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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山中岁月(师徒)[第8页] |
作者:今秋醉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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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您慢些,当心摔着了!” 管家跟在那疾步匆匆的身影之后。 “到哪了?!” 那身影健步如飞,一身华衣丽服,身后跟着百许奴仆侍卫,头也不回地问向身边之人。 “二管家三个时辰前就钦点了八十一艘龙舟前去相迎了,三炷香前着人回禀说半个时辰内就能靠岸,您去太早了也……” 身影微微一顿,身后百十号人训练极为有素,已是整齐划一停在了他的身后,蹙眉转头看向管家,他道: “你适才说带了多少艘龙舟?!” 管家微微低头,正色答道: “老爷勿怪,奴才知道老太爷身份高贵,但这处小岛岸边暗礁实在太多,水位又低,容不得太多巨船同行,是以这八十一艘,着实是屈了太爷身份,奴才知错,便只好求太爷能多多海涵了。” 微蹙俊眉,他挥了挥手驱退了身后支着阳伞的仆人,一指管家怒道: “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知道前来一问的?!” 管家连忙解释道: “您最近日理万机就为了能腾出这些时日的空闲来,奴才斗胆,就一时就自作了主张。您可千万莫要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这八十一艘龙舟兴许掉价了些,但只待老太爷一行下了船来就能好好招待了……” “哎呀!” 怒然一指他,不赀之躯的年轻人没忍住踹了他一脚怒道: “怪不得你跟在我身边最久,最终却被后来居上的阿大阿二所取代,猪脑子!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倒是全做了,你这不是等着让老太爷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扒老子皮呢?!” 三管家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紧跟着便是身后百十号人纷纷跪倒,大富大贵的年轻人儿这才怒道: “行了,都滚起来吧,待会老太爷下了船来都精神着些,老子养你们千日,要在这时候丢了老子的人……” 他挑了挑透着精光一般的凤眉眸,一时环顾众人不怀好意的笑道: “今年的猪肉价格可是又跌了啊,只怕按斤两都卖不上好价钱!” 众人哄笑,便是适才刚被斥责过得三管家也没忍住笑了起来,游小真不由又笑踹了他一脚道: “滚起来,尤其是你,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就给老子憋住了!” …… 楼船即将靠岸,乐起,炮竹声响,红绸从岸边铺了千百丈不知通向何处,着装如一的侍卫下人立在红绸两侧径直向小岛内部通去,身着一身亚金色锦衣的游小真立在仪仗队最前,奢华而内敛,此时面上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不时摸着戒指的手却显出他内心深处早已是波涛汹涌。 “爷。” 三管家见老爷在烈日下站的久了,不由凑了过来低声道: “奴才着下人逞上了一十八道凉饮,您还是过去小歇一会吧,您昨夜忙了一夜到今个儿一直都没合过眼……” “放屁!” 游小真斜了他一眼,扬了扬下巴示意港口边已经忙碌起来的数百个船工道: “当爷泥捏大的呢?!” 说归说,到底是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惯了,经不得风吹雨打的,加上这几日又真没休息好,游小真只觉得眼前泛起一阵阵眩晕,不由得伸手揉了揉眉心继而蹙眉向管家伸出手道: “端过来,今个儿可不能出岔子……” 三管家连忙应了一声,正要着人端茶时,先行的开道船上却已有人当先带着一众人下了船来高喊: “老太爷一行到!” 游小真蓦的一震,哪里还顾得上头晕不头晕啊,此时简直都恨不得纵身跃上适才靠岸的楼船上去,是以领着一众人等走在红绸地毯之上快步迎了上去。 当先走下楼船的,却是一抹日渐高大的身影,游小爷正在急行的步伐看到不远处的少年生生一顿,这些年来虽是常有书信相通,但却不曾相得一见,真未料到,这小子已经长这么高了! “四师哥!” 二人相迎而上,面上都是说不出的感慨与激动,伸出拳头去对了对拳,游小真狠狠抱了抱眼前的少年,话语中几乎带着哽咽道: “娘的,臭小子你这假以时日可是要比你师哥长得还高啊!” 少年被这紧紧一抱也催出了泪来,一时含泪笑道: “那是自然!” “哈哈哈……” 抱着他的游小爷一时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大笑道: “师哥等着,待你当真长过了师哥,师哥就赠上你一两座岛屿啊城池的玩玩!” 奕天一时也是大笑,狠狠捣了游小真一拳道: “路上师娘还念叨呢,说你这么多年就知道立业,成家一事不也当该好好考虑!” 游小真哈哈一笑,眼露精光正要说什么时。 “恭迎老太爷老祖宗大驾!” 二管家的声音划破了天际,佩金带紫的游小爷缓缓仰首转身,两抹身影映入眼帘,这一刻,绕是他忍了又忍,也未能忍住泪湿了双眸,在眼眸之中转啊转的,最终却都化作了浅浅的微笑,含泪而笑的游小爷,哦,管他什么该死的游小爷!游小真撩起衣摆向那夫妻二人跪倒在地,身后的管家奴仆,红绸两旁的侍卫,便随着老爷这一跪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却见那贤身贵体的年轻人郑重叩了一首缓缓道: “晓白山四弟子游小真,见过师父师娘。” …… …… ============================== 撒花,小爷华丽丽的出场。 |
=================== 七十三、欲哭无泪 “晓白山四弟子游小真,见过师父师娘。” 游四爷的人全都跟着他跪倒在地,这场面颇有几分壮观,适才从楼船上负手而下的银发男人见及如此一时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时。 “小真!” 男人身侧的妻子却抢了一步踏上前去扶起青年人大为激动道: “快叫师娘好好看看,怎么瘦成这样了?!” 游小真鼻头一涩,忍了又忍才忍住了泪流雨下微笑道: “您可别说了,弟子的那些个厨子,那哪能和您的厨艺比啊,您瞅瞅,这不叫他们生生把弟子给饿瘦了!” 医圣紫晍一时失笑,伸出手去想拍拍老四的额头,却发现眼前的孩子已经高过自己一头了,是以这一巴掌就拍在了后者的肩膀上笑骂: “多大个人了还没个正经,得了,师娘此行来最大的任务就是给你物色个管得住你的人!” 游小真陪笑,吐着舌头和那边的少年对视了一眼,却听一直沉默的银发男人突然道: “老四。” 游小真吓了一跳,慌忙应: “师父?” 面色略有几分不好,男人抬手一指围满了海岸的龙舟和依旧跪地不起的上千号人道: “好大的阵势,啊?!” 游小真汕笑着还未说话,伺候在他左右的三管家已是狗腿脸贴了上来道: “回禀老太爷,这阵势才哪根哪啊,老爷为了您等此行,精挑细选才特意选址在这岛上赶工建造了一座行宫,这不就等着您和老祖宗来……哎呦!” 三管家被身旁不动声色的某人怒踹了一脚,一时不明所以向踹自己的老爷看去,却见游四爷此时正对着师父干笑,游四爷道: “师父,您莫要听他在这瞎掰,弟子这三管家最近站在海边海风吹多了,弟子还正说要……” 冷冷瞪了他一眼,游四爷讷讷,说不下去了。 见他这般模样,冷哼一声,男人一摆衣袖当先顺着红毯走出两步,游四爷在后正打算再踹三管家几脚骂一句'猪脑子'时: “你。” 当先而行的男人却突地转过身来指名点姓的指了指三管家道: “近几日跟着本君,把你家老爷这些年来的大小事宜好好跟本君讲讲!” 游小真刚踹出去的腿又生生缩了回来,特狗腿脸的上去给自己的三管家整了整衣领低声威胁道: “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 “敢什么?!” 男人怒然转首,看向了自己的四徒弟。 游小真干笑了几声,继而特温柔的理了理三管家的衣领道: “你要是敢对老太爷有所隐瞒,就自个儿跳海里喂鱼去吧!” 三管家应是,男人冷哼,游四爷吗?欲哭无泪啊…… …… 游四爷如今乃天下五大商首之一,是跺一跺脚整个商道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是以他出资所建的行宫,乃小岛之上背靠山脊面临大海的海景房,其美轮美奂金碧辉煌之姿不以多表,奕天只觉得这进了院落后用汉白玉铺成的小道几乎让人不敢下脚。 然从另一方面来说…… 游四爷苦着脸跪倒在门庭外的汉白玉上心想——早知道老子就把整个院子用毛毯铺上了! 他手下的三管家此时侍候在门庭外,站在上首的他到了此时哪里敢看自家老爷跪在地上的样子,是以深垂着首压根不敢抬头,游四爷心里啐了一口,用眼神狠狠刮了一眼三管家心道——老子把你简直了,有本事你把老太爷留在此处一辈子,要是没本事,呵呵,爷非让你后悔生到这世上! “咳咳……” 适才进了门被男人吩咐完的三管家避开自家老爷的正首走了下来道: “老爷……” 游小真鼻孔出气应了一声,却听三管家继而道: “老太爷适才吩咐奴才,让从今往后奴才每隔三天往山上汇报一次您的行径……” 跪着正在想辙收拾三管家的游四爷: “……” 却听三管家苦着脸又道: “这会……老太爷让您滚……哦不,唤您进去呢……” 游四爷: “!!!” 老子真的欲哭无泪啊,老子招谁惹谁了了啊?!!! …… =================== →_→ 哼哼哼…… |
================= 进了屋,此时已是春末,酷暑渐至,屋里却散发着丝丝凉意绕着淡淡檀香。 男人正坐在上首之上酌清茶一盏,手中端的是上好的紫砂杯,杯中香茗片片翠绿泡在水中枚枚竖起,隔了数丈之外幽香沁鼻无不令闻者神清气爽。 游四爷右手抓着左手手腕,此时弓着腰特狗腿的立在屋门口,汕笑: “师父,师娘,屋里是不是热了点,要不弟子着人再从冰窖里添些冰来?” 男人理都没理他,负着手站起身来径直走到了书架前研究枣木书架里的书卷去了。 游小真撇了撇嘴,同坐在上首间的女子微微一笑,转过头向少年使了个眼色。 “师哥,我说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凉快呢,可怎的没见到冰啊?” 少年接下了话茬,却听游四爷嘿嘿一笑径直走到了他旁边敲了敲墙壁,墙壁发出“咚咚”回声,小真笑: “诺,中空设计,每个屋子地下都有个木制的驱动装置,夏日添冰冬日烧火,这可是你师哥我的点子,是不是觉得师哥能耐极了?!” 少年“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道: “能耐能耐!” 说到这,他突然不怀好意看了游小真一眼转过头去对微笑中的师娘道: “师娘,师哥几天前就给弟子回信里说他还专门给您准备了个惊喜,咱一起去看看?!” 医圣紫晍自然微笑,面前这俩孩子可是胜似亲兄弟一般从小玩到大的,此时见少年要将他这四哥哥一军,她也不好不配合不是? 是以含着笑意向丈夫那边瞧了一眼,紫晍站起身来道: “也好,那师娘就与你一道去看看小真的惊喜……” “师娘!” 游四爷赶忙打断了女子的话语陪笑道: “放着惊喜的地方离这院子远了些,弟子还是和您一道去……” “哎!” 医圣紫晍笑着一摆手,指了指跟在游四爷身后的三管家道: “有你的三管家就行!” 笑着又瞅了丈夫一眼,紫晍道: “再说了,比起三管家,你师父可更愿听你讲讲近况,你还是同你师父好好聊聊吧。” 这话说完,女子就此拉着少年一道和三管家去了。 游四爷目瞪口呆看着三人的背影,这回可真算是把三管家恨的牙痒痒了…… …… 众人一走,硕大的殿堂,不,咱还是叫屋吧。 屋中就只剩下了游四爷和苏谛君二人了。 苏谛君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此时立在枣木书架前看着眼前只有一排排按钮的书架,心下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伸出手去,按了按标有'医'字的按钮,却听书架背后发出一阵阵轰隆隆声响,片刻,两扇枣红色的柜门打开,宽约一步高约一丈,可供两人并肩而行,门后,却是一间硕大的屋子,屋中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尽是医典。 苏谛君微微挑眉,回过头向四弟子看了一眼,游小真上前连忙陪笑道: “师父,这门后共有四十九间如出一辙的书屋,逞七行七列排布,这第五十间排在最前面,是空的,您需要什么书只需要按下按钮后面的机关便会将相应的书屋送上前来。” 苏萧焕面无表情问: “你做的?” 游小真连忙摆手笑道: “这虽是弟子的点子,但弟子可没这本事,众所周知机关造作之术云殇阁的仙君六道闻名,弟子是请他们做的。” 继而看他一眼,男人伸手点了下按钮关上了书屋,转过身来负手向上首走去淡淡道: “云殇阁的仙君缺钱吗?” 游小真连忙狗腿跟在身后替师尊打点了一番座椅继而敬上茶水嘿嘿笑道: “他们虽不缺钱,但他们缺材料啊!前段时间北边有些许地方木料多的正发愁不知如何处理呢,弟子满共就负担了个路费,云殇阁的奕谛君看到这批木料后高兴极了,还和弟子签订了一份君子协议呢!” 游小真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卷写着字的黄娟递了过去。 接过,打开看了看,男人眼中神色略有无奈摇了摇头将东西递回给四徒弟道: “如此说来,你以'半价'将这批木材出售给奕谛君,那奕谛君又怎会在这协议中将门下最好的机关大师派给了你呢?” 见男人喝光了茶,游四爷嘿嘿一笑,立在男人身侧恭恭敬敬斟满,他道: “弟子前些年去过东边,发现那边沿海居住的渔民极多,是以出了副图纸,是个特简单的鱼叉,花了一些小钱便让云殇阁的弟子用先前那些材料的边角料做了许多,事后弟子将它们尽数拿去了东边贩卖,所获颇丰,但思及此事毕竟云殇阁出力较多,回来后便以三七开补给了奕谛君一大笔钱,奕谛君一高兴下就……” 青年人挠着头嘿嘿笑笑,男人面无表情端起清茶抿了一口淡淡道: “恩,所谓买卖,不过就是倒买倒卖,书没白读。行商立人,诚信为本,不去一味贪图蝇头小利,以看得见的利益换回了万年仙门看不见的信任,哼……” 男人举起茶盏对着自己的四弟子扬了扬淡淡道: “老四,为师敬你。” 游小真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 “师父,您千万……” 然而一口茶水饮尽,男人却是放下了茶盏“啪”的一拍桌子冷冷道: “既然对的理完了,为师如今便与你理理这不对的!” …… …… ======================= O(≥▽≤)O 发现了好多新面孔~欢迎新朋友们入坑哦~ |
===================== 七十四、弱肉强食 “既然对的理完了,为师如今便与你理理这不对的!” 游小真被这拍在桌上的一巴掌吓了一跳,但他拿不准自己手下这三管家到底都和师父说什么了,不由一时打着哈哈试探道: “师,师父,弟子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冷冷向他斜了过来,男人面无表情看着他直将他看到不敢对视时才淡淡道: “你这行宫里的东西准备得如此齐全,最该有的东西不会缺了吧?” 游小真一愣,以他聪慧哪能听不懂男人话里的意思,一时不由苦了脸道: “师父,不是您想的那样的,那八十一艘龙舟的事儿弟子压根就不知道。至于这行宫,弟子若是没这能力,自然是想都不敢想此事,但如今既然有了这能力,便想让您二老能……” “哼!” 赫然一声冷哼,男人怒拍了桌子一把道: “游老爷如今可确实是能力通天了,啊?!既然说到此处了,为师倒要请教请教你,到底多大的能力与多少钱才够买一条鲜活的生命?!”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听到师父口中的称呼都变了,游小真一时跪倒在地垂着首良久才慢慢斟酌道: “弟子……弟子也是关心则乱,但您那宿疾真的不能再拖下……” “你少跟为师扯那些有的没的!” 男人怒目: “为师没有教过你有多大的能力就得担着多大的责任吗?!” 男人抬手一指他,继续怒道: “你游老爷如今是能耐了!挥挥手便能买得了这天底下数千乃至数万条性命!然也正是如此,你就得给为师记牢了,愿将身家性命与未来托付给你的人那都是因为信任你,你到好,转过头来就差人送了十位修罗族上山。你难道不知道底下有多少眼睛看着你行事,又有多少双耳朵听着你的安排,更有多少人还在巴不得你整出点幺蛾子来吗?!!” 游小真跪直在地上蹙了蹙眉,听闻此言深深叩首而下道: “弟子斗胆……” 他沉默了一下,继而叩在地上道: “弟子不在乎。” 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更不在乎别人的议论,甚至不在乎别人在背后捅刀子,因为这些对我来讲,都不重要! 似乎早已料到了眼前的孩子会如此对答,男人闭着眸伸出食指指节叩了叩桌面道: “来人。” 天官坤地应声而出,眼都没睁,男人挥挥手道: “去找根游老爷忘了准备的东西来。” 坤地似乎有些为难,斟酌了好一会才小声道: “主子,来的路上您答应过夫人不轻易发火的……” 倏地睁眼冷冷瞧去,男人的话语里听不出一丝感情来,他问: “本君发火了吗?还是说本君教训徒弟已经轮到你来指点了?!” 这样的问话坤地哪里还敢作答,连忙应了一声就此去了。 坤地再次回来,逞上的是一根手臂长短拇指般粗细的藤条,游小真抬眼一看就懵了。 莫说成为了游四爷的这些年,那便是还在山上做普普通通四弟子的那些年,藤条这东西可都未曾有“眼福”得以一见,他心中暗骂小师弟这些年来不知道又做了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又觉得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说两句软话求个面子上的饶吧,于是他连连摆手笑道: “师父,咱有话好好说,成吗?” 男人面不改色冷道: “怎的?游老爷身份今非昔比,为师动不得你了?!” 游小真一窒,慌忙道: “哪能啊,您这刚下船,弟子不是怕累着了您吗?要不您还是先养精蓄锐休息几天,再……” 游小真干笑着指了指男人手里的“凶器”道: “也不迟不是。” 至于游四爷此时的内心独白,那就只有四个字了——师娘!救我! 冷冷哼了一声,男人瞧着他面无表情道: “你师娘此行来之前就已经发话了,叫为师教训你的时候把这成家的大事也加到里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说倒也不是逼着你如今就要成家,但好歹你也该考虑考虑这方面的事!” 游四爷苦笑啊,想了好一会他才讷讷道: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但她爹是我们这五大商首之首,是以……” 微微蹙眉,男人一听这话便有几分不乐意了,道: “怎的,他是瞧不上你还是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了?如此说来,为师如今倒要好好去见识一番这位商首有多大的本事!” 小真自然听出了话语中的回护,心下一暖下半刻连忙连连摆手道: “没没没,其实是弟子觉得大丈夫宏业不成何以为家,再说就是要成家,也得正儿八经带着她回山上见过您二老才是啊……” ——我游小真今日发誓,若孩儿成不了这世间一等一的商人,永不再踏入这晓白山方圆千里之内! 见四弟子神色微暗,男人轻轻阖眸淡淡道: “老四,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一辈子的终生大事,莫要以赌气闹得后悔,这几日若有时间便叫那丫头来一起吃顿饭吧。” 游小真鼻头一涩,低低应了一声,话说到了这儿,便听男人“嗖”的一挥手中藤条,继而面无表情向他看来。 游小真愕然,突然发现刚才那一番对话师父连师娘这道免死金牌都给夺走了,游四爷心下发苦,一时特傻的讷讷道: “师父,不打行吗?” 苏萧焕冷道: “不行。” 游小真不由苦着脸道: “您也说了,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弟子呢。” 冷哼,男人瞪了他一眼,抬头也不知向何处淡淡道: “出去清场。” 有一黑一白两道风劲应声而去了。 游四爷简直无语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师父这见招拆招的本事不退反增,到了这节骨眼上,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借口来了,不由伸出手近乎谄媚的指了指藤条道: “那……您轻点行……” 这话未罢,已是一藤条“嗖”的一声重重挥了下来正正抽在他伸出去的手上,游四爷这些年来娇生惯养惯了,这一藤条下来不由疼的握紧了挨抽的手直吸冷气,哪管他是什么感觉,男人冷了面站起身来,一语不发只是拿藤条敲了敲身侧上好而雕镂极其精细的紫檀桌。 游四爷太清楚一来他打不过眼前之人,当然更不可能去打,二来他压根跑不过眼前之人,三来吗……师父这里的规矩素来雷打不动,废话越多拖得越久那只能造成两个字的后果——更惨。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游四爷这种俊杰中的俊杰呢?! 见今天这一劫已经躲不过了,游小真倒反而平静了,他缓缓站起身来,在师父冷的几乎要掉出冰碴子的目光下行到了桌边,一咬牙一狠心,竟是褪了裤子就趴上去道: “弟子不肖,请师父责罚!” 男人一时面无表情,倒也不客气,“嗖”的一藤条就狠狠送了上去冷冷道: “不肖?!哪里来的不肖?!如今你们师兄弟五人,若论能耐,最有能耐的就是你了!” 游小真疼的闷哼了一声,一时攥紧了桌沿道: “师父,弟子不懂您的意思。” 又是一藤条携带着风劲抽了下来,游小真疼的呼吸都是一窒,却听男人继而道: “不懂?!真是奇了怪了,这世间竟还有你游老爷不懂的事?怎的?买得了人命的钱连个小小的不懂都买不来了?!” 游小真没能答话,一来是疼的,二来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嗖”的又是一藤条,这一下极狠,打的他险些跳起来,额头上开始冒冷汗珠子了,却听男人道: “为师问你话呢,你是哑巴了?!” 仅仅三下,游小真话音都有些颤抖了,他道: “师,师父……您容,容弟子同您解释,行,行吗?” 又是一藤条抽了下来,游小真疼的一抽抽,却听男人道: “你说你的。” 男人素来字重千金,但行动已经表明了他的下半句话——你说你的,为师打为师的,解释的好了,该打!解释不好了,打的更多!要是不解释,那就往死里打! 游小真斟酌了好一会,便是这一会时间又换来了两藤条狠狠抽在了身后,他疼的话音都是带颤的: “弟子想过此事,那十位修罗死士,各个都是由弟子亲自接见的,弟子仔细问过他们每人的意愿,一来,他们全是自愿的,二来,他们是迫切的需要这一笔钱,三来,弟子从此以后将负责他们亲人的一切开销,这事,不就是一档子愿打愿挨的买卖事儿吗?啊!!” 这一下身后的男人打的格外的狠,游小真疼的竟是膝一软“扑通”一声生生跪倒在地了,男人面色化作铁青道: “买卖事,那为师倒想请教请教,你游小真这条命值几个钱,为师这条命又值几个钱?!” 游小真疼的一时没从地上爬起来,听闻此言倒是有些急了,他道: “那不一样!” 男人可没耐心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未持藤条的手一把将他捞起来复而死死压在了桌上狠狠抽了下去怒: “怎的不一样,哪个不是父母生养?哪个没有血亲没有好友?!你倒是给为师说出个不一样来!” 游小真一时被这暴风雨一般的藤条打的喘不过气来,咬紧了牙关闭紧了眸子,待师父盛怒之下一连抽了七八下才疼的有些哽咽道: “弱肉强食本就是这世间的铁则,有本事的人才能主宰的了没本事的人,这世间,不向来如此吗?!” 男人蓦然一愣,他一时怒不可遏,许久之后竟是气笑了,他道: “这就是你下山来这么多年独自一人学到的东西了,好一个弱肉强食,为师今天打不死你这个弱肉强食的混账!” …… …… =================== 此处,小真说了个肺腑之言,至于师父的回答,下章揭晓。 |
==================== 七十五、放大招 “为师今天打不死你这个弱肉强食的混账!” 男人口中的话素来是字重千金的,这话音一落,如雷霆咆哮一般的藤条便一下接着一下从后招呼了上来,游小真疼的下意识绷紧全身,然而携带着风声的狠狠一下下藤条下来,竟是硬生生将他绷紧身子的力气都敲碎了。 他疼的泪流雨下几乎想要挣扎开去,然而一气毫不给喘息的狠狠十下后,小真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见师父停了手放自己喘息,冷汗将平日里精神奕奕的短发都打湿做一缕一缕的了,小真完全无法抑制的伏在桌上哽咽道: “师父,弟子适才那话不是想要惹您生气的,您饶……” “嗖”的一声,游四爷“呃”的咬紧了牙关闭紧了双眸,大颗大颗的冷汗珠顺着额角滑落,身后那白皙的臀上,皆是一道又一道排列整齐,红的通透的红棱子。 “怎的?!” 持着藤条的男人冷: “你游老爷话里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还能惹的为师更生气了?!也好,为师今天倒想讨教一番!” 游小真这回可真是欲哭全是泪了——疼的!他心想,这都哪跟哪啊,我如今“身家臀命”都在您老人家手里握着呢,就是再给我附加个熊心豹胆我也不敢啊…… 一念至此,他疼的完全无法抑制哽咽道: “不,不敢,这不是气大伤身,怕气坏了您吗,您看您好不容易才能来弟子这一趟,气坏了身子多不值,是以弟子觉得您还是……” “嗖”的一声,这一藤条,却是斜斜压着之前所有的红棱抽在了身后,游四爷疼的一时连呼吸都忘了,他伏在雕镂精细的紫檀椅上,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疼的都说不出话来了,正颤抖中哽咽着吸了口气想缓一缓时—— “老爷。” 空气中突然传出一声阴森森的声音,疼的缓不过劲来的游小真大惊,然而再次转头已然是来不及了,一道黑影凭空而现,在他出现的瞬间整个屋中的温度似乎骤降至冰点,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水雾漫起在屋中,一记冰锥直直向男人面门刺了过来! 蹙眉,向后微退半步,冰刺紧紧擦着男人侧过来的鼻尖而去,同时“刷”的一挥衣袖驱散了障目的水雾,雾后,现出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残影来。 这残影似虚似实,勉强是一个人形,冷眉蹙的更深,待男人张口正要说什么时—— “杀。” 如同从风箱之中传出的撕拉撕拉的一个字,继而,明明是夏初,整个屋中的温度却已低的可以口吐白雾了! 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男人神色一冷,未提着藤条的手便缓缓攥紧了。 杀气与残影,骤然化作一支寒剑,冲着男人迎面而来! “放肆!” 一声冷喝,却是终于缓过劲来的游四爷“刷啦”一声从桌上跃起铁青着面正对着杀意满满之剑护在了师父面前,他怒喝: “掩鬼,你发的什么疯?!不知道这是老太爷吗?!” 满含杀意的剑停下了,却又是风箱一般撕拉撕拉的声音: “他……打,打您……” 游四爷大怒: “打我怎的了?你忘了我同你说的话了?!” 那阴寒之剑显然智商不高,好一会才撕拉撕拉又道: “可,游不凡如今都,不能打你……” 游小真窒了一下,显然是感觉到身后冷冷瞅来的目光,暗道老子怎么尽养了一群蠢货,有意无意的尽拆我台,一时更怒道: “混账!我同你说过的话你是忘光了不成?!” 掩鬼在思考,许久之后方从剑态复而化作了近似人形,继而收了满屋子的寒气撕拉撕拉道: “记,记……您说,老太爷来肯定是要翻旧账揍人的,老太爷的脾气嘛,发完了哄哄就好了……” 明明掩鬼已经收了寒气,游四爷却觉得背后是阴丝丝的冷啊…… 掩鬼想了一会又撕拉撕拉道: “您还说……” 游四爷哪里知道他还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不由大叫: “够了!你别说了!还不退……” “让他说。” 完全不含感情的三个字从身后飘了出来,冻了游四爷一个透心凉,继而游四爷全身都颤抖了一下,只因自己身后某处地方,有一藤条威胁般的抵了上来!简直比刀架在脖子上都管用! “你,你说……” 游四爷长这么大,说话会结巴的次数屈指可数,次次都是栽在男人的手里。 掩鬼得令,撕拉撕拉: “您还说,若是当真打了您了,您还挺高兴的,老太爷那是还把您当孩子呢……” 游小真面上薄红,鼻头却有些发涩了,是了,不还是想当个犯了错即使会责也同样会被人护的孩子啊! 这些年来,一人在外风里漂泊雨里打拼的,四周的人敬你也好畏你也罢,服你也好信你也罢,身前身后围着你献上谄媚的人越来越多,然根,却始终在那养大了你的寸土寸地之上,在那梦里梦外,平淡却又最留恋的山头岁月之上。 受没受过委屈?多了!然身后的大山早已化作了自己一身的脊梁,不弯不屈,不折不摧! 想没想过放弃?想过!然那一泓清潭早已成就了自己一腔的傲骨,不依不饶,不退不弃! 游四爷红了双眸,一时有些不知自己这五味杂陈涌上心头该怎么办是好,只得朝着眼前掩鬼怒斥: “滚你大爷的!老太爷刚到山上来还未见休息,你也跳出来在这耍活宝,再跟老太爷动手动脚的,老子叫你一族赔命!” 掩鬼撕拉撕拉挺委屈: “可他是要打死您……” 若非眼前这位鬼域来的大侠踹不到,游四爷真恨不得把他踹到十万八千里外去,四爷怒: “老太爷就是打死了老子关着你屁事!滚你娘的蛋!” 掩鬼撕拉撕拉挺委屈的应了一声,就此消失了,男人看着掩鬼离开的方向蹙紧了眉,问: “什么情况?” 游小真一时不敢转身看身后男人的表情,只得汕笑道: “师父……这……您是知道的,鬼域里的这些家伙都认死理,尤其这儿……” 游四爷指了指脑子陪笑道: “弟子捡来的这熊玩意蠢的很,是以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哎呦!” 一藤条抽在了身后,游四爷捂着身后呲牙咧嘴向前跳了好几步,一时苦着脸吸着冷气转头看来,却见男人蹙着眉冷冷一指紫檀桌道: “能大摇大摆从乾天坤地眼皮子底下溜进来,能是一般的鬼族?!还捡来的?满嘴里就没一句可信的话,滚过去,既然好言好语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为师就换个法子问!” 又是一藤条问候在了身后,游四爷心中大叫委屈啊冤枉啊,这回这话可真没敢骗您,但鉴于游四爷一系列“前科”,别说男人不信,游四爷自己估计都不信…… …… 再次趴稳在上好的紫檀桌上,游四爷心道身前铬的生疼也就罢了,身后疼的简直已经无法形容了。 这多年以来的娇生惯养,别说挨打了,这些年来但凡敢指着游四爷说半个字不是的人,游四爷都能让他一夜之间直接从这整个人间乃至六道蒸发了! 是以这样的挨打,游四爷是真受不住了,一时颤着双腿央求道: “师,师父,您,您能轻点……呃!” 果不其然,换回的却是更狠更重的一藤条,这一下后游四爷忍了又忍也没忍住的泪奔了,奶奶的,谁要是敢嘲笑老子谁就自己来挨一两下试试! 老子受不住了!游四爷心中呐喊,老子要放大招! 此念一至!游四爷突然软软阖眸趴倒在了紫檀桌上没有动静了。 握着藤条的手一颤,男人面色间的焦急一闪而过,正欲伸出手去扣这四弟子的手腕,然而游四爷余光扫到师父的表情时没忍住的心中暗笑了一下,眉头自然是轻轻一挑,苏谛君何许人也,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已足以让他弄清了自家老四这一肚子花花肠子,心中一时间是又气又笑,连藤条都懒得用了,却是扬起巴掌来狠狠拍上了装死中某人伤痕累累的臀部! “哎呦!” 游四爷捂着身后跳了足有一丈之远,一时眼泪汪汪抽着冷气道: “师父,您都这么久没见弟子了,就半点都不心疼吗?!” 苏萧焕扬了扬手中的藤条面色依然,他道: “为师就是心疼外面的野猴子都轮不到去心疼你!还敢装死!” 苏谛君怒往桌上一敲藤条道: “还不给为师滚回来!” 游四爷的终极大招就此也化做炮灰了。 …… …… ========================== (; ̄ェ ̄) 游四爷——放大招~ ps:过年没更几章,最近尽可能在有限的时间里给大家补一补,还不给某发足了棒棒糖!!! |
=================== 七十六、教训 “还不给为师滚回来!” 游四爷的大招被男人一巴掌破解之后,听及师父的呵斥四爷不由有些泪目了。 心中的情绪一时间五味杂陈,四爷在默然中一瘸一拐的走回到桌旁,转头,向师父看一眼,发现男人依然面无表情,四爷撇了撇嘴,一时打着哈哈试图掩藏自己内心中波澜壮阔的情绪道: “师,师父,您下了船来就没好好休息,您要不先去休……啊!” 一藤条毫不留情的下来,游四爷一时疼的重重磕在了上好的紫檀桌上,他大口大口吸着冷气,这回可真是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嗖!” 双手狠狠攥紧桌沿,双腿抑制不住的颤抖,小真咬紧牙关,还是没忍住抽咽了一下。 “嗖!” 这一下斜斜压着右边臀上所有的棱子,小真疼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只有大颗大颗眼泪珠子如断了线的风筝滚滚而落。 “师,师父……” 他哽咽着近乎央求,一时疼的连玩笑都开不出来了。 然而肃着面一语不发,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藤条狠狠抽在了小真的身后,小真伏在桌上一时疼的身子大颤,然而还未等他一口气缓过来,狠烈的又是一藤条便决然咬在了火烧火燎一般的身后! 这一下后是真的太疼太疼几乎无法忍受了,小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转过身来抱住男人的腿哽咽道: “师,师父,求,求您别,别打了,疼,真疼……” 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却是伸出藤条去又一次敲了敲桌子,游四爷心中狠狠一抽,泪流雨下还要说什么时。 “还有没有规矩了?!” 男人怒目,声音却是越来越沉了: “还打算白挨多少?!” 白挨!!! 小真的心中如被人重重砸了一拳,是了,由始到终没有请责没有立规更没有报数 ,依着山上的规矩,可不就是全白挨了吗?!! 但眼下自己的状况…… 小真近乎央求跪倒在地道: “师父,求您网开一面,记一次账,就这一次,行,行吗?” 男人见他脸色疼的煞白,满头都是冷汗,到底阖了阖眸子一指他道: “不是说弱肉强食吗?!为师今日既然要打死你,你怎的还不动手?!” 小真一窒,想了片刻苦笑连连道: “弟子……弟子不敢,您也不会……” 男人冷哼: “既然弱肉强食已是你心中的真理,又哪有什么不敢不会的道理?!” 这张在谈判桌上说垮了多少对手说来了多少盟友的嘴突然有些发苦,四爷良久沉默,方才吸了口气轻叹道: “您说的对,这世间总有挣脱在弱肉强食外的东西。柔弱的母亲可以为了孩子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打下了天下的英雄却未必过得了美人关,流水至柔然巨石不可阻也,更像弟子如今,即使有能力逃得了避的开,却不能更不会去躲去逃……正所谓大道玄虚,仅仅弱肉强食四个字,又怎能囊括得了这世间的一切呢……” 四爷跪在地上阖了阖眸,悠悠一叹: “于上位者而言更是如此,到底是弟子轻狂了。铁血手腕是打天下的剑,怀柔方针才是守天下的盾……” 冷冷一哼,男人一语不发复而拿藤条敲了敲桌子,四爷心中怕归怕畏归畏,却知道这是真正的教训,压根没有求饶躲避的可能性,是以咬紧了牙关忍着疼伏在桌上道: “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男人淡淡说了四个字: “五下,记住。” “嗖”的一声随着话音而落,这藤条竟如要狠狠咬入了皮肉深处一般,小真一下泪流满面,疼的将身子绷紧了好一会才哽咽抽泣道: “一。” 见他疼的身子都绷紧了,微微蹙眉,男人伸出手去正了正他的身子以使他放松下来道: “这第二下——老四,你性子看似散漫,实则内秀。聪明至极是以极容易走上极端,然这种胆大妄为帮为师疗伤的行为,不准!” 这最后一个“不准”说出口来,男人又是一藤条狠狠抽下,小真疼的一下跳起却被男人死死压住,他大口大口吸着冷气只是下意识落泪压根说不出话来,便听师父冷冷呵斥: “记住没?!” 游小真泪如雨下,低声讷讷: “记,记住了……” 却又是“刷”的一藤条补了下来,男人冷: “听不见,作废!” 小真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喘了好一会才近乎嘶喊一字一句道: “记!住!了!二!” 男人铁着面,道: “这第三下,你是做师哥的,看看一天你在前面领的路!以后决意之前,多问自己几个能不能!” “嗖”的一声抽落,小真疼的好久说不出话来,缓了好一会才慢慢道: “是,是……三……” 全身冷汗出的如浇了一桶冷水般,却听师父又冷冷道: “第四下,起因是你这豪奢之举,打你却是为了你跟为师说什么你不知道的话。一天连自己的管家做了些什么都搞不清楚,你是干什么吃的?!若是明天这些个下人们把你卖了你是不是还要帮着他们数钱去?!从小就粗心大意马马虎虎的,殊不知细节上的事才真正决定着成败!” 这一藤条落在身上,小真是真的疼的眼前有些发黑了,他几乎已经有些哭不出来了,到了这会全凭一口气哽咽着应道: “弟子知错了,四,四……” 男人有意无意间伸出手去揉了下他满是冷汗的头,蹙了蹙眉良久才道: “第五下为师记账,至于为什么要打你你自己想去,从今日起到为师走的那一日,什么时候答对了什么时候结束,否则……” 男人扬起巴掌往他那伤痕累累的臀上拍了一下,虽是不重,四爷还是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听男人道: “今晚之前,想出了就打一下,若是拖到明天不光今天的一下你得挨,明日你更得挨六下,明日你若还是想不出,六下挨完后就等着后天里的十一下吧!” 游四爷简直想嚎啕大哭了,当然只是想一想,更多的却觉得那您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这会打完这一下呢! 但世事多数如此,想在男人这里挨打,对不住,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不过比起挨打,师父下半句话却更让游四爷觉得自己还是死了算了。 依旧是不含分毫感情的话语,男人一指上首另一个椅子淡淡道: “坐,为师想听你说说这些年的事。” 四爷是真想哭,最凶动的那种哭。 …… …… ================== →_→ 某最近忙的跟游四爷最后的感觉一样,囧…… |
================ 七十七、第五下 游四爷少年时曾试想过很多次能与师尊于上首同堂而坐,但绝不会是眼前这样一番景象。 在尝试着坐了好几下都未能确切的坐下来后,游四爷放弃了“坐下”这个词本身的意思,他决定,还是佯装坐下吧。 于是好好一个“同堂而坐”硬生生被游四爷变成了“同堂扎马”,既然不敢坐下来,游四爷这一“坐”啊,可谓着实辛苦! 男人自然全部看在了眼里,但他却只言不提,只是淡淡端起了茶盏小酌一口道: “说说那姑娘的事。” 游四爷内心深处是真想破口大骂,但他不敢更不能,于是以一种高难度扎马的姿势汕笑: “她叫离素,离商首这辈子只得了离素一个女儿,宝贝的很。素儿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所以性格上可能有点公主气,弟子只怕您二老……” “找个时间,约来看看吧。” 面不改色,继而酌着清茶,男人看也不看游四爷淡淡说着。 游四爷“坐”的极为辛苦,多少年都不曾如此扎马了,这般站了一会小腿肚子实在是酸疼的不得了,是以脚下一颤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后果嘛,可想而知——游四爷“嘶”的吸了口冷气脸都白了,“蹭”的一声几乎是跳了起来一时吸着冷气小心翼翼的瞧了师父一眼。 淡淡一声冷哼,男人头也不抬小口酌着清茶道: “游老爷屁股底下是长钉子了?坐都不会坐了?” 游四爷兀自撇了撇嘴,心道您现在整人可真是越来越不露声色了,但我们的游四爷可不是小天儿那种任劳任怨的“痴儿”,这种哑巴亏游四爷的应对方式是—— “扑通”一声跪倒在男人身前,小真可怜兮兮道: “师父,弟子已经知错了,您就饶弟子一次吧。” 波澜不惊斜他一眼,男人哼了一声,许久才问: “那掩鬼什么来历?” 四爷特别委屈答: “那家伙是弟子有一次出行东海在海岸边上捡到的,自此以后就跟在弟子左右领了个护卫的名号,这个弟子真不敢骗您。” 将茶盏放在桌上,男人一时用右手手指敲击桌面若有所思,许久才冷冷斜他一眼道: “谅你也不敢。即刻着人去查他的身份,三天之内给为师一个交待,三天之后倘若带不来结果,就仔细了你的皮!” 游四爷自然连声称是,见师父一时瞅着自己不说话,不由小心翼翼试探道: “师父,您那第五下,是不是因为掩鬼啊?” 男人看他一眼,那表情,大有“掩鬼个屁!”的意思,游四爷心下悲叹了一声,更小心翼翼的问: “那就是因为弟子那会跟您开玩笑了?” 男人正用左手食指揉着太阳穴,听闻此言不由停下了手中动作狠狠瞪了他一眼,颇有一番懒得听他说话的意思冷冷道: “滚过来,领完最后一下休息去……” 游四爷趴上了桌子,还未来得及欣喜,狠狠一藤条下来却听师父又道: “休息好了明天来领六下。” 游四爷: “……” 内心独白——那您好歹给个提示吧,您这不是在逼我哭给您吗!!! …… =============== 走在路上,更的不多,大家也可以猜测一下第五下的原因,前文有伏笔但压的不是特别明显。 |
============= 游四爷想要的提示最后也没来,狠挨了最后一下后,四爷见师父丢下了藤条坐回了上首之上不再说话,明白这是今日这教训已经结束的意思。 心中苦苦一叹,四爷站起身来整理好行装,这才转过头去伺候在男人左右敬茶一盏,也不知为何,游四爷立在男人身侧竟一时有些不敢抬头看男人了,良久沉默后方道: “师父,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男人头也没抬,一手端着他敬上的茶盏另一手从桌上信手捏起一张纸来,手一抖,纸张便悠悠从手中滑到地上了,男人摊开自己的手看了一看蹙紧了眉。 游四爷愣了愣,下意识弯下腰去捡,起身时可能因为身子太过疲惫,眼前竟是突如其来的一黑,继而一阵天旋地转铺天盖地像潮水一般汹涌拍来,游四爷整个人一时间竟是失去知觉赫然向前砸去了。 昏昏迷迷中倒是不曾感到摔在地上的痛感,不知到底昏迷了多久,游四爷在浑浑噩噩中模模糊糊瞧去,一双紧锁的秀眉首先映入了眼中,继而,有一立在其侧的高大身影问: “怎样?” “累的。” 高大身影没答话,良久才敛紧了剑眉淡淡道: “那三管家说老四这些年忙起来一连两三天不休息都是常事,还说这混小子从昨日到今日是滴水未进。” 秀眉的主人眉头蹙的更深,伸出手来替床上那面色苍白的人儿拉了拉床被转头看向丈夫道: “身子虚,气血亏,一下船来我就说这孩子怎的会比以前在山上时瘦了这么多,男儿胸怀大志是好事,但放任这孩子这样折腾下去可不行,铁打的身子骨都受不住啊。” 剑眉微敛,男人面间略无好气道: “多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男人欲言又止,深深吸了口气方又道: “先前听脉的时候我就发现,老四弃了功法无妨,但连带着身体的安危一股脑也都丢到脑后去了,依我看,纯粹就是欠收拾。” 女子自然是听出了丈夫口中隐隐含着怒其不争之色,她微微微一笑,转过头去抚了抚年轻人的额头微笑道: “古人老说,有苗不愁长,我满脑子里还是真儿刚上山来一点点大的模样呢,没想到一晃眼他竟已经这么大了……” 片刻沉默,女子微笑: “真快啊。” 男人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只听妻子又微笑道: “我记得云儿小时候被这臭小子整坏了,是以成天念叨着'防火,防盗,防小真'。说不定过些年啊,真儿就会领个小小真上山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像真儿小时候一般皮……” 男人面色间也稍见和缓,此时微微阖眸淡淡道: “鬼点子能那么多都是那时候叫你给惯的,你莫看他现在大了,先前三管家同我说他作息时我不过权且一听,收拾他的时候听脉却听出了几分不对,你瞅瞅他现在把自己都折腾成这副模样了,这笔账我已打算好同他慢慢算清楚了。” 浑浑噩噩中的游四爷此时想——王八羔子,老子终于懂了,竟然又是你这混账玩意乱说话,老子就为了你这一句无心之言明天还得再挨六下!!! 女子一时失笑,伸出手去一拍丈夫道: “行了知道了,就你厉害,还是快去歇一会吧,真儿这里的床可都是非同凡响。适才听三管家说晚上备了盛宴给我们接风洗尘呢,到时辰了我去唤你。” 男人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走出两步又止步转头淡淡向小真处看了一眼道: “身上有伤。” 紫晍刹那间有些哭笑不得,点了点头道: “我知道了,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这人啊,更何况打完了自己还心疼……” 剑眉一肃,男人打断了妻子的话反问道: “谁心疼了?!” 哭笑不得更甚,女子连连点头道: “好好好,谁心疼了谁自己心里清楚,这样总行了吧?!” 微微一哼,男人自知口舌之争上十个自己也非妻子的对手,是以双手负在身后就此扬长而去了,女子看着这抹背影失笑了好一阵儿,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床上佯装熟睡中的年轻人道: “臭小子,你师父已经走了,还不醒来?!” 游四爷猜到了八成女子要问自己什么话,他一时不大想提及这个话题,是以继续紧闭着双眸打算装下去。 轻轻哼了一声,女子翻了个白眼道: “再装下去师娘可给你上药了!” 四爷微微一愣,下半刻思及那上药的位置似乎实在是有点…… 他几乎红了面唰的一声就睁开眼来化作了狗腿脸谄笑道: “别别别,弟子醒着呢,您说您说,弟子定知无不言……” 紫晍可没打算放任他耍贫下去,果不其然,问出口的问题却正是游四爷所头疼之事: “你老实同师娘说,你和你那心上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 …… ========================== 本来想赶在昨天把剩下的这些搞出来的,起料昨儿一天实在是太忙了,十一点躺倒在床上打了几个字竟是直接昏睡过去了,囧,还望各位能够见谅。 有虫,从新发一下。 |
================== 七十八、有女离素 游四爷长了记性,晚上这顿接风的家宴便内敛多了。然而内敛归内敛,天下五大商首之一的游四爷如今身份非凡,即使他对着三大管家千叮咛万嘱咐要“低调”,三大管家也不敢真把这顿家宴做的丢了主子的颜面,是以,这大概是奕天长这么大以来见到的最奢华的一顿“家宴”。 八八六十四道佳肴,以富字开头,以贵字结尾,上到山中跑的,下到海里游的,这六十四道精美菜肴其中过半竟是少年见也不曾见过的,更不要说那些金,银,玉,瓷的餐具琳琅满目,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薄如蝉翼的夜光杯里静静沉睡着暗红色的葡萄美酒…… 东道主游四爷此时着一身翡翠长衫立于桌旁,一双精光四射的凤眸中含着点点笑意,而他的身旁,却立着一位身材瘦小穿着十分简单的女子,那女子乍一眼看去甚是其貌不扬,似乎即使将她丢入了人海亦很难再找出来一般。 少年跟在师父师娘身后踏入屋中,看花眼了精美的菜肴不由定睛向那女子瞅了一会儿,显然是感觉到了他打量而来的目光,穿着一身淡黄色锦衣的女子几乎有些局部不安的冲着少年微微笑了笑,那是一种含着三分腼腆,三分温柔,三分平静以及一分调皮的笑意。 也就是这样一个几乎有些笨有些局部不安的微笑,少年人就觉得,这女子长得虽不美,却无论如何也很难让人讨厌起来,甚至,她身上带了一点点让人难以侧目的东西。少年心中一时很难给这种感觉下个定论,在脑海中奋力找寻了一会才勉强选择了一个词来形容这种感觉——舒服。 身着锦衣的游四爷伸手驱退了下人上前去亲自拉开了师父的座椅,并转过头以目光示意黄衫女子去拉师娘的座椅,黄衫的人儿不曾答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恭恭敬敬拉开了紫晍的座椅向夫妻二人福了一福道: “小女离素,见过……见过二位仙尊。” 夫妻二人一时都没有落座,此时目光尽数瞅在眼前这自称离素的姑娘身上,四爷已上前一步微笑着接下了话茬道: “师父师娘,这就是弟子同您二老提及的离姑娘……” 四爷说着话,已是伸手一指男人眼前的夜光杯道: “素儿,这位便是我的恩师,今日既是初次见面,你便敬上一杯酒敬称一声苏伯父吧。” 离素笑的极为腼腆羞涩,此时微笑着点头应了应,继而恭恭敬敬敬酒一盏,看礼节细节,确实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无疑,她笑的羞涩甜甜道: “苏伯父……小真这人向来心高气傲,这些年来素儿跟在他身边从未见他服过什么人,唯独您,小真但凡提及您话语中尽是敬佩与想念,如今素儿有机缘相见,可谓三生有幸,这杯酒,且容素儿敬您。” 男人面无表情的沉默了好一会,向四徒弟看了一眼这才伸出手接过了离素敬来的美酒,片刻沉默,他看了游小真一会继而又将目光移回了身上淡淡道: “你苏伯父于仙道之中身份特殊,是以一生至今没喝过任何一族敬奉的酒,但今日这酒……” 男人话说到此,却是一抬手一仰颈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看向游小真道: “我家这老四看似聪明,实则笨的紧。就说我这无能的师父,于商道而言,怕是十个我也非是他游小真的对手,不称职的……” “师父!” 游四爷一声惊呼,吓了一跳跪倒在地连忙道: “求您莫要再折煞弟子!” 淡淡向小真看了一眼,男人继而道: “你看,我家老四就是这样,他若认准了一个人,便是一生一世的死心塌地。” 四爷跪倒在地,一时间只觉得鼻息间微微一涩,险些落下泪来,但到底心上人就在眼前,终究将这汹涌而来的眼泪强咽了回去,一时站起身来打着哈哈笑道: “师父,您下回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可真是吓坏弟子了……” 男人理也不理他,一撩衣摆兀自坐在上首之上,四爷早已习惯在师父这里碰一鼻子灰了,是以一时嘿嘿笑了几声给离素指了指紫晍身前的酒杯道: “素儿,这位便是我师娘。” 离素顺着四爷的目光瞧去,面上毫不掩饰的一愣下半刻有些被惊艳到一般道: “伯母,如今见到您,您竟比小真提及的还要美多了……” 紫晍一听这话,不由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了,一时伸出手去拉起了离素的手失笑道: “这丫头,嘴跟抹了蜜一般甜,行!比我家这混账臭小子强多了,也不知我家这臭小子从哪捡来这么个宝儿~” 离素一听此言,微笑道: “紫伯母,您可千万莫要这么说,素儿常听小真提起您容颜绝色为其次,圣手织天的仙医一道才是响彻天地……小真更说他自幼失亲,生父更只是视他为工具,是以小小年纪就尝尽了人情冷暖,多亏你二老待他犹如己出,在他心中,您和苏伯父早已是他的父母了。” 紫晍愣了愣,含着笑刚想说些什么。 “碰”的一声,却是早已落座的男人怒拍了一把桌子冷冷道: “放肆!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视你做工具?!” 离素还未反应过来,但男人突然肃了面的模样是真心吓人,是以吓得她一时竟有些不敢说话了,游四爷只觉得头在一瞬间化作了两个大,张口刚想解释些什么时。 只听门外护卫道: “大管家,老爷有严令,今日一切公事都不得入内打扰!” 显然有人被堵在了门外,然而门外一阵私语交谈之后,门扉却是打开而来继而走进一样貌寻常的中年男人来,那中年男人进了屋来先是恭敬向屋中众人行了一礼,单膝跪地面色严肃道: “老爷,奴才有要事相禀。” 中年男人说着话,他的目光,却是看在那黄衫姑娘离素身上的。 …… ========================== 囧,看大家等的这么辛苦于是就拼了老命的在更文啊……(T^T 明天一天的课啊喂……大家久等了……)四爷的准媳妇出场了。 |
================== 微微蹙眉,游四爷知道这大管家的性子素来沉稳,若不是火烧眉毛的事儿他定不会如此闯入,是以点了点头道: “你说。” “爷……” 大管家的目光环视了屋中众人一圈,似乎颇有忌惮的欲言又止,四爷见状挥了挥手道: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你就赶紧的。” 大管家得令,这才俯首而下一字一句道: “奴才斗胆,是噩耗——离商首出事了。” 屋中众人都是一愣,游四爷更是看了离素一眼继而转向了大管家问: “人怎样?” 大管家神色黯淡,摇了摇头道: “回老爷,人,人已经走了。” “扑通”一声,游四爷惊唤了一声“素儿”一把抱住了因急火攻心竟是赫然昏过去的离姑娘,一时蹙眉看向大管家,眉宇有三分紧张七分甚怒道: “离商首身体既无沉珂,平日生活更是讲究,不日之前我还同他签署了一份四大港口的协议,这人怎能说没了就没了呢,到底什么情况?!” 大管家叩首而下,似乎斟酌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 “奴才前去查看了离商首的遗躯,实话说此事蹊跷的很,因为离商首的身子正在渐渐变得透明,是以奴才斗胆猜测,怕是此事非是人族所为……” 他此话一出,屋中众人更是大惊,游四爷不由向师父处看了一眼怒道: “放屁,调协六道之事素有相应仙境仙君所管辖,六道异族哪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夺取凡人性命,你……” “出事之地何在?” 未待四爷话音落下,上首间剑眉紧蹙的男人已经缓缓开口了。 大管家一愣,慌忙答道: “回禀老太爷,在南边的云海境内。” 男人眉头蹙的更深,转头斜了游四爷一眼,反问: “离商首所居之地乃晓白山和佛陀寺交接之处,可是?” 游四爷沉默着,许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目光和妻子微微对视,继而又转到了离素姑娘身上,微微阖眸,再次睁开便听男人淡淡道: “于情,离商首即将是你的岳父,于理,出事之地依旧属于半个晓白山管辖之下……” 话音微微一顿,男人突然伸手拽过了纸笔写了什么道: “来人。” 白衣乾天应声而出。 “你去佛陀寺,将此手书交到不明觉厉大师手里,告诉他本君需要此处海域三个月的管辖之权……” 男人话未说罢,却听游四爷叫道: “师父,仙境管辖境内出了异族杀害凡人之事可是大罪,旁人这会躲都躲不急呢,哪有您这般跳出去硬往身上揽的?!您莫忘了,这事查得清也好查不清也罢可都是要担责任的!” 冷冷瞪他一眼,男人呵斥: “越来越没规矩了,为师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来插嘴。” 游四爷一窒,但他心知这事可不是儿戏可论,是以张口还要说些什么时—— “速去速回。” 男人已经对着乾天挥手了。 就此,好好的一顿家宴,众人却都没心思起筷子了。 四爷在向怀中昏迷过去的人儿看了一眼,突听下首跪着的大管家道: “老爷,此时只怕还不到伤情之时,天下商道近年来您五位各持一方,互相督促又互相制衡,然如今离商首这位龙头一走,怕是商道不日之内就要卷起一场腥风血雨了……是以奴才斗胆,还望您能早日痛定思痛主持大局……” 游四爷眉头蹙的更深,继而又向怀中的离姑娘瞧了一眼,转过头看向了师娘道: “师娘,弟子能不能拜托您帮弟子照顾……” “行了傻小子……” 伸出手去接过了离姑娘,紫晍微笑道: “说的这是什么话,师父师娘可不光是过来到你这儿海吃海喝尽情享受的,这丫头就交给师娘吧,你快去处理你的事吧……” 四爷微微一笑,继而向夫妻二人一礼,却已是一挥袖示意大管家起身,就此负着手刚走了几步…… “四师哥,我与你一道,多个人多分力!” 末座的少年突然起身,负手行到门前的游四爷一愣,继而转头微笑道: “好,小师弟你也一起来吧,这个节骨眼下能多个信任的人多分力。” 少年连忙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向夫妻二人礼了一礼就此随着游四爷和大管家一道去了。 医圣紫晍看着这两道渐聊渐远的背影,心中突生感慨,一边从怀中拿出药丸喂入离姑娘嘴中一边对着丈夫笑道: “还一直只当他们是孩子呢,真是快啊……” 男人没有答话,只是轻轻,轻轻阖上了双眸。 …… …… =============== ^_^ 偷偷成长中的小树苗,总有一天要吓人一跳~ |
=============================================== 七十九、夜谈 是夜,行宫花园。 星汉无语,大地寂默。 拖着万分疲惫的身子孤然行入园中,年轻人驻足在硕大的庭院之中,沙沙,沙沙,是劲竹婆娑的声音吗?他仰起头去,静静注视着这一片广袤而又深邃的星空。漆黑的夜,仿佛黑的更加深沉了。 一只大手,突在此时从后而出,缓缓却又沉沉的拍上了他的脑袋,怅然失神的游四爷吓了一跳,转过了身去。 截然立在一片银辉下的青衫男人面色一如既往,一语不发,只是静静,静静向他瞅了一眼。 游四爷看着这张深深烙在记忆深处的面孔,看着从少年岁月乃时至今日几乎亘古不变的面容,突然就觉得心底深处涌起层层的委屈,这委屈来的是如此的莫名其妙,以至于游四爷狠狠闭了闭眸子咬了下舌头才勉强笑道: “是不是弟子将您吵醒了?白日里该处理的事都已经处理完了,您莫要担心,师娘和小师弟都已经回屋睡下了,您也早些……” “那丫头没事。” 男人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游四爷愣了下,笑: “弟子知道,有师娘和您在,素儿不会有事的。” 这是多么坚定而又不经思考的一句话啊。 负手兀自向前行了几步,这高大的青衫背影一如记忆深处般巍峨伫立,男人突然问: “睡不着?” 游四爷伪装的笑意就这样被简简单单三个字打破,他勉强弯了弯嘴角,答道: “弟子知道早已过了宵禁时间,但,睡不着……” 他慢慢,慢慢重复了一遍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又道: “弟子初下山时,懵懂无知,多亏离商首抬爱,手把手授予弟子行商一道。弟子与离商首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已有师徒之实……” 转过头向他看了一眼,男人缓缓点了点头,四爷低着头继续道: “这些年来弟子位居五大商首之位,外人看来弟子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风光无限的很,然其中苦涩唯有弟子自己才知道——于上,其余三大商首处处排挤,于下,不知多少人虎视眈眈,说句心里话,若无离商首这些年来有意无意的帮衬,弟子怕是坐不稳这商首的位置的……” 苏萧焕没有说话。 “弟子还记得少年时候您总说——苦心人,天不负,然而时至今日……” 四爷低下了头去阖上了双眸: “尤其是今日……弟子却觉得,这世上许多东西明明就是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的,比如这天道无常,生死有命……” 男人没有答话,他兀自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向年轻人看了一眼淡淡道: “老四,随为师走走。” 小真垂着首闷闷应了一声,继而,随着男人的一前一后走上了鹅卵石的小径,月光,将两道身影拉了好长好长。 就这样在静默中走了好一会,负手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男人淡淡道: “为师依稀记得,你那年说'男儿立世不过一口气,只要有心有眼,能走自己的道,你便什么都不怕……'。老四,换往如今你可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跟在后方的游四爷愣了愣,苦苦一笑: “弟子那时节年少轻狂,若是换往如今,弟子只怕已经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游四爷苦笑着顿了顿,又道: “是以弟子如今竟是隐隐有些羡慕小师弟。少年时日里,我们都被二老保护的太好了,甚至于一度以为您就是天甚至是这天空里的一切……” 男人不曾答话,只是负着手的身影缓缓止下了步来,小真跟在其后,自然同样止下了步来。 “这难道不是你为了逃避现况从而找的借口吗?” 许久沉默后,男人突然说: “若是今日的你换往那时,为师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你自由。” 跟在后方的四爷呆了一下,却听师父又道: “打动为师的人从来不是如今站在这里的游小真,这样一个游小真莫说为师,他连自己都打动不了,又谈何去打动他人甚至把握命运?!” 这句训斥颇重了,游四爷神色微黯,低下头来轻声道: “弟子不肖,叫您失望了……” 男人剑眉紧蹙,斜了他一眼冷冷道: “对你失望的人不是为师,是你!” 四爷被这句话堵的微微一窒,一时苦笑道: “师父,您还真是不给弟子一点台阶下啊……” 冷哼一声,瞪他一眼男人道: “为师是你师父,不是你那三位管家。” 游四爷苦笑更甚,但又思及师父所言极是,这张在谈判桌上叱咤风云的口一时竟是无言反驳,良久才道: “弟子自知并无师父识人之明,三位管家叫师父见笑了……” 男人片刻沉默,淡淡道: “为师同你那二管家搭话虽是不多,但你这大管家内敛沉稳,是以你安排他主外,三管家老实憨厚,是以贴身伺候起居……如此说起这识人辨人之能,老四,以你这般年龄见识,普天之下只怕也不多见……” 四爷听师父说到此处,心中不由想着那您还要因三管家的事揍我?!却听男人又道: “然男子汉大丈夫,若想成就一方大业,你身后却终究少一个陪你共担风雨之人,依为师看,那离姑娘言谈举止间已颇具大家之风,倒是可以考虑……” 游四爷沉默着,许久之后突然问道: “师父,弟子这二管家您也已经见过,不知比起素儿,您对她又做何想?” …… ================== 英雄当为美人折腰,游四爷讪笑——爷是狗熊~ PS:错字多的自己看不下去了,重新发。 |
======================================================= 男人皱了皱眉,心下一时有些不想回答四弟子这样一道问题,许久之后才慢慢道: “好男儿风流而不下流,脚踩两条船,可不当是大丈夫所为。” 游四爷思虑了一下,这才低着头斟酌道: “但,但您也看到了,眼下这节骨眼上,弟子若是这样选了素儿,只怕将会有无数流言蜚语指责弟子是为贪图离商首的家业,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弟子可不愿背着‘倒插门’的声名一辈子……大不了,大不了就等弟子真正能独当一面时再将素儿娶回来就是了!” “瞎胡闹!” 转头冷喝了他一声,男人怒道: “为了你自己的一己虚名,去耽搁人家姑娘的大好年华,就是男儿所为吗?!” “哎呀!” 游四爷似乎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道: “此事跟您一时说不清,离商首早些年替素儿入赘了个童养婿,此人深得离商首器重,但后来因为某些商道上的事不得已自行离开离家另立了门户。至如今已经同是这天下商道五大商首之一,若论情理,只怕此人才是他离家最合适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男人打断了游四爷的话问道: “你跟老五今日在查看离商首的尸首上吃了闭门羹,可是因为此人?” 游四爷沉默了一下,方才应道: “正是,此人痛哭流涕装疯卖傻般守在灵堂外,说离商首是遭人陷害,是以不让弟子等外姓人进去。” “按理来说,一个早已另立门户之人,为何要在离商首一事上表现的如此激动……不论此人是何居心,怕是其中另有蹊跷……” 苏萧焕皱了皱眉,又道: “你与老五此次前去,可发现了什么异常之事?” 游四爷想了想,认真道: “弟子与此人之前曾有一面之缘,印象中倒是个得大体之人,但此次灵堂前的表现,实在让所有曾经见过他的人都大吃一惊……” 四爷顿了顿,道: “但弟子只是思及离商首的过世对他打击太大,是以倒也不曾多想,哦!” 四爷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道: “弟子弃仙法已久是以不曾察觉,但小师弟今日却说,他模模糊糊感觉到那人周围乃至整个灵堂四周的魄力都乱的很,不像是自然里原有的魄力,倒像是……是在利用凌乱的魄力想要掩盖什么一般……但后来小师弟又说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男人听到此处慢慢点了点头,继而淡淡道: “以老五如今的修为模模糊糊才能感觉的到,若不是感觉错了,那便是这施术者实非等闲之辈,若是如此,明日里还是为师同你二人一道去吧。” 游四爷应了一声,想起什么笑道: “小师弟素来怕您怕的紧,您又常常对他斥责为多褒奖为少的,是以小师弟事到如今在您面前都是一副大气不敢喘的模样,但若他能听到您适才的这句话,想必定会高兴的很吧。” 男人冷哼了一声,却听四爷又笑道: “我师兄弟五人中,大师兄性子秉直,习惯把倔强写在脸上,身世和天赋亦注定了她至少也是人中龙凤,但,却终究仅限于此;二师哥他……只听传闻确实是个人物,但,怕以他的性子却终究会走上一条不归路;三师哥憨厚老实,这一辈子或许做不出什么大的作为,却能安立一方,倒是个极适合大师兄的性子;至于弟子,三教九流之中,弟子走的是一条最不入流的道,不值一提,是以唯有小师弟……” 游四爷笑了笑,看着师父道: “唯有这小子,弟子是真的拿捏不准他——您若说他不是个做大事的料,他却屡屡出手就是雷霆风雨,非要天地变色不死不休的,但,您若说他是个做大事的料,他身上似乎又少了些枭雄应有的狠厉……是以弟子说不太好,但唯有一点弟子可以确定,这世上若有了一件他真心想做的事,只怕也只有您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二了吧……” …… …… ============================= Orz啊,今日的完了,滚去做报表…… |
================== 八十、夜谈(二) “只怕也只有您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二吧。” 走在前面的青衫男人一时没有答话,他抬起头,注视了夜空之中漫天的繁星好一会,这才慢悠悠道: “为师从不求你等大富大贵,便只需这一生能行得端立得正,俯仰天地之间,但求无悔足以。” 游四爷笑了笑,继而恭恭敬敬向着恩师欠了欠身道: “师父本是伫立在九霄云端之人,是以方才能有如此滔天的气度与涵养,正是因您早已达到了您心中的高度,您才从未强求过弟子五人任何一件事。这些年来……弟子一人在山下,渐渐发觉身居高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凡尘里见惯了尔虞我诈见惯了人心叵测,起初本是满怀热血的一颗赤忱之心,便很难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善良与美好了……” 游四爷顿了顿,看向了眼前这一抹巍峨如山的青色背影突然湿了双目微笑着: “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它充满了利益充满了阴谋甚至充满了斗争与无奈的生离死别,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您和师娘却依旧将名为爱与信任的两颗种子悄悄埋在了我等心中,比起授予惊天的能力与无与伦比的高贵,能如此埋下一颗名为温暖的种子却更加的了不得……” 四爷擦了擦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的一字一句道: “天赋与聪明是老天赋予的,然善良却是一种选择,是属于真正强者的选择。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间,在看透了悲欢离合之后还能坚韧怀揣着爱意的人,毫无疑问才是真正的强者,而您与师娘,恰恰正是这样的人……” ——不是未曾看过尔虞我诈,不是未曾经历悲伤绝望,甚至早已看透了这世间的阴暗看透了所谓的世事无常,却依旧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将名为“爱”的东西传递下去。 傻吗?简直太傻了!但……但这样的傻人,却才是真正主宰着自己命运的强者,这世上怨天尤人抱怨不断甚至满怀憎恨的人比比皆是,然而话说到底,终究不过是因为他们自己太过于弱小罢了。 因为真正的强者,永不屑于去抱怨这世事不公不平,聪明是老天注定,能力是后天所修,然唯有一颗善良坚韧的心,却唯独是属于强者的选择! 四爷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攥紧了双拳缓缓说道: “事到如今,弟子,也想成为二老这样的人。” 做这天下第一的商人,更要做一个真正的强者,我想用我的手,去帮助这普天之下千千万万个曾如我一般堕身在地狱中的孩子,我想告诉他们这世事虽然残酷到近乎无情,但总有阳光,在努力挣扎的洒向大地的每一片角落里,我想告诉他们家世,天赋,梦里这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生而在世,就要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磊磊落落的人,做一个俯仰无愧于世,一个能够选择善良的强者。 我想像您二位一般,做一个,承载得了传承的人。 男人许久没有答话,他又向星空之中深深遥望,凝视,凝视……他突然深深觉得这些正在急速成长中的孩子或许终有一天会到达一个连自己都不曾触及的地方,这一刻,他心中翻涌的情绪是极为复杂的。 他就这样转过头认认真真打量了四爷一番,直将游四爷看到有些手足无措时才含着笑意摇了摇头淡淡道: “大言不惭。” 游四爷讪笑着挠了挠头。 “不过在此之前……” 男人突然顿了顿,四爷自然聚精会神去听: “先成为一个能够真正和为师对弈的人吧。” 就此一摆衣袖,撇下了发愣中的游四爷大步而去了。 四爷反应了好一会不知为何哑然失笑,继而迈开步伐跟了上去。 ——傻小子,为师还不能被你们所超越,因为为师也同样渴望着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啊。 …… ====================== 这一章里想说的话很多,都在文章里了。 另:竟然已经八十章了,真是起初所未料到的啊,为此一定要奖赏自己一根棒棒糖,哈哈~ 欢迎各位有缘人入坑~O(≥▽≤)O 更感谢各位小伙伴一路的不离不弃~ |
写在上段文章之后的话: 坐下来打新的文章前,不知为何突然想和大家碎语闲言几句。 夜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灯是昏黄色的,拿着旧到几乎散架的本子靠在窗边,首尔今天的天冻得要死,窗外,是或明或亮的万家灯火,本子上,是当年自己趴在书桌前一个字一个字写下的歪歪扭扭像狗爬一般的大纲…… 摸过一笔一划青稚到难以入目的字,突然哑然失笑,起初开《山中》时,只怕怎么都没能想到自己会一口气写到八十章,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太会编故事的人呢,噗。 却又想,只怕也很少有人会花近乎十年的时光只为构画一个故事吧,十年,大纲渐渐厚了故事渐渐庞大了人物渐渐丰满了,故事外的秋,却也亲手送走了很多人。送走了当年唯一支持我写作的母亲送走了曾比肩一般奋力奋斗在这个世间的'战友'…… 回首而望,似乎真的是曲曲折折跌跌撞撞走过了一段近乎不敢回首的路,走过了一段,明明是泪水远胜于欢笑,却同样感动远多于难过的岁月…… 开始成为一个亲眼见证生离死别的人,并开始弯下腰抱起新生的一代教他们咿呀学语,看着小侄儿一副拽兮兮的模样,噗嗤,就不由想起当年的自己曾也是狂妄到能当堂掀桌怒骂老师的人啊…… 看秋文章的朋友们年纪都不大,事实上那天群里来了个九岁的孩子一时让秋有些措手无策,生命里很多东西,本就是什么年龄段去做怎样的事,太快的成长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说到此处,一定要说说某这个人写文最初的目的图的就是自己开心(卧槽,你这狗作者真敢说啊,你到底置读者朋友们于何地?!),是以《山中》写的随性的很,哈哈,是以一来要感谢缘分让秋结实了你们,二来要感谢各位一路的海涵支持,三来吗,哈哈,也要感谢自己十年如一日的钟情于这个故事啊。(→_→尼玛你就是为了夸自己吧?!) 一路风雨,感谢相伴,既然今日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那更新就延后一天吧~赶紧顶着钢盔跑走…… |
====================== 花园是坐落在不太高的断崖之上的,崖下,是静悄悄沉睡中的一片汪洋,银色的月光,浅浅的照耀在涛声连绵的大海之上,四爷跟在师父身后,见师父负着手静静立在崖前凝视海面,不由伸手褪下了披风罩在了面前这一抹青衫之上正色道: “您那沉珂受不得凉的,这崖边海风太大,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男人沉默着,他依旧负手而立,他不曾回答游四爷的话,但也不曾拒绝罩在身上的披风 ,兀自凝视海面许久,他才抬起修长的手指了一指波涛暗涌的海面道: “老四,你看。” 四爷顺着师父所指的方向依言瞧去。 纵有微微银光做衬,黑夜里悬崖之下的海面,依然深沉黑暗到几乎要吸入这世间万物一般。 哗啦…… 哗啦…… 哗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海浪层起彼伏,涛声连绵不绝。 “你看到了什么?” 男人问。 四爷愣了下,他蹙紧了眉,想了好一会才回话道: “看到了危崖兀立,看到了零星的月光,看到了……黑沉沉的海面。” 负手立在前方的男人点了点头,又问: “你看得到自己吗?” 游四爷皱了皱眉,片刻后苦笑道: “弟子离海面有些距离了,看不到的……” 阖眸,缓缓点头,继而睁眼,便在游四爷还未反应过来之时!——男人竟是一把拽过了四弟子的衣领赫然将他向丈尺下的大海推去了!!! “扑通”一声,黑夜里的游四爷在还未反应过来时便狠狠砸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呛了好大一口水方才挣出水面换了一口气,他一时傻傻抬头向依然立在崖上的师父瞧去,男人负手而立面色如铁,就这般立在高处冷眼相视。 游四爷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依旧是沉沉不带分毫感情的话语。 海水中被冻了个透心凉的游四爷哪有心思去考虑这样的问题,他冻得牙齿上下打颤,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看到了几乎远在天边立在崖上浸满了月光的师父…… 明明适才的自己也是立在那里的,怎的就是没能发现呢?没能发现自己距离海平面这么遥远发现自己高高在上站的是那么铿锵傲骨,更没能发现,自己明明,浸满了一身月辉啊! 是因为一个人走了太久太久了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放不下身段?渐渐开始遗忘了最初的自己质疑起那些年少轻狂?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纵身一跃从头再来的勇气呢?! ——“男儿立世不过一口气!只要弟子还是弟子,弟子还有手,有眼,有心能走自己的道!弟子便什么也不怕!” 昔日十五岁的少年如此说。 ——“弟子那时节年少轻狂,若是换往如今,弟子只怕已经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功成名就的年轻人如此说。 然而…… 然而…… 四爷伸出手去,他捧起一抔冷到刺骨的海水,继而看着它们从指缝间悄悄溜走,这一路走的太急太快太拼命,才会忘记了最初那个敢拼敢做也许单纯却执着到令人不得不侧目的自己…… 你不敢了,对吗,不敢放下一切从头开始,因为你放不下身段你已经拥有了足够让人倾羡的高崖,然而…… 四爷缓缓收回目光来向一片汪洋深处遥遥望去——然而曾经拥有梦想的你却近乎拥有着全世界,即使这梦想狂妄到让人耻笑让人不屑一顾,即使从所谓的高崖上的人们看来它是黑沉沉到不可直视的,但,唯独你,却绝对没有资格与同样站在高崖上的他人一起冷眼旁观的! 你忘了? 忘了少年时日的年少轻狂忘了所有一切的口出狂言? 你自以为放弃是被世事打压所致,然而,这不过是选择了安逸的一个借口罢了,你习惯了安逸习惯了立在高崖之上,从而冷笑着对当年身处海平面的自己冷眼旁观加以讥讽。 你却不过,只是一个没有勇气从头开始的胆小鬼罢了。 “噗嗤,哈哈哈……” 四爷突然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大笑起来,他足足笑了好一会竟舒舒服服躺在了一片汪洋之上仰望星空。 ——管他将来会发生什么又到底能不能成功呢!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最终的结果到底如何?!不去试试,又怎么证明自己真的拥有过整片汪洋呢?!! 思及此,四爷伸出手去,仿佛要抓住什么一般,他对着天空狠狠,狠狠攥紧了拳头。 男人由始至终就这样静静立在高崖之上,他沉默的看着那远方漂浮在海面上近乎化作了小点的年轻人——去做吧,老四,去做你想做的事,然后终有一天让我们这些自以为自己立在高崖上的人们大吃一惊吧。 一念至此,男人也不由缓缓抬头深深向漫天的星辰遥望而去。 去。做。吧。 …… …… ============================================= 好孩子可不要随便学习跳崖哦。 ^_^ 。 |
============================================================== 八十一、音珏 湿漉漉从海水中终于爬上了崖下仅存的一小片沙岸时,游四爷冻坏了。 大大的披风兜头盖下,带来了淡淡一丝温暖,不知何时已经立在身前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游四爷讷讷,干脆脱了上衣罩紧了这含着一丝暖意的披风,突听男人淡淡问着: “如何?” 四爷将自己裹了个严实认真想了想,苦笑: “怪冷的……” 男人鼻孔出气哼了一声,冷道: “如此说来,怕是没冷够吧?” 四爷一听这话,已是连连摆手大献殷勤的谄笑道: “没没没,真挺冷的,您饶了弟子吧。” 男人又哼了一声,继而瞧了他一眼淡淡道: “多大的人了,还是一副不让人省心的样子,还不回去睡觉?!” 四爷‘嘿嘿’笑了笑示以回答,一弯腰谄笑着示意师父先行,男人倒也不再多说,转过身负着手当先顺着浅滩前面的小径向崖上行去。 身处后方满脸笑意的四爷却突的敛了笑意,他静静,静静转过首来向沉寂一片的大海深处遥望了一眼,世界上最大的是什么呢?是汪洋吗?是浩瀚无边的洪荒宇宙吗?不!却是宽广的心胸和足以与天争锋的梦啊! 你准备好了吗?游小真? 四爷注视着遥远的天际,他在心中轻轻,却又沉沉的问了自己一声。 “哼。”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年轻而又孤傲的身影头也不回的转过了头来,他迈步,静静,缓缓,却坚定异常的顺着小径一步一步向崖上行去了。 走上崖岸时,意外的多了一个白衣的身影。 当先上来的男人蹙了蹙眉,看着先前被派去佛陀寺的乾天道: “怎么?” 本是佛陀寺同不明觉厉大师讨要权限的乾天此时跪倒在地,他抬起头,目光却是向后方的游四爷那边瞧了一眼。 游四爷愣了愣,他知道师父身份特殊,是以连忙笑道: “呃……师父,那弟子先行告退……” “若是关于此次老四之事,但说无妨。” 男人截了四爷的话,看着乾天天官。 乾天得令,这才应了一声叩倒在地道: “回禀主子,属下此次前去佛陀寺需途径仙境天回门的境内,却被天回掌门人燕惊鹤谛君请上了仙门,燕谛君他……” 乾天顿了顿,呈上了一块水蓝色的仙珏道: “他拦了属下的路,叫属下先将这‘音珏’交于您的手中。” 苏萧焕皱了皱眉,就这般伸出手去点了点呈在乾天手中水蓝色像是一块玉珏般的‘音珏’。 “哎呦呦~” ‘音珏’之中,突然传出一中年男子的声音,声音含着几分不羁放浪,更有几分顽劣轻佻,却听音珏继续“说”道: “臭小子!!!你要是和紫丫头最近实在太无聊,就赶紧滚上我这天回门来跟我打架!!你是没读过书怎的?!还是不知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该怎么写啊?!!需不需要燕某人手把手教教你?!!老子告诉你,这事,跟佛陀寺那些秃驴和你这晓白山没什么关系,别一天当自己是香饽饽尽往上凑啊!我跟你说,有时间咸蛋的操心这操心那不如赶紧上天回门来,大哥最近可是机缘得了几本绝世孤本,啧啧,那个香艳那个美啊,可全部都是关于……” ‘咔嚓’一声,‘音珏’在男人手里化作粉碎了。 游四爷一时觉得自己脑子肯定是被驴踢了,如今莫说这仙道,便是放眼天下六道,竟然还能找出这样一位敢跟师父如此说话的人来?!! 四爷狠狠摇了摇头,方才平复下内心之中波涛汹涌的震愕,一时愕然道: “这……这……素闻天回门掌门人燕惊鹤谛君乃天下第一斗仙,这……这哪叫什么斗仙,叫他天下第一流氓才合适吧!” “休得无礼。” 男人蹙眉淡淡瞧了他一眼,这才转回头去看着乾天问: “你去回告燕谛君,无论他因何理由阻拦,这桩闲事,苏某却是管定了!” 此话说罢,男人却是面无表情倏然一挥衣袖,就此扬长而去了。 …… ============================================== 天下第一流氓华丽丽出场,望天。 |
=================== “四师哥?” 少年目瞪口呆看着大清早就'奋发图强'跑着步的年轻身影。 “呦~小师弟,早啊……” 四爷干笑着一边打了声招呼,一边拿眼神跟少年示意了一下后方那抹抱臂而立的身影,刚做了个鬼脸还要说什么时: “体力充沛的很啊?!” 后方话音淡淡飘来,游四爷一时讷讷,向着少年吐了吐舌头飞一般跑走了…… 奕天不由失笑,这才一正衣襟走上前去向男人行了一礼道: “师父。” 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男人斜了一眼只穿了一件白色劲装立在眼前的少年蹙眉道: “清晨里寒气这么重,身子骨好的很吗?!” 少年先是愣了愣,半响才反应过来这句斥责的意思,不由挠了挠头笑笑一指四师哥道: “那……弟子陪四师哥去跑步了……” 男人也不答话,只是依旧抱臂而立轻轻扬了扬下巴,少年得令,挽起了袖子一溜烟的就追上去了。 四爷这些年来是能动口绝不动手的状态,晨跑这种体力活简直快要他命了,此时跑了没一会便喘的如老黄牛一样迈不动步兀自扶着双膝在原地大喘。 少年以快过他两倍的速度一路闲闲追过来是面不红气不喘的,此时一边活动着身上每一个关节在游四爷身旁微笑道: “四师哥,我陪你~” 游四爷苦笑,擦了一把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道: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一幕有几分眼熟啊……”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而伸手一拍四爷肩膀道: “你忘了,我初上山时做不来挑水的功课,亏得你一直不离左右相陪……” 游四爷愣了愣,一时也忆起了那段青葱岁月哈哈笑道: “那可万万忘不掉,我还记得那时节因帮你被罚整整挑了一天的水,你小子更倔,尽是干脆跪地不起,幸得有师娘偏袒,不过如今……” 四爷看着面前微笑中的少年一时也是摇头微笑道: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游四爷咬咬牙站起身来,再次慢慢跑了起来。 少年跟在他身旁,笑: “师父常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再说术业有专攻,师哥这些年来早已是成就非凡了。” 满头大汗的游四爷哈哈一笑,加快了几分脚步喘着气答道: “你少跟师哥脸上贴金,只是你小子做的事,次次都是在意料之外在情理之中,认真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少年跟上了游四爷的加速,他似乎认真深思了一会,一时看着大汗淋漓的游四爷道: “我笨的很,不如师哥你们一般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是以至今都没太想好,但无论怎样,都决定了要一边走在路上一边踩稳每一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了。” 游四爷愣了愣,笨吗? 聪明人善于思考,然而他们习惯了停下步来思考够了再次迈步。 然而智者,却永远是那些即使迷惑,即使摇摆不定,却永远不会轻易停下脚步的人,因为人生迷惑不断,终只有一步一个踩过的脚印不会骗你。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了,现在要做的,不就是踏踏实实去踩稳面前的每一步以便应对完全无知的未来吗? 你这哪里是笨啊,甚至你也称不上是聪明啊,你拥有的明明是多少人活了一生都没活透彻的大智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了,活在今天,便就兢兢业业的活好今天……这样的觉悟这样的通透,你…… 就此绕着整个花园一圈跑罢,再次回到男人面前时游四爷已经累的近乎说不出话来了,少年在一旁拿着水壶一边有些担心的看着四师哥。 男人倒是意料之中一般放任游四爷休息,反而转过头看着少年淡淡道: “老五,你来。” 少年应了一声,见及四师哥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这才转过头向师父那边去了。 “师父?” 某人现在的表情特别像一只充满疑问的小狗。 “热身好了吗?” 男人面无表情卷起了袖管,问。 “恩?” 某小狗愣了一下,瞬间表情有些可怜兮兮了——我不想切磋,他想,到四师哥这儿不是来玩的吗? 将他情绪化的表情一览无余,男人蹙了蹙眉呵斥: “试会大赛将近,你就打算以这么个状态去参赛?!” “大师兄也参加吗?” 旁边的游四爷见师父是动了真怒,不由赶忙上前来插了一句转了话题。 冷冷一哼,男人淡淡道: “你大师兄参加的是长老赛。” 游四爷颇有些无语,一时苦笑道: “大师兄若是真能胜出,如今的晓白山可就要又出现第三位长老赛的记录缔造者了……” 奕天一时有些新奇,转过头来以目色质疑四师哥前两位是谁。 游四爷苦笑着一指男人道: “上一次的刷新者自然是师父师娘了,双双以虚二十岁的年龄斩获了仙道长老头衔,除了当年的叛仙麒尊寒毅,可谓是真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 …… ======================= →_→ 知道你们对流氓感兴趣,偏不写他。 |
=================== 八十二、唏嘘!往事! 某小狗听完四爷的叙述后显然一时忘了“悲惨的切磋”看向师父的目光里尽是崇拜了。 还在扁起袖子的男人面色一如既往,心下却被面前这“摇着尾巴”的模样逗笑了,是以板了面问: “厉害?” 忙不迭点头。 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男人一正身形已是原地拉开了一个架势淡淡道: “风光无限的背后全是汗水所铸,这世上哪有真正的天才,不过都是点滴之间的积累方才见了真功夫罢了。” …… 休息的时候,医圣紫晍陪着面色尚有几分难堪的离素来了。 游四爷一晚未见佳人,此时见状到底有些心疼离姑娘遭此大难,是以像一只哈巴狗一样贴上去嘘长问短了。 紫晍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少年搭着话擦了擦后者的汗笑道: “看什么呢,傻小子?” 奕天盯着师娘看了好一会,又转过头去继而看着正在同坤地说话中的师父,突然特傻的问: “师娘,您与师父当年也吃过这么多苦吗?” 紫晍正轻轻揉着少年胳膊上的一块淤青,听闻此言倒是微微一愣,许久,却是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神色微黯,少年想,是了,我在这瞎想什么呢,以师父师娘这样的天资又哪里会像我一样呢? 却听: “真要说起来,你师父少年时候啊,吃过的苦可比你们师兄弟几人多多了。” 赫然抬首,少年一时瞪大了双眼写满了不可置信! 又听: “师娘当年在灵庵宫上一直是一个人,你师父的虚无境魄力在那时节前无古人而后无来者,听闻纵连你们师祖于此一道也无恰当的修炼方法,至如今他能拥有颇成体系的修炼法门,都是他同你们秀……秀文师伯二人深一脚浅一脚一点一滴亲身淌出来的……” 似乎也忆起了那些青葱岁月,女子微微一顿这才继而道: “个中滋味,师娘没经历过是以也说不上来,但便是退一万步讲,晓白山上那时候可没有如师娘这般能耐的仙医……” 女子笑的美滋滋的,颇有一分自夸的味道,倒是把少年一下逗笑了。 然而言尽于此,少年再次抬首向那巍峨如山的一抹青衫看去,多少年来,这巍峨如山的身影似乎一直在回避着他的青葱岁月,然而试想以如今自己这般的年龄,去开创一套新的法门到底有多危险,若有不当随时面临着经脉寸断的风险不说,在缺失了仙医之下竟然还敢进行如此胆大妄为的行径…… 少年微微蹙眉,师父和秀文师伯二人的行为已非狠厉可以形容了,简直就是两名不折不扣的赌徒,他们进行的是一场以生命做代价的豪赌,若成,便铸就了今日仙界乃至六道之中大名鼎鼎的刑罚之司和儒帅秀文的声明,可若是不成呢…… 似乎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女子笑了笑亦抬头向丈夫那边看了一眼淡淡道: “那时年轻,便只是一门心思想着做成一事,又哪里会瞻前顾后的去想最终将造成什么后果,但……也许也正是如此,你师父同你们秀师伯才会分道……” 女子顿了顿,这句话,到底没能再继续说下去。 少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是好,只是咬了咬牙正色道: “如果我有一天打得过秀师伯,您和师父会把那段过往说给我听……吗?” 女子一愣,突然变了神色道: “瞎说什么呢,你秀师伯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少年从这突变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反常,不由转过首来看着神色之中竟似多了几分紧张与担忧的女子。 然而一句话后,女子却又一时间深深陷入了沉默之中,她兀自低着首揉着少年的胳膊,许久才轻轻叹道: “并不是什么太要紧的往事,你秀师伯他……终究是弄丢了自己,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可怜人罢了……” 少年看不到女子的神色,然而话语之中夹杂的悲痛与无奈却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许久,他才斟酌着字眼慢慢道: “其实我知道的,秀师伯他并没有死。” …… ================== |
==================== “其实我知道的,秀师伯他并没有死。” 揉在胳膊上的手,僵住了。 少年一时也不敢抬头,只是低头盯着师娘僵住的手缓缓道: “您回了灵庵宫,弟子此行同师父一道去了晏城,在晏城中发生了些事……弟子当时是一时冲动对着师父说了一句会杀了秀师伯,意外的,师父只是神情大变却并没有出口否认,是以……而如今,只怕您也是知道的,秀师伯他并没有死对吗……” 紫晍似乎颤抖了一下,许久才斟酌着开口了: “天儿,这件事,你知道秀文没有死的这件事……你师父他知道吗?” 轻轻摇了摇头,少年有几分不解看着女子道: “师父他不知道的。” 静静看了少年好一会,女子似乎一时陷入了沉思,想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师娘和你约定,待你能独当一面时便将此事始末全盘告诉你,但在此之前,师娘却有个条件……” “您说。” 少年傻傻看着女子,却听女子缓缓道: “你知道秀文未死的这件事,从此之后不准再和任何人提起,包括你师父也不行,你能做到吗?” 少年愣了愣,他静静看着眼前神色写满了凝重之色的女子,许久,他沉沉点了点头道: “好,弟子跟您约定。” 看着眼前这张依旧稚嫩却写满了坚定的小脸,女子心中没由来的一涩,双眼便已是雾蒙蒙的了,她伸出手去,将孩子揽入了怀中止不住的哽咽道: “天儿,你要相信师父师娘永远都不会害你的,但你师父对于此事上的想法却不对……他这人脾气倔的很,师娘不敢保证你若同他提及此事他会如何,可师娘自己到底也有私心,有些事……有些事师娘不想瞒着你一辈子……” 紫晍言尽于此,竟是哭的有些说不下去了——这孩子离开我身边九年,上了山来待在身边却已足足称呼我“师娘”七年了,我……我到底也是有私心的,假以时日你若是怪我瞒着你如此作为我无言以对,可我依然还是想让他知道啊,萧焕…… 奕天从未见师娘哭成这般模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讷讷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能说什么为好,好不容易想说什么时…… “老五。” 休息时间已过,一袭青衫恰在此时负手而来,见到面前这一幕时显然也是一愣,下半刻剑眉紧蹙疑道: “婉……儿……?” “我……没事……” 紫晍慌忙擦干了眼角的泪,继而轻轻将少年推了过去道: “天儿,同你师父去吧……” 奕天呆愣愣走出两步,不由又转回头来向女子看了一眼,但女子显然不想搭理面前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微笑着一指游四爷那面头也不回道: “我去小真那边看看,你二人忙吧……” 男人一时蹙紧了剑眉看着妻子近乎逃跑的背影,这才把目光转向了少年身上问: “怎么回事?” 少年被问的一窒,但既然已经答应了师娘自然是不能照实说了,想了又想才小声讷讷道: “呃……师娘……师娘适才说她想回晓白山了……” “放屁!” 却是赫然一声怒喝,吓得少年猛然一颤,男人是真怒了。 …… …… ================================= 所谓各有考量。天儿是无辜的,正色脸。 |
====================== 八十三、丈夫 这一声厉喝动静极大,自然是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纵连站在最远处还在逗离素开心的游四爷都是一惊转过了头来,更不用说正在往他二人身边走来的紫晍了。 少年在师父一声厉喝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一时低垂着首不敢看师父面色,但心中也着实不知此事到底如何是好,是以也只得低垂着首不敢作答。 “为师正经问你话,信口拈来有趣的很吗?!” 男人此时处于盛怒的状态下,少年一时不敢作答,唯有头垂的更低了。 “怎么了?” 医圣紫晍已经快步走了回来,她下意识张口问着,然而看到丈夫如剑一般的目光扫过来时心下竟隐隐有些发虚的移开了目光。 男人见妻子是这般模样,心中怒火自然更甚了,他静静注视了妻子好一阵,方才沉沉说道: “怎么了?难道不是我该问的话吗?!” 紫晍蓦然一窒,但听丈夫是这么个口吻跟自己说话心下也有几分恼了,不由说道: “我就是同孩子说了几句话,你这人平白无故的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啊?!” 这话说完,紫晍一边示意少年起身一边道: “天儿,你莫要搭理这人在这乱发脾气,我们走!” “敢!” 沉沉一字出口,别说有这样一个字,即使没有这字,少年也不敢。 紫晍至此此也算是真恼了,一时怒然回身看着丈夫道: “你做什么在这吓孩子?!有事你就冲着我来!” 男人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既然妻子有此一问便沉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问出口,紫晍又是一窒,下意识转过眼去看少年,男人见状声音更沉了: “你莫要去看老五,为夫是在问你。” 紫晍心下自知理亏,但一时也拿不准少年到底同男人如何回答,便只得胡搅蛮缠反问道: “我哭便哭了,与你何干?!” 男人阴沉着脸不说话。 女子还想说什么时,余光间却扫见少年动作极其细微的示意了一下南边的方向,她本是兰质蕙心之人,心下一转便有了答案看着丈夫开口了: “离开山门这么久,我想灵儿想回去了,这总行了吧!” 男人脸色更沉了,到了此时竟只是一语不发静静注视着妻子。 若是丈夫开口说自己几句还好,此时丈夫一语不发全然不开口的模样实在有几分吓人,女子自知这事起因本是丈夫担心自己才有此一问,然而…… 她张了张口,余光一扫间却又看到了那跪在地上全然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心中一时间写满了五味杂陈,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天地之间,似乎骤然静寂下来了,纵连翻滚的海浪也悄悄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天空里懒洋洋的太阳公公似乎也知趣的躲入了游云之后,须臾,男人沉着面,开口: “坤地听令。” 一身黑衣的天官连忙跪倒在地,却听话语如冰似剑: “如夫人所愿,即刻护送她回晓白山,若是此番再出了岔子……” 男人不曾说下去,也不需要再说下去了…… 就此一挥衣袖,意欲绝尘而去。女子一愣,踏上前一步不由唤道: “萧焕!” 那已走出几步的身影缓缓停下了步伐,他不曾转身,在紫晍还要说什么时打断了妻子的动作冷冷道: “你同我来。” 这话中的你,指的却是那跪倒在地的小小身影。 “萧焕!” 紫晍又是一惊,这一回自然迈步而前意欲追上丈夫绝尘而去的身影,却骤然被一道黑影生生拦住了去处,坤地跪倒在地话音如常道: “还请夫人不要难为属下了。” …… =========================== 小苏是不是个好丈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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