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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宝莲灯同人[第3页]

作者:雪雁冰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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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殿的仙班里,空出了两个位置,一个属于已经许久未上朝的老君,另一个则属于奉圣谕出使四方的太白金星。
四方,乃指三大部洲和昆仑上境。
虽然下界的每一寸土地皆归天庭统御,但真正由天庭分派臣属树建体制来管辖的,只有东胜神洲。西牛贺洲早在数千年前,就被玉帝分做封地,封给了西方太极大帝代为管辖。作为属臣,太极大帝按例每一甲子便派使者向天庭朝见纳贡。南瞻部洲则是西方大乘佛教的领地,由西天众佛一并统御,每一年蟠桃盛会,如来便会借亲临瑶池之机,向玉帝奏秉南瞻部洲之详况。四大部洲中,只有北俱芦洲不曾受天庭直接统辖,也未被玉帝分封予任何尊者。那里是诸多古神的归隐之所,虽时有妖魔聚集,但碍着古神之威,也不敢生乱。天庭念此实情,便只派遣了数百仙君驻守在北俱芦洲。
而昆仑上境所居的则是封神战后隐匿不出的阐教。阐教虽是天庭诸多神仙的师门所在,但因其傲绝于世,不愿向天庭称臣,也不愿屈居北俱芦洲,多年来宁肯封闭自己,也一直固守在昆仑仙境,是以每年蟠桃会之时,元始天尊都以一个模糊不清的“三清之一”的身份与会。
太白金星是天庭的外交大使,每年蟠桃会前一二个月,都会亲自到这四个地方做两件事:第一,把这四个地方近一年的详况了解于心,奏秉玉帝;第二,便是代天庭向四方受邀的尊者、古神奉上蟠桃会的请柬。
可今年,就在他本该返回天庭之时,下界却忽然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变故!
太白金星踉跄着奔进凌霄殿内,大惊失色地跪伏在地,这往日里轻袍缓带玉冠岌岌的老者,此刻已然狼狈不堪,悲声向玉帝奏道:“下界北俱芦洲境内,有兆数生民不知受何者策动,声言天道不公,大骂天庭无德,屠杀了驻守神将,意欲反抗天庭,掀天裂地啊……”
“什么!”玉帝勃然变色,腾地从御座上站起来,厉声喝问:“你是说……兆数生民集结欲反?”
众仙闻言无不变色,便是沉稳如杨戬,也不禁为之面色苍白。
屠神证道,早已是上古时的事情了,那时候战火连天,厮杀不休,众生都陷在苦海之中,神也并非如今这般高高在上。神王兄妹之所以建立天庭,不惜消疏入灭也要稳固天庭的存在,为的就是不愿三界众生再次陷入混沌之时的无边苦海……如今,这样毁天灭地的灾劫终于还是发生了!玉帝数万年来小心守住的稳固,在此时此刻竟仿佛崩朽无存!
多年以来,为稳固天庭的统治,玉帝最为忌讳凡人渎神,当日凤仙郡之事就是一例。朝堂此时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玉帝竟似也在大惊之下说不出话。
玉帝幽深苍冷的目光忽地逼向了狼狈不堪的太白金星,又迅速转向了默然静立的李靖。
一个从他心底响起的声音愈来愈大,最后竟至振聋发聩:“此次稽查波及甚广,触及甚多身居枢要之仙家,司法天神恐触动天庭根本,引发动乱,故而停止稽核,改为暗中探查……”玉帝琢磨着亲信仙君的这一番密报,看着众仙的目光陡现一分杀气。
那仙君的声音又响起了:“许多曾经攀附天庭仙家的下界修真,因为盘剥黎庶谄媚迎上之事多有败露,便沦为弃子,被他们背后的神仙斥为妖魔,将一切罪名推诿与之,更意欲杀之灭口。”又一个声音蓦地响起,是杨戬私见他时禀奏的声音:“本司所缉拿之修真多达万数,皆是走投无路,肯将所属仙司之暗账和盘托出,小神欲借他们之手,暗中追查。”
那仙君的声音又一次转回到玉帝脑中:“因明查不得只能暗访,司法天神值守下的天牢便不能关押此番涉案之修真。逆天鹰已在暗中将之移入北俱芦洲境内秘密保护,以求尽快掌握所有罪证……”
玉帝眼中的杀机愈盛,心中的凶涛怒海空前高涨:“有人谋反,自然要镇压,那么那些握有重要罪证之人,连同北俱芦洲的百姓,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被有些心怀鬼胎的神仙以清除乱党为由屠杀干净了!这真是绝好的灭口之机!老君,金星,李靖……这些天庭的栋梁肱骨!朕为天庭大局之稳定考虑,为你等回护部下、回护弟子之慈心而考虑,已再三退让,司法天神已然收回了派出的御史灵官,被迫暗中探查,可你们的这些好部下、好弟子,还不肯罢休啊……为了杀人灭口,为了逼迫天庭彻底停止核查辑罪,竟不惜以北俱芦洲兆数生民之血肉为盾,来掩护你等推诿罪行屠杀灭口之行径!如此明目张胆!如此穷凶极恶!抬手就将兆数之凡人从容牺牲了去,好手段!好气派!
强逼回心中翻涌的怒火,玉帝把目光再次投向了李靖,凌厉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这手握重兵的权臣看个清楚明白。这个罪孽滔天的阴谋,李靖究竟知情多少?还是彻底被瞒在鼓里?一念至此,玉帝眼中的锐利忽地消散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的声色不动,他喜怒不辨地开了口:“李靖,令你同三太子带领十万天兵平息此事!不得令天威受损,亦不得屠戮凡间!”
“遵旨!”李靖一整冠带,恭谨如仪地领了旨意。哪吒想起敖春正于东海训练水军,心知他有挥师建功之志,存了些帮扶之心,略一思忖,便上前道:“北俱芦洲东临汪洋大泽,战时不知会有何种变故,臣请调东海八太子麾下水军一并前往!”
不论李靖如何,哪吒确是个明白直爽的性子,向来嫉恶如仇,心怀义气,与许多城府深沉的奸滑之徒截然不同,玉帝把目光投向了他,略带赞许地准了他的请求。
杨戬一直在殿前思索此次大乱的前后因由,他身处在天庭的云诡波谲中已近千年,这等‘阴谋阳为’的险恶用心自是瞒不过他。他的目光同玉帝一碰,便已明了彼此的心中所想。对于这对君臣,这样的默契还真是头一遭,杨戬心下有几分好笑,不想这样险恶的阴谋下,倒催生了几分君臣同心的默契。
角抵戏,又称百戏,非但沿革悠久,更难得的是,它能够平易近人地传入寻常市井。古时皇族因为政治缘故,时常以角抵戏代替古乐钟鸣来接待朝拜属臣,汉武时期便有黄门鼓吹并角抵戏来飨四夷封臣之例。就在丁香驻足的地方,一条喧闹的街市的尽头,一座小楼上正演着角抵戏的有名曲目“东海黄公”。
一人披着仿制的白虎皮,与对面一个红绸肥袍手持金刀的人物不停地角逐,鼓乐声时而激昂时而轻缓,间杂着楼底围观者的喝彩之声。
“有意思,”丁香道:“这班子今天请得进府中么?”
那老板自是识得丁香的,华山的百姓大都认识这位华山女侠,丁家没有公子,却有这么一位女公子,好武行侠,精明强干,多年来赢得颇多赞誉。
“丁小姐要看自然是可以的,”老板笑道:“您看上哪个班子,我让他们拾掇拾掇,跟您走就是了。”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丁香便也客气道:“这么好的戏,也不好让别人看不见,算了,我留这里和大家一起看。”
“好好,”那老板笑着迎了迎丁香:“您楼上请,给您留个好位子。”
丁香才要登上木梯,忽有一个男子慌慌张张跑过来,满头是汗地喘了几声,就附在丁香耳畔悄悄说了一句话。丁香点点头叫他回府去,朝那老板笑道:“家里有人和外头的人闹了点小别扭,我得去处理一二,今天就不上去了。”老板笑眯眯地送走了丁香,看着她直挺的背影消失在街头。
丁香的背挺得虽直,但大颗的冷汗却已不停地自她的额头滴落,她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缩在袖中的拳微微地发颤。
回到丁府,丁香有意避过母亲的房间,躲到房里朝那个给她传信的家丁确认道:“你说,我们家售给外邦贵客的宝珠玉器给盗寇抢了?”
那家丁点点头,擦着冷汗焦急道:“确实抢了东西,只是蒙着面……倒也没杀人……”
不欲再听家丁语无伦次的回话,丁香打断他,问道:“有几个人?”
家丁被丁香的镇定感染,也随之定了定神:“一般的游寇,没几个人,但是据运货的兄弟说,他们手法老练,说不定背后有……有什么江洋大盗呢!”他顿了顿,又道:“小姐,报官吧……”
丁香凝眉思索一阵,低叹道:“报了官如何?附近管着码头的人,最擅长巧立名目搜括民财,这样的兵,要他们去对付游寇?怕是货物追不回,最后折损的还是我们丁家。”
“带几个会武的,陪我先探探去。”
家丁为难道:“小姐,不成啊,为了那些财物,让您去犯险,这不值!”
丁香恨声道:“那是给外邦大使的东西,丢了它,万一大使知道了那些破事,闹上一通,就算是丁家丢了朝廷的脸!这事足以让丁家家业凋零!”她冷静下来,又道:“也许只是几个小贼……没事,我去看看,不要惊动老夫人。”
“是。”家丁答应道。
斗转星移,敖春在东海练海兵已近三年了。他令数万海军日夜操演武艺,冶兵练器,拟定排营征备之纲要,申明奖罚功过之规矩,渐将军心凝炼如铁,将大海之怒化作水军之威,数次为四方百姓除妖治水,远近称颂。
丁香也正是这个时候一路追查着盗寇追到了东海治下的一条大江。
她见附近百姓家家叩拜东海海神,不禁大为触动,动了一分诚乞神助的心思,便也在例行的小小祭坛上焚告了一道慷慨激愤的奏表。
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和心底小小的渴望,她终是大着胆子,带着几条汉子便独自混上了贼船。
水寇虽少,却厉害非常,只因那水寇的头目是个怀有法力的妖魔。便在她被人刺伤,满心绝望地跌入江中之时,她终于等来一道神迹!
一条通体蓝色的龙自狂涛的咆哮声里腾跃而出,龙吟之中,法力自天空劈下,将浪涛从中击开,巨浪随着法力的牵动一瞬间击毁了贼船,破开的大浪则化为两面水铸的峭壁,那龙便自水壁降下云头,将丁香几人揽住,飞落到岸上。
丁香呆呆地跌坐在岸上,望着那龙化作一个英俊的少年,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欲拉她起来:“你就叫丁香吧?我是东海八太子敖春。”
丁香看着那双充满温柔的眼睛,瞬间忘记了那需要夺回的要命的财货,忘记了自己还衣衫带血蓬头垢面,竟不自觉地痴痴望着那双眼的主人,仿佛一个久居黑暗的人,望着一颗忽然出现在生命里的太阳。
丁香结识了这样一个朋友,自是喜出望外,解决了那件麻烦事后,她又在东海盘桓了数月。她的性子爽快人又聪慧,不消几日便讨得东海上下的喜欢,与敖春的交情也越发深厚,两人日日形影不离,渐渐暗生情愫,连东海的兵将都已看出他们彼此喜欢,暗中管丁香叫太子妃。
东海的水军愈发受到百姓爱戴,百姓向他们敬奉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东海岸上,凡人敬赠的贡物已堆了三座小山,立着的牌子上写明是献给攘灾除妖的东海将士,敖春同丁香立在岸边,正对着那些东西犯难。
敖春望着那些东西叹道:“天条明令,四海水军不得私受百姓财物。可是如此一来,不免拂了百姓的好意,他们回来看见贡物纹丝未动,只怕会还惶恐失措。”
丁香眨眨眼,朝他一笑:“我有个折中的法子,你听不听?”
敖春道:“听!当然听。”
丁香笑道:“你是东海八太子,自然有资格受用凡人贡物,那么你就代替你的将士收下它们,然后核功分发以资奖励,如此既不拂百姓好意,又能激励士气,不是两全其美么?”
敖春一呆,才苦笑道:“不错,不错……我,我怎么变成了呆子,如此不会变通了?”
丁香笑道:“即使是聪明人,也少不得有时要做做呆子的。”她的脸上泛起桃红:“有时做个呆子要可爱得多……”
海风忽地吹起,漾起她耳边的乱发,她没有抬起手去拂,而是索性把头转向敖春这一面顶着风的方向,带着一丝俏皮望着他笑,她这个样子,落在敖春的眼中,便如和风吹皱了心里的一池春水,牵动起一片片涟漪。
逆天鹰显是受了伤,立在真君神殿里,深蹙着眉,苍白而瘦削的脸愈显憔悴。
“主人,”他似是犹豫了一下:“这次李靖为帅,一定有内情,我们的人一定要跟着过去。”
杨戬的望向他,断然道:“你留下养伤,那里有很多人想杀你。”
逆天鹰一怔,既是感动于杨戬对他的关心,又是担心杨戬失去了对北俱芦洲的操控,无法兼顾朝局。过不了这一关,新天条的推行便更是千难万险,玉帝的心意难测,手段狠辣,一旦开始步步紧逼,主人定然有被政敌反扑攻击的危险,化解得了,他能继续在中枢周旋,化解不了,玉帝未必不会重新启用王母。
杨戬看见他的眼神,微微颔首示意他安心,目光落在案上的一块白玉兵符上。那是他用以调动自己的一手带出的数千草头神的符信。
“你去梅山……”杨戬转头欲向逆天鹰吩咐,声音却忽然被人打断,沉香走上前,抬手按在杨戬刚刚执起兵符的手上,看着杨戬郑重道:“我去。”
“舅舅,”沉香明亮的眼睛里闪出激昂锐利的光彩:“您如今不能亲自到凡间去,梅山的几位叔叔不深解其中斗争之复杂,逆天鹰又受了伤,只有我最适合去。”
杨戬带有担忧又带有感慰的目光毫不保留地投向了他,微笑道:“沉香,宝剑锋藏愈旧,出鞘愈能啸动天地,现在……”
“现在还不是出鞘的时候!”沉香接道:“我知道您不放心我,我跟着您这么久,办了那么多政事,见过满天庭大大小小的神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都明白……”
“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杨戬笑道:“兵符你不要动,要去,你一个人去。”
“不要动兵符……”沉香惊讶抬头,旋即明白过来:“您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不能代表您去做这件事,更不必言行里牵扯上天庭朝局,只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去帮哪吒大哥和八太子,暗中留意,见机行事?”
好主意!逆天鹰没有说话,但也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句。
沉香有了底气,正色道:“我记住了。”言罢便转身大步出了真君神殿,一面走,一面大声吟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是王昌龄的边塞诗,沉香此刻大声地吟这句诗,既是给自己听的,也是给杨戬听的。他用王昌龄诗中所敬颂的将士不畏死难的坚守之义,来表达心中对强大敌人和诡诈阴谋的蔑视,这是一种极其奋扬的气势,杨戬透过殿外薄薄的云雾,凝望着沉香直挺疾行的身影,眼中带着期许和坚定,仿佛望着当年孤立云端枪指千军万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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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长评



































金乌的光芒缓缓透入了玄色雕镂的窗壁,将整个房间照亮许多。黑色的真君神殿有了阳光的碎影,才仿佛添了些生机。
沉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卧榻上慢悠悠地爬起来。
什么时辰了?他醒来无事,只无奈地看着地面上的光影出神,心下自嘲,看来有了法力也一样改不了睡懒觉的习惯啊。好在今日没什么要事……
不好!
他立刻自昏沉中清醒过来,正迎着朝阳的他却忽然觉得心凉了半截。舅舅说过今日要在庭苑里考较自己的修为!
他飞快地起身整理,然后便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庭苑。
沉香穿过长廊,停在了竹林后的小亭中,透过竹影,可见杨戬于假山悬瀑边默然静立的背影。
杨戬的身影如山岳般峭拔俊峙,雪白的外氅被风飏起一些,更添几分清寂。
沉香硬着头皮一步步蹭过去,笑道:“舅舅早。”
杨戬颔首回应,似是全不在意沉香懈怠迟来之事,开门见山地说道:“许久没有考较你的武艺了,不知有没有长进?”
沉香见到杨戬这般神色,心下顿时轻松许多,怀了些侥幸,便扬眉笑道:“当然有。”
杨戬一笑,持了枪道:“好,让我看看是如何精进了。”话音未落,枪势便已腾空击出,杨戬单手送枪,斜翻曲收,攻中带守,颇是闲庭信步。
沉香忙运斧以对,一个照面过后,便有些吃力,常常空门大露,动作迟缓。杨戬看在眼里,颇有些恼怒,暗知这小子又不知偷偷躲到哪里玩了几日,竟连身法也荒废至此。
身随意动,招式一变,杨戬手中之枪忽然斜挥而起,信步攻出,向沉香咄咄逼来。
沉香应对得愈发慌乱,破绽便愈露愈多,几招交过,更是激起了杨戬的怒火。他便索性不再压着招式点到即止,倒提长枪,横伸一拨,枪柄便不偏不倚地敲在沉香身后。
突如其来的疼痛激得他一僵,随即看到了杨戬的怒容,心下一慌,顾不得疼痛,全神贯注地拆招,指望着能消一消杨戬的怒气。
又是几番交手,杨戬终是捺不住怒意,出手教训起这外甥来。一连串的急击连打,银弧划风,再不给沉香留余地,逼得他手忙脚乱之余,又借枪柄敲打几记,沉香疼得狠了,索性急攻作守,逼开三尖枪,便跳出一丈外,捂着屁股低声呼痛。
他一面揉着伤,一面低着头偷偷地瞄杨戬,望着杨戬沉着脸收了抢踏入殿内,愣了愣才忽然意识到舅舅要做什么。
武功荒废,功课也自不必说,若是被发现他一连漏了五日的功课未做,便是错上加错,绝没有好果子吃。
沉香赶忙跟在杨戬身后思度着如何应付,走得急没留意,一下子撞在杨戬背后。
杨戬将他书案上的东西粗略一阅,便蹙起眉峰,望着正在支支吾吾地解释的沉香。
沉香被他凛然生威的目光一扫,顿时打消了含混糊弄的念头,垂首道:“前几日同八仙去游玩,玩得忘了时辰,就……”
杨戬冷声问道:“答应过我什么?”
沉香低声道:“不以声色娱兴而丧志……”
他才说完,瞧见杨戬起身取了戒尺来,心虚地后退几步,求道:“梅山兄弟就在殿内,您还是罚我别的吧,别让他们听见……”
杨戬淡淡道:“扑作教刑,没有什么不妥,纵是被听见也无妨。”
沉香扁扁嘴,终于还是慢吞吞地蹭到了杨戬跟前。杨戬将他翻伏在书案上,按着他的腰,不疾不徐地落着戒尺,一面责打一面训斥,沉香自觉丢人,把脸埋在臂弯,不吭一声。
屁股上原就被枪柄打了几下,此时再受戒尺自然是痛上加痛,怎奈被按着腰,丝毫动弹不得,绝望之下,痛便又被扩大几分。
“贪玩偷懒,”重重的五尺打下来,“战场走神,”又是五记重责随之落下,打得沉香的头埋得越发低。
“起来。”杨戬停了手道。
沉香如蒙大赦地站直身子,忍着想原地跳高的冲动,拼命地揉着挨打的地方。
“伸手。”杨戬吩咐道。
“啊?”沉香心里叫苦一声,原来还没有结束,他苦着脸把手心在衣服上蹭了蹭,便把双手平举在杨戬最方便下手的位置。
杨戬见他额前贴着几缕湿发,便知他已然吃了教训,对着乖乖认罚的外甥,怒火也消去大半,语气略微缓和地问道:“记得上一次偷懒我是怎么罚的?”
沉香垂着头回道:“罚抄《真诰》十遍。”
杨戬道:“将《真诰》、《道德经》各抄十遍。”
沉香颔首道:“是。”
杨戬也不多言,挥起戒尺打了上去,不算轻不算重地打足了二十记,才搁下戒尺。
沉香收回自己饱受折磨的掌心,不敢耽搁,忍着疼立刻坐在了案前执笔书写。
身后和手都痛得要命,无奈却必须坐在那里不得动弹,手里的笔也不敢停下,这下,伤处无疑又受了一番折磨。写了一会儿,沉香忍不住小心地瞥向杨戬,趁他的目光离开自己之际,便偷偷挪动一下身子,缓解一些痛苦,可惜收效甚微,甚至有好几次动作大了,碰到伤处,疼得他几乎涨红了脸。
见到沉香从一开始直挺的坐姿变到后来歪歪扭扭倚着靠着,杨戬便知他难受得很,看着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和时常憋红了的脸,更是忍不住眼中带了笑意,开口道:“起来歇一歇?”
沉香瞥见杨戬眼中的笑意,顿时一窘,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揉着伤处。
方才沉香侧着脸,杨戬未看清楚,此时才发现,他脸上不知何时粘上了一滴墨点,看起来颇是滑稽狼狈,想是一直歪歪扭扭地坐着写字,才不小心蹭上去的。
杨戬抬手轻轻地为他拭去,沉香原本发着呆,此刻被吓得一个激灵,愣愣地看向杨戬。
不知这小鬼何时变得这么一惊一乍,他只得将手缩回来,说道:“怎么了?”
沉香不做声,暗自委屈不已,打人的时候凶得很,现在又让我不要怕你?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想起刚才丢人的表现,一时发倔地坐回去继续写,也不理杨戬。又这样忍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下界的灵官前来奏报要事。杨戬一走出房间,他顿觉头上悬着的利剑终于移走了,长舒一口气。
不知不觉,已斜月高悬,他向正殿行去,见到杨戬正在审阅文书,便悄悄地将写好的东西搁在案上,转身便要离开。
“过来,”杨戬合上文书朝他道。
沉香愣了一下,走到他身边低着头不说话。杨戬抬手抚上他的头发,淡淡笑道:“少见你这么老实。”
温暖和煦的声音甫一入耳,沉香不再拘谨,心中升起一阵难言的亲切之感,不好意思地冲口唤了声舅舅。
杨戬伸手取了他写好的东西,看过一遍,问道:“用了法力?”
沉香撒娇一般地辩解道:“手疼……不想写了……”
杨戬随手将书卷卷起,在他身后打了一下,轻斥道:“好胆子。”
沉香疼得跳开,捂着屁股连连向后躲,告饶道:“您先别打。”
方才明明打得很轻,杨戬看见他那个受气包的样子,不觉好笑:“躲那么远做什么?”
沉香靠着柱子,低声道:“反正不过去。”
杨戬无奈地一笑:“不打你,过来。”
沉香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杨戬将他胡写应付的东西丢入了火中,嫌弃道:“写得歪七扭八,毫无诚心,看了生气。”
“差不……”沉香忽然惊觉说错了话,赶忙把未出口的“多”字吞了回去,知错地低下头。
杨戬眉头一皱,瞥向他道:“明日我依然在那里等你,如若再迟到或是说出刚才那样的话,绝不轻饶你。”
“是。”沉香识趣地点点头。
自顶
玉蟾高悬,竹涛阵阵。
远山传来的木叶清香浸入如水月色,盈起朦胧的诗意。月下是一个布置净雅的小院,皎洁的清辉之下,翠竹丹枫映出一片宜人秋色,风声里隐约有笑语不时传出,显出说不出的宁静悠然。
院中几人围坐在一个石桌前,杨莲素指拨着琴弦,琴音清缈,竟引得飞鸟落在枝头聆听。刘彦昌点墨绘着院中秋色,一旁的沉香把正在认真剥石榴的小玉揽在怀中,理着她被风吹乱的秀发。小玉妆容清丽,美目含笑,一面剥着石榴,一面朝杨莲打趣:“娘,你这琴都要成精了呢。”
杨莲抚停了颤动的琴弦,笑道:“怎么说?”
小玉笑道:“它都会引逗雀鸟了,岂不是快成精了?”
杨莲闻言笑嗔道:“你这张嘴呀……”
正笑着,空中飘传来一丝茶香,杨莲循香望去,便见杨戬悠闲自如地在布茶,一双修长的手正灵活自如地冲点淋灌,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嫩芽在水中蜷曲复伸展,水色清亮,杯罐溢香。
杨戬清绝的气度愈发出尘,褪去了司法天神的凛冽锋芒,此刻竟显得比杨莲还要温和可亲。
杨戬不多时已经沏出了几杯同色同香的茶来,沉香上前看了一眼,奇道:“泡茶原来也可以做到如此精准?”
杨莲掩嘴笑道:“你舅舅的茶道功夫可是整个天庭最厉害的,你说呢?”
沉香拿起一杯,浅啜一口,叹道:“看来我以前的茶都白喝了!”
小玉插言笑道:“你何止是茶白喝了?”
“这么好的月色,没有酒岂不可惜?”杨莲施法自窖中搬来数坛花雕,沉香接过来,给几人各倾了一杯,便在此时,厨娘也端了各色菜肴上来,菜香酒香相衬着,杯盘交错间,尽是浓浓的家常温馨。循了凡间佳节的惯例,沉香起身敬酒,几番插科打诨,又逗得众人笑个不停。
家中宴饮很是自在随意,沉香伸手取了一只蟹,细心炮制,用银勺取出一勺金灿灿的蟹黄来,蘸了姜茸香醋喂给小玉。小玉也盛了桂花羹喂给沉香。一来二去,两人吃得开心,玩心一起,拿着酒樽行起令来,不多时沉香就被灌了数杯,脸色渐红。
夜色渐浓,宴饮也将尽了。杨莲与小玉都已回房睡下,刘彦昌也终于画完了他的画。
沉香忽地起身,晃晃悠悠走到画前,反复看着,看了一会,他笑嘻嘻道:“爹,给我笔,我给你题个字!”
刘彦昌不知这小子怎会忽然喜欢书画了,惊讶中有些开心,便把笔递给沉香。
却见沉香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中秋宴赏图”,字迹潦草狂放不说,居然占满了纸面,把刘彦昌的画作全部盖住了。
刘彦昌见状一怔,转头讶然望向儿子,这才注意到沉香红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心下恍然,这小子是喝醉了。可怜这副画被毁了,刘彦昌苦笑道:“我平生第一次看见如此的题字。”
沉香不满道:“不好么!”
刘彦昌知道他这儿子喝醉了以后最能胡闹,于是顺着他道:“好,很好,不过你醉了,还是去休息吧。”
沉香已醉得深了,此刻全没了平日的样子,一挥手,大声道:“不!我没醉,我还能再喝!”说着极其迅速地抄起桌上的一个银壶就要往嘴里灌。
“那是醋!”刘彦昌赶忙上前想夺下来,可是沉香却比他灵活的多,一个闪身躲了开来。
刘彦昌扑了个空,眼见就要跌倒,杨戬忽地伸出手扶住了他,淡淡道:“你也去吧,我看着他。”刘彦昌站直身子,回头看了看沉香,无奈地摇摇头,回了屋去。
杨戬上前夺过沉香的醋壶,一把搀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劝道:“快去睡觉。”
沉香愣了愣,生气地向杨戬伸出手:“把我的酒还来!”
杨戬也不说话,拍了一下沉香的手,着他放下,便紧紧搀住这喝醉了的小鬼半扶半拖地往他的房间走去。
沉香迷糊间胡乱扑腾,手拍到了杨戬的衣摆上,他呆呆地看着那袍摆,月光下那抹白色随风而动,如水一般清冷.......
......水?!
沉香忽然兴奋道:“我要捉鱼!”说着去抓杨戬衣袖上的鱼形纹饰。
杨戬拿开他的手,耐心地解释道:“这里没有鱼。”
沉香失望地垂下头:“哦......”
两人终于走到了门口,沉香左摇右摆地走着,双脚像踏在棉花上,迷糊地碰了冷风,顿时被激得打了个寒颤:“好冷!”
杨戬把他扶到床上,帮他搭上被子,无奈道:“冷就睡下。”
沉香忽地推开他的手,坐起身来,大声道:“我不!我要出去......”
杨戬似乎忍了忍,强压下怒火,心道不能和一个醉酒之人生气,硬挤出一丝微笑来,哄孩子一般劝道:“听话。”
沉香灵活地挣脱束缚下了床,晕晕乎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残荷和碎落在池心里的月影,笑嘻嘻道:“我捞月亮去!”话音未落已经爬上窗台,就要从窗户钻出去。
杨戬一把将他拽了下来,怒道:“你有完没完?”
沉香晃了一晃,还没站稳就被丢到了床上,摔得疼了,迷糊间像个小孩子一样生气道:“干什么?你真讨厌!”
杨戬轻轻在床边坐了下来,淡淡道:“酒后吐真言,一点也不错。既然这样,我就索性多问问。”
顿了一顿,半是戏谑地开了口:“日前卯日星君说有人把他的朝服染成了粉色,是不是你干的?”
沉香得意的一笑:“是!小玉说她想看粉色的朝阳!”
杨戬闻言一笑,挑眉道:“看来这酒真的能让你变老实,我再问你,三妹送我的砚台是不是你打碎的?”
沉香想了想道:“我好像打碎过一个砚台......”
杨戬似笑非笑地又道:
“也是你把瑶池送来的酒换成了醋?”
“对!”
沉香回答得愈发中气十足,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杨戬轻叹一声,问道:“还去三生殿玩我的姻缘线?”
“……”沉香懵了一下,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吃了豹子胆一般地笑道:“你那根线周围缠着好多好多线……一定有很多仙子看上您了……”
“啪!”他还没说完,就发觉身后挨了一下,疼得他一颤,委屈地捂着屁股朝杨戬看去。
“待在天上无聊,便整日胡闹?难怪哮天犬和我说,他一直不敢惹你,原来你是有一肚子捉弄人的把戏。”
沉香的酒意醒了几分,惊觉自己刚才不打自招的蠢行,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道:“我想让你开心一点而已,你还打我……不讲理!”
“让我开心?”杨戬挑眉道:“你不要让我头疼已是万幸了。”
沉香委屈地顶道:“是你说的,那个砚台的缺口是我娘和你吵架时碰坏的,你留着它不是徒增不快?不如打碎扔掉。”
未等杨戬说话,他又抢着道:“你每天一个人呆在漆黑的神殿里,那么孤寂,我想找个人陪陪你罢了,怎么是胡闹?”
“好,”杨戬看他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服,好笑道:“是我说错了。”
沉香吸了吸鼻子,赌气地喃喃道:“好坏的脾气……还打人……”
杨戬淡淡道:“怎么?”
沉香瞪着他道:“我不能白让你打,你得把你的避火袍送给我才行!”
杨戬伸指弹向他的额头,无奈道:“你这是根本就明抢。”
“就抢!给不给?”
“给……省得你再给我找麻烦。”
好难受啊,有人和我说说话吗
李靖统领诸星百斗,往天地之间持塔停立,奉调而来的十二元辰、五方揭谛、三十六天将并十万天兵,便肃穆地围驻在了北俱芦洲上空。天际霎时云雷光震,紫雾深处,八十一条苍龙腾云盘浮,四面尽是雕戈霜刃排空,寒光映着天地之间弥散的萧索凄风。
向下望去,只见四野尸山血海、业障弥漫。凡人受了邪术,与此地的妖邪和驻神互相屠戮,厮杀之声直震云霄,血腥之气弥散各处,竟至赤地千里,白骨露野。
李靖骇然凝望着这片人间地狱,长叹一声,便着天兵神将安营布阵,设下网罗,命哪吒速往下界探查,又令千里眼、顺风耳立将整个部洲的山川地形勘来详报。
沉香默立云头,被眼前的惨象骇得轻颤不已。
杀昏了头的人,踩在骷髅烂肉之上而不自知,腐臭的肚肠到处攀挂,时不时被罡风剜碎,飞溅四处。
李靖久不言语,跟随而来的属将天罡便忍不住频频献计,可是李靖似乎并无打算,只细细参详着千里眼顺风耳奉上的地图。
虽是头一次见如此惨烈的场面,敖春犹强自挺直身子不露怯态,一番部署调配,重整水军军心,便按着李靖的命令,率麾下将士下界探查水下情形。
李靖的目光自地图上移开一瞬,瞥向一旁静立的沉香,心念一转,开口道:“沉香,斗战胜佛当日自称齐天大圣,据山作乱,天庭布下一十八架天罗地网,亦不得胜,不知道你此次随军相助,是否也能为我军添此神威,除戮妖邪,奋扬军心。”
下界情局诡变万端,凶恶异常,极难应对不说,稍有不慎,不是死于妖邪阴谋,便是获罪于延误战机,有损天威。
随军的神将不少,却谁都不敢请缨打头阵,这么样一个难题,天王却放心推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来决断?疑心之下,众将不禁都将目光投向这不起眼的小子。
沉香淡然道:“沉香愿为李天王分忧,更绝不会将我师父的威名毁于一旦。”
一旁的神将急道:“天王,我等随您伐纣封神,征战无数,是李家一向以之为傲的家将!如此大事,为何不命我等出阵,而是让一个毛头小子替代我部千百精锐?”
李靖冷声斥道:“我等皆是天庭臣子!何来什么家将?今日之战我自有部署,”他断然道:“命东海八太子、刘沉香领东海十万水军,与三太子麾下八万天兵一同逼退作乱之众,将拦阻之妖邪就地诛杀,将受邪不深的凡人,尽数逼回洲内。”
三人领命降了云头,即奔赴海陆两地,北俱芦洲水形复杂,东海水军便也都往水中杀去。哪吒久经沙场,也无惧于眼前的刀山血海,招率锐旅披靡前进,数万金甲冲入尘风如烈火燎原,士气昂然,因着他千余年研习阵术,不多时便当先破除许多玄阵邪关,直捣妖孽巢穴。
敖春紧蹙眉头地思虑着如何试探水下的陷阱机关,沉香却不慌不忙地点数开江泽湖泊。
“你干什么?”敖春一面疾行一面低声问道。
沉香等他们都已部署过后,一齐跃入水中,才悄声笑道:“你猜李靖会从何处着手?”
敖春思忖道:“捉拿要犯详审?”
沉香摇摇头,附在他耳畔低声道:“那些险被灭口的修真既然已被逼到了死路,必然会把此地作为最后的自保之所,他们攀附天庭久矣,很是了解天庭的作风,定已使出浑身解数来保命,不将这里搅个天翻地覆,休想捉到他们。若是真的搅个天翻地覆,那些凡人恐怕绝无幸理。”
敖春叹道:“今日来这里的神仙各怀心事,说不好就有来借机灭口的,李靖又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我怎么去猜?”
沉香轻笑道:“你不必猜,你既招我做了军师,我自然会给你运筹打算的,”他正色道:“李靖面临着玉帝的试探,绝对不敢让生灵涂炭,贼逃法网。他现在既要稳住大局,又要捉贼归案,可是一边是凡人造反,既不能杀也抓不过来,一边又是众多难辨忠奸的部下对他阳奉阴违,正是到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敖春沉吟道:“我们怎么办?”
沉香微笑道:“他现在想必正在寻找时机来试探部下,以便试探出谁忠谁奸,算计好一会儿该用谁该弃谁,所以首战才会用你和哪吒大哥打头阵。”
敖春了然一笑:“你小子越来越鬼精了……那你方才为什么要数湖泊?”
沉香拿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宝镜,低声道:“这是一面的照妖宝镜,虽然比不上南天门那个,但也可以照出妖魔的原型来,我方才照了,此处有湖泊数千,皆藏有妖魔。”
敖春思忖道:“我也查探过,水下地形复杂无比,原也猜出那些主谋藏在水中。”
沉香正色道:“他们知道天庭近几百年来疏于治理水军,所以在湖底布了无数机关,想借此提高胜算,可惜,他们把李靖看得太不济了。”他顿了顿,郑重道:“不过你不要冒进,以免打草惊蛇,不如先去杀些外面巡逻的小妖,要紧的是赶快把凡人逼在一处保护起来,再把湖中情况找机会告诉哪吒大哥。”
“告诉哪吒?”敖春疑道:“那不是就让李靖得了先机?”
沉香笑道:“莫忘记我是来干什么的,为了舅舅能顺利推行新天条,我必须要在李靖眼皮底下活捉那些知道天庭暗账的妖魔,我去捉人,必然会威胁到他手下的心腹爱将,论起谋略战术,我样样不如他,如何跟他斗?所以我只能利用他的贪功之心,让他无暇分心管我,我做起事来才容易得多。”
敖春听得不由一叹:“沉香啊,我以前居然觉得你是个老实人,简直是瞎了眼,你鬼起来,简直比狐狸还要狡猾。”
沉香挑眉笑道:“不然怎么能娶得到一只小狐狸作老婆?
两人分头前行 ,毁阵救人,东海水军一入水中,登时威力大振,此地大小数千湖泊,竟不到半柱香便已邪雾消弥。
李靖手扶玄铠,一直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开一些,目中也显出几分笑意,不知是为这利于天庭的战局而释重,还是为哪吒奋振军威的锐勇而自得。
他的目光既落在战局,又未曾离开身畔的数十神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诸多部下的百般意态便已收落眼底。
“你们说,”他终于缓缓开口:“究竟应乘势追剿妖魔,还是先寻良方医治凡人所中的邪术?”
一持斧大将抢道:“自是诛杀妖魔,否则即便治好了凡人所中邪术,不过隔靴搔痒。”
听见几声应合,李靖抬眼望向他,又道:“追剿妖魔?若是激得凡人再次反抗,如何收场?”
那神将高声道:“我兄弟几个速战速决就是!”
李靖叹道:“你们这么着急,是为了黎民,还是为了其他?”
他身后一金睛银发的悍将忽道:“天王怀疑我等别有异心?”
李靖转颜怒道:“我早已告诫尔等洁身自好,勤练水军,有几人听进心里?如今罪行败露还要瞒我?除了我谁能救你们?那些功德丹火,你们贪敛多少,以为我不知么?尔等以为杀了那些妖邪,就可以灭口了吗?”
一众神将未曾想到李靖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这些话来,一时尴尬无言。
李靖淡然道:“天庭有许多办法查得出你们的贪墨之事,你们想要自保,不该毁灭证据,而该让陛下明白,纵然你们有罪,也杀不得。”他指向下界,又道:“东海水军不肯追剿妖魔,怕是刘沉香想要借机活捉几个上天作证。你们下去相助,由着他去捉,替我把古神所居仙境的封印盯紧了,一旦松动,立即报我!”
天庭兵马已然尽数下往凡尘平乱,四下惊涛怪浪层叠怒涌,翻弄出千数妖魔恶鬼,独哪吒所率精锐已斩杀妖邪不知凡几,可怨业妖氛犹自滔天,难以消弥。不多时,就连哪吒身披的银甲雪袍也被染得殷红,天兵陷在战火之中,浴血搏杀,一洲之境仍如地狱一般。
天庭神将各自使法宝,布阵法,仍未曾卸去半分邪气,妖邪屠之不尽,凡人亦将拼出重围,再造杀孽。
李靖捻动法诀,掌内的金辉飞舞着结作光轮向上劈出,巨大的震动声中,玲珑塔跃至天宇,盘旋变化,变得大如山岳,灿烂之至的光芒涟漪般荡漾下去,将邪气击散吸收,失去理智的凡人,在昏沉之中如溺者逢舟,停止厮杀,呆滞地向天上望去,目中猩红退却,唯余绝望空洞的灰白。
水中忽有数道十余丈宽的水柱破风冲出,悬停水面上百丈处,苍龙腾跃而出,鳞甲却有多处剥落,血流不止,东海水军几已折损一半。
敖春与沉香自水面冲出之际,数千湖泊登时泛起光华,水波摇动起晶莹星点,光照之下,极深的河湖下竟明亮透底,水下复杂之机关阵法一目了然。
沉香向哪吒使个眼色,哪吒会意,腾云飞至半空,向正在催动法宝的李靖禀告道:“东海水军已奉命诛杀了水下万余妖魔,更以上古之法将水下情形展露无遗,乘我军气盛,不如速将藏于水下的首恶元凶捉拿问罪,以护北俱芦洲兆数生民不要再遭变故!”
李靖皱眉道:“水下至今毫无动作,可见他们有恃无恐,不知还有什么陷阱阴谋未曾使出。”
哪吒急道:“如若拖延,只怕时不我待!”
李靖略微不安地望向古神仙境丝毫不动的封印,沉吟着扬手作令:“众将听令,直捣贼巢,将元凶首恶捉拿归案!”
顿时,数十万神甲齐入水中,澄明透底的水映着甲光熠熠,天地间回荡着悍然拼杀之声,震动四野,蔚为壮观。
百花仙子同药王奉调而来,携数千仙子药官为天兵与水军医伤,下界弥散的邪气也终于被玲珑塔消弥殆尽。
沉香未想到李靖竟一心捉拿元凶,丝毫不去庇护部下,颇为惊讶,眼见玲珑塔勉力护佑百姓,便也暂放追缉罪仙的事,与哪吒一同施法相助。
忽地,一声凄厉异常的嘶吼声轰天而起,赤色的岩浆自地底直炙九天,凡人才脱邪气,又堕火海,瞬间哀吼遍野,天际浓云集聚,电舞星驰,与上古天劫之像无异。
霹雳之声愈发凄厉至极,转眼间,覆向大地的古老封印毁灭无存,封印于此地的上古凶兽狂叫不止,冲毁玄锁,自地下披火飞出,闯过天兵天将围攻,将数十天将生生劈断为两截,如切腐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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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21:09:36  更:2021-09-08 02:5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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