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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太平(纯父子 君臣)[第1页]

作者:ltq1989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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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度娘
本文是古代文,清水父子文。慢热,希望能尽我所能,讲述一个完整的太平年月的军师府与皇宫中的父子君臣恩怨情仇。不会为sp而sp。希望大家支持!
   我骑在“青霜”上缓缓而行,马蹄声踏在平整的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道路两侧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一看去,这凤阁龙楼,勾连纵横,茶馆酒家,攘攘熙熙,一片盛世繁华的欣欣景象,与五年前我离家远征时的烽烟狼籍相比,自是大不一样了。这就是我萧靖呕心沥血守护的锦绣河山啊!我看着百姓红润健康的面庞,小孩子淘气好奇的眼神,胸口突然也升腾起了几分久违的喜气来。
   “公子,前方便是内城了,里面龙子凤孙,达官显贵,公子这般纵马而入,恐有不便。”耳畔传来一声低低的劝谏,我苦笑一声,不用回头就知是乐愬无疑。想我萧靖以弱冠之龄,官拜军师中郎将,以文人之流,执掌百万雄师,马踏雄关,征伐天下,至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虽无意释放什么“王八”之气,但居养体,移养气,久经沙场,让我这个昔日弱不禁风的“文人骚客”也培养出了几分凛冽杀气,眼见陪伴我多年的弟兄渐行渐远,也只有这个亦仆亦友的乐愬还敢这样对我耳提面命了吧,而我,居然很享受这种感觉。
   “恒臣所言极是,倒是靖疏忽了。”我立刻从善如流,微笑的下了马。身后众幕僚侍卫见此,谁还能坐的住,只得纷纷下马步行。
   “静尘”只有云蔚撇了撇嘴,露出了几分不满加不屑。
   静尘是我的字,先帝取得,当年我打破大夏历史上的最低年龄纪录,考中二甲进士时,先帝在琼林宴上,亲自拉起我的手,问我是否有字。我那时离加冠还差七八年,那问题就跟没问一样,先帝笑眯眯的道:“不若朕为卿取一字,卿看‘静尘’如何?”
   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皇帝口中的疑问就是我等小民的圣旨啊,可怜我文采风流,就要被这么恶心的字扣在脑袋上一辈子了。我哽咽的道:“臣……臣谢陛下隆恩”。先帝连连笑着点头,末了,才有些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静尘可知此字何意?”我连忙答:“臣驽钝,请陛下赐教”。先帝嗤的一笑:“你驽钝?怕就是聪明过头了……静尘静尘,可使翠华周宇县,谁持白羽静风尘。你明白朕的心意吗?”先帝紧紧盯着我的眼睛。我顿时感觉有一种微妙的热意在眼眶中涌出,又似有千万钟鼓在耳畔鸣响,眼前一片彷徨,最后目光落在先帝微白的双鬓上。谁持白羽静风尘!大抵若是吧!我深深吸一口气,再次拜倒,沉声道:“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
   当时我说完这话,周围唏嘘声一片,可我的心里异常清明,士为知己者死,而已。后来先帝龙驭归天后我才郁闷的发现,原来先帝几乎对每一个看上去不那么蠢的“爱卿”,都会叮咛一番类似的嘱托,这份收拢人心的手段连现在才八岁的小皇帝都会使了,而心甘情愿被钓上钩的聪明人居然只有我一个。那怪听来监军的太监说,先帝直到见先先帝那一天,提起和我“鱼水和谐”的那段往事,还乐得找不着牙,这大概是他做皇帝最得意的一件事了吧,虽然自己只是个中平之主,无法完成前辈重托,但套到了一条大鱼,替他和他的子孙后代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宏图伟业。
   至于这个不满的云蔚,和乐愬一样是我的左膀右臂,别看他年纪和我差不多,形容也和我一样斯斯文文的,武艺与我简直是云泥之别,我只能勉强称为鞍马娴熟,而被他削下首级的敌寇将领能围着洛城排两圈。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乐愬如同天敌一般,有他没他,有他没他,让我伤透了脑筋。
   不过说起伤脑筋,大概这天下没谁比我的亲儿子更让人头疼了,明明我和他娘都是满腹经纶,才气纵横之辈,这小子不知道随了谁,七八岁了《论语》还没读完,让他安安稳稳坐下来看会书,赶上上刑了,害得我成天拎着戒尺鞭子追着他跑,军师府的脸让他丢的精光。我这一走五年,也不求别的,只要四书五经粗粗读一遍,《论语》《孟子》能背下来,我就保举教他的师傅为太子太傅。唉!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逸儿可别让爹失望啊。
   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传来女子的惊叫声,顺势一望,路西侧最大的青楼“翠香阁”里乒乓一片,稀里哗啦的尽是碗碟砸碎的声音。立时有两个侍卫上前一步,隐隐将我与混乱处隔开。
   云蔚唯恐不乱,嬉笑道:“没想到小爷一回京,就能看一场好戏,真是美极妙极。”我微微沉一点脸:“青楼相馆,纨绔之争,有什么好看的!恒臣!我等当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
   “不错。”乐愬颔首道,“若是让陛下知道公子甫一回城,就与此纠缠不清,须有损公子的清誉。”话音未落,一个衣衫不整的妙龄少女尖叫着向我们冲来,侍卫白风刷的抽剑挡在了少女面前,云蔚却只笑吟吟的看热闹。
   那少女正哭叫着,猛一见前方寒光凛冽,一下子停住脚,剑尖将将指着她的喉咙,惊得她面色惨白。“哇!!”少女愣了愣,竟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这是谁家孩子,这般没教养?我皱了下眉头,低头打量了一番。看这丫头虽然穿着男装,但眉清目秀,皮肤白皙滑腻,且身着蜀地锦缎,当是豪门千金无疑。于是挥挥手让白风退下,温声道:“姑娘似是受了颇多委屈,不知姑娘是谁家千金,由在下遣人护送姑娘回府可好?”那少女不闻不问,依然大哭不止。我又道:“姑娘这般与礼不合,万一这街上有认识姑娘之人,只怕会伤害姑娘和令尊的名声啊。”
   少女闻言,终于止住了一点哭声,我顺势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是什么人?!管那么多闲事!”那少女瞥了我一眼,委委屈屈的瞪着我。我看的好笑,清咳一声,“萧靖”
   没字没号,没加官职,但少女不意外的抽了一口冷气,后退两步,大眼睛睁得更大了:“萧……萧……萧军师!”我含笑不语。少女嘴角抽动了两下,低下头,眼泪又成串的落了下来:“我叫文师苑”。这回轮到我抽冷气了。这天下姓文师的本来就不多,在这京城内城豪门之中,只有一家,贵族中的贵族,丞相——文师左卿。要说我与丞相各属军政,平级相交,互不干涉,但这些年来我出征在外,要不是文师丞相兢兢业业,在后方治理粮草军马,打击奸佞小人,我早就落得和岳飞同样的命运了,又哪有今天的风光,所以我对文师丞相神往已久,今日既是碰上了他的家人,倒不能不管了。
   收起了那副伪善又无害的笑容,我平静的看着少女:“不知姑娘与丞相怎么称呼?”
   文师苑抽噎良久,低声道:“家父赞誉先生已久。”
   果然是文师左卿的女儿。“姑娘有何委屈,可否告知在下。在下不才,或能为姑娘讨个公道。”我淡淡道。像乐愬,云蔚这样熟悉我的人都知道,当我用这个口气说话时,便是对此事颇为看重了。
   文师苑哭了一阵,又抽抽噎噎的说了一阵,我连猜带蒙,终于把这事情原委大致弄清了。原来这丫头竟是瞒着父亲女扮男装,跑到青楼来看热闹,在青楼馆阁之处与两个富家公子哥起了意气之争,本以为到此也就罢了,不料那两个公子哥输人不输阵,暗地下了蒙汗药。文师苑醒来的时候,正赤身裸体的与一个陌生男子躺在一起,这一惊,当真魂飞魄散,一脚揣翻了那男人,穿了衣服便哭跑了出来。
   当然,后面这些羞人的事,小丫头说不出口,但从片言只语中,我也揣摩了七八分。现在这丫头又不敢回家,又无处投奔,想死还下不了手,失魂落魄的时候和我碰了个正着。我叹了口气,料想她还没丢掉最宝贵的东西,但女子素来爱惜贞洁,经此一事,只怕……
   “现在这京城的纨绔子弟越发不像话了!这样的玩笑也是开得的吗?”乐愬冷冷道。我摇摇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咱们没资格插手人家的事。”
   “萧叔叔!你不管苑儿了吗!你不替苑儿做主了吗!”文师苑大惊,一把拉住我的袖子,哭泣道。还真是自来熟啊。我略略沉吟:“恒臣,子如,事到如今,也没有袖手的道理了,不然丞相那里也分说不过去。我料那两个纨绔少年做下这般事,定还藏在青楼里张望,留着看文师姑娘醒来后的反应,混乱之中,未必会马上离开,我等就前去把他们交给他们的父兄自行处置吧!”
   云蔚轻笑一声:“遵命。我也正好奇是哪家的大少爷有这么大的本事,给他的父兄惹下天大的祸端来。呵。得罪了丞相,这官这算是当到头了吧。”一个眼神,手下士卒呼的冲上前,瞬间将“翠香阁”包围的严严实实。
咳咳!新人新文,盼望支持。。不知道这个题材大家会不会喜欢。。。
尚在摸索尝试中
   平生第一次,我带着属下踏入了青楼的大门。其实,是个男人都会对青楼有几分情结的,即使是我,心里也不免好奇想过来这里偷腥。但再小时是有贼心,没贼胆,大些了是囊中羞涩,好不容易成了人,有小有资产,又被先帝一竿子打到边疆去开疆扩土了,在那鸟不拉 屎,母猪成仙女的地方,倒也不是一个女人都没有,只是那质量,着实倒人胃口。将士在外面苦惯了,一来到这花花世界,谁的眼睛不乱扫。但想到我身上肩负的“使命”,我正正衣襟,将目光收了回来。
   “哎呦~这是哪家的少爷,玩玩就玩玩嘛。还带刀带枪的,不怕吓着我们的姑娘们。”老鸨看着周围杀气腾腾的士卒,强挤出个笑容,往我身边蹭。       我不动声色的挪了挪,看着她:“是谁令你们下的蒙汗药,现在他们人在哪!”老鸨笑容僵了一下,道:“公子说的哪的话呀,这不是污蔑奴家吗。我们翠香阁虽是个玩乐的地方,却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去处,公子的话奴家却是听不懂了。”
   “你!你撒谎!”文师苑一下子站出来,小脸涨的通红,怒气冲冲的指着老鸨“我明明,我明明……”说到一半,险些又哭了出来。那老鸨一见是她,脸色也是一沉:“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往我们青楼里钻是什么意思,你砸了我的场子,惹了我的贵客,现在到还说是我们的不是。你若是个冰清玉洁的小姐,又怎的会与我们这等人挨到一起去!”
   “你!!”文师苑被这么一噎,险些晕过去。乐愬泛起个冷笑,眼角挑了一下,铮的一声,白风的剑便横在了老鸨的脖子上。那老鸨尖叫一声,“杀人啦!!!”拼命挣扎起来,脸上忽青忽白,显然已惊吓到极处。待白风的剑略推开一点,我看着老鸨,淡淡道:“此事一码归一码,苑儿纵有再多不是,便是你们使下作手段的借口吗!你听好了,我是大夏三军总军师萧靖,这姑娘是我朋友的女儿,你痛快的把人交出来,就算与此事撇清了关系,要是还敢耍手段。呵,我萧靖杀得了千万敌酋,端不了你一个小小的妓*院吗!!”
   老鸨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恐惧之色。白风剑尖往前一送,一行鲜血淌了下来,老鸨又是一声尖叫:“萧军师饶命!萧军师饶命啊!!”云蔚眉尖一挑,邪笑道:“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分明吗!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我家军师已是一等一的大官,难不成你要护的是金銮殿的小皇帝!”
   我心一沉,斥道:“子如!胡说什么!回去抄论语十遍。”云蔚一愣,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没在众人面前驳我的面子。那老鸨被这一惊一吓,也撑不住了,哆哆嗦嗦道:“不……不是……奴家有意瞒着……实在是那两个公子来头太大,奴……奴家惹不起啊!!”
   我心一沉,斥道:“子如!胡说什么!回去抄论语十遍。”云蔚一愣,嘴角抽搐了一下,终于没在众人面前驳我的面子。那老鸨被这一惊一吓,也撑不住了,哆哆嗦嗦道:“不……不是……奴家有意瞒着……实在是那两个公子来头太大,奴……奴家惹不起啊!!”
   我皱下眉:“你告诉我人在哪个屋,我自己带人上去找。”“可……”老鸨又要说什么。乐愬已有些不耐烦了:“公子,这人优柔寡断,胆小如鼠,了断了就是。公子时间宝贵,与其在这里纠扯,不如上去一间间寻过去便是。”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青楼里难免也有些大人物隐匿其中,若是都翻出来,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何况,这丫头又不是我自己的女儿。因此,有些犹豫。
   “不要杀我!”那老鸨倒是识趣,尖声叫道,“人,人在二楼的桂芳阁。”白风手一松,老鸨登时软在了地上。我带着乐愬、云蔚、白风、文师苑四人上了楼。
   桂芳阁是二楼最里间的一个屋子,经此一闹,整个二楼都静悄悄的,反而没有龌*龊不堪的声音。到了门口,我还在想,要不要敲一下门,白风一脚踹门进去了。然后,腾地一声跳了出来。接着是乐愬、云蔚,这两人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此时竟像是见了鬼一般,说不出的有趣。我嘴角擒了丝笑,正要进,云蔚突然拉了我一下,眼光中有几分同情之意:“静……静尘……”还真碰上鬼不成?我直接扒开他,近三十年寂静的心在此刻如此鲜活的跳跃了起来。
   屋子尽头,满面慌张的坐着两个十来岁的少年。
   我的嫡亲儿子——萧逸!和……小皇帝!!
   “爹爹!”“太傅!!”两声通时响起。然而我的脑子嗡嗡一片,反反复复出现那一句话。
   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色白的吓人,不然为什么所有人看上去都这么惊慌。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闷痛,耳边似有千万的蜜蜂在叫个不停,浑身上下的血流呼呼的转,忽冷忽热。好久……自从三年前战场上险些被一箭穿心,好久没觉得这么难受了,我所珍爱的,我这么拼命……我的儿子,我的陛下,竟然……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
   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惊喜啊。不亚于当着三军的面甩我了一个耳光。
   我慢慢推开想要扶我的云蔚,镇定下来。哼,萧靖什么场面没见过。一撩下摆,跪下来:“臣萧靖叩见陛下。”见我如此,乐愬和云蔚也跟着跪下了。只有文师苑呆呆的看着我们,一动不动。小皇帝像被咬了一般,蹭一声跳起来,跑到我面前,拉住我的衣袖:“太……太傅……军师……请起请起。”我没有起身,只是抬头道:“陛下,您可知您……的这位姑娘是谁吗?”小皇帝愣了一下,好像这才看到文师苑,面上微微泛起点红色:“朕,朕不知。”“她是文师丞相的爱女……陛下如此……是要伤丞相的心吗?”
   小皇帝大惊:“朕不知她是文师卿的女儿,否则,否则……”小皇帝嗫嚅了一下,突然转向文师苑,拱手一揖:“得罪了姑娘,是朕的过失,还望姑娘不要怪罪。姑娘,可否先回府,他日,朕定当到丞相府上……”最后两个字低不可闻。
   文师苑冷冷的看了他一会,突然凄苦的一笑,福了福:“民女当不起陛下大礼,此事也有民女的不是,就是揭过了吧。”小皇帝大喜,刚想点头,瞥见了我的脸色,立时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我俯身叩了个头:“无论是陛下还是犬子的过失,皆是静尘的不是。请姑娘且随白风回府安歇,静尘定给丞相和姑娘一个交代。”文师苑终于有些动容了,后退一步,轻声哽咽道:“先生请起,苑儿,苑儿,并不是怪罪先生,只是,只是……”泪水簌簌的落下,呜咽声断断续续,只是强忍着没在“仇人”面前放声大哭罢了。白风见状,忙将文师苑带走了,乐愬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公子,属下先随白风去丞相府上解释一下。若是起了芥蒂就不妥了。”我点点头,于是乐愬象征性的辞别了小皇帝,一起跟下了楼。
   周围人一下子少了许多,小皇帝见我仍跪在地上,有些慌乱的拉拉我的衣袖:“求太傅快快起身吧,若是让母后知道朕这般对待太傅,朕……”我见小皇帝是真的害怕了,不忍逼他太过,便冷着脸,说了句:“臣谢陛下恩”,站了起来。
   我那傻儿子居然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爹……爹爹……孩儿……孩儿……”小皇帝见我起来已经稳定下来了,一见萧逸如此,情不自禁的也跟着紧张起来。我看这两个孩子明显是在比着害怕,觉得还是将他们先分开好。“陛下之后有什么打算呢?”我不理逸儿,问小皇帝。
   小皇帝颤颤的看了我一眼:“朕自然是要回宫。太傅若是要教训……朕,可否待回宫后,在这里……朕……朕……难堪的紧。”
   我心里紧了一下,平静的道:“臣自是要随陛下进宫交接关防印信的。”小皇帝略松口气,又道:“朕,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朕的身份。”我淡淡道:“陛下微服私访,关系社稷安危,臣等不敢泄露陛下所在。”小皇帝脸上又红了一下,悄悄看向逸儿:“太傅,他……”
   “爹爹……”逸儿膝行两步,小声道。“爹爹,孩儿知错了。”我盯着他颇像亡妻的脸庞,感觉脸上的镇定越来越挂不住了。一拂袖子,转身走出屋子。“爹爹……”身后传来逸儿的哭声。小皇帝快走两步:“太傅太傅,我们不能把逸哥哥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忽的停下脚步,看热闹的云蔚险些撞了上来,转过身,怒斥道:“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给人当笑话啊!要跪滚回书房跪着去!滚!!”说罢,大步走出青楼。
   大概是没见我发过这么大脾气,一路上大家都低着头不吭声,到了宫门口,云蔚先拜别,然后我和皇上两个人在宫女太监的带领下,进了上书房。此时,天色渐晚,上书房里点了蜡,将屋子照得明明暗暗。屋内依旧是我走前的摆设,很长很大的桌案后,是宽阔冷硬的龙椅。小皇帝抓住桌角刻的一条金龙,神色慢慢安稳下来,缓缓走向龙椅,坐下。
   我见他举止稳妥,形容大方,心里也多了几分安慰。再次跪下来,这次是三拜九叩的大礼,常年在外的关防将士回京觐见时,须得行此礼节。礼毕,小皇帝扶起我,对我行了师生的礼节,我们俩一对一答,将我这些年在边关所见所想,一一道来。
   夜色渐深,隐隐有星辰挂在天角。我说的口干舌燥,终于将五年来的工作,包括战阵布设,边关守防,攻行之道,练兵之法,汇报完毕。“萧爱卿辛苦了,此次回京,便多待些时日吧。也好好多多教导朕。”小皇帝进行例行的劝勉。
   说完这句话,我们都沉默了。外面的蛙鸣倒清晰起来。
   最后,还是小皇帝打破的沉默:“太傅,朕真的不知道她是丞相的女儿。丞相为国劳苦,朕无意伤他的心。”
   我轻叹口气:“就算她不是丞相的女儿,陛下便可为所欲为了吗?陛下不愿伤丞相的心,是想伤百姓的心?想伤……臣的心吗?”
   “不是!”小皇帝有点惊慌的抬头,快速的说:“朕从没想伤害太傅,当然,还有百姓。”
   我的目光严厉起来:“既然如此。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岂可轻身出宫,以身犯险!陛下身为万金之子,岂可遁入青楼,淫乐买笑!陛下身为堂堂男儿,岂可意气相争,轻贱女子!陛下身为君父师长,岂可抛弃贤才,亲近奸佞!”
   “逸哥哥不是奸佞!”小皇帝突然喊道。
   “陛下身为陛下,自是千万分尊贵,岂可与贱民小人称兄道弟,没有上下尊卑!”我冷冷补充。
   “可朕就是喜欢逸哥……萧逸。世人接近朕,只是将朕当做皇帝,只有萧逸才是真心待朕,将朕当成文儿,而不是一个冰冷冷的椅子!”
   “这是他的大错,臣回去自会教训他。”
   “不,太傅,你教训文儿吧。不要打逸哥哥了。是朕求他带朕出去的,欺负那丫头也是朕的主意,太傅不是教导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吗?太傅怎么能推诿朕的过失给别人呢?”小皇帝激动的喊了起来。
   我沉默下去。我心里又何尝不疼自己的儿子,只是,自古善始者实繁,而克终者盖寡。小皇帝长大后,我自己能否保全都不知道,何况逸儿。现在皇帝还小,逸儿自然是千万般好。若有一天小皇帝习惯了众人山呼万岁时,他就会觉得逸儿无比的刺眼,到时候让我这个爹到哪去哭坟去。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事君之道当真比打仗还难啊。我突然感觉说不出的疲惫:“陛下如此,让臣如何去见先帝。”
   “太傅……”
   “陛下不须多说了,萧逸顽劣不堪,学无长进,不适合与陛下朝夕相处。还望陛下今后亲贤臣,远小人,少与萧逸接触,多学经世治国之道,不负先帝之托。”
   “难道逸哥哥是奸臣,黄兴是奸臣,朕喜欢的人都是奸佞,这世上就你萧靖一个人是擎天保国的大忠臣吗!!”小皇帝怒极,脱口而出。
   我如遭雷击。
   说完小皇帝就后悔了,抿抿嘴,不知道如何圆场。
   我腾的走到书架后,抽出一把戒尺,扬声道:“我萧靖自然也不是什么忠臣,却是个权臣,你便是心里千恨万恨,也只有乖乖读书,尽快亲政,到时候是亲近你的逸哥哥也好,剐了臣也好,臣只有束手就擒。但现在,臣是您的太傅,自然要替先帝管教你。伸手!”
   小皇帝一连退了三四步,差点撞到了边上的香炉。“你……你要打朕!”他眼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我看着他:“陛下不要忘了,臣的家中还有先帝钦赐的圣旨呢。在陛下举止失措的时候,臣有代先帝教导陛下的权力。”小皇帝更害怕了。突然转身朝殿门口跑去。
   我一字字从容道:“陛下出了这个殿门,便是不认臣这个太傅了。从此,陛下与臣只有君臣之名,再无师徒情分。”我在赌,我在赌小皇帝念不念旧情,记不记得我重伤咳血时不忘抱着教他识字,在他重病垂危时长跪先帝门前苦苦哀求,在疲倦欲死时检查他的功课一天也不懈怠,在他深陷重围时助他杀掉宠冠六宫的华修容,夺得太子之位。若是他忘了……那我……当真就没什么遗憾了。
   我看着他的手一点点的把上皇宫金色的门扶手,已隐然有光透入殿中。我的心一点点沉寂下去。突然,小皇帝浑身一震,飞快的跑回来,扑到我腰上,哭道:“太傅,太傅,是朕错了。太傅不要抛下朕,朕只有太傅了。这么多年,太傅为朕做的一切朕都记得,朕拼命相当一个好皇帝,就是想让太傅平安喜乐,再也不用像现在这般辛苦了!”
   我的心又砰砰的跳动起来,说不出的喜悦又说不出的遗憾。一行泪珠悄悄滑落脸颊,我知道这一次,我这一生都要被骗进来了。悄悄掩饰住一切表情,我绷着脸,轻轻推开他:“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就能逃脱责罚。我走的这阵子你也闹的太过了,是时候收收性子了。伸手!我不狠罚你,二十下。”
   小皇帝微微打了个寒战,哀求的看着我:“太傅……”见我一脸严肃,没有丝毫宽宥之意,失望的垂下眼毛,颤颤的伸出左手。我用眼神比划了一下,一戒尺抽下去,毫不留情。以前教小皇帝念书时,也不是没打过他,只是那时念他小,先帝又在,多半是做做样子,恐吓为主,这次,我既然决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管教起来只当是自己的子侄,小皇帝日后就是将我抄家灭族我也认了。这一戒尺下去,顿时一个红檩子就印在了白皙的手掌上。
   小皇帝先是一愣,然后眼泪刷的下来了,牙齿紧紧咬住下唇,才将那一声悲鸣咽回肚子里。居然还逞能,我嘴角微微挑了一下。手中戒尺刷刷刷的往下抽,二、三……七、八……
   打到第十下的时候,小皇帝终于忍不住了,当十一下落下时,本能的将手抽回,我这一戒尺便落了空。“太傅太傅,求你饶了文儿吧。文儿知错了,文儿再也不敢了。”剧痛之下,小皇帝也顾不得体面,拉住我的袖角,痛哭起来。
   “伸手!”我毫不客气。
   “太傅!”小皇帝哭的更厉害,苦苦哀求:“太傅饶了文儿吧。文儿以后一定厉行节俭,勤政爱民,做千古第一的好皇帝。”
   “伸手!别让臣再说第三次。陛下。”
   小皇帝绝望了,一边哆嗦的伸出手,一边哭泣道:“求太傅怜惜文儿,轻些责罚,文儿真的知道……啊啊啊啊啊!!!!!!!!!!!!!”
   小皇帝的手已经浮夸的肿了起来,通红通红,一戒尺狠抽下去,顿时成倍的肿起来。其实我这责打虽然不轻,但比起学堂里的师傅也不算什么,只是小皇帝从小没吃过苦,越发的受不住了。“十二!”“十三!”
   “太傅饶命!太傅!太傅!!!!啊啊啊啊啊啊!!!!!”
   “十四!”我丝毫不为所动。
   “十五!”小皇帝忽的猛烈挣扎起来,我本是文人,力气就不算大,这一甩手,手中戒尺啪的被摔在了地上。眸中颜色不觉深了几分。小皇帝见把戒尺打掉,已经吓得呆住了,再看我似笑非笑的神色,竟似气极反笑。情急之下,小皇帝噗通一下跪在我脚边,抱着我的小腿,失声痛哭:“太傅饶了文儿吧!文儿真的不是故意的!文儿真的受不住了!文儿不敢了,再也不干了。以后太傅说什么文儿都乖乖听话。求太傅看在文儿死去的爹娘的面子上,饶了文儿这一次吧。”
   这一跪可真吓了我一跳,再听他慌乱间把先帝都搬出来了,当真又好气又好笑。“陛下的意思,倒是臣欺负您这个没了爹娘的孩子了。”“不是不是”小皇帝小脸骇的煞白,只是反复唤道“太傅饶命,太傅饶命……”这几戒尺居然上升到弑君的高度了,我不禁挑了下眉,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轻不重的拍了四下,最后一下狠命的抽了一巴掌,打得我自己手心都生痛。小皇帝嗷的跳起来,接着哭倒在地上。
   我板着脸,把他拽起来,盯着他,道:“记住了,今日只是小惩大诫!若是他日再让臣看到陛下荒唐的举动。须知臣的戒尺不是摆设!”
   小皇帝哽咽的说不出话,只含泪点头。
   我神色温和下来:“贾公公,送跌打损伤膏过来。”那边,贾公公也是个长眼色的,隐约听到殿中的声音,便早早的将药备下了。我拧开瓶盖,抹了些白色的药膏在指上,拉过小皇帝还在颤抖的红肿手心,细细的涂抹起来。小皇帝见我涂得又轻又细心,胆子也大了一点,泣道:“太傅的戒尺好疼啊!朕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疼过。逸哥哥……萧逸在家,也会被太傅这样打吗?”我心里暗自感叹,这才哪到哪啊,想当年我小时候读书,已经是少有的聪明伶俐了,却仍然逃不过一顿顿毒打,别说是犯了这么大的错,哪怕是背错了一个字,没考到头名,甚至是老爹心情不好,都能抓着我痛打一番,好像打我一顿,能给他延十年寿命似的。就算是逸儿,我打起来也不会这么心慈手软,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啊!口中只道:“逸儿若犯了错,臣打起来比陛下只重不轻。”
   “太傅”小皇帝小心的看了我一眼,“您已经罚了朕的,能不能回去不要罚萧逸了。”
   我又蘸了些膏药,反复在伤口处轻轻涂抹按摩,帮助他将淤血化开:“既然陛下替逸儿求情,臣不会过分的责打他的。但若说放过他,恕臣难以从命。”
   小皇帝见此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我涂抹完膏药,起身道:“此药膏早晚涂抹一次,臣不在时,也要记得准时上药,知道吗?”
   小皇帝含泪点头。
   我拿起条披风,仔细将他围好,又道:“夜里风大,陛下千万记得关好门窗,切勿染了风寒。”“太傅也要保重身体。”小皇帝有点动情。
   我点点头,沉声道:“今夜已晚,陛下尽快安歇吧。明日天亮后,抄写《论语》十遍,再写一篇策论,题目就是‘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三日后一并交与臣,记住了吗?”
   “朕记下了。”小皇帝一一应下。
   我又向贾公公嘱托了一些细节。才离开上书房。夜里略带寒气的凉风吹起了我的衣角发梢,走了许久,我微微转头,隐隐还能看到小皇帝站在门框处,身姿挺拔,已有人主之姿。
小皇帝这边暂时完了。明天就回家和我儿子斗了。
   军师府离皇宫只有几步路,坐落于最煊赫的中央大街旁。对面不远处就是丞相府,然后依次下来是大将军府,谏议大夫府,六部尚书府,等等。可以说,能踏进中央大街的人,就一脚踏进了大夏权力的核心和巅峰。中央大街宽约九丈,两侧设有排水系统,路面用的是从岭西运来的极品青石,隔一丈,便有灯笼照明,因此,即便在夜里,也不会昏暗的看不清路。我拒接了接送我的轿子,只是慢慢走着,我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如何处置逸儿,最后决定仿照小皇帝模式小惩一番也就罢了,毕竟是我五年不在家,没有尽到为父的责任。我不在乎小皇帝日后恨我,却不想逸儿恨我。
   军师府转眼即到,看着上面先帝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依然是丑的不可救药,还好当时拉着给丞相府也写了一个,一丑丑一双,不使我专“丑”于前,现在想起当时文师左卿极其生动的表情,仍有想大笑三声的冲动。我轻轻咳了声,上前叩了叩门。
   给我开门的竟然是我的大管家齐叔,看着他已经雪白的鬓角,满面的褶皱,我不禁有点惊讶:“齐叔还没歇息?留着门给下人守也就是了,何苦您老亲自……”齐叔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然后,又打量了一遍,竟是激动的微微颤抖:“听说老爷要回家,老奴一月前就睡不下啦,到底……到底是清减了……”
   我也有点感动,扶住他想要下拜的身子,道:“军旅生涯虽说清贫,静尘倒不觉得苦。此番回京,大约有三五年不会再出远门了。齐叔若觉得静尘清减,不如做些好吃的为静尘养养身子吧!”
   齐叔这才转笑,胡子一颤一颤的:“好!好!”
   我们边说着边进了后院,我的脚步略停顿一下,转身向“克己轩”走去,那里是我日常办理公务的地方。齐叔跟在我后面,小心觑了我一眼:“已经寅时了,老爷还不回房睡吗?”“不困,先看点公文再说。陛下准了我三日的休假,休息的时间长着呢。”
   “那……”等我进门,解下外袍,端坐在书案前,齐叔亲自给我泡了一杯茶,问的越发小心,“老爷,少爷还在您的书房跪候呢。”
   我翻开了书的一角:“让他先跪着。”
   “少爷年龄还小……”齐叔还想说什么。
   “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已经是解元了。”我冷哼一声。
   齐叔嘴角抽搐了一下:“像老爷这样的少年才俊,毕竟大夏朝只有一个。”
   “他不是我的儿子吗。”我乜斜他一眼,“怎么连他老爹老娘一半的本事都没有,整日吃喝玩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看就是缺乏管教,被你们惯得狠了。”
   齐叔叹了口气,沉默的退出。天边透出了几分晨曦的亮色,院子里的鸟鸣叫的十分欢快。我却觉得心里烦闷不堪,看不进公文,看不进兵书,连一贯爱不释手的诗词文集也丢到了一边,满脑子都是逸儿小时候闪亮闪亮的大眼睛。我重重叹息一声,洗了把脸,喃喃道:“婉嘉,婉嘉,你让我如何是好啊。”
   推开门,绕过院子,背着手踱步到书房前。却见一个小丫鬟,见到我,惊骇欲绝,想要大呼出声。心中疑云泛起,向已经回府的白风使了个手势,白风干净利索的堵住了她的嘴。我上前几步,把门推开。
   却见我的好儿子坐在地上,与他的贴身侍女红雯正亲热玩笑。红雯笑嘻嘻的将一块糕点塞在他口中,他一口叼走,然后伸出舌头将红雯指尖的渣屑舔的干干净净。红雯顿时羞红了脸,轻啐一口,又拿出手帕将他的脸拭抹干净。两人眉目传情,情深恋热,竟全然不知我已气的脸色发青,胸口胀痛。
   “公子,奴婢不能在这多呆啦,若是被老爷发现,奴婢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红雯轻拍拍逸儿的脸颊,笑道。逸儿亦是笑:“怕什么,大不了咱俩一起私奔,留着他守活鳏。男欢女爱,人伦常情,我那老子要真是个正人君子,还能和我娘整出我来?”
呵呵~是的。我是写一段,发一段。
很感谢大家的支持~像我这样的新人,大家的每一个回复,哪怕是点击,都会让我很感动的。
和小皇帝的jq会有的,其实逸儿就是嘴巴刁点,和红雯那丫头之间还真是没什么。
大家叫我靖儿吧~~
   “畜生!!孽子!!!”我大吼一声,两步上前揪着他的衣领,咣咣甩了他两个耳光。逸儿一下子也被打蒙了,等他看清是我时,呀的跳起来,神情说不出的惊慌。那红雯早面无人色,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来人!!将这个勾引主子的奴才拖出去乱棍打死!”我一指红雯,厉声喝道。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红雯尖叫一声,头碰地发出砰砰的响声,不多时,额头便青红一片。白风有些犹豫的上前,抓住红雯的衣领将她提起来,然后目光在我和逸儿之间徘徊。“愣着干什么!拖出去!斩了!斩了!”我气急,也忘了自己不是在军中。
   “爹!!”逸儿也慌了神,先是一把拉住白风,而后跪在我面前,高呼:“千错万错都是逸儿一人的错,爹爹有天大的怒火,只管朝逸儿发就是。红雯姐姐怜惜逸儿,才送来早点,求爹爹饶了红雯姐姐,重重处罚逸儿吧。”
   我怒笑道:“你以为你能逃脱吗?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先管好你自己吧。哼,等处置完这奴才,不打的你下不来床,老子就不姓萧!白风!还磨蹭什么,你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吗!诛杀无赦!”
   白风同情的看了逸儿一眼,拉着红雯的衣领就往外拖。“少爷!少爷!!”红雯大哭的挣扎,“少爷救救红雯吧!少爷……红雯只能来世再服侍您了!”
   逸儿的眼眶也红了,抓住我长衫的下摆,泣道:“爹爹饶命啊!红雯姐姐就是逸儿的亲姐姐,这些年,要没有红雯姐姐的照料,又哪有逸儿的今日,呜呜……逸儿知道爹爹杀人无数,不把一个奴才当回事,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爹爹,你怎能如此狠心!如此狠心!”
   听到此言,我心情略微平静下来几分,阴着脸,不说话。
   白风无声的叹口气,继续将红雯往外拖。
   “爹爹!!”逸儿声音凄厉起来,“爹爹!!!!!”涕泗纵横。
   “啊啊啊啊啊!!!!!!!!”屋外传来红雯的惊叫哭喊声。逸儿看看我,突然一咬唇,忽的起身跑出屋子,一把撕扯开红雯,搂住白风的腰,大喊道:“姐姐快跑!!!”
   逸儿功夫本来就不弱,白风被搂的死死的,又不敢过分挣扎伤了少爷,木偶一样钉在院子中心,动弹不得。红雯先是傻了眼,被这一呼一喊,惊还过神,流泪呼道:“少爷……”“快走啊!!”逸儿急的直跺脚,“我爹又不能打死我,你真想把命丢在这吗!!”
   红雯颤声道:“少爷……红雯会一辈子记着你的恩情的……少爷保重!”说罢,朝门口狂奔过去。“来人,将这奴才给我拿下!”哼,小畜生敢跟老子玩这一套,你再能蹦跶,还能翻出老子的手掌心。我恨恨想。
   “谁敢!”眼见军师府的下人们上前将红雯围住,逸儿突然大喊一声,“谁敢碰姐姐一根汗毛,小爷我灭他全家!!”下人们顿时噤若寒蝉,向后退了几步。
   “反了!!”我狠狠拍了下门框,“这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
   下人们左右为难,面带犹疑之色,红雯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一溜烟冲出了府,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逸儿见红雯出了府,顿时大喜过望,松开了白风:“姐姐快跑!!快跑!!永远别回来!”
   想我萧靖戎马倥偬,即便是云蔚嘴巴歹毒些也多是顺着我的意思,哪里受过这种忤逆。一时间当真又是气愤,又是羞辱,一把抽出白风腰中的剑:“好,好。小畜生,你以为老子就杀不得你吗!这种忤逆不孝的儿子,老子不稀罕!!!”
   “大人。”一剑挥下,却被白风拦住了,白风两指捏住剑尖,跪下沉声道,“大人请息怒。少公子忤逆不孝,确实该罚,但罪不至死啊。请大人三思。”
   齐叔终于也在混乱中赶来了,看着眼前一片狼籍景象,顿时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来到我身边,抓住我的胳膊:“老爷息怒!老爷息怒!老爷就不看在老奴的面子上,也请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轻饶过少爷吧。老爷若是杀了少爷,让老奴如何有脸去见故去的夫人啊。”
   提起婉嘉,我心里陡然一颤,想起当年我们两人是何等的琴瑟和谐,让人羡艳,若是婉嘉还在,定不会让逸儿沦落到这种地步。逸儿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舍得杀掉他,只是……只是……
   再看逸儿,极像婉嘉的小脸上哭得像个小花猫,心终是软了几分,手一抖,剑落在了尘土中。众人见此,都不觉松了口气。
   我转身走入书房,冷声道:“萧逸你给我滚进来,我看在你娘的面子上,饶了你和那丫头的小命,你举止乖张,满身的浮华骄纵之气,为父今日要正正家风!”逸儿听到前面,面露喜色,到最后,喜色变成了青白。他悄悄的拉拉齐叔的袖角,尽是哀求之意。
   齐叔叹口气,轻轻拉开逸儿,安慰道:“少爷进去吧。老爷终究是您的父亲,父亲管教儿子,自古就是天经地义的啊。”逸儿啜泣道:“不……逸儿不进去……逸儿犯了大错,又放走了姐姐,爹爹会打死逸儿的。”
   齐叔替逸儿梳好头发,挽起来,拍拍他的手:“不会的。老爷疼惜儿女之情更甚老奴。你若是再磨蹭着,让老爷发了火,只怕会更不好过。老奴就在这门口守着,要是少爷实在受不住了,老奴一定冲进去拼死拦住老爷的。”
   逸儿抹抹眼泪,低低嗯了一声,用生离死别般的壮烈眼神环顾了一下众人,低头进了我的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我早已坐在桌子前等着他,手里抚摸着一根藤条,平静的看着他。逸儿吓得跪倒在地,请罪道:“爹爹息怒。逸儿冒犯爹爹,罪该万死。爹爹天纵英才,英明神武,才高八斗,惊才绝艳,求爹爹大人大量,不要和逸儿一个毛头小子计较了,逸儿做牛做马,都会感激爹爹的大恩大德。”
   “鬼话连篇!”我冷哼。“也罢,看在我多年不在家的份上,给你个机会,你给我把《论语》背下来,如果全篇没有半点差池,今日的家法折半,若是……哼!非让你小子后悔长了两条腿。”
   逸儿一抖,小心的看着我,讨巧的说道:“爹爹,《论语》逸儿放在了书堂,未拿回家。爹爹若是要检查逸儿的功课,明日晚上,待逸儿将《论语》拿回可好?”
   我脸色一沉:“当为父和你小子一般不学无术。四书五经,文韬武略,早已刻在为父心里,半字不差。你只管背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逸儿失望的小声叹气,轻声道:“学而第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有子曰:‘有为人也孝悌而犯上者……’”
   我一边听他背诵,一边翻转着手中的藤条。逸儿已经十二岁了,按说当学到了《大学》《中庸》,甚至《春秋》《尚书》,让他只背《论语》,已经是我心软,宽宥他了。要是连这个都背不齐……怎么可能……我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开,我萧靖的儿子怎么可能十二岁还没学完《论语》。那我也别当什么帝师了,直接自挂东南枝去。
   “雍也第六。子曰:‘雍也可使西南。’哀公……”
   “错了!”我心一突,冷喝道。
   汗水顺着逸儿的脸颊淌下来,他畏惧的看着我手中的藤条,嗫嚅了好久,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我有些不耐烦:“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太简乎?’子曰:‘雍之言然。’继续!”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逸儿一抖,继续叙叙的背着,“……色斯举矣,翔而后集。曰:‘山梁雌雉,时哉时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半晌,沉默下来。
   “后面呢?”我斜他一眼,淡淡问道。
   逸儿已是汗流浃背,微微握紧了拳头:“爹爹恕罪!逸儿,逸儿不记得后面的内容了。”
应该是长篇吧,我想至少是个中篇。
其实我这个人写文并不勤劳,就是凭感觉,这两天重新翻看《一代军师》,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有感慨,所以写的能快些。
真的很喜欢江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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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7 21:09:36  更:2021-09-07 22:56: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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