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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玄月无声(古风父子)[第4页]

作者:爱花开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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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尧对此有些无奈,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进来,在门口听了半天墙角,清风则一脸委屈,表示是你们聊的太投入没发现的,怨不得他,摸了摸衣袖,从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用来止痛的,喂凌尧吃了两粒,凌远在清风来后就暂且离开了,营帐中只留凌尧清风二人,"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谁也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让凌晰发现了那人的尸体,不过最令他惊讶的还莫过于凌远,居然早早的看出,还配合他演戏,现在的凌远让他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如果凌晰没有揭穿他,凌远打算何时才揭穿他,其实凌远并不好对付,更加不好糊弄,当初以季舒玄的身份混入王府,是凌远并不知晓他真实身份,更何况当时情况凌晰危在旦夕,容不得他多想,才让季舒玄钻了空子,如今情况与当时不同,凌远自然多了防范之心,只是不知凌婉婷的事情,凌远知道多少,以凌远的能力要想查,并不是查不到线索,如果凌远查到了什么,为何还会如此淡定,不问责于他,按照以往凌远对他的态度来说,根本不需要切实的证据,只要他有这个嫌疑,凌远都不会放过他,这是多年血泪积累的教训,如果说凌远一点线索没有,他也不相信的,这件事情做的并不完美,甚至说有很多漏洞,凌婉婷被抓一事,自然不是点衰的偶遇上了突厥人,是有人给他们提供了情报的,而与她结怨最大的不就是凌尧,这件事情只要查,就不愁查不到,凌远为何要这样做呢?
难道知道了真相的他,良心发现不想伤害到自己了?此想法一出现,立马被他排除在脑外,凌晰兄妹于凌远而言和凌尧是不一样的,他们毕竟有十几年的情分在里面,不会因为穆文惜的事情迁怒于他们,更何况如今穆文惜也没得到如何的惩处,可见他们母子三人的分量可不是凌尧母子能比的,眼底有种抹不开的哀伤,嘴角带着淡淡的自嘲,一双手轻柔的搭在了肩上,回头正好对上清风那黑墨色的双眸,眼底中有种隐藏不住的心疼,清风半蹲在凌尧床边,轻声细语:"公子,不管发生什么,清风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帮助你,辅佐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你的身边,你再也不会孤独了,我不想在看到你眼中流露出这种悲哀痛苦,只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清风心中坚定道。
夜间,凌远一直坐在书案前看军事布防图,淡淡的烛光映衬在脸上,轮廓尽显柔和,抬眸看到凌尧在无聊的发呆,"怎么还不睡?"突兀的声音吓了让凌尧一惊,暗暗道,我倒是想睡,可是你睡哪里?他可不想和凌远同床共枕,过于亲近,但是凌远也不能一夜不睡的在看布防图吧。
纠结了一阵,还是问了出来,"元帅什么时候休息?"他更想问的是你睡哪儿,可是他占领了人家的床总不好问,凌远又不放他回自己营帐,暗自有些气恼,"你先睡吧,我等一会儿。"凌远道,咬咬牙,"可是我睡了床,元帅该怎么办。"话音落,房间静了下来,静的凌尧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能感觉到头顶有一道视线一直在注视着他,凌尧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之对视,仿佛做了亏心事般,过了好半晌,才听到一声微微的叹息,"我让人置办了张小床,你,先睡吧"。不知为何,闻言后,凌尧眼底竟然有一股酸意,轻咬下唇,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脑袋轻轻搭在手上,陷入了沉思
夜深,月色如雪,凌远研究完军事部署图,躺在了临时搭起的小床上,凌尧看着睡在小床上的凌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凌远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怎么还不睡?”凌尧是疼的,多长时间没受过如此重责了,身体的承受能力已不复当初,“是不是还很痛?”语气中透着些许关心,凌尧眼睛微张,心中有些苦涩,这还是第一次,凌远在罚过他之后再问他,痛不痛,不似从前般的不管不问,凌尧并不是没有察觉到凌远最近的变化,只是心中不敢去承认,不敢去相信罢了!
事实上就算相信又怎样,有些事情做了就无法挽回,比如他的娘亲,比如他的过去,再比如,凌婉婷的事情,他们父子之间已经有了一条跨不过的鸿沟,将二人隔离开来,“还好。”淡淡回应道,算了,不要去想那么多,眼下最要紧的是对付突厥,自打突厥四王子达旦死后,突厥就消停了许多,似乎在忙着处理他的后事,据说突厥可汗大怒,重金悬赏他的人头,只是不知这个消息凌远是否知道,于是就问了出来,凌远冷然一笑:“那他们也要有这本事才行。”达旦是死有余辜,虽然说战场无情,如果换做是他,也会下手毫不留情,但是达旦的手段过于卑劣,他的女儿就是死的太过凄,他的债还没讨还,突厥倒是敢从他们身上讨血债了,转过身,视线扫过凌尧,恹恹的没什么精神,问道:“你为何要来军中?”
为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幼时他就想来军营,那个时候,凌远是他心中的神,纵然心里有些对凌远的不满,却丝毫不影响他对凌远的敬意,他想要长大后做个像凌远那样的大将军,顶天立地,保家卫国,他跟随凌远熟读兵法,想要有一天到战场施展抱负,可惜他还是没能等到那一天,再后来他心中只留下了对凌远的恨意,跟随师父习医学武,处理教务,也就没了这些凌云壮志
为何要来军中呢?有些因素是因为凌婉婷吧,想看看凌远在面对此种情境时的抉择,他想要看凌远痛苦的样子,因为无论结果如何,凌远做出何种选择,对他而言都很艰难,凌尧对凌远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知道凌远纵然平时对凌婉婷万般宠爱,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会坚持道义的,不过,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死在自己面前,对他所造成的打击应该不会小,凌尧实在无法忍受,再知道真相后,凌远还去迁就他们,用一个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他们,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去爱护他们,更何况罪魁祸首穆文惜也只是被软禁,只要凌晰是世子一天,就不愁她的出头之日,凭什么在做完一切伤天害理的事情后还能得偿所愿,凌尧自然不能让他们顺遂,然而报复的最好方法不是杀了她,凌尧想杀她早就可以动手,何必大费周章策划一切,报复的最好方法就是诛心!凌尧并不想就那么杀了穆文惜,那样太便宜她了,又不能对凌远动手,那是他的父亲,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下手去害他,那么就从他们的儿女下手,一箭三雕!既可以让穆文惜凌远痛苦不堪,又可以从他们身上讨还回曾经的债,只是,当他听到凌婉婷被突厥士兵所凌辱时,心中竟有些悔意,他确实打算借刀杀人,但是却没想过她会遭受这些,他把这些事情告诉穆文惜来刺激她,看着穆文惜疯狂痛苦的样子,心中有些隐隐的快感,城墙之下,当凌婉婷被吊起用来威胁凌远时,看着她浑身的破败,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小姑娘,凌远在下决定时眼中的痛苦,突厥嘴里的嬉笑侮辱,让凌尧并没有从报复中得到快乐,一箭封喉,结果了达旦,复仇之路,本来就是一条不归路,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回头了!
"你要不要到床上来睡?"临时搭的床有些小,入秋的夜晚总是有些许凉意,于是凌尧建议道,凌远眉心舒展,“还是我到小床去睡吧。”停顿了一会儿,凌尧又道,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天色不早了,快睡吧"。声音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疲惫,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而凌尧却是瞪着那黑曜石般的眼睛望天,身后阵阵的疼痛,让他苦不堪言,难以入睡。
天渐渐亮起,士兵们在晨练,凌远早早的收拾好去看士兵操练了,他们已做好万全准备,策划好一切,准备拿下突厥,而凌尧是在天快亮时才睡下的,尽管身后仍如针扎火燎般疼痛,但还是抵不住深深的倦意,清风来的时候他还在熟睡,轻轻的掀开薄被,看到身后伤口处已经被重新上过药了,不用想,定然是凌远清晨时上的,又轻轻的把被子盖上,做完一切,凌尧毫不知觉,看样子是真的疲惫至极了。
走出营帐,亲自去为凌尧热热粥,以备凌尧醒来可以直接喝到热乎的,他来此并无其他任务,只负责照顾凌尧的起居生活,在路上遇到了凌晰,清风清晰的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敌意,见过礼后,就直接去了伙房,不知为何,在刚刚见到凌晰的眼神之后,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纵然现在凌尧身份本事不同往日,但是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凌晰使什么阴招,难保他家公子不会吃亏,毕竟军营不是他们的地盘,凌晰在这里占据着很大的优势,不知为何,自打处理完凌婉婷的事后,自家公子就一直没有动静,丝毫不提接下来该怎么做,要说恨,公子对凌晰的恨意丝毫不比凌婉婷少,但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清风知道那件事做完后,公子并不好受,纵然公子是恨着他们,但是在复仇时,仍然会有些下不去手,公子的本性是善良的,这一点从当初他可以救陌生的毫不知底细的自己就可以看出,之所以今天会如此,是被仇恨所困,按照清风的立场,他自然是支持凌尧的,无论凌尧做什么,他都会帮他,尽管他能做的有限,现如今,凌远对自家公子的态度有了明显的改变,难道公子因此心软了?不忍在对凌晰下手?可是看凌晰的态度可是丝毫不打算放过自家公子的,一旦凌婉婷的事情查出,按照他们兄妹两个的感情,凌晰指定不会放过罪魁祸首的,更何况,这个罪魁祸首还是打小就不对付的凌尧!
大概是想的太入神,粥已经开锅了也未注意,直到鼻子嗅到了一股糊吧味儿,才反应过来,急忙去端锅,却忘了锅很烫手,"啪"的一声,瓷做的小锅摔的粉碎,手也被烫了个小泡,看着一地的狼藉,和手上的水泡,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怎么这么废物,连个粥都煮不好。”收拾完地上的狼藉,又重新找了个煎药的小锅,淘了些米,小火慢慢煮了起来:“但愿公子晚点醒吧。”
许是听到了他的祈祷,凌尧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到凌尧悠悠醒来时,外面的士兵晨练都已经结束了,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两声,营帐内空无一人,用手强撑支起身子,身后传来剧痛,又摔了回去,嘴里不小心透出了低低的呻吟声,不由暗自懊恼,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哎哟,公子,你这一大早的折腾什么呢,快看看伤口裂开没?"清风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凌尧把脑袋深深的埋在枕头里,恨不得捂死自己算了,清风急忙忙跑过来,上手就要掀开被子,查验伤口,却被凌尧伸出的手给截住了,凌尧没好气的看着他,清风眨眨眼睛,笑道:“哈哈哈我就看看公子身上的伤是否需要……!”凌尧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清晰道:“并不需要。”清风识相的没有继续,端来水,伺候着凌尧洗漱,待洗漱完毕,又端来早已煮好的粥,笑道:“公子饿了吧,现在温度正好。”凌尧肚子早就饿了,端起粥吃了几口,越发觉得味道有些怪异,然后突然顿住了,目光犀利的盯着清风,:“这粥里怎么一股药味”。
清风:“……”
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并没有清风所担心的事情发生,凌晰虽对凌尧谈不上友好,但至少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对于凌尧,清风也摸不清到底他在想什么,只是跟着研究如何攻打突厥,只字不提接下来对于复仇的计划,待伤好的差不多时,已经准备好了作战,这次拟定的计划是凌远花费了近半个月的心血才完成的,如果顺利,会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此时的突厥已然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突厥天可汗已经增兵二十万,今夜将抵达边关
夜里,全军整装待发,由凌晰镇守大营,看护粮草,凌远率众攻打敌方大本营,当然这些人当中包含凌尧以及与他形影不离的清风,只是不知为何,凌尧的心中有些发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忆中凌晰看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又抬头看了看行在前方的凌远,心中的疑虑渐渐打消,毕竟有凌远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只是事事没有那么多应该,有些事情该发生的终归还是会不可避免。
兵分三路,一路大军沿东面出发,绕过燕山,直击突厥驻扎地,一路小分队去火烧敌方粮草,凌远则率人去截击突厥援兵,事成与否,亥时都要在燕山脚下汇合。
凌尧跟随凌远行至一处山谷处,忽听山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不好,撤"。山顶处一堆乱石翻滚而下,凌家军士不少被砸死于乱石之下,凌家军终归训练有素,短暂的慌乱过后,迅速撤离,只是刚撤出峡谷,就陷入了突厥士兵的包围圈,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凌家军迅速整列队形,盾牌层层护起,将箭矢抵挡在外,待箭雨骤些,见突厥领头的一位小将大喝道:"斩杀凌尧,为达旦王子报仇"用的自然是胡语,别人听不懂,但是凌远常年跟突厥打交道,通晓些胡语,自然懂得他们说的是什么,眸中间闪过一丝锐利,此次行动,显然是有人将情报偷偷传递给突厥,否则怎会提前设下埋伏,而突厥人竟然知晓达旦乃凌尧所杀,要知道,当时凌尧可是易容的并非本来面貌,突厥人又是如何知晓的,奸细就在他们之中,心中几个人闪过,但是时间容不得他多想,敛了敛心神,沉着指挥作战,突厥有备而来,对他们的战术也有一定了解,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凌远军队损失惨重,带领军队杀出重围避到了山谷中的一处山洞中,随行军医为受伤的士兵疗伤,而凌远只是坐在一块石头上沉默不语,其他两路军马未返还,不用想,必定是中了埋伏,蹙眉思索,那些接触军中要事的在心中一一过了一遍,很多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军中老将,而嫌疑最大的就是,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凌尧,对方身上沾染了些许鲜血,但身姿卓然,尽管身处险境,却丝毫不见颓废之势,眼神在凌尧身上扫视了一圈,见对方并未受伤,略微放下心来,凌尧在方才勇猛杀敌,所向披靡,遇事沉着冷静毫不慌张,年纪虽轻,却隐隐有大将风范,这令凌尧这个做父亲的多少有些骄傲。
而此刻凌尧的心却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此次行军途中遭人暗算,定是有人泄密于突厥,但是知晓布局行军计划的都是军中元老,除此之外就是自己和凌晰,难道中间隐藏了敌军多年的细作?按照凌远的精明当不至于让人隐藏多年?剩下的就只有自己和凌晰了,难道会是凌晰,想到凌晰看自己的眼神,心中对他怀疑渐深,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凌远身上,凌晰纵然在恨自己,也不会搭上凌远吧,毕竟凌远从未对不住过他,更何况通敌叛国是死罪,凌晰身为平南王府世子,应该懂得其中厉害,只是不知凌远对这次事如何看。
山洞外悉悉索索的出现了些声音,该不会是突厥士兵寻来了吧,他们此次出的兵力远远多于大齐军队,由于有人泄露军密,导致凌家军大败,被困于此处,退路已经被敌军包围,清风出去看了下,回来时带着几十个残兵,正是去火烧粮草的王将军那一组,王将军见到凌远眼眶微红道:"末将王冕参见元帅。"凌远点了点头,见王将军有些狼狈,不用多说,已然知道了大概,果然王将军开口道"我们去烧粮草时,敌方粮草早已转移,在那里设下了埋伏,我们中计了,被打个措手不及,跟随的弟兄就剩这些了。"说到这里眼中有些热泪,有些哽咽道:"而攻打敌军主营的李将军,已经阵亡了。"说到此处眼泪已然落下,面上悲恸十分,他们都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虽然知道战场随时会有可能牺牲,但是在知道对方的死讯时仍然悲痛不已,他们侥幸逃出敌人的包围圈,一路逃到这里,倒不是他贪生怕死,只是这次中了敌人圈套,要想方设法的与主帅汇合报告消息。
"此次失利应是有人通敌,否则,我们夜袭之事也不会被敌人提前知晓,落的个惨败"。凌尧淡淡的说道,眼睛落在了凌远身上,凌远微点了点头,"通敌之人自然不会放过,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找到这个人,目前最重要的是杀出重围"。
如今,他们已被突厥重兵包围,而他们的主力大军,都在城中,以他们现在的兵马根本不能跟突厥士兵一拼,所以必须要去城中调兵,城中由凌晰看守,"需派遣一人到城中调兵"。目光扫视了一圈,白石如今在城中,其余的人,王将军伤重,而此事事关重要,那些小士兵怕是很难在敌军层层包围下,不惊动敌军的情况下出去报信,而目前为止有这个能力的人,最终目光落在了凌尧身上,虽知凌尧和凌晰之间素有嫌隙,而且,心中有一猜测,但一来白石尚在城中,二来凌尧的本事足以自保,他身为主帅,自然不能在此时离开。
"我去吧"。还不待凌远开口,清风就请命道,四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清风的身上,凌尧眉心微蹙,不知清风为何要请命前去,凌远无声的将清风扫视了一番,尽管相识一段时间,却没正视过凌尧身边这人,此刻细细打量起来,清风在他的注视下不卑不亢,平静自如,倒也是个人物,略一思索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
"元帅,清风并非合适人选。"凌尧不待凌远说完,就已经出声阻止道,不知何原因,凌尧并不想清风前去求援,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清风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凌尧,不知公子是何意,目前情况,没什么人适合前去求援,而他不想公子过于疲惫,另外,最重要一点,公子和凌晰之间的仇怨,不想公子去面对凌晰,请他调兵,那么最为合适的人选就是自己了,只是不知公子为何不同意。
"公子,清风可以的。"清风坚定道,又面向凌远,突然单膝下跪,"请元帅批准。"凌尧闻言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怒道:"任寄遥!"清风眨了眨眼,有些懵,这可是自家公子第一次叫自己本名,他不明白公子为何会如此生气,而凌尧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平复了一下,像凌远一拱手,道:"元帅,凌尧愿意前往。"凌远的看向凌尧的目光愈发冷厉,眸中寒光乍现,半晌不语,周围人只觉得身边气温骤降,愈发强大的气场下,有种想逃离的冲动,凌尧始终维持着这个姿势,只觉得手臂有些酸酸的,旁边的王将军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小心翼翼道:"元帅,不如这个任务交给属下吧。"
"不必。"凌远缓和了下语气,虽说话是对王将军说的,但眼睛始终未离开凌尧,“我说过,既然来到军中,就要守军中规矩。”
“清风并非军中之人!”凌尧坚定道,对上凌远的凌厉的目光毫不退缩,二人间剑拔弩张,这时,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凌尧的手心,回过头看到清风坚定的眼神“公子,这件事是我要求的,请相信我。”凌尧在触及到这眼神时有些动摇,也许应该相信他,自己未免过于草木皆兵了,沉默好半晌,无力道“一路小心!”
清风还是离开了,以凌远现在的兵力和粮草大概能挺住七天左右,而清风则在这七天内带领军队赶过来,他手里握着凌远调兵遣将用的虎符,见符如见人,虽然如此,但是凌尧心中总隐隐约约的有些不放心,他还是没能跟去,不过,此事他也不能在阻止,毕竟还有众多兵士被围困,这其中还包含三军统帅凌远,如果一旦他也出了什么事,那么突厥将会肆无忌惮,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心中对于奸细一事还有些许疑虑,他最怀疑的莫过于凌晰,不过凌婉婷死于突厥人之手,还经历过那样难堪的事情,凌晰自幼与凌婉婷感情交好,估计他心中对突厥的恨不比他少,更何况,这里还有他的父亲,这个自小疼爱他宠他的父亲,为他病痛奔波操劳的父亲,可是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他,凌晰在如何,也应不会做出这等事,如果只是单纯的对付他,那么这个代价也太大了,青云关军中主持大事的是凌晰,如果他摆脱了嫌疑,那么清风就不会有什么事,凌晰不会放着亲生父亲深陷危险而无动于衷,更何况清风有凌远的虎符在手,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吧。
凌远的想法也与凌尧大致一样,他确实对凌晰有过一丝疑虑,不过凌晰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自己陪伴他的时间并不多,但他应该不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他没有足够的理由,以凌晰和凌婉婷的感情来看,他怎么会与仇人为武,所以在凌尧特别坚定的不让清风去主城调兵时,他是有些生气的,他看的出来,凌尧其实担心的是清风会被凌晰刻意刁难,更有甚者,没准还怕他有去无回,虽然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像普通兄弟那样兄友弟恭,和睦相处,但是作为父亲同样不希望两人互相猜忌,不过凌远也知道凌晰兄妹对凌尧确实做的有些过分,如今,凌婉婷已经不在,凌尧的仇恨应该得到些化解,他也确实希望此事到此为止,他也不求他们之间和平共处,只要做到互不伤害就以足矣!
夜色渐深,明月当空,青云关内,凌晰一盏接着一盏的喝着茶,显然是有些焦虑,良久,才有些不安的开口道:“父王,他,他真的会,会有事吗?”心中有些担忧和隐隐的后悔,在他不远处,坐着一个约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身布衫,山羊胡子,不大的眼睛透着精光,那人一捏胡须,道:“世子,这是后悔了吗?”
凌晰低声道:“他终归是我的父王,如果这件事被他知晓,他,不会放过我的。”最后一句,说的几乎肯定,可是,他并不想父王出事,那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是他的幕僚,平时为他出谋划策,此次的主意也是他出的,刚开始他是坚决不同意的,可是他却说,这是除去凌尧的千载难逢的机会,而如今凌远摆明是偏颇着凌尧的,以凌远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凌婉婷的事跟凌尧有关,然而凌远并未追究,以他凌晰的能力和人手要除掉凌尧谈何容易,如今的凌尧是魔教教主,手下教众无数,武功更是深不可测,要想除掉他,只能借助敌人之手,突厥人固然可恨,但以后却有的是机会报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凌远一天不死,他始终就是世子,一个手无权利的世子,拿什么去和凌尧抗衡,另外,以凌远现在对待凌尧的态度,将来世子是谁还不一定呢?自己的母妃已经被软禁,如今的他没有母亲庇佑,确实无法和凌尧抗衡,于是,心一横,听从了张无言的建议,将消息传递给突厥,欲借助他们之手,除掉凌尧和,凌远!只是那毕竟是他的父王啊,那个从小疼爱他在他生病时为他奔波劳累的父王,他,有些下不去手!
张无言见凌晰神色之间有些犹豫不忍,叹息道:“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世子,做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当断则断!更何况,白石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并且未能抓住他!到了如今的地步,您已经无路可退。”
凌晰眉宇间的犹豫彷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狠厉果决,没错,事已至此,就断不能回头!
七日后,大军赶到,只不过领军的竟然是凌尧的师父季宴如,并没有看到清风,凌尧询问时,季宴如却说此事容后再说,凌尧纵然心生疑问也只能过后再问,许是清风在路上耽搁了,过两天才能到,大军的到来很快逆转了局势,在凌远的指挥下,敌军溃败,齐军士气大增,但凌远并未趁胜追击,而是安营扎寨,让受伤的士兵得以修养,在重新制定围剿计划。
树林中,凌尧找到了独自吹箫的季宴如,箫音中带着一丝伤感,一丝惆怅,凌尧站在不远处静静的听着师父吹奏,过了好一会儿,季宴如才放下玉箫,长长叹息一声,凌尧几步走到了季宴如身边,俊秀的侧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苍白,眼底中的疲惫遮都遮不住,想到师父对自己大恩,却未在身边侍奉,心中愧疚,将披风解下,披在了季宴如的身上,“师父,身体是否好些?”自将千年血灵芝送给师父后,就未在见过面,虽偶有书信往来,但却不知师父到底调养的如何了,说完,手就搭上了脉,已无大碍,凌尧略微放下心来,“师父怎么会来这里?可有看见清风”
季宴如眸中显出一抹悲色,凌尧在捕捉到这神色的刹那,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一向淡然冷漠的他,此时面对徒儿的眼神时,竟然有些开不了口,沉默了半晌,“清风他,我见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凌尧双眸蓦然睁大,踉跄了一步扶住了旁边的树,嘴唇有些微微颤抖,勉强一笑,“您,刚刚,刚刚说什么?徒儿没听清,能在说一遍吗?”
季宴如眼中的痛惜之色明显,想安慰却又觉得言语有时是那样的苍白无力,清风的离开,他也倍感惋惜和痛心,然而,人死不能复生,有时人力是那么渺小,他纵然被世人称为神医,也有无能为力之时,只能眼看着那个年轻的生命一点点在自己面前,凋零。季宴如的沉默让凌尧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消失殆尽,声音中竟然带着些哽咽,“不行了的意思是……”嘴唇翕动,还是没能吐出那两个字,季宴如走近凌尧身边,轻轻的为他捋顺了垂到额前的一根秀发,“他有话要我转述给你。”凌尧怔怔的望着季宴如“他要你好好活着,以后没他在身边伺候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夏天不要为了贪凉,就洗冷水澡,病了不要不喝药,他走了,就没人在你跟前唠叨了,好好爱惜自己,纵然全天下不爱你,自己也不能不爱自己,他说对不起,他先走一步,照顾公子一生的承诺恐不能实现了。”季宴如叙说着,竟然也不禁红了眼眶,凌尧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一滴滴坠落,低低的笑了两声,“这个傻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啊,还有那个承诺,当初自己不过顺手救他一命,怎么就值得那个傻子以命相报,季宴如轻轻的将凌尧眼边泪拭掉,“他,究竟是怎么?”
清风赶到青云关时,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入城,清风将来意说明后对方并没有直接打开城门,而是去通报世子,世子来后,不仅没有下令开城门,反而说没接到消息说凌远要从青云关调兵,此人来路不明不能轻信,就连清风手中的虎符也说是假的,直接下令放箭射杀,军中之人并不认得清风,见世子下令,全都听命而为,万箭齐发之下,纵然清风武功再好,也身中数箭,他在青云关的破庙外看到身受重伤的清风和一堆围剿他的齐军对峙着,他打退了那些齐军,那时的清风已经是强弩之末,纵然是他季宴如,也无能为力了,待安顿好清风时,就拿着虎符闯入青云关威胁凌晰调兵,而后凌晰不知去向,季宴如知这边情况危急,变率军先抵达这里了。
“原来是他!”凌晰不可能不认识清风的,这么说,这一切真是他设计的,那个通敌的人还真是他,都怪自己大意,一拳打在树上,震落数片树叶,那棵树摇摇欲坠的轰然倒地,悔恨道“我当初,就不该让他去的。”如果自己细心一些,严谨一些,在坚持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如果当初他跟着去的话,会不会清风就不会遭遇这无妄之灾,可是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是我害了他。”慢慢的滑落到地上,喃喃道,“都是我,”双手紧紧的捂着脸,眼泪不由自主的溢出,季宴如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凌尧,那个总是习惯于把一切隐藏在内心的少年,此时哭的如孩子般,卸下一切伪装,是那么让人心疼,季宴如蹲下身来,一把将那个令人心疼的孩子揽在怀里,一手轻轻的抚着凌尧的后背,“不是你的错。”从始至终你又做错过什么呢,却一直背负着不公和委屈,好不容易身边出现了这样一个知己,让你暗淡的人生有了一丝光亮,却又惨遭不测,无论是谁,也难以忍受。
肩侧湿了一片,许是哭累了,抽泣声渐弱,季宴如一把抱起怀中少年向军营中走去,脚步微顿,稍侧颜看了眼斜后方的身影,又步履坚定的离开了,树影下,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将刚刚的一切看在了眼里也听在了耳里,眼中神色复杂难明,直到凌尧的身影不见,良久,才转身向营地走去,没走几步,就碰上了寻他而来的白石,“元帅,您怎么了?”白石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知道凌远此时心情不好,眼中透着一抹痛心和隐隐的怒意
凌远立在原地,沉默很久,就在白石以为凌远不会理他时,一丝透着暗哑的声音传来,“白石,你说本王是不是很失败?”白石一怔,今夜的王爷很奇怪,“您为何会如此说?元帅是齐国百姓人人景仰的英雄,是朝廷的顶梁柱!”
凌远苦笑一声,可他真是个失败的父亲啊,枉他英雄一世,为国征战十数载,却教出一个通敌叛国的儿子,让一个年轻生命白白牺牲,让前线那么多将士有去无回,想到树林间凌尧的痛苦伤心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心底忍不住的心疼,还有自责,如果当初他不让清风去调兵,也许不会有这么一幕了,当时的他好想把那个脆弱的孩子搂在怀里,好好的保护,可是,看到那个孩子在他师父怀里放肆大哭,毫无芥蒂的样子,让他有些迈不动脚步,凌尧对他恐不会这么亲密无间,毫无芥蒂,他们终归不能像一般父子那样,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我后悔了,可又拿什么来换取你的过去,抹掉你的伤疤,人力有时尽,纵然他权倾天下,又能如何呢?终归换不回他的过去和未来,这一夜,他没有回营帐,而是在凌尧的营帐门前站了一宿,却始终没有勇气迈进一步。
天渐亮,季宴如从营帐内走出,见到凌远伫立在那,脚步一转,像他走过去,微一点头,“久仰平南王大名。”虽说季宴如因卫灵和凌尧的事情不喜凌远,甚至对他有些敌意,但是就他抵御外敌,镇守边关十几年来说,他还是钦佩的,尤其是在面对突厥威胁时,放弃了女儿生命,这一点如果换做是他,他很难做到,要是凌远没有对卫灵对凌尧做出那么大伤害的话,这样一个人物,他也许会结交,尽管他不是一个善于结交的人。
“怎比的上季神医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凌远徐徐道,“只是有一事,还请季先生告知”话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望向了营帐中,季宴如的眼睛像营帐方向一瞥,心中已大致猜测出凌远要问些什么,“他这些年过的可还好?”
“相对于王府,过的自然强一些,我四处云游,一年倒是很少见他,他是一个很令人心疼的孩子。”凌远轻轻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苦涩的滋味,他对于凌尧造成的伤害确实很深,季宴如继续道“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只是有些放不下。”这一点他这个做师傅的也无可奈何,放下仇恨,快乐的度过一生不好吗?
微微一声叹息,诉尽了心中的诸多无奈和痛楚,“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站了一夜的凌远,神色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想知道的话就自己进去看,你纵使在外面站上一夜又有何用?不如实际的关心有效。”凌远苦笑,“多谢季神医指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脚,像营帐内走去。
凌远进入营帐时,凌尧还在熟睡中,大概昨夜太过伤心,直到凌晨才入睡,凌远放轻了脚步,刚走到凌尧床前,凌尧的眼睛却忽然睁开了,本来就睡的不踏实,即使声音在轻也能惊醒他,眼底的血丝尤其明显,眼皮还有些微微红肿,见到凌远进来冷淡淡的也没什么反应,翻转过身,背对着凌远,凌远歉疚道“清风的事情,对不起。”毕竟当初人是经过他的首肯才去的,凌远有些自责,凌尧的脊背僵了僵,随后苦笑道,“你不必跟我道歉。”声音中透着沙哑,听的凌远有些心酸,“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也会给那些死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他所谓的交代,付出的代价必然不低,通敌是死罪,而那个人是他的儿子,让他亲自给儿子定罪,心里所承受的远不是那么简单。
“不需要。”我会自己讨回这笔命债,无需假手任何人,就在昨夜,凌尧已经下达了一道追杀令,责令教中四大高手,追捕凌晰,纵然是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他千刀万剐了,这是凌尧继任教主以来,所下达的第一道追杀令,并且还是令四大高手同时出动,这也是魔教前所未有的,魔教追杀令,此令一出,不死不休,凌晰,是你来招惹我的,我本打算放你一马,你却害死了清风,我岂能放过你!眼底中的杀意乍现,我会用你的血来祭奠清风的亡灵!
从营帐出来后,凌远有些深深的疲倦,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凌尧对凌晰的深深恨意,一向善于掌控大局的他,此时竟觉得有些深深的无力,如果他早些发现凌晰的不对劲,是不是一切就可以改变,然而有些事没有如果。
漆黑的夜,一匹骏马在林间奔驰,马上的人神情有些慌乱,还有些许狼狈,时不时的往后瞧上一眼,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看后方似乎无人跟上来,刚要喘上一口气,就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好似一个少女般,可是在这漆黑的树林间,只能带给人一种无端的恐惧感,“是,是谁?”凌晰稳定了一下情绪,凶狠的眼神向四周扫了一圈,并然而未发现任何人,噗嗤,一声浅笑,“能杀了清风,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呵呵,不过如此。”凌晰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见旁边树杈上坐着一个妙龄少女,一身淡青色的紫萝裙,发髻上插着一根镂空金钗,姣好的面容在月色的映衬下明媚动人,只是凌晰可没这闲心欣赏美色,“刚刚是你在装神弄鬼?”少女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轻松的从树杈上跳了下来,食指摇了摇,“装神弄鬼,这个词我并不喜欢,我觉得……”
“你打算废话到什么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只见林子的另一边走来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快点完成教主交代的任务,好回去复命。”少女撇了撇嘴啧啧道,“人都在这里了,还怕跑了不成?倒是你,总这么一本正经的还真是无趣的很。”冷面男人并未吭声,冰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凌晰。
“小梦啊,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阿冰,他要是哪一天不这么正经了,才是……”文成羽眉心一抽,立即瞪了过去,吓的安若辰把后面那句话咽了回去,玄梦捂嘴一笑,“小安子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安若辰“……”
“你们聊的倒是尽兴,小心让人跑了。”凌晰的脖颈上架着一把剑,在白净的脖颈上流下一串血珠,凌晰看他们聊的尽兴,想趁机逃跑,却不料后面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犹如鬼魅般无声无息,“怎么才来?”安若辰问道,来人提了提手里的东西 ,一个黑布裹着的东西,尽管有些距离,安若辰还是闻到了血腥味,啧啧的一声摇了摇头,那黑布里的东西还在滴滴的往外滴答着水,更具体点来说是血水,凌晰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来人将那东西扔给他,冷笑一声“我想这个东西,世子应该熟悉的狠。”凌晰接住手里的东西,闻着那浓烈的血腥味,颤抖着双手打开那块黑布,在看到那血淋淋的人头后,立马扔了出去,后退了数步,这人头正是给他出主意的张无言!
短暂的慌乱后,稳定下了心神,冷眼看了下将自己困住的四个人,冷笑一声,“你们主子倒真看得起我,竟然连魔教四大高手都派出来了。”
“哟,不错嘛,连我们都知道,你害死了我们主子身边最重要的人,主子能不重视你嘛。”说到这里安若辰带了一股杀气,清风跟他们也有些交情,更是对教主忠心耿耿,日夜陪伴在教主身边,照顾周全,如今清风惨死,他们也是恨不得将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既然这么重视,那么凌尧呢?他怎么不亲自来,为他的人报仇,亲自手刃仇人的滋味不会更好?凌尧害死了我妹妹,如今,也该轮到我了。”凌晰讥讽着,四大高手的脸上有些怒意,突然间一段白绸携风闪过,“啪”的一声落在了凌晰的胸口处,凌晰连退数步,“噗”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手捂住胸口只觉得闷闷的痛,玄梦收回手中白绸,冷声道“你也配。”
凌晰冷哼一声,将剑横架于胸前,眼神在四大高手之间来回巡视,全然不见刚才看见张无言人头时的惊恐之意,“要杀就杀,我凌晰不会束手就擒的!”四大高手陡然间表情严肃了起来,缓缓的像凌晰靠近,没了刚才的嬉笑怒骂,纵横的杀意飘荡在林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清扬悦耳的笛音飘荡在整个林间,四大高手的杀意刹那间消失,脸上顿时尽显谦卑之意,恭恭敬敬的站立在一侧,而凌晰却似有些诧异四大高手为何齐齐收手,而这漆黑的树林之中怎会出现这笛音,难道是他来了?突然间,小腹间传来一股热气,紧接着就犹如万虫撕咬般痛楚,他右手紧紧的捂住小腹,眉心紧皱,这痛楚竟是这般熟悉,脑中灵光一闪,原来凌尧并没有清除他身上的毒素,他看遍大夫,无一人诊断出他体内仍含有毒素,没想到,凌尧这厮竟如此恶毒!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渐渐的模糊了眼,心中痛恨至极!朗声道“凌尧,你,你好歹也是一教之主,有本事,我,我们光明正大的一战,你这般,畏首畏尾,用这卑鄙的手法,暗害我,算什么本事”
笛音戛然而止,但腹中余痛未消,只听见树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来人未刻意隐藏气息,一步一步的,缓缓的像他们走来,寂静的林中,虫鸣声渐止,只能听见脚踩落叶的声音,凌晰竟然生生的生出一股寒意,只觉得全身寒毛直立,后背已然被冷汗打湿,他的手,握紧了手中的剑,似乎这把剑可以给他力量一般,一道黑影渐渐的出现在视野里,宽大的斗篷,遮住了来人的脸,腰间别着一把玉笛,修长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在距离凌晰三步远内停下“凌尧?”
来人轻笑一声,“你不是说要见我吗?”凌尧将斗篷一摘,俊美的容颜似乎有些苍白,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眼底的寒意却逼人,凌晰放下挡在胸前的剑,直视着眼前人,“怎么,这次你打算亲自动手?”话意有所指,凌婉婷之死是凌尧一手促成的,而这一次,凌晰的眼底划过一丝讽刺,是打算亲自动手了吗?而凌尧却沉默了,长长的睫毛低垂下来,将眼中一抹情绪深深隐藏,轻叹一声,“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清风的。”
凌晰一怔,随即哈哈哈大笑出声,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过了好半天,才停下,眼底布满血丝,瞪着凌尧“凌尧啊凌尧,清风可是因为你才死的,怪就怪你事情做的太绝!谁让你害我妹妹惨死,要不然,我也不会。”
“够了,那么凌远呢,他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也要置他与死地。”凌尧寒声道,“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为你妹妹报仇,其实你不过是为了早日争权罢了。”冷哼一声“当日清风来,你就算不肯调兵,也不该杀了他。”话音刚落,凌晰直觉一股杀意扑面而来,咬牙反驳道“不是的,你说的没错,父王他自幼对我们兄妹两个是很好,要什么给什么,可是,父王心中最在意的却是你!这是我娘时常叮嘱我的话,本来我是不信的,可是,父王从未亲自教过我任何东西,无论是兵法,还是武功,所以导致我样样不如你,好,这些我可以不在乎,可以不计较,我们兄妹有父王的宠爱就够了,可是,”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自从你回来后一切就都变了,母妃被软禁,就连你害我妹妹惨死,父王在知情的情况下,居然毫不追究,呵呵,这还是我们的父王吗?是那个宠爱妹妹如掌上明珠一般,要星星不给月亮的父王吗?那时的我就暗暗下定决心,既然父王不肯报仇,那么,就由我自己来吧,我手中无甚权利,要对付你这种魔教的大魔头,只能借势。”
“所以,你就可以跟那些真正杀害你妹妹的突厥人通风报信了?”凌尧冷然道
“那又怎么样,相比之下,我更恨你,只要能除掉你,我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通敌。”凌晰恨恨道
“自幼开始,你们兄妹两个就对我有深深的敌意,呵,我也不知你们这敌意是哪里来的,你们有娘亲的疼爱,父王的撑腰,在王府里为所欲为,而我呢,娘亲早故,凌远待我更是苛刻,你说他亲自教授我兵法武艺,却不知我在这上面吃了多少苦头,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离他远远的,让他永远也看不到我,这还不算完,你们兄妹两个总是找我麻烦,而每次事后受罚的还不是我,就这样新伤叠着旧伤,你中奇毒,凌远他舍不得你妹妹,便让我充当你的药引,我捅你一刀,他就显些要了我的命,凌晰啊凌晰,你还有哪里不满足的,你那好娘亲抢了别人的丈夫,又害了我母亲性命,又教唆你们几次三番来害我,呵,我不该报仇吗?”话音由开始的深切悲伤到后来的满腔恨意,“我能有今天,全都拜你们所赐。”
凌晰由开始的愤然,听到后来也有些微微动容,“你们从来没把我当兄弟,所以,也怪不得我无情。”
凌尧一步步走到凌晰眼前,一手捏起凌晰的下巴,眼睛直逼着他,凌晰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自己以及眼底毫不遮掩的杀意,“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你的死讯告诉你母妃的,她谋划一生,最后落得个无人送终,是不是最大的报应。”
“你!”
“劈啪”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雷鸣声,不大功夫,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砸了下来,当季宴如在见到凌尧时,只见他浑身湿透,发稍上有不间断的水珠往下滴落,脸色不知是冻的还是别的原因,有些苍白,毫无血色,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滑落,嘴唇微开,轻声道“师父,我。”
“不必说了,跟我进去。”说着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凌尧的身上,将有些瑟瑟发抖的凌尧打横抱起,凌尧轻轻的将头靠在季宴如的怀中,无声的落泪,很快的晕湿了他的前襟,吩咐人准备好热水,将浑身湿透的凌尧衣服除去,准备照顾他沐浴,凌尧脸上微红,“徒儿,自己来就好。”噗,凌尧回头,见到季宴如眼中蕴含着笑意,如浩瀚星辰般闪耀动人,“跟师父还会害羞”
“徒儿不孝,未曾侍奉过师父,怎敢反而让师父……”季宴如却打断了他“师父还年轻,等到真需要你的伺候那一天,想躲也躲不掉的”
话语间让凌尧冰冷的心有了丝丝暖意,浴桶内,季宴如轻轻的为凌尧擦拭着身子,只是手指在触摸到凌尧背后的疤痕时,略做停顿,凌尧知道师父所想,笑道“早就不痛了,师父若是怜惜徒儿,以后徒儿犯错,就少责罚于我吧。”
季宴如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师父责罚你的次数多吗?”凌尧摇摇头,师父责罚他的次数真的不多,但是仅限的次数里却是让他记忆犹新,能用最少的数目达到最大的效果。
“师父以后下手轻些最好了。”凌尧促狭道,“为何不说你以后不在犯错。”季宴如也有些无奈,也有些欣慰,这个徒儿能在他面前卸下伪装,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让他多少有些放心,凌尧年纪虽轻,可是经历的却太多,不得不令人心疼怜爱,开始救他时,是出于对师姐的感情,不忍她遗孤受苦,而后来收他为徒,将一身所学尽传授于他,疼他爱他,却是因为凌尧自身的原因了,季宴如这样一个孤高自傲,清冷淡雅之人也只有在凌尧面前会多说两句,展露笑意,当然也有,偶尔的怒意!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整个夜空,凌远辗转反侧的有些睡不着,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有种心慌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披上外衣,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透了,不过凌远并未在意,连喝了两杯茶,心中的余悸仍未散去,外面雷声滚滚,给人的一种压抑的感觉,不知凌晰现在怎样了,派去的人应该明天可以回来了,想到这里心中一痛,凌晰啊,怎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他领兵抗敌十数载,如今儿子却做下这种通敌叛国的大逆不道之事,罪名坐实,只有死罪,纵然是他也难保凌晰不死,更何况,凌晰所做的事也让凌远痛恨不已,也不会,不会去保他,只是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了,如今也要失去儿子了吗?
凌尧帐内,季宴如问道“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如今大仇已报,不日凌远就会收到消息,而凌尧还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吗?轻轻的垂下眼眸,因为自己一意孤行,如若不是他非要来此,清风也不会,想到这里,胸中涌出一股酸意, 无言的痛楚席卷了整个肺腑,轻轻的阖上双目,又缓缓睁开,“我想回凤弥山不过再回去之前,我想先去看一眼,清风,明天,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吧。”闻言后,季宴如看向凌尧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惜和心疼,他如何不知凌尧为何会匆匆离开,只怕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凌远吧,凌尧纵使报了仇,心中却仍然无法释然,毕竟那人是,就算他不愿意承认,那人也是他的兄弟,凌远的亲生儿子,还有凌婉婷,这一对兄妹的死,都是他一手策划,或者是亲自动手的,纵然是为了报仇,可他也确实是害死了凌远的一双儿女,而且,凌尧也实在累了,他想回去了,短短数月却仿佛耗尽了一生的精力。
凌远是在第二天天未亮时得知的这一消息,当时的他久久未能回神,白石道“世子他是被人一剑封喉的,而且,在他的旁边,发现了张无言的头颅,想必是。”话已至此,白石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张无言蛊惑世子犯下大错,委实该杀,不过杀他之人,必然不是什么流寇强盗之类,他们想要借刀杀人,害死了清风,按照凌尧的个性以及清风对他的重要性而言,岂会饶他!
凌远紧闭双目,忽的又睁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抑住情绪,只是说出的话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别说了,你先退下吧,我去看看他”
白石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心中微叹了口气,躬身退下,退出营帐后,回头看了眼营帐,眼中情绪复杂,想到王爷一世英雄,雄才大略,十多年来镇守边关,防御外敌,为国为民立下汗马功劳,这样一个人物,不该有此境遇的,短短数月,连失一子一女,而偏偏造成这一切的,还是那个王爷亏欠一生的人,骨肉相残,这种事为何要在他身上发生,或许真的是有因有果吧,但是这代价是否过于沉重了些呢!
抬头望了望天空,如今突厥陈兵边境,虎视眈眈,不知王爷是否挺的住,但愿老天爷能开开眼,帮帮大齐,也帮帮平南王,别再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林中小径,一蓝一白两道身影,白衣的仙资飘然,容貌俊逸,而蓝衣的是一位少年,少年的脸上,有些苍白疲惫,但是仍掩饰不住他的天人之资,这二人正是季宴如和凌尧师徒,凌尧背上背着一个小小包袱,来时也是两个人,回去时亦然,只是陪伴在身边的,不再是那一个笑意然然的黑色身影了。
“一大清早,不告而别,这是要去哪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凌尧的身子突然一僵,犹如一盆凉水泼下,当时,如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兀自不动!
但也只是那一瞬,随即凌尧缓了过来,慢慢的转过身,面像身后之人,一看之下,也是微微一惊,只见凌远有些面容憔悴,眼中有几分痛楚,浑身的威严气场却比往日更胜,他怎会在这里?凌尧心中闪过数道疑问,只见凌远缓缓的向凌尧走过来,在离凌尧三步远的距离站住,看了眼站在凌尧旁边的季宴如,“先生,我有话想单独对尧儿说。”季宴如看了一眼凌尧,凌尧的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随即又恢复如常,“好。”又躬身对季宴如道“师父,我去去就来。”
凌尧一路跟在凌远身后,像林中深处走去,两人间谁也不先开口,寂静的有些诡异,前方的凌远突然顿住了脚步,凌尧满怀心事,未曾注意,在即将撞到凌远时,堪堪停住了脚步,又向后退了两步,凌远回过头来看着他,“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声音中带着点苦涩意味,嘴上虽如此问,但在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想到这里,竟然有些不安
凌远的眼睛一直未离开凌尧,神色中仿佛带了点痛苦,眉心紧锁,沉默了良久,终于,质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凌婉婷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呵,赶尽杀绝。”凌尧冷笑,恨声道“难道他不该死吗?”言罢,眸中戾气乍现,死死盯着凌远,咬牙切齿道“我只恨让他死的太便宜了。”此刻的凌尧,竟然让凌远觉得脊背生寒,心中有些凉意,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压抑住情绪道“就算他犯下大错,也自有军法来处置,哪里容得你胡来!”
“他犯没犯军法关我何事,但是,他错就错在,不该杀了清风,他杀害清风时,可有想过,不得胡来,不能赶尽杀绝!”凌尧怒道!现在已经很少有事能让凌尧这般的恼怒情绪失控了!
听到凌尧的指责,凌远无法否认,轻轻的闭上了眼,再说出口的话有些发涩,“我知道你视清风如兄弟一般,可是,凌晰他,毕竟是你的弟弟,纵然你们之间没什么情分可言,也不该,骨肉相残。”
凌尧冷笑“我们之间又没有何情分可言,有的只有仇恨而已。”提到仇恨,似乎又想到了那个时常把笑意挂在脸上的黑衣男子,不禁又红了眼眶,“那么凌婉婷呢?她又有何过错,让你,这般去害她。”
凌尧又是一声冷笑“难道她很无辜吗?她和凌晰年幼时是如何对我的,别告诉我凌大元帅你丝毫不知?”凌远的脸色有那么一瞬的苍白,他又怎会不知,只是当时的他被猪油蒙了心智,竟然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嘴角勾起一抹惨笑,“纵然如此,她也罪不至死。”
“没错,本来她做的这些是罪不至死的,但是该死就在于她是你们的女儿,谁让她那个娘亲和你这位父亲害死了我的娘呢?而且那个女人还丝毫不认错,把一切罪责推脱到了我们的身上,而你倒好,只是把那个女人关起来了事,杀父之仇可以轻描淡写的放过,这等容人之量还真是让人佩服”看着凌远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凌尧继续道“可是,当年对我的娘亲为何就这般绝情呢。”
“够了,别再说了。”凌远大声喝道,竟然有些控制不住的踉跄了几步,一把扶住了旁边的树,看到此刻的凌远,凌尧心中竟然有一丝报复的快感,“你可以不在乎那个痴情的女人,为你付出了多少,可以将娘亲的死抛之脑后,可是我凌尧可做不到,你不是留那女人一条命吗?好,那么我就从她的儿女下手,我要让她尝一尝失去至亲的滋味,直接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我也恨你,可是你是我父亲啊,我没法下手去害你,但是,我又不能让你好过,所以只能这样了。”
“说他们无辜,他们又岂是真正的无辜,如果当年他们对我有一点的情分的话,我如今也不会下手这般决绝,说到底,他们兄妹二人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小小年纪,心思歹毒,还不是你教导有方的缘故,如果你当初不那么苛责我的话,一味的纵容他们兄妹,又怎会养成凌婉婷那种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性子,要不然她也不会有那个下场,凌晰也不会做出这种通敌叛国的企图弑父这种事来,如果你当初肯把对他们兄妹的关爱分我一层,我也不至于,不至于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所以今天这个局面,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到后面,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一口气吐完所有的怨气,竟然有些痛快,只是凌远在听完凌尧的控诉后,却是再也压抑不住胸腔中的一股痛楚,噗,吐出一口鲜血,惊住了凌尧。
凌尧刚要上前,却见一人影闪过,一把扶住了凌远,来人正是白石,凌尧脚步一顿,犹豫一下,没在上前,看着那个人影被搀扶着离开,凌尧的心有些刺痛,刚才的那一瞬快感也随即消散,刚才的一番话,将多年来心中委屈不平诉出于口,呵呵,不禁的低笑出声,好一个因果报应,他一心复仇,如今大仇得报,可他又得到了什么,快乐吗?并没有给他带来快乐,反而,还失去了挚友,弄得自己一身伤痛,而凌远也确实不好过了,可是,为何看到凌远吐血,看到他伤心落寞的背影,自己却有着沉重的负罪感和心疼!
啊,夹杂着内力的一声怒吼,震惊了林中飞鸟,内力所及之处,一片飞沙走石,落叶无数,就连离开了不远的白石也为之一阵,季宴如感受到了凌尧的波动后,立马赶了过来,只见凌尧颓然的跪在地上,脸上竟然落满了泪,季宴如心中一痛,刚要走过去,却见凌尧用手擦拭了眼泪,缓缓的站了起来,在见到季宴如时微微一愣,随后向他走过去,走到距离一步远的地方,勉强的勾起一抹笑意,“师父,我们走吧。”
季宴如却是没有迈开脚步,有些复杂的看着故作坚强的凌尧,微微叹了一口气,“摊牌了?”凌尧的笑意有些僵住,良久,才点了点头,季宴如忍不住心疼,“你不必在为师面前伪装,装的一点都不像”抬起手轻轻的揉了揉凌尧黑亮柔软的长发,“在师傅面前做最真实的你就好。”听到此言后,凌尧的鼻子有些酸,但还是笑道“知道了,师父。”
二人还是离开了,只是一路上凌尧心事重重的样子,季宴如看在眼里却又无可奈何,“到前面我们就休息一下吧。”眼看着天色渐渐变黑,不好继续赶路,不过与其说是赶路,倒不如说是二人在慢悠悠的散步,既没有快马,也没使用轻功,就那么慢慢的走,季宴如只是静静的陪着他,现在的凌尧需要的不是言语安慰,而是默默的陪伴,其实凌尧除了内心有些强大的波动外,还有一部分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原因,他有些担忧凌远,凌远当时的状况,确实,有些不太好。
一阵马蹄声响起,由远及近,季宴如微一蹙眉,像后方看去,一个身影渐渐的出现在了视线里,直到在他们面前停下,马上是一身着军衣的青年,正是白石,白石下马后立刻走到凌尧身边,单膝跪地,拱手道“大少爷,元帅不好了,请您立刻回去看看吧”
凌尧心中突然一咯噔,脸色极其难看,沉声道“你说什么?”一把抓住白石的衣领,低喝道“什么叫不好了,把话说清楚。”白石没料到凌尧的反应会这么大,着实有些吃惊,不过旋即就感到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他还是在乎王爷的,不是吗?白石娓娓道来,凌尧在听后紧蹙的眉心微微舒展开,竟然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冷然道“既然是发热不退,去找军医就好,来找我作甚。”
白石在听到凌尧此话时,有些惊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道“可是元帅这是心病啊,说是郁结于心,而且元帅他,不肯喝药,昏迷不醒,口中一直喃喃的,是大少爷您。”凌尧本来放宽的心,在听到此言后,心就不静了,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时,竟让凌尧的心有些动摇,有些说不出的苦涩,可是,现在要让他回去见凌远,他,“好,我们立马回去看看。”白石和凌尧俱是一愣,目光落在季宴如身上,季宴如却是走到凌尧身边,轻轻的拢了一下凌尧的发,温柔的劝道“走吧,别让自己后悔。”
凌尧还是跟随白石回了军中,站在凌远的营帐门口,有些迟疑,但在听到账内几不可闻的呻吟声时,还是下定决心,走了进去,账内有股淡淡的草药味,床上躺着一人,面色有些潮红,眉宇间尽管是在昏睡中仍然紧锁着,仿佛有着无尽的忧愁,那人正是凌远。
凌尧走到凌远床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目禁闭,并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仔细端详了一阵,吩咐道“元帅这是气血郁结于心,待我施两针,你帮我把他的衣服解开。”说着,将包袱里的针袋拿了出来,摊开在桌上,等到一切准备就绪,白石已经将凌远胸前衣衫敞开,凌尧手指翻飞,几针已然施下,只见凌远眉间忽然紧皱,面色浮现一丝痛苦之色,忽然睁开了双眼,坐起身来,“噗”的呕出一口鲜血来,白石面露喜色,连凌尧也似乎舒了一口气,只见凌远半阖着眼皮,看了凌尧一眼,随即眼睛一闭,又昏睡了过去,这下白石和凌尧的脸色皆是一变,白石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少爷,这是?”凌尧也是面容严肃,拉过凌远的手腕搭上脉,又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凌远,轻轻的将凌远的手腕放进被子里,“他这是不想醒啊?”接连的打击已经让这位威风不可一世的平南王,支撑不住了,也许只有白石知道,这些时日的凌远是如何苦撑下来,又外表装作若无其事的,直到凌晰做下这一番事来,直到凌晰被杀,在直到凌尧的一番控诉,让凌远再也无法支撑,纵然凌远的性格在刚毅,在坚韧,也是个人,也是个父亲,只要是人,就不能无坚不摧,就有软弱的时候,白石追随凌远多年,说句不敬的话,一直尊凌远如兄如父,如今,看到凌远这样,心底自是不好受的,祈求的目光看向凌尧,大少爷是目前唯一能救王爷的了,且不论医术,就是王爷这心里,也是对他期盼的,于是开口祈求道“大少爷。”话还没说完,就被凌尧抬手制止住了,“我会救他的。”白石感激不尽,刚想开口道谢,只听见凌尧道“另外,别叫我大少爷,我早跟平南王府没有关系了。”后面的话带着几分决绝的意味,白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少年,傲然于世,身上已散发出上位者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如今的少年,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眼睛又落在了仍然昏迷不醒的凌远身上,心中微微的替凌远担心,看样子,想要父子和好,真的是一件很难跨越的鸿沟。
“是”白石道
“我开个药方,你们先拿去煎药,这个需要一些时辰。”说着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白石,又看了一眼凌远,至于你,我会让你醒过来的,心中颇为坚定道
此时夜色已深,漆黑的夜空不见一轮圆月,只见群星闪烁,散发着微弱的光,凌尧站在帐篷外,看着那天空中闪烁的群星,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久,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走入了营帐中,看了看床上的那个人,似乎还在沉睡,凌尧眼中有些复杂的看着他,那个他应该尊称为父亲的人,那个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人,那个世上唯一的……血亲,喃喃道“你打算逃避到什么时候呢?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
仔细的观察着凌远,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的看他,以前是不敢,记忆中的他,总是那么高大,强势,威严,冷漠,令人畏惧,而如今,仔细观察下,眼角间有了些细纹,而发间竟然有了几根白发,他如今不到四十,竟然也会生出白发,原来你也会老,你也会痛,你也会病倒,凌尧的眼睛有些酸涩。
“大少,不,公子,药熬好了”白石端着一碗药进来,凌尧缓和了一下情绪,“放这吧,我来。”白石微楞一下,随即称是,急忙退出去了,眼中有一丝喜悦,原来,他并不是真的不关心王爷,只要关心,一切就有回旋的余地。
凌尧端过放在桌上的药碗,坐在凌远床边,拿汤匙在碗里搅和两下,盛出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送到凌远嘴边,却见凌远薄唇紧抿,药汤丝毫送不进去,拿手帕擦了擦嘴边流出的药汤,将药碗放在桌上,胸腔内涌出一股怒火,站在床边,盯着凌远看了半晌,冷笑道“凌远,你这是一心求死吗?怎么?凌晰一死,你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吗?”凌尧一掀衣摆,坐在了床边凉凉的注视着他,嘴角一勾,说出的话带着几分寒意“呵,真看不出来,他在你心中竟然这般重要,本来,人死如灯灭,一切恩怨应全消,但是,看着你这般模样,我真的恨不得把他的尸首大卸八块,然后,喂狗。”凌尧俯身在凌远耳边轻轻说到,意料之中,话音一落,凌远似乎有了反应,嘴唇一张一合,声音透着些干涩“不,不要。”
凌尧微怔,又继续道“不要什么?你现在有跟我谈不得权利吗?反正凌晰的尸身就在这,到省了我一番功夫。”话未说完,手就被紧紧抓住,凌尧抬头一看,见凌远仍然是双目禁闭,但是手却有力的抓住他,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抽出来,只听凌远重复道“不,不要,求你,放过。”
凌尧怔怔的看着被紧紧握住的那只手,眼里忽然涌上了一抹哀伤,忽而,轻轻笑了一下,笑声短促,透着些苦涩,“你也有今天啊!”望着床上那人,“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一定不知道吧,或者说是你根本不在乎,是啊,你儿女成双,又有公主娇妻在侧,怎么会在乎我这个无名无分的私生子,每次看到你对他们兄妹两个有说有笑,而对我却不是冷淡就是责罚,每次他们生辰,你都为他们大操大办,准备精致的礼物,而我呢,只能在一旁看着,恐怕你连我哪天的生辰都不记得吧,你待他们永远是那么温和慈爱,不忍苛责一句,纵容的他们无法无天,目中无人,而对我,却是动辄得咎,凡是与他们冲突,受罚的永远是我,你知道我有多恨他们吗?你又知道我有多羡慕他们吗?羡慕的发狂,羡慕他们有爹有娘的宠爱,羡慕他们众星捧月,更羡慕的是,他们受了委屈,受了欺负,不管对错,总有一个爹护着他们,而我呢,而我什么都没有,他们受了伤,生了病,有爹替他们四处寻药,有娘亲在身旁照顾,有全府上下小心伺候着,而我受伤时,只能偷偷的在一个角落里,独自舔伤。”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过,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
“你因误会我娘亲,而伤害我,苛责我,可一切真相大白后,那罪魁祸首不过被软禁了事,那些欺我辱我的人,还继续他们的生活,我恨意难平,怎能让那些伤害过我们母子的人好过,我设计凌婉婷,要让你们好好尝一尝痛的滋味,当我的目的达到时,本以为会体会到复仇的快感,可我并不快乐,我心软了,意志动摇了,可就因为我的一时心软,害的清风,”说到这里,有些哽咽,竟然说不下去了,“我对不起他。”
“你知道吗?如果当初你肯对我好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有对他们兄妹的一半,我也不会那么恨你,凌晰凌婉婷肯对我顾念那么一丝兄妹之情,我也不会这么疯狂的报复,会毫无顾忌的直接对他们下手,你当初肯把对我的严厉分他们一点,好好教导他们,他们也不会有如今的下场,其实,所有人当中我最恨的就是你啊”眼泪一滴滴滑落,顺道滴落在了凌远的手背上,“可是为什么,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我会这么的,心痛。”沉迷于伤痛的他,没注意到凌远的眼角有一滴泪滑过
“对,对不起,尧儿。”沙哑的声音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在此安静的环境中,却听的异常清晰,凌尧闻声抬头,看见的就是一双饱含伤痛和悔恨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眼中似乎有些水雾,凌尧蹭的一下站起,就要离开,此时的他,不知为何,竟然,有种想逃离的冲动,这一番发自内心的剖白,不知他听到了多少,手又被紧紧的握住,温暖而有力,“别走,留下来陪陪爹,好不好。”凌尧身上犹如雷击,瞬间僵硬在那里。
大概下章就能完结了,大家没冒泡的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想问问大家,想要父子和好吗?想的话扣1,不想的话扣2,让我看看你们的想法

永元十二年,平南王凌远大破突厥,突厥天可汗派遣使臣议和,愿割交五座城池,并且签下永不侵犯条约,齐天子念其诚意,不愿多添杀戮,同意突厥条件,召平南王凌远回京受封,念其数年征战,保家卫国,此次一役,更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帝王感其忠义,特赐铁券丹书,可豁免死罪,凌远以教子不严之由请求圣上收回成命,圣上念其已然身亡,又大义牺牲了女儿平南王常年镇守边关忠心耿耿,驳回请求,一时间,平南王府风光无限,更强似往日。
同年,平南王妃因无法忍受丧子之痛,而投湖自尽,终结了可悲的一生。
年关,京城内下起了大雪,今年的冬天比往日要寒冷些,平南王府却没有张灯结彩,热闹也不似往昔,一年之内,世子,郡主,王妃接连毙命,外人看了,只能一声叹息,暗自感叹,平南王府是走了什么霉运,就算圣宠更胜,可惜,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人世间最悲哀的事也莫过于此了。
凌尧站在院中,看着莲花池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而树枝上也落了一层积雪,平南王府气派别致,就连冬景,也别有一番风味,看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忍不住伸手接住一片两片,只是雪花刚落,就已经消失不见,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一件温暖的披风披在了身上,“天冷了,也不知多穿些。”嗔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过头,正看到凌远眼中略有责怪的看着他,凌尧展颜一笑,“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一时竟然有些忍不住。”看着凌远略显单薄的衣衫,显然是把身上的披风给了自己,“我们进屋吧。”
自从上次坦言后,凌尧本来坚定要走的心,有些动摇,凌远当时的身体有些差,也许是真的老了,经受不住接连的打击,凌尧就留了下来,为凌远调养身子,一直到战争结束,现在凌远已经好了很多,基本恢复正常,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任家陵园,立着一道长长的身影,白色的毛皮披风,衬托的脸更加白皙,只是眼中却透着浓浓的哀伤,手上还拿着一个食盒,来人缓缓蹲下,将食盒打开,饭菜的香味立刻飘散开来,“马上过年了,我来看看你,带了你爱吃的菜,还有你爱喝的酒。”手指轻轻的抚上墓碑上的那几个字,爱子任寄遥之墓,细细的在那名字之间摩擦,“清风,对不起。”不知何时,身边亦站了一个人,轻轻叹息一声,凌尧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人,能够来这里的除了他,也别无他人,“你,恨我吗?”
那人沉默了一下,“恨?也许有过吧,但是,后来想想,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毕竟,直到最后一刻,他并没有后悔,不是吗?”
“对不起。”只听“咚”的一声,双膝落地,跪在了他的面前,来人一惊,“凌尧,你这是做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清风的父亲,玉林山庄庄主,任云天,“都是因为我,他才会,”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您要是恨我,就杀了我替清,替您儿子报仇吧。”
空气中忽然寂静了下来,半晌,任云天叹道“你这又是何必,此事并不怪你,仇人已经被你解决了不是吗?何况,他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的,别动不动要死,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凌尧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父亲,神色间有些疲惫,还有掩饰不住的哀伤,没想到他,居然有如此的心胸,此刻,不仅没追究他反而宽慰他,开导他,心中敬佩之意油然而生,“我欠您一条命,以后但凡有所吩咐,凌尧必竭尽全力帮您。”
“起来吧”任云天道,他算是知道清风为何死心塌地的追随他了,也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啊。
平南王府,凌尧回去时已经夜色很深了,冬天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寒冷,刚走到王府门前,就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那里,似乎等了很久,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那人,正是凌远,凌尧心中吃惊不小,倒是凌远看到凌尧那一刻,轻松一笑,似乎有些释怀,“你回来了?”短短的四个字,仿佛让凌尧明白了为何会在这里看见他,鼻头微微发酸,笑着点了点头,凌远的发间染了层霜雪,想必等候时间不短,凌尧别过头,有些不忍,您这又是何苦?
除夕夜,并没有往昔热闹,以前府中这些都是由王妃操持,如今,没了王妃,都是交给管家去办,想想往年除夕,都是凌晰凌婉婷兄妹还有王妃在一起过的,如今,日思夜想的那人回来了,却没了其余人的身影,也许,注定不能保全吧,父子二人,吃完年夜饭后,坐在凉亭中欣赏烟火,看着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凌尧嘴边流露出一抹笑意,王府的烟花,很是漂亮呢,凌远看着凌尧真心的笑容,眼角也流露出了笑意,如果时光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随后,父子二人一起放了烟花,还在院中嬉戏玩闹,敞怀大笑,这一刻,终归成为父子二人的美好回忆。
歇息时,凌远拉过凌尧的手,往他手里放了一样东西,“给你的新年礼物。”凌尧摊开手心一看,顿时有些惊住了,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宝玉,而这块玉,乍看之下,竟然与娘亲留给他的,后来被凌婉婷抢去的那一块一模一样,只是细微之处,又有些不同,探究的看了一眼凌远,原来,这两块玉竟然是一对,是他们二人的信物,这是欠你的,凌远如是说,凌尧苦笑,没想到你还记得,认真的将玉收好,放在怀里,一把抱住了凌远,“谢谢,爹。”
凌远一时也僵住了,颤抖的手回抱住了凌尧,“你,刚刚叫我什么”
颤抖的声音带着些不确定,有多久了,没能从这个孩子口里听到这个字,红了眼眶“能,能在多叫两句吗?”微微祈求道
“爹,爹,爹。”凌远忙不迭的答应着,更紧的将凌尧抱在了怀中,而凌尧也紧紧的抱住了凌远,感受着这份温暖,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一个身影,悄悄的离开了王府,看着王府威严气派的大门,心中有了一丝不舍,但迟疑片刻,还是决绝的掉头离开,对不起,我们之间始终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有太多的人命,我们无法回头了,想想自己带着仇恨而来,复了仇,又得到了什么呢?并没有得到解脱,反而害清风失去了性命,害的凌远失去了儿女,而自己也失去了那份善良,带着仇恨而来,带着满满的伤痕离开,也许他注定了得不到真挚的父子情,说是因果报应,他凌尧也不能逃脱在外,回头再望一眼王府,回不去了,雪下的更大了,风也更大了,脚印很快被风雪所掩埋,了无痕迹,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默默注视着他的身影,喃喃道“回来好不好。”
北风怒号,就连这细微的声音也随风飘散在这天地之间。
全文完
选1的这么多真的出乎我的意料,本来我打算不和好了的,大家不都吵吵着离开渣爹吗
不过既然选1的同学这么多,我就在来一个he的结局吧,选2的同学到这里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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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5:5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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