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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暮霭沉沉楚天阔(耽美,渣,慎入)[第7页] |
作者:淇水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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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暮离在绸缎庄做得很认真,他长得好,性子又温和,店里的师傅伙计都很喜欢他。 就这样过了十余天的光景,掌柜的很照顾他,知道他初来乍到身上盘缠不多,提前支了部分工钱给他,暮离谢了掌柜。眼看着第二天就是暮离休息的日子。 这天他核对完入库,再三检查没有什么纰漏后,这才合上了账簿,起身准备回家了。 “阿离,等一下。” 掌柜的叫住了他,从柜台后头走出来,暮离有些困惑地转过身来,垂手等候掌柜的吩咐。 掌柜的站在暮离面前上下打量他,依旧笑眯眯,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 “阿离啊,我知道你能干,是见过大世面的。不像铺子里其他人,都是些小门小户鼠目寸光的。” 暮离不置可否,礼节性地笑笑, “掌柜的,有什么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您吩咐吧。” 掌柜的一听,也不绕圈子了,笑得慈祥,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是这样的。过些天东家府上要来位贵客,到时候免不了张罗打点。只是…东家府上的老管家前个月去世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人手来。要不,劳驾您去挑个大梁?” 掌柜的观察着暮离的脸色,见他面露犹豫为难之色,立即叹了口气, “哎…本来你身子不好,不应该让你揽这辛苦活。只是…我们也实在是无能之辈…” 说到这里,就摆摆手, “罢罢罢!此事不再提了。了不得到时候我被东家训斥几句,也就过去了!” 话这么说,却半点要移步走开的意思都没有。 暮离哪里不知道掌柜的这一番动作, “掌柜的莫要为难,只要不嫌弃我愚笨,我去便是了。” 掌柜的立即大喜过望,花白的胡子都几乎要高兴地飞起来, “那就这么定了!” 这才放暮离走了。 ————————————————————————— 暮离推开木门,院子里,红袖正在喂鸡。一旁的菜圃里还种了好些青菜,黄瓜,茄子之类的蔬菜。小小的院落里生机盎然。 “公子您回来啦。” “嗯。” 红袖忙放下手中盛玉米粒的瓜瓢,把双手在围裙上擦干净了,这才扶公子进屋坐下,到桌边倒了一杯清茶端过来。 暮离喝了一口茶放下了,他将今天铺子上取来的二两银子交给红袖,嘱咐她收到床头的小盒子里,红袖拿油纸仔细包好银两去了。 这几日铺子上事务多颇费脑力,暮离又怀着身子,此时回到家一下子放松下来,只觉得有些疲惫,困倦得只想躺下休息一会。 红袖转身回来劝道, “公子,您睡一会吧。今早我去买了一只老母鸡,王大娘前些时候还送了些口蘑来,一会儿鸡汤煲好了我再叫您起来。” 暮离点了点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几乎不想说话。 红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紧贴着暮离小腿的靴子脱下来放在地上,扶着公子慢慢躺在炕上,拿过棉被盖好,看公子闭上眼睛,这才出去,继续忙活去了。 黄昏的时候,隔壁王大娘又送了碗羊肉汤来,前不久她女儿回娘家探望,带了许多羊肉和口蘑,老太太非常开心。 之前他们刚刚搬过来,一个有了身子的公子独自在外,还带着个侍女,这任是谁都要感到奇怪的。 老太太耐不住好奇就借着串门来问了。 红袖想想,这种事情越藏着掖着就越容易招人怀疑。 眨了眨眼睛,几颗眼泪就先掉下来了,唬了老太太一跳。 红袖抽抽噎噎地说,我家公子被父母许配给京里一户姓黄的大户人家,谁知那黄家公子不仅长得丑,性格暴烈,更是吃喝嫖赌成性了的,养了几房小妾在府上,对我家公子终日非打即骂。后来没几年,那黄家公子因为嫖娼成瘾,染了花柳病就死了。公子怀了身孕,族里叔伯怕孩子生下来争了家产,就把我家公子赶了出来……我们走投无路,只好来此投奔亲戚… 说得七分假三分真,惹得自己想起往事伤心不止,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哗哗流着。 老太太一辈子没出过小镇,除了书里,哪里听过如此悲催的事情,当下也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从此,这老太太便是对暮离主仆诸多照顾。 隔三岔五地送些自家的土鸡蛋,地里割的青菜来… 暮离被常常搞得摸不清头脑,也不时地回些东西作为谢礼。 ———————————————————————————————— 到了初五这天,暮离起了个大早跟着老掌柜到东家府上帮忙。 待走到了新月胡同一处桐木大门外停下,这地方看起来像是东家家的后门,门上匾额赫然写着苍劲有力的“张府”二字。 暮离还没反应过来,老掌柜已经上前叩了铜门环。 门很快“吱呀”地开了,一个小厮出来了。 老掌柜先走了进去,回头却看见暮离还站着外头发愣的模样,就催了声, “干嘛呢,快些进来。” 暮离这时候想反悔也已经晚了, “嗯。” 他应了一声,硬着头皮也进了张府。 |
贵客不是晋王,如果晋王来了就不会这么拐弯抹角,应该会直接二话不说扛着媳妇回家 |
大清早被点赞,幸福感满满,谢谢亲爱的们 |
第九十七章 暮离进了张府,此时心里已经想明白了,老掌柜说的东家想必就是张大哥了,那…自己在绸缎庄的这份活计,恐怕也是张大哥一早授意的吧… 这么一想,心中越发难为情和忐忑,想着要不一回去就和掌柜的说不做了吧,然而刚进铺子的时候,是一早就签了半年的契约的… 暮离一时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已经被引路的小厮带到了正屋,里头早已站满了府里待命的下人,看见老掌柜带着人过来,都纷纷上前问候。 暮离这从老掌柜口中得知,这位贵客原来是滨州董知府的独子,从小在洛水镇外祖母身边溺爱长大,到了滨州府也是飞扬跋扈惯了的,前不久在外闯下祸事,被父亲抓回家差点打断了双腿,他母亲怕出事,就悄悄把儿子放了,让他到外祖母家躲上一段时间。 而张家与知府夫人娘家又带着姻亲关系,张家发迹自然少不得滨州知府相助。这位董公子幼时在洛水镇长大,与张实秋以表兄弟相称,两人多年不曾见面,这次董公子难得回到洛水镇,张实秋少不得招待他。 张府老管家去世不久,府上没有女主人,老夫人清修又不过问俗事多年,而张实秋张员外常年在外做生意,更是难得在府。所以,难得来了一位贵客,一时竟然乱了手脚,急坏了众人。所以,老掌柜才会找上暮离让他挑这个大梁。 暮离叹了口气,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吧。 他在老掌柜的带领下,将整个张府都查看了一遍,对于如何接待之事心中也已有了打算。 “将东家住的对面厢房收拾清扫出来,再挑几个机灵的丫鬟过去伺候。” 暮离坐在桌边,写了一张条子, “小张,你拿着这张纸条去帐房支五十两银子,到镇上锦绣阁置办一套全新的锦被床帐来。” 他将条子递给下首候着的青衣小厮, “若有软烟罗的最佳,若是没有,就取蜀锦的来。” 那小厮领了纸条,应声去了。 ……………………… 如此一一安排下去,众人各司其职,事无巨细,竟然无一疏漏。 最后去了后厨,王侯世家府中,食材不在多贵重,烹饪上也更注重一个精字。 暮离拟了几样例如八宝鸭子,文思豆腐,蜜汁火方,桂花糯米藕这类精细菜品送与后厨,将菜品色泽,造型与口味按照记忆之中一一准确描述给厨子听。再让小厮去请镇上得月楼的糕点师傅,请他那日再过府制作几样洛水镇特有的糕饼点心来。 等最后全部都交待完了,已经过了晌午,暮离起了个大早,累了一上午,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发痛的腰背。 “辛苦你了,阿离。” 清朗的声音传来,暮离抬头去看,就见张实秋折扇轻摇,眼中带笑站在跟前望着自己。 “张大哥。” 暮离从椅子上站起来,作了一揖。 张实秋走近了来,将他按坐回去。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他倒了一杯清茶递给暮离, “累坏了吧?” “这次多亏了你了。” 他借着这次接待表弟之事,故意让绸缎庄掌柜带暮离进府,就是为了能更加靠近这个清冷的人… 暮离笑笑,捧着茶杯饮了一口。 他脸上有些倦色, “张大哥,府上的事都安排好了,招待贵客那日,我会亲自过来一趟。” “眼下若是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告辞了。” 张实秋抬手拦住他, “诶。” “我已经让厨房备下了饭菜,不如一起用些再走吧。” 暮离却已经站了起来, “不了张大哥。我家中丫鬟此时若不见我回来,必定焦急万分。如此,我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 说着,就行了礼,准备告辞。 张实秋不料他如此坚决,也不好继续留他,就亲自送他到了门口。 红袖却早已等候在门口多时,她在家中做好了午饭,见公子迟迟不归,心里焦虑不安,立即跑到了张府外等候。 此时见公子和张员外一起出来了。 “公子!” 赶紧跑上前去扶着公子下了台阶。 ———————————————————— 两人一起回到了家中,隔壁王大娘刚好在门口剥豆子,远远看见他们回来了,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转身到屋里盛了一大碗炖了一整天的鸡汤出来。 “小离啊,有身子了还这么辛苦,这怎么行呢。” 老太太有些不赞同地责怪着。 “来,快把鸡汤喝了补一补。” 红袖忙接了过来, “谢谢大娘。” 暮离对于这位时常照顾自己的大娘很是感激。 王大娘挥了挥手, “唉唷,不谢不谢。” “老婆子我大字不识一个,上次还多亏了你帮我写信,才打听到了我家顺子还没死。” 说着,想起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顺子,不由又喜又悲,一时老泪纵横,拿袖子擦了擦满是皱纹的眼角。 “我才要好好谢谢你呢。” 王大娘拍了拍暮离的手背,脸上淳朴地笑着, “你等着啊,晚上大娘包饺子,到时候给你送一碗去。” 寻常百姓家生活不易,非是春节冬至,难得吃上一顿饺子。然而暮离怎么也推辞不过,只好谢了王大娘,王大娘拦住他,又抓了一把刚剥好的新鲜豌豆给他,这才放他回家去了。 暮离已经有些累了,回了屋子靠在土炕上休息,红袖还在外头厨房里忙活着,准备将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再热一下。 袅袅的炊烟缭绕,氤氲之中暮离看见红袖忙碌的身影,屋子里四面光秃秃的墙壁,简陋的摆设,透过窗子,还能看见院子里啄食的鸡仔,架子上一天天茁壮成长的丝瓜,茄子……还有热情友好的邻居… 一切都如此简单而清贫,然而在这逃亡路上,却给了暮离这多年来,不曾感受过的心安与愉悦。 他微阖上双眼,纵使疲惫,嘴角却渐渐浮起一抹微笑。 |
第九十八章 梦里,却又是回到了那个幽暗阴森的佛堂。 支离破碎的身体,青石地板上,汨汨蜿蜒的鲜血。 封闭狭小的佛堂里弥漫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和淫靡。 身后的凌辱犹在肆虐,他记得自己似乎快要死了吧…… 可是他却分明还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那样真切,那样令人揪心… “不…不…孩子…” 他向那哭声传来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那么心痛,那么急切地想要触碰到那个啼哭的孩子,仿佛下一刻就会来不及一样。 “公子!” “公子!” 直到熟悉的呼喊将他从梦魇中拉回。 好不容易睁开双眼,却是红袖执着烛台又一次匆忙唤醒他,脸上满是忧色地望着自己,双颊泪痕犹在。 暮离这才惊觉,不过又是一场梦魇,他的脸色在明灭的烛火映照下,如同溺水的死人一样惨白,他急剧地喘息,过了一会,才发出声音来。 “我…没事…” 他擦了擦额上细密的冷汗,安慰着红袖。 暮离不是第一次梦魇了,红袖擦了擦眼泪,扶着他靠坐起来,又倒了一碗清茶伺候公子喝下,蜡烛燃了半截,暮离也逐渐地平复下来。 “公子,您换身衣服再睡吧。” 红袖从柜子里翻出一身干净的里衣,暮离靠坐在床头,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暮离点了点头,疲惫不堪地说了一声, “好。” 他换好了衣服,伸手去轻柔安抚着肚子里有些不安的胎儿。 长夜漫漫,却再也无法入睡。 —————————————————————————— 初八这天,知府家董公子终于光临了张府。 暮离在后院安排着,一切有条不紊,井井有序地进行着。 酒过三巡,菜也已经上齐。琴师和歌女在竹帘后低吟浅唱。 董公子看了眼桌上的各式菜色,玩味一笑, “唷,表哥,想不到洛水镇还有这样的厨子,品味见长啊。” 说着,就夹了块鸭子肉放在碗中。 表兄弟许久不见,这董公子一时兴起多喝了几盏酒,就有些上头,张实秋只能吩咐提前结束了家宴,让人扶他回屋。 客房就安排在主屋边上,一行人进来时,暮离正看着侍女将浴衣熏香,准备沐浴的胰子,澡豆。 见张实秋和一个青年人一起进来,暮离微微有些诧异。 站起来行礼, “张大哥。” “董公子。” 此时天色已晚,屋子里只点了几支蜡烛,看不真切人的模样。 然而,那董公子看着暮离被烛火映照的面容,原本已经迷蒙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光,他盯着暮离,良久才笑了一声,满嘴酒气, “哟,表哥,怪不得你迟迟未娶,敢情是金屋藏娇来着。” 张实秋被表弟说中了一半的心事,笑着却也不反驳什么。 暮离不想见外人,他低垂着眉,作了一揖, “张大哥,一切都安排妥帖了的。” “我就先告退了。” |
第九十九章 长安城,晋王府。 高高的朱红色围墙隔绝了世俗和窥探的目光,那王府内的生活似乎永远波澜不惊地在年岁里流淌。 晋王依旧每日上朝,去勤政殿处理政务,召见大臣,会见异国使节,一切都照常进行着,看不出一丝异样。更没有人知道,那位被晋王爷藏在松石苑暖阁里的贵人,早已失踪了许久。 孤鸿单膝跪地,禀报着又一次的搜寻失败。 暗中派下去的人越来越多,这么多天过去,却仍旧一无所获。 晋王坐在椅上,一言不发。 这样的结果已经持续了很多天。 按理说,暮离腿伤未愈,还带着一个丫鬟,根本走不了多久...........何况派出的马匹都是府中脚程最快的。 晋王转动着红玉扳指, 除非,从一开始,他们就找错了方向。 晋王眼中精光闪过, “孤鸿,你马上让人往长安方向寻找,任何偏僻的小镇村庄都不得放过。” “暮离若是反抗,就是拿绳子绑了,也要给本王把人绑回来!” 孤鸿略一愣,立即领命, “是!” “且慢。” 晋王抬起左手叫住了孤鸿。 他想了一下, “让大夫和环翠一起去罢。” 这才让孤鸿退下了。 —————————————————————— 晋王按下虎头扶手,暗室门慢慢打开。 外头屋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朝安站在一旁等候。 晋王重新坐到书案后面,朝安忙倒了一杯老君眉捧上,晋王接过来喝了一口。 朝安仍旧站在一旁,晋王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何事?” 朝安之前支支吾吾的不敢开口。 “回王爷的话,是下院的柳侧君..........” 这柳侧君自从被王爷关进下院,就再不曾被提起过,几乎已经成了府中禁忌。 朝安偷偷看了眼王爷的脸色,大着胆子说下去, “听下院管事的说,柳侧君近日来日日念经诵佛,说是已经知错,如今思念成疾,只求见小郡主一面......” 下院新来的管事和朝安私下有些交情,朝安之前被他央得没法,所以才在王爷面前这么一说 晋王听完,却只是冷哼一声,将茶碗扔到桌上,“嘭”地一声。 朝安吓得赶紧跪下,垂首几乎到地板上, 晋王语调不变,盯着朝安缓缓道, “本王竟不知,柳寻好手段,竟然将你都买通了。” 朝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他不住地磕头。 因暮离私逃一事,晋王这段时间委实是烦躁不堪,他知道此事也不应怪罪朝安。 “罢了,等会你自己去领板子,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朝安这才谢了恩,哆哆嗦嗦站起来了。 “下院的那个管事,想来也是收了柳寻的什么好处,寻个由头赶出府去。” 晋王深邃的双眼中露出寒光, “柳寻生性歹毒,加害亲女。想不到到了下院,依旧不肯安分。” “朝安,你传令下去,柳寻杖责四十,禁闭七日。” “是.......” 朝安再不敢多言一字,赶紧领命下去了。 |
第一百章 这董公子就这么在洛水镇住了下来,自那日家宴过去也已数天,暮离也再未去过张府,如常回到了绸缎庄,最开始暮离想起那官家的公子,心中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后来过去这么些天仍旧相安无事,就不由想着,也许不过是自己多疑了罢。 夕阳西下,暮离在绸缎庄交待完事务,与众人打过招呼,就和以往一样往家去了。 他走在小镇的青石板路上,会路过一个沿河的小集市。 有老农挖了新鲜的莲藕放在路边卖,那莲藕看着实在鲜嫩水灵,暮离想起红袖在府中的时候,最喜爱做桂花糯米藕,于是就停下来买了一只回去。 一路走回自家所在的小胡同,还未及家门,就看见炊烟袅袅,红袖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暮离推开老旧的木门, “吱呀~” 跨进了院子。 厨房正对着木门,红袖正在灶台前忙活着,从窗棂里看见公子回来了,开心地说道, “公子,菜马上好了,屋子里有刚买的梅子,您先尝尝。” 暮离点了点头,将莲藕放在厨房门后。 “好。” 菜很快端了上来,红袖果然做了桂花糯米藕,除此之外,还有四菜一汤。 在这段日子里主仆俩为早日攒够银两节衣缩食,这已是难得丰盛的菜色了。 暮离看着满桌子的菜微微有些诧异,红袖看出了公子的不解,擦擦手坐在桌子另一边, 笑着有些得意地说, “公子,今儿个我上街将前几天做的刺绣拿去卖了,有位夫人夸我绣的好,就买了许多去。单单一幅桃花双轴图的花色,就卖了一两银子呢。” 她说着,挖了一勺鱼肉丸子放在暮离前面的碗里, “您身子不好,红袖以后负责养您,天天给您变着法做好吃的,要将您和小世子都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呢。” 暮离也笑了,他有些无奈,又有些调笑地看着红袖, “好好好,知道你最厉害了,快吃吧。” 主仆两个就这样说说笑笑着,用完了晚餐,红袖只觉得,逃亡路上虽清苦,这样爱说爱笑的公子,比起那个在王府里锦衣玉食,食不言寝不语的公子,反倒像是真的活过来了。 用完了晚饭,天已经全然黑了,主仆俩点了蜡烛,坐在靠窗的土炕上,暮离捧着茶,看着红袖在灯下做刺绣。 前些日子在张府帮忙,事后掌柜给自己加了工钱,暮离原本没想要,只是掌柜一再说是东家的意思,要是推辞了不好向东家交待,暮离只好收下了。 再加上红袖这几日卖了刺绣,手绢,荷包什么的,暮离想着,就唤道, “红袖,你去取床底下那个木盒子来。” 红袖听了忙应了,就放下手上针线,往屋子里去了。 回来时手上小心翼翼捧着一个漆黑的木盒子,她有些兴奋地说, “公子,这盒子沉甸甸的,怕是多了不少呢。” 红袖将盒子放在炕头的小桌上,暮离伸手将铜搭扣打开了, “呀,都这么多了。” 红袖惊呼了一下,心想还是自己家公子厉害,公子比起来,自己赚的那几个钱都不算什么了。 小盒子底下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银子,银子上头是一块极为罕见的通透无瑕,润白若雪的羊脂白玉,雕刻着鸾鸟与凤凰,翱翔九天,和鸣锵锵,这就是价值连城的鸾凤和鸣佩了。 暮离看到玉佩,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有一瞬间的深沉,毕竟这也是母亲曾经对自己的祝福吧……但是很快,他就将那一点情绪收敛起来,和红袖一起盘点起银子来。 红袖盘点完,开心不已,说是明天要将院子里养的母鸡杀了庆祝,正好还给公子补了身子。 红袖只觉得那自己从未去过的江南水乡,仿佛就在眼前了。 ————————————————————————————— 第二天一早,暮离早早醒来,看见红袖在外面补窗户纸,嘴里还抱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窗户纸上就破了一个洞。 暮离也没放在心上,洗漱完就准备去铺子上。 “公子,中午您记得回家吃吧,给您煨了鸡汤。” “好。” 暮离应了,就出门了。 红袖补完窗户纸,挑了只院子里最肥的一只母鸡,费了半天劲才逮住了,她没做过这种活,抓只鸡都累得不行,让隔壁王大娘帮忙一起杀了烫了。 砂锅放在炉子上慢慢地煨着鸡汤,红袖就和王大娘一起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做些女红活计。 日头到了头顶,已是晌午,暮离果然回家来了。 红袖将煨了一上午的满满一砂锅鸡汤端到院子里的小桌上,灶台边还放了盘面条和洗好的小青菜,准备一会儿下到鸡汤里做鸡汤面吃。 暮离将王大娘留下,邀她一起用些饭。 王大娘开始有些推辞,后来推辞不过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也坐了下来。 这个淳朴的乡下老妇人总觉得,隔壁住着的阿离公子,身上有着和小镇上的人不一样的气质,有时候看着,比那最有钱的张员外,还要矜贵些。所以和暮离一起坐在一起吃饭,就难免怕自己粗鄙,让人笑话。 暮离给王大娘盛了碗鸡汤, “使不得使不得,折煞老妇人了。” 王大娘忙站起来双手接了。 结果就在这时, “哐!” 一声巨响,破旧的木门被人一脚踢开! 王大娘被吓了一跳,盛着鸡汤的碗“啪”地摔在黄土地上,砸了个汤汁淋漓一地粉碎。 暮离和红袖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十数个衙差模样的人闯了进来,其中几个径直往里屋去了。 “你们要干什么?!” 红袖反应过来,冲到里面去。 “别乱翻我们的东西!” “这个不能拿!你们这群强盗,还有王法吗!” 红袖几乎气炸,要和他们拼了,暮离一把拉住了她往外走去,不赞同地摇摇头,低声说道, “看看再说。” 过了一会儿,一个明显是捕头模样的人带着衙差们出来了。 他手上拿着的是鸾凤和鸣佩。 一个青衣的家丁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他一双鼠目滴溜溜地打量了一眼暮离, “没错,这就是我家公子前些天被盗的那块玉佩。” “原来是被这小贼偷了。” 捕头一声令下, “押走!” 就这样将暮离与红袖押走了。 |
衙差抓人,关的却不是公家的大牢,而是一处宅邸偏僻的小屋里。 “公子…怎么办?” 红袖跪坐在公子身边,几乎要急哭起来。 暮离倒还勉强保持着镇定,安慰红袖, “别怕别怕,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就是不想要了我们的性命,你别担心。” 红袖听了,忍着眼泪点点头。 暮离担忧地打量着这间屋子,虽然朴素,但是屋子里大到床铺桌椅,小到角落里的盆栽景观一应具全。 暮离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一张熟悉的脸… 不会的不会的! 他摇了摇头,仿佛想把这个想法努力甩掉,若是王爷找来了,也不会寻这么个蹩脚的诬陷理由,自己早就被直接抓回王府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 那么… 究竟是谁…暮离皱着眉努力回想着。 难道是!… 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纨绔公子摇着纸扇进来了。 “美人儿,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红袖一声惊呼,暮离毫不意外地盯着眼前的人, “果然是你,董公子。” |
为了防止大家感觉太苏,特来说明,董公子只是单纯的好色,并不是喜欢暮离,他就想玩玩罢了。至于张实秋,他救暮离,第一眼也是看到暮离长得好,然后这人的确有点侠义心肠,所以会那么做。大家也许会觉得肤浅和外貌协会,其实这太正常,因为对于张实秋和董猪头来说,暮离完全是个陌生人,人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第一印象往往就会被外表大大影响~木有办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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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虚荣心爆棚,准备去申个精,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大家等我回来哟 |
第一百零一章 原来这董公子在那日张府家宴上见到暮离后,就起了龌蹉心思,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美人收到房中来。后来又派人去打探,盯上了暮离屋子里的玉佩。 因此,就想出了这么条毒计来。 他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张实秋又因为买卖离开洛水镇,张实秋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找上知县衙门要去捉人。 那知县胆小怕事,哪里敢惹知府公子,董公子说什么都是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请瘟神一样好不容易将他请走了。 董公子之前在滨州,用这招几乎屡试不爽,那些个娇滴滴的美人,甭管男女,一进了天牢大狱都乖得什么一样,没几下威逼利诱,就老老实实地被他吃到嘴里。再来,他对自己那个迂腐的老爷子也有个交待。 他这次没将暮离关进牢里,无非是因为听说这美人身体似乎不大好,万一关到天牢里唬出病来,那才是大大的得不偿失。 然而这次,董公子似乎有些失算,这位美人,似乎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软弱可欺。 ————————————————————— 屋子里,董公子收起了折扇,看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美人,一时兴奋起来。 他也坐到圆桌边,看见暮离支靠在桌上的小臂,露出一截凝白如雪的皓腕,玉石般纤长的手指,顿时心花怒放,就忍不住心痒痒要去摸, “啪!” 结果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害怕不已的红袖登时一个巴掌呼了过去。 “你!你你你…” 董公子捂着左脸,双目圆瞪,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红袖,他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顿时炸了毛,话都说不利索了。 “来…来人!把…把这…该死的婢子拉出去砍了!” 外头的小厮听见声音,已经冲了进来。 “慢着。” 却是暮离将红袖拉到了身后护着, 董公子见美人发话,只好隐忍着不发作,挥手又让人退下了。 “别担心。” 暮离侧过头拍了拍红袖的手背,轻声道。 红袖白净的脸庞此时因为怒气而变得绯红,眼睛里含着泪水,身子都是抖的。 公子…公子哪里能受这样的委屈! 暮离淡淡看了一眼董公子, “董公子,你抓我们主仆来此,不知安的是什么罪名?” 董公子闻言心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嘿嘿得意一笑,“哗”地一下打开折扇, “自然是你盗了本公子的玉佩,那知县才将你依法交给本公子处置。” 暮离闻言,脸色却依旧波澜不惊。 “原来如此。” “那玉佩价值连城,知府一年不过五百两的奉银,果然是好手笔。” 董公子不过是个仗势欺人,少不更事脑袋空空的纨绔子弟,在滨州府哪次威逼利诱不让他得手? 他没料到此时竟然被暮离倒将了一军,一语语塞,居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你你···” 这时候,突然有一小厮匆匆忙忙从外头跑来,在门外唤道, “少爷!少爷!” 董公子恼羞成怒地一甩袖子,骂道, “滚进来!” 那小厮一进来就火急火燎地说, “少爷不得了啦,老爷回来了!” “什么?!” 董公子刚刚还是抖威风的模样,听了这话立即败下阵来,脸都要吓白了,不住喃喃道, “爹···爹怎么会这时候回来····” 那小厮看他愣在那里,急得去拉他, “不知道啊··少爷,您还是快去前厅吧!老爷已经进了大门了。” 拉着少爷赶紧往前厅去了。 |
第一百零二章 原来这滨州知府本是萧家的门生,一向是在萧家侯爷面前溜须拍马之辈,后来才得以借攀附萧家做了这一方的知府。 如今晋王上位,最恨的就是朝中结党营私,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后的娘家———萧家。 那些个攀附萧家的党羽官员,自晋王被立储以来,像拔萝卜一样被一个一个连根拔了。 而现在,就刚好轮到了这滨州知府董儒庸。 好在董儒庸除了无能之外,还尤其胆小。因此在滨州也未做过什么大的错事,算是无功无过,上头批下来,也只是将他停职,并未对其进行查抄。 他被撤职之后,也不敢在滨州久留,就连夜收拾家当,暂时躲回洛水镇来了。 结果他刚一进入洛水镇,就在镇子口碰上了张实秋,哭诉自家绸缎庄上一个账房先生被表弟带走,生死不知。 董儒庸本来被撤职已经烦躁不已,此时一听,这个孽子在滨州犯事不算,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敢给他老子添堵,肺几乎都要气炸。 立即命令车夫加快了速度,风风火火赶回府上。 ————————————————————————————————————————— 董儒庸一进家门,连茶也不喝一口,喝道, “把那个孽子捆了来!”胡子都气得发抖。 董夫人在一旁想要开口阻止,被董儒庸一瞪给吓回去了。 结果不用捆,话音刚落不久,那董公子自己就从外头进来了。 “孩儿.....给父亲大人请安。给娘请安。” 他不敢看他老子,跪下来老老实实请安磕头。 董儒庸看他一幅畏畏缩缩的模样就来气,想想自己五十多了膝下只有这么一根独苗,偏偏终日游手好闲,眼看就快弱冠了,考个秀才都考了三次,次次都是名落孙山。这幅德性,哪里有一点像当年的自己? 如今还敢在这节骨眼上让他老子给他擦屁股,若是传到京城那位的耳朵里,别说是乌纱帽再也找不回,恐怕连他老子的命都要被这小畜生交待了。 越想越害怕,冷汗都从额头上滚下来,再看那跪在地上的小畜生,更是火大,直接一脚踹翻了他。 “我的儿哟..” 董夫人哭着扑上去护住宝贝儿子。 “都是你惯坏了这畜生,由着他终日在外头闯祸抢人!” 董儒庸愤愤地指着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董夫人,扭头命令道, “来福!请家法,今天老夫要打死这不争气的畜生!” 这边又让人强行把夫人拉开,押着那已经吓得瘫软的董公子往外面天井那儿拖。 董公子这时候才吓得大哭起来, “爹···爹···是那人偷了孩儿的玉佩,孩儿才带他来家里审问的····” 董儒庸听了冷笑一声, “你放的什么屁,当你老子瞎的吗?” 这时候取家法的人回来了。 董儒庸看了一眼那毛竹大板子,喝道, “绑上去,着实打!” 小厮得了老爷的令,也不管少爷哭得多么哭天抢地,拖着少爷就往那漆了一层亮油的红木春登上摁去。 “娘,娘....救我...” 董公子哭得满脸是泪,伸手向他娘求救。 一个人按着董公子挣扎扭动的腰,一个人按下他不住乱踢的双腿,另一个小厮拿了绳子来,把这董公子的手脚腰肢牢牢捆在凳子腿上。 小厮又去撩少爷的外袍后襟,露出穿着的豆绿撒花绫裤来。 董儒庸一看这孽子一条裤子都如此讲究华丽,又看他白净的脸上布满泪痕,嘴里不住呜呜求饶哭泣,平白地添了许多脂粉女气。 心中顿时一阵厌恶, “堵了他的嘴,扒了裤子,狠狠打!” 小厮得令,就伸手将少爷那惹事的小裤给褪到了膝弯处,露出董公子白花花软绵绵的屁股来。 可怜董公子怕得要命,整个人被捆猪一样捆得丝毫动弹不得不说,嘴巴都被堵了个严实,连哭喊都尚且不能。 掌板的小厮两边各站了一个,知道老爷在气头上,今天不将少爷的屁股打开花了,那遭殃的就是他们自个儿了,高高举起那毛竹板子,擦着风声就是“嗖”地一声,平地生雷一般,砸在少爷白嫩嫩的屁股上。 那董公子哪里知道掌板小厮已经手下留情,只觉得屁股上被生生剜了一块肉去一样,而且这肉还是一点一点慢慢地剜下来,右边的小厮把板子挪开,那被压扁的屁股也弹了回来,挨打的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浮起一道四指宽的红肿僵痕来。这边,左边的小厮又举起了板子砸到屁股上。 董公子是独苗,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打,只觉得人间最痛苦不过如此。 他一张脸上哭得乱七八糟,俱是眼泪鼻涕,这边还犹不放弃, “呜呜....呜呜呜!..” 伸手向娘亲呜呜胡乱叫着求救。 “钰儿....我的儿啊....” 他娘亲几次想扑上来护着儿子,结果都被人拦下。 这边板子已经噼里啪啦打了十多下了,董夫人看到儿子面色都已有些发白,不管不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爷,妾身跟了您二十六年,膝下只有钰儿这么一根独苗...” “钰儿纵使有错,老爷也要保重身子。求老爷念在夫妻恩情上,饶了钰了这一回吧.....” 说着,就拿着娟帕捂着脸,嘤嘤地继续哭起来。 董庸儒道, “就是为着这独苗,才不能由着他终日生事。免得哪日我全家都被这孽畜害死!” “继续打!” 这边董公子听了他爹“继续打”的命令又惊又怕,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打了一个激灵。毛竹板子打这么个不及弱冠的公子哥实在是重了些,到了二十板子,董公子原本白花花的屁股都已被打得红肿带青,看着就像抹了胭脂水粉似的。板痕叠加起来,再盖上去一板,臀峰皮开肉绽,流出血来。 董公子迷迷糊糊只觉得身后被千刀万剐了,这等酷刑,真不如直接一头撞死了。 他挣扎了半天已是脱力,只听得似乎娘亲在嘤嘤哭得伤心,救不得自己了,身后板子声一下一下砸着,他心下又生出绝望,再也支撑不住,垂下头,昏过去了。 |
今天简直是我最勤快的一天了,自己都觉得开挂了…太不像我了……ps:你们点赞这么勤快是被我感动了吗 |
我记得之前有亲问我阿离为什么不找太后晋王报仇。我来解说一下下。阿离试过杀晋王,可惜下不去手…至于太后,杀也杀不到就别想了。而且燕北还没死完呢,杀了他们,朝廷一怒之下屠城怎么办。再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阿离太累了,惹不起还躲不起么,跑就是了。再说他现在有了孩子,虽然这是晋王的,但是纠结一番阿离还是无法对亲生骨肉下手,既然决定生下来,那他更多地会为孩子打算,他出逃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想要躲开这一切恩怨,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也活在这个荆棘丛里,希望孩子可以平静快乐地长大 |
第一百零三章 话说这董公子被自己的老子一顿棰楚昏死过去,掌板小厮不敢再打,忙停了下来请示老爷。董夫人眼看着宝贝儿子被打得昏死过去,更是伤心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捶胸顿足。董儒庸子息艰难,中年方得一子,刚刚一时气头上才下令狠打,此时看见儿子肿胀发紫的臀腿,才醒悟过来委实是打重了些。 忙走到儿子边上,半蹲下身子,看见儿子双眼紧闭,白净的脸上泪痕未干,不由心惊,伸手小心去碰儿子的脸颊,唤道, “钰儿....钰儿...” 却是一丝反应也无,董儒庸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怕钰儿和他早些年夭了的长子一样这么没了, 这样想着,慌得不行,声音都有些抖起来,吩咐道, “快…快去请大夫来!” ———————————————————————————————————— 一伙儿人七手八脚将少爷抬回屋子去,请了大夫看伤上药,拿方子煎药,乱糟糟忙到了黄昏。 再说这董夫人,坐在儿子床头仍是止不住心疼地拭着眼泪,看着儿子脸上疼得发白,一会儿怪老爷心狠不顾念一点夫妻恩情,骨肉亲情,一会儿又暗骂那几个掌板的小厮下手没个轻重,竟敢以下犯上,打得这样厉害。这样一想,就更加愤愤不平,令管家道, “来福,去将那几个不长眼的恶奴才捉来。” “给我按在少爷屋子外头狠狠地打!” 管家很快就将人都捉来捆了,没多久屋子外头就传来了板子击打皮肉的声声闷响,还有那伴随着的哭爹喊娘的求饶声。 董夫人拿绢帕轻柔地擦着儿子额上疼出的冷汗,眼里满是心疼和不舍,她听得外头的声音,冷哼了一声,眼中闪过阴狠,略侧过头吩咐, “告诉外头,尽管往死里打,少爷几时醒了,这板子几时再停下!” ————————————————————————————————————— 董公子这次伤得着实有些重了,外头哭饶的声音都慢慢地快要听不见了,他仍是不曾醒来。 董夫人怕儿子有什么好歹,又忙叫了大夫过来。 大夫只说是疼得狠了,毒火攻着心,到了半夜大约才能醒来。 那管家在一旁听着不由一惊,此时不过黄昏,心想这外头的板子若是真打到半夜,这几个倒霉奴才那是必死无疑了的。 董夫人一边大骂大夫无用将他赶了出去,一边却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只能坐在一旁守着儿子喂药,擦汗。 ————————————————————————————————————— 这董公子虽伤得重,到底是皮肉伤,年轻人身体底子好,第二日一大早就醒了过来。 “钰儿,你醒啦。” 董夫人惊喜地看见儿子睁开眼睛,忙叫丫鬟端些热茶来。 “你可吓死娘了。” 董夫人小心喂着儿子吃了些茶。 “慢点,慢点…” 董公子发了一夜的热,早已口干舌燥,大口连喝了三杯清茶。 “娘…我昨天带回来的那人呢?” 董公子吃了茶,头脑清醒了些,就问他娘。 董夫人忙劝道, “哎哟我的儿,人还好好在那呢,等你好了再整这些也不迟。” “来,先吃点粥吧。” 董公子眼中闪过狠毒的光, “定是那贱人通风报信,表哥才会到爹面前告状!” 董夫人一听可跳脚了,粥也顾不上喂了。 “什么?实秋?” 董公子委屈地冲着他亲娘点点头, 董夫人忿忿道, “嘿~你可是他亲表弟不说,这么些年了咱董家帮了他家多少,他倒好,胳膊肘光往外拐,偏袒起一个狐媚子来了。” 又想起儿子会被老爷打得这样重也是拜这狐媚子所赐,心中愈想愈发不解恨, “来福!把那人带来,我倒要瞧瞧究竟是怎样一个货色。” ————————————————————————————————————— 管家顾忌着少爷带来的是张家的人,不敢得罪,于是这边按夫人命令去带暮离,这边悄悄叫人去知会老爷。 之前董公子不知何故匆忙走了,暮离和红袖就被锁在屋子里。眼看着一天一夜过去,屋子外面也无丝毫动静。 主仆两个焦虑不安枯坐在屋子里,就听得外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结果门被一脚踢开,进来几个小厮二话不说推搡着主仆二人往外走。 直到了那董公子屋子里,管家作揖回道, “夫人,人带来了。” 心中却暗自焦急,怎么老爷还不来。 董夫人坐在儿子床边抬眼望去,一言不发上下打量着暮离,越是打量暮离的脸就愈发恨得牙根痒痒,她指着暮离骂道, “我说好好的公子哥怎么就能魔怔了。” “原来整日里便是这些妖孽,在爷们身边唆使着。” 她又想起平日里孝顺懂事的儿子都是被这妖孽害了,看着儿子此时仍是有些苍白的脸庞,又是心疼又是怒极。 “来福,把这妖孽拖出去勒死!” “娘…” 董公子没想到他娘居然要勒死暮离,他还没将这美人吃到嘴里,哪里舍得,连忙要上前阻止。 两个小厮立即上前,拽着暮离就要往院子里拖去,红袖吓得不行,拼命挣扎双手却被人反扭在背后,她满脸是泪眼睁睁看着公子被人往外拖去, “公子!…公子!” “你们这些奴才好大的胆子!” “王爷不会饶过你们的!” 暮离昨日被抓来锁在房中,至今滴水未沾,晚上又难以成眠,早已是累极,这下子被人推搡着,屋子里吵嚷不休,只觉得头昏脑胀,胃中滚烫恶心至极,眼前都是一片黑的,失去意识之前似乎落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有人在焦急唤着自己的名字, “阿离!” “阿离!…” |
一百零四章 晋王赶到洛水镇时,按着暗卫所传来的消息直奔董府。 结果一进来就看到让自己胆战心惊的一幕。 他横抱起昏迷的暮离就要往外走去,全然不理会后面一路跟着的,早已吓得面如土色的董儒庸,还有那呆若木鸡的董夫人和董公子。 孤鸿已经派人封锁了整座府邸,他抱拳问道, “王爷…这几个人怎么处置?” 晋王停下脚步,侧过脸看了一眼, 那董儒庸这才反应过来一般,跪下来拼命磕头, “王爷…王爷饶命……” 说着忙拽着董夫人和董公子也跪在地上,使劲按着那已然呆傻的董公子的脖颈往地面上撞去磕头,刚刚还威风不已的董夫人看着满屋子带刀的侍卫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也只会跟着老爷不住磕头。 “下官该死,不该纵容孽子冲撞了贵人……” “可怜下官家中就这么一点伶仃血脉了呀…” “还求王爷放过这畜生吧……” 董儒庸胡子花白,知是大难临头,老泪纵横。 晋王冷哼了一声, “好,本王就留他一命。” 董儒庸大喜过望,就要磕头谢恩, “拖下去,阉了,即日送去西北大营为奴。” “啊…” 董儒庸一声惨叫,这下子不仅仅是董儒庸,连着那董夫人董公子都一块昏了过去。 —————————————— |
晋王抱着暮离,上了早已在府外等候已久的马车,昏睡中的暮离靠在晋王怀中,无知无觉。他都还未来得及最后看这洛水镇一眼,侍卫已经将门帘放下,洛水镇的一切都被阻隔在厚厚的帘子外,这段时间波澜不惊的生活此时反而显得虚幻起来,看不真切了。骏马拉着华丽的车厢朝着长安的方向奔驰,很快将洛水镇抛在后面,眨眼就消逝在古道上。 谁都不曾注意到,有一人独自立于古道口,一直凝视着那辆马车绝尘而去的方向,却仍是迟迟不曾离开。 自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并非出自寻常富贵人家,可是还是忍不住会心存奢望,只为了能靠近那人一些,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好啊。 而如今..... 眼前仿佛又见到那人的笑靥,一如初见般澄澈。张实秋脸上浮现苦涩的笑容,他摇了摇头, 原本就不该抱有幻想的,到底,还是一场春梦一场空....... 一声叹息,也终究在这古道上被风沙掩去了痕迹。 |
洛水镇离长安不远,马车却并没有直接回晋王府,而是在京郊别院——白云山庄停了下来。 改道来此,是晋王授意。 一来,暮离眼下昏睡着,马车虽舒适却难免颠簸,二来,更重要的一点是,废妃楚氏离府私逃本是大罪,若一旦泄露了风声,难免不被朝中那群迂腐老臣抓了把柄,那到时候,暮离就难逃宗人府的刑罚。 所以,晋王才会下令改道京郊别院,休憩之余也好避人耳目。 ——————————————————————————— 漱玉轩暖阁。 因为是临时决定来此,不免有些仓促,所以大夫还未赶来。晋王坐在象牙软榻边,凝视着软榻上依旧昏睡着的人。他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波澜。 对于暮离私逃之事,李晋源是震怒的,在他的眼中,无论暮离处在什么位置,就算被废了,自始自终也都是自己的人,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暮离会妄图离开自己,这对于一向高高在上的晋王来说,这就像是遭人背叛后莫大的耻辱,是断断无法容忍的。 所以,晋王之前下定决心,一旦找到暮离,就把他锁在王府里,一辈子也不准离开一步,或许在松石苑里造个密室关着他更好,起码永远不让他人再有任何觊觎的机会…… 然而,随着暗卫一次次铩羽而归,暮离离家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有一种名叫担忧的情绪逐渐萦绕在李晋源心头。 暮离从小被燕北王藏在府中养着,之后嫁与自己一向鲜少出门,他在外面,会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他身上没有什么银两,又该怎么活下去。 耳边传来一声极细的呢喃,晋王立即目不转睛去看,他惊喜地发现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已经半睁开来,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 “阿离,你醒了。” 晋王端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清茶,作势要扶暮离起来。 |
朝安在屋子外头听见了动静,心中默念了句菩萨保佑,赶紧让红袖去后厨房端燕窝盅来。 结果刚吩咐完一转身,就听见里头“哐”地一声脆响,唬得朝安顿时被雷劈中了一般,待反应过来,喊了声, “主子哟!” 赶紧推了门进去,待瞧见里头诡异的景象,顿时吓得不敢再往里一步。 只见暮离抱着膝盖缩在榻角,浑身都不可抑制地颤抖,他几乎是快崩溃了的, “出去…出去!” 朝安做梦也没想过楚主子有这般疾言厉色的一天,更何况,这话竟还是冲着王爷的。简直倒吸一口冷气。 而自家的王爷呢,就站在榻边,面色如铁盯着楚主子,他身上穿着的玄色锦袍,前襟都已湿了,白瓷的杯子被打翻在脚边碎成一片片,清茶浸湿了地板上的波斯地毯,原本茜素红的毛毯都被染成深红一片。 刚刚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几乎是不言而喻。 朝安几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低低垂着头侍立在门口,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听见王爷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你叫本王出去?” “那你是要叫谁进来?” 晋王捏住暮离的腕子,不顾暮离的挣扎就要强行拖他出来,咬牙切齿道, “那个张实秋?又或是那个董钰郎?!” “嗯?!” 话音刚落,就听“啪”地一声,晋王脸上竟被甩了一个巴掌。 打得不算重,然而听到朝安耳中,这威力简直不啻一记惊雷!朝安整个人都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暮离的手掌在僵在半空中还未收回,手心一片红印,他苍白的脸因为屈辱和愤怒微微发红,黑曜石的眸子噙着泪,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下一刻,暮离不管不顾地,就要下地往外走去,也不管那白瓷碎片会不会割伤他雪白的脚掌。 晋王被暮离甩了一巴掌,却是很快就从这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一把揪住暮离,往榻上一按,转眼就把人按成一个趴伏在榻沿边的姿势。 “朝安,传板子来!” 晋王简直要气疯了,他从来没有想过阿离竟敢如此忤逆自己,眼前的人一直都该是温和的,顺从的。 朝安好不容易左挑右拣了块轻薄的板子来,恭恭敬敬递给了王爷,再不敢看一眼主子,就小心翼翼后退着到了屋子外,将门掩上了。 晋王一手按着不断挣扎的暮离,顿时心头火起,一手挥着板子, “啪”地砸在那浑圆的臀丘上, 重打得暮离一时忍不住, “啊…” 不禁痛呼出声。 晋王正在气头上,一下一下挥着板子,只管打得顺手。他恨恨道, “本王倒是要看看,是谁纵得你愈发没了规矩!” 一把扯了暮离身后的亵裤下来,光裸圆润的臀部再无遮挡,板子实实在在地打在身后的皮肉上,发出阵阵闷响。 “唔…” 暮离倒是不再挣扎,他趴在榻上,死死咬着唇流血了,也不愿轻易泄了一丝呻吟去,黑曜石般的双眼里,此时因为气愤和耻辱滚下泪珠来,晕染了锦被上银线绣着的辛夷花纹。 晋王看暮离这般不声不响,只当作他依旧与自己抬杠,心头火气更甚,手上加了气力,冲着那已然红肿的臀峰上揍去。 “呜…” 暮离屁股上许久不吃板子,臀峰处又着实疼得厉害,晋王又一板子揍到臀峰上,身子都忍不住被带得往前冲去。到底还是吃痛不住,血迹斑斑的唇间泄了些痛苦的呻吟声,听着却已然是带了哭腔的。 晋王起初气得厉害,却不愿真的打坏了暮离,手上不过使了两三分的力气,薄木板子噼啪作响,也不过是打在皮肉表面上,不曾真伤了里头。 此时闻得暮离声音中带了哭腔,又瞧见暮离身下的锦被都被眼泪打湿一片,心下一软,手上不自觉减了力道下来。 “哐…!” 一声脆响。 “公子!” 却是红袖端了燕窝盅回来,在屋子外头听得动静,朝安拦她,她却硬要闯进去,争执之中摔了盛着燕窝的白玉盅。 红袖瞧见公子被按着趴伏在榻上挨打,那身后的两瓣臀峰处已是被打得淤紫不堪,整个臀丘红肿得犹如发面团一般,一时大骇,顾不上别的,扑过去护住了公子。 “王爷…王爷开恩…” “公子身上不好…” 红袖抬头哭求着。 晋王看了一眼暮离,见他苍白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俱是刚刚疼出来的,他冷哼一声, “给本王跪去墙角,好好反省。” 到底是扔了手中的板子,往外大步走去,吩咐道, “朝安!一会儿找个大夫给他好好瞧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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