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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山中岁月(师徒)[第9页] |
作者:今秋醉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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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一路负着手阴着脸不说话,少年便也一路悄悄离着三步远垂着首跟在其后,如此气氛下二人眼见着进了四爷口中所谓的陋室。 “带门。” 男人头也不回冷冷道。 少年方才迈过门槛,此时心中千万个不愿意也得回过头来僵着身子合上了门。 径直坐在了上首间的紫藤椅上,男人面色阴沉,看着站的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外”的少年沉声道: “过来。” 少年咽了口唾沫心中吸了口冷气,到底拖拉着步子走上前去了。 “为什么?” 少年知道,这三个字,问的自然是先前师娘痛哭的原因了。 他心中一时没有太好的主意,良久才讷讷咬紧了先前的答案道: “师娘……师娘想回山了……” 男人抬眸冷冷瞧着他,奕天哪敢对视师父这样一双如径直射往了心底的眸子,一时大气都不敢喘的低下了头去。 突的拔身而起,却是几大步行到墙角“咔嚓”一声掰断了拖把头仅仅持着棍子踱步回来,身后传来的声音更沉了: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奕天吓得有些不敢呼吸了,良久才握了握拳头结结巴巴道: “师娘说,说……她想大师兄是以想回……” “嗖”的一棍子狠狠抽了下来,竟是赫然抽断了少年剩下的话语,这一棍子是从后狠狠抽在双腿膝窝之中的,少年疼的“扑通”一声便趴跪在地了。 却听冷笑: “想你大师兄?昨夜你师娘刚同你大师兄互通了信件,今晨便就会想你大师兄想到泪流满面全然无法抑制了吗?!!” 少年被打趴在地,此时心中咯噔一声,他攥紧双拳咬紧牙关这才又站了起来,心中却已是连声大叫不妙,他颤着身再次站起身来,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男人冷冷淡淡声音便在此时毫无感情从后飘入耳中: “撒谎,可是?” 不敢答话,也不知到底还能答些什么是好。 身后男人心中怒火却是更甚了,妻子的性子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若这天底下还有一事能导致妻子情绪波动到如此境界,那此事…… 他看着这小小的背影想——八九不离十便是关乎着这个孩子了。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会逼得妻子不得不串通着这个孩子一起隐瞒甚至不惜骗自己呢?妻子到底不想让自己知道什么事? 关乎着这个孩子,串通着孩子不惜撒谎也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换句话来说,此事便是一件自己忌讳并不希望这个孩子知道的事…… 苏萧焕心中突然'咯噔'一声,当脑海中所有的点渐渐连成了线,脑海中便有两个字轻轻,狠狠倏然鱼跃而出——秀文! 然而拿不准的事情是不能乱推断的,男人此时攥着木棍的手心里出了一把冷汗,现下的情况,是自己必须要知道这个孩子又到底知道了多少,是以他慢慢,慢慢又一次重复了一遍先前四个字: “撒谎,可是。” 这一次,这四个字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疑问的味道,仅仅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一个关乎多年之前那个夜里,一个导致了男人一夜白头,一个让慈母不得相认幼子的事实,一个,我永远永远也不想让你知道的事实啊…… 男人深深阖上了双眸。 …… …… ===================== 连通着过去,承载着未来。 |
===================== 八十四、套话 “撒谎,可是。” 不敢答不是,更不能答是,少年一时冷汗如雨涔涔而下,攥紧了拳又一次缓缓松开,他下意识深吸了几口气,然而还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以也只得在颤抖中沉默着不做声。 男人捏紧了手中的棍子,面色青的像是铁一样了,“嗖”的一声狠狠抽在孩子身后,冷道: “为师问你话呢,你哑巴了不成?!” 少年被这狠狠抽在身后的一棍打的趔趄了一下,一是实在太疼,二是心里委屈,再次站直了身子却是悄悄伸出小手擦了擦双目…… 男人自然尽收眼底,见状呵斥道: “哭什么?!跟你师娘搅和在一起骗我,你倒还委屈起来了?!” 少年这回越擦,泪水倒是越擦越多了,他不知怎么答话,便也只是抽噎着站在那里颤抖着答: “不,不是的……” 不是撒谎甚至也不是欺骗,他不过是在履行一个小小的承诺,一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承诺罢了…… 看着这小小的抽噎不止的身影,男人心中突然卷起一阵深深的疲惫,这孩子倔的跟驴一样的性子自己明明早就清楚,是像了谁了呢,哎…… 一念至此,手中的棍子却是如何都抬不起来了,他蹙紧了剑眉沉默了好一会,良久却是轻轻一叹丢了木棍坐回了上首的紫藤椅中,木棍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好远,孩子红着双目怯生生的偷看了他一眼。 男人看到这样一双充满了怯意与委屈的目光突生感慨,我已经不是一个好父亲了,他想,今日怎能又失理智连师父都做不好呢…… 一念至此,却又是轻轻一叹,他伸出手去对着孩子招了招手道: “老五,你来。” 孩子在这四个字后明显颤抖了一下,但还是慢慢移上前去了。 垂着首站定在师父身前,也不敢抬头,男人就这样瞧了他好一会,伸出左手去将他又拉近了些,继而用右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膝窝处。 少年自然疼的一哆嗦,小脸煞那间就疼白了。 男人见状,剑眉一时蹙的更深,他坐起身看了少年一眼,适才那两棍子,力度都不在理智的控制之下,现今这孩子膝窝处的棱子肿的足有拇指般粗细了。 那另一处…… 男人伸出手去,欲褪下这孩子的裤子。 “师父!” 少年一把抓住了男人抚上腰际的手连声道: “不,不碍事的,您,您别担心了……” 男人颇感哭笑不得,这么多年,这脸皮倒是越活越薄了,但他本不如妻子一般是个会柔声柔气去哄孩子的人,是以此时解决问题的方法足够简单有效,毫不留情的一巴掌落了下去,少年自然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听冷冷的: “松手。” 这样冷冷二字,也足以显示出男人此时此刻的心情并不美好,少年不敢再倔了。 褪下裤子来,却可看到这失控下的第二棍子打的极狠极重,受伤范围也从右臀直直抽到了后腰上,约摸有一节小臂那么长,伸出手去先探了探波及后腰处的伤痕,少年连声嘶着冷气,男人心底倒是舒了口气,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伤着筋骨的事可大可小,闹个不好怕是要留下病根的。 思及此,他一时愣愣看着孩子身后两处伤痕,以往自己动手,再怒再气,总归是知道力度拿的住落点的,这打孩子本身不过就是个教训,目的是让他能记住,然而今天这两棍子…… 自己竟然是真的失去理智了。 秀文啊秀文…… 男人在心中默念了两声,一边轻轻揉着孩子腰际的伤道: “疼吗?” 少年正嘶着冷气,被这两个字问的愣了愣,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妥 ,这才点了点头讷讷道: “挺……挺疼的……” 冷冷哼了一声,男人手中动作不停冷冷道: “疼就对了,叫你一天和你师娘二人搅和到一起谎话连篇的,好的不知道同她学,撒谎不过脑子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少年讷讷,沉默了许久才道: “不是撒谎的,弟子答应过师娘不说的……” 又是一声冷哼,却听: “不就是关于秀文的事,有什么说不说的?!” 少年一愣,脱口而出道: “您怎么知道的?!” 揉在身后的手渐渐停了,男人蹙紧了双眉,一时沉沉反问道: “果真是关于他?” …… ======================= 大家看到了,小苏此人,奸诈的很。 |
=================== “果真是关于他?” 少年愣了愣,也明白这回惨了,师父本来是不确定的,自己这一回答可谓是确定无疑了。 他一时无法答话,是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是以只得深垂着首不去言语, “苏萧焕!” 木门'磅'的一声被踹了开来,如今普天之下,想找出这样一个直呼男人之名并能安然无恙闯如此闯入的人甚难。 男人的目光冷冷扫了一眼跟在妻子身后显然是挂了彩的坤地,论起功法修为,当年响彻仙道在试会大赛初赛里就放倒了二师兄燕逸云的妻子自也不是等闲人物,更何况坤地也明白他不能真和夫人动手。 男人也没指望坤地真能将妻子送回山,他需要的只是这一时半刻的拖延,既然目的如今已经达到了,便也只是微微挥了挥手,坤地逃命一般的带上门退出去了。 医圣紫晍在看到孩子身后两道棍伤时眼都红了,奕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光着屁股呢!刚要提裤子时却见师娘拾起地上的棍子怒气冲冲径直冲了上来! 继而,女子竟是轮起棍子狠狠,狠狠冲着男人的肩膀砸下去了! 手忙脚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少年下意识惊呼了一声“不要!”跃然而起从正面跪倒在地死死抱住了女子连声哽咽道: “不干师父的事,您别……您冷静些……” 这夹杂着满腔愤怒的一棍顿在丈夫肩膀上空一只手掌的地方了,男人面无表情依旧稳稳坐在紫藤椅上,他静静,静静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妻子和抱住了妻子的孩子,却听女子泪如雨下道: “你高兴了吗?!你看看这傻小子……” 紫晍哽咽着: “他容得了你冤枉他甚至容得了你打他,但他却容不得你受一点伤!” 紫晍话说到这儿,突是一咬牙狠狠,狠狠将手中这一棍子抡了下去,力道之大木棍竟是闷然一声砸断在了男人的肩膀之上,女子泪如雨下怒吼道: “你满意了吧?!苏萧焕?!!” 作为一个师父,你可真是培养出了一个知礼懂礼几乎说一不二的好徒儿啊! 这一棍之后,却似耗尽了女子全身的气力,她一时哭的全然无法抑制,瘫倒在地哽咽道: “你满意……了吧……” 男人没有说过,他只是面无表情静静看着瘫倒在地哭的说不出话来的妻子,许久沉默,纵使是在极力掩饰,他伸出去欲要扶起妻子的大手却依然是颤抖不已着…… “不准碰我!” 一声怒喝,哭的几乎说不出话的女子意图阻止这只想要扶起自己的手,几乎是僵了一僵,却依然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抓紧了妻子将后者带了起来,他意图将自己的女人揽入怀中,然而却换回了奋力的挣扎和反抗。 “别闹了!” 终究是有些恼了,但感受到怀中的身子僵了一下,男人将妻子搂入了怀中叹了口气道: “别闹了,孩……老五还在这呢……” 挣扎在怀中的人儿僵了一下,这才渐渐冷静平复下来了,抱紧了怀中的人儿,男人转过头去看了一会愣住的少年沉声道: “去找你四师哥,叫他去打点行装,午后一道启程去离商首那儿看看……” 微微一顿,又道: “好好上药,若是叫为师发现你那么多年的医书都白读了,就仔细了你的皮。” 少年呆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连声应是,男人也不再多说,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吧。 待孩子离去了好一会,男人都只是抱紧了怀中的人儿一语不发。 到底渐渐平静下来了,女子倚在丈夫怀中细碎哽咽着,许久还是没能忍住道: “我……你……哎!疼吗?” 人世间许多事是不是都是如此?不动手皆是愤怒,动了手尽是心碎? 男人许久不曾答话,只是又将她抱紧了几分沉声道: “心疼……你伙同老五一起骗我。” 这是多么充满了孩子气的一句话啊,紫晍突然觉得,这个看似冷若冰霜的男人也是会受伤的,只是他不愿说,他本就是一个,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啊…… 紫晍想了想,还是慢慢说道: “我是怕你担心……更是……”她到底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出口来。 “更是怕我失去理智……” 男人的目光向地上的木棍斜了一眼,却是自己补全了妻子心中所想继而淡淡道: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 听丈夫这么一说,女子心底倒是有几分不舒服了,她下意识在为男人辩解道: “我不喜欢你这么说,秀师哥对你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更何况那件事,我不怪你会失去冷静,换句话来说,也正是因为是你,才会失去冷静。” 我能理解,女子想,所以我做了那孩子的师娘这么多年毫无怨言,所以我支持我二人不去认他,然而她又想,可是我委屈,我委屈啊…… 我该骗你吗,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然而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拿情理二字批得清的,所以我今日说不出一个我错了来,即使是我错了,然而……然而我还是忍不住的想在你怀中痛哭一场,因为这就是丈夫啊。 男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只是紧紧抱紧了怀中这泣不成声的身影,我从没给过你机会推开我,男人想,曾经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因为我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个家。 …… …… ================== 于是旧事重提,小苏是不是一个好丈夫? |
==================== 八十五、云海故地 游四爷安排下的龙舟,那可真是不一般的奢华。 一行五人上了船去,离素姑娘到底还有几分不习惯苏谛君那张万年足够冷峻的冰山脸,是以走在最后拽了拽游四爷小声道: “小真,我怎么觉得苏……伯父今日好像心情不太好啊?” 四爷苦笑,先思及早上师父对着小师弟那一声厉喝,继而看了看眼前走路有些不顺当的少年撇了撇嘴道: “是不太好,作为我这种俊杰,这种时候还是要机智的尽量远离……” 这句话刚说到一半,却见少年慢慢走过来认真道: “四师哥,师父叫你呢。” 游四爷愣了愣,却又听: “还说,六下,他可没空帮你找东西,叫你找着自己带去。” 游四爷: “……” 心中大叫——我X,您就不能短暂的失忆一下啊?!!! 离姑娘听的一愣,不由奇道: “什么六下?” 游四爷苦笑,一脸死相瞎掰道: “深蹲起。” 少年乐了。 离姑娘自然“啊”了一声,良久才正色脸一脸崇拜道: “又是晨跑又是深蹲起的,苏伯父可真注重养生啊。” 少年简直要笑瘫过去了,游四爷不由给了他一脚哭笑不得道: “笑!你就幸灾乐祸吧,还不快帮你师哥我去美言两句?!” 少年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避开了他这一脚,挣着了膝盖上的伤口不由'哎呦'了一声这才乐道: “我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师哥你吉人自有天相,阿弥陀佛~” “屁!” 游四爷哭笑不得,一指少年道: “等着,我要真倒下了,下个就该轮到你了!” 少年大笑不已,一拍胸脯佯装正色道: “不怕,我这医术虽未得师娘尽数真传,医个'深蹲起'后的后遗症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四爷又笑骂了他几句“没良心的”,倒也不敢再耽搁快步去了。 …… ===================== 白天将停更一天,有点事要跑个长途。 |
======================= 四爷进屋的时候,男人正闲闲同他的二管家说着什么。 四爷看到自己的二管家时先是一愣,后者倒已经站起身来笑着一礼柔声道: “见过老爷。” “恩……” 游四爷应了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还是问了: “你怎么会在这?” “老太爷说想问我些修罗族的风土人情,我便过来叨扰了。” 游四爷这二管家非是人族,是修罗一族的姑娘,之前跻身在妓院里当老鸨,四爷几次接触后看上了她的能耐,是以盘下了整个妓院就为了这姑娘。 游四爷这二管家沫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你退下吧,我与老太爷有话要说。” 四爷神色淡淡又瞅了修罗女沫汐一眼,沫汐微笑着对着二人福了一福,走到门口时却听游四爷黑了脸道: “慢着。” 沫汐一愣,转过头来,修罗族人惊世骇俗的容颜美得不可方物,沫汐更是美人中的美人,那一张脸,啧啧,堪称尤物中的尤物。 然而游四爷对着这一张几乎能融化冰山的美颜熟视无睹,他冷道: “什么毛病?!把适才顺走的东西放下!” 游四爷这二管家沫汐,更是个妙手神偷偷。 微微吐了吐舌头,沫汐手中一转已现一蓝色的钱袋,此时吐着舌头走上前来闲闲拎着钱袋递给了游四爷笑道: “老爷勿怪,纯属是个习惯,不过想从老太爷这偷个东西真难,我盯了这么久这才好不容易得手的,这还没捂热呢~” 游四爷冷哼了一声一把夺过钱袋瞪了她一眼,却听沫汐'咦'了一声奇道: “老爷,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看着有点像……戒……尺?” 沫汐最后两个字说的挺不确定的。 四爷被问的一窒,下半刻怒目: “就许你有习惯不许老爷我有习惯了?!我就习惯拿着戒尺乱溜达,怎的?你有意见?!” 沫汐闻言“嘻嘻”一笑,妩媚之意尽现,下半刻贴近四爷耳边香气萦绕口吐金兰道: “你别恼嘛,只是爷的习惯,有趣的紧呐~” 这话说完,倒也不管被她搞得面色通红的游四爷,嘻笑着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礼了一礼就此去了。 四爷自二管家走后沉默了好一会,这才上前去给师父敬了杯茶正色道: “您觉得……如何?” 四爷自是知道师父没必要跑到这专门管自己的二管家问什么修罗族的风土人情,有今天这一幕多半是因为自己昨晚在师父面前提过沫汐一事,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极为省事,男人悠悠喝了口茶,这才面无表情伸出手去拿回了自己的钱袋,看了看,揣回怀中淡淡道: “不凡。” 这样两个字,评价却已经高的近乎可怕了。 四爷蹙紧了眉,却听男人又问: “查过来历吗?” “查过。” 四爷蹙着眉摇了摇头: “但没查出来……” 他微微一顿,想了想才道: “您知道的,但凡有贸易往来之处,弟子便总归是有些眼线的。说起弟子如今查不出来的……除非是如您这种……” 四爷没继续往下说,男人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喝光了眼前的茶盏里的茶道: “这也敢用,胆子倒是不小。” 四爷苦笑了下,答道: “商人不讲究那么多的,弟子不在乎她昨日到底是不是十恶不赦的杀人魔头,只要她今天能唯我所用,便是友,是弟子的宾上客……且这用人一道素来讲究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弟子用都用了,就更不能讲究那么多了……” 这其实不是什么正理,出乎意料的男人倒也不曾出言反对,只是浅浅点了点头,许久才伸出手指扣了扣桌子道: “自己的事,自己把握,都是明白人,索性不如以真心换真心吧……” 他沉默了一下,却听: “唯有一点,切记害人之心不可有,然……” 男人话说到这抬起头去,深深向自己的四徒弟看了一眼,没再说下去,四爷了然,点了点头答道: “弟子明白,您放心。” 男人不再说话,四爷上前去赶忙给师父又添了些茶,男人问道: “离姑娘情绪怎么样了?” 沉默了一下,四爷恭敬而立斩钉截铁一字一句道: “有弟子在呢。” 苏谛君“恩”了一声,直到此时这才推给了四弟子一个空茶盏道: “打没白挨。” 游四爷苦笑不已,说了这么久的话也真是渴了,倒了一杯茶喝光后犹豫了下这才道: “弟子能不能求您个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是此事少求为师,为师听你师娘的。” 男人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游四爷不由苦笑道: “您好歹帮着弟子说两句吧,您也看到了,眼下这情形是真不合适,师娘这天天的,弟子可真怕哪天她直接把药下给弟子或素儿杯子里去了……” 轻轻哼了一声,男人抬头斜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师娘那儿,你说的通,为师听她的,你若说不通,为师还是听她的。” 见游四爷一脸苦像,男人也知道妻子的脾气,素来发火都是温温柔柔的软刀子,这几日来怕是逼得这四徒儿很不好过了一把,便又淡淡道: “罢了,此事也别说为师不帮你,找离姑娘去同你师娘说说看吧。” 四爷愣了一下,不由一下乐道: “对啊,弟子怎的是把素儿给忘了,还是师父英明!” 淡淡斜他一眼,男人一伸手道: “少在那瞎拍马屁,你师娘怎么管你们为师管不着,为师只管该着为师管的,戒尺。” 游四爷本是神采飞扬的脸一下就蔫吧了。 …… …… ============================== 四爷是聪明人,聪明人的感情路总会比较曲折。 |
==================== 八十六、云海故地(二) 游四爷再不情愿,该挨的六下那是一下都少不了的。打不到肉上的素来不叫规矩,男人站起身来也不说话,只是拿着戒尺磕了磕桌面。 只有六下……四爷心中宽慰着自己褪了衣裤爬了上去想,忍忍也就过去了,但,开口请了责好久却也不见师父招呼下来的尺规。 四爷有些奇怪转过头去,刚想开口询问,“嗖”的一尺这才夹着风劲落了下来,游四爷毫无防备,被这决狠一戒尺抽的倒吸了口冷气,但他突然觉得,师父……似乎比自己想象中要更生气……? 一念至此,便听男人毫无表情道: “孝经的开宗明义章中有句话,你记不记得?” 游四爷被这话问的一愣,还没答话第二戒尺便招呼了下来,颤抖的话音完全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他哆嗦着答道: “您若问的是那德本之理,弟子记得。” 又是一戒尺狠狠抽了下来,男人冷道: “背。” 然而师父问及的这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游四爷却真的不太愿意背出口,他已非多年之前那懵懂无知手无寸铁的孩子,也即将面临着成家立业以及……不久的将来为人亲父的现状,是以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对于生父当年的所作所为的想法——小爷大度的看开了,那是小爷气度非凡是小爷的宽容,但是,小爷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他便这样沉默了好一会,这才慢慢,慢慢说道: “您知道的……弟子这一辈子本没想过要去做什么好人更没想过一定要做什么强者,如果没有二老,弟子也决计不可能是今日里的弟子,弟子……” 游四爷阖上眸子咬紧了每一个字慢慢,慢慢道: “感。激。涕。零。” 他沉默了下,顿了顿,又道: “您这些年来一直在教我们师兄弟几人要挺直了腰杆做人,弟子不肖,至如今虽择了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道,然这些年来,弟子没有一刻忘记过师父昔日的谆谆教诲……” 小真深吸了口气,攥紧了桌沿慢慢道: “弟子扪心自问不负这苍天,不负这披星戴月的一路风雨,更没负过他游不凡他游家的祖祖辈辈乃至他游家所谓的荣耀一丝半点!” 说到这儿,小真突然有些哽咽了,他努力闭紧了眸子才强行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他哽咽道: “然而……然而弟子也是人,而那游不凡,您不是不知道,他这些年乃至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 游四爷顿了顿,突然豁出去了咬牙切齿道: “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忒的不是人!” “放肆!” 身后拎着戒尺的男人一时青了面狠狠一戒尺就甩了下来大怒: “那是你爹!” “他是爹,弟子便需把这一生活成全然如他所想吗?!” 小真被这一戒尺打的跪倒在地,泪如雨下突然朝着男人嘶吼道: “做爹的,便可以全然不去顾及孩子的意愿,仅凭着自己以为是对的事,为了他的意愿,他想要强加于我的,难道不正是他所没达成的吗?!!” 游四爷不知道,这一番话,在面前男人心中又惊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男人久久,久久沉默着,突的脸色一冷,抓过游四爷来压在桌上狠狠,狠狠抽了一戒尺道: “从今往后,为师不管你心中对那游不凡到底抱有多大的怒火与失望,但你是为师教养大的,为师见不得你为挣这一口气便以这样的方式去作践自己,累晕在为师面前,难道就是你口口声声的不负吗?!!” 这一戒尺极狠,眼见着游四爷身后一道红棱极速肿了起来,四爷下意识想挣,男人却一把伸手扣住了他冷道: “老四,你给为师记牢了。他游不凡不是个好爹,为师更不是个有耐心的师父,别指望着为师今天跟你一条道理一句安慰的哄你!为师明白的告诉你,为师要求你必须做个好儿子做个好徒弟,你若恨了,好的很,越恨别人你就理应对自己越好……” 男人“嗖”的一戒尺甩了下来,游四爷疼的满头大汗身子都绷紧了,还没缓过劲来,却见一把戒尺狠狠拍在了耳侧的桌上,且听男人冷冷道: “你收好了记着,晕的方法多了去了,这可比你作践自己快多了。” 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的游四爷若不是身后实在太疼,听到这句话实在很想笑啊,然而比起笑,事实上却是更多的泪水完全无法自抑的从眼眶中滚滚而出——罢了罢了,游不凡啊游不凡,小爷就勉勉强强原谅你吧,人总不能太贪不是?我已经有个好父亲了…… …… ==================== →_→ 有人关注这两章的标题吗,在我发现貌似有点跑题时,我又一次怀疑起了自己起名的能力,泪奔…… |
======================= 龙舟真正出海时已时至午后,是以到达云海却是星月高升之时。 青色的身影就这样静静立在船首遥望海天一色,夜,黑的深沉。 医圣紫晍蹙紧秀眉从后走上前来,将一件大大的风衣罩在了丈夫身上柔声道: “夜里凉,有心事?” 男人沉默着伸出冰凉的手来牵起了妻子的手,他伸手将妻子揽入了怀中一并罩在了披风里,转头,又深深向夜空之中看了一眼这才道: “我做梦了。” 紫晍愣了愣,便听丈夫继续悠悠淡淡道: “梦见我与你不过是一世凡夫俗子,日落日出,男耕女织,儿孙满堂……” 话语淡淡,紫晍听来却如揪心般的疼,然而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轻轻叫了一声: “萧焕。” 男人轻轻搂了搂她示意自己没事,又道: “小的时候,我大概,与如今的老五很像……没有什么野心更没有什么壮志,如果一定要说,便是我这人太过固执,我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打败秀……秀文……然而如今,我功法修为响彻六道,承蒙抬爱更夺了这六大谛君最年轻之名……”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话语: “二哥叫我杀他时,他将刑罚之司一职托付于我那天,我恨他入骨,便立誓要超越他,要这六道众生从今往后只能记住我苏萧焕的名号……” 男人悠悠一叹,道: “是以成就我响彻六道刑罚之司一名的,却不是我,而是二哥寒毅。” 女子听得有几许心酸,想说什么却听丈夫又道: “今天老四问我,做爹的难道就可以仅凭着自己以为是对的事而去强加于孩子吗,又说,这不过是做爹的所未达成的事罢了……” 苏萧焕悠悠一叹,道: “我思来想去,觉得老四此言不需,我这一生都在一心一意想去过上平凡人的日子,奈何重重枷锁困所不得,便也只得……” “我不同意。” 紫晍突然蹙紧秀眉打断了丈夫的话道: “其一,瞒着老五这件事并不是你一人做的决定,你莫要有事没事便都揽到自己身上去,我还在你身边,这你不准忘了。” 女子顿了顿,又道: “其二,如果真当全然不给天儿选择,你便也没必要花大功夫传他仙法一道,你我都很清楚一旦他选择另一条道路他将面临的是什么,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师父,你都必须把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教给他。” 纵然情意俱在,却依然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其三……” 紫晍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 “我是个做娘的,我不懂你们这些做爹的会如何想,但我还是想竭尽所能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我希望他能发自肺腑的大笑出声并能健健康康每天对着阳光撑个懒腰,我是个母亲,所以他摔倒了我必然会心疼他难过了我将会更难过,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宠溺他到以至于去阻拦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世界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要复杂。” 我们终有一天都会离他而去,这,本是这世界恒古不变的铁则。 男人许久没有答话,他只是轻轻,轻轻点了点头,却听女子轻轻哼了一句淡淡道: “至于那些虚名,什么刑罚之司什么晓白山的掌门人,我儿子假以时日当然不会比你差,所以无论你是怎么想的,都不必要太在这方面考虑他,如果他真想要这些东西,他一定会有的。” 这是一个多么狂傲而又多么信任着孩子的母亲啊! 到了这会,男人终究是没忍住轻轻笑了,他一时抱紧了妻子轻声道: “虽然为夫或多或少有些吃醋的感觉,但……” 他认认真真微笑着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想要这些吗?小子,如果你真的想要,那就自己去打属于自己的天下吧,因为若能被你超越,想必一定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吧! 恰在此时,二管家沫汐前来微笑着通禀了: “见过老太爷,老祖宗,老爷差沫汐前来通禀,云海到了……”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紫晍突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看着丈夫挪揄道: “敢问夫君大人,即将踏上故地,不知感觉如何?!” 男人素来冷峻的眉眼之间罕见的也添了些笑意,他微微笑道: “为夫……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后悔了啊……” 紫晍柳叶眉一瞪,道: “敢?!” 一把搂紧了妻子,男人近乎失笑道: “后悔怎么没早些陪你来这儿看看……” 云海故地,却正是二人当年订婚之处,几许悠悠往事,相视,相叹,尽数付了笑谈。 …… …… ============================= (/"≡ _ ≡)/~┴┴ 我X,终于把标题的味道写出来了…… 另:不出意外,预计将在一百章左右结束此文。 |
有事得偷一天懒,放个群里已经放过的师父师娘的过去给大家看看吧。=================================== 一、初 几数年前,灵庵宫,试会赛初赛后。 青年从后缓缓走上前去,只见那一身白衣的女子静静坐在崖边,她支起一只腿,左手闲闲支在膝盖上,托住下巴遥望云海。 女子的秀发翻飞在风中,似是已同面前一切融做了一体,不复今日赛间那般高高在上,她的笑意飞逝在了云海之中。 青年不曾看到她的面,只远远遥看着这孤寂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就是一痛,天资出众如她,享誉‘灵庵冰玉’如她,原来在那浅浅笑颜之下,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寂…… 感到身后有人行来,女子转过首来,心下一愣,下半刻却浅浅笑道: “苏……苏师侄,你也是来乘凉的?” “不,找你。” 青年并不回避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微笑,正色开口。 似乎微微一愣,她眨了眨眼,一时有些发怔,青年却已径直走到她的身侧道: “可以坐吗?” 口中说着话,人早已一撩衣摆闲闲坐了下来,女子苦笑一声戏侃: “苏师侄,你确定是在问我吗?” 男人直视云海,不曾言语,女子抿了抿嘴唇,亦转过首去一同遥望云海,片刻之后,她轻声问道: “比赛赢了吗?” 单音节的回答: “恩。” “是和谁比?” “袁弘。” “是我灵庵宫下?” “恩。” “师侄……找我有什么事吗?” “……” 阵风卷过,静静坐在身侧的身影沉默着。 女子蹙起秀眉,自然转首瞧去,下半刻却不由一愣,只见那青年此时亦是静悄悄看着自己,一双剑眸平静而又光芒四射,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言语都已化作苍白色的…… “你想跳下去。”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紫眮微微一愣,她静静盯着眼前的人儿不曾开口。 伸手拍了拍衣衫,男人理了理衣裳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继而一指深不可测的云海淡淡道: “如果你跳下去,我会把你抓回来。” 不知为何,突的是轻轻笑了,女子淡淡道: “师侄,你素来都是以这样的口吻与长者说话吗?” 白衣翻飞在空中瑟瑟作响,片刻之后,男人却已是转身扬长而去了。 …… 众人吃罢了午饭,已有许多弟子动身向一周后的比赛之地赶去。 燕逸云吊儿郎当走上前来,一边笑着一边拍了拍小师弟的肩膀,他信手将长剑贯虹拍在了桌上,苏萧焕微微蹙眉,似有几分不满,却听燕逸云开口笑道: “臭小子,你打算啥时候走?” 举起桌上的茶盏微抿,青年淡淡反问道: “师父怎么说?” 燕逸云一挑浓眉,耸了耸肩开口: “还能咋说,咳咳,为师就不去了,云城地处遥远,不适合老人家长途奔波,为师还是到你们李师叔那里蹭几杯闲茶去吧~” 他撅着嘴学了一番鼎天道人猥琐的模样,临近的几个师兄不由笑了开来,青年却依旧面色不改的沉默着,良久,突然问: “李玉梅既然也不去,那此次灵庵宫德峰之下便只有她一人前去赴赛了?” 燕逸云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师弟口中这个‘她’字是指谁,不由疑道: “这试会赛中除了秀师哥以外竟还有你关注的人呢?!!她是谁?!!” 青年蹙了蹙眉,他自知失态,就此站起身来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去了。 身后燕逸云久久注视,笑意染上面容,他喃喃自语: “我家的臭小子也长大了啊……” …… “紫师叔……” 危崖之上,云海之巅,那女子独然兀立,听到了呼唤转过首来施施然一笑,她柔声问道: “可是要走了?” 兀立在阳光下的人儿笑意温柔恬淡,长长的青丝翻飞在迎面的风中,滚滚的红尘在这一刻都似被她踩在了脚下,这美得像适才方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也许本是九天贬至凡尘的仙女罢…… 前来通禀的灵庵弟子一时竟是看痴了,女子眼中闪过了一丝近乎不查的厌倦,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可是要走了吗?” 那弟子一呆,慌忙嗯嗯啊啊连声应是。 含着疲倦而僵硬的笑意轻轻点首,她转首向崖下缓缓行去。 一路徐行,踏着德峰之上的存砖寸瓦,却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她赫然一愣,抬首瞧去。 抱臂倚在树下的青年似乎已等待多时了,此时素来冷淡的面色上也看不出分毫表情,只是遥遥站在远方向这边瞧来。 紫眮心中没由来的一紧,这人好似狗皮膏药,专挑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出来冒刺,她有些不舒服的蹙了蹙眉,止下了步来。 “紫师叔?” 前来通禀的弟子出声询问,一抬头间自然也看到了不远方的青年,不由‘啊’了一声叫道: “这不是晓白山的苏师兄吗?怎么有空往我灵庵宫下德峰来了,这德峰与参赛之地可是两个方向,你……” “灵庵宫下此刻已在山脚下聚集了,你再不去便迟了。” 冷淡如冰的话语截断了对方的话语,那小弟子微微一愣,不由道: “当真?!先前不是说好的要到午后吗?” 青年面色依旧,看不出一丝表情,小弟子连忙向二人一告礼就此御飞而去了。 见火一样的光芒消失在了云海深处,紫眮这才秀眉轻蹙道: “时辰改了?” “没有。” 某人答得义正言辞。 微微一窒,紫眮离那青年相差十步之远,此时不由秀眉蹙的更深道: “那你作何骗他?” 青年默然不答。 怎么偏生是这么个闷葫芦,紫眮在心中暗骂一句,这才怒道: “苏师侄此番为何而来总该能说了吧!” 似有片刻的犹豫,青年放开了抱在身前的双臂,轻轻向着她摊开了手道: “我们一起走吧。” 女子觉得自己耳朵一定是出问题了,不由愕然: “你说什么?!” 青年面色依旧,这回却是一字一顿缓缓道: “我想同你一起走。” 简直觉得面前这人脑子有病,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近乎不可理喻的摇了摇头,她道: “这么条路紫眮自保尚可,苏师侄你多虑了!” 这话说罢,她懒得再搭理眼前这如狗皮膏药一般的‘神经病’,迈开步子正欲离去,一只手,却自一侧静静紧紧的抓住了她! “放肆!” 紫眮大怒,然而转过头时,却赫然怔住。 青年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另一只手却触在她的经脉上,手中魄力之光渐渐聚集,冷峻的面容间剑眉却是越蹙越深,须臾,他抬头看着女子道: “燕师哥的火魄之力霸道无比,你初赛时又不愿用水魄伤他,如此一味的只去消耗他的气力,便不怕自己本源受伤吗?” 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女子有点生不起气来了: “苏师侄,还望你能谨记尊卑有序,男女有别。” 剑眉之间又冷了几分,却是向前一步压近了女子身前,青年的话音又沉了几分: “回答我。” 这高大的身影骤然迫近身前让女子心中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但她自问不愿与眼前这个‘疯子’在此继续纠缠下去,便一摆手淡淡道: “我自己本是医圣,何须旁人来闲操心。” 几许沉默,那高大的身影却轻轻而紧紧的抓住了她摆到一半的手,继而,温暖的大手间便是蓝色光亮渐渐亮起,顺着女子的胳膊涌向了她的全身,垂着首的青年沉声道: “你是医圣,又不是医神。” 你是医圣,又不是医神…… 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那个如立云端言笑晏晏的灵庵冰玉,所有人都对响彻六道的医圣紫眮尊敬有加,所有人都知道你神医圣手可与天争,可……他们却都忘记了,你亦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商有痛的人啊…… 女子神色微黯了几分,良久却是冷冷一笑强行抽回了手来冷冷道: “做什么,苏师侄你这位堂堂晓白山的二公子,也要在此巴结于我吗?!” 剑眉微蹙,青年却是霸道的伸出手去又一次拽过了女子的手继而以魄力为其疗伤道: “水魄仙医一道虽疗得了这天底下任何一种魄力,于我这虚无境魄力却着实无用,我无须巴结你……” 女子一呆,傻愣愣的看着他,片刻之后却近乎有些懊恼的一把推开了他手足无措道: “无礼之徒!” 这话一罢,她便如一道风般逃了开去。 青年就这样默然伫立原地,他静静注视着那近乎逃走的身影,轻轻一声叹息,突从背后传出,却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双手搂在头后踱步而出,他立在青年身侧努了努嘴道: “你瞧,人家压根不领你的情~” 青年不语,只是转过头来向燕逸云看了一眼,却听燕逸云又道: “初赛后我的伤早无大碍,倒是她眼瞅着越来越憔悴了,咱们这紫师叔……” 燕逸云咬紧了‘紫师叔’三个字挪揄的看着小师弟道: “咱们这紫师叔心中只怕是有心结,你解的开吗,傻小子?” 青年不语,良久,只是又深深看了燕逸云一眼,神色之中大有责怪之意,继而就此大步而去了。 “呦呵!” 燕逸云一时看着这决然而去的背影失笑自语道: “可真是‘见色忘兄’,这倒是怪起我伤她了不成?!喂,臭小子,你等会,赢得人明明可是她啊好不好?!!” …… …… =========================== |
====================== 二、雀 白日里前去参加试会二赛的弟子如今都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了吧…… 水蓝色的身影轻轻推开了木制的轩窗,仰首遥望着夜空里高挂的玄月——山上,总算是能静些了,她想。 灵庵宫素有‘包罗万象’禁制所笼,环绕在主峰周围的德峰自然也不例外,一只飞雀许是迷了路,也不知从何处飞入了德峰径直落上了她眼前的窗栏,继而欲要展翅高飞时触了禁制掉落了下来! 微微一愣,水蓝身影一纵已赫然奔了出去,轻轻从地上捧起那小小的生命,触碰了禁制的生命在急速流失着。 这样以正义为名的禁制,对于这些小小的生灵来说,却是一步踏错,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要小心呀……” 女子蹙紧了秀眉,手中蓝光已现,她用右手轻轻抚了抚鸟儿的脑袋颇有几分无奈道: “这本不是你该来的地不方,如果可以,千万不要再飞进来了哦……” 这句话,这黯淡无比的话,又是说给谁……听的呢? “哼……” 含着半分笑意的一声轻哼从不远处飘入耳中。 紫眮一怔,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还有人能距离自己如此近而不被自己发觉吗?! 她自然抬首瞧去,只见那长长乌发的男子立在五步之外回廊的拐弯处,此时抱臂在胸前倚在拐角的墙壁上,他素来冷酷的剑眉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耻笑,继而放开双臂‘噔噔噔’走了过来,他将手伸到了鸟儿的头上,有透明色的光,涌入了小鸟身体中。 “包罗万象?!” 苏萧焕颇有几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又道: “哪有什么该不该来的!将它体内的魄力进行五行的调节,化作同包罗万象禁制一般的魄力不就是了!” 他说着话,一挑剑眉傲然无比道: “天上地下,我定要它来去自由!” “等一下!” 紫眮‘蹭’的向后退了一步,怒然瞪着青年道: “你熟知这雀儿的经脉构成?” 青年似乎认真想了想,继而有些不解的摇了摇头。 医圣一时觉得眼前这‘疯子’简直不可理喻,一时冷笑道: “你连最基础的经脉构成都不知道,就敢随意去调节这小小生灵体内的魄力,你到底把生命当什么了?!!” 青年正色想了想这个问题,一指自己又指了指她手中的雀儿认真道: “人都行,鸟为何不行。” 这句话说得,义正言辞十分的很。 紫眮简直要气吐血了,她颇有几分无奈看着眼前这不可理喻之人,继而忍了又忍这才耐着性子讲解: “你与它是不同的,你有仙道近二十年的修行它却没有,如今你若强行改变它体内的魄力构成,就像将无穷大的力量在刹那间强行塞给了小小的婴儿,它会死的。” “婴儿?” 苏萧焕皱了皱眉,认真开口道: “若是以婴儿为例,也就是说,只要能把握住它的极限就是了?” 紫眮愣了一下,她真想把面前这人脑子切开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不由气道: “别说婴儿了,成年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度的,更何况这小小一只雀儿呢!你这方法道理上行得通,实际上却……” 她言尽于此,但说到这儿,还是没忍住瞪了眼前之人一眼讥讽道: “苏师侄如此这般想法,将来要是有个孩子,孩子就不说了,做娘只怕先要担心死了……” 也不知哪个倒霉鬼将来会叫你给娶了,紫眮心中颇有一番幸灾乐祸的又添了一句。 男人听她如此说来倒也不恼,只是静静看着她走上前去打开禁制放飞了手中那小小的雀儿,紫眮就这样呆呆的,呆呆的看着那雀儿飞向深夜之中渐渐消失了。 你能离开这巨大的牢笼,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呢…… 一件月白色的大衣,从后突然罩在了身上,男人蹙紧了剑眉看着单衣赤足的她,紫眮见他蹙眉,便下意识开口道: “你可别说我啊,事出突然,我还未来得及穿罢了!” 这一开口,自己倒先是一愣,这‘疯气’是传染性的吗?自己发的什么疯对着他解释啊? 男人冷峻的眉角间添了一丝笑意,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慢慢,却极其认真的系紧了大衣上的每一颗盘扣,良久才沉声道: “你身上有比赛留下的内伤,不可再如此了。” 紫眮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男人系着盘扣,却又道: “好好一个姑娘,从窗口里跳出来成何体统?!” 紫眮觉得额角有黑线滑下,到底不曾说些什么,青年瞧了她一眼,认真问道: “若是划伤自己怎么办?” 深吸了几口气,心中狂念了几声‘冷静冷静’,医圣想——我忍了…… 青年低下头去,这回剑眉蹙的更深了,却听: “鞋也不穿,凉气入体了怎么办?!” “苏!师!侄!” 饶是医圣大人再好的脾气,到了这份上都不免要爆发一把了,她咬紧牙关,面上表情极为复杂道: “师侄传闻之中字重千金,但看今日这状况,怎和你那晓白山上燕师侄有的一拼了?!” 青年沉默了一下,认真的想了想,他正色点头道: “燕逸云是我师兄,像他一点也很正常。” “你!” 紫眮没想到眼前这人脸皮真是极厚无比啊,却见后者的唇角突然轻轻勾起,就这么静静笑着看着她。 浅浅的月光之下,男人就这样轻轻,轻轻的笑着,温暖而又平静,这样的一个人儿,他的笑容是那样的平缓,像是一片汪洋大海,不张扬也不显露,像极了那年,她第一次见他,他面对着被身边之人奉为仙子的自己,却只是……浅浅点了点头。 那是一种渗入了骨子里的稳重,又是一种融入灵魂的冷傲。 然而我从你的眼中,却也看到了那永远抹不去的悲伤,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紧面前的青年,像是怕这青年下半刻就要碎开在自己面前一般! 微微一愣,青年沉声道: “怎么了?” 紫眮似乎从梦中倏然惊醒,手忙脚乱的松开了自己的手大为惊慌失措道: “不……没……没什么……” 她倏然转身,欲要如上次一般就此离去。 ‘扑’的一声,有人突从身后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这个怀抱是这样的宽厚而又温暖,青年将她紧紧揽入了怀,不松手,也不说话,任她怔在原地好一会,这才又沉声道: “怎么了?” 赤足而立的水蓝身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哭,她咬紧了牙关,许久才近乎有些哽咽道: “你……你放……肆……” …… “你……你放……肆……” 即使这样三个字出口,身后的一言不发的人儿却轻轻将她搂的更紧了。 “你……” 堂堂灵庵宫的八门冰玉,医圣紫眮的心中此时泛起层层异样之感,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挣了一挣,却如何也挣不开身后这抱紧了自己的宽厚怀抱,一时有些懊恼扬起了巴掌怒然挥了出去道: “你给我放开!” “啪”的一巴掌,狠狠,狠狠的确实扇了那青年一个耳光。 紫眮愣住了,她近乎有些发傻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继而又看了看那半张脸上渐渐浮现掌印的青年——这小子在先前的比赛上表现的勇猛无双,怎会拦不住自己这样一个巴掌呢? “你……我……” 医圣没想到这一巴掌会确实的对对方造成危害,一时有些口不择言道: “你没事吧……” “我没事。” 淡淡的三个字一如既往是平淡无奇的,青年伸出手去,竟是又一次轻轻从正面将她毫不犹豫的揽入了怀中正色道: “可你有事。” 紫眮一呆,这一次的怀抱太温暖太宽厚了,理智上在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她这是不对的,然而情感与身体,竟都在情不自禁的贪恋这个怀抱,这个……温暖至斯宽厚至斯的怀抱啊…… 那半张脸肿起的青年话语深沉依旧,月色下颇有几分滑稽,但作为却一点都不滑稽,他伸出手去,将女子的头按了自己怀抱认真道: “你若是想哭,就……哭吧。” 明明已经湿了双眸,女子倚在他的怀中怒: “谁想哭了?!” 青年不答,许久才慢慢道: “以后,我能不能……不叫你小师叔?” 女子在他怀中一怔,忘了难过这回真是气笑的: “敢问苏师侄,由始至今你叫过我半个字的小师叔吗?!” “没有。” 某人又恢复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正色道: “所以以后也不会了。” 医圣紫眮这一刻想,毛线个晓白山的二公子之一啊,这难道不是个赤裸裸的无赖吗?! …… …… =========================== |
====================== 三、去云海! 阴差阳错的,女子还是和他一起踏上了去云海的路。 每年试会大赛是展现仙界六大仙门实力之刻,是以规矩也是出了名的怪异,这一次的试会复试,便有不得御飞至参赛地点的规矩。 女子用魄力划开自己手中写着赛题的纸条,却见最下面一行附加写着——不得暴露仙君身份。 轻轻叹了口气,怪不得先前灵庵宫专为参赛弟子派遣龙舟前去,她看了看此时正在港口前冷冷看着船夫的青年人,还好之前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易了容,只是青年人此时看着那船夫的眼神,紫眮心想,搞什么,人家又没有欠你钱…… 走上前去,将青年人拉到身后,绽开一个习惯性的笑容,女子柔声道: “大哥,我二人想去云城海域……” 船夫本和青年处于箭弩拔户的状态,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此时又听到如此柔声细语自也不好意思再发火,是以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番才冷哼着开口: “哼,你看看人家,哪像你……” 女子可真怕青年一怒之下大打出手暴露了二人的身份,是以一把抱住了青年的胳膊截住船夫的话语笑道: “大哥,还请行个方便吧……” 船夫一边冷哼着翻开了登记簿,良久面色有些为难的抬起头来道: “这……可是只剩一间客舱了……” 男女二人双双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青年已是面无表情淡淡道: “我在货仓里将就……” 话还未说罢,胳膊已经被拧疼了,他蹙紧了剑眉向女子瞧去,却见女子理也不理他对船夫微笑道: “我……我夫妻二人共用一间就好,多谢大哥了。” 然而这话一说出口,紫眮真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了,什么夫妻二人,说兄妹不也可以吗?!刚想改口,青年却已伸出手去显然心情极好的拍下了一锭金子淡淡道: “这是夫人,留心招待,有赏!” 船夫见到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大块金子眼都直了,正欲要颤抖着收下却突见一只秀手横空直入断了财路,女子笑的阴森森的,此时拿着大块金子意味不明道: “夫君,咱家可经不起你这么败……” 紫医圣此时内心独白:死小子,给你根杆你就往上爬是吧?! 然而,‘咚’的又是一块金子直直入了船夫的手,青年面色如常认真道: “夫人莫要担心,为夫掏得起。” (- - 你若问我苏土豪的钱是哪里来的,人家有仙君‘俸禄’拿,但显然此时此刻以及不远的未来,紫医圣才是真土豪,真土豪才一毛不拔,哈哈哈。) 紫医圣见状冷笑,心想,好你小子,有钱是吧?! 是以这几日来的行船路上,紫医圣是变着法子的‘折腾’,一会杯子里的茶水凉了一会饭菜不合口的……青年却在此刻显示出超乎于寻常的耐心来,他一字不发,照单全收了! 这一日,船小二送来的茶水又是凉的,岂料咱们的紫姑娘挑刺挑上上瘾了还就偏偏要喝这一壶凉茶里的热水。 面无表情摇了摇头,倒也不恼,紫医圣抱着双臂等着看他笑话时,青年递来的杯中茶水却已冒起热气了。 微微一愣,倒也真是被惊到了,紫医圣摇了摇头发自肺腑的叹道: “素问虚无境力天下罕见,如今一见,苏师侄的修为实在不凡……” 青年见女子罕见的起了兴致,伸出手去弹了个响指一指木制的茶杯道: “不光如此……” 却见木制的茶杯上的木片渐长,不消片刻竟是化作了一个杯盖将茶杯盖了个严实,却听青年淡淡道: “这虚无境力不属于五行任何一种力量,是以只要控制好了,便可以重组一切五行之物的构造。” 女子怔然看着手中盖的严严实实的杯盖,不由惊叹道: “苏师侄这一身修为,我灵庵宫多少仙道长老都得自愧不如啊……” 青年静静瞅了她一会,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淡淡道: “初赛败在你手下的燕逸云,实力早也超过了多少仙道长老。” 女子神色微微一黯,她握紧了手中热腾腾的茶,却听青年又道: “六岁上山,九岁破灵庵宫仙法三门,十一岁登入六门,而如今,水魄医仙之名响彻天下,这天下间,不知道我的比比皆是,却有哪几人不识你医圣紫眮的姓名?” 轻轻笑笑,一时不知是何表情,女子突然伸开手拿起了杯盖,继而轻轻在茶杯之上弹了个响指。 却是刹那,茶杯中的水如瞬间雾化了一般漫往了整个屋中,那些在一瞬间细微到肉眼不可见的细小水珠充斥在硕大的房间中,紫医圣微笑道: “苏师侄……可辨得清这屋中有多少水珠?” 青年蹙了蹙眉,闭上眸子,良久睁开眼来摇了摇头道: “魄力太细微了,太多,我辨不清。”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却又是一个响指,无数细小的水珠在一刹那间又回到了杯中化作了之前满满一杯茶水的模样,然而此时这杯茶却是冰凉冰凉的了,她低下头去,看着水色的粼粼波光,微笑道: “我九岁初登灵庵宫三门功法之时,便已可让魄力化作发丝便细小,而如今,只要我愿意,我的魄力可以化作发丝的千倍万倍之细小,这便是我的水魄仙医一术足以傲视六道的原因……” 明明是该自豪的话,青年却生生听出了些其他的味道: “什么样的疾病都入不了我的体内,我的魄力将比它们更细小更灵敏,纵使是身体承受了巨大的伤害,因为魄力可以在短时间内以精细的方式急速再生,只要我的体内还有一丝魄力存在,它就可以救活我并进行极其精密的修复……” 她自嘲的笑了笑: “所以我不会得大病,受了再严重的伤也不会死,苏……苏萧焕,我是不是很厉害?!” 青年没有答话,他只是蹙起了剑眉静静,静静看着女子。 “紫氏一族,是一个存在了足有三千年的医道望族,在我九岁那年,族内爆发了一场药理瘟疫,一夜之间,全族上下便只活下了一个小女孩。后来,这女孩上了灵庵宫,师父是这灵庵宫上赫赫有名的仙医,女孩因为一次为同门医患不幸身染怪疾,师父日夜照看,直至后来……” 医圣紫眮冷笑了一声道: “却是女孩自己痊愈师父不幸身染,仙门怕这怪疾动荡仙门根基,遂对着唯一从这怪疾中活下来的女孩下了弑师之令,那一年,女孩约莫十五六岁……” 青年想上前来抱抱这个一脸微笑中的人儿,却被女子一把推了开来,医圣紫眮微笑道: “从那一天起女孩发誓,她要做这天下第一的仙医,却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是的,我怕极了这天大地大却从来都是孤然一人。 是的,我恨极了这不死不伤只剩伤痛的魄力天赋 是的,我生来本是一人,归去,便也让我一人罢。 …… …… |
====================== 四、云海 看到她满是微笑却更加写满了难过的表情,青年突然一步踏上前来紧紧,紧紧拉住了她。 “放开我!” 女子眼中寒意尽现,空气中刹那间便是无数凝聚着寒意凛凛的冰剑,骤然,这些冰箭尽数向青年刺了过去! 一片水雾茫茫之后: “我确实辨不清这空气中到底有多少水珠……” 青年沉沉的话音响起在了女子耳畔,她怅然抬起头去,紧盯着自己的眸色平静而深邃,这高大而又足够有力的人儿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伸出另一只手去对着满屋水汽摊开手掌,青年的目光依旧在愣住的女子身上,他道: “可是,一滴都逃不了!” 随着青年的话音一落,他的手中突现一个白色光圈,这小小光圈骤然炸开了开来,继而化作了一个足以包住整间屋子的透明圆球,它将屋中所有的水滴都囊括其中,男人慢慢开口了: “你的澄魂水魄可与天争高,我这澄魂的虚无境却是一切魂力魄力起源之力,是以纵是我想死,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女子下意识挣了挣有些局促道: “我不明白……你说这些,关我何事……” 男人眼中深邃不变,他抱紧了怀中这一直在拒绝自己的人儿,一字一句缓缓道: “你明白,婉儿。” 女子赫然一颤,自己幼时的闺名所知之人早已尽逝,他又是从何得知,难道……?! 骤然抬首,女子看着眼前这沉默中的人儿道: “初赛初试之时,替我挡了那八十一箭之人,并不是他们所说的秀师侄,而是你?!” 青年不语,良久方淡淡道: “我离得近些,事后是师哥一直照料你到苏醒的……” 紫眮一时哑然无语,她看着这闷里闷气的青年道: “可他们都说是秀师侄,那日我和秀师侄言谢时你明明也在场,怎不……” 也是……紫眮心中突是轻声一叹,依照你的性子,只怕若不是自己今日偶然发现,你这一辈子也不会屑于再同我解释了吧…… 突的想起什么来,她伸出手去探了探青年的脉蹙起眉道: “那八十一箭霸道至极,我又以为是秀师侄是以将唯一一颗‘九转丹’给了他,你这样下去……怎么参赛?” 青年一时不语,只是静静,静静看着她,紫眮神色微黯,道: “对不起,我应该问仔细才……” “婉儿……” 只是轻轻又一次念了这两个字一遍,那平淡如水的英俊面容上此时写满了霸道,他淡淡道: “如果要道歉,那就把这个名字赔给我吧,从今往后,这天地之间便只容我一人如此叫你。” 女子愕然看着他,似乎轻轻,轻轻微笑了一下,青年一时搂紧了她道: “如何?” 我要的,却是这天地之间唯一的婉儿唯一的你! 面色刹那间染上惹人眼的绯红,女子径直将面前这近乎无赖的身影推出了门去,继而‘碰’的一声砸上了房门。 转过身来倚在房门之上深深呼吸了好一会这才勉强平复下了呼吸,仿佛是心有灵犀般,她再次拉开房门时,果不其然,那高大的身影还是静静,静静站在门口。 四目相视—— “我警告你,要是叫我发现你在外人面前这么叫我,我就好好去问问你师父莫鼎天到底是怎么教徒弟的!” 重重摔门声又一次响起,然而这一次,吃了个闭门羹的青年却不由是勾起了一抹笑意。 婉儿,恩……婉儿啊。 …… 夜,小小的客船如一叶扁舟,行驶在这天地之间,月色之下。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悄无声息翻涌而来,青年人闲闲坐在船首,他静静仰望着天空中明亮至极的巨大玄月,飞扬的发丝翻飞在夜空之中。 一抹阴影突然打上了他的面,他微微抬首看去,却见女子将一件披风塞了过来,青年伸手接过这叠着整整齐齐的披风,继而,见女子慢慢坐在了他的身旁,抱紧了双膝。 客船被一阵巨浪拍的一哆嗦,一片月光打来,伴着海浪里腥兮兮的味道,青年伸手摊开披风,却又一次扬手将它裹到了身旁女子身上,褪去了日间里的易容,女子蹙起的秀眉越发秀美,她见状有些恼道: “是给你的。” 男人并不言语,只是静静,慢慢,系紧了披风上的每一个盘扣,紫医圣突然沉默了。 他的动作温柔而缓慢,仿佛这系扣子一件平平常常的事却成了普天之下最重要的事般,这又哪里还是,那冷冷傲傲一腔傲骨的孤冷少年?这又哪里还是,那可将仙道众位长者熟视无睹的冷倔司命?他们都说你性子执拗冷绝异常,然而却只有我一次次看到,你为普通百姓可违仙道门规,为门下师兄蹙紧剑眉,更为了我……不声不响挡了八十一箭,却又从不愿言说…… 女子看着他,看着这将一颗又一颗的盘扣系紧的青年人,没由来的,她鼻头一酸,却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异常,青年人抬起眸来,看到了她眼中轻轻闪烁的泪色,剑眉微蹙,他摇了摇首慢慢道: “不是什么大伤,无妨的……” 蹙紧秀眉,几乎是下意识说出口来: “强行挡了云霄阁里八十一箭,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咬了咬牙: “你真是个自以为是的……” 单薄的青衫身影迫及身前,月色下他的眸色温柔的犹如一泓清潭,如山一般的身躯似乎在这一刻充斥了整个天与地,一阵海风拂面,拂起他那犹如锦缎的乌丝,他轻轻,轻轻,轻轻地吻在了女子额间,素来凌厉的剑眸中尽是温柔,紫眮所有想说出口的话,便都止在了这足够霸道的一吻之后。 声音低沉而含着些许笑意,他轻轻,慢慢,柔声唤道: “婉儿……” 女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哭。 他伸出大大的手来,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便又是那么轻轻,轻轻唤道: “婉儿……” 在这寂静的夜里,在这孤陋的小船上,却是谁,不厌其烦的念着那样简简单单二字? 这俊朗而挺拔的身影这一刻仿佛要支撑起整个天与地,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然而,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多看一眼,想要多看一眼,看一眼你决冷的眉,孤傲的眸,看一眼这温柔至斯的人儿…… 本以为,我二人是那般不同,你冷珏少言,我含笑漫谈,却原来,我二人又是那般相同,都是年少才纵,习惯了一人孤身而行,习惯了一人立于这天地之间,不敢去爱,因为一爱便堕魔,一爱便成殇,我…… “我不会死的,婉儿。” 月光之下,似乎是看到了她满含泪光的眸,男人轻轻,轻轻伸出手去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便就如此说了七个字。 如骤然打开了泪的阀门,她竟是再也,再也,再也无法阻止汹涌澎湃,近乎夺眶而出的泪如泉涌! “孩子,紫氏医族,就,由你继承……” “娘!!!!” 那小小的女孩欲向大火中的母亲奔去,母亲却含着泪决然弄塌了女孩心中最温暖的家,飞窜的火舌映在她小小的脸庞上,女孩拼了命般用双手挖掘着大火后的一片灰烬,鲜血染红了一片又一片的灰烬,女孩傻傻抬起手来,阵风吹过,带走了所有沾满鲜血的灰,与母亲的话语——由你继承…… “别哭,来,丫头,师父带你走。” 慈爱的恩师走上前来,抱起那满是泪痕的孩子,她用白净的袖子擦着孩子黑兮兮的小脸,微笑道: “师父带你走,以后,有师父的地方就有家。” 时光一转,却是恩师昼夜咳血拉住了自己说: “丫头,师父不成了,这怪疾是会祸害仙门根基的,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仙门一道又一道的死令,染血的剑,恩师骤然垂落的手掌,与捧着骨灰傻傻立在万丈悬崖之巅的小小身影…… 泪水早就流干了,十五六岁的她抱着骨灰立在滚滚红尘之上,继而,向云海之下纵身一跃! 全身的筋骨摔的尽断,明明早该死了千百回了,可强劲的澄魂水魄之力却又硬生生将她从阎王殿拉了回来,无数个昼夜,她全身寸骨尽断,疼痛是从骨子里往外蔓延的,她讷讷念着: “有师父的地方,就有家……” 七年之后,水魄仙尊之名响彻天地六道,一为功法修为,二位与天比高的圣手织天,那女子总是浅笑着应下所有人的话,一时之间,仙道上下疯狂求婚的弟子挤满了整个灵庵仙门,然她却总是微笑着,摇首,再摇首…… 多少前尘往事,更有谁人能知? 本以为早已痛至深处,本以为早已忘记流泪为何物,却还是会在这“我不会死的,婉儿”七字之下泪如泉涌啊。 …… …… ===================== 放在此处的原因是因为和《山中》有交叠的地方, ^_^ 不光是为了偷懒,正色。 |
========================================================= 五、给你一个家 女子紧紧抓住青年的衣袂,她哭不出声来,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如似断了线的风筝全然无法抑制一般。抱紧了她的青年这一刻深深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个瞬间骤然碎做一片又一片的了。 不病不死,并不代表着不痛不哀,天地之间的至极至痛,莫过于残忍的给予,再夺去吧…… 他缓缓,轻轻,将臂弯搂紧了几分,你将所有的伤痛都掩在了微笑之后,那平静到绚烂的笑意之下,却又承载着怎样刻骨铭心的离殇呢?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大大而又有几分冰凉的手来,轻轻,缓缓,擦去了她滚滚不绝的泪珠,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能说什么为好,他只是下意识的搂紧了她,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擦拭着…… 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言语去安慰你,所以我说不出话来,但……如果你是这样的心痛,我却早已是心碎成殇了…… 紫眮倚在他的怀中,一片月色之下,他是那样的手足无措,这个素来冷冰冰拽兮兮的人儿在这一刻却彷如化作了一个局促不安的孩子,你啊你…… 终究是被他傻兮兮而又局促不安的举止逗笑了,‘嗤’的一声破涕而笑,不知为何,紫医圣突然很想发自肺腑的嘲笑他: “你哪里是什么晓白山传闻里不世出的天才,傻瓜还差不多……” 紫医圣偏过头去,叹道: “傻也就算了,还闷里闷气的,笨得要死,看不到我正在哭吗,说句安慰的话难道会……” 伸出手去,一语不发,却是又一次将她的头轻轻,轻轻按在了胸膛之上!!! 感受的到吗?这来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悸动,所有的情绪啊,它早已沉淀继而泛滥成江,我说不出话来,我说不出话来,我只能轻轻紧紧的抱紧你,因为我……我终究是见不得你哭泣啊。 强颜欢笑,便在抵到这个宽厚的胸膛一刹那间骤然炸裂开来,听,那可是怦怦怦的心跳声吗? 热泪,再次盈满了双眸,紫眮全然无法抑制心底深处层层涌来的哀伤,是以这所有的哀伤竟是赫然化作了怒火,她情不自禁在他怀中吼道: “你个闷葫芦!你到底,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为什么一定要又一次让我去得到呢?你难道,难道不知道我已经怕的完全无法呼吸了吗?! 拉紧了她身上大大的披风,青年的声音在黑夜里如浸了墨色一般: “我想你嫁给我。” 紫眮泣不成声,想要拒绝的话在口边转了又转,却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抱紧她,男人仰起首去向夜空之中遥望了一眼,一字一句道: “我要你嫁给我。” 对!并不是想,而是要,我要你……嫁给我! 细碎的哽咽声是回荡在夜空之中唯一的声音了,女子沉默着,沉默着,她久久,久久沉默着…… 她终于哽咽着说道: “你……不准死。” 青年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下意识蹙了蹙眉,继而轻轻,轻轻点了点头。 秀手抚上了他那凌厉的眉,女子继而要求道: “不准蹙眉头。” 似乎微微笑了一笑,青年轻轻点了点头,女子仰起头来静静看着他,又道: “大事之前,不准瞒着我。” 沉沉点了点头,他抱紧了这单薄的人儿,许久,这才慢慢沉声道: “我只有一点要求。” 不由看向他去,却见这凌傲无比的青年低下头来同样看着她,他一字一句正色道: “给你一个家。” !!!!!! “哇……” 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一时瘫倒在他的怀中‘哇’的一声大哭出声。 千年孤行,小小的女孩亲眼见证着一把大火烧光了心中最温暖的家,慈母留在耳边的唯有一句‘由你继承’继而将她狠狠推向前路! 千年孤行,少女日夜守在恩师身侧,一盆又一盆的黑血,一道又一道的死令,被怪疾石化只能说话的恩师一遍遍说着“丫头,杀了我!” 千年孤行,全身筋骨寸断的她在山崖之下以一盒骨灰残渣作伴,意识是模糊的,只知道醒来便疼晕过去,晕过去却又再次疼醒过来…… 原以为,这一路早已爱累了,原以为,这一路再也不愿为爱成魔,为爱而殇,可抱紧了自己的人儿,却一点一点,生生敲碎了她所有的心墙! “你……” 哭到语无伦次了,泪如泉涌,她哽咽道: “萧……焕……抱抱我……” 本来抱紧她的人儿见她泣不成声,心中如被狠狠的插了一刀,他突然心中起了一阵无由来的怒火,便……霸道而狠狠的吻上了她的红唇——给我忘了那些该死的伤痛吧!从今往后,便由我来给你一个家,给你一个,有伉俪情深,给你一个,有稚子弄冰,给你一个,再也不会让你如此心碎的家啊! …… …… ======================================== 到了这儿,师父师娘的小番外暂时要告一段落了,后面的事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小苏确实在努力给婉儿兑现着他昔日的承诺,尤其山上这五个弄冰的熊孩子,作死不断而乐趣无穷啊,哈哈哈~ |
================== 八十七、人间极地 一行众人深夜下了船来,离素姑娘情绪颇为激动,踏上大地的那一刻冲在最前恨不得这便一步迈回家门…… “等等!” 不离左右的四爷却倏地一把拽住了她,继而微微蹙眉向阴沉沉的黑夜里望了一眼,少年顺着师哥的目光瞧去,一时愣了愣,下半刻愕然指着天际道: “那……那是什么?!看起来……怎么会有点像佛陀寺所司的'人间极地'?!!” 众所周知的,除去仙境晓白山外,五大仙境各司一域极地: 佛陀寺司人间极地。 灵庵宫司仙境极地。 万抵楼司鬼域极地。 天回门司妖冥极地。 云殇阁司修罗极地。 那么所谓的极地到底是什么呢? 六道各域生活环境大有不同,但并不是全然不可往来的,而这往来所需枢纽,便是极地,因极地本身拥有着放'根'收'根'之能。 让我们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假如一个仙者欲要以仙身入修罗道,他便必须首先经过灵庵宫所司的仙境极地,利用仙道极地收去'仙根',继而进入云殇阁所司的修罗极地中,得到修罗极地中的'修罗之根'。如此两步之后,此仙者便能舒舒服服进入修罗道中了。 我们权且可以将五大极地视为颁发'通行证'的场所,换句话说,它是连接着异族各域的重要通道。 在这里我们必须要说的是,五大极地各不相同,它们各自拥有着自己的形态意识,并罕见的拥有生命,是以五大仙门实质上的所司,一为镇压极地本身,二为管控往来之族,三为平衡各道相通…… 倘若任何一处极地出了岔子,六道至此将则永无宁日。 夫妻二人抬头深深向夜空之中的'人间极地'看了一眼,继而相视一眼之后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担忧,'人间极地'一旦混乱,肯定会给人间带来许多难以想象的后果,那么此时,理应在佛陀寺管控下的'人间极地'怎么会有一部分出现在了此处呢?! “坤地听命。” 男人沉沉开口,黑衣之人跪倒在地。 “本君已命乾天去了佛陀寺,但看今日这情况……怕是佛陀寺内有了动荡,你即刻出发,查明原因,同乾天助佛陀寺仙僧度此浩劫!” “属下领命!” 坤地沉沉一个叩首,就此消失。 微一沉默,男人转头看了眼离素这才看向四弟子道: “老四。” 攥紧离素秀手的四爷点了点头,应道: “是,师父。” 又向那被整个人间极地笼罩中的云海城看了一眼,男人缓缓道: “这云海城已不适合凡人进去了,照看好离素姑娘,同老五回船上去吧。” 四爷沉默着,思及自己就算进去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又握紧了手中秀手几分认真道: “师父,您与师娘怕是不大熟悉云海城里的路,弟子这随身护卫掩鬼或能相助。” 四爷说到这唤了一声,便有一团黑色漩涡状雾气渐渐化作了人影叩倒在游四爷面前嘶啦啦道: “老……爷……” 四爷吩咐着: “你熟悉云海城里的路,随老太爷老祖宗一同入内,切记,万事谨听二老吩咐,唯有一点……” 四爷顿了下,所有人的不由都向他看了过来,却听四爷一字一句道: “任何命令,都要在二老的安危前让步,但凡有所危及到二老安危之徒……” 游四爷那精光闪闪的眸子渐渐深沉下来了,他话语十分随意,一如往常的散漫微笑着,四爷只笑着说了两个字: “宰了。” 掩鬼撕撕着应了一声,飘到夫妻二人身后去了。 男人自然蹙眉,刚想说什么时却见一张雀雀欲试的小脸贴了上来,少年神色里有几分担忧有几分好奇道: “师父,我也想……” 男人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开口淡淡截了他的话道: “极地异样岂是儿戏可言,不行。” 少年有点蔫了,还想说什么时—— “天儿,师娘同你师父去去就回来了,外面这么凉,快和小真一起回船上去等吧。” 紫晍这话说完,微笑着伸出手来拍了拍少年的头视做安慰,但话语里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看着夫妻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身旁的四师哥又一直在安慰佳人而全然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少年心中不由一声悲叹——我(此人此刻乃好大一只电灯泡)……跟的远一点只进去看看总行吧…… 一念至此,他心中拿定了主意,一溜烟的便跟上去了。 …… ================================================= 让大家久等了非常抱歉啊O(≥▽≤)O ~ 交待背景一定是写文章最痛苦的事了,会一直想怎样才能让交待背景的过程不那么无聊冗长呢……T^T 此过程难度堪比起名字…… |
====================== 夫妻二人随着化作黑球的掩鬼一路入了人间极地笼罩下的云海城,黑夜里的残月之下,硕大的云海城街道如秋风席卷而过,寂静到令人心颤。 女子抬头看了看道路两旁的酒家店铺,一时蹙紧了秀眉道: “萧焕,你看。” 男人顺着妻子的目光看去,只看到街道两旁的所有建筑的边缘竟都开始渐渐透明虚化了,他一时蹙紧了剑眉道: “没有生命之物也已经开始受到极地影响,只怕这城中空间已经被极地扭曲的七七八八了,我们得尽快找到人间极地的本源才行……” 紫晍点了点头,转过头向掩鬼问道: “人间极地喜好重金之地,这城中可有金银聚集之处?” 掩鬼想了一会,撕拉撕拉慢悠悠道: “离,离素……” 紫晍愣,男人已点了点头接下了话道: “去离商首的府邸,带路。” 就此一路疾行,紫晍问向丈夫: “萧焕,你怎么看?” 男人沉默了一下,道: “此时还不太好说,但昨日燕谛君曾让乾天传信于我让我莫要插手此事,燕谛君那人……看似素来放浪于形骸之外,却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女子点了点头,想了好一会这才驻足慢慢道: “你是知道的,五大仙道明里看似和睦,背地里龌龊的事做的可一点都不少……而如今更是牵扯到了这极地的动荡……萧焕……” 女子沉默了一下,这才又道: “这天底下不公不平的事多了去了,此事若只是佛陀寺临危还好,可若是牵扯到两个万年仙门内部相争呢……燕大哥如今都不惜出言相劝,我,我也不赞同你继续插手此事了。” 在前疾行的身影缓缓停下了,他没有说话,甚至也不曾转身。 紫晍皱了皱眉,不由又道: “你需明白,你可不是什么侠客英雄,你是堂堂晓白山的掌门人更是仙道的刑罚之司!” 这世间之理是不是素来如此,权力越大则责任越大,责任越大……则忌惮越多…… 你的一举一动都将不代表你个人的意愿,你的背后站着一整个万年仙门乃至……仙道刑罚的根基,这天底下几万甚至几千万的眼神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享受着荣华富贵的同时,却也同样享受着颤颤惊惊…… 男人没说话。 许久,他仰首深深向夜空之中望了一眼,他慢慢道: “婉儿……你说的,句句在理……” 他沉默,又道: “然而这天道众生,却不能光论究个理字,天地早已不仁,将这世间万物视如刍狗,可这云海城中的千万百姓何辜,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生灵又何辜?为夫这一生所求,不过一个'无愧'二字,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今日之事只有做了,才能真正的问心无愧。” 紫晍知道这人脾气驴倔驴倔,一时怒道: “若将此事往坏里想,它日两方利刃尽然指向于你,你便不委屈吗?!” 似乎轻轻笑了笑,银发的男人一挥衣袖淡淡转过头来,他看着妻子认真道: “为夫委屈。” 紫晍愣了愣,却见不远处一身青衣磊落立在月光下的丈夫一字一句慢慢道: “但大好男儿坦荡的心胸,本不就是被委屈撑大的吗?” 紫晍听他如此回答,一时愣了愣,下半刻骤然有些哭笑不得,更多却是隐隐的心酸。 这世间,看不到陷阱往里跳的人是愚,看到了陷阱避开者是智,然而这种看到了陷阱却依然往里跳的人是什么?——也许便是傻了吧,然而自己,却偏生爱上的就是他这样一股子'傻气',天赋先天注定,能力后天所修,唯有这股子'傻气',是属于他苏萧焕的选择啊! 罢了罢了,紫晍想,自己既然已经爱上了这么一个傻人也怨不得别人,她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 “走吧。” 刀山火海,我随你就是,走吧。 …… …… ============================ 走吧。 恩,极好的词。 |
==================================================== 八十八、人间极地是只小沙弥?! 夫妻二人一路随着掩鬼很轻易便找到了重金汇聚之地——离府。 离商首此人高居商首之首多年,离府美伦美央程度自然无需多表,顺利的在离府金库中找到了‘人间极地’的本源后,怎样收服它却成了一大问题。 男人此时有些苦恼的看着‘人间极地’的本源,每个极地性格不同是以制服手段也不相同,那么如何才能控制这‘人间极地’呢? 许是在佛陀寺呆的久了,‘人间极地’的本源此时化作了一尊小沙弥的雕像伫立在一堆金条之上,整个身子约有巴掌之大,紫眮挑了挑眉,走上前去推开了还在一门心思研究怎么办的丈夫,竟是径直对着憨态可掬金色的小沙弥雕像道: “你!对!就是你!给我把你放出去的极地领域收回来!” 金色的小沙弥没有动静,倒是女子对着一尊雕像说话的模样颇有几分可笑。 冷哼了一声,紫眮将小沙弥从一堆金条上抓了起来径直往金库外拎了出去道: “装死?!!老娘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能在我跟前装死装过三炷香的!” 紫医圣此时的心情显然不大美丽。苏萧焕默默,飘在后方的掩鬼也不撕拉了。 继而,就听见金库外一阵子凄惨的惨叫声,不到三炷香后,紫医圣拎着一尊鼻青脸肿的小沙弥回来了,金色的小沙弥眼泪汪汪的瞪了一眼一直看着它的男人和掩鬼,说话的声音有点憨里憨气是一副童稚的口吻: “看什么看!愚蠢的人类,没见过雕像说话吗?!” 男人和掩鬼相视了一眼,双双心道——这个好像真没见过。(掩鬼心中更补了一句——我也不是人类,撕拉撕拉。) “是没见过,怎的?阁下有意见?!” 心情不美丽的紫医圣笑的十分温柔,问。 金色的小沙弥打了个颤,转过脸已然化作了全然笑脸的模样道: “不敢不敢,您哪能跟他俩一样呢!” 紫医圣柳叶眉一横,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还不把这城中的极地领域收了?!” 某沙弥狗腿般的连声应是,从紫眮手上跳下来径直跑出去了,不消一时三刻,整个笼罩在云海城上方的‘人间极地’便尽数散了个干净,某雕塑‘颠颠颠’跑回来一副狗腿脸的望向紫医圣。 掩鬼: “……” 苏谛君: “……” 紫医圣,淡淡点头,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温柔笑道: “恩,辛苦了,现在麻烦你告诉我们你怎么会从佛陀寺跑到这里来?” 小沙弥深吸了口气,站在一堆金条上打算大刀阔斧的讲道: “这个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了,有一天……” “说重点!” 有人柳叶眉一横,金色的小沙弥打了个颤,语气极快的说道: “有人告诉我这里有好多金子,昨天把我从佛陀寺偷偷带了出来,条件是让我把整个云海城送去‘修罗道’!” 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的阐述。 男人一愣,不由问道: “是什么人?!” 小沙弥横了他一眼哼道: “愚蠢的人类,少问小爷这么没营养的问题!” 紫医圣笑的温柔:“恩?” 小沙弥语气连珠道: “一个看不清样貌的黑衣人,不过他手里有‘修罗极地’的本源!” 蹙紧剑眉,男人问: “你昨日出来之时,佛陀寺的仙僧知道吗?” 小沙弥斜了他一眼大有鄙夷之色道: “猪脑子,小爷要是叫他们知道了,还能出来吗?!” 医圣紫眮拎起某雕像对着丈夫微笑道: “我还是出去和他单独说会话好……” 小沙弥泪奔挣扎中,倏然跳上了苏萧焕的肩膀眼泪汪汪道: “大爷我才是猪脑子,大爷救我……” 男人有几分哭笑不得,但思及此时不是瞎胡闹的时候,便向挡住了妻子继而看着肩膀上的小沙弥道: “堂堂‘人间极地’消失在佛陀寺,佛陀寺的僧人竟然一丝一毫都未能察觉?!” “那人帮我做了个分身!” 某沙弥答的一脸骄傲道: “虽然分身没小爷我这么帅更没小爷我英俊潇洒,不过骗过那群秃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男人一时沉默着,一个能出入佛陀寺如无人之地的黑衣人,一个能做出‘极地’分身之人,六道之中拥有这样能力的人物,屈指可数! 想到此,男人看了小沙弥一眼淡淡道: “无论如何,我们先出去。” 一行三人回去的路上,男人看着此时坐在了妻子肩头上的‘人间极地’问道: “若我所料不错,这云海城里的百姓还不曾送往修罗道。” 某沙弥耸肩,答得一脸无辜道: “工作量太大,愚蠢的人这会都在原来的云海城里……”感受到紫眮瞪自己,他连忙道: “你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才是我为了转移他们虚构的空间,一旦我开始收回极地领域,此空间便开始关闭了,再不出去可就来不及了……” 微微点了点头,眼见着便出了城门,男人向不远处跑过来的四弟子点了点头示意妻子道: “婉儿,你亲自跑一趟,务必将‘人间极地’送归佛陀寺。” 女子点头,男人转而看向了四弟子道: “如今看到的这座云海城是‘人间极地’虚构出来的空间,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便可以进去原来的云海城了。” “不对!” 坐在女子肩头的小沙弥突然道: “我感受到空间里还有生者的气息,这气息,应该是个少年……” 倏然转过头来向四弟子看了一眼,男人喝问: “老五在哪里?!” 四爷愣了愣,四下环顾了一圈不由道: “弟子看着小师弟追着您一行进去了,还以为他同您在一起呢!” 赫然转首看向正在逐渐消失中的空间,男人狠狠一握拳怒然看向了小沙弥道: “还有多久消失?” 小沙弥愣道: “愚蠢的人,你听不明白吗,这空间是我创造出来的,一但关闭就会消失,连带着里面的一切可是都会消……” 冷冷冰冰四个字已经完全没有了温度: “还有多久?” “不到一炷香……” 小沙弥话未说罢,眼前这一抹青衫身影已然郑重看向妻子说了一句‘等我’就此不见了。 ‘人间极地’呆呆看着这绝尘而去的身影,一时讷讷道: “愚蠢的人类,敢不敢听完小爷说话,里面有的生者气息,可不光那少年一人……” 紫眮一呆,再次转头时,眼前的入口也已消失不见了。 …… =========================================================== T T 勤奋如我,美好的周六一直在努力的更文中...... 没抓虫,看到请 - - 吃了吧...... |
============================================= 少年跑去哪里了呢? 让我们把镜头拉回去——什么?你不想看过去的镜头,那我们还是把镜头继续交还给苏谛君吧。 男人一路疾驰而入假的云海城内,他闭上双眸以魄力探寻,倒是极快就找到生者的气息,然而,他一时蹙起剑眉,只因他在这虚无的空间中竟是发现了两处生者之气。 并且,这第二抹不应出现却又十分熟悉的气息正在急速接近中。 苏萧焕就这样,缓缓,缓缓睁开了眼来。 街角却有一人静静微笑着,那人的身量与他相差无几,一双凤眸之中是说不出的风华绝世,一头乌黑的秀发仿佛绸缎一般轻轻扬起在夜空之中,他伸出左手来,那是一双多么好看的手啊,拳骨分明而手指纤长,仿佛轻轻一握便要这天下苍生尽在掌间一般…… 有斐公子,举世无双,覆手可翻云,轻语定乾坤,六道独此人,儒帅谓秀文…… 月色下的儒帅秀文,便只是懒洋洋站在不远处的街角处轻轻,他轻轻用修长的手指掩住唇间大大打了个哈欠,继而微笑道: “哟~好久不见了,萧焕。” 苏萧焕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静静打量了一番这一如记忆深处的身影一番,继而将目光定格在了秀文的右肩上——秀文此时右肩所扛之人,却不是昏迷的少年又是何人? “哦~” 秀文顺着他的目光向自己的右肩看了一眼,唇边儒雅的微笑却是更深了,他懒洋洋道: “小侄儿迷了路,我这堂堂做大伯的,既然看到了也不好不管不是,你说可是,恩~萧焕?” “放下他。” 这是苏谛君开口的第一句话,只有三个字,却已经冰冷到全然听不出情绪来了。 “嗨~” 秀文摆了摆修长的左手,一时懒洋洋笑道: “你这人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没趣,好好好,我放下,不过,你可要接!好!了!” 本是懒洋洋的话音在最后三个字处骤然拔高,继而,秀文的右手如似张弓,竟将肩上昏迷中的少年如布袋一般狠狠向身后的空中抛出去了!!! 几乎只是瞬间,青色的身影拔足而起向少年被抛出去的方向疾驰而去,秀文先是懒洋洋的在原地又打了个哈欠,右手一个响指之后手中竟是出现了一张金色的巨弓,他张弓搭箭,将金色巨弓握在左手中,右手张开弓弦时弓上已有一支透明的箭羽蓄势待发了! 微笑着,又是懒洋洋一个哈欠,却听‘嗖’的一声,透明的光箭如似要划开整个黑夜,狠狠,绝然向方才接住了少年的青色身影射了过去!!! “蠢材。” 秀文微笑着骂了一句,懒洋洋道: “大哥都教过你多少次了,一直告诉你千万不要拿背对着敌人,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对方这以虚无境所制之箭可非儿戏,男人将少年抱到怀中躲是来不及了,便也只能强行一把将孩子拉到了怀中奋力在空中拧了一下身影。 ‘嚓’的一声! 光箭狠狠,刺穿在了他的左肩之上,下半刻,强劲的虚无境力竟是将整个左肩及至左肩下的左手都麻木了,剧痛,如一刀刀生生割上了整个左手般,青衣身影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他抱着孩子飞落抵地,没忍住的趔趄了一下,继而抬起头去冷冷看着那不远处的白色身影。 拎着金弓的白衣身影撑了个懒腰微笑道: “你莫要瞪我,瞪我我也少不了一块肉,啊对了对了,例行的招呼既然打完了,做哥哥的这会就应该问问你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了对不对~” 他手中金色的巨弓消失了,一时摊开双手十分诚恳问道: “萧焕,不知你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青衫的身影蹲下身来将孩子轻轻放到了地上,继而也不起身,只是咬了咬牙伸出右手去将肩上的虚无境箭一把拔了下来,左肩之上,刹那间血涌如柱了。 知道运用魄力是止不住虚无境造成的伤口的,男人面色如常,右手再起时已是火魄旋绕,他将火焰狠狠按在了左肩之上,竟是以灼烧的方法强行止住了血涌如柱的伤口。 “啧啧!” 不远处的秀文摇了摇头微笑道: “好疼啊~是不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秀文又笑道: “叫我这小侄儿看见肯定又要心疼了,他前面遇到我时可口口声声要为你杀了我呢,呃~虽然你这人大哥我实在喜欢不起来,不过大哥我十分中意这小子呢,毕竟他同我一样,可是……” “他同你不一样!!!” 青衫的身影突的勃然大怒抬起头来,他冷冷道: “少拿老五同你自己作比较。” “是是是~” 白衣的男人微笑更甚道: “他是你堂堂……呃,什么来着?哦对,堂堂仙道刑罚之司的儿子嘛,怎么会成为和我一样的魔头呢,你说可是?” 秀文说着,竟是已经走进了青衣男人的身前,他大大咧咧蹲下身来,凑近了后者的耳边微笑道: “但……萧焕……你当年是不是也如信任着他一般信任着我呢?” 秀文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 “打碎了你的信任,哥哥还真是万分抱歉啊~不过嘛,还是要真心祝愿我的小侄儿,能如你心中所想啊,不然,这场游戏岂不是一点都不好玩了,你说可是~” 苏萧焕沉默着,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站起身来,又是大大一个哈欠加懒腰,俊美的男子微笑道: “我走了,不过你记住了,终有一天,这孩子……” 他指了指昏迷中的少年微笑道: “终有一天,这孩子一定会来找我的,因为我们才是同样的人。希望再会之时,你能如他一般对我拔剑相向啊,我的好弟弟~” 弹了个响指,那白色俊朗的身影,就这样渐渐,渐渐的消失了。 青衫的身影就这样沉默着,沉默着看着那熟睡中的小小少年,他突然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轻,轻轻摸了摸孩子尚含稚嫩的小脸。 “哇”的一口血,溅在了那熟睡中的小脸之上。 拍在肩膀上的这一巴掌,竟是已经疼到如此的——不可忍受了吗…… …… …… |
========================================================= 八十九、谈 男人抱着孩子一同出来时,天光已经隐隐发白了。 小沙弥此时坐在紫晍的肩上大为吃惊道: “我的个娘啊,强行以魄力从异空间里打开了一道缺口,小爷已经有几千年没见过这么恐怖的……” “老四……” 男人实在是没力气听'人间极地'继续闲扯下去了,他将少年递到了四爷怀里,继而面色苍白的看了一眼四弟子道: “安排一间静室于为师,云海城已经可以进入了,你先带着离素姑娘前去拜过离商首吧。” 话说到这,他转过头向妻子看了一眼,信手从妻子肩上抓下了'人间极地'丢给了掩鬼道: “看好,它若是敢跑,就把它那箱金子都倒海里去。” 掩鬼'撕拉撕拉'的点了点头,携带着骂骂咧咧的小沙弥飞走了。 四爷见师父气色不好的厉害,所有的疑问便都重新咽回了口中,转过头吩咐事宜去了。 待得夫妻二人前后脚进了静室,察觉丈夫面色已如纸色,女子刚想说些什么,青衫身影却是一个趔趄赫然砸了过去,女子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去抚,摔跪在地的身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有气无力道: “婉儿,乾天坤地若是归来,让二人速来见我。” 紫晍心中有些疑惑,刚想问些什么,男人已是摆了摆手表情淡淡道: “切记,二人归来此事万不可声张,去吧。” 女子早就看到了丈夫左肩上的伤口,此时不由急道: “不,我留下给你看伤,你……” 微微摇了摇头,男人缓缓道: “虚无境魄力造成的伤口,你留下也无太大用处,处理完一切之后还是先去老五那边看看吧。” 女子一窒,便也明白了丈夫此行前去到底遭遇了何人,许久沉默,她有些担忧的看着丈夫,不由问道: “他……你,还好吗?” 已经阖眸静坐在了床上,男人话语中听不出情绪淡淡道: “他好的不能再好了,我……却还是下不去那个手。” ——我下不去那个手,无论是对今日里这个他,还是对曾经记忆里的那个他,因为我再清楚不过,一旦动手,便就真的,什么都回不去了。 紫眮久久没有说话,她只是又在静室里立了好一会,见丈夫已经渐渐沉下心来开始调息,方才转身推门离去了。 …… 男人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又一次暗下来了,整整一个白昼调息之后,他的脸色终于稍见血色,也不知妻子已经在屋里等了多久了,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妨,便听妻子说道: “小真和素儿今晚在城内住下了,离商首头七未过,这几日怕是有他们忙的。” 轻轻点了点头,男人站起身来,问: “人间极地送归佛陀寺了吗?” 紫眮摇了摇头道: “不曾。” 男人蹙眉,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想了一会,他道: “此事事关重大,万不能再出岔子了,婉儿,你亲自跑一趟吧,务必确保将其亲手交于不明觉厉大师手中。” 点了点头,女子应道: “好,我这就启程……” 她方才迈开步子,想起什么来转头道: “萧焕……天儿还是个孩子,你莫要……” 男人端起一盏清茶头也不抬的截住了妻子的话淡淡道: “你去吧,万事小心。” 微一沉默: “叫老五进来。” 女子欲言又止,心中轻轻一叹也明白自己似乎再也无话可说,推开门时便看到了闷闷立在门口垂首不语的少年,女子蹲下身揉了揉后者的小脑袋叮嘱道: “傻小子,别绷着个脸了,你师父不是好好的吗……” 少年闷闷‘恩’了一声,便听女子又道: “进去之后别老跟你师父扭着来,该讨声饶就讨声饶,你师父那人的脾气你也清楚。” 少年又闷闷‘恩’了一声。 女子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是轻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 “进去吧,你师父唤你呢。” 少年这回恩也不恩了,只勉强的点了点头,往门前走了两步却不曾推门,他一时静立在门前突然小小声道: “师娘……我能……能跟您一起去佛陀寺……吗……” 少年到底把‘我害怕’三个字咽回去了。 紫眮一时被这孩子气的话语惹得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里却有几分心疼眼前这小小身影,便伸出手去将他拉到了怀中揉了揉他的头道: “傻孩子,不管你信不信,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你师父更在乎你的安危了,只是他那人……” 紫眮轻轻叹了口气,道: “他并不是一个很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人……” 女子微笑着,宠溺的捏了捏孩子的鼻子笑道: “不过要说起这点来,你也一样啊。” 少年一直紧绷的脸终于有了些许笑意,紫眮站起身来,又一次拍了拍他的脑袋道: “师娘走了,别老跟你师父扭着来,该讨饶就跟他讨两句饶……” 紫眮想了想,发现自己真的没什么话能说了,便也就此转身去了。 少年兀自在门前立了好一会,这才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缓缓推开了那紧闭中的静室房门。 …… ========================================================= |
0 0 呃 跟大家聊了会天发现加精了,惊喜总是来得如此突然.....(感谢吧务) 感动....... 能够加精都是托福于各位字字玑珠的文评,某在此握拳一礼郑重谢谢大家了。 我会继续努力的。恩。 |
============================================ 屋中的青衫男人在喝茶。 上好的紫砂杯,香气四溢的茶汤,闲闲将左手腕支在鄂下,男人浅浅抬起右手,将茶盏中的茶汤小酌一口。 透过宽松的青衫,少年还是看到了男人层层裹在左肩上的绷带,他神色一黯,低垂着首在门口立了好一会,这才走上前去挨着男人腿边跪了下来,许久才低垂着首小小声唤道: “师父。” 男人捏着茶盏垂下首来,就这样在静默中看了他好一会,突的将手中茶盏伸手递给了他道: “起来,倒茶。” 少年被这四个字说的呆了一呆,好一会才双手接过茶盏垂着首站起身来,小心翼翼拎起茶壶,小心翼翼倒满整个茶盏,继而小心翼翼再一次双手将茶盏呈给了男人。 也不说话,只是抬手接过茶盏来一口饮尽,便又一次将空茶盏推给了他示意继续。 如此一片静默中气氛实在诡异的让人心惊,少年颤抖着手第二次接过茶盏,倒茶时却是‘啪’的一声没抓稳将上好的紫砂杯摔了个粉碎。 杯中残余的茶水,四溅开来。 少年傻傻低下头,他看着摔碎了一地的残渣,余光一扫间却又看到了男人左肩上的层层绷带,那白色映入他眼中的那一刻几乎是刺得他双眼生疼生疼。 又一次……少年想……又是我的错才会让师父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我不进去的话,如果不是我因好奇驱使非要跟上去的话,就不会遇到秀文,更不会被秀文制服,也就不会让师父他…… 我害怕…… 怕的却不是您会责我罚我,我是怕亲眼面对一个因我受伤的您,更是怕您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啊…… 一念至此,他却是低垂着首,缓缓,又一次屈膝跪了下来。 他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令他感到无法面对的并不是男人的震怒,而是来自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自责与内疚。 我是如此的害怕面对一个受伤的您,少年想,一个又一次因我,而受伤的您。 男人本来没想要发火的,他就想同这孩子谈谈之前和秀文遭遇的问题,但抬眼却见这孩子一转眼竟是直冲冲跪倒在一片茶盏碎片之上了,这一下心中的怒火却是蹭的一下冒了起来,苏谛君怒道: “你做什么?!” 低着头的少年一言不发,对,他想,您还是生气吧,生气的话起码我的良心能好过一些。 “滚起来!” 苏谛君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然而跪着的少年不答话,便是动也不曾一动,他跪倒在一片茶杯的碎片上,低垂着头一语不发。 ‘碰’的一巴掌拍在了上好的紫檀木桌上,苏谛君勃然大怒道: “你是聋了听不着为师说话了不成?!” 少年下意识颤了一下,然而他还是跪倒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 …… ================================== 望天,你再猜有拍没拍。 |
==================== 九十、所谓责任 “你是聋了听不着为师说话了不成?!” 这样一声怒斥之后,少年人一时咬紧了牙关,他动作极其细微的向男人左肩上看了一眼,再次低下头去却仿佛是在和谁赌气一般突然闷闷,闷闷说道: “弟子没聋。” 苏谛君被这样四个字呛的一窒,一时竟是气笑了: “什么意思?听得见,但就是不愿起,可是?!” 垂首而跪的少年人久久沉默着,然后他铿锵垂着首答道: “是。” 这样一番对话下还能压住火的那就是大圣人了,何况执掌仙道刑罚多年的男人脾气更谈不上有多好,他一时冷笑道: “怎的,你奕仙君今日里这番模样,倒像是把多大的功劳苦劳给为师挣回来,反而是为师委屈着你了不成?!” 小小的孩子跪的笔直,垂着首,却不答话。 男人见他这样,一时冷笑更甚道: “好,好的很,都是叫你师娘一天惯你一身的臭毛病!” 也不知道突然发的什么疯,也许是嫌男人还不够生气一般,少年突然下意识闷闷道: “跟师娘没关系,要怪,请您怪弟子好了。” “呵……” 这回是全然无法克制冷笑出声的,男人赫然一把伸出手去将少年一个兜力狠狠摔在了几步开外的床上,青衫的人儿面色铁青道: “好一句全怪你!为师今天就如了你的愿,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静室里的床是专为打坐修炼准备,硬的要命,少年一时被重重摔在了床上,吃痛还未爬起身来却听身后师父竟是震怒之下“哐”的一声将紫檀木做的椅子踹了个四分五裂,继而信手捡起其中一根紫檀木的残骸径直走了过来。 少年是头脑发热负气下的一心讨打,在当真看到了师父大怒的样子后还是下意识的害怕了起来,身子不由往床尾的角落里缩了缩。 男人的身影止步在床前,就这样冷着面看了他好一会,这才道: “滚下来。” 明明是想动的,然而身体却害怕的不能动作了,他下意识而又完全不由己的,又往身后的角落里缩了些。 抬起手中拎着的木棍指着他,苏谛君面无表情冷冷道: “为师可没空陪你在这玩什么猫抓老鼠的游戏,给你三个数,若是还不滚不下,三个月内便都别再想着下来了!” 这是不是一句玩笑话?事实上给少年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样一句不是气话的气话话视为儿戏,不由蹭的一声从床上跳了下来手脚并做的跪倒在了师父跟前。 男人到了这会也懒得再跟他废话了,他一时看着眼前这抹小小而又固执的身影,看着他低垂着首跪倒在自己的眼前,突然有些不可自抑的怒其不争。 他觉得,他应该问问这个孩子,是以他还是忍着满腔怒火问道: “你想怎样?” 少年说不清楚自己此时心中的情绪是怎样的,一方面深深的自责和内疚快把他逼崩溃了,然而另一方面,他却同样害怕着师父的雷霆震怒,所以他说不出话来,他所能做到的一切,似乎只有固执的跪倒在地,一言不发。 我恨死自己了,少年如是想,您别再问了,还是打死我吧。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看到苏谛君眼里却完全是另一番味道,青衫的男人见这孩子竟是铁了心的一言不发,怒火,便如燎原之势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了。 简直搞不懂这孩子倔强负气的理由,但苏谛君也懒得再去问了,言语既已交流不通,那便换种交流方式吧! 伸出脚去踹了踹眼前硬的要命的床,男人连话都懒得说了,便只冷冷瞧了他一眼,所有想说的话,也就尽在这一眼之中了。 褪了衣裤趴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少年心底竟隐隐有了一丝解脱——为什么,我总会弄巧成拙呢? 然而青衫的人儿立在身后却偏生久久不曾动手,少年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动作,却突听: “滚下来,跪好。” 少年呆了呆,转过头傻傻向师父看了一眼。 男人的表情是冰冷的,见他还在疑惑,便冷喝道: “快点!” 这一声后,奕天也不敢再迟疑了,继而跪的笔直垂首跪在了男人身前。 “抬头。” 男人冷冷道。 少年僵了一下,比起挨打,这两个字似乎更加让他难以直视,他没有动作,更不敢抬头。 “抬头。” 这一回,男人话音里已经没有半分温度了。 攥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似乎这极其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要耗尽他全身气力一般,小小的孩子僵着身子勉强抬起头来,便在看到那扎眼的白色绷带后,突然不可抑制的,泣不成声了。 滚烫的热泪,无声而落,苏谛君静静,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一抹泣不成声的小小身影,突的是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 “老五,男子汉大丈夫,却欲借为师之手惩罚你自己,又算的个什么……本事?” …… ================ (; ̄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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