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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羽扇纶巾(民国,军阀,训诫)[第6页]

作者:似霰雪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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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心猿意马
大雪初融,草儿发了些绿芽,万物复苏,一派繁盛之景。
而原家却不太顺利,原家家大业大,因老家闹了匪患,便打算将彰德府里的人和物一并搬来京师。
搬家分了两批,分别由大公子原柏云和四公子原柏梁负责。可大夫人是个念旧的人,坚持要和儿子留在后头走,四公子柏梁便先行一步。
如此一步却正好是阴差阳错。
柏梁跨上马,见后面要搬的东西还比较多,便让铭衡留下来帮大哥,只道,“大夫人是个念旧的,这一路肯定拖沓。我先走一步,兄弟,你帮我大哥指挥一下他们搬东西的,省的把东西砸了弄破了。”
铭衡见小事一桩,欣然应了。
原柏云面容清阙,形容消瘦,常常戴着一个瓜皮帽,不似柏梁粉面小生的模样,而是略显成熟,略显深沉。
原柏云招手唤道,“四弟,你这马看着雄姿英发的,就是不同,从哪儿来的?”
柏梁得意笑笑,犹如春风拂面,“这是个英国种,那日去看赛马,这马跑了第一,就买下来了。”
原柏云不禁斥责,“怎么也改不了你胡吃海喝!”
柏梁赶紧把马牵到兄长面前,一副小孩子模样,“诺,哥,这马送你了,你可别再说我了。”
两人由此换了马,柏梁一路飞奔,返京。
铭衡一直在后面仔细的帮扶着,压了队伍晃在后面。原大公子却骑了马过来,客套道,“这次真是辛苦了楚公子。”
铭衡谦逊一笑,不嚣张也不低调,“家父命我来帮忙的,又何谈什么辛苦不辛苦。”
原柏云握着马鞭,突发奇想,忽然道,“听闻楚公子骑术高超,原某想讨教一番,不知可否?”
铭衡应了,两人相约就由此处出发,看谁先到驿站,为胜。
哨声一响,两人一并出发,先开始不分上下。
原柏云骑的正是那棕色的英国种马,那马的确四肢壮硕,有力了些。铭衡所随便骑着原家的马,可原家马厩里也是各方送来的精品良种,加上骑术也并不逊他。
而铭衡此刻却存着另外一个心思,既然是同原大公子,这个太子爷比试,又何必认真呢?只做是随便摆弄几番输给他不就好了,省得惹事。
就这么初初想着,他却发现原柏云骑术并不弱,便也就多用了几分心里,对这场比赛更认真了几分。
马从弯道而过,只听见耳旁树叶风动,铭衡握着缰绳飞驰,还是略领先原柏云些,一过那弯道,原柏云却也反超了过来,铭衡不得不又一心赛马,省去这些想入非非。
两人几乎是不相上下,一路飞驰的,后面的小厮也都跟掉了。
这一连又拐了几个弯,穿过了一片树林,那树林很高,叶子都遮挡住眼睛,使铭衡看不清后面的原柏云。起初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个劲的赛马,也没有松懈。
再远些走到一个空旷之所,依然不曾瞧见原柏云时,便决定停下来等等。
下来左顾右盼一会还是不见人影。
又跳上马,却发现自己随身挂着的玉穗子掉了,便又下马弯下腰去捡。
这一捡不打紧,耳边却一片风声掠过,吹得他刘海一压,赶忙抬起头,直直听那小厮道,“大少爷惊马了!”
铭衡连忙几步跑了过去,见原柏云摔倒在那树林子里,一群人都帮忙扶着,可他面目扭曲,显得十分疼痛的样子。直说抬不起腰来。
一群人又抬了担架来,小心翼翼的扶了他上担架去,铭衡这才仔细看见了他腿下一片鲜血淋漓的,血都浸湿了裤子,这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铭衡喊了原柏云几声,他只是疲惫的闭着眼,睫毛眨眨也不说话,血流不止,有人去找大夫,有人去回禀京城原府,还有人纷纷议论,说是 大少爷这腿估计是废了。
铭衡这一下子也慌了,那原项城心狠手辣老谋深算,虽说原柏云这样不是他直接害的,可跟他赛马的还是自己啊!这次真的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很快也就直接坐火车返回了京城,铭衡面色略带了几分沉重。
原柏梁揪着他的衣襟,瞠目而问,“怎么搞得?”
铭衡摆摆头也不知说些什么为好了,只是面色黯淡。
很快从内堂的诊断结果也就出来了,“如何?”铭衡问。
原柏梁长吁一口气,“这条腿是废了,爹打算让他去德国治病。好不好的了也就不知道了!”
他隐约见着原项城从内殿里一甩长袖,怒火冲冲的出来,饱含怒气的双眸似火一般燃烧的看了自己一眼,就到身旁,最终那火也没烧过来。
接着楚鼎文也从室内面色铁青的出来了,铭衡尝试着喊了一声,“爹......”得来的却没有回音,只得低了脑袋跟了上去。
后来得知,那时原柏云得了病,头脑一直昏沉得很。二月天里却是大汗淋漓,流了不少冷汗,手下人又说是他是先昏厥了后从马上摔下了的。都说是因为四公子和铭衡联手陷害才会弄成这样的,嚷着要算账。
铭衡心想怎的这么没有道理,换马也是大公子自己要换的,赛马也是他自己提出的。身体不适为何还要强撑,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面对咄咄逼人的侍从,越发不满的原项城,和那个生死未卜的原柏云,凡事总要有个交代。
堂上很安静,原项城和楚鼎文坐在上头一言不发,铭衡却是跪在哪儿,半个多时辰了,也折腾了许久。
来告状的小厮却远远没有止境,“我们少爷受的这伤分明就是楚少爷和四少爷联手干的,四少爷就是看我们少爷不爽,要不然才不会故意献上殷勤赠马与我们少爷!”
原柏梁此刻却也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米白色的长袍飘动,听到这话,还不给他怒的,一脚就踢翻了那小厮,“我同大哥的关系岂容你挑拨。”
又转身向原项城道,“爹,请听儿子一言。”
原项城浑似没有听见一般,根本就不理会,“来呀,把那个什么英国种马给我斩了!”
“爹,这是上好的马驹!”原柏梁道。
原项城却冷笑一声,“好马?你怎么不去怜惜一下你哥哥?反倒在这里给我怜惜什么马匹!你给老子滚远些。”
这一声咆哮完,反而是震惊了原柏梁。平日里原项城待他极好,反而是像对女儿般的温柔,对别人的粗暴在他身上却从来没有过。
不由得红了眼眶,委委屈屈也不知说什么好。家里人赶紧的把他哄走了,免得在老爷子气头上再惹下些什么不快。
楚鼎文此时呵斥铭衡道,“畜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铭衡动了动唇,又换了一番言辞,咬牙道,“是儿子做的不周到,没有照顾好大公子。”
又坚毅的目光看着堂上二位,“但是儿子与四公子什么陷害之事都是子虚乌有的!”
“畜生!还不认错!”楚鼎文青脉暴露,血脉扩张。“那日林子就你二人,你若是与四公子勾结就快些向总统认错。”
铭衡定定的抬眸,那渠目光汇在一起。嘴里一字一字道,“做了即是做了,没做即是没做!”
楚鼎文冲着就下去拿了今日他二人赛马的马鞭,那鞭稍划过他的衣襟,犹如从地狱里伸出的一只手,怒道,“你认不认!”
铭衡正了颜色,如此要一认,除了他自己也把原柏梁给扯了进来,若碰上那些添油加醋的,说是楚家不怀好意,不正中了他原项城下怀。如今事情发生了,他们不过是要个交代,只要自己忍忍,便也能交代了。
铭衡不说话,楚鼎文便挥着鞭子一阵猛抽,一股大力,铭衡不由得向前一扑,他那件白衬衣上瞬间就是污血密布。
他扑倒在地上,楚鼎文并没有手软,而是用力的朝他抽去,冰凉凉的鞭子在他背上游走,仿佛绽开了一朵血色牡丹,晕染在雪白的衬衣上。
他始终咬紧牙关,并不肯发出丝毫声音,低低的哽咽在他的喉头,猛烈之中竟喷出一口血来。
楚鼎文这才松了手,想必原项城也好奇,如此父子一出好戏,儿子已经成了这个模样,他楚大帅又是否狠得下手!
楚鼎文停了一下子,原项城面没什么表情,也不劝阻也不说什么,而是一副看戏的样子,也就只好把这戏再唱下去。
铭衡浑身抽搐,嗫嚅着动了几下,一抬起头,也是冷汗满满。他挣扎着爬了几下,颤抖的手抓着父亲的衣角,就像垂死挣扎的小鱼,“儿子没有做.......”
楚鼎文神色里略微有几分动容,可那几分神色却也很快的就收进去了,他知道他不能手软,不能让原项城有话可说,铭衡既然倒霉碰到了他原家的事,想躲是绝对不可能的,索性便更狠了些。
那鞭稍游走在铭衡的衬衣边缘,一点点,一丝丝勾起那血染的衬衣。鞭稍又往下滑了几分。铭衡拼命摇了摇头,受伤的他却也敌不过楚鼎文的力气,一把就将那条紧致的褐色裤子扯下。
瞬间只觉得石破天惊,铭衡面色一红,光亮亮的一片裸露在了面前,那少年身材一览无遗,紧致的肌肤,宽肩窄臀,充满了朝气。
铭衡试图扯上衣服,还不等手碰到衣襟,一鞭子就风一样的刮下来,正好打在他乱动的胳膊上,又是一长条血渍,格外的刺眼,疼痛的自然反应使他收回了手。
他紧紧咬着唇,那薄唇上已是上下两道牙印,且是带血的牙印,终究是忍者疼痛,一个人的毅力到此已是绝对的厉害了。
铺天盖地的鞭子像无尽的浪花从海岸涌上来,他无处可躲无处可逃,只能紧紧篡着手,忍受痛楚。
鞭子和他裸露的臀部接触,除了疼痛更多了些羞愧。臀上已经是一道道鞭痕,根本就无处下手,那些交叠在一起的伤口更加浓烈,青紫通红。
“儿子不曾做过。”这句话始终是低沉得很,犹如在地里发出的声音,却一心只想表明心智。这句话后,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昏死过去了。
原项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就从座位上起身而去,始终没有留下半句话。
第二十一章 冬青
谁不知道这一顿打分明就是打给他原项城看的,就是铭衡以死明鉴自己并没有参与勾结之事。如此一番血淋淋的,自然能表明心志了。
铭衡眼眸垂下,眼帘下依稀可见一双黑色葡萄般的双眸,湿湿润润的能溢出水来,痛苦万般的样子。
火车在轨道上行驶着,却不太平稳,每次一动就能牵扯到他浑身上下的伤,那一刻几乎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
楚鼎文端着一碗浓浓的药,坐在床边,将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小心翼翼的喂药。
一口浓浓的黑色液体灌进去,直苦的那少年鼻子眼睛都皱在了一起,一口苦涩的腥味哽在喉头,一阵作恶,终是全部都吐了出来。
楚鼎文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却又不小心碰到他伤处,疼的那少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疼就喊出来吧!”楚鼎文叹了口气,哀叹道。
铭衡摇摇头,又躺了下去,此刻只觉得头脑昏沉,也听不清楚鼎文说些什么,只是摇摇头,昏昏沉沉的睡了,也许睡过去了,疼痛神经就没那么猛烈了。
最后夜里还是被疼醒,刚一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楚家大院里,而楚鼎文正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却也不想打扰了他,可又口干舌燥的,便伸长了胳膊去够方榻上的杯子。
如此一动,楚鼎文自然是醒了,他赶忙起身替儿子拿了杯子,“慢点喝,没人同你抢!”
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了他的体内,人渐渐清醒了些,铭衡如同做错事的小孩,“爹不怪儿子了?”
楚鼎文翻了眼皮,“怪你什么?他原家的事本来就与你无关,你只要离他们远些就好!”
又拍腿道,“索性你这次是咬紧牙关,没说同那四少爷有什么干系,否则估计如今被留在京城的不止是宋锋将军,爹这个楚大帅也得被看管了!”
“柏梁不会去害他大哥的。”铭衡解释道。
楚鼎文并不理会,“这些都是后话,爹只知道那原项城对我们这些个当初替他打下江山的臣子都虎视眈眈,一个不留神就恨不得扒了我们一层皮去!”
又小心的替他掖了被角,温声道,“家里医疗条件有限,爹明日就送你去西洋人的医院里去养着,你这顿伤,是为楚家受的!”
铭衡心里不自觉的一暖,这个同铭瑾闹得水火不相容的楚大帅其实心里也是有软处的,可这柔软处却也让他不知如何消受?
铭衡再次睁开眼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带着消毒水味的白床单上,且换了一身病号服,蓝条状的,他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屋里有一扇明亮的大玻璃窗户,擦得很亮也显得窗外的蓝天白云格外的飘逸。
或许是他今日心情格外舒适些,也或许是一睁眼就看见窗台上那株绿色的植物,见到了新生的活力吧!
他坐起身来,将那株绿色植物拿了过来,细细打量。那小树的叶子是椭圆形的,油绿的极有光泽,阳光照下来居然可以反射,不由得欣喜摸了摸它那嫩嫩的小叶子。
却听来轻柔婉转的声音“这种植物的果实,具有在整个冬季都不会从树枝上掉下来的特性。当鸟儿没有饲料,饥饿难忍时,冬青树的果实正好可以维持生命。因此,冬青树的花语就是生命。”
松本英子走近病床,忽闪忽闪的双眸望着他,“这冬青树就像你一样,送你的,喜欢吗?”
铭衡看见她,略感诧异,“李梦瑶?”这正是那个欺骗他,险些让他丧命的那个东洋女人。忽而又自嘲一笑,“不,是松本英子小姐,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英子一身雪白的绵绸裙缓缓坐到他床前,一如往常般的温柔,柔情缱绻道,“来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铭衡口齿伶俐下逐客令道,“看过了,也该走了!”
英子拿过那冬青花,低垂下脸,拨弄那小叶子,自言自语道,“你我都是那生命力太强的人,就算是垂死边缘也不愿别人来管。”
她似乎是在对花说又似乎是在对铭衡说。
铭衡喝了口水,“别在这里打哑谜了,你有话便说!”
英子这才低低柔柔道,“我们太君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想救你离开这封建落魄的泥沼,不知铭衡你是否愿意?”
铭衡嘴角一咧,冷冷而笑,“是要我替你们东洋人做事?”
英子替他加水,“那倒说不上,太君只是想请你去东洋玩玩,我们东洋的樱花马上就要开了,那时候满天粉粉嫩嫩的花瓣甚是浪漫。”
她说着满脸通红,一副小女儿姿态,甚是陶醉。
铭衡却直接拒绝了,“多谢你们太君美意,但铭衡消受不起。”
英子一脸真诚,“你受得起的!”
这时护士正好进来换药了,英子忙将那冬青花放回窗台,只是略点了个头就匆匆离去了。
阳光再次照在那株绿色的植物身上,却是一阵光晕,迷迷茫茫看不清楚。
第二十二章 兄弟矛盾
曾经以为这个世界很远,可以张开翅膀无拘无束在空中,飘飘飞飞,可有一天发现身后是有人提着绳子的,只需要轻轻的带动,任你花去全身气力也飞不动了,可谓风筝总是带着线的。
铭衡安慰来看他的叶煦文道,“想得开些。”
叶煦文一身西式的风衣,露出那雪白的衬衣领子,他略微扯动嘴角,“谁安慰谁呢?”
“伙计!我可不需要安慰!”铭衡剑眉拢起,咯咯一笑,洒脱得很。
叶煦文隐隐一笑,在那张白净的面皮下,笑的格外不真实,“谁让我们都是活得不得己的人。”
铭衡撑了个懒腰,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你是太过西洋化了,柏梁是太活在蜜罐子里了!”
叶煦文噼里啪啦一长串道,“你最近是闲着没事啊,挤兑我们两个,你都是旅长了,好歹也任个军职,你这如此诋毁我这个外交参事,你可之罪?”
铭衡揉了眼睛,故意叹了声,“大外交官啊,就是口齿伶俐!我说不过你,”
叶煦文故意卖弄玄虚,“你我多年兄弟情义,当然知道伙计你最近是血光之灾不断。要想破除此灾,唯有.......”
他说的低声极了,铭衡忽然一声震怒,“你说什么?”
叶煦文跳的远了一步,“当然是讨好我这个原总统跟前的机要秘书!”
“讨好你?”铭衡一跳起身来,勒住他的脖子,笑骂道,“怎么个讨好法?”
“这样?”铭衡一边说一边故意用力勒了他的脖子,更紧了些。
“还是这样?”
叶煦文笑着讨饶,“不用,不用,是我伺候楚大少爷你!”
两人嬉闹个没止境,一如往昔在还在儿时。
医生听了声音进来了,略些担忧道,“楚少爷,大帅吩咐过了,且不可下床,还要好些调理身子。”
铭衡脸上一道黑线,却忽然间又晴朗了起来,狡黠一笑,“大帅又不在,你就听少爷我的!”
又摆了手,道,“出去吧,这儿没事的。”
“表哥还真拿了鸡毛当令箭!”说着话的正是铭瑜,带着怒不可言的他浑身毛孔都在扩张却是冰凉凉的语气冷冷嘲热讽。
“阿瑜,怎么了?”叶煦文带些不解。
“表哥春风阁里如此算计我,可真心把我当弟弟?”铭瑜冷冷的声音传来。
铭衡慌忙解释,“不,弟弟,你听我说!”
铭瑜一摆手,“不!不用了,你明知我讨厌那个女人,你却如此算计我跟她同房!你对我可有半分尊重!”
又紧了声音跟着道,“还是爹要你这样做的?”
“对不起,阿瑜,哥哥是有苦衷的。”铭衡苦了脸,低沉道。
铭衡拉着他的领子道,“你冷静点,听我说!”
铭瑜一把推开他,铭衡往后面一撞,刚刚结痂的伤口又一下子裂开了,顿时血又开始渗透出来,在那浅色的病号服上格外明显,他疼的龇牙咧嘴,咬牙蹲下身子,缩成一团。
叶煦文看着不对赶忙扶着他,喊医生。
“怎么了?怎么了?”才在同医生说话的楚鼎文飞奔进来,看见里面一片狼藉,吼道,“都反了天了?”
铭瑜动了动嘴角,意味深长的靠在门框,一字一字咬牙道,“楚铭衡,我跟你,势不两立!”
“阿瑜,你疯了?”楚鼎文眉峰拧做一团儿,钳住铭瑜胳膊。
铭瑜反身过来,看着一脸迷茫的父亲,深深道,“爹变了。”
楚鼎文愕然的松开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这三个孩子,竟是这样的不同,一股心酸涌上来,哽在喉咙里,却是说不出话来。
顾得了这头却顾不了那头,只好帮着叶煦文抱起在地上的铭衡,头脑昏沉,捏了眉心,坐在一旁,看着医生静静上药。
不一会儿楚鼎文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叶煦文悄声在铭衡耳畔道,“你爹最近烦着呢?”
“怎么?”
叶旭文又道,“你知道吗?听说原大总统暗杀了革命党人的某个头头,这下子革命党人又开始讨伐了呢。”
铭衡忧心道,“这下又是一场恶战了。”
第二十三章 水战
五月
下了一场毛毛雨,丝丝缕缕一层浅浅的雾下来,使葱茏的草更加茂密,它们都是深深的绿色,高高的,厚厚的随着水风漾起,推成一波一波的波浪漾了出去。
接手二一九旅已经五个月了,铭衡既没有完全掌握军政大权但也还是有一定的军队指挥权。如今南方政权针对于刺杀一事虎视眈眈,势必要讨伐,身为原麾下嫡系部队自然是逃不开干系,战火,一触即发。
月辉暗淡,水光稀微。铭衡紧捏着腰间的枪,目光直视着前方。半身都藏在水中那深深的蒿草里,一身绿色的军装更不易被发现。
一行人大约十来个,如何深夜守于此地,那便是因为楚鼎文坐船前往江州去见冯烨必途经此地。革命党人蠢蠢欲动,而浔城地势险要,军备齐全,如果能拿下浔城自然是为接下来的进攻取得了最大的优势。
一艘寻常的客轮慢慢泊在了小港上,算准时间,再加上打听到的客轮的模样,应该不差。
船经此加油,显然船上船下的人都显得很慌忙,使铭衡更加确定了几分楚鼎文正在船上。大概停了两分钟,不知道哪里的人已经按耐不住,一行人打扮成乘客的样子冲上了船。
那一群乘客模样的人很明显就是来闹事确定楚鼎文在不在船上的,门口的船员根本就拦不住,地方警察出动也还要时间,正当那些人推开船员,一半身子都创闯进去的时候,铭衡一枪打的那些人手足无措。
太突然了!且并不知开枪的人究竟在哪儿,这么远以外居然能一枪就中,手下的人都不禁佩服。
顷刻间,那一伙乘客一般的人楞了会子,带头的人已经满身鲜血倒在地上。也不知是怎么样的勇气,那伙子人楞了一会儿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往里冲。
此刻铭衡带人所乘坐的小船已经飘过江面,两边开火打的好不热闹,铭衡只好趁势跳入水中,从侧门扒上楚鼎文所在的那艘大船。
一进去,便听见楚鼎文焦急问,“油加好了吗?”
亲兵回道,“不知怎么,加油的设备被逮人破坏,修了好久都没用。”
楚鼎文仰头冷笑,那声音刺骨,“看来势必要有一场大战了。”
铭衡还是躲着,没有现身。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现身。
因为父亲并没有同意让他来此。
闹事的那伙人速度很快就闯到这最里面来,楚鼎文贴身的军官便同那伙子人打起来了。
铭衡从墙边慢慢穿梭,小心的跳在一出窗户口,没有丝毫声响,慢慢扣动手中的枪,“唰唰唰”连着几下就打的那伙人没了威风。
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了窗户口,声音宏朗道,“还有谁要过来?”
说着那手枪直挺挺的对着那伙人,且目光凌厉的扫视着他们。
可那伙人却是像不要命那般,拼了命的往前面冲,铭衡只好再次开枪,他约莫着自己不过还有两发子弹罢了,却还是故作镇定,冷冷的声音道,“你们是在怀疑我的射术?”
果真就用最后两发子弹毙命了两个人。枪枪毙命!
打的那伙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地方警察出动,那伙人只好不甘心的退了。
楚鼎文敲了他的额头,扬手一把将那手枪甩出去的老远,怒火涨起,“空枪你也敢上!”
铭衡嘘了口气,低着脑袋受训,并不说话。
“哑巴了?平时不是油腔滑调的?”楚鼎文反问。
看着船慢慢行驶出江面,铭衡却扬起嘴角,漫不经心的笑笑,“我只是想起了那日爹遇见刺客,铭瑾攀在树上,手都流血了,却坚持开枪救你的那次。”
“可是你却毫不领情,我不信你不知道是铭瑾开的枪,可是你为什么还要为了一碗参汤去折辱他。”
铭衡扑通一声跪下,“爹,我求你给儿子一个解释!”
他扬起脸,那双眼睛灼灼闪着光,热忱的看着他。
楚鼎文悠悠叹了一声,许久才道,“你知道爹为什么送他白玉?”
“只那白玉是韧性和耐磨性极强之物。铭瑾他未来要继承家业,他若懂我一番心思最好,若不懂,我也会逼得他懂!”这番话强硬不堪。
楚鼎文撩袍坐下,铭衡正欲起身,楚鼎文一声喝道,“谁准你起来的!”
铭衡嘟哝了半天。
楚鼎文道,“爹让你留守浔城,你为何不留?”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过来保护你喽,铭衡心里暗自想想,却也懒得回答他,见他今日并没有什么特别生气的颜色,便更多了几分肆无忌惮。
“爹,方才儿子受伤了!”铭衡眨着眼睛,可怜的模样。
楚鼎文一听连忙从椅子上起来,拉起他,四处打量,遂又揪着他,一巴掌朝他屁股拍去,“受伤是吗?”
“没有,没有!”铭衡急得直摆头。
“我看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又狠揪着他的后背的衣襟,朝后面打了几巴掌,才肯放开了他。
第二十四章 流年忆瑟
来到江州,铭衡第一个看见的却不是铭瑾,而是远远而来的冯烨的儿子冯之仪。
冯之仪骑在马上也不下来,只是略显尴尬却又立马收起那副神色不正经的笑了笑,“楚大帅里头请。”
楚鼎文拽了铭衡一把,铭衡才从深深的思绪中调转回头。他紧握着拳头,终是一把锤在自己腿上,却不觉得痛。
冯之仪高高昂起的头动了动,回头时看了一眼铭衡,又是皮笑肉不笑的道,“楚公子近来不太高兴不是?”
这冯之仪也二十七八整整大了铭衡近十岁,仗着冯烨独生子,却是一副小孩心性,整天不正经的胡闹,惹事生非。
铭衡冷眼凝视,遂又咬牙勉强的笑,那笑的面目狰狞的完全不似平日那般谦谦君子,“高兴,怎会不高兴?”
冯之仪呵了一声,扬了马鞭,任那马一阵嘶吼。简直是一声惊涛骇浪,这一声让每个人心头的颤颤的发麻,仿佛故事还在一年前,那般触手可及。
铭衡也不多说一声告辞,仰头骑着马就从小道上狂奔而去,军帽下的他始终是阴翳的的,那神色暗淡,眉目见尽是一副生无可恋般,怎是平日那阳光少年。
“青青.......青青.......”这片故土,这片草地,这草地上的每一朵花每一只蝴蝶,都记载着那个青梅竹马的故事。
他仿佛看着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一步步招引着他,她好像此刻就在那一片葱绿色的草地里跳舞,还是那身棉布的白花裙子,那裙角的馨香正嗅过他的鼻尖,那么微妙。
马蹄的脚步更加疯狂,他风一样的朝更远处狂奔而去,马蹄嘶吼,风过无痕,在一年前他曾怀着欣喜之情来这儿青青的老家接她,她与她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应该是一段婚姻,恩爱两不疑,如今却是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孤坟无处话凄凉。
铭衡黯然的捧起一杯黄土,黑色的瞳孔里映着单单的坟头,他小心的把山头折过的一满捧野花放在那儿,一把扔下帽子,那双眸似乎下过一场雨,氤氲的水色。
日头落去,他才捡起帽子,重新跨上骏马,马匹上的那少年似乎比一年前高大些,稳重些,可大抵还是没有变。
沉甸甸的影子在日头下散去,那马不知不觉间将他带到了观音桥边,那是座石桥,看着上面风吹日晒的痕迹,想必是有些年头了。铭衡木然的下马,一如往常般靠在石桥,俯瞰远处的风光。
他剔黑的眸子忽然如火苗般一跳动,忽而唤道,“青青......”
“是你吗?”
随后又自嘲的一笑,嘴角略微一撇,“青青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
远处挪步而来是一身雪白纱裙的松本英子,转头一笑倾城,那一笑不似青青的简单,多了几分妩媚与露骨。
铭衡打量她,不悦道,“你倒是费了些心思学她!”
英子很平静的道,“不是我学她,而是我们太君找了个最像她的我来到了你们中国。”
松本英子拨弄了几下大波浪卷的头发,问,“怎么?不喜欢?”
铭衡也不讲话垂着眼睑依稀打量着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又恢复那平日的调皮神色。
“你放弃吧!我不会和你们东瀛合作的。”
松本英子挨着他坐下来,“这话太早了,未来会什么样子我们谁也不会知道!”
铭衡不理她方才的话题,只是摇着狗尾巴草,对着一抹残阳的天空道,“如果我杀了冯之仪想必冯烨也会杀了我吧!”
“你觉得划得来吗?你爹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实力对付冯烨,冯烨那宝贝独生子死了,陪葬的应该是你们一家。”英子缓缓的声音替他分析道,却是理性。
英子握住他的手,目光真诚,“这世间活着,凡事还须个忍字。”
铭衡推开她的手,匆匆起身,“告辞了。”
那抹英姿慢慢消失在视野,英子并不阻拦,而是一副自在必得。
随后只听说那夜,铭衡把冯之仪打了个鼻青脸肿,铭衡落寞的坐在庭院里饮酒,脑海里,全是冯之仪的声音,“对,我是碰了苏瑟青,是她自己想不开,一定要自尽的!”
冯之仪冷冷嘲弄,“不过也不知道你到底爱这个被我糟蹋了的女人些什么?”
当年苏瑟青被他侮辱,一条白绫,了此一生,而那天,正是他们订婚的日子,他火急火燎骑马而来江州,一推开门,却只见铮铮白骨,他焉能无恨?
“哥,你怎么了?”铭瑾从后面猛的抢过哥哥手中的利刃,“哥,你流血了?”
铭衡顿了顿,眯了眼,脸上红红的好似每个毛孔都在扩张。他好像喝了很多酒,便有些语无伦次,“血?青青?青青你怎么会流血了?”
“哥,我是铭瑾!”铭瑾拽着精神恍惚的他。
铭衡这才回过神来,抱着个酒瓶子,搂着铭瑾脖子,“来,陪我喝了这杯。”
铭瑾扶起他,“哥,不早了,休息吧!”
铭衡迷离的目光闪烁到不远处的一群人,却只是蹙着眉,一动不动。
冯烨走了过来,温和问“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铭瑾快扶你哥回去歇着!”
铭瑾照着便扶着哥哥往客房里走。
待到无人处,铭瑾问,“哥,你刚才打了那个冯之仪?”
“打他又如何?我还没杀了他呢?”铭衡用力的一甩胳膊。
话音未落,楚鼎文正好推门而来。
铭瑾目光闪躲,黯黯垂下眼帘,不同父亲任何眼神的交流,他的声音万分平静,站在一旁,规规矩矩道,“父亲。”
说完这句再无其他,感情是一个容易破灭的东西,就像那迎风里的烛光,灭了容易,燃起却难,当然这只是对于内向的铭瑾。
“我先出去了。”铭瑾快速的逃离了现场。
楚鼎文也只是淡淡看了铭瑾一眼,便对铭衡警示道,“你安分些!”
铭衡扬起眉,黑眸望着楚鼎文,“杀妻之仇焉能忍?”
楚鼎文一巴掌抽向他左半边脸颊,铭衡顺着一股力气摔倒在地上,“瞧你那一身酒气!”
醉酒微红的脸上多了一个深深的巴掌印子,五个手指清清楚楚的印在那少年脸上,那少年却是一脸的跋扈与不羁。
“起来!”楚鼎文呵斥。
铭衡不甘示弱的爬起来。
不等站稳,又是一巴掌狠抽在那右半边脸上,铭衡脸一撇,嘴里一股浓稠的腥味液体流了出来,殷红殷红的淌过嘴角。
楚鼎文环顾四周,找了个帕子。伸手替他抹去了嘴角的血液,指尖碰在嘴角很是疼痛。他捏紧手心忍痛,抬起头看着父亲那不分明的脸色,一股疏离分明写在瞳孔,也许他现在根本找不到理智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楚鼎文顿了顿将那帕子塞在他手中便撩袍出去了。
第二十五章 四面楚歌
那是个八月。
当树梢的余荫蔽过炎炎夏日,低头下深绿色的大叶草挨在脚边,他抬起头,帽檐遮过阳光,也遮过那双看不清的眸子。朦朦胧胧的,他好像看见厚厚的城池,也好像看见嘶吼的骏马,还有无边飞起的黄沙,漫天的尘土,大风一过就拔地而起,直直扑面而来。
又看见鲜血不断的流,他抹了抹,却发现不是自己的血。觉得奇怪,他忽的转过身,疼的一激灵,一只箭镞插在了他的右臂。
看着冯之仪春风得意般,“铭衡,再见了!”
说着冯之仪扬起手,一把短而锋利的匕首寒光一闪,明晃晃的,直朝着他的胸口。
铭衡本能的抬起手反抗,那阵寒光却在星辉斑斓里散去。
“哥,你怎么了?”铭瑾刚从帐外进来,看着刚猛地一动的哥哥。
铭衡撩起被子,揉了揉额头,“没事,做了个梦!”
“对了,江州那边的援军过来了没有!”铭衡问。
自从葵丑之役爆发,各家军阀平日虽是各怀鬼胎,可总而言之都要寄托在袁项城麾下,更有小站练兵之时不可说的情义。不论如如何,各家都是要出兵的。
况且革命党气势汹汹,为内阁之事刺杀一时势必讨伐,铭衡本带兵镇守古伽城,伽城难守,况且兵力缺少,如今却被围困祁山。
大夏天里天亮的很早,天一亮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就就来了,“去!赶紧让江州那边应援,我这边最多撑完今天了!”
听他的语气刻不容缓。
副官急急忙忙去发电报。
“哥,要不要求助下别人?”铭瑾试探着问问。
铭衡查看着布防图,也没抬眼,“你怀疑是冯之仪搞鬼?所以迟迟不发兵!”
却听见副官也道,“都三天了,何况这里根本就没存多少粮食,我们这边什么情况,难道冯大帅他作为总指挥不知道吗?”
“小瑾,快,你带一路轻骑,赶紧北上,找余叔叔借兵。”铭衡道。
铭瑾提醒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冯两家一向对立着的,我们向着冯系,余则晖向着林系。”
铭衡摆摆手,“没事的,现在各派都是一个目的,这些派别不会计较的。况且我没回来之前,余则晖本来就是我师父!”
四处都是炮火雷鸣,漫天的声音振聋发聩,在乌烟阵阵,合着呛鼻的浓烟中,铭衡在火堆里揪出副官,道,“怎么样?江州到底派人来吗?”
满脸灰尘的副官无奈的摇摇头。
铭衡一阵泄气,连骂也懒得骂一句。拽着副官就骑马冲回城里。
为了接江州来的消息,铭衡带一路轻骑出城,这种围困,如今形单影只。
现在已经是近黄昏,就算等铭瑾从北边搬兵回来最快也是晚上的事了,破城是迟早的事了。
乘风御马,一阵风卷过脚边的树叶,那马一阵嘶吼,前脚一踢,铭衡抬枪一阵回头,就见马尾被敌军射中,马就如泄了气一般倒塌下去,此刻算是插翅难逃!
纵神一跃,丢开副官,只叫他。“快跑!”
副官看着自己的长官如此自然不肯走,铭衡恼怒的踢了他一脚,“回城里,守着!”
他才知道铭衡知道此刻根本走不掉了,只希望守住城池,便深深望了一眼,赶紧回城。
铭衡一路沿着黄沙泥土奔跑,其实他明明知道逃走是不可能的,但两个人能保住一个人已经不错了,何况敌军想要的也是自己的人头。
但以着求生的本能,他还是跑出了些远。
忽然,前面一头枣红色的骏马衡在了眼前,铭衡唰的停下脚步,一时间一群兵将他围做一团,纷纷拿枪对着他。
冯之仪走过来,挑衅的将枪口对准他的胸膛,敲了敲,恶狠狠道,“真是冤家路窄,你上次打我的事还没算账吧!这么巧你一个人,我杀了你谁也不知道不是?”
铭衡浑似不在乎,“你开枪也没事,反正敌军就在附近,我就算先死了,你也逃不掉的?就凭你这么点人马!”
冯之仪根本不信,可一会儿就听见敌军的声音,如果现在一开枪,不是要把敌人引来了,就凭自己这么点人,肯定对付不来!
那就只好用刀了,冯之仪抽出一把刀,一把扎向铭衡,铭衡本能的反抗。奈何人多势众,根本反抗不了。数十个人将铭衡制住,他被按在地上,冯之仪唰的就是一刀扎下去,便扬长而去。
铭衡知道这一刀有多深在他背上,血流不止,他疼的几乎是没有知觉了,咬咬牙又似乎挣扎一下。
刚一抬头就看见那枣红色的马蹄略过他的眼帘,冯之仪拿了根缰绳系在他的手上,又翻上马去。
马匹跑的很快,铭衡就这么被拖着,一路上血淋淋的,染红了厚厚的草林,整个人都开始变得颤巍巍的,被拖得根本踹不过气来。
马匹却不知疲倦的拼命向前,周身的疼痛像潮水一般涌来,一波又一波,一波更大过一波,全身的肌肤都在叫嚣,它们又好像松软下来,再也无力挣扎,只在等待死神的到来。
可刚闭上眼想了解这些痛苦,父亲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回荡,他想着父亲看到自己这样一幅轻生的样子估计会气得全身发麻吧!想着嘴角似乎勾动了一下。
他又想起了走了快一年的老爹,他的义父,他好想他,也许是义父等的不耐烦了吧,想让自己去陪伴他。
也想起了他深爱的苏瑟青,青青,黑洞洞的眼里似乎能看到那个白衣少女正在向自己招手,他含着笑,“青青,我再也不会让你等了。”
正在飘渺之时,背后猛地一股大力,他隐约听见刀子划破那根绑着他的手的麻绳,瞬间就在和地面的摩挲中停了下来。
睁开眼就只看见楚鼎文一个人了,楚鼎文将疼的瑟瑟发抖的抱铭衡在怀里,一时间居然也动容道,“孩子,跟爹回家。”
铭衡的眸光似乎进了水,动了动干裂的唇,非常不容易的挤出几个字,“爹,敌人就在后面,你快走!”
楚鼎文试图抱起他,“一起走!”
怎奈何铭衡死命的不配合的摇头,“我已伤成了这样......走不掉了的......”后面敌人追的紧,想要两个人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何况一个重伤根本不得动弹的他。
他勾起身子咳了好几口血,阵阵作恶,面色扭曲。
“再说放弃的话!对你不客气。”楚鼎文扬手就要打。
铭衡一缩身子,“爹,帮我去把后面的枪拿上!”说着趁他不注意,使出全身的力爬向了一旁的山崖。
“爹.....要打儿子来世......来世......”
他慢慢松开了手,冰凉凉的指甲在山崖留下了一道道印子。
远远望去还是祁山那绮丽的风光,晚霞在山峰划过一片又一片,那些赤色的云朵一团一簇,环绕着这座深不见底的山峰。
——
终于把前面一部分故事更完了,非常谢谢大家一路的陪伴。鞠躬O(∩_∩)O
故事还是会继续写,先休息两天。
大家对后文有什么意见的都可以留言。
第二十六章 祸起五九
两年后
在那帽沿下露出双深邃的眼眸,眼圈凹陷,显得很疲惫的样子。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眼前闹起的大学潮,不禁回想起几个月前见到的那张熟悉的面孔。
是非功过?他脑海里依稀就是这几个字,难以判断,可他根本不能理解,
为什么?他在心里千百次的问,可他再也没见到那个熟悉的人,但他想那个熟悉的人还活着就好。
“少帅。”
从眼前的唤声里,他猛然清醒,两年过去了,如今的铭瑾已经十七岁了。
今天开始又开始更新了,原谅我的龟速~
更新一段番外吧。感觉这么长时间不更新蛮不好意思的,是应为后面的稿子在我电脑里,我中秋节才能回家传。
番外一何谓思念
青葱的草已经覆盖在面前,葱茏的很,那是一个清明时分。
小沐儿拉着铭瑾的衣服,慢慢跟在大人们后面。
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庄严肃穆的,可在她小小的心里,她只知道衡哥哥和爹爹去打仗就再也没有回来了。那时她的瑾哥哥带兵取得最后的胜利,可爹的眼里却没有办法高兴甚至是几丝落寞,难道瑾哥哥为家里争光了不好吗?
“铭瑾过来。”楚鼎文道。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坟,他暗淡的垂下眼,“给你大伯和哥哥磕个头。”
铭瑾走了过去,一声跪在那一大一小的坟墓面前。
望着眼前这两个曾经最疼爱他的人,如今却化作飞灰,他的心已经扭做一团。
沐儿呆呆的望着铭瑾,“哥哥,你怎么哭了?”
楚鼎文背在身后呵道,“给我把眼泪收回去!”
此刻情绪几乎是已经控制不住了,随时都要爆发,爆发就是惊天动地!
楚鼎文并不想当着众人在儿子墓前发怒,只是转身淡淡道,“大家都回去吧!”
人都走光了,只剩父子两人。铭瑾发怒的双眸已经发红。
“如果哥不是为了你就不会死!”他也不知道他那里来的胆量让他去说这些,他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大脑了。
“你为什么那么残忍宁可让哥跳崖,也不带他一起回来!”他像一只发疯的小豹子。
楚鼎文却平静拍拍他的背的道,“今天是你大伯一周年的祭日,让他安息,别吵他!”
铭瑾起身,扭过头去,面色狰狞道,“是不是我和哥在你眼里都不过只是你为求荣华富贵的棋子!”
楚鼎文气恼的折下一根竹条,一挥抽在他的背上,“跪下!”
铭瑾摇摇头,在铭衡死去的这几个月里,他已经想了太多,如果自己不过是个棋子,又何必苟活!他累了。
“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楚鼎文伸手一把抓住儿子,将他按了下去。
铭瑾却有心反抗,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反抗他的父亲。
“你冷静些!”楚鼎文扬起手又是一竹条。
铭瑾有心挣脱,可没几下又被制服在地上,楚鼎文找了跟绳子将他捆在树上。
“你现在冷静了吗?”
铭瑾依旧用力的挣脱,就算过去了几个月他依旧不能接受哥哥的死。
看着踢腿乱动的铭瑾,楚鼎文道,“你一定要逼我在你大伯和哥哥墓前打你吗?”
铭瑾却浑然不受控制了,他含着泪,“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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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21:09:36  更:2021-09-08 03: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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