刚刚发烧了……”
小隐看着师父点点头,然后眼神又落在了白肃风身上。
白林知道小隐是疑惑白肃风为什么在这里,他只好道:“我找吕神医时,正巧遇到了白庄主。”
白肃风见小隐醒来,心中自是松了一大口气,才想扯出个笑走过来,却听得小隐很艰难、哑着嗓子说了三个字:“让他走。”
*
白肃风身形一僵,白林和他目光一碰,两生尴尬。
白肃风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他自嘲着苦笑了声,还是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我见白幽受了伤,下手狠了些。白隐,白肃风对不住你。”
说罢,他转身便走。
幽幽修竹,雅致高格。
大隐于市,唯愿安乐。
若是此生无法名正言顺的做成父子,这个姓氏,算是给你一个交代吧。
手机端居然能发出来!神奇的度娘…
第三十一章:
小隐怔怔地看着白肃风的离开的背影,愣了片刻,忽然坐起来,问:“他叫我什么?”
白林端了药来,不接他的话茬,道:“喝药。”
小隐着急:“他刚刚怎么叫我的?”
白林把药碗往桌上一顿,声音提了几分:“喝药!”
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小隐没有再问,他已听得很清楚,白肃风叫的是“白隐”。
以父之姓,贯子之名啊。
*
白肃风驾马回到白露山庄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这个偌大的山庄已挂起了橘色的灯笼。守卫沿途正襟,肃穆而立。四更天,远处黛青山体如画,薄雾缭绕,清爽的林间空气一涌入肺腑,万籁俱寂。
白肃风牵马走去,走在这条宽敞大道上,耳边传来“恭迎庄主”的问候,他微微颔首。
小隐的命保住了,心里便没了担忧。两夜未睡的他,此刻突然觉得困。
“庄主,大管家说,让我们见着您回来,就及时通报给他。大管家似是有要紧事跟您说。”守卫道。
“哦?”白肃风挑眉。
再往前行了几步,果然见白忠义风风火火跑来。
“什么事?不能明天说?”白肃风打了个哈欠。
白忠义急道:“我是能等,你恐怕等不了了。白幽公子,此刻正跪在你若虚阁门口呢!”
“……他怎么了?”
“谁问也不肯说,就这么跪着,不见着你就不起来。”
“……”白肃风皱起了眉头。
他加快了脚步,忠义就在后头跟着。
“他伤好得如何了?”
“公子不让我们近身,谁知道呢!”
“……”
*
时间倒回到前一夜。
白幽知道白肃风往地牢去了后,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白肃风往地牢一去,没有个一两个时辰,是出不来的,这点他有经验。
肩上的伤不算太深,至少不影响行动。在最后一次换药后,白幽把身边的所有小厮也都支开了。
他铺开那卷藏在角落的画轴。画上的女子婀娜娉婷,款款生姿,一袭深红大氅曳地,腰佩玲珑骨笛,脚踏玄色马靴,眉眼妩媚,笑得好看。这画,是他一笔一笔画成的,满意得很。那日,此画堪堪落完最后一笔,便有刺客翻窗而入,一刀砍来,白幽失神,险些叫自己的血迹毁了这幅画。
白幽就这微弱烛光,看了画上那女子最后一眼,满足地勾了勾嘴角。他收起画轴抱在怀中,摸起风波剑悬在腰间,吹灭了烛火,走了出去。
夜风微凉,肩头剧痛。白幽暗暗咒骂着那个刺客,然后掖了衣服,希望血迹不要渗出来。
他避过白露山庄耳目,从小径行至偏僻处,又起了轻功出了白露山庄,行了约莫五六里路。
那竟是一处小断崖。
一年前,白幽同那毒教公主蓝萝儿玩耍时,来过此处。白幽见此处风光独好,似可触摸云端,便称此处为“行云崖”。
白幽到了此处,收了轻功,调了调有些混乱的气息,踱步过来。
这行云崖上已到了一个人。
那人面朝着断崖,三千青丝被银质配饰挽在一边,曳地的深紫长裙,玲珑腰肢不堪一握,从背影看就觉是个极美的人儿。她正横笛,悠扬婉转的苗疆笛声,在青山的空荡山谷中,显得极为缥缈。她长身玉立,在这朦胧夜色中,若是白幽以外的人见着她,恐怕都要以为她是个神仙。
白幽听了这曲儿,不忍打断她,只放轻了脚步走去。
谁知那姑娘耳朵竟也是如此灵巧,她立刻停了笛声,转身而笑:“你终于来了。”
“萝儿。”白幽笑得温和。
蓝萝儿将骨笛放回腰间,轻笑着迎来。走到近处,白幽才发现,蓝萝儿垂下的一些头发下,有一块黑布。那块黑布遮住了她的左眼。
她本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如今却少了一只。像是极美的一个物件儿,忽然多了个补丁,叫人心生无限遗憾。
白幽自是知道那伤是怎么来的——那伤来自比武时自己手中的这柄风波剑。
白幽心疼地想伸手抚那只眼睛,却被蓝萝儿躲开了。
他原本想问她,眼睛还疼么,还能不能看得见,有一种膏药特别能去除伤疤,要不要下回再见时,给她带来。
可是,蓝萝儿没有给他先说话的机会。蓝萝儿只是好奇地探着头,问他:“你怀里抱着什么?”
“……哦,是画,我画的。”白幽回神,赶紧展开画轴。
蓝萝儿见了,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哪有这么好看?”
白幽也跟着笑,面颊飞起红晕:“好看,我心里,你就是这么好看。我画的,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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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蓝萝儿仔细看着那画儿,宝贝似的贴在心口上。
白幽敞开双臂,蓝萝儿终究还是靠了过去。这一年多未见,白幽已比蓝萝儿高了半个头,他的手抚上蓝萝儿的面颊。往上探了几回,怎么都没胆量去摸蓝萝儿那只瞎了的眼睛。
“萝儿。”白幽唤她的名字。
“嗯。”蓝萝儿轻轻地应着。
“对不起。”白幽道。
蓝萝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在白幽怀里瑟缩着,垂下头去。
那年被白幽刺瞎了一只眼,毒教上下无一不想手刃白幽报仇。倒是蓝萝儿自己拼命拦下,不叫报仇。蓝梁本想借此生事,奈何蓝萝儿以死相逼,总算压了下来。两人险些断绝父女关系。
可是……蓝萝儿怎么能不介怀啊,这可是一只眼睛,这可是一辈子的容貌啊。对自己容貌自负了十五年,忽然就被踩在了地上,如何能不介怀啊。
蓝萝儿紧贴着白幽的脖颈,她低声带了笑,道:“你若是觉得抱歉,以后好生补偿我。”
“……好。”
白幽那一声好,说得十分没底气。他知道白露山庄的安排,他知道自己的爹从来说一不二,他知道——自己和蓝萝儿可能不会有什么以后了。
*
那年比武受伤后,蓝萝儿被蓝梁带回了苗疆养伤。她听说白幽因为自己的毒物,一个月未能下得了床时,心中却仍是愧疚。可消息从中原传到苗疆,已过了不知道多少时日,蓝萝儿想见白幽一面,便偷偷从苗疆跑来。
她在白露山庄门外转悠了七天。
白露山庄因为白幽受伤,全山庄戒严,见着苗疆人就格外警戒。她是无论如何都混不进去了。再后来,蓝梁派人把她寻了回去,她又只好耐着性子寄信。这载满深情厚谊的信,在路上一走就是一个月,回信又是一个月。蓝萝儿再不想等了,正巧这回蓝梁谋划着要来中原,蓝萝儿便央着一同来了。
蓝萝儿携着白幽的手,似是无意,打趣问道:“那你倒说说,想要如何补偿我。”
“我……此生你需要我在哪里,我便出现在哪里,刀山火海,义不容辞。”白幽笑着说道。
蓝萝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白幽,漂亮的眼睛凝视着白幽。不甚明亮的天光落在他们身上,朦胧迷幻,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梦境。
蓝萝儿看着白幽,认真道:“我若是说,我需要你在我身边呢,永远,留在我身边。”
“……”白幽垂下头去。
“怎么了?”
“萝儿,你可知,如今中原武林皆视毒教为邪教……我若是无名小卒也就罢了,你就算是千夫所指,我也定能同你天涯。可我……可我是白露山庄的少主,是武林盟主的儿子……”白幽苦闷,无奈道。
“……好了,别说了。”蓝萝儿打断了他,她的温柔一拂而逝,取而代之的是轻蔑的冷笑:“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萝儿……”
“我只问你一句,若今日,我不是魔教公主,你也不是白露山庄少主,你我可能携手同欢?”
“若是能如那般,又有何不可?”白幽道。
“好,我蓝萝儿并没有输给任何一个人,只是输给了这天下大势。”蓝萝儿点头道。
“萝儿……”
蓝萝儿没有再同白幽说话,她只是看了眼这将亮的东方,道:“时间不多了,白幽,你最好记得同我的许诺,你我……有缘再见。”
话音刚落,蓝萝儿便起了轻功,她点跃飞起,白幽伸手未能捉住她的衣角。似是在蓝萝儿消失在白幽的眼眸中的那一刹,天亮了,真真切切的亮了起来。
同蓝萝儿的这一场见面,当真是如梦境一般。
*
回到白露山庄,白幽立在阁楼上,他看见整个白露山庄都在为他的婚礼忙碌。他不知道该如何跟萝儿解释,他不能娶她,不仅仅是因为两人的身份,更是因为他已有了一门婚事。这事情在武林中早已传开,就算蓝萝儿现在不知道,也总有一日要知道的,依着蓝萝儿的性子,恐怕她定要掀起什么波澜。毒教本就与中原武林不共戴天,到了那时,蓝萝儿成为了众矢之的,白幽还拿什么救她?
白幽在阁楼上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他意识到,这婚,结不得。
这话自己说了不算,得白肃风说了才有用。
于是,他便在白肃风的若虚阁前跪下,一跪便是一下午,谁劝也不听。
第三十三章:
“你在这里做什么?”白肃风到了若虚阁,果然见白幽直挺挺的跪着。
白幽从小就娇贵,就算是罚跪,也是极少的事情,哪有像这次一样一跪就好几个时辰的?
“……爹。”白幽抬头见了白肃风,“我求你件事。”
“有什么事情,站起来再说。”白肃风皱眉,“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说跪就跪。”
“不,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白幽铁了心。
白肃风揉揉眉心,回头看了一脸担忧的白忠义,拂袖道:“忠义你回去吧,这里没事了。”
*
待得众仆人都走后,白肃风垂眸瞥了眼依旧跪着白幽:“行了行了,咱爷儿俩有啥话不能说,给我站起来。”
“爹,我不想成亲,咱们退……退婚吧。”白幽没有站起来,他心虚,声音没有底气。
“什么?!”白肃风心里一凉,“你求我的是,这事儿?”
“是……”
“不准!”白肃风冷声道。
“爹……”
“别叫我,这件事情,没商量。你就算把这青石砖都跪穿了,这婚你也得给我结。”白肃风的声音高了写。
“爹,我不喜欢林珊。”
“你才见过林珊几回啊,等结了婚,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白肃风冷声道。
“我……”白幽心一横,干脆站起身来,嘟囔道,“我就是不想结,那天新郎官儿是我,我躲起来,看你们怎么办。”
“很好,这倒是提醒我了。”白肃风气笑了,“隔天夜里就把你点了穴绑起来,第二天塞也要塞进喜服里去。”
“……你!”白幽气结,说不出话来。
白肃风又缓了缓,换了个温和语气道:“幽儿,你倒是替老爹我想想。如今,林珊说不定已从林家庄动身了,咱们这个时候退婚,你让林家庄的面子往哪儿搁?你让白露山庄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
“你倒是跟我说,为啥突然要提退婚。”白肃风道。
“我……我说了,爹你可别凶我。”白幽垂头道。
“说。”
“我已有喜欢的人了,喜欢的那个人是……”白幽支吾着。
“是谁!”
“……蓝萝儿。”白幽终究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
“……”听见这三个字,白肃风心口一窒,怒得指着白幽骂道:“逆子,你喜欢谁不好,要喜欢那个魔女!”
“爹……”白幽皱眉,他实在不喜欢白肃风对蓝萝儿的态度。
“这事儿,没得商量了,这门亲,不结也得结……你,你给我回去好好想想,成亲之前,不许出门!”
“爹!不能这样!萝儿会……”白幽急道。
“来人!送公子回去!”白肃风皱眉,吩咐道。
半月后。
“小二,老规矩,二两玉泉酒。”苏涵招呼着小二。
“好嘞,那这位客官要点什么?”小二望着苏涵对面的小隐。
“他啊,你给他上壶茶吧。”苏涵笑道。
小二有些不解地望着小隐,小隐笑了笑,点头:“来壶茉莉吧。”
“好嘞,您请好吧。”小二虽然不知道,为啥这位客官喝不得酒,但仍勤快地跑开了。
“喂,你既然今天能坐在我对面,说明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苏涵眯着眼睛打量小隐。
“还成吧。酒的确还喝不得。”带着伤不准喝酒,这原来是出门时,师父特地嘱咐他的。
“……”苏涵敛了眉眼,有些忧伤地长舒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我都没叹。”小隐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茉莉茶,抿了口,又放下了。养了半个月的伤,吃了半个月的清茶淡粥,嘴里本就淡得啥味儿都没了,这茉莉茶一入口,吃菜的胃口又下去一半。
“林珊……你就这么……不管了?”苏涵低声道,“我这知道跟你提那些事儿,就跟捅刀子一样……可是,小隐,林珊三日后可就要到白露山庄了!”
小隐的筷头颤也没颤,稳稳当当地夹起一片酱牛肉,塞进嘴里:“与我何干?”
“与你……与你何干?”苏涵不解,“你难道不喜欢林珊?”
“喜欢,喜欢又怎么样。”小隐嚼着牛肉,笃定道,“她是注定要嫁给白幽的,和我这个无名小卒,又什么关系?”
“……”苏涵皱眉。“白幽平白的占着白露山庄少主的位置,占着白肃风的宠爱,又占了林珊……小隐,你就不想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呵……”小隐冷笑了声,放下筷子,“我两次闯入白露山庄,一次拿命逼白肃风出现……我做的还不够?他不承认我,我终究只是无名小卒罢了。”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用些手段……”苏涵挑了挑眉毛。
“逾矩不轨之事?”小隐一惊,他脑补了些什么,然后迅速摇头,“我这条命还不嫌长呢。”
“……”
“我告诉你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都不要想,一旦落入他手中……”小隐攥了攥手心,仿佛又见到了那一处暗牢。
“好了,好了,不提了,不提了,我这不就是为你打抱不平嘛。”苏涵拍着小隐开慰道。
“说起来,我倒是隐隐觉得,这白露山庄的婚礼,不一定会风平浪静的举行啊。”苏涵呷了口酒,思忖道。
“此话何解?”小隐微皱眉头。
第三十四章:
“我跟你说……”苏涵压低了声音,小隐附耳过去。
“听我师父说,这武林要乱……不,是已经乱了!”苏涵神秘兮兮道,“你看着这一片平安祥和的,其实这事儿已开始翻涌了。”
苏涵随手那么一指,指向街上来往的人流,略微刺眼的阳光落在行人的身上,俗世美好。
“啧,又跟哪个说书先生学得这一套一套的……我不信。”小隐撇撇嘴。
“你不信是不是?”苏涵轻蔑一笑,“说起来我也不信,可这事儿师父跟我说的时候,真真儿的。我们从林家庄回来之后,那几日你重伤,我光担心你了。就是那时候,师父回到青云观一看,有人留了封信给他。”
“谁啊?”
“蜀中峨眉。”苏涵两眼泛光。
“峨眉?”
“写信的人是峨眉派座下的大师姐秋知,信中写的是,十日前,峨眉派掌门恒无师太,忽然在打坐练功时,昏迷不醒,请了什么大夫,用了什么药,都不管用,只像是睡着了一般,可是谁唤又醒不过来……”苏涵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怕是突然生了什么恶疾呢?这种事情,不应该去找吕一德神医嘛?”小隐有些诧异。
“吕一德神医年老,经不起这么跋山涉水的,她们只得找些当地的名医,可谁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说是病吧,这病因是什么?说是毒吧,这毒从何来?说是有人加害吧,这峨眉上下也没查出一个外人。所以,她们就慌了,怕是惊扰了鬼神,想着叫我师父过去看一眼,解解惑。”苏涵说得神秘。
“那……玄诚师父如何说?”
苏涵又摇头,抿了口酒润润喉:“师父是片刻没停歇,见了信就出门去了蜀中,见了那恒无师太……师父的形容是面如土色,精气神儿都没了,可还是怏怏的睡着,峨眉掌门一道,大家都慌起来了……”
“说重点!”小隐又往嘴里塞了块牛肉,听得入神。
“咳咳,师父看了,自然不是什么鬼神之事,他觉得能使人昏睡如此多时日的,恐怕只有那毒教的安眠蛊了。”
“安眠蛊?!”小隐一惊,“毒教……若是我没记错,白幽那时就是与毒教公主比的武,才中毒的?”
“是,就是那个毒教。”
“其实在白幽受伤之前,白肃风就同那毒教有些过节……难不成毒教又从苗疆跑来中原了?这可有些奇怪了。”小隐思忖道。
“奇怪的还不止这些呢,师父走后的这几日,不断有信送到青云观,分别来自华山、崆峒、点苍三大门派,华山、崆峒、点苍三处掌门的症状和峨眉恒无师太的情况一模一样,都是昏睡不醒……”苏涵皱眉。
“这……”小隐有些吃不下了,他放下筷子,也皱起了眉头,“这不就是群龙无首么?按这么说,如今六大门派已经倒下四处了?”
“可不是么,掌门都倒下了,下面的弟子不乱也慌啊。这写书信,定不仅我青云观收到了,另外一个人肯定也收到了。”苏涵道。
“谁?”小隐好奇的问,话一出口,就见苏涵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立马明白过来,“行了,我知道了,武林盟主白肃风呗。”
苏涵点头,揣摩道:“我想啊,这毒教就算仇视中原人,它也犯不着主动出击,把各大门派得罪个遍吧?”
“你是想说……毒教的目的是……白肃风?”小隐挑眉道。
“作为一个武林盟主,却根本护不住这江湖人,多打脸的事儿。”苏涵勾起唇角,望着门外无知的人流,脸上一抹轻描淡写的无奈笑意一闪而过。反正那些事儿与自己远得很,何必挂怀呢,他置身事外,倒是像说书人一样轻松。
小隐却莫名的轻松不起来……大概知道了同那人的关系,便不自觉的把自己也算成了半个江湖人了吧?
“这些事儿的日子,前不挑,后不挑,偏偏挑白露山庄公子大喜日子前后……你刚刚说毒教是想让白露山庄出丑,那么出丑更好的时机,就是万众瞩目的白幽完婚之日。”小隐低声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苏涵有些激动,“你觉不觉得那些掌门的事情,很像是一件什么事情的铺垫和前奏!?山雨欲来啊……”
“山雨欲来就山雨欲来呗,你这么激动干嘛!”小隐看着苏涵两眼放光的模样,嗤笑了声。
“有戏看了呗!”苏涵的确很激动。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你……”小隐又笑,可眉目中间终究隐着几分忧愁。白露山庄家大业大,受不受得住这热闹不是他操心的事,只是林珊——这天下人,都觉得白露山庄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婆家。可若这富贵荣华,几日之后,就要变成火坑呢?自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那样天真美好的女子,走上一段自己都不知道幸不幸福的婚姻,搅入这混乱的武林?
难道真的要像苏涵说的,把林珊劫走算了?
算了算了,这热闹不热闹的事儿,不过是他和苏涵的推测,究竟如何还不知怎样呢,小隐微微摇头:“罢了罢了,我再也懒得操那么远的心了,到时候再说吧,吃饭吃饭。”
第三十五章:
白肃风对着几封来自江湖不同门派,诉说内容却如出一辙的信,气得差点拍碎了桌子。
苏涵推测的并没有错,华山、崆峒、峨眉、点苍四处出事的门派不仅仅将信送给了青云观,当然也送到了白露山庄。可送往白露山庄的信和送往青云观的信,内容却并不完全相同。
送到白肃风面前的信,提到了一件事,一件四个门派相同的事。
四位掌门中招得毫无征兆,但是现场却并非没有任何痕迹。凶手在现场都留下了一个“白”字,意图将凶手直指白露山庄。
四大门派中,掌门虽然已倒下了,可执掌事务的大弟子们却也并非蠢人,他们寄来的信中只是纷纷描述此事,却都表示相信白肃风,只求白露山庄尽快帮助他们。
白肃风一看,心下了然,这天底下,能够这样栽赃自己的,除了蓝梁还有谁呢?
蓝梁一来为了替自己女儿报一箭之仇,二来……这二来么,当然就是为了这中原武林。凭着比武吞不下整个武林的蓝梁,只能用毒物硬逼了。
白肃风几乎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蓝梁狡猾的笑脸,他闷哼了声。
说起来,这若真是那苗疆蛊毒作祟,白肃风还真没什么办法。当时白幽中的只不过是苗疆毒物,并非蛊毒,尚且是用小隐的血做了药引,静养了近一年才算缓过来。听闻这蛊毒……除了下蛊之人,谁也没办法解开,蓝梁是想操控中原武林。
白肃风仰面揉着自己的眉头,来回踱步,心神不宁。
四大门派掌门人纷纷倒下,偏偏两天后就是白幽的大婚之日……蓝梁这也是算准了白肃风无法抽身,去单独找他算账,也是瞄准了机会,要弄出些大动静来。
白肃风已下令分出白露山庄的一百暗卫,去寻找蓝梁的下落。白肃风清楚,这两日就算是把所有的暗卫都散出去,都未必能找到蓝梁的一根毛,但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全武林都盯着他这个武林盟主呢。
虽然他极力希望白幽的婚礼能平平安安的过去,可他也知道,这恐怕是个坎儿在那儿,静伏着等着他们父子。
*
两日,很快就过去了。
天色早已黑了,已到了亥时。白肃风望着跪了一地的暗卫,这是最后一波回来的暗卫。他们两日未睡,面露疲色,却依旧一动不动的跪着。两日了,什么线索都没摸到,他们以为白肃风就要发怒,就要拿他们去填井,可白肃风踱了几步,却只是说:“大伙儿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领头的暗卫双膝跪地,脑袋半分都不敢离开地面:“主上,兄弟们无能,都是属下教导无方,要罚罚我一个就好……”
“行了,起来吧,没想罚你们。”白肃风冷声道,“你们的本事我还是知道的,蓝梁……就根本没想露脸,他若是两天都躲不住,还有什么本事做魔教教主?!明日,我就等着他明日送上门来。”
“主上……”暗卫头领不知白肃风是什么意思,有些茫然。
“散了吧。”白肃风挥手。
随即十余道黑影起身,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
白肃风行至修竹园,扣开了白幽的门。
白幽已三日未出门,乖乖地被关在房中。此刻,精神有些委顿,见白肃风进来,赌气憋着,视若无睹。
“幽儿。”白肃风也不计较,开口叫他。
“……”白幽没有说话。
“幽儿,”白肃风走到他身边,抚他肩头,“还在生气?”
白幽拂开他手,怒道:“爹,这可是我自己的人生大事!我为何做不了主?”
“只因你是我的儿子,是白露山庄少主。”白肃风没有片刻犹豫,沉着声音道,“你自幼,我便告诉你,你必须担负起这山庄的责任,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还要担负起这武林的责任。”
“包括牺牲我的自己幸福?”白幽忍怒反问。
“包括牺牲你的幸福!”白肃风斩钉截铁,他皱眉道,“你一天是我的儿子,就得背着一天这使命。只要你还是我儿子,你就休想娶那什么蓝萝儿,二房也不行!”
“你!”白幽还想顶嘴,可一股气生生抵在喉头,憋得鼻头一酸。
“什么也不用说了,事到如今,你想悔婚也没有机会了,明日就给我乖乖地穿着喜服,迎林珊过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白肃风依旧皱着眉头,拂手道。
“我……”白幽委屈,还想说些什么。
“此外,明日恐怕会有不速之客到来…我已有万全之策,可叫他有来无回,只是你……你护住林珊和你自己就可以了,别乱了方寸,丢了白露山庄的颜面。”白肃风沉着声音道。
“谁……谁会来?”白幽一惊,莫不是蓝萝儿要来?父亲出手,她哪里还能保住命?
“安了你的心吧,”白肃风不满,冷声训道,“还没功夫教训蓝萝儿。”
第三十六章:
次日,鸡鸣三声,天明。
红鞭炮声声震入云霄,惊走了林中飞鸟,唤醒了山中走兽。白露山庄张灯结彩,林珊的送亲队伍从远处缓缓而来,十里红妆,艳惊天下。
白幽着了喜服,站在白露山庄门口,望着渐渐靠近的送亲队伍,又朝四周张望着,想起白肃风昨日的话,便越发不安。
白肃风正迎着八方来客,六大门派自然派了人来,厚礼是早就备好的,肯定少不了,只是他们心头都压着门派掌门的事儿,心里头阴云重重,笑起来也总不是很好看。白肃风看起来很是宽心,他听着一句句贺词,不紧不慢地应和着,笑意满面,似乎并不挂怀那个“不速之客”。
此刻——
“……”苏涵看着小隐的侧脸,无话可说。
小隐一直在眺望着,望着那送亲的队伍,不紧不慢地走向白露山庄。
“喂!走远了!”苏涵拍拍他。
“嗯……”小隐有些失神。
“那咱回去吧。”苏涵轻声问道。
“驾!”小隐在马屁股上拍了一掌。
“喂!方向不对啊!驾!”苏涵无奈,只好跟着。
小隐就这么跟一段,看一会儿,直到送亲的队伍,在白露山庄的门口停下。
“不能再近了……”小隐喃喃道。
“是啊。”苏涵实在是心疼,“你这又是何苦呢,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驾!”小隐扭头便走,这一回,是回家的方向。
这世上,爱上一个人往往出奇的容易,她一笑一皱眉,你便爱上了。要忘掉一个人往往出奇的不易,她恨你打你骂你,甚至冷落你奚落你永远离开你,你都未必忘得了。
林珊于小隐,萝儿于白幽。
小隐背过身去的那一个落寞,白幽等待迎亲队伍的那一个失神,都是造化弄人。
*
落轿,撩帘,新娘扶着陪嫁丫头的手,走下了轿子,跨过了火盆。
陪嫁丫头将林珊的手,交到了白幽手里。
白幽冰凉的手,握住了林珊冰凉的手。
“白幽。”
白幽依稀听见林珊叫了她一声。
门外是噼里啪啦的鞭炮,门里是拍手叫好的宾客,闹成一团,可白幽偏偏就是听见了林珊叫的那一声柔柔弱弱的“白幽”。
像是久别重逢,像是思念已久。
我们的关系有这么近吗?白幽扪心自问,想不出答案,所以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
繁琐的成亲礼节,都是喜婆叫唤着完成的。白幽跟着做着,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脸不能太臭,毕竟宾客都看着呢。
“一拜天地!”
白幽和林珊鞠躬。
“二拜高堂!”
白幽和林珊再鞠躬。
“夫妻对拜!”
白幽有些局促,但还是拜了。
“好!好!”四周响起了欢喜的掌声。
“我们为白夫人干一杯!”
“干一杯!干一杯!”众宾客欢喜举杯。
正当全场的掌声已经落下,众宾客纷纷开始饮酒之时,房梁上竟然传来了一阵嚣张地掌声,一声一顿,然后是一阵夸张的笑声:
“哈哈哈!林姑娘和白公子果然是郎才女貌!这全天下的喜事,白盟主竟然忘了请我蓝某喝一杯,真是可惜,可惜啊!”
众宾客大惊,杯盏落地,纷纷拔剑四顾,一时间众人惊惧,剑拔弩张,方才婚礼的喜庆气氛一扫而空。
“白幽……”林珊自是听到了此话,她的红盖头还在头上,眼前什么也看不见,慌乱之下,下意识地一把捉住了白幽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
“莫慌。”白幽心中了然,这恐怕就是白肃风说的不速之客。他将林珊护在身后,握住了腰间的风波剑,随时候战。
白肃风依旧是没有半分的慌乱,他轻勾了唇角,稳稳当当放下杯盏,朝门外,轻声道了句:“蓝梁,你终于来了,我可候你多时了。”
蓝梁听罢,便从梁上跃下,捻着手中那骨笛,轻笑了声,落在庭院里。
下一刻,白肃风就已迎至庭院,没让他再进一步。
蓝梁站定,便笑道:“白盟主,没请我喝酒,我礼倒是先送上了……这安魂好眠蛊,各位掌门用得还算舒服?”
话音刚落,便惹得峨眉秋知、华山武艺、崆峒元修、点苍江吾四位大弟子纷纷要出手,白幽急忙道:“各位,我父亲已有准备,大家莫要冲动,不得已再动手不迟。”众人这才纷纷忍住了,按剑观望。
白肃风冷笑道:“两年前比武比不过,两年后便用毒控制我中原武林,蓝梁,你真是人中君子。”
“过奖过奖,不过这毒蛊……不是您向我要的礼物么?这蛊物虽然珍贵,但既然是白盟主要用,那我只得送出来了。”蓝梁将手中的骨笛挽了个花儿,笑得不怀好意。
“你休要胡言,你当我中原人都是傻子,会听信你这鬼话不成!”白肃风不屑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当然是助你控制这武林啊。”蓝梁笑道。
“……不可理喻!交出解药来!”白肃风怒拔腰中的乘风快意剑,直指蓝梁,蓝梁往偏处一躲,轻吹骨笛,一曲催魂引,引得在场宾客一阵眩晕。好在白肃风功力深厚,并不为所动。
蓝梁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仅仅只有白肃风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若是向我讨个饶,或者分一半武林与我,我便给你解药,如何?”
“休想。”白肃风冷哼,剑气凌然,步步紧逼。
蓝梁左闪右躲,剑气不时从他耳边腰间游走。白肃风招招都是杀招,狠厉没有余地。当年他凭这乘风快意剑不知斩了多少恶人,出鞘必见血,白露剑法被使得出神入化,总是十余年未曾有对手,如今依然引人入胜,叫人赞不绝口。宾客看得目瞪口呆,甚至连白幽也看呆了,他这才知晓,平日里父亲在他面前耍的剑招,竟然连三分犀利都不够。宾客们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他们看着白肃风的剑招赞不绝口时,几乎已忘了,今日本是来参加一场婚礼的。
十招使罢,白肃风兴致刚起,蓝梁躲闪起来却已有些仓促。他其实早知道,若要论武功,自己恐怕连中原武林的二流打手都打不过,怎么能和白肃风匹敌呢。只可惜啊,自己这颗野心,从来未肯认输。
蓝梁摸出怀中毒物洒向白肃风,冷笑道:“白盟主纵是好剑法,不知敌不敌得过这噬魂毒物?”
白肃风急忙掩住口鼻,却还是呛入了一口,轻咳了一声,骂道:“卑鄙!”
蓝梁道:“卑鄙?这词我听了太多次了。可卑鄙,总比死了好啊。”
白肃风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呕出来。
“爹!”白幽叫了声,拔剑而上。
“退回去,不用你管。”白肃风哑着嗓子道。
白幽望望身后,又望着白肃风,无奈退回了玄关。
蓝梁抚他背道:“白盟主啊,不要挣扎了,这毒你是咳不出来的。除非……”
“除非什么!”白肃风扼住自己的喉咙,已是咳得面红耳赤。
“除非你承认四大门派掌门的毒,是你下的。你分半壁江山于我,我就给你解药,哦对,还有四大门派掌门的解药,如何?”蓝梁凑着白肃风耳边,低声道。
“……咳咳咳……”白肃风已分明感受到这毒物已侵入肺腑,难受之极,他猛将剑猛插掷于地上,剑刃入地三分,吼道:“来人,杀了他!”
第三十七章:
众宾客闻声而动,都以为白肃风喊得“来人”是叫他们,可白肃风话音刚落,便有数道黑影从天而降,竟是连招数都没有看清,下一瞬,蓝梁的脖颈上,便架上了六七把长刀。
蓝梁一愣,继而狂笑:“白肃风啊白肃风,你就不想想,杀了我,会是什么后果?”
白肃风扶剑而立,嗓音虽已哑了,却依然傲气道:“我白肃风最恨受人要挟。”
七把长刀又逼近一分,势在必得。
蓝梁慌神了,他不再笑,急道:“你杀了我,必然会后悔的。”
“那是以后的事。”白肃风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我现在也很想和你做个交易,你要么留下你的命,要么留下解药。你选一个吧。”
蓝梁眼神转了转,忽而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他大声地用悲凉的声音,哀嚎道:“飞鸟尽,良弓藏,白盟主,当初明明是你想要控制武林,我才将安魂蛊赠与你,如今你翻脸不认竟然要……”
“动手!”白肃风皱眉,不想再听他胡诌,抬手吩咐道。
下一秒——
七把刀同时砍下,蓝梁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白露山庄的门庭。
“不对!”白肃风大惊,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可是杀手是自己培养的,快很准,片刻没有耽误。
蓝梁已成了一具死尸。
*
白肃风已顾不上侵入肺腑的痛楚,他缓缓转过身去,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自己中计了,可为时已晚。
蓝梁说自己杀了他会后悔,自己果然后悔了,他死了的后一秒钟,他就后悔了。
其一,江湖上四大门派的掌门真真实实的中着毒,解药的唯一方向就是蓝梁,此刻他却被自己杀死了。
其二,蓝梁此次来寻自己,口口声声都莫名其妙的说,投毒与自己有关。此虽为无稽之谈,可人心向背谁能说得清楚?万一有人信了呢!本来和自己毫无瓜葛的事情,蓝梁一死,看起来……倒像是杀人灭口。
从投毒现场的“白”字到今日蓝梁口口声声的栽赃,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阴谋。蓝梁很可能早已将身后事都规划好了,那么蓝梁死了,毒教更不可能就此罢休……蓝梁的死,远远不是和毒教斗争的结束,反而恰恰是开始……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
在白肃风转身看见惊呆了的众人时,他依稀看见了几道怀疑的眼神,那些眼神冷冽轻蔑,像是全盘否定了自己——此刻,白肃风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对的,纵然聪明人能看破这荒谬,可愚昧的人总是比聪明人多啊,三人成虎,怕是要有些麻烦了。
好在峨眉秋知、华山武艺、崆峒元修、点苍江吾四位大弟子回过神来后,纷纷抱剑行礼,道:“白盟主为武林除害,我派定唯白露山庄马首是瞻。”
“多……多谢……咳咳咳……”白肃风捶胸顿足,当场咳出一口血来!
白幽大惊失色,赶紧吩咐道:“快去请吕先生!”
众人皆问候白肃风,谁还有心思吃什么筵席,一场婚宴无疾而终。林珊为自己掀开大红盖头,看见了一片狼藉的前庭和堂院,心中有些落寞,却很快宽慰自己:这便是江湖第一山庄,承尽荣耀,担尽责任。
今天写了5000+…好…好爽……
第三十八章:
“各位,各位,今个咱不说戏文,咱来说说这白露山庄的现成事儿!”醉月楼里的说书先生醒木拍在岸上,叫四方茶客都安静下来。
“这白露山庄可是当今天下武林中的龙头老大,近日来大家都听说白露山庄少庄主白幽娶亲的事儿了吧,今天小老儿就跟你们说说这娶亲那日,白露山庄发生的事儿!”说书先生眉眼一凛,口若悬河。
小隐端茶一抿,微皱眉头。
“白露山庄出事了?”小隐听着说书人添油加醋的故事,忍不住问身边的苏涵。
“每次我提白露山庄,你就冷着脸,说与我何干,与我何干。哼,不告诉你。”苏涵坏笑了声,端酒饮尽。
“好好好,这回我好奇了。你快说。”小隐撇撇嘴。
“唉,”苏涵放下酒杯,遥遥地看了眼说书先生,“事情跟说书先生说的,八九也不离十了。毒教教主蓝梁被白肃风当场杀死,白肃风也因为中毒当场吐血,生死未卜……诶,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听人说的。”
“……”小隐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我说啊,你既然已经决定跟白露山庄一刀两断,那就当他们全是陌生人,生死与你有啥关系,你就当听了一回书。”苏涵不屑。
“你说得对。”小隐点点头,眉头却没有舒展。
*
与此同时。
蓝萝儿站在俞安城外,远眺。目光穷极之处,荒无一人。蓝梁没有策马而归,什么人都没有来。
“小姐,教主走前,留了一封信,叫我……若是过了中午,他仍未归来,便拿给你看。”不知何时,一位姑娘无声踱步而来,站在蓝萝儿身后。
这姑娘一袭黄杉,飘若云霞,眉目如星辰明亮,不似苗疆人,眉眼间带着中原人的温柔与睿智。她名为花月,年纪同蓝萝儿一般,虽然常出入苗疆,在蓝梁身侧出谋划策,毒教中人莫不敬她如军师,可谁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从何方来的。
花月侯在蓝萝儿身后。
蓝萝儿迟迟没有回头,她依旧死死盯着远处那片火烧云,冷了声音问:“爹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花月轻轻叹了口气,斩钉截铁道:“是。”
蓝萝儿忍了忍,又轻声问:“白……白幽娶了江南比翼剑林家庄的林珊。”
花月叹了一口更长的气,然后更加斩钉截铁:“是。”
蓝萝儿终于缓缓转过身来,她接过花月手中的信,撕开封口,展平信纸:
“萝儿,这是爹爹第一次给你写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爹爹肯定已不在了。”
蓝萝儿眼中涌起一阵云雾——她明明已很用力地在忍住了,可看见这句话,眼泪瞬间便决堤。
“爹爹知道你喜欢白幽那小子,可白幽要娶的是中原姑娘。我早知道了,可我不敢告诉你……你生为我的女儿,无法嫁给自己喜欢的人,爹对不起你。”
“……不……”蓝萝儿拼命摇头,泪如雨下,可惜蓝梁没能见到。
“爹一生都为了光大毒教,不惜一切代价。萝儿,你的制毒天赋是教中独一无二的优秀,是上天赐予我教最好的礼物……不要辜负爹的希望,光大毒教,为我报仇!”
“爹爹……”信读罢,萝儿已是泣不成声。
“小姐,教主生前派人潜入峨眉、华山、崆峒、点苍四个门派,用了安魂好眠蛊。如今四大门派的掌门都已形同虚设,群龙无首。每个门派的群龙之首是掌门,这武林的群龙之首就是那白肃风,小姐大可带领教众,像教主那样以解药要挟白肃风,从而号令天下武林。”花月凝眉道。
“……”萝儿闭目,深深地喘息,将无止无休的哭泣生生遏制。
“教主生前交代过花月,若是有这么一天……定要辅佐小姐,不可叫毒教就此消沉。……教主,花月与教众,均愿意听您调遣!”花月推开一步,拱手一拜,信誓旦旦。
“……好,花月,我答应你,答应爹爹……不会叫你们失望的。”蓝萝儿拼命点头,咬牙道。
蓝萝儿抹去眼角泪痕,长长哀叹后,又望着那火烧云,望着那依旧无人出现的遥远远方,她问:“花月,你哭过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这里疼。”
蓝萝儿指指自己的心脏。
花月一愣,遂而勾了嘴角,轻巧一笑:“花月辅佐教主,如今又辅佐小姐……我也不知道,我似是个没有心的人,不会哭,不知道心疼是什么感觉。”
蓝萝儿凭栏回看她,夕阳下的晚风扬起她青丝三千,她苦笑道:“好,我真羡慕你,你最好……最好永远也不用知道这种感觉……”
火烧云红得艳烈,蓝萝儿长身玉立,她望着远处青山,白露山庄的方向,忽而攥紧了手掌。
第三十九章:
白露山庄。
自打白幽大婚那日,蓝梁血溅白露山庄后,白露山更是加强戒严。除了留下六大门派弟子议事外,外人一概不见,白肃风休养生息期间,白幽代庄主管理白露山庄。
吕一德作为江湖上名望最高,和白露山庄走的最近的神医,这一次,当然也被白幽重金聘来,在白露山庄久住。
那一日,吕一德被迎进白露山庄,听说这一回倒下的是白肃风,忍不住抹了抹额上冷汗。抛去与白肃风的私交,就算是为了这武林,白肃风倒下的,也极其不是时候。
吕一德行至若虚阁,叹了口气,跟着白幽一同进去。
白肃风高卧在床,旁有丫鬟婢子守着。
“爹……您感觉怎么样?吕先生来了。”白幽低头轻声道。
白肃风面色惨白如鬼,仿佛就差最后一口气,他乜斜了眼睛看了看吕一德,竟还是笑了笑道:“一德你来了啊。”
吕一德皱眉,这面色……别真是救不过来了。
“幽儿,你出去,好生款待六大门派的高徒,别丢了我白露山庄的面子……我同吕先生有些话要说。”白肃风有气无力道。
“爹……您保重。”白幽的眉头一直未曾舒展,他是白露山庄的唯一少主(白幽自认为是这样的),白肃风自幼对他寄予厚望,但他从来没想过,他竟然是以这样的形式,第一次接过料理山庄的重任。
*
若虚阁将众人遣散后,只剩下吕一德守着白肃风。
吕一德轻按白肃风脉象,凌乱急促,确实是中毒之症。
他未诊出什么,白肃风便开口问:“一德,先前让你研究的那安眠蛊,研究得如何了?”
吕一德闷声一哼:“安眠蛊?你中的又不是安眠蛊。”
白肃风不屑道:“我当然知道我中的不是安眠蛊。我就是想知道,那安眠蛊,到底怎么解?外面四大门派可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吕一德缩了手回来,又哼道:“安眠蛊怎么解我还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毒要是不解,你可就死定了。”
白肃风一愣,继而竟是释怀了,他摆手道:“有你在,我还死不了。”
吕一德不乐意,严肃道:“没空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你一会儿让我去研究什么安眠蛊,一会儿又把自己整中毒让我医,你这不是存心难为我,想让我晚节不保?嗯?我可告诉你,要么专心医你,要么继续研究那什么安眠蛊……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等我研究出那安眠蛊的解法,你估计已经在去西天的路上了。”
“……”白肃风笑不出来了,他知道,吕一德在人命上,不开玩笑的。
“你自己选吧。”
*
两人沉默了约一盏茶时间,有些尴尬。白肃风长叹了口气,摆手道:“罢了罢了,你去给我弄几颗万清丸吃,别管我了。赶紧把那安眠蛊是怎么回事弄明白。”
“……你……唉。”吕一德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安眠蛊……全名为安魂好眠蛊,中蛊之人便会进入长时间的昏睡。蛊毒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制蛊方法对应解毒方法,一对一,只要解毒时候有一点儿差错,人命就没了,所以要花大量的时间去研究这毒的源头。”吕一德思忖着,痛心解释道,“至于你……我自幼熟读五花八门的医书毒书,说实话,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奇怪的毒。”
“……说吧,我还有几日好活?”白肃风闭了眼,等着吕一德宣判死期。
吕一德摇头:“下毒之人并不想让你死,他只是想好好消磨你。”
“此话何解?”
“那下毒人定是知道你是武林盟主,身后武林人士一呼百应,寻几个医师不是难事。寻常医师一到,见你这面如土色的模样,定会叫你送服几粒万清丸,眼下的症状自然很快便会全消,可最要命的是,当你以为毒已经清了,真正的毒却还留在体内。那些真正的毒,会削弱你的内力,减弱你的功法……不过三年,你就会被这毒消磨得像一个最平常的路人,没有内力,甚至连剑都握不起来。”
“老朽精力有限,当真只能救一边。”吕一德仔细道,他眯起眸子,压低了声音,又问道:“白肃风,白盟主,你真的舍得你自己的一身本事吗?真的……还愿意用自己去换天下人吗?”
“……”白肃风背后有些发凉。
*
与此同时,离俞安城最近的丐帮江阳分舵,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不,确切来说,是屠杀。
江阳分舵上下百十余口人,一夜之间,全部中毒身亡,尸体溃烂不可辨认,蚊蝇成群,骇人听闻,如死神过境。天明,热闹的分舵,瞬间已是死城。
“你不去看看么?”蓝萝儿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微笑。
花月大惊失色:“那……那些,是教主您做的?”
“我制的毒物,如何?”蓝萝儿眉眼一挑,竟是炫耀的神色。
花月缄口不言,她恍惚觉得蓝萝儿一夜之间心性大变,昨日她还担忧萝儿会沉湎于哀愁无法自拔,今日……看来是她多虑了。
“走嘛,陪我去看一眼。”蓝萝儿挽起花月的手臂,就要往那死城中去。
花月死咬住嘴唇,定住脚步:“花月……见不得尸体……教主放过我吧。”
“哈哈哈哈……”蓝萝儿放声一笑,“也罢,你就站在城外守着,我去去就来。”
*
是夜,江阳城分舵被屠的消息,传到白露山庄。
白幽将此事说给白肃风听时,声音都有些发抖。
打发了白幽后,白肃风再也躺不下去了,他拍床坐起,道:“给我万清丸!一德,你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弄清楚安眠蛊……”
“肃风……”吕一德迟疑不决。
“毒教的速度比我想的快多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攻上青山,在这里动手了!中原武林不能被那安眠蛊牵制住,只有掌握解药,才能有筹码翻身!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白肃风决然。
楼主今年6月份完成了从学生党到工作党的转变,暑假就此告罄……所以日更很难能够做到了。只能在平时晚上兴致好的时候更一下,周末爽爽的更一下。
行文至此,大家肯定都看出来了,格局和初稿想比要大很多……对的没错我算是半个武侠迷吧……忍不住把故事写成这样了……故事架构是为人物负责的,我相信到一遍完结的时候,小隐,白幽,白林,白肃风,苏涵,花月,蓝萝儿,都能够得到一个更为合理的结局。
但是故事的速度、虐小隐的速度、虐白肃风的速度很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也没有那么爽……但是作为一个原作者,我实在是很想对这些人物负责一下,所以……我应该还是会按照这样的格局写下去。如果觉得实在没有第一遍好看的小伙伴……或者觉得十分失望的小伙伴……十分抱歉啊QAQ
(初稿我传了网盘的,戳我头像找一下帖子,发过网盘地址的)
第四十章:
当白露山庄已是一片风雨欲来之势时,白林的燕雀小筑却依然是和风沐浴。
“剑有剑意,刀有刀法。你既然跟我学了刀,那么咱们就把刀法学精了。”白林打量着手执鱼肠刀上下翻飞的小隐,很是满意的点点头,他将自己从杀手营一步步走来的经验,尽数教与这个孩子。
“刀出鞘,就要有力,要精准,看准了,出刀,见血。”白林握住小隐的小臂,指点道。
“师父……出刀,未必要杀人吧?”小隐微微皱眉。
“……”白林叹了口气,苦笑道:“是,能不杀人便不杀人。我……杀习惯了。”
“没事,没事,以后遇事先礼后兵,实在不行了再拔刀,点到为止,不就成了?”小隐笑道。
“你小子,整天就跟苏涵学得油嘴滑舌。”白林拍拍小隐的脑袋瓜,“我是做杀手出身的,使刀比你的戾气重得多,出刀必见血,见血必死人。不然就对不起杀手这个名字。你……你自然不必像我一样,刀法要精,但戾气不可太重。”
“戾气……我不是很懂。”小隐收刀,笔直站着。
“你现在不懂,以后就会懂的,不必强求。”白林摆摆手。
“嗯。”
“好了好了,把我今天教你的,再练十遍。”白林背手转过身去,坐在椅子上。
他端茶,眯眸看着这血气方刚的白衣少年,刀光翻飞。手起刀落处,风声凌厉,力道厉害。
“好,好。”白林勾起嘴角,满意笑道。
收刀,舒气。
小隐的刀,入鞘。他看着师父满意的模样,心里也甚是愉快。鼻间上晶莹的薄汗在阳光下微微闪烁,空气里洋溢着午后阳光的好闻气味,小隐擦了擦额上薄汗,在白林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小隐啊。”白林看着他。
“嗯?”小隐咕嘟嘟的喝着水,歪着头看白林。
*
真希望白露山庄真的就这样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我们师徒二人舞刀饮酒喝茶,过这一辈子与世无争的生活——多好啊。你发了誓再不会与白露山庄有纠缠,白肃风本意也绝不会再找上你,可你终究是他的儿子,师父一直在害怕,害怕有日醒来,你就要同我道别。小隐,你为啥不能是我的儿子呢!
白林看着小隐,那些心里的话,太肉麻太煽情,他从来不肯说的。
他踌躇了良久,总算把话憋回去,只是道:“……近几日苏涵那小子去哪儿了,你不找他了?”
“他呀,他前些日子出俞安有事,等他回来时,就像丢了魂似的,跟我说,怕是喜欢上一个姑娘了,唉,从此啊,就难见人咯。”小隐笑道。
“小伙子嘛,理解理解。我说你小子就不……”白林今日难得心情好得想开小隐的玩笑,话说一半,又生生的断了。
那是小隐的痛处啊,怎么忘了。
眼见着小隐嘴角的笑立刻就没了,白林心生歉意,但是决不道歉:“难过什么,师父再给你找。”
“……嗯?”小隐一挑眉,偷瞧着白林。
“咳咳,你把我今日教的好好练,练熟悉了,我回房了。”白林掩饰道。
“哦,是,师父。”小隐应承道。
什么嘛,明明感觉今天师父格外温柔,多陪一会儿都不行,我又没有真的不高兴……我像是那么看不开的人嘛?我看起来那么不开心吗?小隐看着茶水杯中的倒影,腹诽道。
*
话说那一日,蓝萝儿将花月留在丐帮江阳分舵外,花月便立在亭中,不安地踱步等着蓝萝儿出来。
“姑娘面容惨淡,想必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如让小道来算一……”一个声音传来,花月正等得心烦气躁,便回头看去。
“卦。”那人见了花月似是惊了一惊,呆呆的吐完了最后一个字。
“呱什么呱,青蛙么,我不喜算卦。”花月冷眼瞥了眼。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涵,一身道袍的苏涵,俨然就是个正儿八经的道长。他么,仍是那模样,虽是道士一个,可酒肉不离口,最喜欢的还是姑娘,漂亮姑娘。
“你看什么?我哪里不对?”花月见苏涵目不转睛,有些慌神。
“姑娘真好看。”苏涵目光当真是被花月凝住了,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大着胆子说了这话,依旧目不转睛。
花月的面颊蹭得便红了,骂道:“无耻。”
“我可是在夸你啊喂!”苏涵又大着胆子顶了回去。
“……不要脸!”花月又骂。
“好吧好吧。”苏涵无奈认栽,“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小道俞安城青云观苏涵,只想同姑娘交个朋友,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花月。”见苏涵终于挪开了眼睛,花月的语气也总算缓和了些。
“从哪儿来?”
“不能说。”
“那来这里做什么?”
“哼,”花月闷哼了声,坏笑了声,“你真的想知道?”
“嗯。”苏涵点点头。
“你就没闻到这儿的恶臭?”花月指指不远处的江阳分舵。
苏涵脊背一僵,声音有些发抖:“那儿不就是出事的江阳分舵……你不会是鬼吧?”
花月对苏涵的想象力表示很佩服,然后骂道:“你才是鬼。”
“哦,不是鬼,不是鬼你在这儿做什么?”
“杀人。”花月朱唇亲启,差点把苏涵吓瘫。“放心,我不会杀人……我在等杀人的人回来。”
“杀人的人……”
苏涵自然猜不透其中意思,还想问什么时,眼见着花月目光一凛,她凑近了苏涵耳边,呵气道:“快走!她回来了!”
“什……什么?”苏涵大惊。
“我家教主最近脾气不好,你这个生人呆头呆脑的,被她看见,我可不保证,你会不会被她杀着玩儿,快走!她走近了,你可逃不掉了!”花月急道。
“可你……”
“我能有什么事!”花月推他。
“可我偏要交你这个朋友!”
“行行行!哪儿这么多事!三日后来俞安城醉月楼来找我,行了吧,快走快走!”花月恨不能踹他一脚。
“好好好,我走我走!”苏涵心满意足,一溜烟跑了。
不远处江阳分舵已没有一个活人,一阵渗人恶臭混在风中,迎面而来。苏涵本是来替师父超度亡灵,散一些平安符,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和花月搭上了话。他一路往那座死城而去,一面是恐惧、恶心,一面又是窃喜与期待。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和这场武林浩劫扯上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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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8 14:29:19  更:2021-09-08 16:0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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