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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山中岁月(师徒)[第10页] |
作者:今秋醉一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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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五,男子汉大丈夫,却欲借为师之手惩罚你自己,又算的个什么……本事?” 不知为何,听完师父这样一番话,这小小的身影忍了又忍却还是没能忍住的泪流雨下了,他一时慌慌张张擦着完全无法抑制的泪珠,一时哽咽不断语无伦次道: “可,可是,您,我,不……” 男人见这孩子一时哭的泣不成声,心底深处是悠悠一声轻叹。比起身体上的痛苦,这孩子也渐渐开始明白了良心备受谴责才是真正的无助,然而这世间万物向来如此,是谁的过错,终得谁去承担,罚在身上的伤只会疼及一时,刻在心底的悔恨却很有可能要抱憾终身,但凡忆起都是那样血淋淋到……难以面对…… 长大,在把握命运的同时更意味着一己承担。是对是错,都需自己亲手为自己的人生支付账单,如此的冰冷残酷,却又是如此的无可奈何。 然而…… 男人看着这已然哭到泣不成声的小小身影,他突然蹲下身来,将这哭泣中的孩子拉入了怀中轻轻一叹悠悠道: “别哭了,是谁天天和为师说他长大了……” 男人若不说话还好,这一动作之后少年却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声了,他一时跪倒在这足够温暖的怀抱里哽咽道: “弟……弟子打不过他,弟子明明已经尽力了,可,可……” 可还是打不过他。这句话,少年到底说不出来。 将孩子轻轻搂在怀中,银发的男人又是轻轻一叹,他慢慢道: “师父知道。” 知道你已经尽力了,知道你心疼师父……更知道……你是真难过。 孩子在他怀中啜泣不断,许久才哽咽道: “可是……可是您又……” 您又因为我受伤了。这句话,他也说不出来。 轻轻叹气,银发的男人拍了拍怀中这哽咽不断的小人儿淡淡道: “不关你的事,是师父没用罢了。” 在怀中抽泣中的小人儿僵了一下,哽咽着愤愤不平道: “才不是,肯定是他又出阴招了。” 苏谛君被孩子气十足的话语一时逗笑了,他拍了拍孩子正色道: “这个师父不能骗人的,便是当真正面动手,师父与他的胜负也不过是五五分。” 所以那日我更不能动手了,因为有你,我没有把握。苏谛君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听及师父如此说,孩子一时哽咽问道: “那,秀……秀文比您还厉害吗?” 似乎轻轻笑了笑,男人想了想答道: “这个说不太好,但不得不承认,在过往很长一段时间里,师父确实打不过他。” 所以今天的你输给他,一点都不丢人,更不是你的错,男人拍了拍怀中小小的脑袋。 少年一时抽噎着,突然断断续续哽咽道: “那弟子……弟子能打赢他吗?” 男人被这样一个问题问的一愣,片刻却是笑了,他一字一句正色道: “当然。” 孩子傻傻抬起头来,便见师父含着一丝微笑极其认真道: “假以时日,定能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这是哄孩子的一句话吗?苏谛君看着这张尚且稚嫩的小脸问自己,然后内心深处有一个坚决的声音回答道,不,不是的,我是真的相信,不!我是坚信着这个孩子当有一日会超越我们所有人,无论是你,是我,还是二哥…… 少年在师父坚定不移的答话下终于止住了哭泣,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小脸问道: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弟子将来能比您还厉害了?” 男人一时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抬手却是'啪'的给了他光溜溜的身后一个巴掌继而板着脸道: “本事不见长,异想天开倒是上瘾了,滚过去挨揍。” “啊?” 少年苦了脸,看着男人,表情大有'这还打'的意思。 “啊什么?!” 男人一边卷起袖子一边冷冷斜了他一眼道: “该不该挨揍你自己心里没数?!” 少年听完这话,一时苦了脸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师父,起料男人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只是拿着手中紫檀木棍敲了敲床沿面无表情道: “为师只数三个数,若是趴不好……” 他顿了下,面无表情却足够认真道: “后果自负。” …… …… =============================== (; ̄ェ ̄) 这才是赤裸裸的卡拍,估计有很多人会想谋杀某,某还是机智的遁了吧。 另,今天的完了。 (; ̄ェ ̄) 遁走。 |
=================== 九十一、门规 '凶器'在手的苏谛君周身的气场都跟往日有别。 少年自然如何也不愿意去试探男人口中所谓的'后果自负',但挨打也不是一件十分体面的事,是以慢腾腾苦着脸好一会才勉强趴稳在了床边。 男人倒也极有耐心,待他趴稳时却是突然一言不发'嗖'的一棍子就抽了下来。 奕天没想到师父这棍子来的如此狠决而又突然,这一棍子更是实打实的狠狠抽在了臀峰之上,疼的他“啊”的一声就跳了起来,男人一来左手负伤,二来压根也懒得动手压制他,见状只淡淡道: “十下。” 少年愣了下,愕然转头向师父看去。 握着紫檀木棍,面无表情也不动作,只淡淡斜了一眼静室内计时用的燃香,男人道: “一炷香内,罚不完便全部作废,从头再来。”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男人扬了扬手中的紫檀木棍面无表情淡淡道: “你继续拖时间,拖延一炷香加十下,自己计数……” 话说到这他微微一顿,又补充道: “记得燃香。” 这最后四个字说的轻悠悠的,这话说完,男人竟是真的不紧不慢又坐回椅子上喝茶去了。 少年一时目瞪口呆看着真的开始品茶一般的师父,您要不要这么淡定,感情打的真不是您啊喂?! “师父。” 到了这节骨眼上,男人不急,反正有人先急了,于是这人如小狗一般转身跪倒上前可怜兮兮的看着淡然喝茶中的人儿。 然而却似乎突然对新茶盏中的茶汤起了莫大的兴致,眼也不抬只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男人淡淡道: “茶不错。” 少年瞧一眼不远处燃烧中的檀香,是真的欲哭无泪了,但也只能应道: “弟子回头同师哥说,走的时候多带些。” 面色如常淡淡一应,少年又瞧一眼烧了大半的香,不由道: “师父,弟子……” “你与秀文过了几招?” 男人突然截了他的话。 微微一窒,这个问题倒也不敢马虎作答,少年低下头去慢慢道: “他不动用仙法的情况下,弟子能同他过十招以上,但若是动用仙法……” 话音一顿,少年垂直首慢慢道: “弟子如今,怕是只能勉勉强强接住一招。” 似乎已在意料之中,但看到这孩子神色颇有几分黯然时,男人还是小酌了一口茶汤淡淡道: “你莫要灰心,如今这普天之下,能在他秀文全力一击后还能如此活蹦乱跳过来讨打的人,倒也不多了。” 少年听的微微一愣,一时间是哭笑不得,这本是对自己高度赞扬的一句话,然而在他抬首看到不远处几乎燃尽的檀香后,身后某处还是不由自主狠狠的疼了起来,他几乎有些央求的看着面前男人道: “师父,您能不能先……” 少年红了面,低垂着首说不下去了。 男人转过头来看着他,看着他面色写满了窘迫全然一副说不出下话的样子,淡淡一声冷哼,倒也不想再戳他三分薄面,拎起紫藤木棍一指香炉淡淡道: “换香,换完滚过去趴好,再磨磨蹭蹭……” “不敢,不敢,弟子不敢了!” 少年一边应着,一边忙不迭手忙脚乱跑去换香去了,心底深处却是悲苦的想——再磨磨蹭蹭,保不准您又会想出什么法子整人呢…… 男人看着这一回以雷霆之速趴上了床沿的孩子想——真是欠收拾了! 此念一至,便伸出紫藤木棍点了点少年的腰际冷冷道: “往上趴,趴好了。” …… ===================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orz 苏谛君摆明了是魔不是道啊…… |
================== 红着面调了调姿势,淡然而立的青衫人儿却不慌不忙转过头瞧了一眼重新燃起的檀香,继而伸手,不紧不慢绕有耐心扁起了少年一直往下滑落的上衣衣摆淡淡道: “抓好。” 这大动干戈的架势,即使是还没正式开始挨打,少年的手心里也已然全是冷汗了。 然而眼下的状态时间太过宝贵,哪有留给他磨磨蹭蹭讨饶的机会,几乎是颤抖着伸出了手去自己攥紧了衣摆,便听身后人儿话音低沉道: “有没有说过不准跟来?” 少年怔了一下,心底深处却是'咯噔'一声,男人本就是个极善隐藏情绪的人,如此话音都可都隐隐听出几分震怒的话…… 然而这样一句问话,少年不敢不答更有几分不敢作答,是以深吸了好几口才极其小声道: “有……有……” '嗖'的一声狠狠抽了下来,竟是一分不差覆着适才那一棍子的,少年疼的倒吸了口冷气,忍了又忍才勉强忍住了挣扎,却听不含分毫情绪的话语: “这是跟谁说话呢?谁教你用一个字回话的?” 少年被这压着旧伤的第二下抽的好半天没缓过劲来,听师父如此一问一时汗如雨下道: “不……不敢……弟子是一时糊涂。” 狠狠地,又是夹杂着呼啸声的一棍子抽了下来,少年一时疼的一声闷哼,男人的话音如镀了一层冰霜: “不敢?现如今竟然还有你奕仙君真正不敢的事?!” 随着话音一落,便又是'嗖'的第四棍子落了下来,然而这整整四下,竟然都是覆着第一下之上狠狠抽落,一分不差而足够干脆利落,少年整个白皙的臀间虽只见一条棱子,却疼的他刹那间泪目了。 “师,师父……” 含着哽咽的央求,少年只怕怎么也没想到真有一天自己会在男人手中连四下都挺不过去,但剧痛之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一时哽咽道: “弟子,弟子知错了……您……您能换个地方打吗……” 身后的人儿不答话,少年也看不到男人的表情,许久,却又是'嗖'的第五棍子狠狠抽了下来,却依然还是紧紧咬在那一条伤口之上。 这足够狠厉的第五下后少年实在是忍不住'呃'的一声挣了开来,男人却也不拦他,任他一时挣的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却只听: “十下。” 足够干练简洁二字,连前面的'加'字都省略了。 然而也就是这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惊雷狠狠劈在了少年心头之上,他一时泪流满面抬头看向男人近乎央求着: “师父,弟子认罚,但……求您换个地方吧……” 青衫的人儿不含分毫表情垂首向他瞧来,一语不发,便只是持着紫檀木棍轻轻敲了敲床沿面无表情淡淡道: “你还有半柱香的时间继续跟为师死磕。” 男人言下之意很明确,半柱香后,之前所有挨过的打作废,总数再加十下。 这句话带来的效果堪比雷霆霹雳,少年人的脸色一下就白了,他傻傻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檀香,悄悄萦绕在整间静室之中。 抬头,负手而立的青衣面色如铁。 下意识的咬了咬牙,少年人慢慢爬了起来又一次爬跪在床边,许久之后才哽咽不断小声道: “弟子,弟子认罚。但……弟子能不能同您讨个理由……” 苏谛君立在这一直在颤抖的小小身影之后,他本来铁了心的想要惩治眼前孩子一二,是以这理由自然不该他来讲出口。 然而…… 轻轻阖了阖剑眸,内心深处有一丝轻叹悠悠划过,再次睁眼时苏谛君却还是扬起手中紫檀木棍又一次狠狠,狠狠抽在了那高肿的伤痕之上,男人颇有几分怒其不争道: “理由?一个错犯一次是失误,两次姑且也能当你是孩子有情可原,如今再三再四的在同一个地方栽了跟头,既然你有胆子犯,如今怎的却没胆子挨了不成?!” 少年被这决狠的一棍子抽的一下磕倒在了硬邦邦的静室床上,这回可真是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颤抖着身子试了好几下还未爬起身来,便听身后师父冷冷道: “一次又一次……你奕仙君如今心里既然全然没了规矩,为师不介意帮你从头正正规矩。” 少年不敢答话,只是咬着牙颤着身子勉强爬了起来,还未缓过劲时,便听身后师父话语如冰冷冷道: “滚过去换香。” …… …… ======================= (; ̄ェ ̄) 其实比起身体上的责罚,苏谛君更擅长于心理上的施压啊。 要死,终于把今天的打完了……T^T |
========================== 九十二、记住 “滚过去换香。” 在同一个地方狠挨了六下全部作废不说,总数上还要加十下的事实让少年觉得自己的心这一刻真的要滴血啊了…… 然而师父既然发了话,眼下的状况下他又哪敢说个不字。 少年一时含着哽咽慢慢走过去重新点燃一根檀香插入香炉,瞧着眼前这星星燃起的香火,鼻息间充斥着上好檀香的清悠香味,少年却想——这根香要是能烧到海角天涯永远也烧不完就好了…… 怎奈世间想法和现实总有差距,更何况这绝对是一根烧一刻钟就会短一刻钟的正常檀香,除了味道好些价格高些以外……师哥啊师哥,你怎么就没考虑过做做这方面的营生呢? 含着稀奇古怪凌乱不堪的念头再一次乖乖回去趴好,也明白了今天这顿打师父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轻饶自己,便还是识时务点把该守的规矩都守全了吧…… 一念至此,高翘着臀部少年趴在床沿边通红着面小声道: “弟子……弟子请责,共计四十” 吸了口气微微一顿: “请……请您责罚。” 男人拎着紫檀木棍立在床边,就这般寒着面瞧了他一会突然问: “因何而罚?” 少年一窒,良久才道: “弟……弟子……” 他顿了顿,这才讷讷道: “弟子又不思后果义气行事了……” 微拧剑眉,男人伸手将沉甸甸的檀木棍子抵在了他的身后,道: “好一个又字,光为此事,为师同你说过多少次了?!” 冰凉而又沉甸甸的檀木棍抵在身后光溜溜的臀上,少年犹如心口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了起来,却听“啪”的一声狠狠抽了下来,白皙的臀上终于瞧见了第二道棱子,却不由疼的呼吸都是一紧,便听男人厉喝: “回话!” 身后的两道棱子火辣辣的灼烧着,少年一时倒吸着冷气答: “回,回师父,弟子……弟子记不大清了。” 不敢撒谎,便也只能实话实说,却听身后青衫冷冷一哼后继而冷笑了一下,似乎微微点了点头,男人话音沉沉道: “也罢,过去的事记不清了也就算了,今日……为师便好好叫你记个真切。” 话音一落,男人手中的紫檀棍竟如雷霆暴雨般便砸落下来,一棍下去先见白皙的臀后有浅浅一道白印,抬起之时便见白印渐渐化为通红,继而,紧贴着后一棍下来时,先前的红印便已是高肿了起来。 “嗖”——“啪”,一下又一下,决狠的棍子仿佛将空气也抽的静止了。 孩子一时趴倒在床沿之上,疼的全身气力都用做了绷紧身子与咬紧了牙关,这才颤抖着身子勉强忍过了毫不停息的一连十棍。然而紫檀做的木棍极沉极宽,仅仅这十棍之后,身后从臀峰到腿根便已然被'问候'了个遍,原本皙白的臀已然红的发亮了。 少年张了张口,疼的冷汗已经雾了双眸,他刚想说些什么。 却压根就没打算留给他喘息的时间,十棍一轮的第二轮竟又狠狠抽了下来,早已通红的身后哪能受得住又一波摧残,少年膝弯一抖,下意识便想躲开这狂风骤雨一般的痛苦。 男人眼中一道狠厉划过,手中紫檀棍一转便狠狠抽在了他试图躲开的膝弯之上,打断了少年意图逃避的同时便又是扬手一棍子狠狠抽在了红彤彤的臀后,青衫人儿冷冷道: “躲?!还真想为师从头给你教规矩了?!” 嗖的又是一棍子,话音如冰似箭: “适才所有,作。废。” 少年本就吸着冷气疼的说不出话来,一听最后两个字整颗心在刹那间犹如'扑通'一声堕入了冰窟窿一般,然而身后的青衫只是向他陈述了一个事实而非征求意见,扬手,手中狠决的棍子便又是一下挨着一下抽了上来。 又是一轮暴雨一般的十下后,通红的身后已然转做了青色再也找不出一块正常之处来了,趴在床上咬紧牙关的孩子冷汗出的仿佛刚从水中被捞出来一般,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到了这个份上,自己真的已经到极限了,泪花在眼眶里转了又转,终在这一轮的最后一下时哗然夺眶而出,脑海里仅剩了一个疼字在来回穿梭,他一时颤抖着身子哽咽道: “师,师父,求您容弟子,容弟子缓……” “呜啊!” 这求情的话还未说罢,身后面色铁青的身影已是又一棍子狠狠抽了下来,这一下生生抽断了少年的话语更抽垮了他忍耐的极限,一时泪流满面下意识伸出手去挡在了身后,似乎以外这幼稚的举动便能挡住无边无际的痛楚般,孩子语无伦次连声哽咽道: “师父,疼,疼……轻,轻点……” 身后的臀,热的仿佛碳火一般,通红夹杂着青印布满在那本来白皙的身后,孩子如似刚从水中捞出,此时全然哭的语无伦次,意图拿小手挡住这来自于身后狂风骤雨般的痛苦。 然而面色寒的似铁,扬起紫檀棍来便是狠狠一棍子抽在了孩子一双手上,男人冷冷道: “挡?!” “师,师父……” 少年喘不上气来的啜泣着,泪如雨下话语中仅剩哽咽连声道: “弟,弟子真的记住了,您,求您饶了弟子这一回吧……” '嗖'的又是一棍子狠狠抽在了手上,少年下意识疼的不敢再挡了,身后的青衫话语却依然不含分毫温度冷冷道: “记住?若是好言好语之下你当真能记住,哪还会惯的你如今这般有恃无恐,挨罚中还敢挡刑了?!为师不妨警告你,再折腾下去,你便得去再换一炷香了!” …… ==================== →_→ 不准说我卡拍,因为这一段的挨罚真的很长,。(; ̄ェ ̄) 小天儿……某还是默默给你烧根香闪人把…… |
===================== 男人话音淡淡,少年却不由骇然在哽咽声中吸了口冷气,他一时疼的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然而求情的话如何也不敢再说了,再说下去,香就真的又要燃尽了! 冷汗出的将衣衫浸透了,哭的完全说不出话来,然而狠狠,狠狠扬起手又是一棍决然抽在了高肿的身后,少年一时疼的恨不得自己能钻入眼前这硬邦邦的床铺里去。 “呜……呜……” 他几度咬紧了牙关,双手抓在床褥之上几乎快要将手中的被单攥透了,然而身后越加汹涌的剧痛却如要刻入灵魂深处一般,简直恨不得下半刻能晕死过去一了百了。 然而身后执刑之人却是仙道刑罚之司是鼎鼎大名的苏谛君,只要他不想让你晕过去,今日便是生生疼死,少年也别想晕过去。 又是一如之前狠决至斯一轮十下,紫檀木棍一棍挨着一棍从臀峰抽到了腿根,孩子的身后已全然是高肿的红棱与青紫之色遥相呼应了。 “师……父……” 真的再也挨不住了,屁股滚烫剧痛的已然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少年真怕自己今天就这么交待在这里了,是以鼓足了最后一口气强自挣了一下倏然挣跪在男人身前,便是这样小小一个动作,牵动着身后尽是刻骨铭心的痛。 “弟子真的记住了……” 孩子哽咽不断,他是真怕眼前之人再一言不发便棍棒加身,是以下意识抱紧了眼前青衫泪如雨下央求道: “求,求您了,弟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男人握着紫藤木棍的手似乎颤了一下,然而,伸手将棍子递到了他的眼前,男人道: “拿着。” 跪着的孩子怔了怔,下意识伸出手去将这沉甸甸带来剧痛的凶器接了过来,便听: “跪直了,端好。” 自然尽数依言照做。 转身伸手拉过一把紫藤座椅,继而正正坐在了他的面前,男人神色之中尽是平静瞧着他道: “为什么跟进来?” 少年哽咽着答: “弟,弟子好奇,而且……而且也想……” 也想出份力啊。他沉默了一下,只觉得有几分委屈。 骤然抬手一把拿起他手中的紫藤木棍,扬手之间就狠狠抽在了他伤痕累累的身后,少年被打的'哇'的一下跪趴了过去,还未爬起来便听: “毛病!为师问你话,还有只答半句之理?!” 少年被这狠狠一下抽的满心只剩疼了,一时勉强爬了起来颤抖着跪直了身子哽咽道: “弟子也想出份力……” 其实孩子的回答男人早料个八九不离十了,但今日这罚他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让这孩子记个真切,是以规矩就是规矩,有些事,言语既然说不通,男人便也不介意用另一种手段强行刻在这孩子心底。 又一次将沉甸甸的紫檀木棍交到了孩子手中,男人面色沉沉道: “你大了,心里主意也多了,将来你想成为怎样的人为师管不住你,但为师明确说不准不行的事,你就得给为师记牢了。” 片刻沉默,男人冷眼看着疼的一直在颤抖的孩子冷冷道: “为师现在说,说完你来重复,若是说错一字……” 男人没再往下说,只冷冷瞧了他一眼。 呈着紫檀木棍的孩子打了个颤,片刻之后哽咽着应了一声,便听: “一、无论将来你身在何方,绝不轻易作践身体或把身体之事视为儿戏。” 孩子跪的笔直托着紫檀木棍,继而含着哭腔重复道: “一、无论将来弟子身在何方,绝不轻易作践身体或把身体之事视为儿戏。” 这话一罢,男人却是伸手拿起了他逞着的木棍,狠狠,重重抽在了他伤痕累累的身后冷冷问: “记住了吗?!” 少年疼的哪敢说个不字,一时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哽咽道: “记,记住了!” 又将紫藤木棍还给了他,男人道: “二、人生苦短,是以你需谨记,此生绝不辜负生命,绝不任其白白流失,无论未来福兮祸兮,你都愿意为其奋斗,勇敢的活下去。” 少年哽咽着重复了一遍,许是认为他将此条坚持的还算好,是以男人倒也没出手打他。 似乎沉默了好一会,男人静静看着眼前这哭成泪人的小人儿,许久才道: “三、在你未能超越为师之前,永不探究秀文一事。” 少年听的一愣,含泪抬头傻傻看向师父。 男人蹙了蹙剑眉,只道: “还不重复,等挨揍不成?!” 下意识的哽咽了一下,虽是心中满满都是疑问,但一来明白男人不会加害自己,二来也是真的害怕,少年哽咽着重复了一遍,重复完后颤颤惊惊看着男人。 男人看着他哭的花兮兮的小脸,许久之后才慢慢道: “之前的二十下废了就是废了。” 少年听的心底直抽抽,便见师父拍了拍膝盖示意他道 “过来。” 言下之意很明确,你别抱侥幸心里,为师更不惯你的毛病,还有二十下,一下都少不了你的。 …… …… ====================== 炸出了好多潜水君又看到了小詹动人心魄的长评,是以没忍住去把剩下这点码完了,实在是太晚了。T^T 某得先睡了 |
======================= 九十三、忍与沉 跪在男人面前托着紫藤木棍的小小身影因来自于身后的剧痛一直在颤抖着。 “过来。” 这轻轻淡淡两个字入了耳之后,引来的反响却是孩子止不住的哆嗦了一下,身后实在是太疼了,火辣辣的灼烧和无时无刻的剧痛让这小小的身影对即将到来的二十下责罚充满了恐惧。红青相杂高肿的臀部已经疼到便是一阵阵风的'抚摸'也让他止不住要哆嗦一番的程度了。 孩子一时怕的只剩下不可自抑的哽咽了,然而缓缓,缓缓抬眸,男人剑一般直勾勾的目光便向他射了过来,凌厉之色吓得孩子下意识止住了哽咽。眼神之中想要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了——你确定要等为师再说一遍你才过来? 见他一时吓震在原地没有动作,男人悠悠垂了眸子,姿态如常正欲张口。 “别,别!!” 少年人一个蹦子就爬起身来,手忙脚乱的蹭上前去在男人膝上趴了下来,哪还有心思顾及什么害羞什么丢人,而今若是等到师父一旦再次发话,只怕后果他是真的承担不起。 孩子趴在男人腿上,整个人冷汗出的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身体其余的地方因为出汗是冷冷的冰,唯有身后高肿的'一亩三分地',是如碳火烤后的炙热和剧痛,是一条又一条排列紧致有序的红棱,更是…… “啪!” “呜啊!” 嗓子早都已经哭哑了,经不得一丝风吹草动的身后挨了毫无征兆的巴掌一把,少年只觉得屁股是真要被打烂了,却听冷冷沉沉的话音: “趴好。” 哪敢不从,泪如雨下缓缓调好了动作,翘着臀趴倒在师父足够宽厚的膝上,孩子真的觉得光这一时三刻间他都快把这辈子没哭过的泪水都要哭光了,原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原本一直以为倔强如自己,却又怎能哭倒在这小小的疼痛之下呢? ——然而身后的人儿,便仅仅只用了一根随手捡起的紫檀木棍,就如此轻易将他打到泣不成声,甚至将他打到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个世上一般…… 有些事情,青衫的人儿从来不屑用过多的言语解释——莫要太过自傲自负,因为只要这个世界愿意,它本有无数种法子让你屈服,它塑造了今天有头有脸有里有外的你,先是它的仁慈,这才成就了你的傲骨铮铮。 所以今日,男人看着趴倒在腿上哭的说不出话来的孩子,他想: 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人,但这个世界却从来不是为了你一人而存在着,这一路走来,我一直在努力教导着你自怜自爱,却也同时可见的教会了你足够的'以自我为中心'。 然而这种'以自我为中心'并不能怪你一人,它来源于我与你师娘对你可见也好不可见也罢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注,它在无形之中培养了你的浮躁,让你不由自主的去夸大一些很小的事,我明白你想得到关注的心,但是孩子……你却必须记住,任何一个强者都是从籍籍无名开始成长的,你师娘可以为你洗一件衣服夸赞你,那是因为你是她毕生的骄傲,你是她此生此世最在乎的人。 而我…… 男人狠狠扬起了巴掌,狠狠,狠狠打了下去。 作为一个父亲更是一个师者,我却见不得你如此的急功近利如此的逞个人英雄,因为一旦你只身离开我二人的身边,你便不过是这世上芸芸众生其中之一罢了。 这个世界必将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寂寞冷酷,你微小的努力很有可能转瞬被他人视为笑柄,没有人有义务如同我们一般每时每刻将目光集中在你身上,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你第一件要学会忍受的,便是孤独。 因为孤独也许会是一把足以让你忘记自己最初是谁的利刃…… 是以我今日如此责你,不为你年少轻狂一腔热血,为的却是你竟是这番的耐不住性子,如此下去莫说你一心想要超越的我或秀文,你迟早,会先输给耐不住孤独的自己。 孩子趴在男人腿上,这狠狠的两巴掌打的他是如此想逃而又无处可逃,到底有多疼呢,这种径直了似乎要刻入灵魂深处的疼痛让他恨不得能把身后挨揍的地方从身上丢出去为好。 他不知道屁股是不是被打烂了,反正比烂也好不了太多了,他是真的疼的都哭不出声来了,人在危机关头自救是本能,是以不敢等男人扬起第三巴掌,他便转身一把紧紧抱住了这宽厚的青衫往后者怀里缩了几分小小声啜泣央求着: “师,师父……疼……求,求您别,别打了……” 话说到此,他竟是“哇”的一声在男人怀里大哭出声了。 刚刚扬起巴掌的男人一时微微愣住了,这好像也是眼前这孩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的真正'亲昵'了自己,怕是真疼坏了吧,男人想……他看了看自己受到了反作用力同样红起来的手心,内心深处是深深,深深一声叹息,这一巴掌继而落了下来,却是轻轻,轻轻覆在了孩子伤痕累累身后的。 饶是如此,少年也是下意识猛烈的颤抖了一下,在感受到没有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疼后,身后冰冷的大手覆上了火热的臀,他不知道师父还要做什么,但一时真是被打怕了哽咽着连声道: “别打,别打,别打……” 下意识往宽厚的怀中又蹭了几分,孩子连声啜泣道: “记住了,记住了,真的记住了……” 到了这份上,少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了——只要您不打了,让我做什么都行…… …… ===================== 这一段的设计及早就有,没想到拖到这会才放了出来。 独生子女政策,真的是一个令人恨至肺腑的政策。 四世同堂两代人的目光尽数集中在一个孩子身上,是以也不可避免的造成了孩子潜意识里的以自我为中心,喜欢下意识的幻想和夸大自己所有的所作所为,受不得冷落耐不住寂寞,一点点屁大的小事就不免觉得自己要死要活了。 好吧,老天爷是公平的,总之享受到了无可比拟的关注就一定会享受到无可比拟的'后果',所以80后90后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着'夸大事物综合征',耐不住寂寞,浮躁成风是这两代人的通病。 文中,小天儿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独生子”,小苏这一顿棍子,倒也不是想打出什么大道理大智慧来,所有想说的尽数只是一句话——做一个耐得住寂寞的真正强者吧。 以上。 另,这一段拍基本也就到尾声了,至于接下来,哼哼…… |
===================== 男人其实不太习惯孩子拥入自己怀中这一刻的感觉。 这正在颤抖着,哽咽的,无助而又充满了恐惧的小小身影,他骨子里是如此的孤傲倔强而又让自己……让自己…… 苏萧焕沉默着,这一刻,他的内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备受煎熬。 约摸几数面前,他亲眼见证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生命呱呱落地,裹在红绸中的婴儿是那样的柔软脆弱,而自己……作为初为人父的自己,在那一刻竟然全然无法抑制从内心汹涌而出的复杂情绪,满心念的,便也只有一句“我做父亲了”。 而后,天道无常却让自己一夕之间白了一头乌丝近乎心如死灰…… 再后来……九年之后,那曾小小的需要裹在红绸中的孩子一夕长成,怯生生的眼神与足够倔强执着的性子,便连一声“师父”叫的也是那般不情不愿。 到底是与谁负气呢? 爱与恨在辗转难眠间全然化作了冷漠,这是我苏萧焕的五徒儿…… 无数个日夜,他将这句话化作了魔咒,日日夜夜,夜夜日日的在心中念了一遍又一遍,他只能是我苏萧焕的五徒儿…… 手持寸长戒规,敛一身风华傲骨,他不允许自己但凡接近这孩子一分半点,教他做人,授他课业,伴他成长……以及……以及如似惩罚自己一般只唤“老五”二字,他唤不出一句“天儿”,纵使这是他心心念念最想堂堂正正呼唤的字眼啊…… 几数年前在船上的那一夜,眼前这孩子在自己难以克制的盛怒之下哽咽着一句“爹爹别打……”,爹爹,爹爹,爹爹…… 这仿佛咒语一般的轻平二字,却让自己是如此的难以直面相视,他苏萧焕这一生不负天地六道,铮铮傲骨天地可鉴,却唯独负了,这'爹爹'二字。 他一时沉默注视着这趴在身上颤抖中的小小身影,孩子,你会怪我吗,他想。 爹爹这一辈子顶天立地,扪心自问上不负这朗朗青天,下不负这乾坤大地,然而……他轻轻伸出手去,突然轻轻,轻轻摸了摸少年满是冷汗的头。 然而,我终究是负了你的。 哽咽颤抖中的孩子被这一只大手摸的不由一怔,想是不打了,不由一时抽泣道: “师……师父……弟,弟子……” “呜!” 却依然是狠狠,而又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甩了下来打断了孩子所有想说的话。 “别,别,别……” 少年一时缩进男人怀里,哭的只能说出单音节的字来了。 然而伸出左手来圈紧了他,竟依然是一言不发狠了心的将巴掌甩上了那红的近乎透明的身后…… 你会恨我吧…… 男人看着这缩进了怀里泣不成声的小小孩子想,然而纵使你会恨我,他又一次面无表情扬起了巴掌,只有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他并不如看到的这么平静。 然而纵使你会恨我,我也必须要教你做人,要你将我教你的这些,真正记到骨子里去。 至于我…… 我从未祈求过你的原谅,你的父亲从不是一个值得你去原谅的人,假以时日,待你真正担待得了一方青天之时,待你真正有能力质问我时,再来毫不犹豫的质疑或是否认我吧! 而此时此刻,男人一念至此,又一次决然而毫不留情的扬起了手中的巴掌,怀中哭的泣不成声的孩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又是一巴掌,冷漠无情的甩落下来! 而此时此刻,我便只是一个师父,你恨我也好怕我也罢,我要你记的事,都给我牢牢,牢牢的刻到心底去! 这一年,少年奕天约摸十五六岁,男人用一场刻骨铭心的惨痛在他人生的路上刻下了三句话: 一、无论将来身在何方,绝不轻易作践身体或把身体之事视为儿戏。 二、人生苦短,切需谨记,此生绝不辜负生命,绝不任其白白流失,无论未来福兮祸兮,你都愿意为其奋斗,勇敢的活下去。 三、在未能超越男人之前,他承诺,永不探究……秀文一事。 …… …… ========================= 写到这儿突然特别想打上完结二字,但我觉得同志们肯定会扔鸡蛋,是以还是要把游四爷此行之事给了结掉。 然后又突然想起一句话——看似无情,本是多情。 |
===================== 九十四、题目什么的,看看就行了 该挨的二十巴掌一下不差的挨完,少年窝在男人怀里是真的几乎哭断气了。 男人抱着这全身冷汗出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的孩子,感到后者在自己怀中止不住的颤抖哽咽着,妻子如今不在,四徒儿又留宿城中,眼下这节骨眼上…… “别哭了。” 苏谛君悠悠三个字,怀中的小小身影全身猛的一颤,是吓得不敢再哭了。 但此时的哭完全属于疼出来的,想忍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少年咬了咬牙关,还是忍不住眼泪像是瀑水一样哗哗而下,他就这样一时斗争在哭与不哭之间,忍的极为辛苦。 “你还有脸哭了……” 口中淡淡话语虽是严苛,但到底还是抱起了孩子径直走到床铺前将后者轻轻放了下来,少年一时趴在硬邦邦的床上哽咽着,继而便有一方温乎乎的毛巾递了过来,男人淡淡道: “擦擦脸。” 哽咽着接了过来,少年一时把满是泪痕的小脸埋入这温乎乎的毛巾中,也许是毛巾的温度太温暖,又也许是因为男人看不到,他把脸埋在温乎乎的毛巾中默不作声,眼泪却是哗哗流的更凶动了。 苏萧焕怎能不知这孩子是哭的更厉害了,但他并不如妻子一般是一个会哄孩子的人,是以眼下这种情况倒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为好,而且他总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无论说些什么,所做之事都大有“给一个巴掌再送个甜枣”的感觉。 苏谛君不愿更不想做这种事,赏罚分明是苏谛君一路走来奉行的真理名言,若是我在此哄了你,那起初又何必还要如此严责你呢? 一念至此,苏萧焕沉了沉眸子,转身就欲离去唤人来给这孩子看伤。 一只小手,却就这样轻轻,轻轻攥住了他的衣角继而生生止住了他离去的步伐。 还在哽咽中的孩子含着小小的哽咽道: “弟,弟子不哭了,您,您等,等一下……” 男人愣了愣,转头向这孩子看来,却见这小小的哭花的脸抬起头来颤抖着指了指他的左肩道: “伤,伤口裂了,您要……要走,上完药再走行吗……” 哦,却原来是适才用左臂圈住这孩子时又一次挣裂了伤口,然而这样怯生生含着哽咽的话语,却如一记猛锤砸在了男人的心坎之上。 这孩子,心中一旦决定了要对一个人好,便恨不得将一整颗热忱的心尽数掏出来……吗? 苏萧焕突觉自己口中发苦,他口不能言,一时看着眼前这张小小的哭花了的小脸,再也无法抑制的伸出手去,轻轻,轻轻摸了摸孩子全是冷汗的头,他叹了口气道: “靠里边些。” 孩子愣了愣,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哽咽着靠里边蹭了蹭。 男人倚着床边坐了下来,伸出右手轻轻揉着他一头柔软的短发,许久,这才慢慢开口了: “师父自幼没有父母,打记事起,就一直是在晓白山上了。” 少年呆了一下,不由道: “那,那您后来没有去找过他们吗?” “找过。” 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男人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中是想说些什么吗?他只是淡淡道: “但这世界有些事情,不知道却远比知道要好。” 少年一时听的微怔,刚想发问,男人已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红肿的臀后淡淡道: “打狠了,恨师父了……吧……” 这本不是一个问句。 少年一时被这样轻轻一拍臊红了面,把头闷在已经冰下来的毛巾里答不上话来,说不上恨与不恨,羞坏了倒是真的。 也不说话,只是又一次轻轻揉着他的小脑袋,良久,方才站起身来径直了走到桌边,将妻子留下的一堆瓶瓶罐罐拿了回来,弯下腰来,他浅浅问着孩子: “哪个能用?” 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少年的身后,便还是一本正经的问着: “给那……” 少年的脸一时红的更深了,他将头闷在已经冰冷的毛巾里闷里闷气道: “不碍事的,弟子自……” 伸手拽走了冰冷冰冷的毛巾,转身在热水里浸了一圈这才又拿了回来继而递还给孩子,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淡道: “问你话,你就说。” 冰冰冷冷的六个字夹杂着热乎乎的毛巾,少年第二次用热腾腾的毛巾擦了擦小脸已经止住了哭泣,他红着脸转过头去,先指了一个白色小瓶道: “这个是内服的,温水。” 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又指了另一个高大些的瓶子道: “这个是外敷的……” 点了点头,转过身倒了一杯温水盯着少年把内服的药吃下,男人看了看手中外敷的药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道: “师父不会上药,此事找别人来……” “不!” 男人话音未落,孩子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少年一时也被自己这么激烈的反响吓了一跳,见男人瞅来自知失礼低下头去好一会,这才讷讷道: “就您上,行吗……” 这也不是一个问句。 …… ==================== 指,爷俩说的都是不是问句的问句…… |
===================== 小心翼翼给孩子上完了药,临泰山崩而不行于色的苏谛君却被这小小的上药行径生生折磨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看着显然累坏了疼坏了不知何时已然睡熟了的小小身影,心底深处是悠悠一叹。伸出手去又一次轻轻,轻轻揉了揉孩子一头柔软的短发,他就这样静静,静静注视着这小小的却赫然在极速成长中的孩子。 在想什么呢? 爹爹曾想过要把这天下间最宝贵最好的东西都给你,无奈却任你一人在山下孤苦伶仃长大…… 在想什么呢? 你娘这一辈子活的比爹透彻比爹清明比爹伟大的多,她只望你这一生一世活做真正的'奕天'…… 在想什么呢? 你是如此的坚韧执着更是如此的宽厚大度容所不容,即使你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人世疾苦…… 男人揉着孩子的头突然轻轻,轻轻停下了,他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轻轻摸了摸孩子的鼻头,熟睡中的孩子在睡梦里嘟囔了些什么,继而下意识想要阻止对方动作一般把小小的手放在了大大的手掌上…… 便就在这睡梦之中,在这一大一小两只手掌之上,男人深深垂下眸去,他口不能言而全身僵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这带着青涩带着稚嫩的小脸,看着这深深陷入熟睡的小人儿,又是悠悠一叹,伸出手去轻轻,轻轻将那小手塞回了被褥之中…… 傻孩子,爹又哪里还能给你什么最宝贵或是最好的东西呢,因为爹这一辈子收到的最最宝贵的礼物……却不恰恰正是……正是你吗…… 我是如此的,以这样一个坚强倔强,以这样一个善良淳朴,以这样一个,能够容人爱人的你自豪为傲啊。 所以……所以即使你会恨爹,爹不敢祈求你的谅解,便只望这一世你能堂堂正正坚定执着的走下去。 他本想再在床边坐会,却突然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微微蹙眉,男人似乎下意识抚了抚胸前,继而缓缓站起身来,又一次转过头瞧着床上熟睡中的孩子,伸出手去轻轻拉严了孩子身上的薄被,便是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龙舟甲板之上,月明星稀之下,一道白衣跪倒在男人面前。 “主子。” 淡淡应了一声,却似乎没忍住的咳了两声,男人斜了一眼白衣问: “佛陀寺之事只待夫人回来便可了结,叫坤地按实记载……” 话音微微一顿: “本君叫你暗里查的事呢?” 乾天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两张信纸逞了上来道: “您叫属下去查四少爷身边的两大管家,都在这了。” 伸手接过信纸看了一会,男人如剑一般的双眸却是越看蹙的越深,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又是两声细微的咳嗽后,银发的人儿这才淡淡道: “本君知道了,你退下吧。” 乾天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叩了一首问道: “属下斗胆多嘴,但四少爷身边这两大管家并非寻常人等,而且其中一人更和此次云海城一事有染,不知可需一并记入'刑惩簿'以便备案?” 剑眉一时蹙的更深,男人刚想说些什么,一阵猛烈的咳嗽竟连手中的信纸都攥不住了,乾天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了信纸上前道: “主子!” 便又是这般咳了一阵,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示意乾天把信纸还给他,他道: “瞎说……咳……此二人难道是老四刻意招收的吗?!” 乾天愣了愣,不由答: “不是。” 伸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冷冷斜了乾天一眼,苏萧焕这才慢悠悠道: “那问的叫个什么话?” 乾天了然,见男人面色白的厉害不由叩倒道: “是属下多嘴了。您的伤,要不要属下叫夫人……” 挥了挥袖子面无表情截了他的话: “你退下吧,无论如何,此事与老四都没什么牵扯,至于老四身边的这两个人……” 男人的目光,又往手中信纸上瞅了一眼,凌厉的目光中渐有寒色,他将信纸揣入了怀中淡淡道: “狐狸没露出尾巴前,切不可打草惊蛇。本君倒想看看,他们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微微一顿: “再有,沉珂一事,夫人那里休要瞎说……” 乾天却似乎一时有些急了,道: “您上次在罚四少爷时连桌上的纸都拿不稳了,此次更是如此,属下二人身为您的天官,比起命令,您的性命对我二人来说才是更重要的!” 冷冷的目光斜了过来,乾天一窒,许久,男人终是悠悠说道: “你放心,本君答应过夫人,生死之事本君自己心里有数,你退下吧。” 乾天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只得叩首而应。 青衫身影就这样远远,远远向黑沉沉的天际深深遥望了一眼。 却只见滚滚黑云压境,怕是这云海城的天……终是要起风了。 …… …… ======================== 起风了。 |
=========================================================== 九十五、云海城事(一) 次日清晨,沉睡在原本云海城的百姓还不知道昨夜已从生死关中淌了过来。 离家独女回归,城门大开,全城素缟,只为祭奠这享有五大商首龙头之名的离商首。 离商首一生广积善缘,为人勤恳忠厚,救济了云海城中无数的孤儿寡母,前来吊唁的人,赫然从离府门口排成了长龙远不见头。 离家独女跪倒在父亲的灵堂前接待着往来宾客。 跪拜,递香,叩首,还礼…… 白衣素缟,呜呜泣诉…… 游四爷静静陪在她的身侧,这一刻,四爷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年幼的自己收到灵庵宫仙君来信,信中言明母亲惨遭魔人暗算命丧父亲手下,父亲伤痛欲绝自此消失的杳无踪迹…… 往事如潮水般汹涌在整个心头肺腑之上,四爷深深的阖上了双眸,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竟依然如此的——历历在目……吗? 一念至此,他伸出手去将泪已哭干的人儿揽入了怀中,离素已经只知道机械的递香还礼了…… 游四爷心如刀绞,他紧紧将佳人搂紧在怀中,似乎是在试图将自己的温暖传递过去一般,他柔声道: “素儿,去歇一会,好吗?” 离素不答,只是静静,静静扑倒在他的怀里,在这温暖而又足够宽厚的怀里。 许久沉默,四爷继而柔声道: “乖,听话,师父师娘他们还在船上没进来,要么,你帮我去迎迎,好吗?” 泪如雨下,离素泣不成声,游四爷抱紧了她擦去了她的泪水微笑道: “这儿有我在,傻丫头,今天你才是东道主,离伯父要在,肯定不会这么怠慢了客人的,你去迎迎师娘他们,好吗?” 我爱的人啊,师父师娘待我如同己出,从今往后,只要你愿意,他们也将是你的亲人啊…… 离素沉默了好一会,许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 …… 医圣紫眮从佛陀寺赶回来时天光已经亮透了,只灌了一杯凉茶下肚也顾不上休息,转过头找到男人时后者已经在船下等待多时了。 见妻子匆忙下了船来,苏萧焕面无表情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船上道: “老五睡着了,醒来后乾天自会带他进城的。” 紫眮愣了愣,不由问道: “你是不是打孩子了?” 淡淡应了一声,似乎不太想再深究这个问题,男人转过了身道: “我们去老四那看看吧……” 紫眮看着这俨然把固执写到了骨子深处的背影,一时大有无奈摇了摇头迈步赶了上去念叨道: “我就说你这人啊,干嘛老跟孩子过不去呢,更何况打完了你自己还心疼,你就不能……” 细碎的唠叨声渐渐传远了。 …… 离素姑娘接到夫妻二人时,紫眮看着不远处强颜欢笑的东道主,她照顾了这丫头好几日了,此时见状还不及离素悠悠拜下,便已是一步踏上前去将后者搂入了怀中,紫眮一时也有些哽咽了,她含泪搂着离素道: “傻丫头,小真那个混账小子,什么节骨眼了还让你来接我们,回去伯母替你好好教训他!” 离素听着这回护的话语,她自幼丧母,父亲又久忙于商道一途,几日的相处间女子像是母亲一样的感觉令她竟是隐隐有些羡慕爱人,然而今日这足够温暖的怀抱让她一时泣不成声,‘哇’的一声大哭出声,离素哽咽道: “爹爹走了……爹爹走了,爹爹走了啊……” 翻来覆去的只有四个字,却令听者无不断肠,紫眮一时也泪如雨下抱紧了怀中的丫头道: “傻丫头,伯母知道,伯母知道……” 她含着泪擦了擦这哭的完全无法抑制的丫头,哽咽道: “别怕,从今往后还有伯母还有你苏伯伯在,小真那混小子往后要是敢欺负你,伯母就叫你苏伯伯揍他!” 离素有些破涕为笑了,她问: “伯母,小真小时候也是现在这样吗?” 微微一笑,擦干了她的泪水,紫眮答道: “怎么可能,他小时候皮的跟个猴子似得,伯母跟你说,他那时候啊……” 一直立在身旁沉默不语的男人听到此处似乎神情也微微柔和了些,见妻子有一搭没一搭和离素姑娘聊起四弟子小时候的事,便淡淡看了二人一眼道: “我去老四那边看看……” 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叫道: “素儿……” 离素听及这回叫的是自己,不由抬起头来应了一声,却听: “你紫伯母不太熟悉这云海城,你可把她看住了,千万莫要和她走散了。” 话说到此,他深深向妻子看了一眼,夫妻二人订婚之处本是在这云海城中,紫眮哪有不熟悉这云海城的道理。但丈夫既然如此说,紫眮一时心下了然,在离素应了一声后不太明显的向丈夫点了点头。 不再多说,男人就此去了。 …… 在灵堂里找到四弟子的时候,四弟子正以主人的身份在灵堂中接待宾客派香还礼,似乎沉思了片刻,竟也举步加入到敬香的队伍中了。 排到眼前时游四爷微微一怔,却见师父已向自己伸出手来,示意他递香。 有些愕然,自然双手将三炷香呈了过去。 接过香来,男人握香在手,立直在灵堂之中,正正,向灵堂上的棺材鞠了三躬,男人沉声道: “虽未曾有谋面之缘,但苏某敬谢离商首多年来的担待,苏某这不成器的孩子,叫您费心了。” 游四爷一时听得微有些哽咽,这么多年来,面前这如山巍峨一般的男人,莫说鞠躬,他又哪曾见过师父对任何一个人称过一个您字? 将香插入香炉之中,簌簌的香灰落了一手,四爷含泪叩首还礼,许久之后才哽咽道: “师父,弟子眼下怕是走不开,劳您先去……” “无妨……” 淡淡拂了四弟子的话,男人面无表情道: “你忙你的事,叫你的二管家陪为师到这离府里走走就是……” 游四爷愣了下,但下一波宾客已经进来了,不由一边应付新的宾客一边转过头嘱咐道: “沫汐,你陪老太爷去院子里转转,临海的院子就不要去了,海边风大……” 四爷的话音渐远了。 二管家修罗女沫汐笑盈盈上前来对着男人行了一礼,道: “老太爷又点沫汐的名了,怕不是……喜欢上奴家了吧?” 修罗女沫汐将惊天的容颜凑近了男人面前,一股子香气便也窜入了男人的鼻息。 然而面无表情理也不理她的戏侃,男人淡淡扬了扬下巴道: “带路。” …… …… |
================================================================ 九十六、云海城事(二) 修罗女沫汐在前带路,男人一路负着手不紧不慢的跟着,听着对方有一搭没一搭讲解这离府的构造,时而一应时而便只是点点头。 二人一路走过了前堂,走过文楼,走过武楼,走过双喜楼,走过赏月厅,走过瞭望台…… 游四爷这二管家显然是个急性子,她见老太爷这一路走来都是神情淡淡一言不发的模样,不由是有些急了,一时凑上前去嘻嘻笑道: “老太爷,您还有什么想去的地吗,若是没了,你又不是想找人说话,属下这可就回去陪我家老爷了……” 淡淡斜了她一眼,男人突然问: “这离府有多大?” 过目不忘的某人回话道: “有房屋一百四十余间,占地五千六百平方米,分七庭八院,共有三进。” 点了点头,慢慢说道: “让你这样一个人才屈身我家老四之下,屈了你了。” 沫汐嘻嘻一笑,答: “老爷是大才大能之人,能看得上奴家这块狗皮膏药是奴家的福气,不屈~” 瞧了她一眼,男人突然道: “你喜欢我家老四。” 这并不是一个问句,修罗女沫汐听的一怔,一时噗的笑出声来打着哈哈道: “老太爷这话说得就没趣了,小的这些个做奴才的,哪有不喜欢主子的道理~” 不理她意图打岔的话语,男人想了想这才道: “本君想了一夜,本想再熬熬你的性子待你自己露出马脚,但……今日看到离家的丫头和老四却改了心思,你说可是,修罗族的少祭祀?” 修罗族女沫汐瞳孔骤缩,下半刻嘻哈笑道: “老太爷今日的话高深莫测的很,奴家怎么有几分听不明……” “我不管秀文同你们修罗族人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此次云海城既然得幸淌过了这场浩劫,有一半的功绩,却是该记在你身上的。” 男人淡淡截断了她的话,沫汐愣住,片刻,垂下了首去。 转头又向她看了一眼,二人便一时陷入了沉默,许久,却是沫汐一时冷笑了: “是啊,已经谋划了这么久的事,却未想到会因我的一时不忍而终究功亏一篑,若不是我不想老爷他丧身在这云海城中……是以用修罗族的秘法控制了离商首家那童养婿逼他人儿回去,也就不会引来你了……” 又是一声冷笑,沫汐唰啦一把拽下了常常裹住的发箍,华美的一头深紫秀发,轻轻扬起在空中,她一时冷笑更甚道: “若是你不曾来,这云海城的百姓便会送入我修罗界内,我修罗族便可凭借这一城之人撑过这个荒年了!” 六道之中,修罗一道素以生肉为食! 神色微微一重,冷冷向她斜了一眼,男人淡淡道: “如此说来,却是你应该感谢我家老四。若这一城之人当真尽丧你修罗一道,本君又管得你哪里的祭祀,毕当亲身入你修罗道去讨个公道!” “呵!” 赫然一声冷笑,沫汐道: “苏萧焕,你莫要以为你是什么所谓的刑罚之司就嚣张跋扈的不得了了,是,你这一身功法是可傲眼这整个天地六道,但在这世间,你斗不过的人做不到的事多了去了!” 男人一时不言,却听修罗族的大祭司又冷笑道: “真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狗。我来了这云海城好多年了,你看看这些云海城人,他们每日每夜笙歌夜舞,以烹宰万物生灵为乐,浪费了的粮食残害了的生灵每日都可数以千计,我们修罗族人呢?!在你们的眼中我们倒成了滥杀无辜了,然而比起你们这些人,我们却不过是想生存下去罢了!!” 片刻沉默,男人突的悠悠叹道: “离商首是你杀的吗?” 赫然一声冷笑,沫汐冷冷道: “离商首这些年来教了老爷一身商道本事,更扶稳老爷坐在五大商首之一的位置上,不过是为了培养个制衡他那童养婿的人罢了,这么恶心的人不屑我来动手,至于他的死因……” 又是一声冷笑,沫汐淡淡道: “他违背了和我修罗族人签订的契约,说好的每年要往修罗界内供应大量的生禽肉食,今年却以修罗族遭遇荒年为要挟乘机哄抬价钱。我修罗族的诅咒,大名鼎鼎的苏谛君只怕比谁都清楚吧。” 男人神色微微一重,许久才慢慢,慢慢开口了: “老四少时凄苦,你选择不说,便算是做对了。从今往后,就让这件事烂到你心里吧。” 修罗女沫汐愣住,不由道: “什么意思?!” 话语淡淡,男人道: “你们修罗族与离商首签订的契约,若是关于向修罗道内供应生禽一事,待此事风头过些,假以时日时机成熟之日,大可与老四商量一番。老四这孩子心思机敏善良,只要在他力所能及之内,他总归是会伸出援手相助的。” 沫汐听得一愣,却又听: “于本君来讲,只要你不曾谋财害命,不曾出手搅乱这六道原本的秩序,你是什么身份都和本君无关,但……事关感情一事……” 转头静静向她看了一眼,男人淡淡道: “我家老四,怕是真心喜欢上那离家姑娘了,你……好自为之吧。” 男人言尽于此,迈步就欲离去。 突听身后有一女子哽咽道: “为,为什么?你若是说出真相的话……” 缓缓止下步来,男人不曾转首,良久才慢慢说道: “老四自由身世凄苦,父亲于他而言着实称不上是个父亲,这一路他走的有多么艰辛你们谁都不知道,然而于我而言,老四终归是我教养大的……” 微一沉默,继而迈开了步子就此而去道: “并不是为了你,修罗族的大祭司,本君今日把丑话说在前头,本君允你跟在我家老四身侧,是因你真正惜他重他,但若有一天,你胆敢对他动丝毫歪念……” 冷彻九幽如剑如冰的一句话幽幽传来: “别说一个小小的修罗道,便是地府冥狱,本君也要同你算个清楚。” …… …… |
============================================================================ 九十七、云海城事(三) 晚宴的时候,奕小仙君也醒了。 医圣紫眮灵药再神,奕小仙君此时还是不能坐下来吃饭的,离素姑娘身为东道主哪有让客人站着吃饭一说,给夫妻二人添完了茶不由愣愣看向奕天道: “奕……公子,可是椅子不称心吗?我这就着下人换一把上来……” “哎~” 游四爷站起身来一把拉住了离姑娘截住了后者的话,四爷忙了一天此时脸上也隐现倦容,却到底微笑对着下人招了招手道: “来人,摆宴去白璐苑,我师兄弟二人这连日来还未能好好一聚,府里陈年的好酒都不准藏着掖着,快点!” 自有下人得令。 游四爷话说到这,突的起身叩倒在男人面前朗然笑道: “师父,咱爷三一起?” 见紫眮瞅了过来,他面含抱歉的合十双掌朝着紫眮讨了个饶,言下之意很是明确——怕是要怠慢您了。 紫眮看着面前这孩子的模样一时失笑,她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摇了摇道: “这么说来,我们女眷的酒水档次便要低些了?” 游四爷装模作样的‘哗’的吸了口气,转过头对着正在吩咐的下人勾勾手道: “哎!你等会,没听见老祖宗在这发话了,换了换了,这屋子里劣质的酒水都给老爷我们扛到白璐苑去,把你们平常藏着掖着的陈年佳酿都拿到这来!” 紫眮不由‘噗嗤’笑出声来,一指小真道: “死孩子,贫吧你!得了,你们三个大老爷们待的地方我和素儿才不稀罕呢,但有一点,切记不准贪杯,若是当真哪个喝翻了,师娘可就拿你这东道主问罪了。” 四爷笑的坦荡,动作极为夸张的叩了一首道: “小的得令!” 已经站起身来的男人听到此处面上也不由添了些笑意,转过头看向妻子似乎想说些什么,紫眮已经笑着摆手道: “快走快走,少在这添堵。” 话说着,她便已经招呼着离素吃饭了。 …… 三人一行进了白璐苑,傍晚时分的白璐苑中有一汪碧潭,潭中坐落着八角绘凤凉亭,踩着白玉桥一路走了过去,晚风习习,潭中游鱼嬉戏,好不惬意。 驱退了所有下人,男人一时驻足在白玉桥上,淡淡向桥下碧潭中瞧了一眼,道: “雪域的碧云潭石,昆仑的灵脂白玉,好大的手笔。” 正在卷着八角亭前卷帘的四爷听闻此言转过头来笑了笑,道: “您若是喜欢,改头弟子唤工匠去山上给您打上一座两座的……” 淡淡一句‘瞎胡闹’转过身来,抬足在四爷的恭请下踏进了八角绘凤亭,先入眼的,是一处亭前台阶。 台阶之上,整个凉亭尽数用紫檀古木铺就,古木之上铺一张绣龙毛毯,毛毯正中央摆有一张玉石案几,案几上已经摆满精致的菜肴,案几旁立一把金香炉,更有闲闲丢着几个绸缎织成的垫子。 看样子,这亭内却是要褪靴而上。 游四爷看了师父一眼,转过头伸手招呼小师弟入内,继而放下卷帘在男人面前单膝跪倒在地,意态如常道: “师父,弟子伺候您……” 男人蹙了蹙剑眉,一时道: “老四,胡闹!你这是轻贱自……” 然而男人话未说罢,便叫四弟子给打断了: “您先别恼,您听弟子说……” 四爷伸出手去扶住了男人的靴子,头也不抬慢慢道: “弟子是您教养大的,那时节弟子还不懂事,如今虽总算懂事了些,却苦于无法侍候在二老身侧,所以……” 四爷说到此,微笑着转过头去向少年看了一眼,继而又低下头来慢慢褪去男人另一只靴道: “所以,弟子可是羡慕小师弟的紧啊……但您那时候也常说,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弟子这曾经指天问道的对心一诺呢……” 四爷替恩师褪去了两只靴子,转过身摆好,这才转回身来郑重其事叩倒在恩师面前,他俯下身去深深一叩,似乎再也不愿起身一般,年轻人的话语突然有些哽咽了: “是以弟子如今一时半刻怕还不能随您回去,弟子不孝,无法伺候在二老身侧,便只望您与师娘,能万万保重身体……” 但望二老能万万保重身体,待弟子他日功成名就,再鞍前马后,承欢膝下啊! 许是触景生情,男人久不能言,许久才摇了摇头叹道: “瞎胡闹,一天尽想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风华正茂,正是胸怀天下一展抱负之时,为师和你师娘还不老,哪需要你们瞎操的这些闲心。老五,还不扶你四师哥起来!” 一直愣在一侧的少年微微一震,这才应了一声赶忙上前扶起了游四爷。 游四爷含泪在小师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见男人已经当先坐在了案几旁上首间的位置里,四爷略有顽皮的向少年吐了吐舌头,挤眉弄眼的指了指凉亭里道: “诺,够大吧,你要是疼,等会进去伸展了趴着都行。” 少年正脱着靴子,听闻此言自然被逗得一笑,道: “师父在,哪敢。” “傻小子!” 突的伸手敲了他一个暴栗,少年一时吃痛,不由奇怪看着四师哥,却见后者已是抬脚‘哐’的径直将他踹入了凉亭里窃笑道: “不敢?不敢那你可惨了,不过到底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 少年被这猛地一脚踹倒自然是躺翻在凉亭里的,然后,身后某处这么一撞自然是疼的惨叫了一声,翻过身来趴在凉亭里却是好半天都缓不过劲来,心中一时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啊…… 然而还未爬起身来,给了他一脚的罪魁祸首已是大大咧咧盘膝坐在了他身旁,游四爷瞅准了他身后大笑着一拍道: “怎么样,不敢的话疼是不疼!” 少年自然‘哎哟’了一声,一时趴着气结道: “四师哥!” 四爷哎了一声,朝着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 “怎的怎的,你来打我啊,我就欺负你了,我现在是打不过你了,不过师父面前你还敢大打出手了不成~” 奕天气的正要说些什么。 “好了……” 盘膝坐在几案上首的男人失笑摇了摇头,抬眼看了一眼四徒弟道: “莫要欺负他了,你小师弟身上带着伤呢……” 话说到此,便转过头去看着少年道: “难受的紧了就趴着吧,有什么想吃的叫你四师哥拿给你。” 少年微微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听游四爷大叫道: “那可没天理了啊师父!他要是这一桌子都想吃怎么办?咱可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忘了自己之前想说什么了,反正是忍无可忍了,少年大怒道: “我才不会呢,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赖啊!” 片刻。 “哈哈哈哈……” 却是两相对视,爽朗的笑意,便就如此传荡在了整个白璐苑的上空,传荡在了这清风皓月之间。 青色的身影似乎也是浅浅一笑,将一盏清茶递到唇边悠悠饮下。 今夜啊,怕是终归要拂了妻子的贪杯之约了。 …… …… ====================================================================== 四爷:“小爷好想唱一曲《难忘今宵》啊” 天儿:“......” 半响后默默走到男人面前,道:”师父,比起要听师哥唱歌,还是宁愿跟您切磋。“ 四爷:“喂!我唱歌就那么难听吗?!你看你看,我还自编伴舞呢!” 天儿默默看了一眼,转过头来看着男人:“算了,您还是直接打死弟子吧......” ?? |
===================== 九十八、哭吧! 酒喝到一半,少年便自己抱了个丝绸软垫趴到亭边玩水喂鱼去了。 四爷举壶给师父又斟满,向小师弟那边瞧了一眼,便信手拽了一方薄被丢了过去叮嘱: “凉,盖上!防着别掉水里了。” 少年正伸手试图摸到水里被鱼食引来的好几只透明的白鱼,一时玩性大起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见了。 男人不曾说话,只向少年那边看了一眼,继而举杯浅浅小酌一口,大有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许是看出了师父所想,四爷双手敬盏陪了一杯酒微笑道: “小师弟还小,再者,也难能见他有如此放松之时,您切莫责怪。” 举杯接下了四弟子这一杯敬酒,悠悠饮着,良久面无表情淡淡道: “一个个皮的都跟猴子似得,你当年是坏事做的大张旗鼓,他倒好,不做则已,做起来却是悄无声息惊不死人死不休的……” 话说到此,似有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四爷一时失笑,给师父添了一筷子菜这才道: “如此说来,小师弟可比弟子聪明多了。弟子那些年大张旗鼓的坏事可鲜有做成的,但想是小师弟这先斩后奏的法子,反正做都做了,怕是您也奈何不得……” 微的一声冷哼,继而抬头瞪了四徒儿一眼道: “可不是,一个个都吃准了大不了就是一顿挨打罢?!” 游四爷'噗'的一声乐了,下半刻将盘膝的坐法改成了跪坐,一时跪坐的一本正经一脸委屈道: “那您可就冤枉死弟子们了,敢到您那儿讨打,那也着实是勇气可嘉的很。” 苏萧焕一时气笑了,见着四徒儿又开起了玩笑不由白了后者一眼道: “都是个当老爷的人了,还成天没大没小没个正形,坐好了。” 四爷嘿嘿笑着'哎'了一声,伸出手去又给师父添满了酒,他低头看着酒杯中清冽的波光,突的沉默,继而低着头慢悠悠的微笑了: “您和师娘能来……” 顿了顿,千言万语便也尽数化成了四个字来: “弟子高兴。” 是……真高兴。 呵…… 抬不起头来了,因为喜极而泣的眼泪早已然滚滚而落,“滴答”一声,它敲在了白玉酒盏中,敲在了那清冽的波光中,敲在了,多少个午夜梦回,那心心思念,却又难以踏回的山头之上。 便用一弯大山,铸就了今日的傲骨铮铮。 便用一泓清涧,酿造了今日的一腔热血。 便用一轮明月,点亮了今日的不屈不挠。 然我思念,然我思念,因那本是我年少心中,最温暖,最思念的沃土啊! 抬不起头来了,四爷一时哽咽着勉强微笑道: “您瞧弟子也真是,这么高兴的日子……弟子还记得您那时候老说男儿一生流血不流……” “扑”的轻轻一声,游四爷的话,哽在喉口了。 却是突的是伸出手去,将落入泪珠的清冽一饮而下,继而伸手一捞,将这年轻人的头压到了自己肩上,微微阖眸,便也只是慢慢,慢慢道: “哭吧。” 顿了顿: “但只此一次,下回挨打。” 四爷,哦,去你的什么游四爷! 小真将额头抵在了这足够宽厚的肩膀上,听闻此言先是“噗”的一声笑了,继而,却是“哇”的大哭了出声,他含着哽咽的声音竭尽全力试图抑制着嘶喊道: “师父……我想回家啊……” 我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仿佛一抬手就能碰触到漫天繁星的孩提岁月,我想要一直,一直的做那个笑的肆无忌惮的游小真而非今日里的游四爷,我想……我想能笑就笑该哭该哭就哭想在您那里做个无忧无虑的不肖徒儿啊!!! 然……我却也再明白不过了,便也终归只是想想罢了。 因这世间纷扰,总有太多的悲欢离合,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啊。 “老四……” 轻轻唤了他一声,这一如记忆深处的声音沉沉响起在了耳畔: “别把自己逼太狠了,若是真累了,就回来歇歇吧……” 若是真累了,就回来歇歇,叫师娘絮叨絮叨,让师父斥责斥责…… 孩子,不要畏惧这前方有暴雨倾盆或是电闪雷鸣,因这天地再大,总有归根之处,荆棘再密,总有爱你之人……是以,师父要求你们这一辈子自信自强自惜,要你们这一辈子光明磊落顶天立地,要你们这一辈子,做个俯仰天地,真正无愧无悔之人啊!!! 小真在这足够坚实的肩膀上泣不成声,然而他明白,今日的泪水,终将化作明日里的傲骨铮铮与坚定不移。 是以哭吧,因你终将乘风破浪,势不可挡! …… ========================= 清明节。 下雨了。 点一炷香送给在今天哭泣的老天,然后微笑着说:哭吧,因为雨后,便会天晴的。 |
======================= 就这般哭了一阵,突听远远的脚步声跑了过来,含着微笑的少年踢飞了靴子冲入了亭内笑道: “师父,四师哥,快看……” 四爷早已面色如常坐直了身子,但眼眶自然还是红的,满身水渍水抱着一只超大号白鱼的少年见状愣了愣,一时抱着超大号大鱼凑近了四爷身前'噫'了一声道: “师哥,你是不是……” “是啊是啊……” 四爷断了少年的疑问,继而信手笑着塞给了少年一块毛巾拎起了他怀里的大鱼道: “嚯!这么大一条!” 少年一边拿毛巾擦着满脸的水,一边笑道: “大吧!感觉是潭里最大的一条了,可难抓了,我追着它跑了好远呢……” 四爷哈哈笑了一声,道: “这清潭里的白鱼可非俗物,虽是肉质鲜美但对水要求极高更极难捕捉,师哥当年抓到这条鱼王可煞费一番苦心呢,今天倒好,竟是生生叫你小子给空手捞上来了!” 说到这,四爷转过头去看着男人问: “师父,您吃过这'灵溪白鱼'吗?” 男人表情淡淡,向挣扎在四弟子手中的白鱼瞧了一眼道: “虽有听闻,倒也是第一次见。” 游四爷挑了挑眉毛,表情大有几分意外,下半刻哈哈一笑看着少年道: “好你个臭小子,这可是大功一件,掩鬼。” 他弹了个响指,自有黑兮兮的一团烟雾现身,掩鬼撕拉撕拉: “老爷。” 将手中灵溪白鱼丢给了掩鬼,四爷道: “着厨房备膳。” 掩鬼得令,撕拉撕拉飞走了,不消片刻却又抱着白鱼悠悠飞了回来,道: “老爷。” 四爷愣愣,却听掩鬼撕拉撕拉道: “厨子们说,这灵溪白鱼稀罕的很,他们没做过,是以怕做坏了扰了雅兴。” 四爷眉头一肃,不由拍桌怒道: “什么狗屁道理,连条鱼都对付不来,小爷养着他们难道是用来吃干饭的吗?!叫总管滚过来见……” “老四。” 淡淡声音,便也截住了四爷的下话,举盏自酌中的男人摇了摇头道: “莫要强人所难。” 四爷窒了下,可师父已经发了话,倒也不能再说什么,在和少年对视一眼后,二人本来兴致勃勃高涨的情绪却有些蔫吧下来了。 抬眸扫了两个孩子一眼,自然看出两人都有些幸央央的模样,似乎轻轻摇了摇头,继而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抬头看向掩鬼淡淡吩咐着: “去取烤炉,还有盐巴调料,葱姜也少许拿点吧……” 四爷和少爷同时目瞪口呆看来,然而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男人挽起了袖子站起身来看了二人一眼道: “为师也没做过,若是不好吃……” “哈哈!” 未待男人说罢,四爷已是一个蹦子跳了起来大笑道: “那哪能呢!” 话说到这,便是一指掩鬼喝令道: “快去快去,去取最大最好的烤炉来!哦对,反正已经开烤了,菜蔬什么的也烤些吧……” 话说到这,便转头问少年: “小师弟,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 凑到掩鬼跟前,少年狂点头说着: “我要吃山芋,红薯,啊,还有还有……” 后方男人先是一愣,下半刻似乎轻轻摇头失笑,这些个孩子啊,当真是……把自己当厨子了吗? …… 事实证明,苏谛君要是个厨子话那也一定是个好厨子。 架炉,起火……空闲时转过头来指挥着两个孩子洗鱼切菜,继而入油,乘着空隙片鱼,加料……有条不紊的处理着面前一步又一步。 “老五。” 白鱼滑入烧的滚烫的浸油铁板,发出'呲啦'一声响,男人唤着刚洗手回来的孩子道: “添点劈柴进去,当心些。” “好。” 屁颠屁颠转过去抱了些劈柴回来,蹲下身,往熊熊燃烧的烤炉中喂了两根劈柴,柴火受了潮,发出'噼里啪啦'一阵响,携带着浓浓的烟卷了出来,刹那间熏黑了少年白皙的小脸。 “咳……咳……” 叫呛的弯下腰来一阵猛咳,正在翻烤着白鱼的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放开了手中铁铲拽过一块干净的毛巾走上前去,继而蹲下身来,蹙紧剑眉擦着孩子熏黑的小脸气道: “都说当心当心了,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让为父……” 苏谛君话说到此,突的微微一窒,话到喉口仿佛烫的炙热,便连手下的动作也僵住了。 “咳……咳……” 还在连声咳嗽的孩子此时才渐渐止住了咳嗽,显然不曾听到男人刚刚的一串话,一时连眼泪都咳出来了转过头来看着男人问: “师父,您刚刚说什么了吗?” 苏萧焕觉得自己有刹那的口不能言,继而,却是又用毛巾擦了擦眼前的小脸淡淡道: “说你不叫为师省心。” 少年接过毛巾来陪了个笑脸,微笑看着男人道: “那……弟子过去师哥那边看看菜洗好了没……” 站起身来扬了扬下巴示意去吧,这小小的身影便又一溜烟的跑远了。 这高大的青衫,一时静默在原地就这样看了这小小的身影好一会,许久,仿佛这才想起自己还烧着鱼呢,慌忙一转身往烤炉旁边去了。 是夜所有出自男人手中的烤物被一卷而空后,四爷拍了拍圆鼓鼓的肚子嘿嘿道: “好吃好吃。” 正在把最后一口菜扒拉进嘴里的少年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将一块鱼肉塞入了嘴里嘟囔道: “就是感觉鱼有些烧过头了……” 正在小酌杯酒的男人不由微微一窒,瞪了少年一眼道: “吃着饭,少说话。” 少年撇了撇嘴,嚼了嚼嘴中鲜美的鱼肉,还是没忍住小声嘟囔道: “不过……烤过头了也好吃!” 恰有一双筷子,偷偷戳了进来,倏的抢走他碗里亦是满桌的最后一块鱼肉。 “啊!!师哥不准抢!!还我!!” “才不要!谁说是你的了,你叫它它答应吗?!” 某无赖已经将抢来的战利品丢入嘴里了。 “哇啊!我跟你拼了!” “来啊来啊,你来追我啊,就不信你跑起来不疼~” 看着月光下两个争相追逐打闹的身影。 浅浅的微笑,便也不由悄悄,悄悄染上他那剑眉,洋溢在了……心底最深处。 …… …… ======================== 3 |
============================ 九十九、走啦,珍重。 头七一过,游四爷请求医圣紫晍开棺殓尸,意图查明离商首真正死因。 紫医圣既然不远万里而来,自然不会拂了四爷的请求。 是以一群人立在外面等紫医圣的结果。 推开门,女子悠悠踏步而出,焦急等待结果的游四爷和离素姑娘自然快步迎上前去。 轻轻笑笑,伸出手去将两个孩子搂在左右两边的肩膀上,紫医圣拍了拍二人道: “虽然少见,但确实是一种少见的怪疾……这种疾病发病极快极为少见,是以……” 二人同时红了双目,紫晍轻轻第拍了拍两个年轻人。 游四爷到底情绪恢复的快些,片刻之后似乎出了一口长气,继而安慰着哭泣中的离素姑娘走远了。 待两个孩子走远,紫医圣浅浅的微笑这才渐渐凝在了面上,她抬起头去,向一直立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丈夫看去,悠悠问道: “修罗族的诅咒,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解释的?” 伸出手来,含着一丝轻轻的微笑将妻子揽入了怀中,男人将下巴抵在了妻子柔柔乌丝之上叹了口气道: “回去的路上同你说,可好……” 无需合计,不用言语,我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欺骗与隐瞒,是因为这世间有一种谎言,它本来的名字叫做深爱……与守护啊。 …… 晓白山掌门人离开山头太久了,回去的时日转瞬即至。 连日来,游四爷每天亲自列点数以千计的东西打算给三人带回家。 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缭花人眼,苏谛君面色不好的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上百艘龙舟,终究是冷冷一挥袖子喝道: “老四!” 正在往清单中加物什监督匠人搬东西的游四爷应了一声屁颠屁颠跑过来了。 “散了,只留一艘回去的船……” 顿了顿,着重道: “小船!” 四爷一下就蔫了,走上前两步跟上师父看着清单道: “您看,这千年灵芝啊苍海丝绸什么的土特产您总得带回去些吧,啊,还有还有,像这万年人参你平常当个零嘴总是极好的,哦,对了对了,您就算了,像是师娘和大师兄等女眷对着珠宝首饰还有绫罗绸缎……” 男人怒了,转过头来冷眼斜着他道: “干脆把这云海城给为师搬回去如何?!” 游四爷一愣,下半刻'啪'的一拍手笑了: “弟子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师父英明,不过这得花些时日了,您……” 忍无可忍了,男人'唰'的抬起脚来给了四徒儿一脚到底气笑了: “欠收拾了不成?!” 四爷捂着被踹的屁股陪笑讨好道: “师~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就……” 突的从他手里拿过清单来,足足翻了好几十页才翻到一页止住,点了点这页最下角的一件物什淡淡道: “就它,给为师带够一斤,再多挨揍。” 这话说完,青衫身影将清单塞回了他手中就此扬长而去了。 游四爷愣了愣,继而低头看向手中清单上的那件物什——明前清茶。 呵,您啊…… …… 翌日,三人该启程回山了。 寒暄一二,便到发船之时,再多的不舍,再多的留恋,却也该话离别了。 少年重重上前抱了四师哥一把,兄弟二人千言万语便也都化作了“珍重”二字。 放开手来,游四爷牵着佳人踱步而至夫妻二人面前,四爷看向师娘微笑道: “您放心吧,弟子身边有人照顾呢。” 紫晍眼有些雾了,上前轻轻抱了抱小真道: “傻孩子,若是累了就回山上来,师娘给你做饭吃,可不能再瘦了……” 鼻头一酸,四爷不由的轻轻'哎'了一声。 放开手来,紫晍便牵着离素说话去了。 四爷转身,向师父看去,男人面色平静,突是负着手淡淡道: “老四,你来。” 愣了愣,自然跟上了师父的步伐,二人出了众人眼前,在无人之处停下步来,男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两张纸递了过来淡淡道: “看。” 小真愣愣伸手接过,看了一阵,面色有些愕然倏然抬首道: “师父,这……” 抬手,阻住了他的下话,继而伸手从他手中将两张纸拿了回去,手中火色一亮尽数化作灰烬,男人道: “记住,有些事,自己心里有底就是。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若是听你服你,便用,反你叛你,便要一剑封喉。” 话语微微一顿: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赏罚果决……” 男人伸出手去拍了拍四弟子的肩膀慢慢道: “要能沉得住气,不到时候,不要轻易亮牌。” 四爷沉默好一会,继而,慢慢,狠狠点了点头,男人亦表情淡淡一点头道: “回去吧。” 如此上了船,起锚! 游四爷牵着佳人静静相视,见巨大的楼船渐渐远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拔足跟着跑了好一段路,惹得身后一众奴仆管家大惊失色。 “师父,师娘,小师弟……” 这年轻的身影突然高声嘶喊着: “一路平安,注意身体,还有,还有……”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蓦的有些泣不成声大吼道: “都要好好的等我回家啊!!!” 万千的话语都已苍白,我所挚爱的人啊,千万珍重,然后……等我携万丈光芒,荣归故里啊!!! 无声无息的泪从少年面颊滚落,他一时拼命挥动着小手,此去经年,不语离别,便就这样发自肺腑的大声高喊吧: “四师哥!我们走啦!!珍重啊!!!” 待你荣归故里,我定也是满身风华,届时再与你把酒纵歌,论个天高地厚吧! 一只大手,就这样轻轻拍上了他小小的脑袋,少年含泪转首,许是逆着光吧,他有一瞬间的错觉,在那素来凌厉的剑眉星目中,竟是看到了那般的波涛汹涌与……零星的泠泠波光。 却一定是,看错了吧。 …… 是夜。 红烛昏罗帐,紫晍静静靠在丈夫胸膛上,听丈夫深沉似海的声音慢慢,慢慢讲着被隐瞒的事实。 听及后来,所有的情绪便都化作了深深一声叹息,女子悠悠道: “却是苦了孩子了,只望那离家的丫头,能真心待真儿罢。” 轻轻点了点头,似是有些倦了,男人缓缓阖上双眸,女子见状,正欲起身去吹灭蜡烛。 一只手,却紧紧,紧紧的拉住了她。 愣了愣,不由转过头来向丈夫看去。 “婉儿,有件事……” 闭着眼的男人将妻子拉入了怀中,沉默了片刻,他慢慢道: “你还记得吗,我答应过你我绝不会死。” 紫晍一呆,不由道: “怎么想起这事来了?” 缓缓睁开眼来,剑一般的眸子直勾勾向妻子看去,许久沉默,他只道: “你记得吗?” 愣了愣,不由失笑打了他一下,女子道: “又瞎想什么呢,我当然记得了。” 面上却没有笑意,只是将妻子深深搂入了怀里,银发的男人慢慢道: “那就好,只有这一点,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不准忘了,答应我。” 女子见丈夫表情凝重,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应了一声,却不由疑惑道: “怎么了吗?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轻轻摇了摇头,他伸手一挥灭了烛火,淡淡道: “倦了,睡吧。” 在妻子额头上轻轻一吻,怕是真的倦了,不消片刻,竟是真的熟睡了过去。 女子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见丈夫已经睡熟,便也轻轻摇了摇头依着丈夫渐渐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剑眸却没有半分睡意的缓缓睁开了,他静静看着眼前睡熟的妻子,几乎下意识的,又将妻子往怀中搂紧了几分。 将下巴抵在妻子柔柔的乌发上,他的目光,向船外那一轮巨大皓月遥遥望去。 苍天大地啊,求你再给我些时间吧,我愿用我的一切,换这平淡而又不凡的岁月就此止步,求你让它们慢些,再慢些吧…… …… …… ========================================== 2 |
====================== 一百、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 一年后,晓白山,习武场。 “呼,呼,呼……” 大喘着粗气的白色身影隐藏在巨石之后,他抬起手去一把擦干了顺着双鬓滑至额下的汗珠,悄悄,悄悄侧过身去透过巨石向后看去。 没人!!! 心中大叫一句不妙,一道惊鸿身影已携着凌厉风劲劈天而下!手掌化刃,身似惊鸿,这仿佛要劈开日月星辰的一记魄力手刃是如此的绝冷霹雳! “!!!” 手掌撑地,借助外力倏的向后方纵身退去,果不其然,一记携着魄力的斜踢便狠狠迎面袭来! 单指掐决,掌心向地面沉沉一压,继而并指向上一翻,这白色的身影沉声喝着: “起!” 却有三丈巨石,应声拔地而起,青色的眸色骤然一凌,然而踹出的一脚却是半分都不迟疑,'轰'然做响,竟是那三丈坚石如豆腐一般碎在了他的脚下。 然而,本是拔足奔跑中的白衣身影突的站定原地,轻轻,轻轻微笑了起来。 青色的身影微微一怔,只觉身遭骤沉,却见碎做粉末的巨石之中,飘出一个小小的,金黄色的术式阵法来。 拔足转身,一剑回攻! 似乎有些失笑,却是倏的一挥袖子驱散了金色的术阵,继而险险避开了这雷霆一剑,青色的身影站稳了身子淡淡道: “恩,好一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竟设计用为师的魄力施以厚土之实困住为师,你啊……” 大喘着粗气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收了剑器单膝跪倒在地道: “弟子惶恐。” 十六七岁的孩子身量长的极快,男人看着眼前这白衣俊挺的孩子,不过短短一年,这孩子都快赶上自己高了。 轻轻摇了摇头,下意识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起来吧,随为师走走……” 白衣的身影应了一声,站起身来慢慢跟在师父身后,有光几许,打在这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之上,将二人重叠的影子拉了好长好长…… 一路行至苦天涯前,行在前方负手而行的苏谛君慢慢道: “试会大赛,还有一个月罢……” “是。” 奕天行在后方,轻轻应了一声。 “老五……” 行在前方的青衫突然悠悠顿足,抬眸远望向苦天涯下翻涌不息的云海道: “自你上山来,有多少时日了?” 奕天看着身前这一如记忆深处高大身影,突是解了外衣罩在眼前人儿身上答: “快八年了,师父……” 微微一顿: “师娘说您沉珂经不得风的,三师哥怕是已经备好了早膳等我们回……” “真快啊……” 轻轻一声感叹,却是浅浅打断了他的话语,男人缓缓转头,静静打量了眼前的孩子好一会,突的对着云海扬了扬下巴问: “老五,你说这天地到底有多大呢?” 奕天听的一怔,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答: “弟子不知道,师父,但事在人为,想必只要敢做……去做……总有一天会弄清楚的吧。” 似乎是真的笑了,青衫的人儿一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道: “好一句事在人为,说得好!回去用膳!” 奕天被揉的微微一震,片刻之后挠了挠脸轻轻一笑,举步跟上了青衫身影道: “师父~师父~弟子同您说,师娘她昨天把……” 晨曦的微光,悄悄洒落,照亮了这一青一白两道身影…… 啊,这平平淡淡的山中岁月啊…… 孩子,你可知道,无数个日夜,我向上苍祈求。 唯愿这大山,化作你的钢筋铁骨,让你在磨难面前傲骨铮铮! 唯愿这溪流,锻造你的血脉灵魂,教会你困苦之时不屈不挠! 唯愿这清风,吹动你那年少轻狂,伴随你深陷囫囵坚不可摧! …… …… 全文终。 ===================================================== 本来还有半章的,但似乎也有几分不舍得往下写了,想知道内容的大家只需要翻翻最前面的文案…… 没什么想说的了,兄弟们都留下个爪印吧。 |
============================ 后记 在文末打上全文终二字时,我竟是微微有几分颤抖的。 从一四年十二月七号起开始开文,到今天一五年四月七号,开《山中》,已经不多不少整整四个月了。 掐指一算,一百二十天的时间匆匆从指缝间溜走,这几日来我像是一个老婆婆般在群里和大家念叨,我从来没想过山中会开这么长,此乃肺腑之言。 兴致大起来贴吧开《山中》时,正逢我与网易网编闹出几分不愉快之日,我闲闲在QQ上敲给了网编大人一句'容我斟酌'四字,遂毅然决然丢了《晓白山传》转而闷头来写山中了。 如今想来,不由想掀桌惊呼,大幸! 四个月以来,秋某结识了许多天南海北的有缘人,我们因《山中》而逢,闲时缘畅谈人生肆意闲聊,兴致起处,便也颇有指点江山大书胸臆之姿,该拿什么来表述这种轻狂而又足够张扬的行径呢?当真是言辞难述啊! 写到此,突的在想,会喜欢《山中》的有缘人,想必都是性情中人吧。 一座仙山,一对夫妻,五个稚子,这曾是我掖掖藏藏在心底最最深处,一段恢宏的梦。 念起最初写下晓白山三字时,那年我大约十二三岁,最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之时。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了,而今身居异国他乡,谈不上高成论不来低就的,倒也颇能对自己的人生负个全责,却是怀念极了那一段童稚轻狂的少年岁月。 有幸,生命之中一路走来得数位长者谆谆教导,得一严师,有一慈母,与不善言表的父亲。 偶尔念起,少年时候,似乎是怕极了严师的,是以那些年,严师教了许多做人的道理,而今念起,有些宛若历历在目。 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因此,十二岁起,我便开始尽我所能尽着自己的孝道了,不满十八岁送走母亲的时候,我有莫大的遗憾而没有一丝悔恨,感恩戴德。 又说:独行的人走的最快。 一路走来,我便真的像一个独行侠一样一路极速狂奔着,容不得自己松懈耐不住落人之后,疯也好狂也罢,图个不甘。 又念起。 少时脾气火爆,偏偏捡了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一腔热血的性子,抡拳打架几成少年时候每日必修之课,打断了胳膊不敢实话实说便也只能扯谎骑车摔得,恩师眼一瞪,气势便先蔫了三分,禁不住威逼利诱,倒也满心委屈,胳膊包着石膏自个倒先哭的泣不成声了…… 彼时恩师骤然有些哭笑不得,慢悠悠说着:傻孩子,人活一世,要软在外面硬气在里面,太刚则易折。 太刚则易折。 哦,遂渐渐也能敛了性子,对不平不公之事一笑付之,不必较真不必争论,姑且做好自己则已。 过年回家,开车同恩师去沙漠里跑了一圈,爬沙山的时候恩师突然悠悠叹道:爬不动了,记得那时候还能轻轻松松背你上去呢。 心里莫名一酸,却是微笑:怎么会,您年轻的很呢! 恩师笑笑,也只是伸手揉揉我的头说:只觉得还是那么一点点呢,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呢? 是啊,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呢? 依稀还记得您冷着面提着板子要打手板呢,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呢?只记得您板着脸说这不对那不对呢,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呢? 一句“不想长大”憋在了喉咙口,终究尽然化作了浅浅一笑:再大也是您的孩子不是。 恩师先是笑了,片刻佯怒:哪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假也不回家的孩子? 依然笑笑:年轻嘛,再说家里有阿姨了,呆在家里也不合适。 恩师好久沉默,突的就把我搂到怀里了,说:别怪你爸爸,活着的人总是还要活下去的。 还是笑着的,但突然间就有些耐不住的想哭了,我答:您知道的,我从没怪过他,我只是委屈。 我是满心里抑制不住的委屈,为那个为了家庭付出了一辈子的女人,为一年丧期未满终究是负了她的男人,然我无法恨也不能恨,因为我同样是他教养大的。 恩师抱着我,突然问:我是不是把你们这些孩子教的太好了? 想了想,心里不由得大大吐槽了一番:那可不是,那时候撒个谎做错事训是铁铁的挨定了,若敢‘不思悔改执迷不悟’更是要挨板子的,反正您从来都是怎么吓人怎么来的。 但,倒也是满心服气的答:教好些总不吃亏的,起码出去了不用看别人脸色活着。 不看别人脸色活着,便已然能够顾住自己足够独当一面了。 恩师好久不答话,见我情绪稳定了才放开了我,说:不回来了也好,年轻,好好出去闯闯吧,但要是回来,就一定要到家里来。 您啊,真真真是活的太清明了。 我没答,只是笑了笑,心中却是隐隐的疼与涩,回来这么久了,也就是到您那才真能感觉到是回家了。 然而有些事,也不需要再说破了。 恩师揉了揉我的头指指山顶说:快爬,多久不拉练体力了,看这体力倒退的…… 真是怨念,明明是在停下来等您好不好?转念一想,罢了罢了,小的时候那么多次您都等过来了,而我往后能等您的时日,还有多久呢? 我这不孝的,近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外的孩子啊…… 人当真是杯弓蛇影的一种动物,是以我怕极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毕竟,我的母亲就没等到我不是。 “想什么呢?” 恩师从后边上来拍了我一把,我仔细斟酌了下,认真答:我觉得您又胖了,多运动很有必要。 恩师'呃'了一声,低头看了一圈自己,点头笑:是胖了,明早开始打拳去。斜我一眼:你陪着。 我哭笑不得了,跟我有个毛线的关系,需要减肥的又不是我好吗,便答:最近跟朋友弄了个农园有点忙,您早上下去陪小孩在操场里跑两圈不就结了。 “我要跑不过他们可不闹出笑话了?” 这话大有鄙夷之色,更连白我一眼都懒得白了。 我一时失笑,追上去说:这我可不觉得,您要是能跑过他们那太阳才是真打西边出来了。 恩师又斜我一眼,说:少站着说话不腰疼,别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现在去跟他们拉练拉练试试? 我想了想,正色答:术业有专攻,跑是肯定跑不过他们了,不过说韩语他们十个也比不上我一个。 恩师叫我给气笑了,只问:去不去? 想了想,心里好像也挺想去的,便答:去。 恩师又看我,笑了:迟到了挨罚啊。 呃,某人当年确实是迟到成瘾,挨罚是没少挨过,挨完了迟到的好习惯便也还在依旧着。 于是好好的一个假期,我确实是回家放松的,却不然被朋友坑了泡在大棚里啃各种各样的西红柿,不然被人诱拐去教韩语,不然更文,不然就在陪某人早起打拳为了减肥,想想,也是蛮醉的……我大好的三个月假期啊…… 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最主要的是想表达便在这样的日子里,这样慢悠悠的一百二十天来,三十万个字,一百个章节,也就如此走走停停的写完了。 我默然翻动着这近乎三十万字的《山中岁月》,恩,我是没有愧疚的。 《山中》里的每一个字词,都是我用心酿造一笔一划勤勤恳恳写下的,我不愧对这平平淡淡像是白开水一样的一百二十天,不愧对每一位有缘翻开了《山中》的读者朋友们,更不愧对自己最初想要一心一意开《山中》的初心。 虽然这货,成长的一点都不像是一篇训诫文啊,笑~ 文内刑罚之司苏萧焕苏谛君说过的一句话,一直是我一路走来努力要求自己做到的——人活一世,自信自强自惜,光明磊落而顶天立地,俯仰天地,但求无愧无悔。 对于《山中》,未曾辜负,恩,这便已是足够足够了…… 文末,却是必须要感谢大家一路走来的风雨同舟,没有你们的支持,《山中》决计成长不到这一天,秋某郑重礼谢。 于二零一五年四月七日午时。 |
=================================================================================== 番外——雏凤篇(一) “娘!娘!娘!娘!娘娘娘!!!!” 理直气壮的一脚踹开了门,约莫九岁大的小女孩极为清秀可爱,红扑扑的小脸,团子一样的头发,烈火一般云裳,她‘蹭’的一下从门外破门而入跳到正在织布的慈母面前气鼓鼓道: “你就教我那招弹弹手指就可以让天——” 小女孩张开手掌在空中画了个圆圈道: “让整个天空‘哗啦’一下变黑的能力嘛!” 慈爱的妇人笑了笑,放下了手中正在织布的梭子将女儿拉近了身前擦了擦后者脏兮兮的小脸不答反问道: “又去哪玩了?你看,弄得这么脏,像只小花猫似得……” 妇人说着,微笑着伸出手去将女儿弄脏的衣服脱了下来,继而拿起了桌上刚刚织好的鹅黄毛衣套在了女儿身上勾了勾女儿的小鼻子笑道: “天这么冷,出去玩也不知道多穿些,冻着了怎么办?” 顶着包子头发的小女孩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拽了拽身上针眼细密的鹅黄毛衣道: “爹爹又骗人了,说好了我能驱使火焰时就要教我‘御火诀’的嘛,结果一出门自己就扛着斧头砍柴去了,两个大骗子!讨~厌~” “阿嚏!” 应声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身量十分高大的中年男子,他眉眼俊朗,穿着一身兽袄,背着硕大的筐中全是长短如一的柴棒,他揉了揉鼻子,‘哈哈’笑了一下,放下了柴筐对着小女孩笑道: “我说怎么今天老打喷嚏呢,原来是你个小机灵在后面说爹爹坏话啊!过来~爹爹要好好‘惩罚’你~” 小女孩哈的笑了一声,躲入母亲身后哇呀呀叫着: “不准不准,你冰死了,别碰我,娘快救我……” 中年男子大笑着将女儿从妻子身后拎了出来,抱到怀里大笑着将胡渣的脸凑近了小女孩脸上道: “错了没~” 小女孩咯咯直笑,一边伸手推开父亲凑来满是胡渣的脸一边哇呀呀道: “错了错了,渣死了……” “恩。” 中年男子颇为满意的微笑着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拧了拧女儿的小鼻子逗弄着孩子道: “可是小公主讨厌爹爹了,爹爹很受伤,怎么办?” 圆圆的大眼睛在爹爹身上扫了一圈,小女孩咯咯笑着亲了父亲一口道: “那就香一个,不准你受伤了。” 中年男人大笑出声,继而轻轻给女儿回了一个吻道: “小的遵命,我的公主大人……” 妇人看着这一大一小在眼前胡闹,微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给丈夫递过了干毛巾道: “逸云,你瞧你身上衣服湿的,别跟灵儿瞎闹了,擦擦再说……” 男人微笑着接过了妻子递来的干毛巾胡乱擦了一把,却把怀中的孩子呼的一声架在了脖子上笑道: “我们小公主今个想去哪玩啊?” 灵儿骑在爹爹的脖子上,一时笑着搂紧了父亲道: “下雪了,爹爹我要堆雪人~” “好咧,小的听命~” 刚刚起身的妇人看着丈夫风一般背着女儿出去了,一时又气又笑在屋中跺脚道: “外面冷,你俩当心着凉,也不知道再穿……” “抓紧了,你娘可要追上来我们可就去不了了!” 却有丈夫朗朗笑意透过一片浮白远远传了回来,妇人一时哭笑不得,罢了罢了,她失笑转首,今个儿还是备些热乎乎的饭菜吧…… …… 是夜。 或明或暗的烛火之下,映衬着是小女孩熟睡中的小脸。 妇人笑着摇摇头,走上前去帮女儿拉严实了被褥继而看向了坐在桌前翻看着什么的丈夫道: “看什么呢?” 男人抬头淡淡一笑,神色中却有了几分哀伤道: “灵庵宫掌门人严赋仙人羽化了……” 妇人似乎愣了愣,神色中也有了几丝哀伤道: “严赋仙人这一走……不说灵庵宫,便是对于你们整个仙道都是一大损失啊……” “恩。” 神色不明的浅浅应了一声,男人弹了个手指毁去了手中的物什,他缓缓转头看向了熟睡中的女儿,许久之后才悠悠叹道: “韩赤玉接灵庵宫掌门人之位,这个人……功法修为虽是不凡,但从心性品性来讲,只怕……” 男人言尽于此,不再往下说了,妇人却是淡淡接下了丈夫的口吻道: “仙道中人对他风评如何我不知道,但在我们魔都的宗卷中,评价不过八个字罢了。” 男人向她看来 ,妇人摊了摊手道: “心眼狭隘小肚鸡肠。” 似乎是轻轻笑了,半响之后笑意却渐渐凝在了面容之上,中年男子慢慢道: “已经快十年了……阿凤,我想抽空带着灵儿,回去山上拜祭拜祭师父,毕竟他老人家生前最大的夙愿就是……” 轻轻一叹,妇人点了点头抚上了丈夫的眉笑道: “逸云,我们一起回去吧,他老人家生前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山上要有个女娃吗……” …… ================================================== 最近要出一趟远门,这个番外更新不知道能不能固定,秋某尽力。 文章中出现的这位中年男子乃小苏的二师兄——燕逸云。 |
感谢大家每一份精心的评论,真的是非常感动,每一篇评论秋都有在仔仔细细品读,碍于最近在路上奔波中不能一一回复,望小伙伴们谅解,默默请你们吃棒棒糖 。 |
======================================================================= 清晨,晓白山,习武场。 一抹青色的身影静静,静静坐在习武场一片金色软沙之中,仿佛涂满着月色般的秀发,剑一般的眉,刀削一般的脸颊,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坐在习武场中,仿佛已同这天地万物化作了一体。 突的,凌厉的眉峰似乎轻轻一紧。 这青衫的身影缓缓,缓缓睁开了眼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呢?似乎所有的话语在它面前都将尽失色彩,这如同要直射人心底深处的目光冷冷,冷冷向晓白后山某个方向瞧去了…… 下半刻,他的面前渐渐浮起白雾般的一团烟雾来。 刹那,那烟雾化作了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影跪倒在男人面前道: “主子,有人闯了衷骨岭。” 轻轻蹙眉,却听天官乾天又道: “经核实,是昔日晓白山二弟子——叛仙燕逸云,携同其妻——昔日魔都三当家灵凤魔君……” 面无表情一语不发,银发男人遥遥又向后山衷骨岭的方向瞧了一眼,许久才道: “还有呢?” 乾天单膝叩地而答: “回禀主子,二人还带了个十岁大的小女孩。” 眉头蹙的更深,却听乾天继而说道: ”主子,此二人乃仙道六大仙门共同通缉了多年的要犯。二人修为通天,在刑惩簿里都是排的上名号的人物,属下斗胆,属下二人对于此战并无把握,是以特来向您……” 缓缓伸出手来,却就这样淡淡截住了乾天的话语,男人面无表情道: “不必了……” 微微一顿: “本君近日来身体抱恙,你二人既无把握一战,他们也不过是误入了这山头,找不到所寻之物自会自行离去的……” 乾天愣了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男人却已又一次阖上双眸一言不发了。 …… 然而,苏谛君所希望的燕逸云一家人‘自行离去’却并没有如期发生。 事实上,当苏谛君一边给两位天官吩咐事宜一边踏入精厉堂时,素来静寂的精厉堂中,今日却大出所料的热闹过分了! “逸云师哥和灵风师嫂这多年不见,倒还是老样子,年轻的很呐……” 妻子正在精厉堂中与意外的客人寒暄一二,她的腿上此时坐着一个一身火色云杉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手中正拿着一个啃到一半的果子,此时摇了摇紫眮指了指桌上的果盘道: “还要!” 抱着女孩的紫眮笑了笑,揉了揉小女孩头道: “灵儿还想吃什么?” 小女孩指了指和手中一样的果子道: “那个看起来比较好吃一点~” 紫眮一时失笑,伸出手去拿过新的果子递给了她。 小女孩有了新的果子,自然是不会再去啃手里这颗已经啃到一半的了,是以下半刻将啃了一半的果子塞到了紫眮手里嘟囔着嘴道: “给你这个!你吃~” “灵儿!” 坐在对面的母亲灵凤唤了一声,紫眮却是微笑着抬头冲着燕逸云夫妻二人摇了摇头,继而便拿过了啃了一半的果子大大咬了一口,嚼一嚼,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恩,这个好好吃~” 小女孩一时有些犹豫了,她看着手中新的果子又看了看紫眮手中俨然一副‘更好吃’的果子,睁大了漂亮的眸子问道: “真的?” 紫眮微笑着,对着她摇晃着手中的果子道: “那还能有假?” 小女孩嘻嘻一笑,伸出手去笑着抢过了紫眮手中的果子道: “那我还是要吃原来那个~” 紫眮但笑不语,一时失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勾了勾她的小鼻子道: “小笨蛋,这么霸道,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苏萧焕也就在此时踏入了精厉堂中。 他如剑一般的眸子微微一愣,下半刻自然阴沉了几分,燕逸云夫妇已经站起了身,苏萧焕却是理也不理二人径直看向妻子冷冷道: “婉儿!” 紫眮抱着燕灵儿耸了耸肩,面有无辜道: “你都足有十来年没见燕师哥凤师嫂了,平素里还常常跟我念叨,怎的今日见了面你却绷着个脸,你……” 然而紫眮话未说罢,倏然起身的燕逸云看着记忆中的小师弟已是大惊失色道: “萧焕,你的头发,怎么……” 青衫的男人却是看也不看燕逸云夫妻二人冷冷打断了燕逸云的话道: “这不是你们夫妻二人该来的地方,乾天,还不送客!” 白衣乾天应声而出,继而躬身立在了燕逸云夫妻身前道: “二位也是知道的,您夫妻二人的大名在刑惩簿上多年来高居不下,还请二位莫让我家主人太过为难……” 燕逸云似乎被这句话堵的哽了一哽,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轻轻笑叹道: “是了,我险些忘了,我家的臭小子如今可不光是这晓白山的掌门人,还是这堂堂仙道里的刑罚之司……像我这等叛仙,又哪里还有资格再当你的师哥,呵……” 燕逸云似乎自嘲的笑了一下,继而脸色也渐渐寒了下来道: “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事,师父的墓为何不在衷骨岭内?!” 青衫的身影负手立在堂上,他背着身子一言不发,便是动也不曾一动。 燕逸云的眸色渐渐凝重,他道: “萧焕,师父当年是因支持我夫妻二人的婚事才无奈违了仙规仙条,您这位大名鼎鼎的掌门人仙道的刑罚之司若有什么不满,冲着我夫妻二人来就是,你怎么能将师父的墓……” “燕师哥!” 抱着小女孩的紫眮听闻于此却有些急了,不由道: “这你可就错怪萧焕了,你知道的,当年在那灵庵宫上惊变之日,师父是为你挡了一剑才……” “婉儿!” 赫然一声,倏然打断了紫眮的话语,青衫的男人面色如铁挥袖转身断喝,继而看着燕逸云冷冷道: “我才是这晓白山的掌门人,我如今要做出什么决定,难道还需要请示你吗?!” 燕逸云被哽的微微一窒,却听男人又道: “怎的,你夫妻二人今日大摇大摆闯入这晓白山来,可是这十年来实在太过寂寞不成?!” 燕逸云听闻此言也是脸色大变,他倏地向前踏出一步大怒道: “什么东西!你当真以为燕某是怕了你这个什么狗屁刑罚之司不成?!” 苏萧焕面色如铁,却就这般在沉默中冷冷看着他。 整个精厉堂中,突如秋风荡过,静的仿佛纵使有针掉在地上也能听清了。 “哇!”的一声大哭,却突的惊醒了两个大人,却是一直被紫眮抱在怀中的小女孩燕灵儿被二人气势所惊,一时放声大哭道: “爹爹吓人,苏叔叔也吓人,哇……” 小女孩越哭声音越大,这童稚的哭声穿梭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却渐渐浇灭了两个男人之间箭弩拔户的气势,须臾,青衫的男人面色如铁倏然一挥袖子冷冷道: “乾天,送客!” 这话说完,他竟是理也不理燕逸云一家三口,就此转身扬长去了。 燕逸云攥紧双拳看着这决然而去的背影好一会,紫眮抱着小女孩走上前来,欲言又止,许久才将灵儿递到了燕逸云怀中道: “燕师哥,你……” 燕逸云接过幼女来摇了摇头,似乎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意道: “我不怪他,是我唐突了,他如今身份特殊,而我夫妻二人……” 燕逸云勉强笑了笑,道: “更何况你说的对,当年若不是师父在灵庵宫上为我挡了一剑,他老人家便也就不会死了……” 燕逸云摇了摇头,安抚了一下怀中的女儿继续道: “是以他不认我这个师哥,我能理解,但他不把师父的墓立入衷骨岭中,却……” 紫眮悠悠一叹,斟酌了许久才伸出手去揉了揉燕逸云怀中的小女孩道: “燕师哥,你是看着萧焕长大的,他这人的脾气你还不清楚吗,有件事,本来我是不该告诉你的,但如今……” 紫眮又看了一眼夫妻二人道: “但如今你们夫妻二人是为拜祭师父不远万里前来……你们应该知道的,韩赤玉不日之前刚登灵庵宫掌门之位,自古以来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在正义之司灵庵宫上向天下昭告了一条谛君令。令为在灵庵宫境内设立了一处‘叛仙衷’,并言明将六道叛仙遗骨尽数迁入其中,以供后人警示……” 燕逸云一愣,却听紫眮继而悠悠道: “此谛君令有理有据,自然是通过了仙道二十位长老议事的……师哥,你知道的,师父当年毕竟是告罪之身,萧焕如今虽身为堂堂仙道刑罚之司,然于此事,他却更是有苦难言的很。” 紫眮伸出手去,她苦笑着摸了摸听得懵懵懂懂有些发困的小女孩的脸道: “是以……师哥师嫂,最近世道不太平的很,你们还是早些带着灵儿回去吧……” 紫眮话说到此,向夫妻二人深深一礼,继而冲着乾天叮嘱道: “去送贵客离山,路上千万留心,切记,挑僻静些的路走。” 言尽于此,又是轻轻一礼,女子就此转身回去了。 …… …… ============================================== 小苏此人,当真也称不上是一个好师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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