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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花重锦官(上)(严厉父子训诫)[第3页] |
作者:板子更猛烈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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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最是一年春好处 今夕被抬回去时,犹自还疼的昏昏沉沉,足足七十九杖,还是下了死手的狠打,身子稍微弱些的只怕已经绝气了。 郑觅给今夕清洗了伤口,剔去坏死的皮肉,敷上厚厚的一层药膏,嘱咐道“相爷,幸而骨头没断,每日敷药三月后可痊愈,若此期间再遭受责罚只怕要留疤了”郑觅医术了得,这么严重的伤势也可不留伤疤算是天下第一。 嘴里嗯着,郑觅前脚才刚跨出房门,纪宁海便一把将床上的今夕提溜了起来“还敢给老子挺尸!好生跪着反省!” 今夕扶着床沿跪下撤了手,双腿直发软,抖个不停,小腿便又被踢了几脚“给老子跪好!”待今夕跪的稳稳当当,纪宁海哼了一声便走了。 如此不过片刻今夕便汗湿重衫,脸色惨白,头昏脑涨。四周静的可怕,仿佛能听见自己太阳穴因为疼痛而猛烈跳动的咣咣声。 这是纪宁海的卧室,若是往常,赋儿和小落一定在附近玩耍,知他被罚跪在这儿,一定是一个捏肩一个端水的伺候。而现在那两个小捣蛋鬼没人约束着不知该皮成什么样了…… 皇城火光连天之时今夕还并未在宫里,纪宁海安排了几辆大车连夜送纪予赋、纪妤念和韦晚,纪武堂大部分人也都跟了去,今夕怕留了小落在京城又出什么乱子,便也一道送走了。 小落正睡的香被今夕抱起来哭了好一阵,见着又被送上了和纪予赋他们一起的大车,更是抱着今夕脖子不撒手可怜兮兮的“哥哥,小落听话别送小落走”,惹得原本乖乖坐着的纪予赋也跑过来抱着今夕哭“二哥,发生了什么事?” 今夕没时间和他们多做解释,哄道“你们不是早就想去洛邸的避暑山庄吗?晚上去才有意思,哥哥过两天也来”赋儿跳起来叫好,小落还是趴在他身上在他转身走的时候低不可闻的说了一句“哥哥,你自己要小心,小落等你来接小落回家”仅一句便揪了他的心,心知骗不过小落,也希着小落能像赋儿一样玩得开心,不去管不该他这个年纪管的事。 他还记得才刚接了小落来纪府时,问过小家伙会不会把这里当家,小落说,哥哥在哪里哪里就是小落的家,小落喜欢南苑这个家。小落说的是南苑,并不是纪府,小落还是一如既往,只会对他一个人产生感情。 小落的全部只有他,而他只能分很少的一部分给小落,就比如南苑和纪府。 他问过小落最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小落望着远方眼里充满了期待,手舞足蹈的描述着,如果哥哥肯带我出去闯荡江湖那再好不过,一定没人敢欺负我,哥哥肯定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小落可以一边玩一边找爹爹……如果不肯,小落和哥哥在暗河也很好,等每一个日出日落,等爹爹回来。小家伙说到爹爹便低下了头,是知道爹爹不会再回来了。 纪宁海再次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儿子还是一动不动的跪着。他是忘记了儿子还跪着,罚今夕跪的时候的太多,有几次是他自己想起来叫起来的?几乎都是赋儿在他面前闹才免了罚的。若今天罚跪的地方是南苑,不等到要用今夕,他是想不起来儿子还跪着的。 儿子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血红脱了一层干的皮起来,这是发热的症状,他走过去摸了摸儿子额头烫的吓人。他一巴掌拍在今夕头上骂道“怎么也不知叫下人喊了郑御医过来?” 今夕不知纪宁海发的是哪门子的善心,回道“误儿正在受罚,不敢偷懒”气的纪宁海又结实打了几巴掌在背上,抱了跪的僵硬的儿子起来放在床上,便着人去叫了郑觅。 这是今夕在清醒的时候第一次被纪宁海抱,娴熟自然的如同多年前,被抱起来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还不等他好好感受,已是被放在了床上。 煎药吃下也该睡了,今夕自知今天流了太多汗水身上定不好闻,纪宁海爱干净惯了,便从床上下来说“误儿回南苑”被纪宁海一巴掌打得差点摔地上,硬按在了床上。 今夕看着昏黄的灯影下,纪宁海洗脸漱口换衣服,打着哈欠走到床边坐下道“往里挪挪”,在清醒的状态之下和纪宁海同塌而眠,让今夕非常的不适应,动的慢了又被纪宁海打了一巴掌在背上倒是不重“老子的话你听不懂?” 在儿子挪出的空处躺下没一会儿就被一股汗味儿熏得烦躁不已“都臭成什么样子了!滚起来!衣服裤子全部脱了!”今夕从床上下来脱了衣物放在一边跪等。 谁知纪宁海却是提了一桶水进来,随手扯了一片布过来打湿了说“趴床上去!老子让你跪了?”今夕不明所以,纪宁海要他脱衣服哪一回不是抽鞭子? 而当浸湿了冰凉井水的丝绸擦在他背部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纪宁海该对他做的事?一边擦一边骂他“小杂种!小畜生!生来就是折磨老子的!老子哪天不被你折磨死就是苍天有眼!小孽障!……” 趴着擦完了背面,纪宁海便叫他下床站着,又擦起正面身体来,直到把整个上半身都给他擦的绯红才换到下面。这么多年不曾和纪宁海亲密相处,一时让今夕觉得很是羞赧,却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愣愣的站着。 锁在耻骨之上的铁链才取了没几天,那处的毛发只冒了硬硬的尖子出来,纪宁海并没有特意避过伤处,只又开始骂他“作孽的小杂种!腿分开站!还知道羞?!做那事时怎么就不知道?就该好好收拾!小畜生!……” 尽管今夕恨纪宁海,可在今夕眼里,纪宁海一直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复辟再难,纪宁海受的苦再多,也不让大哥和赋儿参与进来,让他们过正常人的生活。 而现在这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跪在地上给他擦身体,尽管骂得再狠,好像也只是恨铁不成钢,谁能说这不是一个好父亲?只这一刻,他想他无法不原谅纪宁海。 给他擦完了身体,纪宁海换了被褥,这会子下人早就睡了,由于不会铺褥子随便弄了个皱巴巴的将就睡。也不让他穿衣服就这么趴着睡在里面,纪宁海睡在外面。 今夕一直没睡着,纪宁海就在他旁边,甚至结实的手臂就快挨着他了,知道他没睡说了两句“给老子睡觉!” 累了一整天纪宁海很快就睡着了,等纪宁海睡熟之后,今夕才小心翼翼的又靠近了一些直到和纪宁海靠在一起,斜眼便可以借着窗户漏进来的天光清楚得看见纪宁海轮廓深刻的侧脸,感受到粗壮的鼻息,甚至听到胸膛里咚咚跳着的声音。 这就是他的爹,曾经无比宠爱过他,现在又恨他入骨的爹。 第二天他便被皇宫的人带走了,轩辕玱深知,纪宁海父子要么为己所用,要么杀之,他要用今夕牵制纪宁海。 一月之后,大战告捷,宫里大乱,死囚纪误杀出一条血路带着长公主亲信部队直杀入金銮殿,轩辕玱被俘,轩辕琰回宫。 而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是,轩辕琰并没有急着处置死牢里的轩辕玱,却让人将被纪宁海冰封保存起来轩辕昱的尸体重新拼在一起。用绳子吊在未央宫里,让人取了鞭子来。 |
第四十章 王侯将相本不同 冰封的尸体惨白的厉害,能工巧匠用极细的金线重新接在一起的身体竟也看不出太大的破绽,只是衔接处稍微有些浮肿而已。 就连胸口匕首刺出的血洞都缝合的很好,好像只是被树枝挂了一下留下的浅浅血痕。这些让今夕叹为观止,一度以为世间真有起死回生之术。 轩辕昱脚尖刚好能着地,手腕被绳索勒的血红,轩辕琰破空一鞭甩在地上“小畜生!这么急着当皇帝!朕还没死!” 三米来长的莽鞭飞起来啪得打在轩辕昱背上,横跨整个背部撕出食指深的沟壑来,惨白的肉外翻,却是只有很少的血丝沁出来,坚硬的身体被打的来回乱转。 “你还敢躲?现在知道疼了?老子让你躲!”待儿子的背部再次转回来对着他时便狠狠的落鞭,一连十几鞭下去,轩辕昱的背部已是不堪入目,翻卷的白肉异常的恐怖。 这是第几次在未央宫鞭打大儿子,他都不记得了,以往儿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给他打,打昏了说胡话才肯像小时候那样求饶“父皇,别打了,昱儿不敢了,昱儿不敢了……”他是偏爱旬儿,对昱儿未免苛刻,可他万万没想到,他的昱儿会叛变逼宫! “轩辕昱!给朕认错!不认错是吧?朕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朕的鞭子硬!”轩辕琰咆哮着鞭如雨下,轩辕昱的皮肉如同年久失修的城墙上的泥土一片片往下掉。 纪宁海跪下喊道“皇上!大皇子已经死了!您节哀顺变!”今夕和众侍卫也连忙跪了下来,此时谁还能看不出来,皇上根本就不能接受自己的大儿子已死这一事实。 轩辕琰最后落了一鞭指着吊着的尸体说“你远叔叔给你求情,朕今天便先饶了你!”放下惨不忍睹的尸体,脸上还是那安然的笑容,看的今夕一呆,若大皇子还活着,皇上会念及父子之情打一顿便原谅了吗? 今夕想一定会吧,而他终究不知,为何纪宁海要那般狠心,打了那么多次,还是不肯原谅他。 “来人!抬下去好好医治!若一月之后伤势还不见好,朕要你们的命!每天让他跪三个时辰反省!每日三十藤条,朕亲自责罚!” 轩辕琰的命令让下面跪着的众御医和尸容官汗流浃背,人都死了,还能指望他自己长出新肉来?颤抖着手捡起一地的零碎皮肉,小心抬了尸体下去。 宫人清洗了地板,纪宁海可真不能相信轩辕琰会为了一个自己都不怎么疼爱的孩子伤心至此。当初留轩辕昱在宫对付轩辕玱,可是轩辕琰钦定,利用轩辕玱的手杀轩辕昱也不能怪我纪某人心狠手辣! “皇上,大皇子已死,皇上若真心疼那孩子,就尽早入土为安吧!大皇子喜欢吃樱桃,您每年记得给他供上一些便是了!” 轩辕琰也素知儿子喜欢吃殷桃,往年只要御花园的樱桃快熟了,每日儿子都去树下等,他还为这打过儿子,警戒不许再贪吃好玩。 突的又想起,三儿描述给他的画面,儿子往御花园爬,直到樱桃树下,他的昱儿死了!想念至此,轩辕琰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来,昏了过去! 至于轩辕昱为什么喜欢吃殷桃,永远也不可能有谁知道。 今夕抓捕轩辕玱助轩辕琰夺回皇位立下大功,现已是御林军统领。带着这个新身份出现在死牢时,受到了极大的礼遇,更何况他还具有丞相二公子长公主义子等多重尊贵身份。 一路上他见着了当时下死手廷杖他的刑手一个个都被打断了腿扔在牢房里,脓臭扑鼻。而那个给他拭帕的老太监双手被砍双眼被挖,倒在地上,老鼠试探得抓着原本该是眼睛现在却是空洞的地方,他以为老太监已经死了,老太监却拿生了蛆的断手起来赶走了老鼠。 在走廊的尽头,他终于见到了旸和轩辕玱,他们是重度囚犯,被锁在密封的铜牢里。他只是站在监控室里看,旸将稍微好一些的饭菜都给了轩辕玱吃,轩辕玱不仅不吃还对旸拳打脚踢“没用的东西!你要是有那个纪误一半的本事,现在能是这样?!老子就是饿死也不吃这些狗吃的杂碎!他轩辕琰有本事现在就千刀万剐了老子!” 旸只是一动不动的跪着承受父亲的怒气,据牢卫说,至今皇上也没有下令对他们用刑,倒是轩辕玱一天至少要打旸五六次,一次最少也要打半个时辰,打累了就坐下休息,歇够了又打。 这么多年的相处,对轩辕玱的脾气,旸是知道的,宁死不受屈辱,可这也好几天不吃饭了,人哪里受得了,点了轩辕玱的穴道硬喂了几口饭进去。待解了穴后,轩辕玱更是暴怒不已,命令旸跪着,连扇了几十巴掌,打的嘴里血沫子横飞,他打累了,就让旸自己接着打。 旸对轩辕玱的感情已经如此深厚,可轩辕玱必死!旸,哥,你一定要恨今夕,今夕无能,只救得了你一个人。 回到府内,他便被传去了纪宁海书房,不想大哥和赋儿也都在,他在两人中间站下纪宁海一拍桌子,三人便齐齐跪了下去。他倒是忘了,纪宁海昨天在饭桌上宣布了,从今以后,一旬一罚,定期教训,再不惯着他们。 “哟,贤弟教训儿子呢?大哥来的不是时候了!”李力虽嘴里这么说,可脚下一步也不没停的往里走,书房门还是站在外面的李征带上的。 纪宁海也不招呼李力自拿了藤条和戒尺拍在茶案上道“这十日所犯错误自己报上来!” 纪予挚先说了打了胜仗回来不免有些骄傲自满,好懒偷闲了几日,纪宁海判了三十藤条。今夕最大的错误便是自作主张,纪宁海判这月内每日三十藤条晚上到他房间去领,今夕真怀疑纪宁海就是听了皇上这般罚大皇子,还觉得挺新颖,也就这般罚他。 纪予赋支支吾吾的不想说,纪宁海扯了他小手起来就是几戒尺,打的他哇哇大哭不敢再瞒什么偷着爬树、偷着到小池塘抓鱼、偷跑出庄园去街上玩、哪天窗课没做等一五一十倒豆豆般倒了出来。今夕想着,赋儿去哪里玩能少得了小落,回去还得收拾,不说实话! 纪予赋说完气的纪宁海当即抓了他过来按趴在腿上就用手里的戒尺抽屁股,足足打了五十,纪予赋哭的要有多伤心就有多伤心,打完了捂着屁股跪在一边还在哭。 “误儿!过来!”纪宁海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地方,今夕膝行过去侧跪着方便纪宁海打,一层薄薄的丝绸单衣,藤条抽上去是黯哑的啪啪声,隔着衣服散热不佳,今夕只觉得屁股上的热度都能把衣服烧起来。 “贤弟,误儿好歹也是御林军统领从一品的官阶,虽比不上你,可也别这么打了!”这李力喜欢今夕陪他下棋,他棋艺精湛天下鲜有其对手,今夕还能赢他,他喜欢的不得了。 “大哥,他就是当了丞相大将军还得受我管,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纪宁海下手倒是更狠了,打满三十还加了五下,今夕就知道,这李大将军不求情还好,求情定是他倒霉。 李将军越对他好,纪宁海就越不高兴,好像当初让他接近李力的人不是纪宁海一样,他十分的不明所以。 “挚儿!”纪宁海只点了点藤条,纪予挚便跪到今夕相同的位置,三十下打完,今夕、纪予挚、纪予赋便又重新跪了一排齐声道“孩儿谢爹爹责罚,当谨记教诲,不敢再犯” 纪宁海嗯了一声三人才敢站起来。 李力也站起来道“这法子不错!威风的很!只可惜大哥就那一个不争气儿子,没贤弟三个挨个打起来有阵仗啊!一个从一品统领,一个正三品骠骑将军,这小赋儿以后可得是丞相!” |
第四十一章 不教而诛谓之虐 李立专门跑来纪府便是要今夕去陪他下棋的,到如今不是他亲自上门,这纪宁海便以各种理由不让今夕去将军府,气得他牙痒痒却无计可施。 三人三马,李立走在前面,今夕和李征跟在后面。 高马扬蹄,红尘滚滚,马上少年英姿风发,青衣者言笑晏晏,白衣者淡顾如然。 “纪误,刚挨了打就骑马你屁股痛么?我站外面听也觉就打你的时候打的最狠!”李征伏在今夕肩头小声说,被今夕白了一眼,大街上的,提什么挨打的事! 李征瘪瘪嘴说起了随御驾出征打仗的事儿,特意提了纪予挚带领三百人从后包抄敌军救出被围困在山谷皇上和亲兵,当时李征就在皇上身边,讲起来简直是绘声绘色。 “为什么只封了你大哥骠骑将军?皇上太不够意思了!至少得是二品领军!” 大哥为什么只封了骠骑将军,当然是纪宁海背后作祟,父子均官居高位只怕不好,挚儿一向大度让得人!这意思就是他们家当高官的太多了,大哥心胸宽广可以委屈委屈。 背后议论君主!晚上你想趴着睡觉?今夕看向前面马背上威武的身影用眼神提醒提醒。这让李征愈发的不满起来“反正我爹现在是把你当成亲儿子了,我嘛就是捡来的,打死算了!”今夕永远都是淡漠的样子,李征素知,却又突发奇想“纪误,你教我下棋法门,我叫你师父怎么样?我不比你笨,好好学肯定也能赢我爹!” 今夕只觉好笑,这下棋到至高之境便是没有什么法门可循!如何教得?想当初他学这下棋,可着实算是打着学好的。那时候他九岁多,纪宁海就教了一次,第二次就要他赢,输几个子儿就抽几鞭子,经常是打昏了抬出去的。 平时他没有棋盘可练,便只能在脑子里想,到下一月纪宁海考校之时,还是模糊一片,哪一回不是打得惨烈,如果没记错,直到去年他才没有因为这下棋挨打。 “纪误!我数三声你不答应就没机会了!一!二!三!”今夕无奈点头,李征一把搂住今夕肩头“好兄弟!” 不管是偷了李将军汗血宝马给他,回去挨了一顿狠抽的李征,还是带他去喝酒狩猎潇洒的李征,还是抱怨的李征,都让今夕不能不把他当朋友当兄弟!李征或笑或闹或生气,都带着简单和直爽,让今夕不能不喜欢。 李征性子热,静不下来,这一路上说个不停,入鬓的英气剑眉飞扬,嘴角总是含着笑,好像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说说话,就是天底下一等一的乐事。 但是,终有一天他是要背叛李征的!他别无选择!这让他痛苦不已! 和李力下棋于今夕而言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李力棋艺极高,他得想办法不着痕迹的输一两次,赢的时候也不能赢的太过分,实在是费力。 幸而下了三局突然来人传了李力进宫,他便被李征抓了壮丁,当即按下要他教。和李征下棋就欢乐的多,今夕最喜欢看李征赢不了抓耳挠腮的样子,要他教,赶忙又去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一口一个师父那才叫的好听!今夕被逗得哈哈笑,自己却也不觉和平时有何异样。 两人就这么玩闹,直到将军府的仆从进来说公子晚膳时间到了,老爷让您先用。今夕才猛的站起来,暗道不好,天都暗了!连忙和李征道了别,李征也不留他吃饭,知他现在回去只怕都得挨打了! 可相爷的脾气李征也是知道的,并没有不识好歹的跟去帮今夕解释,只在心里觉得又对不住了兄弟! 这么多年,今夕从没有哪一次因着玩而误了任何事情,可以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去玩,他不会玩。玩,是李征教会他的,唯一陪他玩过的人,也只有李征。 “那小混蛋还没有回来?”纪宁海这是今天下午第几次问,公孙部都记不清了,只打着哈欠说没有。谁想纪宁海气得扔了手里价值连城的玉笔硬是把书房门砸了个洞出来,笔卡在门上断成了两截,一半掉了下来咔哒一声。 纪宁海炸毛的样子看得公孙部想笑的很,这完全是在吃李力的醋!这醋原本是早就吃上了,每每都在要用人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时想起儿子去了将军府便气的很,念念叨叨“小混蛋,这都去了多久了!乐不思蜀了!”可当初是谁死活要送儿子给别人的?这会儿倒吃醋起来? 纪宁海带着怒气坐到饭桌上,吓的纪予赋直往大哥身边靠,今天那五十戒尺着实打怕了他。今夕便是在这节骨眼儿上出现的,纪宁海抓起饭碗就往今夕身上砸去,他也不敢躲,碗底砸在锁骨上生疼,一碗米饭倒扣在地,碗倒是还没碎。 “还知道回来!伺候别人倒殷勤的很!”纪宁海这阴阳怪气的一句话听的今夕莫名其妙,反正纪宁海生气,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跪着等打。 然而单单跪着完全不能让纪宁海满意,向一旁的仆人要了一只空碗递给今夕,今夕膝行着去隔间的布菜厅盛了饭回来举着递给纪宁海“爹爹,请用膳” 纪予赋本就对爹爹说的那套一旬一罚十分不满,这会儿靠在大哥肩头悄悄说“爹爹是坏人,又欺负二哥!爹爹最坏!”被纪宁海一把抱过来拍了屁股一下,哎呦着就要哭,纪予挚知道老爹这会儿气不顺,连忙哄住了小弟。 整个晚膳用的非常的沉闷,除了纪予赋偶尔小声嘀咕两句纪宁海的坏话,便没多余的声音。今夕一直跪在餐桌旁,纪宁海故意要了好几次饭和汤,就让今夕跪着端过来。 吃完饭纪宁海没叫起来,今夕也不敢起来,纪予赋偷偷给今夕塞了个馒头就被纪予挚抱走了。仆人们收拾了饭菜打扫了屋子后,就彻底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打了二更长公主身边的小丫头来和他说“公子,老爷让你去他书房”定是长公主去求情才免了罚跪的,不然只能跪到第二天了。 纪宁海埋头在写什么,今夕走到案前跪下道“误儿晚归请爹爹责罚”,纪宁海扔了藤条到今夕脚边道“你自己打,我觉得合适了会叫你停” 藤条不是鞭子,自己怎么打?今夕还真不知道!只拿着藤条望着纪宁海,想问,又问不出口。纪宁海倒是了解,头也不抬的说“裤子脱了,趴案上,屁股撅好,自己抽!” 得到这么明确的指导,今夕不得不照着做,只还是羞得满面潮红,特别是撅屁股的时候,若要抽起来方便,屁股就得撅的越高,腿也得分开,他真是不知道纪宁海都是怎么想出来这些收拾人的法子的! 自己举了藤条到身后,怎么都觉得羞人,可要是不打,就得一直这么僵着,甚至不知道纪宁海还要想出其他什么来,只能更加痛苦。他使了腕力在藤条上,发狠的抽下去,已经被打肿了的屁股痛的他差点跳起来。望了一眼纪宁海,写得专注的很,根本没有看他。 第二下他原本也准备重打下去,却在藤条真的落在屁股上的时候不自觉轻了许多,他这才发现自己打和别人打最难的地方。自罚的时候会不自觉保护自己,而别人打,是不得不承受。如果一直下不去手,纪宁海难保不会让他就这么抽一晚上! 一旦下了决心也是容易的,抓紧了案桌的边缘咬紧牙关,死力的乱抽一气,他抽得极快,世间好像只剩下藤条不间断的呼呼声以及自己粗壮的喘息嘶啊。 “好了”纪宁海顿笔,看了一眼趴在案上满脸汗水的儿子,今夕正要提裤子起来,纪宁海却说“就这么晾着!趴好!不许乱动!今天的三十藤条明早罚!趴着等就是了!” 纪宁海扬长而去,关门时带进来一股外面的清冷的风,原本火辣辣的屁股凉了一截,却也更羞得今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
第四十二章 父子天性无缘由 趴在桌案之上,光着的屁股时刻传来火辣刺痛,纪宁海已经走了很久了,但他还是没能从羞赧的情绪中走出来。 挨了打罚跪是经常的事儿,可光屁股跪还是第一次,并且还是趴案上这么不正规的姿势,好像随时等着挨打。暴露的屁股,在越来越清冷的月光之下,刺痛的很,可能因为露在外面,痒的感觉也分外的明显。 他挣扎了许久,最后望了望四周,伸手揉了揉,又赶忙拿了回来。总觉得挨了打揉屁股这些都是小落的权力,他都这么大了,并不具有。 和直挺挺的跪着相比,这姿势堪称舒服,不觉已是半夜光景,也不知这半天都想了些什么。纪宁海所写的奏章就在今夕眼前,淡淡的墨味和着宣纸清香扑鼻。 屋外虫鸣阵阵,今夕睡意越来越浓,竟就真睡着了。他还从没有一次在受罚的时候睡着过。后来想起,他总觉得是因着那夜的虫鸣像极了娘亲的摇篮曲,爹爹学来却不成调了。 纪宁海习惯了早起,今日更是又早了一些,到书房时才不过寅时末刻,方能见着这样的情景—— 儿子整个上身都趴在案上,右手垫着头,左手摸了摸肿起的屁股又拿了回去,带起的手风让原本将落未落的几页纸轻轻的飘在地上。 白花花的宣纸洒了一地,该全是这臭小子睡觉不老实给碰落了的。而儿子屁股到现在已经是五颜六色开起了染坊,刚才揉屁股的小孩子举动,更是让他想把儿子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骂一句,困了怎么不和爹爹说? 何时这么舍不得这个小孽障了?!这小杂种值不得你同情!心软起来,如何成事! 往前跨了一步,儿子已经醒了来,连忙跪直喊了声爹爹,他冷哼了一声道“我让你起来了?趴回去!” 纪宁海拿起儿子放在书案上的藤条搭在今夕光屁股上问“让你趴这儿,是睡觉的?”今夕刚说了误儿知错,便得到了狠狠的一藤条打在臀尖儿上,冷汗齐齐冒出来。 纪宁海又接连着抽了许多,均是狠的今夕咬牙都觉难忍。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藤条停在臀腿相交的地方“昨天的三十藤条,你自己数着”还不等他答是,就抽了下去,一米来长两指粗的藤条在今夕屁股上弯成了弧形,今夕大大的吸气吐出一来。 不过十来下,今夕已是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连忙抬手擦了,他十分的不明白为何自己忍痛的能力下降了如此之多。现在的屁股肿胀的如同一面绷的死死的鼓,他就不明白,纪宁海是如何做到打得这么狠痛成了这样却还不破皮的。 三十下打完,纪宁海并没有发觉儿子中途痛哭了好几次,只吩咐“地上的纸捡起来!”今夕提了裤子起来,手碰到屁股上都是钻心的痛,跪着捡起散落一地的宣纸,其中有一张还是纪宁海写的奏疏,被踩的破碎不堪,他将尚能用的叠成一叠放好,踩碎了的奏疏承到纪宁海面前。 纪宁海将奏疏揉成一团扔在今夕脸上说“若不是到了教赋儿武功的时候,看老子不打死你!不许上药!滚下去!” 今夕答了是,如常的走出来,却是每走一步都疼的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掐的手掌心生疼。走到园外迎面就遇上了赶过来的大哥。 纪予挚原本也是担心今夕又受重罚才赶来的,却还是来晚了一步,拉着今夕转过身来毫不客气的就在花园里检查起弟弟的伤势,今夕痛的嘶了一声忙求道“大哥,别按,痛” “都肿成这样了,能不痛?爹爹没有给你揉开上药么?跟大哥上药去!”纪予挚不容分说拉起今夕就走,今夕却说“爹爹不让上药,大哥,误儿没事”今夕本想说他不让上药,却怕隔墙有耳,一个他字,显得太疏远了,看纪予挚的眼神传达着,更狠的大哥又不是没见过。 吃过早饭,父子三人均是要上朝的,因着宫里临时来传,纪宁海便先行走了。纪予挚专门叫了大马车来,不让今夕骑马。 上了马车他便一把拉过强装没事的今夕趴他腿上,今夕实在觉得这么小的伤没必要趴着硬要起来,最后他不得不拿出兄长的威严来“纪今夕!你是要大哥揍你一顿才肯老实?”今夕便不敢再动了。 “爹只说不许上药没说不许揉吧?你趴好,大哥给你揉开,等会儿上朝要站两个时辰,够你受!”纪予挚说着就掀开他后襟扯他裤子,今夕连忙捂住“大哥就这么揉吧”纪予挚却说“时间不多,不看着大哥技术没那么好,你羞什么,车幔大哥都固定住了,你别叫出来就行,咬着大哥衣服” 纪予挚左手按着今夕腰,右手使了巧劲揉开硬块,却也是疼的厉害,今夕不能逞强还是拿起大哥衣袖咬在嘴里。 两人上朝均身着官服,今夕从一品是麒麟补服,纪予挚正三品乃豹补服,画面确实有点滑稽。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有见过穿着麒麟的怕那穿豹的! 果真揉开了便好了许多,至少不再疼涨的难以忍受,今夕要坐起来纪予挚也不让,一直趴到宫门口下车。今夕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不管是在地狱挨打,还是在纪府挨打,都有个哥哥照顾他。 散了朝,今夕被留在了宫里,这原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死牢关押的重犯被人掉了包,作为御林军统领他是肯定要部署调查的。 然而当他和纪宁海、梁才元一同前往未央宫时,皇帝又开始发疯了,原来是到了教训大皇子的时间。他们跟着疯疯癫癫的皇上来到兴庆殿,到了宫门口便有守卫给他们披上厚实的裘衣,尽管外面骄阳似火,他们仍能感到宫里的寒气逼人。 特别是进入大皇子居住的主殿更是慑人的寒意迎面袭来,宫人推开房门,里面完全成了冰室,触目纯白。大皇子跪在屋子中央,若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觉这是一个死人。 轩辕琰拿了宫人双手捧上来的藤条走到轩辕昱面前说“可有好好反省?别以为你说两句可怜话,朕今天就不打你了!”他一把抱起儿子坐到一旁的大床之上,掀起儿子的后襟退了裤子按趴在他腿上,手里的藤条是死命的抽下去,边打边说“给我大点声!没吃饭!重新数!” 纪宁海和梁才元纷纷叹气,皇上只怕真要为这个儿子疯了,可平时也好的很,没见着谋略果断少了之前半分! 但纪宁海又想,这会不会是轩辕琰演给天下人看的戏?轩辕琰深知还有最大的祸患前朝皇子遗落在外,他是在以这种方式,让想要皇位的他们放松警惕? 大皇子屁股上挨了许多藤条肿的厉害,却不见任何颜色,只是惨白,因着灯光似乎有些微微的粉红,看上去健康而漂亮。 轩辕琰打完了,才小心翼翼的给儿子上药,还脱了衣服给儿子擦身体。只见之前打的烂了的背部现在已是光鲜亮丽,丝毫看不出伤痕,不得不佩服御医和尸容官在关乎自己性命时所表现出来的无所不能。 见儿子手指甲和脚趾甲长了又开始骂“朕是如何教你的?仪容整洁!爹爹真该好好打你!”却是吩咐了宫人拿剪刀来,十分呵护的给儿子剪起指甲来。 若干年前,也是一样的情况,儿子不愿剪指甲,说宫女会剪到肉。那时候他好好打了才不过四岁的儿子一顿,叫宫人硬按下剪,看也没有看哭的厉害的儿子一眼。那时候儿子还不是喊他父皇,而是奶声奶气的爹爹。他多想再听一次。 |
第四十三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从兴庆殿出来后,轩辕琰的精神又恢复了璀璨熠熠。回到未央宫便立即问两个丞相要处置轩辕玱的奏疏,梁才元的递了上去。 纪宁海却是一把拽过今夕来铁砂掌啪啪打在屁股上骂“毛手毛脚!现在可如何是好!”打够了才跪下道“皇上恕罪,臣所写奏疏临行前被这小混蛋弄坏了,没来得及补,容臣口述,回府再行补上” “朕又不是给你布置窗课,没写便说没写,朕又不罚你,害得误儿又冤枉挨打!你不心疼儿子朕可心疼朕的御林军统领!” 当着这一干宫人侍卫的面就这么被被纪宁海揪着袖子揍了屁股,今夕多少还是觉得丢人,低着头不说话。 两人对轩辕玱的处置意见无非都是主张极刑,虽为亲兄弟,但谋朝篡位实乃大逆不道,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而轩辕琰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打算,他要慢慢折磨轩辕玱,让轩辕玱眼睁睁的看着儿女在酷刑下死去,让他好好体会这丧子之痛! 听了两人的陈述后,又命令今夕全力搜查在逃重犯旸,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夕领命离去,还未走出未央宫,便听见轩辕旬和守卫之间的争执。 以往轩辕旬要见父皇,可谓畅通无阻,不管轩辕琰正在谈国事,还是其他。只这次宫变后,很多血腥残忍的事情,轩辕琰并不想儿子知道。 他是真想再活五百年,将他的旬儿永远护在羽翼之下。他矛盾,他痛苦,他想磨砺儿子,却终究舍不得儿子的那份童真。 今夕从侧门出去,并没有和轩辕旬打照面,那个小东西和小落赋儿一样会惹人心疼,粘人的很,见着了便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旸被今夕软禁在暗河九部,锦衣玉食伺候着,而旸却是死都要逃出去,若不是三儿,根本没人能拦得住! “今夕!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都要疯了!贤王根本就不认旸,旸就是犯贱,非得回去送死!”三儿痛苦又无奈的指着被点了穴绑在床上的旸。 “三儿,你先出去,我想和旸单独谈谈” 三儿嘀咕着往外走“还是我三儿这没爹没娘的才叫好!” “今夕,放我出去,你能关我多久?” “哥,我会尽全力救贤王,哥等夕儿好消息便是” “到如今你还要骗哥?能不能救王爷,哥心里清楚,哥唯求和王爷死在一处,也算是圆满了” “旸!贤王只当你是他身边的一条狗!这么多年,你还痴心妄想他认你?!” 是!我只是贤王身边的一条狗。宫变那天,在御书房前,我们打起来,纪宁海说误儿!住手!而轩辕玱说,旸,回来!如同呵斥一只猎犬。 纪宁海对你再残忍,至少他当你是儿子,轩辕玱从始至终,都只当我是一条听话的狗! 需要我忠心耿耿,便不时施舍一点好处,而当我做的不如他意时,便又是一场暴打。可人啊,有时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越想得到。用命去换都愿意。你不会不懂! “哥什么都不要,只想把命还给他,你成全哥” 无论如何你都救不了哥!哥不能告诉你真相,哥不想你恨纪宁海一辈子。哥得不到的,哥想要你得到。 “哥,今夕一定会救贤王出来!” 今夕说一定就是一定。这是他第一次利用今夕,也是最后一次,他别无选择。明知道今夕很有可能为此丧命,他只能祈祷,纪宁海不忍心。 “今夕,贤王说等江山稳固了,一定要好好教我书法,他说我写的字给他丢脸了”旸望着今夕离去的背影低语,他确保今夕能听见,而心里的那句对不起,他想只有以后再说了。 今夕,哥不知道你一手漂亮的行书是不是纪宁海教的,但鬼戍从不教书法。 轩辕玱果真也不是泛泛之辈,等轩辕琰提了他的三子一女准备在他面前折磨死的时候,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轩辕玱的儿女,只是高超的易容术罢了! 轩辕琰气恼非常,下了追命令搜捕,也不问轩辕玱到底把他们藏去了哪里,只当场断了轩辕玱左臂,血溅丈余。轩辕玱仰天长啸“我本无意杀昱儿,是你逼我!是你亲手杀了昱儿!轩辕琰!” 从皇宫回来的路上,纪宁海不觉已是冷汗涔涔,轩辕玱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是他复辟的探路石,真正的大战于他而言还未开始。轩辕琰如同一头猛兽,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可以将他以及他在乎的一切撕咬成渣。 无论是谋略还是实力轩辕玱都能算是凤毛麟角,夺皇位更是厚积薄发,可偏偏是周瑜与诸葛亮的悬殊,到底棋差一招! 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纪宁海常常感到被浓重寒气包裹,仿佛从骨髓里沁透出来,挥之不去。很多时候,他希望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 ,死也就这囊皮了!当初就不该娶妻生子,无牵无挂! 看着他的挚儿、赋儿日渐长大,他越来越坚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复辟实情,胆战心惊的日子他一个人过就够了! 今夕和往常一样随身伺候纪宁海,不敢擅离一步,只每日的三十藤条已是五天没打了,他一点儿也没指望纪宁海会忘了这档子事,为着日益庞大的挨打数目担心起来。 每晚亥时末刻今夕便拿了藤条端正跪下道“误儿擅作主张,请爹爹责罚”,前几天纪宁海便会说“今日的先存着,明日一并罚了”,今夕盼着纪宁海今天还是这么说,可又明知道数目累积多了,只怕挨起来不容易,心里十分的矛盾。 “多少天没打了?”纪宁海并未停笔,今夕心里咯噔一下,答道“五天,爹爹”,纪宁海又道“该打多少?”今夕不觉已在冒汗“连上今日的一共一百八十藤条” “你准备一下,等爹写完” 这方式实在是不像教训人的前奏,仿佛在说,误儿先吃着,爹就来。 他放了藤条在桌案上,膝行到宽凳旁掀起后襟别玉带之上,退了裤子到膝弯才趴上去,纪宁海倒也没有让他久等。 先是在空中呼呼甩了几下,他只盼着,纪宁海这回别再用那么刁钻的手法,只肿不烂,很是妨碍行走,他还得救轩辕玱! 藤条不间断的嗖啪声响彻房内,来不及一个个的报数,只一十二十的报,屁股一片火辣肿胀,疼痛让他呼吸急促恨不得将心吐出来。这般打下一百八,一定是行走困难了。 顾不了许多,反手捂在屁股上求“爹爹!误儿不敢了!饶了误儿这次~”没有向纪宁海求过饶,更不用说用如此孩童的方式,今夕说的十分生硬。 没有对纪予赋的疼惜,抽在今夕手上纪宁海当然不会顾忌,直抽了五六下才说“手拿开!你以为你是赋儿?你还小?都十五六岁的人了!非得爹天天追着打?屁股不痛,就记不住教训?” 从来没有希翼过纪宁海把他当儿子,倒也不去吃赋儿的那门子歪醋,只是被训得满面通红,拿了手回来紧紧的抓住凳沿。 纪宁海深知这打法的厉害,也难怪一向不屑和自己服软的儿子竟然求饶起来,他犹豫了片刻却是比之前更狠了。 儿子忍了二三十下,竟然低声呜咽起来,随着他藤条的下落浑身颤抖,不时喊两声爹爹,却好像不是求饶,只是喊着就可以少痛些似的。 儿子少有的依赖,某些坚固塌了一块,却越打越狠“把你那马尿水收回去!听到没!” 纪宁海照样不许他上药,扶他起来帮他提裤子的时候竟然用暗语说“敢救轩辕玱你试试!看老子不要你命!” 暗语是鬼戍特训之一,只有对话的双方才能听见,今夕连忙回道,属下不敢,属下从未想过要救轩辕玱! |
第四十四章 明暗里父子较量 带着浑身的汗水和疼痛以及纪宁海的威胁回到房间,洗澡换衣,挨着小落躺下。小落砸砸嘴呢喃了一声哥哥,小胳膊小腿就往他身上搭,他习惯了被小落抱着睡。 想来也是可笑,天下竟然也有爹要亲儿子的命!之前那番完全不顾及脸面的软弱求情,明知纪宁海不会被打动,却以为至少不会下死手,谁知一开始就被识破! 旸逃走后,天牢的守卫已是严得密不透风。要想从那里救出轩辕玱万万不可能,那么只能是明日悬城示众时,这是唯一的机会。 旸曾说,他错就错在恨的太深,要的太多。纪宁海不可能单单只靠淡的毒就能控制旸听令于他,让旸不惜置轩辕玱于危险之中,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一夜光景在这些乱七糟八的想法中倏忽而逝。 第二日是皇城半年一次的家宴,就连被贬守陵多年的轩辕玦都被召了回来,可见隆重不比一般。 宽敞的大马车上轩辕瑶和纪宁海坐在内里,今夕坐在外面,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才能逃离纪宁海视线一时半刻,只要给他这个机会,他就能救下轩辕玱! “爹爹,误儿忘了带泥人,太子问误儿要了好几回了,容误儿回去取来”前几日轩辕旬确实问他要过泥人,也不怕纪宁海到处时候问起对不上。 “误儿,娘亲和你说过几回了?你和旬儿如今已是兄弟,怎的还一口一个太子?” “误儿改了就是”也不认错,说改这话不知多少回了,轩辕瑶伸手要打,最终还是舍不得。这孩子过的够苦了,亲爹严厉惯了,何时给过他好脸色?非打即骂!又没娘疼顾! 纪宁海一阵气恼,如今这小孽障和长公主说话倒是比和他说话更自在一些。看上去就像是,长公主才是这小孽障的亲娘,他是后爹!可这怒气也只得忍着! “小遥,你看这小畜生,成天尽都想着离了我,他才好放了胆子去顽!”骂完踢了今夕一脚掀起帷幔吩咐了小厮回去取泥人。 “你若不把打罚成天挂在嘴边,动不动就家法伺候,误儿挚儿也不会这么怕你!” 长公主能言善辩,今夕喜欢看纪宁海吹胡子瞪眼无可奈何。而纪宁海每每却说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不乏对自己女人的宠溺之情。今夕很多时候都在想,纪宁海到底爱不爱长公主,如说不爱,那么可真是会演戏了。可长公主对纪宁海可谓是爱到骨子里。 出门时他便以各种借口不想这么早进宫,是被纪宁海揪着走的。现在又不成,不得不从长计议。 今夕可以设计安排好一切,唯独纪宁海每次都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 隔了一阵今夕又喊了声爹,纪宁海不耐烦道“又怎么了?!老子今天不想收拾人!从出门到现在闹多少幺蛾子了!给老子跪下,说清楚到底想干嘛!” 今夕跪下后又叫了声爹爹,轩辕瑶看着可怜“误儿这么早进宫也没什么事情做,你就放他一会子什么要紧?” 今夕这两日实在反常,可他竟然很喜欢今夕现在这样像个孩子望着他喊爹爹,盼着爹爹给他半天假。很喜欢今夕挨打的时候像赋儿一样哭着求饶,让他更有父亲的威严感。 他几乎能猜到今夕要去救轩辕玱,可他就想看看怎么救得了?这么多年是不是白教了? 见今夕不语,他一把拉过来按趴在膝头巴掌打在屁股上啪啪作响,边打边骂“小兔崽子!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又想去将军府找李征玩?那小子都被他爹宠坏了!成天好的不学!抓着一时半刻就想着顽!” 今夕万万没想到纪宁海会这么打他!还当着长公主的面!更何况马车已经快到午门了,查车的守卫看见,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爹爹,误儿不敢了,爹爹,误儿不敢……”为今之计只能是赶紧认错,却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昨晚将近两百藤条屁股本就肿痛难忍,这会儿也是真痛,痛的想躲,却被纪宁海手臂死死夹住。 轩辕瑶见不是打一两下忙劝“你好歹给孩子留点脸!”纪宁海却是一把掀起今夕后襟打得更重了“就是你惯的!以前我怎的没见这小杂种能的上天入地!” 午门守卫只听得里面声响奇怪,却要检查。轩辕瑶低声道“相爷教训儿子,你也要看?没眼色的东西!”一路上没谁再敢拦。 今夕一直期盼着有哪一天,他犯错,纪宁海打过来的不是刑杖,而是严厉又不失温和的巴掌,可明显,地点和人物设置不对!但好像并不妨碍,他好好去感受这个宽大厚实的怀抱。 “还没挨够?”今夕才发现自己竟然紧紧的搂着纪宁海的腰,仿佛被蛇咬了一口,连忙撤了手跪起来,纪宁海抬手帮他擦了脸上的泪珠,并不轻柔,甚至算粗暴,手心和指节的粗茧磨的他的脸刺拉拉的,当然免不了骂“每回挨打都要流马尿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长大了,不要我管了?你就是七老八十,也得受老子管,老子也照打不误!” “你爹也是为你好,这朝廷你要走的路还长,要多看多听。打你你爹也心疼,以后少惹他便是” 纪宁海气鼓鼓的走在前面,长公主跟在今夕旁边一直说着纪宁海的好话,唯恐今夕恨了纪宁海。大尚朝最具权势和聪颖的女人,真嫁了心爱之人,也不过就是夫人和娘亲而已。 临近午宴时,今夕才终于摆脱了纪宁海,小辈都虚得先站在位置上静待。可这么短的时间,是绝对没有可能出皇宫救了人再回来。 二皇子轩辕旭的座位紧邻着今夕,他故意站错了位置,二皇子生性鲁莽,果不其然,走过来就推了他一把“这是我的位置!”,今夕动的慢了,他便以为是挑衅,破口大骂“不过是我皇姑认的儿子,真当自己是根葱?!滚开!” 当差的连忙跑过来劝,可二皇子一向不得皇上意,也就出生的早在皇宫才有那一席之地,而今夕不仅是最具权势的长公主的继子还是丞相亲子,又深得皇上喜爱,当然向着今夕,更是惹怒了轩辕旭。 一拳打在胸口,今夕倒退几步,咳了两声,这二皇子最鲁莽却是众皇子中武功最好的,蛮劲也大,挨起来非轻。轩辕旭抬手还要打,今夕不过想举手挡之,却被刚进来的纪宁海误认为儿子敢打二皇子,一把抓住今夕抬起的右手就往偏殿拖。 此时也聚集了不少围观皇族,均假惺惺的跟着劝,实则是想看丞相大人怎么收拾这局面! 偏殿做休息之用,此时早已经人去殿空,纪宁海也不关房门,抬手给了今夕响亮的一耳光。快步走到大殿门后取了平时用来别门的门栓在手,宫殿的门栓均是一根婴儿手腕粗的实心棍子,视宫殿大小而定或长或短,这个打人正好合适! 一脚将今夕踢跪在地,手里的棍子便狠命的往屁股上抽梆梆作响,没两下今夕就被打得趴跪在地,屋外的人也不好进来劝,更何况他们也并不想。只站在门外你一言我一语,这也打的太狠了!纪误从始至终没有回过一句更没动手,挨的冤!这打法,屁股只怕都得开花…… 当然也不能多打,时间不允许,大概二十上下纪宁海就停了“给我跪在这里好好反省!”扔了棍子,走出大殿,关了大门。 外面皇宴已经正式开始,他才站起来,按照早就安排下的步骤救了轩辕玱。再赶回来跪着。 |
第四十六章 但繁复心绪 今夕跟随纪宁海进宫多数时候并不是公事,而只类似平常亲戚家串门。 轩辕琰和纪宁海正在下棋,轩辕玱失踪已近一个月,偏偏这轩辕琰还一点儿都不急,仿佛轩辕玱会自己回来认罪领死。这让今夕总觉得不安。 “致远,你看误儿,朕有时真觉得和小遥有几分相似!你说实话,误儿是不是你和小遥的私生子?朕不怪罪你们”他的小遥,喜欢纪宁海也是许多年了,有误儿这么大的孩子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当年小遥并不爱龙腾。 纪宁海忙道“皇上这般说,不仅陷长公主于不贞不洁,更陷臣于不义!”当年龙腾最受先帝器重,和纪宁海是结拜兄弟,长公主嫁予龙腾,亦是传奇佳话。 “朕不就是在你面前才说。朕倒觉得若误儿真是小遥的孩子便圆满了”纪宁海忍无可忍,跪下求道“请皇上再勿说此话,臣和长公主并未做对不起龙将军之事!” “朕以后不说就是!瞧你急的!”轩辕琰亲自扶起纪宁海坐下。朝中宫里抱着和轩辕琰一般想法的人不少,实在是今夕长的却有几分似轩辕瑶,只是没人敢这般随便议论罢了。 “旬儿,你来和你表哥下盘棋,输了爹爹要打手板”轩辕旬嘟着小嘴应了声嗯,明显不满意父皇欺负他,表哥这么厉害,旬儿怎么可能会赢! 纪宁海也一般威胁道“老规矩” 轩辕琰好奇道“下棋你还给误儿定规矩?”纪宁海道“小孩子玩心重,不压着点,哪里肯学?”轩辕琰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今夕当然不忍轩辕旬挨打,最后下了个和棋。轩辕旬跳着脚欢呼不用挨打了,轩辕琰说“是表哥心疼你,让你”轩辕旬撅着小嘴说“反正父皇不许打,旬儿没输!表哥万岁!” 不仅是棋艺,武艺,文章等轩辕旬都进步的很快,轩辕玱的叛变,轩辕昱的死,让轩辕琰下定了决心快速培养最心爱的儿子。 纪宁海却是一把提起今夕来啪啪给了几巴掌在屁股上骂“让得这么不精明,该不该打!”今夕羞红了脸也不回话,纪宁海还想打,轩辕琰连忙拉了过去护着“不许打”轩辕旬冲着今夕吐吐舌头领下表哥人情。 “皇上,你别护着他。滚过来!” “致远,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心态吗?”轩辕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纪宁海摸不着头脑。 “误儿都十五岁了,堂堂御林军统领,你当着下属打他让他以后何以立威?误儿越来越本事,有时候也难免顶撞忤逆你,你总想把误儿留在最听你话的年纪,你总当误儿还没长大,所以才会不管有人没人抓过来就打,一点儿不给误儿留脸” “皇上,我……”纪宁海百口莫辩,他内心深处确实惟愿他的小今夕永远不长大。 “我要是不给他留脸,肯定得扒了裤子打!滚过来,皇上求情爹不打你了”轩辕琰方才放了今夕。 纪宁海很多时候都觉得十分奇怪,为什么每次和轩辕琰相处,他总是会不知不觉忘记复仇,忘记一切,真实享受着最为融洽的君臣关系。很多时候,他都想就这么一辈子也挺不错。可这样的想法,每每让他不寒而栗,犹如噩梦。 “你觉得爹不该当着人打你?”上了回府的马车,纪宁海突然问,今夕惊讶得张着嘴,不知如何回答,只这问题本身就让今夕听不懂。纪宁海鼓励“你说实话,说的好,爹会采纳” “此乃父子伦常”纪宁海何时变得这么通情达理的?他可不上当。 “老子叫你说实话!”纪宁海猛的一拍茶案,今夕跪下道“若爹实在是生气,打误儿也是应该,像今早这么小的事情,何至于动手?爹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还有以前……” 不待今夕说完,纪宁海一把扯了他过来,按趴在腿上,掀起后襟扯了裤子露出两瓣结实无比高高翘起的蜜色屁股蛋儿,巴掌狠狠扇上去,没有肿的肉弹性很好,乱颤跳动的厉害。 “什么时候轮到儿子教训老子了?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你说,老子打不打得你?说话!” 纪宁海的巴掌向来不是吃素的,上回今夕就领教过了,此时亦是疼的咬牙切齿“是你要误儿说实话的”由于浓重的鼻音听上去委屈极了。 “还敢顶嘴!惯得你无法无天!”纪宁海更加卖力的挥起巴掌来,而今夕是很矛盾的,身体上他忍受不住疼痛,可心理上他太渴望这般真情流露的责打,他希望纪宁海一直打下去。 以往对纪宁海没有感情今夕可以忍受任何残忍的酷刑,而一旦产生一丝依赖,便会败的一塌涂地。就像现在,他总是忍不住要拿手去挡,如此小孩子的举动,以往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的。几次之后,纪宁海便抓了他双手手腕按在腰上,他只能一下一下结实挨着,偶尔蹬蹬腿引来纪宁海贴着大腿根狠狠抽几下,他便又老实了。 “老子问你话!打不打得你!”纪宁海如今的问话已经不需要今夕回答,只是打的时候好像就该骂方才显得打得有理。 当然今夕也是不可能回答出打得两个字来,无非又惹怒了纪宁海,他不需要今夕回答,并不代表他不想听到回答。 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好好问的,怎么就又打上了?纪宁海看看自己打麻了的掌心,再看看儿子的红肿的屁股,可一想起儿子屡屡违背他,特别是轩辕玱父子这件事上,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顺手抄起一旁的镇纸往今夕红屁股上盖。镇纸不比巴掌,疼的今夕一口咬上了纪宁海衣服,想躲想挡却被按的死死的,只是实在疼的受不住时叫一两声爹爹,声音小的他自己都觉得没叫,屁股上火辣一片,刺痛难当,这是第二次这般挨打,逐渐他明白第一次不太清楚的情绪,依赖。 眼泪鼻涕流出来,双手却被按在腰上,他原本不想脏了纪宁海的新袍子,可实在是不能阻挡清鼻涕和眼泪滴在上面,到最后,他便索性全部擦在纪宁海衣服上,总算报复了一次。 外面骑马随行的公孙部从始至终听着里面的动静,只是摇头,他跟了这么多年的主子,也就只有在这孩子面前才这么喜怒无常。 “到府了,相爷”公孙部原本便疼今夕,此在提醒纪宁海别打了。 纪宁海果真不打了,今夕跪起来盯着纪宁海那块被弄脏的衣服,裤子是纪宁海帮他提起来的,眼泪也是纪宁海帮他擦的。 “你还委屈了?这袍子是用上等苏绸做的,不是进宫,老子都舍不得拿出来穿,你倒好!这一月我的衣物你来洗,每日晚上亥时三刻到外间来拿,晾干了送到外间叠放整齐,记住了?”今夕答是,纪宁海又说“敢偷懒,看老子不请你吃藤条炒肉!” 等纪宁海就寝之后,今夕拿走他换下的衣服,回到南苑用温皂角水侵泡,这是吃过晚饭后他跟洗衣婢女讨得的秘诀。 施展无影甩掉纪宁海的人,他得亲自去看看旸,他不放心。而他万万不能想到,纪予挚会跟踪他,天下无影,唯独纪予挚能跟的上他。 |
第四十七章 却一语成谶 行至明阳,此乃入暗河分支九部最重要的关卡,今夕谨慎惯了,特意绕了一圈,在地势最为复杂的山谷处才终于发现后面竟然还带着尾巴! 以他现在的功力,能跟上的,绝非等闲之辈,他决定会会此人。突然加快速度前行,等后面的人猛追上来,他才在一个转弯处返回,正欲出招,便认出了来人。 “大哥!你为何跟踪我?”今夕猛的收住攻势,被自身内力逼退好几步,纪予挚见被发现也不再躲躲藏藏,直言“我早就发觉你和爹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想弄明白” “大哥,我们能有什么事情需要瞒你?”是任何人都好办,可纪予挚就真不好打发了,今夕不忍骗他,却又不得不骗,更何况大哥并不好骗。 “臭小子!别跟我耍滑头!带我去你要去的地方!大哥不会告诉爹,你放心”纪予挚拿出兄长的威严来,反扭了今夕双手在背后,却又怕吓着了弟弟,连忙放软话。 “大哥,疼,松开行不行,误儿在这里又跑不了,再说跑了大哥也追得上,误儿任由大哥处罚,疼,真疼!”纪予挚到底是舍不得,送了今夕双手,只还是戒备得很。 “大哥心眼这么多,让误儿以后怎么斗得过?之前大哥都是假装对误儿好吧?城府太深!误儿到底是甘拜下风!”今夕故意说这些酸溜溜的话,吸引纪予挚注意力,大哥抬脚踢骂“找打是不是!”他跳着躲开,趁纪予挚不备,一掌劈在其脖颈处,纪予挚倒地后还不甘心“臭小子!大哥非得教训你!”今夕又补了一掌,他才彻底昏过去。 着人送了纪予挚回府,复辟之事困难重重,他怎能置敬爱的大哥于危险之中。 旸还是老样子,于轩辕玱身边殷勤伺候,他着人叫了旸到偏殿,轩辕玱非要跟着来,说是要当面呈谢救命之恩,被守卫拦下。到目前为止,轩辕玱仍旧不知这是哪里,救他的为何方神圣,他十分担心这又是一个阴谋。 然而,如果这阴谋是他最信赖的儿子布下的,他终究无力回天。 “今夕,王爷始终不肯告知我家眷下落,他根本就不信任我!” “旸,王爷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他不信任的是站在背后救了你和他的我。他怕你被我利用。王爷看重你如同他藏的很好的其他儿女”旸,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会想办法尽快说服王爷。不带上他真正的家人,他不会独自逃命” “哥,你和今夕说实话,你是不是恨王爷,要王爷一家给你的母亲和哥哥陪葬?你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今夕只怕你报了仇,自己也活不成了!你听今夕一句劝,别再执迷不悟了!” “王爷昨天教我书法,就这会儿手都还是肿的,教儿子这么没耐心的爹,你是不是第一次见?”旸举着被打肿了双手给今夕看,眼中泪光莹莹,让今夕坚定旸会为了这熹微的光芒,活下去。 今夕,你永远不可能体会到我的恨,如果你的亲爹拿着刀步步紧逼,无论你喊爹爹,还是喊王爷,还是拼命认错,他眼中没有一刻闪过不舍。你看着自己的身上的血汇成红色的湖,你在心里拼命的喊,娘亲,哥哥,不要回来,娘亲,哥哥,你们快跑。却还是在弥留之际亲眼看见自己的亲爹杀了他们。 哥哥死的前一天还在为王爷的三十寿辰准备礼物…… 我装作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王爷也由最开始的防备,到现在的完全信任,大概偶尔想起冤死的妻儿也感内疚,能对我好的时候,他也不吝啬,虽然大多数是利用。 有一次出任务,伤的很重,他打我骂我,说,任务完不成还有下次命没了,怎么帮他继续办事?每年新年,他都会放六个铜钱在我枕头底下,虽然从不承认。他的下属骂我是杂种,他当场杀了那人,便没人再敢欺负我了。他从不承认我是他儿子,加冠之日的深夜却带我去祠堂,教我家规…… 你看,今夕,他只是偶尔对我好,我却都记得! “我们都没有天下重要”这几次和今夕见面,一次比一次,他能明显感受今夕享受现在的生活,他不得不提醒,他怕终有一天这傻小子根本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事实。 “我知道,哥”虽然这么应着,可他却已经步步沦陷。从纪宁海正式接他回纪府,给他二少爷的身份,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般管教他开始,以长公主下嫁为催化,原本固若金汤的防线,正在土崩瓦解。 失去淡漠这道城墙的保护,他将多么不堪一击,他知道,可他并不能阻挡这一切的发生。就像纪宁海对他施加酷刑他能咬牙挺过去,而偏偏对巴掌毫无抵抗之力,被打的痛哭流涕,这是不能自控的。 从九部回到纪府已是寅时初刻,他猛地想起纪宁海的衣服还没有洗! 泡了一夜的衣物有些微的褪色,更加严重的是,他忘记将深色和浅色的衣服分开来泡,玄青的长袍将盆里的大部分衣服染成了墨色。 索性也就不洗了,拧干了水放到木桶内,跪到纪宁海房门外等着挨打。 纪宁海出来,看见那一桶不成样子的衣服,再看那一脸无辜的儿子,哭笑不得! 正巧早起打扫屋子的女陴从院子经过,他一眼便看中了女陴手中的鸡毛掸子“你过来~”,女陴见着二公子被罚跪本是要避着的,现在却不得不走过去,俯身给纪宁海和今夕行礼。 老爷自拿走了她手里的鸡毛掸子,此情此景,她当然知道是做什么用,低着头退了出去。 “叫你洗个衣服,也能洗成这个样子?”一把扯了儿子起来按在走廊的围栏上,鸡毛掸子挥的虎虎生风。这鸡毛掸子原本便是打扫大屋子用的,足有大拇指粗一米来长,一下便足以疼的今夕冷汗直冒。 普通卧室外的围栏较低,今夕只能将双手撑在地上才能保证不栽到院子里,这么一种屁股朝天的姿势,很是丢脸。更要命的是,这种姿势,屁股处于最放松的状态,挨起打来也更为疼痛,纪宁海打他,从来不惜力的。 “纪氏家法第一百三十六条!” 纪宁海突然问家规,若不是这么多年早晚默写,哪里能一时就想起来“受罚三不许,不许动,不许遮挡,不许求饶”伴着他的回答,是更加凶狠的责打,罚的便是他乱动,可他只是想跪起来趴栏杆上挨,这姿势太丢脸了。 “从今以后,这规矩,我看还是得好好守!惯得你们!”在受罚规矩这方面,纪宁海要求确实不算严格,纪宁天的罚便要这三条一个不许犯,否则翻倍,在纪宁海这里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不会追究。 “大清早的,他哪里又惹了你不高兴了?”轩辕瑶站在门口,已然梳洗停当,今夕趁着纪宁海停歇这当口,连忙撑了起来跪着。 “误儿,不想给你爹洗衣服便不洗,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嘛,报复的手段不高明,这不是自己找打吗!” 轩辕瑶这般说,今夕可真急了,要说昨天把鼻涕弄在爱干净的纪宁海衣服上真有报复的想法,可这次真没有“母亲,误儿没有,误儿不是故意的,误儿……” 看儿子那一脸委屈的小模样,纪宁海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滚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出了宁院,迎面便走来被今夕气的满脸通红的纪予挚,不由分说拽着今夕往他的屋子里拖。刚挨了打的屁股,今夕可不想挨第二次,连忙小声讨着乖“大哥,误儿知错,大哥别生气,误儿再也不敢了……” 碰的关上房门,喝道“你给我跪下!”今夕自知理亏,咚的跪下去两三下退了裤子撅好屁股说“大哥打吧,打到消气为止” 若今夕是好屁股,纪予挚会狠狠教训几下,可看那肿起一圈密密都是刚才鸡毛掸子抽出来的条条可怕的肉楞子如同大个子蚯蚓盘踞其上的屁股,他还怎么打的下去! “臭小子!大哥又没有叫你去衣!别以为挨了打我就舍不得再打你!”虽然这么说着,却转身去找了药来,蹲跪下来给今夕上,只是偶尔打两巴掌,也舍不得太用力,今夕故意叫的夸张“啊,大哥,痛!误儿错了!” 纪予挚深知,以今夕的性子,能在他面前这么小孩子气已经很不容易了,是真的拿他当大哥在依赖了。可要今夕说出他不想说的事情,任凭是大哥,也是不可能的!想知道,还是得自己去查! |
第四十八章 再无回头时 “今夕,旸今生得你和三儿,这样的兄弟,足矣!这回,算哥求你,不要插手。不杀轩辕玱和那个女人,我死不瞑目!” 当接到旸的书信时,今夕愣在当场,他一直都只知,旸愚孝。若不是经过彻查,发现轩辕玱居然亲手杀了旸的母亲和哥哥,他绝对不能怀疑旸对轩辕玱的忠心。相较之旸,他对纪宁海的忤逆别扭,这些小把戏,显得是那么可笑。原来,真正的恨,是藏着的,很深。 轩辕玱死不死,今夕不关心,可旸的命,容不得半点闪失。他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没有普度众生的胸襟,他只能周全他在乎的人。 要他不插手,眼睁睁的看着旸死,他办不到。可旸的痛苦,他现在似乎也能真正的理解一二了,有时候,活着并不比死好。 旸站在轩辕玱身旁,还是那么卑微而坚毅,渴望得到父亲认可而不得,却一直锲而不舍的形象,在今夕脑中,就是旸,这样的。他完全不能想象,旸,从被救活的那一刻开始,便在精心计划今天的一切。 轩辕玱的手下不过百人,虽全是死忠之士,却哪里敌得过上万的御林军,旸杀红了眼。今夕不知道此时,旸心里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而另一边纪宁海按照和旸的约定在塔子山找到轩辕玱的家眷,赶尽杀绝! 突然情况发生戏剧性的变化,利用峡谷的地理优势,轩辕玱硬是为旸杀出一条血路,今夕作为此次抓捕行动的首领,当然是冲锋陷阵,能清楚的听到轩辕玱大喊“滚!听不见吗!老子叫你滚!”今夕不想轩辕玱到最后还要做一回好父亲么? 若说救旸是为了让旸去救他的家眷,岂不是他自己去更好。只要有人帮他挡一会儿,他完全有机会飞跃到对面,然后逃命,一家团聚。旸即便是死了,又有何关系,这儿子原本在十几年前就该死了。 “他们是你的家人,不是我的,要救你自己去救!”尽管旸知道轩辕玱的家眷如今已经命赴黄泉,却并不想让轩辕玱知道是他计谋了这一切,他不想轩辕玱带着对他的恨死去。 轩辕玱把生的机会让给他,旸来不及感动,如果他真的走了,轩辕玱必死无疑,而他要的,不就是轩辕玱死吗?原来到最后,自己竟然还是狠不下心! 今夕都为这父子两捏把汗,这关键时候了,能逃出去一个已经不容易了,还有时间你推我让! 轩辕玱向对面接应的人示意,一脚将旸踢到了万丈悬崖的对面,旸被拉上马,消失在重重浓雾之后。 今夕不得不佩服轩辕玱,选的地点着实好,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之下,也能逃生! 轩辕琰只在这峡谷的最里面,被重重亲兵保护着,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恨得咬牙切齿。带上轩辕玱回到皇宫,一刻也等不得,马上命人布置刑场,以免夜长梦多! 在受刑之前,轩辕琰便将轩辕玱妻儿的尸体摆给了他看,无比悲痛之下,一天一夜的凌迟之刑,轩辕玱竟然是一声不吭,血红的双眼目视前方,狰狞的面孔可怖之极。 至少到死,他都不知道出卖他的,竟然是他拿命去救的儿子。至少还有他的旸儿活着,能带着这点微弱的希望死去,也好。他一直不肯认旸,未必不是一种最好的保护。 在今夕看来,轩辕玱此时是最好的父亲,最值得敬仰的父亲!若复辟失败,纪宁海会救自己吗? 为了引出轩辕玱余党,特别是最后轩辕玱用自己的命换的旸,刑罚的地点选在午门外,而本该出现的劫法场,一直没有发生。今夕怕旸自己跑回来送死,也一直派手下在找,无奈一直都没有找到。看来轩辕玱把旸藏得很好。 而两天之后深夜,当他赶到幽冥之时,轩辕玱的手下倒了一地,只听得有人说“旸,你要的结果,轩辕玱已死,凌迟。他算对你好,为你计划的很周到,知道你会去救他,命人下药让你睡了两天,临死都在为你打算” “旸!哥!”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今夕眼睁睁的看着旸将刀插进自己的胸膛,他根本来不及阻挡!到底晚了一步! 接住旸倒下来的身体,今夕一直都觉得,这个身躯是不会倒下的,能为他挡许多打,为他上药,给他讲许多故事逗他开心。 “今夕,我终于报仇了,可惜没有亲眼看见轩辕玱死。你救不了我,我早就说过。我心已成魔。 我恨轩辕玱,恨入骨髓,今夕,我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可是为什么,我现在恨不得被凌迟的是我!今夕,我想要他抱我,就抱一次,他一次也没有抱过我和哥哥。他死有余辜,他活该!为什么到最后,我都没有喊他一声爹爹?他不配!他不配! 娘亲,哥哥,旸儿终于带爹爹回来了,旸儿~累……” “哥!”今夕抱着旸渐渐冰冷的躯体,哭的嘶声力竭,三儿站在今夕背后,又哭又笑“你们都是疯子!” 纪宁海!除了天下,你眼中还有什么!你说不愿生灵涂炭,方才采取逼宫而不是战争,可到现在,多少人为了你的复辟大业惨死?!我,纪今夕,再也不会助纣为虐! |
第四十九章 青烟农家事 “哥哥,我们去哪里?回暗河吗?”小落趴在今夕肩头,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让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微的颤抖。 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好像离了纪宁海,他便不是他了似的。天下之大,却没有哪里是他真正想去的,锦官的纪府小别院,好像也只是回忆里的地方。 “小落不是想要浪迹江湖吗?” 今夕就这样抱着小落,施展无影跑出纪宁海可追查的范围,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子上等慢慢赶过来的念辞。 由于镇子过于偏僻,平常根本没有外人进入,因此连家客栈也没有。镇上的人十分热情好客,最终商量着让今夕和小落住在了镇上的教书先生家,唯恐委屈了远道而来的客人。 不到一天的时间小落便同私塾里的孩子混熟了,上山下河的疯玩,天天如此,就像是关了太久的鸟儿终于回到了苍穹。 今夕惊觉,小落从小到大的生活范围都太狭小,不是被关在暗河,就是被关在纪府,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因此也由了小落去玩,不加干涉。他自己便坐在私塾外面的空地上看云卷云舒,什么也不想,一坐便坐整整一天。 “今夕,吃饭了,去把小落找回来~” “嗯,娘,今夕这就去”老先生顾凌云夫妇,已然将今夕和小落当做了儿子,逼着叫他们爹娘,说是作为白吃白住的报仇,钱他们是不要的。 两个老人早年丧子,对他们好的没话说,这点要求哪里能不答应。 到小落经常玩耍的几个地方找了一圈,也没见着人,今夕有些着急了,镇子本就小,转一圈下来竟然还是没人! 小落身上有独特的香味,是许多听过小落名声的人找到小落的关键,这么多年今夕一直让小落随身佩戴香囊便是为了干扰小落的体香。平时不敢放小落出去玩,也是怕那些锲而不舍别有用心之人。在这个小镇子,不免就放松了警惕,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老先生带今夕去经常和小落玩一处的几个孩子家找了一遍也没找着人,有个孩子说,他见着小落往山里去了,他还提醒小落别走太远。 几乎出动了整个村子的人打着灯笼火把一路往山里去,才终于在半山腰上找到了蹲在地上哭的小落。今夕跑过去一把抱起小落来,紧紧搂在怀里,才松了那口气。 “哥哥~呜呜,小落找不到回家的路呜呜……”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剩下的便全是怒气,伴随着巴掌狠狠打在小落屁股上,一路上都是小落的哭声和求饶,随行的村人实在也觉得该打,便都没拦着。 回去的路也不远,今夕实在是觉得没有教训够,拿了老先生的戒尺,反锁了房门,将小落按趴在腿上扒了裤子狠狠甩起戒尺来。 “你怎么就这么不让哥省心!我叫你乱跑!叫你不听话!哪天要是哥真找不到你了,怎么办!你这个不省心的!……” 哥哥打他很少带着教训,可只要边打边骂,一定得几天下不来床。打一下,他就要挺一下上身,疼的受不住,而每次挺身他都能明显感受到屁股肿成了一块一块的,渐渐的肿块连成一片,屁股好像要从身上掉下去了。 “哥哥~小落不敢了,哥哥,啊,痛,小落啊!……”顾凌云夫妇听着小落惨叫和求饶,心疼的厉害,不断拍门“别打了,别打了,今夕!你再打,信不信我也这么打你……”今夕只做不理。 “去山上干嘛!”打了这许久,今夕才终于想起来问,小落抽抽搭搭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摸出一朵压得稀巴烂的小花来说“呜呜,他们说它可以让不开心的人,一看见就开心起来,小落想要哥哥开心,呜呜~” 手里的戒尺落在地上,抱着小落,今夕哇的哭出来。 顾凌云夫妇摇着头离开,是真弄不明白,这两兄弟。而第二天一早,他们第一次见到了今夕笑,顾凌云拍着今夕的肩头说“以后不许好懒贪闲了,帮你娘砍柴提水!” 如此几日,今夕每天帮着两老人砍柴挑水,生火煮饭,陪着小落玩玩闹,时间倒是过的极快的。 “娘,水沸了,你来下面”顾夫人答着哎,今夕站起来走到门口喊在院子里玩泥巴也玩的不亦乐乎的小落“过来,洗脸洗手,要吃饭了!”,小落飞奔到今夕怀里炫耀这自己做的泥人“哥哥,你看,这是哥哥生气的样子,这是哥哥开心的样子,这是哥哥打小落的样子……”今夕就实在是没有看出来,这几个泥人有什么区别。 盛好饭端上桌,小落也规矩坐着了,今夕才走到门口喊院子里借着月光看书的顾凌云“爹,吃饭了”话刚落,便看到篱笆外面站着的漆黑身影。 “小畜生!爹也是乱认的!老子几天不收拾你,胆子倒是肥了!”熟悉的骂声由远及近,顺手抄起他今早劈好码在墙根的柴火,一通乱抽,无论何时,纪宁海打他都是手到擒来。 “贤弟,别打了,都怪老朽,都怪老朽”顾凌云一劝,纪宁海也马上便停手了,客气道“吾儿淘气,给老先生添麻烦了,这是一百两银子,您先收着,若不够,我再着人送来” “把小落抱出来,跟爹回家!”纪宁海的口气不容忤逆,今夕却淡淡道“我不想回去,您请便”转身走进屋里。 气的纪宁海一脚踢去,却踢了个空,顾凌云忙劝“贤弟,天色已晚,洛镇偏僻,不如今晚暂且在此歇息,今夕是个好孩子,我劝劝,一定让他跟你请罪领罚。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惯他!年轻人血气方刚,犯浑起来,气死人” 纪宁海无奈,只得跟着进去,坐在满是油腻和尘土的小凳子上是浑身不自在。顾夫人重新去给纪宁海下面,臊子倒是还有多的,也快。 “愣着干什么!去生火!”顾凌云呵斥着今夕,偏偏今夕在顾凌云面前才是真正的乖顺,看得纪宁海火冒三丈。 而顾家的厨房和大堂是贯穿的,吃饭的地方能见着煮饭的灶台,原本烧火能烧了厨房的儿子,现在是熟练非常,更是让纪宁海心里堵得慌。 |
第五十章 闲坐话桑麻 吃罢晚饭,今夕帮着顾夫人收拾了碗筷,抱了小落去洗漱换衣。纪宁海和顾夫子便一直在昏暗的油灯下交流着教儿经。 “夫子,我们并非普通人家,有时候管教起今夕来,也确实太狠了一些。如果我不狠,他日必定后悔。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会放过你,那小杂种怎么就是不懂!如果我不狠心,早晚他得死在不学无术” “你狠心管教今夕并无不妥,不该的是伤了他的心。有时候,为他退让一两步,真就那么难?你不把他逼到绝境,他不会离开你,那孩子重感情的很!” “我们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重感情并不是好事。我要的便是改了他这毛病!” “改?让他变得六亲不认?杀兄弑父?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不是你手里的工具。并不是你想要他对谁狠心他就能对谁狠的” “如果他不能对该狠心的人狠,他的亲人将死无葬身之地呢?这个道理他懂,他明白,就是给我耍性子!” “今夕今年才十五吧,普通人家十五的孩子还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你就不能给他一段时间让他耍耍性子?别把孩子逼得太紧”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那小畜生若执意不肯回去,我也没办法。我教了他这一身本事,现在全拿来对付我!” …… 一番促膝让纪宁海清澈了许多,起身道“学生承蒙夫子教诲” 今夕才刚把小落哄睡着了,顾夫人便进来了“今夕,去给你爹铺床,屋里的炭火时时起来换,这几天我陪小落睡觉”几天?看来夫子给纪宁海出了主意。 来到纪宁海的房间,拿出被褥被套铺上,换了屋里炭火淡淡的“你睡吧,到时候我会过来换炭” 纪宁海这辈子没有对谁这么迁就过,能忍到现在也不容易了,一巴掌打过去骂道“小孽障!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这是什么态度?他是自杀,你不是没见着,我能奈何?”没想到骂了一句竟然解释起旸的死了,纪宁海觉得甚为没面子,他要做什么事情,向来不需要向谁解释,更何况天下哪有老子向儿子解释的道理? 今夕并不想和纪宁海争辩,转身要走,却听得“端点热水来,老子赶了一天路,脚累的很!” 烧了热水端进来,纪宁海已经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今夕蹲下来正要脱纪宁海垂在床外双脚上的鞋子,纪宁海便醒了,坐起来颐指气使“水温试了?”今夕嗯了一声,他摆摆双脚示意儿子可以继续了。 才刚碰触到水面,便疼的纪宁海长长的嘶了一声,今夕连忙摸了摸水,根本不烫啊,才想起纪宁海腿寒,长途跋涉加上天气严寒遇到热汤是要疼的。 “你忍一下,误儿给你打通经脉,怕是有些疼”将双脚完全沁入热水,掺了真气在手上按压足底三穴,纪宁海出了薄薄一层冷寒后感觉全身都轻松了许多,赶路的疲惫尽去。 换了身上的衣服扔给儿子“拿去洗了,跪外面好好反省反省!”今夕只得抱了衣服出去天井旁洗,寒冬腊月江南小镇上虽未降雪,却也冷的渗人了,洗完衣服只觉得双手已然没了知觉,晾好了便在院子里跪下,清冷的月光照人无眠。 第二日顾夫人早起做饭便见着院子里跪着的今夕,心里感叹,这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好当,哪有大冬天罚跪在院子里一整夜的! “同爹去挖些白菜回来”纪宁海穿了顾夫子的衣服出来,手里拿着锄头和水囊,着实让今夕觉得眼前一亮,从没有见过这么平易近人的纪宁海啊! 今夕答了一声哦,想拿过纪宁海手上的东西却被踢了一脚“我还没有老到这点东西都拿不动!”顾夫子家的地,今夕是熟悉的,离镇上不远,同顾夫人去打了好几次白菜了。 今夕走在前面,过独木桥时几乎是想都没想提醒道“爹,小心脚下,桥不稳”,纪宁海从鼻孔里嗯了一声,心里却乐开了花,儿子还肯喊他爹嘛。 刚乐了片刻取而代之便是怒气,就是打得少了,才惯得他这么无法无天!到头来,爹还得求着迁就着儿子?普天之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别人家的孩子,可敢像他这般胡来,不喊爹,还得求着他喊! 纪宁海是越想越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我把草锄了,你捡起来扔到河里去”纪宁海说着已经开始了手头的活路,今夕打着哦,跟着纪宁海屁股后来。 “别离的这么近,锄头后面不长眼!我挖一行你再来捡,一边站着去”今夕答着哦,站到河边看纪宁海做的有模有样。 纪宁海挖了三行后红日才从东方冉冉升起,照的河面波光粼粼,顺着河水下流的杂草不知将停在何处消失在哪里。世间万物无定,唯独眼前这个弯着的身影给人心以安。 蹲在河边洗了手拿了水囊递给微微薄汗的父亲“爹,喝点水” 纪宁海结果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望着了片刻天边红日,继续埋头活路。没想到这做农活并不是带兵打仗轻松,锄了这半亩地的杂草,纪宁海是觉得腰酸背痛,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息起来。 “爹,你喝水,误儿给你按按”走到纪宁海身后专心致志的按起来,纪宁海不时说“腰上用力一点,对,就那个穴位用力点,舒服多了!……” 纪宁海身形魁梧厚实,扛着锄头走在前面让今夕觉得分外的踏实,不惧风雨。 吃过饭纪宁海便劈起柴来,今夕只需将劈好的码在墙根处就可以了,偶尔帮纪宁海正正斧子,递水喝。 如此三日,两人之间虽还是话不多,不时纪宁海就要揍今夕几下,却还算相处的融洽。第四日一早吃过饭,换了自己的衣服,不容分说便要拉今夕走,也不许今夕收拾东西,直接抱了小落就走。 “老先生,顾夫人,这几日实在是叨扰了,今夕,还不给夫子,顾夫人道别?!爹平时如何教你礼法的?” 今夕退后一步站在顾凌云身后小声说“我不回去”实在是像个淘气的孩子,正和父亲撒娇,他自己倒不觉得。 “纪今夕!老子惯得你一次,惯不了你两次!非得惹老子收拾你!”边骂边四望打人工具,最终看上了夫子牛棚里赶牛用的老藤条。 “你要打也换个啥子打,这个稍微使力怕都是要皮开肉绽!”老夫子护着今夕劝,却被纪宁海一把拉出来两脚踢跪在地“夫子,你别给这小孽障求情!我倒看管不了他!” 手里三尺长大拇指粗的东西毫无章法的打在今夕身上,即便是冬天,今夕也只习惯穿两件,感觉是贴着骨头的疼!特别是打在背上的,今夕能感觉到,一下就出了血,打在屁股上的最多也就是两下重叠就能出血。 “今夕,别跟你爹犟,他也不容易!”今夕早就料到,以纪宁海那张三寸不烂之舌,顾夫子向着他,也是难免。 大概觉得背上出血厉害了,便换了专打屁股和大腿,今夕端端正正跪着不躲不叫。今日恰逢了赶集,此时已有许多经过书塾的村人驻足观望,七嘴八舌的劝,劝纪宁海别打了,劝今夕认错回家…… “别打哥哥了,不许你打我哥!别打哥哥!”小落被顾夫人抱着,哭成了泪人,挣脱了便扑到今夕身上,今夕哪里舍得小落挨这东西,即便是扫上也不行。抱了小落送到顾夫人手里,再回来跪着。 纪宁海不想儿子竟然敢抗罚,狠辣的几下抽在背上怒道“家法第一百三十六条,背!” 今夕撑不住啊了一声“受罚三不许,不许动,不许遮挡,不许求饶!” 一连几十下抽在屁股上,血一片片的沁出衣服,今夕已是疼的有些头昏眼花,夫子拦下了纪宁海,他本想站起来却被纪宁海拖出了院子扔上了马车,围观的村人倒是大多数站在纪宁海那边“你这孩子,离家本就是你不对,还敢和你爹犟,可不该挨打!” 小落在他身边哭的厉害,纪宁海不刻也上了车,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直接把他锁在了车上。 这许多日,他只是不想让夫子和顾夫人觉得他是不孝儿子,以后他还想回来看望他们。出了镇子,没了顾忌,震断铁链,抱了小落就走,纪宁海根本追不上。 |
第五十一章 父子情义断 小落心里一直记挂着今夕的伤,一路上哭哭啼啼要找客栈休息,今夕耐不过只得暂时先落脚。随后念辞也赶了过来,说他不小心让纪宁海手下跟踪了。今夕便知这里只怕也待不得,马上就得动身。 三人才刚要出门便被纪予挚拦住,客栈也被纪武堂的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念辞,抱小落去隔壁房间”念辞答着嗯,抱了小落走,纪予挚揪着今夕耳朵拖到房里。 “我说你这些本事到底在哪里学的!啊!爹那脾气你也敢三番五次去惹?他脸色一变全家上下都不敢作声,你还偏要老虎嘴上拔毛!” 还别说纪予挚黑着脸唬人是一点儿不比纪宁海气势弱,今夕根本不敢抬头,只捂着耳朵委屈“大哥,痛~” “痛?我看你就是没痛够!打也挨得不少,咋就是打不转你?被爹宠惯坏了的小妹也不敢这般忤逆爹爹!等会儿爹来了,可想着怎么认错?”纪予挚被气的团团转,指着今夕骂。 今夕抬起头来缓缓说道“我没错,更不会和他认错!”,话才刚落,房门便被一道遒劲的掌风震开,纪予挚跪下道“爹爹,二弟年幼无知,求你饶了他这回,别和他一般见识” 纪宁海深知别说是纪予挚只怕旸活过来劝今夕,今夕都未必肯跟他回去了,指着大儿子平静道“挚儿,你先出去,我想和误儿单独谈谈” 遇着今夕的事情,这是纪宁海从未有过的淡然,着实让两人吃惊不小,纪予挚慢慢退出,心里仍旧担心着父亲会狠罚今夕。 坐到案旁,猛灌一口茶水,愣是喝出了酒味,闷声道“从那里回来,你说你何时当过我是你爹!” 今夕侧对着纪宁海而站,望着窗外道“你也从没当过我是你儿子” “你!你你你!冤孽啊!小畜生,老子打不死你!”纪宁海抓起茶碗喝到底却被呛住,连连咳嗽,两步跨过去一把扯了今夕腰上的玉带,使劲儿抡,屁股上不刻便又沁了血出来。 今夕直挺挺的站着冰冷冷的说“爹,我让你打这最后一次,作为你儿子的这顿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无怨。你若打不死我,我们今后再无瓜葛” “小孽障!你这是存心要气死老子!做我纪宁海儿子,就让你这么委屈?”气得厉害了,他反而是不打了,感觉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软趴趴的。 “做你儿子有什么好处?整天除了挨打还是挨打,你去问问谁爱做谁做,反正我是不做了!”纪宁海被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小孽障就是他天生的对头,往常不和他顶嘴那忤逆神情那倔劲儿就够气死人了,今天这一顶起来,直是气死了还得气活,生死不能! 胸口堵得慌,好像吃什么东西噎着了,纪宁海转身又去倒了满满一碗茶灌下,坐在案旁已然不想动身,对儿子招招手“你过来!裤子退了!趴好!”想说得如往常一般威严,却最终有气无力。 今夕大步跨过去,退了裤子伏在案上,他能通过眼角的余光看见纪宁海拿着玉带的右手抖个不停。 轻飘飘的一下打在屁股上,让今夕十分的不适应,尽管破了好几个地方肿得不成样子的屁股即便是轻飘飘的一下也够疼了,却完全不能达到今夕脑中对于挨纪宁海打的定义,疼痛完全不是这个等级的。 “孽障!孽障!孽障!……”纪宁海打的很缓慢,且轻重不一,打一下就要骂一句孽障,让今夕抓不住这个节奏,不知道即将挨的这下到底是轻还是重,反宁愿纪宁海狠抽一气。 也不知打了多久,已是疼的站也站不住了,整个上本身完全挂在茶案上,纪宁海还在单调的重复,只是力气越来越弱,最后染了大半鲜红的玉带答得掉在地上。 今夕从桌子上滑跪在地,捡了玉带起来双手捧上“请爹教训”,纪宁海久久不接,两眼发愣的盯着带子看,今夕提了裤子起来,跨出房门。纪予挚要去追,纪宁海沉声道“让他走!” 今夕走后,纪宁海一杯又一杯的灌茶,总觉得喝不够,总觉得什么东西堵在心里。回到京城,也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没人在身边端茶倒水,没人可以给他随意打骂,没人可以让他毫无戒备的放在皇宫最重要的位置上关键时刻一夫当关。 有时候他会想,那臭小子,会不会突然回心转意,跪在大门口捧着家法等他原谅?有时候他又想,那小孽障会不会在江湖上跟人结怨,人心险恶,会不会着了小人暗算?有时候他想,那天怎么就没打死那小畜生,一了百了! 派了好几批人去,每回回来的报道都短小的很,因之每次不到半天就会被发现,不到一刻就又找不着人了。情报大致都说,二少爷和落少爷在哪里哪里划船戏水、赏花观雪、围炉闲话,逍遥自在得很。 还有一次,大概是两个月后,除夕将近,不知道实在是耐不过长公主的唠叨还是什么,他亲自去看了。儿子抱着小落游灯市,各色彩灯照得两人如画笑颜,他从未见过儿子笑的那么开心,比今夕小时候那没心没肺的单纯快乐更加的震撼人。他看呆了,直到再也找不见人影,儿子的笑脸还一直浮在眼前,多年以后想起来都还那么真切动人。 除夕之夜他一个人来了今夕和小落住的南苑,坐了一阵,又站起来走了。可不管走到哪里,他都能见着儿子跪在地上,原来自己这么经常罚那小孽障跪么,几乎找不到儿子没跪过的地方。低着头,隐忍而乖顺,可藏在眉宇之间的那抹叛逆,只有他一个人看得见。 年夜饭,纪宁海每回都免不了要喝多,他喜欢喝酒,却不喝醉,唯独除夕例外,名曰,高兴! 喝醉了后便拉着公孙部说“我算是明白了,这老子不理儿子,是假的,儿子不理老子,是真的!你说我怎么就拿他没办法呢?当初就不该教他本事,现如今他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了……” 公孙部跟了纪宁海大半辈子,他最知道,他的主上心里可疼着那离家出走的儿子呢!扔在鬼戍这么多年,明面上是不闻不问,实地里,可是把大多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儿子身上,以至于纪予挚最终各方面还是不如今夕。 每月都要去鬼戍自是不必说了,今夕每日的训练计划、强度、进程全是他来拟定,每日的训练结果他必一一过目,没有一日忘记过,堪比行兵打仗认真。虽然对那孩子是狠了一些。 |
第五十二章 锦官城旧事 好容易哄睡着了小落,今夕走到船舱外的甲板上席坐。 满月映江,湖光镜面;岸边春柳新绿柔垂,穿影月而过;柔风袭面,带春水新草兼杂花馥香。随波逐流,无去无来;雾笼两岸青山隐,汀上偶鹭鸣;天地古今,旧梦绕人心。 强烈的愁苦每到夜里便实在难熬,如同这一江春水绵绵不断,敲打着今夕的心。他想回锦官,想他的家,想自家院子里的桃花,想娘亲煮的白水蛋,那一幕幕刻进脑子里无法忘记的快乐时光。 夏日暑热,娘亲总是在午后熬上绿豆汤放到井里冰着,他看见年幼的自己趴在井边望着绿豆汤流口水,他都为自己担心,栽下去可如何是好。不知何时爹爹站在自己身后,一把抱起来,第一次什么都不说就使劲儿打他屁股,打得屁股火烧火辣的,他放声大哭。 “许珏!你是怎么带的孩子!井也不知道盖上!成天忙个啥子!滚出来!你来看看!就你心高气傲不要大哥指派的婢子过来服侍,你说是你的傲气重要,还是我们儿子的命重要……” “纪宁海!就你那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转眼就能闯个天大的祸事出来!你要不成天惯着他,他敢这么胡来?井盖子哪回我没有盖,也不知和这小杂种说过多少回不许去井边了,每回打他,不是你拦住……”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记忆里的爹爹和娘亲吵架,他们为数不多的几次争执也都是为了他的胡闹。他看着那个趴在爹爹肩头自顾自哭着的小孩,哭累了擦擦眼泪,乐呵呵的,最后竟哈哈笑起来。 “臭小子!你还笑!说过多少回了,不听话,掉下去了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纪宁海大步走进书房,碰的关上房门,取了墙上挂着的戒尺,一把将他按在书案上扯了裤子,露出挨过巴掌红嘟嘟肉肉的屁股来,吓的他赶紧说“爹爹,不敢了,不敢了,夕儿不敢了” 他边喊边想躲,却被按得死死的,最后戒尺落下来打的却是桌沿,巨响,吓得他哇得哭出来,双腿使劲儿蹬着,一心以为打在了自己屁股上,半天才反应出来不疼。 纪宁海就这么一下一下的使劲儿的抽桌沿,打一下就说一句“我叫你不听话!”直到把好好一把戒尺打得四分五裂案沿缺了个口子才作罢。 娘亲没听见他哭,又从未见过爹爹这么生气,这般架势的打,心里也着急,在门外喊“纪宁海!你打就打,别堵着他嘴,他还小,疼不过是要憋出毛病的!” 他感受到爹爹的怒气,心想,若这些都打在自己屁股上,一定得打烂,后来安生了好几日。 他看见小小的自己站在坐着的高大身影前,吃罢晚饭,爹爹要考校他这一天的功课,字写得如何,诗背的怎样。仰着头背的磕磕绊绊,纪宁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宠爱。 纪宁海抱起他来,一把扯了他裤子检查屁股“今天娘亲没打吧?臭小子,再这么混,爹爹也保不住你!”话才刚完,娘亲便推门进来了,手里拿着藤条,扯了他过去就是三下准确无误的打在屁股上,疼的他嗷了几嗓子大喊“爹爹救命!” 今夕看见纪宁海是一下子扑在了他身上帮他挡了好几下结结实实的打,嘶嘶着说“你这娘们,对自己儿子也下死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后娘呢!我这皮糙肉厚的都经不住!” “你就护他!看他长大了,念不念你情!惯出个少爷脾气,不学无术,纨袴膏粱!”娘亲即便是凶起来,由于生的极好,也给人温尔的感觉。 纪宁海帮他揉着屁股嘿嘿对娘亲笑“他才多大,等他长些了,你看我惯不惯他,到时候打得狠了,你可别拦着,别心疼啊” “去去去,我不听你这些话。纪今夕!滚去背书,什么时候背完了什么时候起来!”娘亲柔荑一挥,他便乖乖捧了书跪去墙角。 正当一个字都背不进去时,纪宁海便回来了,他笑嘻嘻的问“爹爹,娘亲答应了?”纪宁海像个孩子样点点头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帮他揉有些发疼的膝盖,等他说舒服了才放到了床上跪着接着背。 背了一阵他才发觉不对,转过头问专注看着他的纪宁海“爹爹,你怎么也在这里跪?”,纪宁海尴尬得笑了两声说“爹爹喜欢跪着!”他哈哈笑道“一定是爹爹不听话被娘亲罚的,爹爹羞羞!”弄得纪宁海扬手,落下来却是摸着儿子肉屁股揉起来。 那时候的纪宁海,在他面前简直就是没皮没脸极了,根本没有父亲的威严。 斑斑驳驳少人出入的西侧门缓缓打开,他看见自己正和街坊里的孩子玩打仗,很多时候他都只能当小兵,比他大两岁的一个孩子总是当将军。将军带了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明火,说是要演烽火戏诸侯,轰得一下就点燃了墙根的草垛子。 赶过来的大人三两下灭了火,抓住自家孩子就是一顿狠揍,顿时哭声四起,纪宁海和娘亲是一块儿来的,纪宁海抱他在手里,娘亲要打也打不着。 回去时,纪宁海和那个将军的爹爹一块儿走,将军屁股还露在外面,上面密密都是柳条抽出来的红楞子,他爹说“这混小子,一刻不收拾都不行!这顿挂面吃的舒服?回去看老子不把你吊起来打!”纪宁海瞪着怀里儿子迎合道“吊起来打!必须吊起来打!” 回家后,为了安抚娘亲,纪宁海倒真打了他,五指山盖在屁股上如同坐在火堆里针垫子上,是真痛他哭的厉害,可刚打过就屁事没有了。 将军他爹管柳条抽屁股叫下挂面,纪宁海后来总是威胁他“要爹给你下挂面?”却从没有一次下给他吃过,以至于每次他都回嘴“爹爹,快下快下,一定很好吃!” …… 江水一一将这些过往倒影出来,他更多的像个看客。 原本四岁的孩子不该把每件事都记得这么清楚,可在鬼戍的前几年,他想以前的日子想的太多,以至于,后来拼命想忘,却越发清晰了。 如果这是一次远游,而现在小舟栽他回家,娘亲和爹爹都等着他,这该多好。 家于他而言,是那只有三间瓦房的小院落,而今却如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京城的纪府,虽有疼他的大哥,依赖他的赋儿,视他如亲子的长公主,却终究不是他的家,那是纪宁海和他的女人以及孩子的家,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
第五十三章 雾里莫看花 “有事准奏,无事散朝”太监拖长尾音还来不及收,轩辕琰郑重其事的问道“致远,御林军统领纪误下落不明,你查的怎么样了?” 原本轩辕琰是要准备全国“通缉”的,这可是他的御林军统领,如何能擅自离职。私底下,不管了为了今夕,还是为了他的宝贝妹妹,和纪宁海探讨过许多次这个问题。无奈,纪宁海每次的态度都十分强硬,后来干脆默不作答,今天在朝廷之上,他可看纪宁海还能不答。 “恕臣无能”纪宁海上前一步,答得正式非常。 “朕限您五日之内捉拿其归案” 纪宁海跪下道“请皇上将此案交予大理寺处置,臣应避嫌”,轩辕琰呵了一声“现在要认儿子了?你把他抓回来,朕帮你好好教训!”纪宁海道“臣只有两个儿子,如今挚儿在这殿上,赋儿在府内,是臣心维系。至于皇上所说的御林军统领,只怕臣高攀不起!” “致远!你呀!就你这样子,谁看不出来,还生着误儿的气。好歹也是当爹的,你就不能大度一些?朕早就说过你管的太严了,可不把好好地孩子管走了?”轩辕琰话毕,满朝文武均七嘴八舌劝将起来。 “皇上,你是没见着致远管教儿子那架势。误儿见着他都得打哆嗦,他声音提了点,误儿就怕得连忙跪下认错,和吾儿玩闹得再难舍也不敢误了回家的时辰,怕惹了他生气!”大将军李力站出来道。 继而是左丞相“打人就打人,偏偏他规矩还多,不许求饶不许挡,打的血肉模糊了,那孩子愣是一动不敢动。就骠骑将军纪予挚当初为什么从军,还不是被这爹的家法打怕了,你问是不是!” …… 纪宁海不接话,心里想着,这小混蛋就是能闹腾,这好好的上朝怎的就变成了他的批斗大会?这明明是那小孽障离家出走,反倒最后全成了他一个人的错?他越想越觉得憋闷! “误儿那小畜生是做的不对,你就是要打死,那也是他活该。可你这当爹的不能和孩子一般任性,他不认你,你就不认他?岂不是遂了那小畜生的心?可得该抓回来好好打!” 轩辕琰这总结陈词的一句,满以为纪宁海会开窍,却不知还是一句“臣没有这个儿子!” 纪予挚随了纪宁海身后回府,前面的人脸黑的锅底似的,虽然明知此时再提今夕,只能让父亲怒火中烧,却还是不得不冒着被揍的风险趁热打铁。 “爹,挚儿一直就知道您最疼误儿,你真舍得不管他了?挚儿有信心能劝他回来,爹……”纪宁海一脚踢在纪予挚屁股上愤愤道“他就是求着回来,老子都不稀罕!回来看老子不打断了他腿再赶出去!”不敢再劝。 回到府里纪宁海便窝去了东亭,如今他把这里改成了书房,只因着东边院里今夕很少涉足,便不会有太多令他厌烦的景象浮现眼前。 他一直就厌恶今夕,恨不得一天三顿打,如今打不着了,厌恶却有曾无减,如何能不让他烦闷非常。 大哥来了一封信,内容很短“远儿,还记得大哥打你最狠的那次?藤杖都打断了!”他知道大哥此信不在于警戒他什么,而是提醒。 大哥养育他教导他,在他心里,大哥亦兄亦父。而大哥打他最狠的一次,是今夕出生半月之后,他对大哥说,他不想复辟了,他只想和他的小珏、他的夕儿平凡的过一辈子。 放下书信,他尽量让自己专注于手头的诗书亦或是奏本。 不愿去想其他,读书常常可以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而往往在忘我之时,他便不自觉的喊出“茶!小孽障!”,“磨墨!手痒还是屁股痒了?老子要一尊神杵着?!”“小孽障,这封信去交给xxx!”“小畜生,把xxx叫进来!” 诸如此类,他习惯了使唤随时都在身边的儿子,并且从不叫名字,不是畜生就是孽障,最好也就是小混蛋。每每叫完了,无人应答,正待起身打人之时,才猛然醒悟,儿子已经远走高飞了。 “爹爹,爹爹,爹爹……”一连串清脆的叫声由远及近,不待他如何,纪予挚已是跃到他大腿上坐着摘他绑在头上封住嘴的布条“爹爹为什么每次都要遮住嘴?”他如何能承认,现如今为了防止在一些不自觉的情况之下使唤今夕,只要一个人坐下来,他就得如此。 纪宁海想,就算是一条看门狗,原先每日都到门口迎接主人,某一天死了或则丢了,没有出现在在门口时,还一时不习惯呢,原也正常! 纪宁海宠溺的摸着小儿子的头问“再过三日,该是什么日子?”,纪予赋砸吧砸吧大眼睛憋着小嘴委屈“是旬罚。赋儿现在就认错,爹爹用手打好不好?爹爹用手也能打疼赋儿,也能打肿赋儿的屁股。念儿妹妹不听话,爹爹从来都不罚,赋儿不听话,爹爹每次都打很痛!” “怕痛就别犯错!你还跟妹妹比?还期着念儿挨打?臭小子,就你这心思,爹爹就该拿藤条好好打!”在纪府,女儿的管教全是交予娘亲的,纪予赋并不深知。 “爹爹别生气,赋儿不敢了。赋儿差点忘了,是大娘让赋儿来叫爹爹的。赋儿要去读书了”说着就要从纪宁海腿上缩下来,被纪宁海拍了几巴掌训斥了几句“爹还不知道你?读书是假!不怕打,你就只管玩!” “公主,昨日宫里送来的两支兰花……”瑾儿话还未说完便被长公主狠狠瞪了一眼,指着头骂“你这丫头怎的不长记性?!偏要板子打在屁股上才知道痛?放窗台上吧” 纪府现已是明文规定,不许提二少爷,不许提纪误,甚至不能说与二相关的词语,比如两,比如双,更不能说错误、失误、误会等一切能联想的词。西别院早已经关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入。和今夕相关的全部成为禁忌。 轩辕瑶如今也不敢劝了,劝一句,纪宁海能三天不和她说一句话,很多时候她只能旁敲侧击,还得敲的十分隐晦! 这次她想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定能接了儿子回来! |
第五十四章 终心死成灰 今夕一直就知道,他是逃不了的,是挣不脱的,这是他的命,他得认命。旸的死,让他乱了心神,总以为可以跳出这宿命来。 三天三夜风雨兼程,脑子里就回荡着一句话“右丞相谋反,下了死牢!” 纪宁海满身鲜血仰躺着,生铁和着血腥味刺激得人的嗅觉几欲作呕。尽管早就料到不过是一场计谋,骗他回来,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 推开牢房厚重铁门,跪下喊了声“爹~”有点声泪俱下的哽咽,长公主这戏导的太有预见性。如若以后果真失败,只怕他想见着纪宁海是怎么死的,都不能了。 “哭什么丧!老子好着呢!”纪宁海翻身起来,犹自睡眼朦胧。今夕不得不服,这种地方也能睡的着,您老就不怕,某一天真的因为谋反被关在这里么? 这铜墙铁壁不负其名,真以铜为墙,铁为地,纪宁海睡在这捂也捂不暖的冰冷生铁上,多年的腰疼腿疼是直疼的没了知觉,半天想站起来而不得。 今夕连忙去扶,却被纪宁海一把推开“滚!老子就是死了,烂了,臭了,也不要你管!” 今夕愣了愣,跪了下来。 纪宁海并没有看他,绕着走出了牢房,对外面的看守说“烦请告知圣上,臣已奉命行事” 纪宁海肯配合演这场戏,终究只是舍不得这枚棋而已。 跪在这牢里,轩辕玱教训旸的画面不断闪现。直到长公主曳曳而来,跪在地上将他楼进怀里“你这死孩子,再不回来,是要你爹的老命!你爹死了,娘也不活了!” 长公主一嗓子嚎出这乡野妇人般的哀怨,让今夕顿时觉得云端上的人落到了地里,沾了泥巴粪土,却多了亲近自然。 回去的路上,被长公主数落个不停,却始终未舍得动手打,是知道他想回这个家,不脱几层皮只怕是不能,到底舍不得。 他也不知道长公主说了些什么,只是纪宁海的身影不断在眼前闪现。以往,他再怎么气纪宁海,纪宁海也不和他计较。光逃出鬼戍就不下十次了,更不用说,和纪宁海对着干,可总不见他像这次一样淡淡的。那时候,只要抓住,必定打的求死不能。 下了马车,大门是无论如何也不许他进去的,相爷专门派了兵官守门,放话,谁敢让那孽障进来,以违抗军令处置! 长公主只得让他先跪在门外,吩咐拿了藤杖捧着。这一跪便跪了一天一夜。来往之人大也听说了相爷二公子这离经叛道的典故,多不予同情。 第三日正午,里面传话出来,问他可知道回门要受何惩罚,他舔了舔舌头干涸着声音回“杖三日,不死得回” “你可愿意?”这声音冰冷,他宁愿听纪宁海愤怒的咆哮。 “孽子纪误甘愿受罚”这句话一出,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了老天,可他倒宁愿,死在乱棍之下。 纪氏宗亲成年男子一列一列站在院子里,他看到了大哥忧心如焚的双眼,没有看到本应主持仪式的纪宁海。 面向众人跪下,后面的人叫他抬起头来,他看见纪宁海院子里探出墙外的槐树枯黄一片。 被两人用棍子架着抛到空中,棍子和腿骨猛然发出哐的一声,落地后才感到一阵剧痛,眼前一黑。 再次被抛到空中,两只手臂应声骨断。 砰地落到地上,砸起陈年老地板夹缝里的灰尘如烟呛得他咳出了眼泪。 再次被抛起来,快落地时,棍子猛地击打在腹部,往上走了几尺,又是一棍打在背部,落地时,他自觉都能把这台子砸个洞出来。台子安然无恙,他肋骨断了三根,吐了两口血。 再次被抛起来时,正有一排大雁南飞,他似乎也成了他们中的一个,飞回了锦官,他听见娘亲唤他小狼崽子。 砰砰的击打声,八下,分别落在手腕脚腕,手掌脚掌。 再次落地,此时他已经完全软成了一滩肉泥,所有能支撑起身体的骨架都断了。 一盆冰水后,他变得格外清醒,两人合力脱了他身上的衣物,赤*身*裸*体的羞耻感,和着剧烈的疼痛,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他被摆成大字趴在台子上,棍子从颈部一路往下,一杖挨着一杖,严丝合缝的没有放过任何一寸皮肉。 杖打持续三日,一刻不许停,只在每日早中晚留半个时辰出来喂他喝一碗参汤,吊一口气,继续挨。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只听说,后来喂参汤也吞不下去了,全身烂成了肉泥,纪宁海始终未曾来看过他一眼。 原本他也没指望纪宁海能来。 是大哥把他背到西院的,尽管记忆很模糊,可他听得见大哥的脚步声,强忍着的啜泣,由于怕他死,浑身抖得比他还厉害。 三个多月了,一直是大哥守在他床边,一刻也没离开过,长公主每日来看他,来一次就要哭一次。 小落是在他皮外伤好的差不多了才回来的,他早就做了安排。回来也是在和赋儿住在一起,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照顾小落日常生活。 赋儿和小落早中晚都会来看他,只也不许他们在这里玩的太久,每日的康复会花去他大部分的时间,他不想让两小家伙看着伤心。 吃完午饭,今夕喜欢去院子里晒晒太阳,躺在铺了极厚貂裘的大躺椅上,冬天的阳光也不刺眼。很是惬意。 纪予挚端着药碗走向懒洋洋抻着的弟弟。挨了这顿差点要命的家法,他原本以为今夕是要怨恨爹爹的,可每回一问起,人家都特真诚的回,是误儿有错在先,就是打死也无怨无悔。 “大哥,误儿自觉皮肤只怕比念儿都好,不用暴殄这天物了!你也不用天天守着我,爹不高兴起来,准也是误儿的错,再捞着一顿好打!你也可怜可怜误儿~” “听话,起来喝了药,哥减你半个时辰练习”纪予挚伸手扶今夕起来靠在他肩上。 “大哥可要说话算数”一听可以减少练习时辰,今夕乐呵呵的喝了药, 纪予挚无奈的摇了摇头。挨了这顿打,二弟性情大变,如若是以往,这小子,不用他催促,定是自己就能勤加训练的,如今倒是要哄着骗着了,只比赋儿还无赖。 只要不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今夕很快就睡着了。纪予挚守在今夕旁边,那三天的惨烈情景,不时就浮现在他面前,他是眼睁睁的看着今夕被打得看不出人形的。 一炷香后,他唤了好几声误儿,今夕只含糊说“大哥,让误儿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误儿困”他舍不得,又等了两刻钟,才威胁道“误儿再不起来练习,晚上加一个时辰,练完才许睡!” 今夕睁开眼睛示意纪予挚抱他起来,不满的嘟囔着“爹又不是养不起我这个闲人~,大哥就非得让误儿这么痛”,纪予挚揪心的疼,却还是要逼着今夕练习走路。 一落地,脚掌和脚腕膝盖处便传来一阵剧痛,今夕猛的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扑到在纪予挚身上,冷汗齐齐冒出。 “好,慢慢来,大哥扶着你,一点点使力,别急……” 不到半个时辰,今夕就囔着要休息,纪予挚看他惨白的小脸,满头的大汗,心疼的不得了,等今夕歇够了又才拉他起来练。 总共练习两个时辰,一半的时间都在休息,纪予挚端茶倒水,点心瓜子的伺候着,祖宗先人的喊着才坚持了下来。 手指灵活性训练、手掌力度训练,手腕的训练,今夕更是逮着点机会就偷懒,一刻不看着都不行。 纪予挚拿他没办法,骂舍不得,打更舍不得。 这几个月来,纪予挚发现今夕有事没事就喜欢盯着大门看,像是被软禁久了的犯人渴望外面的花花世界。 纪予挚知道,今夕想着谁,就连皇上和太子都来看过他好几回了,爹一次也没来过,真够狠心。 而今夕想的远远比纪予挚深奥的多,他想的是,这座宅子以前住的什么人,这院子以往发生了什么事。唯独没有想过纪宁海。 |
第五十五章 父子心已远(上) 纪予挚如往常一般守在熟睡的今夕身旁,就连呼吸都压着。看弟弟要翻身便连忙扶着慢慢移动,唯恐关节的剧痛疼醒了今夕。 今天他说什么也没让今夕去外面的躺椅上午睡,云薄日晒,长久仰躺,即便是有被子遮着,还是伤眼睛。 但今夕喜欢晒太阳,因此他把卧室的门大大打开,日照稀稀薄薄的蜿蜒及床,惬意享受。他便是在这光影间喂着桂花糕,哄睡着了今夕的。 当一团黑影遮了半壁白驹,他下意识的一转头,以为是哪个仆人来拿换洗的衣物,却见纪宁海手里拿着藤条板子站在门口。 今夕知道纪宁海早晚得来,纪宁海如何能让他这枚棋子就这么废了? “这小杂种的日子倒是过的安逸!”纪宁海两步走到床前伸手就要拉床上的人,被纪予挚一把拦住“爹,二弟腿脚还不方便。您再打,只怕真好不了了!” 纪宁海就着手里的藤条戒尺扑扑打在纪予挚背上喝道“让你惯着这畜生!我看他是不想好,非得老子来治!”一掌推开了大儿子,拉起床上看着他的今夕一把摔到了地上。 纪予挚连忙去扶,却被纪宁海的一句话愣是打了回去“你是想他一辈子要你扶着才能走动?” 离了大哥的搀扶,完全靠自己的力气起来,实在是困难,今夕尝试了好几次,又重新跌了回去,已是疼的满头大汗。 纪宁海倒也不催促,自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悠闲地看着儿子爬起摔倒再爬起又倒回去,纪予挚看着心疼的厉害,急的比今夕流的汗还多。 等今夕双腿抖得筛糠一般的站在他面前,他才拿起藤条说“站端正!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光站着不动尚不能坚持太长时间,要调整站姿,今夕下意识的伸手要纪予挚扶,纪宁海的藤条毫不留情便抽在今夕伸出的右手上,手背立刻便是一条血印子。 “手伸出来!”纪宁海摇晃着藤条,今夕伸出双手却被纪予挚抓住“爹,误儿手掌的伤还没有好,你不能打” 纪宁海终于还是被大儿子惹怒了“来人!带你们大少爷下去,没我的吩咐,不许他再踏入西院一步!” 纪予挚深知父亲的脾气,他再敢管,以后只怕再难见到今夕了。虽然明知父亲不会再狠责今夕,不过是为了今夕早点好,却哪里肯走,扑通跪在地上保证“爹,挚儿错了,挚儿只看着,再不敢了” “大哥,爹是误儿的亲爹,你还不放心么。爹是为了误儿早点好起来,你回去吧,不用担心。爹会照顾好误儿的” 今夕越是这般说,纪予挚便越是心疼。只能躲到一边去偷偷抹眼泪。纪宁海听着这话,却不是味儿,这小畜生还学会反讽了! 一声历喝“手伸出来!”今夕便十分自觉的举了双手并拢到他面前,得到了狠辣的一下贯穿掌心,断裂的手掌传来锥心的剧痛,双手抖的厉害,眼泪直是无法控制的往外冒。 纪宁海仿佛还嫌坐着不好使力,又站了起来,重新将藤条搭在今夕手上“以后做任何事情,再要人扶着,我看一次打一次!记住了!” 一连打了十数下,今夕实在是疼不过,总忍不住要躲,气的纪宁海抓着他手打,只剩他啊啊的惨叫和一声声不成调的爹,别打了。 纪宁海从没见哪一次挨打,儿子会求饶的,却也没有因此少打,两手打满五十,肿起老高才作罢。 今夕抬起袖子擦了眼泪,只觉双手已然不是自己的了。以前挨打,他从来没求过纪宁海,只因有口气要争,而现在,争不争又如何呢? 纪宁海拿了藤条走到院子躺在躺椅上才对纪予挚说“点一柱香”,等大儿子把香点好了,才对今夕说“走到我面前来,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不许跌倒,跌一次十下藤条。一柱香烧完,爹就开始数数,数多少,你就挨多少下” 今夕吞了吞口水,从卧室到躺椅,至少有十丈远,以往有大哥扶着也是不可能一柱香走过去的。 这明明是不可能完成的,爹一来就进行这么大强度的训练,今夕如何撑得住?纪予挚这般想着便预谋瞅着机会出去搬救兵。 今夕一路上跌跌撞撞一柱香烧完才刚踏进院子里,躺椅到院子中央。身上的中衣被汗水打湿完全贴在了身上。纪宁海不紧不慢的数着数,期间还吆喝纪予挚给他倒了好几回茶水,等儿子走到他面前站着,已经数到了五百七十八。 “挚儿,搬个凳子出来” 等纪予挚将凳子放在地上,纪宁海便说“念在你腿伤未愈,趴上面挨。裤子退了,屁股撅好” 今夕的力气全部花在了走到纪宁海面前上,本想着慢慢跪下去膝盖少遭罪,却是腿一软,咚的栽在地上,疼的他眼前一黑。撩起汗津津的中衣,底裤原本也好退,只他手掌断裂加之刚才打肿了,使不上力,退了好一阵,才退到大腿根。 今夕俯身趴在凳子上,纪宁海才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到他身后,一把将他的裤子退到了膝弯。 看到儿子这细皮嫩肉的像个女娃娃,纪宁海心里便不高兴。举起的藤条是抡圆了往今夕屁股上抽,纪予挚眼睁睁的看着那大拇指粗的东西被打弯成了弧形。 今夕猛的一颤,将身体紧紧的贴在凳子上,纪宁海拿藤条抽在大腿内侧斥道“屁股撅起来!还敢躲!”那里肉嫩,当然不愿意再挨,不得不将屁股尽量往上抬,虽然双腿抖的很。 “该打多少?”纪宁海问,站在纪宁海面前的时候今夕就算过了,跌倒二十一次,二百一十加上五百七十八,一同“七百八十九下” 今夕打完,纪宁海便是飞快的二十下抽完,抽的他绷紧了屁股一个劲儿往凳子腿上贴,差点没从凳子上滑下来。 今天挨打,他觉着特别疼,心想着,不会是以前挨打惯了的老肉几个月前全部打烂了,现在长的新肉,不经打。 “屁股撅起来,再敢躲,老子把你吊起来打!”纪宁海的藤条追着他大腿根的嫩肉打,其实也不不单单是怕疼他才老想躲,而是撅屁股这个动作膝盖要承力,他膝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坚持不住。 纪予挚实在是心疼,正要抬腿出去请救兵,纪宁海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喝道“我看纪府谁敢拦我管教儿子!”纪予挚定住。 “爹,误儿跪不住了,求您让大哥抱着误儿受罚”今夕本对纪宁海会答应不报任何希望,却被纪宁海一把捞起来放在大腿上,照着撅在手下的屁股便是毫不停歇的抽打。 尽管双手无力又肿的老高,为了能忍下屁股上的痛,他还是紧紧的揪着纪宁海袍子的下摆,不断从咬紧了的牙齿缝里吐出几声爹来,像是求饶,又像是无意识的喊叫。 七百八十九下,是一下也不少的打完了,竟也没有破皮,只肿的奇高。纪宁海将他扔在地上,他费力的爬起来,扶着凳子提了裤子起来。 可他提起的裤子不到一刻钟便又可怜兮兮的挂在了膝弯,纪宁海让大哥搬了桌子到院子里,让他站着写蝇头小楷。一笔一画写不好,屁股上就得挨藤条。 他知道纪宁海的良苦用心,小楷要写的好,手腕和手掌都得使力且要灵活,放能遒劲灵气,站着,便是要练他腿上的力气。 不说是现在,以前写小楷还经常被纪宁海挑剔惹一顿好揍,现在简直是写一笔就要挨下抽,他也再顾不得面子了,管他外面的人会听见,啊啊叫的凄惨。 纪宁海不堪噪音“你就给我使劲儿叫!看你叫的多大声,写不好,抽不死你!”写完一个时辰的字,今夕的嗓子便哑了。 |
第五十六章 父子心已远(下) 事实证明,人的潜能是无限的。纪予挚总觉得不行,今夕一定撑不住,却不想,在这炼狱一般的训练下,今夕体能以及伤势的恢复,简直是日进千里。 纪予挚看着这样的结果,心里再难过,也不得不承认,父亲是为了今夕好。第三天他也就出了西院,看着心疼,不如不看。 自从纪宁海进了这院子,就再也没出去过,外面的人也不许进来。今夕每天的早晨都是这么开始的。 “小杂种,还睡!”接着便会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 每日寅时末刻,纪宁海准时以这种方式将他叫醒,一天的训练开始,除了吃饭,一刻不得休息。 每日早晨,腿上各绑两个10公斤重的沙袋,手臂上各放两桶水,平举着在院子里走上一个时辰。 他手脚上的力毕竟还是不如以前,走不上半个时辰,速度就会慢下来,纪宁海紧跟在他身后,只要察觉到他有慢下来的迹象,藤条便毫不留情的打在他臀腿上。 今天纪宁海的藤条是泡过盐水的,抽起来,简直是贴着疼。昨天纪宁海就说,这一个多月,皮也抽老了,不下点有味的,只怕你吃的不高兴。 臀腿上的伤本从就没有好过,抽一下,能疼的他跳起来,再累都能跑上半圈,纪宁海不住的嘀咕“还是有盐有味好!” 这一个时辰下来,是比往常挨打少,却觉得屁股疼的都要从身上掉下来了,烫的简直能煎鸡蛋。 吃早饭时,实在是坐不下,只能半蹲着。没吃几口便说“爹,误儿吃好了” “多吃点,鸡蛋怎么不吃?回来!”纪宁海一声历喝便将今夕重新拉回了饭桌,拿起筷子,他也只捡着青菜叶子和着稀饭吃。 纪宁海知道儿子从小不习惯吃剥壳的东西,嫌脏手,拿起鸡蛋剥好了放到今夕碗里。看着儿子吃完了,又喝了几口粥,巴巴望着他,他挥了挥手,今夕才敢站起来。 等纪宁海吃完饭这段时间,他喜欢回到房间,趴在床上,或则闭目养神,或则看些小人书,纪宁海都是不管的。他明白纪宁海吃饭总是比他慢几刻钟,是故意留给他的休息时间。 往常他其实更喜欢睡个回笼觉,可今天屁股疼的厉害,他便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闲书来看,看的入神,还能暂时忘了疼痛。 “这山海经你从小到大也不知看过多少遍了!”他听得出来,纪宁海是想和他套近乎,可语气偏偏说成了责备,他顺着纪宁海的意接“再多也看不腻”纪宁海竟也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爹,能不能给误儿上点药?”他试探的问,按规矩,白天是不许上药的,得疼着,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今夕,不会为了和纪宁海赌口气而为难自己。 “只这一次,下不为例”纪宁海轻轻退了今夕的下衣,倒了药膏在手掌心里搓热了才往肿的不成样子的屁股上揉。上药比挨打还疼,可揉过后,却好了许多。 纪宁海的下不为例也不知说了多少回了。这些日子,除了训练严厉,纪宁海对他很好。可他已经没有了那颗热乎乎跳动的心去感应。 当喝饱盐水的藤条再次落到他屁股上时,已经快要吃中饭了,这算是他挨打最少的半天。五十藤条罚他没有举起两百公斤的大石桌。就撑着这冰冷的石桌挨。裤子由于他双腿抖的太厉害,已经滑到了脚踝。 藤条嗖嗖声,总是让他忍不住打颤,需要花费极大的意志力才能控制身体不进行本能的躲避。 泡过盐水的韧藤在纪宁海手里,可以让今夕疼的死去活来。纪宁海打的不疾不徐,等上一下疼的极致痛感快要削弱时,马上落下一藤,不给今夕稍微喘息的时间。 他一直紧绷着的双腿越并越紧,紧缩着屁股上的肉“爹,误儿想小解”他现在才知道打得你屁滚尿流并不是夸张,怕了这疼,怕了身后的人。 纪宁海哪里能许,并没有停了一下,今夕却越来越憋不住,拼命的夹着求“爹,求你,啊,误儿憋不住了,爹……”越夹越紧,藤条却越下越狠,终于在一阵尖锐的剧痛后,下面一热,他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纪宁海却一把抓起儿子来按在桌子上,狠抽,边抽边骂“小畜生!越来越没出息了!”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他觉出了屁股上湿漉漉的,不断有液体往下淌,便知道是打烂了。也实在是不容易,天天挨打,今天才打烂。 见出了血,纪宁海也不打了,抱起儿子往屋里去。他脱了今夕的全部衣物,就要帮儿子擦澡,而今夕却一心想着刚才被打得失禁,简直是太丢脸。抢过毛巾来说“爹,误儿自己洗” 纪宁海却是几巴掌盖到今夕大腿上“你生下来就是老子把屎把尿,全身上下哪里没见过,站好!”今夕也不再争辩。 见儿子一直闷闷的,他自顾自的说起来“你小时候拉屎在裤子上还是老子洗呢。也不知道你这小混蛋是怎么回事,吃啥拉出来的屎都臭的很,你娘闻着就要吐。尿湿了褥子,怕你娘打,爹还给你背过黑锅呢!现在倒是知道害羞了?” 这是出魔焰之后纪宁海第二次给他洗澡,竟还主动提起他儿时的事来,主动提起娘亲来。他很想感动,很想流几滴眼泪,可怎么也感动不起来。 以往他的眼泪多是为了纪宁海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对他的好,而今他的眼泪,单单是因为痛。不痛,他哭不出来。 纪宁海也不知是为何。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他竟暂时忘记了,国仇家恨,忘记了,他是要送儿子去死的。面对最爱的孩子,当爹当娘,他都做的自然而然。 可如今,他已然感受不到,儿子对他的一丝波动,就如一潭死水,无论他怎么卖力搅动,漾不起半点涟漪。 儿子在他面前,不再像以前那样别扭。挨打不再一声不吭,爹爹也喊得勤,还会求着自己给他上药,一切都顺着自己。 可他反倒怀念起以前的儿子来。以前他随时都能感受到儿子对他的在意,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而现在,他再也感受不到。 这个儿子,不再是他的今夕。 |
第五十七章 长夜安能眠 吃罢晚饭,也不过酉时光景。今夕磨好墨,给纪宁海沏好茶,斜阳余晖正好洒了半边窗棂,等纪宁海坐下,它便慢慢爬到了墙上。 背上突然着了火辣辣一下,接着便是纪宁海的骂“又想着怎么偷懒了!小畜生!”他并不是要偷懒,只是看那夕阳绯红的尾巴烧过,就想追着看。 也不知是为何,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只要一有空闲,他便喜欢看着一样东西发呆,什么也不想。 得到纪宁海的藤条,他赶紧站到书案对面去,踩在高出地面一尺的两个木桩之上。纪宁海将早就准备好的铁砂袋绑在他腿上,装满水的碗顶在头上,双手还要放上几十斤重的实心铁球,平举着。 纪宁海坐下后说“站中间去”今夕便知今晚难捱了,“站桩”分很多种,中间两个桩子挨的很紧,是站立,双脚无法分担腿上的重量,若跨立,便轻松许多。 纪宁海开始写奏本,浓浓的墨香洒在宣纸上弥漫开来的味道,在很多年后,今夕仍旧能够清晰的记起。 外面的天渐渐暗下来,小厮进来填了两次烛,屋子里的色调从落日的火红变成蜡烛的明黄,今夕脸上的汗也从密密细小变成豆粒粗大,瀑洒洒往下淌。 今夕头顶上碗里的水面正好齐碗口,别说动,吸气都不敢用力。纪宁海不时抬头看儿子一眼,就逮着水漾出来一滴,他便能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贤弟,你倒是偷得好清闲!专门向皇上告假教训儿子,我看也就你干的出来!”李力走哪里均是人未到声先至,今夕一分神,碗里的水洒了一半。 纪宁海不搭李力的话,自拿了藤条走到今夕身后,撩起今夕后襟别在腰上,快而狠的落了五下在今夕臀上。日近夏至,里面穿得轻薄,直打出五条白痕。 今夕所站木桩只有掌心大小,光站稳便难了,更何况这般负重后还要遭受痛打,不免身子晃了几晃。 纪宁海哼了一声,藤条落的更狠了,今夕咬牙忍住,不敢再动半分。站桩时,定的规矩,水洒出来,五下藤条,若挨打时动了,便再追加五下,直到能一动不动挨完为止。 “打得好!这等不孝子打死活该!”李力走到桌案旁坐下,眼见着今夕疼痛难忍,竟还说起风凉话来,是知道纪宁海的脾气,他越劝,打的越狠。 不等纪宁海给今夕头顶上的碗填满水,李力便拉住他“贤弟,可否借一步说话?”自是想弄走了纪宁海让今夕轻松片刻。 纪宁海却是边添水边回“大哥有什么便直说,这小畜生不碍事”,李力无法,只得坐下道“误儿身上的伤也无大碍了,皇上让我来劝你去上朝” “烦请大哥回禀圣上,这小孽障好懒贪闲,不管着不行,还得耽搁几日。若圣上怪罪,致远甘受任何责罚” 李力心知劝不了,也不过就是圣命难违,还可仗着圣旨顺道看看今夕,纪宁海不敢不放他进来。此时不再说话,靠在椅子上睡起觉来。 小厮又进来挑了两次灯芯,今夕少则也站了两个时辰,此时确实有些支撑不住,压着嗓子说“爹,爹,误儿站不住了”却是怕说话声音大了震洒了水。 纪宁海看也没看今夕一眼,不一会儿便听见碗落地的声音,今夕看向纪宁海,又看了看似乎睡着了的李力,小声道“爹,误儿知错,愿明日加罚,请爹爹给误儿留些脸面”站桩规矩之一,水洒三次,不仅挨打翻倍还得脱了裤子打,若碗掉了,脱裤子打是跑不掉的,还需额外加罚五十。 纪宁海并不理会儿子求饶,走到身后一把便扯了今夕裤子。李力突的站起来绕到今夕身后挡住纪宁海“别打了!瞧这好好地孩子被你打成了什么样子?!打残了,你再拿着藤条来逼着他重新站起来,你觉得有意思的很?误儿有血有肉,任你这么折腾,早晚得心灰意冷!” 李力扒拉着今夕冒着血珠子的屁股,这伤在李力看来并不严重,他打李征,经常也是皮开肉绽。只是想到今夕之前受的苦,活活被打断全身主要骨骼,杖刑三日,任谁不心疼。 今夕脸上烧的厉害,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见着李力,便觉得有些羞人。总觉得这么大了,还被爹脱了裤子打屁股,打成这种惨状,是丢人到家了。 “这小孽障天生反骨!就是平时打的轻了,他才敢为所欲为!大哥你别管。就是打死了,我也得改了他这性子!” 李力情知护不住,愤然道“纪宁海!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一!误儿知错,再也不敢了” “二!啊!误儿知错,再也不敢了”“三!啊!……” 藤条起起落落,今夕的声音也越来越颤抖的厉害,他并不想哭,这么挨打就已经够丢脸了,可那眼泪就是忍不住。 打到一半,李力不忍再看,起身走了,身后是今夕报数认错和压不住的惨叫。 挨完打,照样是要站满三个时辰的,下来时,腿已然没了知觉。 洗澡换衣后,纪宁海给他上了药,趴床上没一会儿便困得很了,实在是这一天被折磨的够呛。 他依稀听见纪宁海洗了澡,睡眼朦胧时看见纪宁海收拾了他换下的衣服放到外间。等纪宁海挨着他躺下时,他已经睁不开眼睛了。 依稀听见纪宁海说“爹再看看出血了没”他便能感受到下&半&身又光着了,纪宁海好像说了“男娃子身上就该有些疤,就该粗粝,这才是男人!”他不满的哼了一声,纪宁海啪啪给了他大腿几巴掌,虽然疼,可他也不愿睁开眼睛了。 初夏的夜晚已是有些热了,纪宁海知道儿子疼,睡熟了,眉头仍是紧蹙着,不时嘶嘶两声,额上均是毛毛细汗,他拿着团扇不时着小风。 这小孽障每晚都睡的好,而他怕儿子压着伤,他怕儿子热,他怕儿子口渴。他更怕他不得不送儿子去死,一刀毙命也好,可他知道,轩辕琰手段残忍之至。想着这些,他没有一夜能安眠。 “爹,别打了,爹爹,别打了,不敢了……”儿子睡觉甚少呓语,大概也是最近打怕了这小孽障。 儿子睡着了,疼的厉害有时也会揪着他袖子,甚至搂着他,就像这孽障还小的时候,挨打再痛都会紧紧抱着他求饶,他打的越狠,儿子抱得越紧。那时候多惹人心疼。不像现在。 |
第五十八章 初次为奴 纪宁海解了西院的禁严已是盛暑时节,蝉鸣蛙噪,世间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伴随着热闹时令的还有相府。相爷竟然果真舍得让二公子做一年下奴! 虽说叛离家门,祖上定了,杖刑三日,为下奴一栽。可许多人宁愿被打死,也不愿为下奴,俗话说士可杀不可辱。下奴制原是早殷朝为俘虏所定,早已取消。 后世家主在执行家规时,均以杖刑为主,做下奴几乎没用过,做了下奴今后还怎么做主子?根本没脸了! “衣服裤子脱了,去大院里跪着”纪宁海低头写字,根本没有看今夕一眼。 “爹爹~误儿……”求饶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又听得“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没还按规矩给我跪好,就去大门口跪着!” 今夕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下奴,任何地方不着任何衣物等声音不断在冲击他,可面前的人,他从来就没有寄希望于他能救自己。 哆哆嗦嗦的脱了身上的衣服,今夕已经满面潮红,他不敢看自己,也不敢迈出一步。可他更不想这么跪去大门口。被更坏的结果逼着,跪行到门口,打开房门,低着头好一阵,直到确定外面没人才跨出去。只这一段距离,汗水从鼻梁上直往下掉。 也不知道是太早,还是长公主着意安排,去大院的路上他竟然一个人也未曾遇到。不一会儿倒是大哥的脚步声传了来。 他低着头叫了一声大哥,一阵风气便被偌大的长袍裹住了全身,大哥蹲下来说“是你向劫匪高密才致使赋儿被劫持的,我已经知道了。我念在你我兄弟一场,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滚远点永远不再踏足中原,要么死” 小落做事从来感觉利落,不可能留了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中。大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大哥,误儿不会走”今夕坚定道,纪予挚一把扯了袍子“好,我给过了你机会!去!拿一根柳条过来” 今夕旁边放着一个木桶木桶里泡着数不清的柳枝,做下奴的第一天要受柳条鞭打,名曰去傲。今夕跪行过去想伸手去拿,纪予挚说“用嘴!”柳条锋利嘴放上去便割了几道小口子,纪予挚一把将柳条从今夕嘴里抽出来,又划了更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纪予挚发疯似的抽打今夕,不一会儿背上便布满了血痕。今夕屁股上挨了纪宁海的打还是一片青紫口子也不少,被柳条的末梢带着,不一会儿也血红一片了。 “住手!”长公主一声历喝,纪予挚停下来便挨了狠辣的一巴掌,长公主反手还要抽被今夕打断“娘亲,不怪大哥,你别打他了。是误儿做错了事!” 纪予挚退后一步狠狠道“大娘,你再怎么护他也不能无视爹爹的命令,爹爹让他做下奴,我就能这么教训他!”长公主奇怪这两兄弟以前可不是这样,纪予挚又说“他害了赋儿被劫匪所伤,我不会放过他!”纪予挚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轩辕瑶跪下来帮今夕擦着嘴角的血迹“到底还是娘亲害了你,就不该让你回来!我原该想到纪宁海心是个没心的!你现在要走,娘亲帮你,定叫你爹抓不住!”今夕笑着说“娘亲可别给误儿出馊主意了,爹爹非得再废误儿一次。娘亲先走吧,不看着就不心疼了” 轩辕瑶也知今夕要强,定不愿这么狼狈的样子被她看见,哭着走了。 不一会儿陈管家便带着府里的仆从聚集到了这样,一人打一柳条。许多人不敢打却又不得打,均是打的轻飘飘的,整个挨下来还不如纪予挚打的十下疼。可这羞耻感却使今夕终生难忘。 纪宁海透过窗户看院子里挨打的儿子,那份绝望即便离的如此远也如此真切。纪予挚站在纪宁海身后,他不明白,明明知道爹爹不在乎今夕为了复辟要牺牲今夕,却还是在这一刻看到父亲眼底深处的疼惜,即便掩饰的再好也分外明显。 |
第五十九章 一晌贪欢 得了长公主的嘱咐。又兼之今夕毕竟是纪宁海亲儿子。就算这会儿气的恨不得要了他命,等会儿保准后悔。到时候还不是做下人的不是。 因此陈管家遣散了众家仆才带了今夕去单独的房间劈柴。随后也是带着走无人小径去纪宁海的书房。只今夕还是觉得甚为羞辱,一直低着头。 “拿着去门外跪着请过往的人一人打你一板子,什么时候够五十了就行”纪宁海递给今夕一块青木板子,一尺长半寸厚,是专门责罚下奴所用。 “是,老爷”今夕接过板子跪行至门外跪着,他不想求纪宁海任何,他知道没用。 捧着板子跪着的就已经够羞耻了,更何况还要自己请打。他就像第一次叫卖的小摊贩,第一声吆喝怎么也说不出来。更何况他跪在这门口仆人都绕着走,除了要进纪宁海书房的。 他的机会并不多,已经放走了一个,若不抓紧,到明天都不可能有五十人打他。因此当第二个人来时,他终于咬牙说了出来,却吓的那人落荒而逃。 终于一个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是大哥的,后面还有赋儿。不等他请罚,大哥已经取了板子一把将他提起来按在墙上开始揍。赋儿该也是知道了,一直站着看他挨打,以往赋儿一定是第一个不许打的。 板子越下越狠,由于疼痛和对大哥的依赖,今夕挣扎的越来越厉害,纪予挚几乎按不住。 “还敢躲!来人!把这贱奴给我按住!”跟着纪予挚的几个小厮齐齐上手按住今夕手脚。 板子越发下的狠辣,好几次都打的今夕叫也叫不出,几口气顺过来了,才喊出声。 纪宁海原本想看看外面能闹成什么样儿,这会子确实不堪噪音“都给我滚进来!” 纪予挚和纪予赋答了是便进去了,今夕现在是下奴,想来是没有资格和少爷一起进去受老爷责问的,“都”肯定不包括自己,便重新跪在了门外。直听得纪宁海怒吼“小孽障!是不是要老子来请你!”才膝行进去跪在墙根。 纪予挚跪在纪宁海旁边,纪宁海骂一句便要打数十下“身为主子,需要你亲自动手责罚下奴?没有一点儿主子样儿!你就是这么给赋儿起表率的?!……跪回来!……” 纪宁海不是非常生气时,便会站或坐在一个固定的点,边打边骂犯错的儿子,儿子挨多了受不住便会轻微躲避,躲远了他打不着了,便一把将儿子提溜回来或则命令儿子跪回来接着打。 “爹爹,别打哥哥了。哥哥也别生二哥气了。赋儿原谅二哥了。赋儿要挨打的时候有两个哥哥护着,赋儿不要爹爹罚二哥做奴隶,呜呜~” 三人均没想到纪予赋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今夕,又听得他说“赋儿要帮赋儿挨打的二哥,赋儿还要二哥教赋儿武功,赋儿要赋儿犯错就打赋儿打完又心疼赋儿的二哥。赋儿不要坏人二哥。赋儿知道二哥已经变好了。赋儿知道,赋儿知道,呜呜” 傻赋儿,天底下也就你这么容易就原谅要自己命的人!二哥终究当不了你的好二哥。 纪宁海抱起小儿子哄“爹爹还没打,你倒是先哭了?爹爹罚你二哥做下奴并不是因为他害过你,他害你,爹爹早就狠狠罚过他了。爹爹这回罚他是因为他不认爹爹,不认家门。赋儿你说说,你会不会不认爹爹?如果你不要爹爹,爹爹这么罚你,该不该?” 纪予赋想了想道“赋儿不会不要爹爹。可是赋儿不要二哥做下奴,赋儿做梦都会难受得想哭,呜呜呜呜~” “赋儿,你还小,若是你长大了,觉得爹爹管你太多,想过自由日子,就想离开爹爹。如果赋儿走了,爹爹也会做梦都难过得想哭” 纪予赋想来也是有理,二哥不要爹爹,爹爹该多难过,就像爹爹不要赋儿,赋儿肯定要难过死的。 他是捡着小儿子的话头才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原本是想要今夕稍微感动,却没在儿子眼中看到一丝波澜。 “闹了这大半夜,打我也懒得打了,今儿就便宜了你们。陈管家,碗拿上来,跪一个时辰便罢。赋儿也不许再提免你二哥罚,一月之后,他自然还是你二哥”稍微有些势力的大家族,若是有两个以上的儿子,一定是争名夺利,互相残害,偏偏自己三个儿子,友爱孝悌的很,可他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大儿子恨二儿子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可以替二弟去死,小儿子轻易就原谅了想要杀他的二哥。他自己心狠手辣,却怎么把儿子养成了这副好心肠,他终不知。 陈管家心想这跪碗是罚少主子的,定然不能包括现在的今夕。因此他只拿了四个。碗倒扣在地,跪上去,不能掉下来,更不能跪碎了碗,并不比挨打轻松,纪予赋嘟着小嘴不满极了。 “给那孽障也拿来!”今夕便也跪了上去。 不到一个时辰,纪予赋便跪的打瞌睡,被纪宁海抱回了房间。纪宁海抱了小儿子回去便没再回来。 纪予挚回到房间刚躺在床上,便听得有人进了自己房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下奴擅闯主子寝卧该罚多少?”今夕跪到纪予挚床前道“大哥,误儿只问你知道了多少?”纪予挚冷笑道“我只知道你害赋儿,留在身边终究是祸患” “大哥你忘了那几个月怎么悉心照顾误儿了?误儿死也不走”纪予挚不想再听“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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