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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玄月无声(古风父子)[第2页]

作者:爱花开潋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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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夜。
夜色朦胧,玉林山庄的院墙内,潜伏着两个身影,漆黑的眸在月光的反射之下明亮耀眼,庄中的守卫比平时多了几倍,这全都是季舒玄白天留下的效果。
当时,季舒玄以凤弥山主人的身份拜访了这位庄主大人,大致说了来意之后,被任云天婉言拒绝,季舒玄提出可以答应任云天一个条件为交换筹码,来换取千年血灵芝,要知道季舒玄可不是轻易的许人条件的,作为江湖武林中医术最高,最难请的名医,这个条件着实已经不小,没想到,人家任云天倒是对自己以及家人的身体自信的很,倒是求不到他季舒玄,这倒令一向自鸣得意的季舒玄颇有些郁闷,他的名号这么不好使了吗?虽然说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是任云天的态度还是令他非常不满,于是,放下话,势必要夺得千年血灵芝。
要说季舒玄为何一定要夺得千年血灵芝呢,自然不会真是为了那个凌晰,先别说凌晰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单就他们之间的关系而言,他也不会真的为了凌晰去卖力,千年血灵芝可有起死回生之效,能医治百病,得到了它,困扰师傅多年的隐疾自然就迎刃而解了,他也是在前不久才得到的消息,千年血灵芝在玉林山庄手中。
玉林山庄有一密室,千年血灵芝估计就会在密室里,然而密室在哪还是个问题,待底下巡逻交班时,清风低声道:“公子,跟我来。”说着,身影一掠,悄无声息的落到一个院落前,季舒玄紧随其后,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庭院门匾上的三个大字,藏书阁,季舒玄没有问清风怎么对玉林山庄怎么熟悉,待要推门时,耳朵微动,视线扫了一下四周,“我去解决这些影子,你先进去。”藏书阁守卫并不多,刚刚已经被季舒玄撂倒,然而真正的高手隐藏在暗处,潜伏在周围的几个暗卫才是真正的看守藏书阁的人。
暗影微动,几道身影俯冲了下来,季舒玄身形未动,就在剑影将人团团围起时,人,却已不见,暗卫们大惊,忽然背后感觉到一丝凉意,季舒玄已然袭来,暗卫们想躲,然四周的气流却使他们动弹不得,电光火石的功夫,暗卫们已然穴道受制,几人眼中遮不住的诧异,此人武功竟然如此之高,要说玉林山庄的暗卫可是经过严苛的训练层层选拔的高手,竟然联手都无法在此人手下走过三招。
“啪”“啪”“啪”稀疏的鼓掌声自暗处传来,“阁下年纪轻轻,不仅医术高超,功夫竟也如此了得,任某佩服。”任云天道,季舒玄缓缓摘下面纱,“任庄主果然神机妙算啊,早已在此布好局,等待晚辈上钩了。”任云天确实料到季舒玄会来盗灵芝,却没想到他能直奔藏书阁而来,显然他对庄内一切是了解的,在接到暗卫来报,有人闯入藏书阁时他也是一惊,难道庄内安插了什么眼线?
答案就在下一刻揭开了,藏书阁内的门“吱呀”打开了,清风空着手出来了,在见到任云天时,脸色“刷”的变得苍白,只是隐藏着面纱下的面孔看不出来而已,季舒玄旋即明了,既然任云天能够预料到他会来,说明早已将其转移了,看样子,千年血灵芝今日是取不成了,只能来日在想办法,如果可以尽量不动用离月教的力量,毕竟王府的眼睛在盯着,他不能暴露。
任云天道:“既然来了,不如留下喝杯茶再走?”话虽然是对着季舒玄说的,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盯着蒙着面的清风,季舒玄道:“那就看贵庄是否有这个能力了?”话未说完,手腕翻转,数片绿影携风“刷刷”的像对面射去,瞬间跟在任云天身边的侍卫倒地一片,咽喉处均插着一片树叶,就在季舒玄出手的瞬间任云天已经飞跃而起,连退数步。
待季舒玄复要出手时,“慢着。”任云天道,“阁下深夜前来可不是来此杀人的吧”,季舒玄莫名的望着任云天,“既然是为了千年血灵芝而来,也不好空手而归,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交易?此人白天还不肯跟他谈,怎么这会功夫倒是改变主意了,“不知前辈有何条件?”任云天眼睛死死盯着清风,抬手一指清风“就用你身边的那个人来交换如何?”闻言,清风脸色煞白,季舒玄微微诧异,侧头瞥了一眼清风,赫然发现清风的身子竟然有些微微颤抖,季舒玄道:“清风是我的人,这些年来更是对我忠心耿耿,我怎能为了一己私利,而将他作为交换条件呢?”清风的眼中透露出几分感激。
闻言,任云天望向清风的眼神陡然间凌厉了起来,“清风?哼,任寄遥,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闻言,季舒玄眉毛微蹙,任寄遥,清风的原名?任云天,任寄遥,难道清风是?清风眼睛闭了又睁开,躲不过的终究是躲不过,摘下了面纱,仔细一看,那张脸确实和任云天有几分相似之处?清风缓缓的走到季舒玄面前,直视着季舒玄的眼睛,这眼睛里饱含了太多东西,突然,清风在季舒玄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隐瞒了这么久的身份,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本以为可以用一生去报答公子,然清风要食言了,以后清风不在公子身边,还请公子好好照顾自己。”越听下去,季舒玄的心越往下沉,喝道,“够了,我没答应。”
清风抬头道:“公子,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清风本是公子的人,为公子做些什么都是应该的。”更何况他还欠任云天一个交代,否则,任云天也不会放过他的,只是,以后恐怕真的不能在跟着公子了,心里有些遗憾和不舍。
“住口,没我的命令,你敢擅作主张。”大不了在另想方法就是了,他季舒玄想要的东西还怕弄不到手,用的着他傻呵呵的去交换,虽然他不知道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矛盾,但就清风当时的伤势来看,就跟他脱不了关系,这个任云天比凌远强不到哪里去,清风摇了摇头,见季舒玄没有一丝松动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我本身就和他有很多事情未解决,借此机会又可以得到血灵芝,这笔买卖很划算的。”
季舒玄咬牙道:“清风!”话音刚落,眼前一黑,在倒地之前清风接住了他,“对不起了,公子。”清风道,也只有在他面前,公子才这么不设防吧,就在刚刚,清风眼见言语劝说无效,只好用魔教的迷魂香将其弄晕,轻叹了一口气,希望我还能够有机会侍奉公子。
任家祠堂,清风跪在祖宗牌位之前,本来苍白的脸上隆起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任云天站在清风的面前,脸色阴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杀害庶母,气死祖母,逃家三年,如今竟然还带着外人来自家行窃,任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畜生。”更可气的是,堂堂玉林山庄嫡长子,竟然跑去给人做奴才!清风冷笑了一下,“如若我当初不离开,难不成还等着你打死我不成?”任云天闻言,大怒,扬起手又是一个耳光抽去,“啪”的一声,清风一下子趴在了地上,耳边嗡嗡作响,只觉得那边脸是又痛又麻,慢慢爬起身,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畜生,你犯下大错,罚你还罚错了,像你这种目无尊长,胆大妄为的畜生就该活活打死。”任云天恨声道。
清风抬起头,狠狠的瞪着任云天,“难不成孙氏不该死吗?当年若不是她,母亲怎会抑郁而终?”谈到母亲的死,清风的眼眶红了,当年母亲身为当家主母,却多年未有所出,于是祖母就让父亲抬了一房妾氏入门,这名妾氏是祖母的亲侄女,母亲虽然难过,却也知自己多年未有所出,只能忍着心痛看着这妾氏入门,没想到这个孙氏肚子当真出息,入府不到数月就传来了有喜的消息,为任家添了一位长孙,孙氏仗着自己为府中添下长子,祖母的偏爱,处处压母亲这个正妻一头,见面就冷嘲热讽,明理暗里讽刺母亲无所出,却占着正妻的位分,好在后来母亲传出喜讯,她就消停了一阵,直到母亲生产后,不到两个月,她派人将母亲推到了院中的湖水中,落下了旧疾,早早的就去了。
可惜这孙氏把祖母哄的团团转,祖母一直偏爱于她,并未多加责罚,孙氏更是在母亲死后要被抬为正妻,清风痛恨她害死了自己母亲,还要连她的位置占了去,所以新仇旧恨,对她下了杀手。
其实清风不知道的是任云天并不同意将孙氏扶正,当年她迫害正妻,他是知晓的,奈何母亲喜爱她,看不上自己的正妻,他只能暂且忍耐,当时母亲已然病重,本想等母亲不在了之后在解决这件事,只是没想到清风提前下了手,母亲知晓后,气的当夜就归西了,他恼怒这小畜生如此沉不住气,但是也怨不得她替母报仇,本想责罚他一顿了事,可气他居然离家出走了,从此在无音讯。
任云天看清风至今仍是这副态度,怒火被激发了出来:“好个不知悔改的畜生,今天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说着转过身,拿起供奉在排位前的祖宗家法,喝道:“跪好。”
任家家法是一条乌体通黑的蟒鞭,遒劲有力,约莫两指粗,一鞭下去,入肉三分,伤口不易收复,通常十几二十鞭下去,没个十天半月下不得床,是以用来惩罚家族中所犯下大错的子弟。
清风望着那条曾带给他无尽疼痛的鞭子时,仍是有些畏惧的,任云天拿起鞭子走到清风身后,轻点了一下他的背,意思不言而喻,清风解开腰带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衣衫缓缓落下,清风将其细细的叠好放在一边,宽阔结实的脊背上有着数道深深浅浅的伤疤,甚至还带着不少剑伤,任云天眉头紧锁,心中有些怜惜,这恐怕是当年逃跑之时留下的吧,当年任寄瑜,也就是他的庶长子,知道自己母亲被杀后,怀恨在心,暗中派人追杀离家出走的任寄遥,他在查出真相后将其软禁了起来,只是任寄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自杀了,任云天这些年颇为担忧,四处派人打探他的消息,生怕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然而任云天不知道的是清风一直以为那些人马是任云天派去的。
想到这里,那些怜惜也消失殆尽,扬起鞭子狠狠抽在了清风的脊背上,“嗖啪”一鞭下去,就是一道血痕,清风闷哼一声,身子忍不住前倾,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发出一声,多年不曾挨打,真是不习惯了呢,清风有些自嘲的想。
接着鞭子如雨点般落下,每一下都掀起一片油皮,三十多鞭后,背后已然形成一片血网,鞭子也沾染了层鲜血,清风的脸疼得煞白,嘴唇上也咬出了血珠,额上豆大的汗珠不断的滴落,“嗖啪”又是一鞭狠狠的落下,清风支撑不住的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急如骤雨的鞭子停下,任云天冰冷的声音传来,“起来,跪好。”清风用手臂硬撑着地面,死死咬住口腔里的嫩肉,压抑住口中的呻吟声,缓缓的爬了起来,只听头顶道:“最后十下,撑住了。”
话音一落,随着“啪”的一声,鞭子落在了清风的臀上,弹开时白色的底裤上晕染上滴滴血红,清风没想到鞭子会落在那里,“啊”的一声既是惊讶又是疼痛,接下来的九下毫无例外的都落在了臀部,白色的底裤渐渐染上一片血红,任云天将蟒鞭上染的血细细用帕子擦拭干净,然后又将蟒鞭供奉在了祖宗灵位前,对着跪得摇摇欲坠的清风道:“这顿打以往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如若日后再犯,打死勿论。”纵使儿子有再大的错,任云天也不能真的去打死儿子,当初任寄遥杀了孙氏气死祖母时,自己虽恼怒,却没真的想让儿子抵命,狠狠的责打一番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他竟然逃家,一逃就是三年,三年的时间他想通了很多,他知道孙氏明里暗里做下了许多过分之事,碍于母亲的面子,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孙氏的下场更多的是咎由自取,终归是他欠寄遥母子良多。
季舒玄睁开眼时,已经躺在客栈的床上,揉了揉额角,脑袋还有些微微眩晕,想起最后一幕,“清风。”急忙掀开杯子要下床,却在刚起身时眼前一阵发黑,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慢慢下床,瞥见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信的旁边是一个锦盒,是清风留的,看了眼,信中简述了自己的身世,请求原谅自己对公子的隐瞒。季舒玄苦笑了一下,这个傻子,打开锦盒,里面放的赫然是那千年血灵芝!
雨后的夜,透着微凉,季舒玄找了一间破庙临时休息,又生了火来取暖,以前这些都是清风来做,如今一切要亲自动手了,赶了一天的路终究是有些疲惫,铺好了干柴打算休息时,听到庙外传来了阵阵箫声,季舒玄侧耳细细辨别了箫音,面色一变,几步走出破庙,环顾一下四周,王府来的暗卫都已受到箫音的干扰,纷纷失了心神。
箫音渐消,一袭白影自天际飘然而落,墨玉般的发,刀削的眉,乌黑锐利的眸,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修长而漂亮的手紧握着一根玉箫,薄唇轻抿,这是个宛若谪仙般的男子,单从外表上看竟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季舒玄几步走到男子身前,撩开衣襟,屈膝跪在男子面前:“师父,徒儿未曾远迎,还请恕罪。”来人变是季舒玄的师父,季晏如。
季晏如并未让他起身,凌厉的眼在季舒玄身上扫了几遍,季舒玄只觉得浑身上下如芒在刺,心道,师父一定是知道了!师父常年在外游历,少居凤弥山,自己的武功医术都是学自师父所留下的书籍,师父偶然回来时指点自己一二,所以他近日来所做的事师父事先并不知晓,“玄儿,为师的话你终究未放在心上。” 冷冽的声音让季舒玄浑身一颤,季舒玄道:“徒儿不敢,只是,只是?”
“放不下仇恨?为师当日救你,不是让你为仇恨而活的。”季舒玄阖了阖眼,复又睁开,往事历历在目,如若没有师父,自己怕是丧命在那地牢之中了,师父的救命教导之恩,季舒玄终身不敢忘,“师姐还在的话,也不希望你这样。”没错,季晏如和卫灵同属一门,当年卫灵季晏如皆拜师燃灯道人门下,燃灯道人乃世外高人,一生也只收了卫灵和季晏如两个徒弟,当年魔教被灭门之时,燃灯道人已然辞世,季晏如也在云游四海,等到知晓一切时,卫灵已经离世五度春秋,自己伤心之余,并未想到师姐的儿子是否过的安好,只是帮忙整合了离月教的残余势力,离月教的势力遍布四海,所以那些年一直在东奔西走中,直到七年后,才回到了帝都,知晓了师姐的孩子过的并不轻松,当时,凌尧因为刺伤凌晰而深陷地牢,自己想出了一个李代桃僵的计策,将凌尧救了出来,如果当时他晚到一步,凌尧怕是已经不在了。
季舒玄道:“师父,当年凌威之死事有蹊跷,据教中安长老所说,当年娘亲打伤凌威的那一掌,只用了两层功力,虽说娘亲内力雄厚,可是凌威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能,就被打死了呢?徒儿绝不能让娘亲承受不白之冤。”另外凌家所加注给他的屈辱痛苦,他都不能忘。
季晏如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色,轻声道“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师姐终归是回不来了。”真相只会揭开已结痂的伤疤,卫灵虽是被陷害的,但终归是被凌远逼死的,难不成真要杀了凌远不成?师姐是不愿意看到的,她外表在强悍也终归是个女人,是个深爱凌远的女人,不然也不会甘愿死在凌远手上,虽然凌远负了她,卫灵还是不忍伤害于他。
知道了真相如何?季舒玄恨道:“自然不能放过,那些伤害过我娘亲,伤害过我的,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凭什么他们在做下一切罪孽后可以毫不愧疚的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季晏如微怔,看着此时的季舒玄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不顾一切的复仇,最终却伤害了自己最亲最近的人,沉默半晌“他毕竟是你爹,纵使有错,你也不能做下有悖人伦的事。”季晏如虽不是迂腐之人,但是有些伦理纲常也是不能违背的,季舒玄不止是他师姐的儿子,也是他悉心教导的徒儿,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他花费在他身上的心血并不少。
季舒玄不想在跟师父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太沉重,“师父,徒儿找到了千年血灵芝,就在庙中,待徒儿为师父去取。”季舒玄的话里同时在提醒师父,我还在跪着呢,季晏如的眼睛落在了季舒玄的脸上片刻,知道他是不想再继续谈,知道徒弟性子倔,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你如何回王府交代?”千年血灵芝毕竟是打着为世子治病的名号来取的,如若空手而归,该如何交差。
“放心吧,师父,徒儿已经准备好了另外一株,凌远的目的是在于治世子的病,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自然不会深究。”季舒玄眨了眨眼睛,这么一上好的灵芝,自然不能浪费在凌晰身上。
季舒玄无聊的扒弄着火堆,师父走后那些暗卫们也恢复了神智,本来白皙的小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微微发红,今日的对话让他想起了那段隐藏在心底的往事。
五年前
日薄西山,夕阳的余晖洒在了王府的庭院中,厨房的下人们认真的准备着晚膳,谁都没注意到偏院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奋力的劈柴,面前高高的柴垛几乎可以将他埋没,凌尧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柴火,绝望的嘀咕着,怎么还这么多。他是被罚的,凌远罚他必须在晚饭前将这些柴劈完,他怎么都想不通,凌远堂堂一王爷,为嘛会这么跟柴过不去,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罚劈柴了,这还到真省了下人的活。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眼眼前小山一样的柴火堆,心下悲哀道,别说晚饭了,今晚能不能休息都难说,如果可以使用武功的话,以他现在的功夫而言,这些柴不消半柱香就能砍完,然而凌远不允许他使用武功。
“哎哟,这不是凌尧吗?这是在干嘛呢?”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凌尧一阵头痛和厌烦,继续劈手中的柴,凌婉婷本身是肚子饿了,来厨房找点吃的,在见到凌尧之后又习惯性的来挤兑他,自从玉佩事件后,凌婉婷的额头上就不可避免的留下一道疤,本身对凌尧的怨气就更深了一层,以凌婉婷的个性而言,她是不会去反省自身的错误的。
更何况,就在前不久她知道了一个秘密,关于凌尧的身世,不拿来刺激刺激他太不符合凌婉婷的性格,此时的凌尧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每当问起玉娘,玉娘总会讳莫如深,支支吾吾不肯同他讲,其实就凌尧的身世而言,府中的老人们都知道,那件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市井间更是各种版本的流言,只是被平南王府压下去了,府中下人们更是没人敢去触眉头,凌婉婷知道这件事也是个巧合,无意间听到胆肥的下人在背后议论,事后求证了自己的母妃,证明确实如此。
见凌尧一副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凌婉婷更是来气,“凌尧,你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关于你的哦。”凌尧冷笑,我有什么秘密,还能让你知道的,继续劈柴,一斧子下去,柴火瞬间两半,其中一半崩起老高,差点砸到凌婉婷,幸亏躲的快,凌婉婷充满恶意道:“你不想知道关于你的生母一切吗?”凌尧身子猛的一僵,怎么不想,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更不知关于她的一切,他时常在想,若是娘亲在的话,一定会很疼自己的吧,自己的处境也会好很多的吧。但是,就算他在想知道,也不会从凌婉婷的嘴里听来。
看到凌尧终于有了反应,凌婉婷有些自鸣得意,看,你果然还是在意的吧,也不顾其他,就将他听来的一切,添油加醋说了出来,从卫灵的出身,说到卫灵抢婚,在从抢婚说到凌威之死,最后说到卫灵之死,一股脑的把责任都推给了卫灵,把卫灵说成是无恶不作,极其无耻,抢人婚姻,还杀了老平南王凌威的丧心病狂之徒。
越听到后面,凌尧的脸色越差,握住斧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住口。”声音不大甚至微颤,凌婉婷还在滔滔不绝,凌尧猛的把斧子砸在了地上,发出震耳的声音,“我叫你住口。”凌尧站起身,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一步一步的走向凌婉婷,凌婉婷显然吓到了,“你要,你要干什么。”
凌尧只是在重复,“我叫你住口,你没听见吗?”说着,“啪”的一声,将凌婉婷扇倒在地,随后骑在了凌婉婷身上,一把掐住凌婉婷的脖子,此时的凌尧眼睛通红,表情甚至有些狰狞,声音带着些疯狂:“叫你住口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凌婉婷眼里充满了恐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凌尧,此时的她已经忘了呼救。
凌尧劈柴的院子比较偏僻,这里的动静自然没引起下人们的注意,凌婉婷只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大脑极度缺氧,眼前忽明忽暗,此时的她后悔不已,没事来遭惹他干嘛,如果她聪明点,就该从上次的事情中吸取教训,凌尧这人并不是好惹的,越是一无所有的人发起狠来越可怕,就在她以为自己的命要交在这里时,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住手。”
凌尧充耳未闻,此时的他怒上心头,脑海里已经屏蔽了任何声音,就连他自己在做什么他都不知道,凌晰见状顾不得其他,重重的将凌尧推开,凌尧不防备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凌婉婷这才解脱,大口的呼吸这新鲜空气,凌晰关切道:“婷婷,怎么样,没事吧。”凌婉婷真的被吓到了,身子都在发抖,凌尧此时也清醒了过来,看着险些被他掐死的凌婉婷,怔怔的看了下自己的双手,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离开冷静一下。
“站住。”凌晰见凌尧要走哪里同意,“你差点掐了我妹妹就打算这么走了吗。”凌尧站在原地,背对着他们,“那你还想怎么样,是她先遭惹我的,大不了你在到父王那里告我一状好了。”凌晰闻言冷哼:“父王,你也配叫。”凌婉婷自然早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双胞胎哥哥,这兄妹俩个向来坑壑一气,作弄于他,他凌尧始终不明白,他从来不奢求这两个人把他当哥哥对待,只要和平相处就好,只是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欺辱他,挑战他的底线。
凌尧无动于衷,不配就不配吧,反正父王也从来没把他当作过儿子来对待,只是凌晰的下一句话还是点燃了他的怒火,“就凭你那个贱人娘做的那些事,也配......”他的话还没说完,凌尧已经一拳打了过来,凌晰也不甘示弱,二人扭打了起来,拳来拳往的狠命的往对方身上招呼,好不讲究章法,凌晰嘴上也不闲着,侮辱谩骂的话倒豆子般的吐出来,哪里还有一分王府公子的样子,和市井无赖无甚区别,这些话更加激怒了凌尧,触手间,好像摸到一硬物,是凌远赏给凌晰的一个匕首,凌尧夺过那把匕首,挥手就刺了过去,慌乱间,也不知刺到了哪里,只是触手是一片稠腻,“噗”凌晰的嘴里喷出一口血水,溅到了凌尧的脸上,腹部汩汩冒出的鲜血很快将腹部染红,看着手上染红的鲜血,凌尧也有些懵了,凌晰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恨声道:“你,你敢。”
凌尧慌慌张张的从凌晰身上起来,摇摇欲坠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撞了多少人,下人们见到他身上沾染的鲜血也吓了一跳,有怕事的赶紧去主院禀报了凌远,回到房间时,玉娘见了更是一惊,以为凌尧受了伤,慌忙将凌尧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看到没事时刚要松一口气,就听到凌尧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了凌晰。”玉娘惊到,什么,怎么可能,凌尧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讲了一遍,此时的凌尧有些不在状态,说话也颠三倒四,但是玉娘还是大体明白了经过,这回事情闹得不小,王爷不会放过他的,一旦凌晰有个三长两短,就怕会用凌尧来抵命,得抓紧离开王府才是,然而,来捉拿的人已经到了,带头的赫然是凌远。
见此情形,玉娘立马护在凌尧身边,“王爷,此事不全怪少爷,还请您看在他也是您骨肉的份上,放少爷一码。”凌远直接无视了她,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拿下。”一声令下,府中侍卫立刻就要动手,玉娘却一步上前,抽出其中一个侍卫的一把剑,挡在凌尧身边,老母鸡般的将凌尧护在身后,“你们谁都别过来。”凌远的目光此时才落在玉娘身上,冷笑道:“玉娘,你好大的胆子。”
玉娘求道:“王爷,凌尧也是您的骨肉啊,求您放过他吧。”
凌远不理会她的话,“让开。”玉娘仍是死死的护在凌尧身边,她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弄不好,少爷真的会没命的,见凌远竟然一步步的走过来,玉娘手里的剑直指凌远道:“别过来。”然凌远走到他身边,两指夹住剑身往前一带,随即侧身一让,玉娘已经飞了出去,侍卫们立即将玉娘扣押了起来,凌尧焦急道:“玉娘。”
王府地牢之中,凌尧被除去外衣吊在了刑架之上,这里是处置叛徒,犯下重大过错人的地方,一般进入牢中之人,基本没有出去的,凌尧心道,看样子父王这是要我为凌晰抵命了,凌远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凌尧,凌尧身上生出一股寒意,薄唇微启简短的一个字:“打。”
刑架旁边有一个盛满盐水的木桶,里面常年浸泡着一根短鞭,打手将短鞭在盐水里搅和了几下,拎出来时甩了甩上面的盐水,紧接着“啪”的一声,在背上留下一道血印,鞭子里的盐水顺着血口一点点的渗入伤口之中,“啊”凌尧惨叫出声,纵使他从小挨打无数,也忍受不了如此痛楚,还没等凌尧缓过劲来,又是一鞭挥下,和刚才的一鞭交叉出一个十字,重叠之处,血珠不断的重那里冒出来,这次,鞭子没有继续落下,而是给凌尧一个短暂的时间,让他充分体会这份疼痛,行刑之人经验老道,知道如何下手可以不伤筋骨,又如何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于凌尧,显然是后者,毕竟凌尧在不受宠也是平南王府的大少爷,凌远的亲生骨肉,但是又不能放水,要让凌远平息怒火,只能下狠手,所以仅仅两鞭,就让凌尧痛到话已说不出来。
“啪”又是一鞭落下,这一鞭错开了上道伤口,落在了稍微偏下一点的位置,然而对于凌尧而言,打在哪里并无区别,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疼字,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凌尧的背上已然落下了三十余鞭,开始的凌尧还能叫两声,后面就是轻微的呻吟声了,待在落下一鞭后,凌尧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凌尧毕竟是个孩子,不比那些粗糙大汉,哪里受的住如此重罚,行刑的见凌尧已然晕了过去,请示了下王爷,凌远微微一抬眸,吐出了两个字,“泼醒。”
行刑之人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道:“王爷,再打下去,恐怕就要......”凌远不为所动,冰冷的眸子注视着行刑人,未在言语,但意思却很明显,行刑之人也不敢违抗,心道,我该做的做了,要是真出了事也不能怪罪于我了。
一盆凉水兜头而下,随着一声闷哼,凌尧悠悠转醒,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尤其后背上犹如万虫撕咬般痛楚,轻轻的抬起头,对上了凌远近在咫尺,面无表情的脸,嘴唇张了张,想要说话,喉咙处一阵疼痛,“为什么?”是什么原因让你居然对弟弟妹妹痛下杀手,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毒,为什么?凌尧嘴角努力一勾,想挤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眼泪已经不自觉的落下,你居然连原因都没查,就急忙来定我的罪,凌远微微一愣,凌尧那眼神里的悲伤竟然让他胸腔处某个地方微微一疼,凌远一时竟然有些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娘亲,是你杀的吗?”轻飘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一丝不确定。
然而这句话却让凌远仿若雷击般,半晌,“你知道了?”不知为何,在听闻凌尧知道真相时,心底竟然产生了莫名的情绪,内心深处并不想让他知晓真相,至于原因,是怕这孩子恨他吗?还是怕以后这孩子的眼神里再也不会流露出对他的如慕之情,这一刻,凌远有种想逃离的冲动,然而他并没有动。
你知道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多么残忍,仿佛心被生生挖开了一般撕扯的痛,原来凌婉婷并没有骗我,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竟然还想自欺欺人的通过父王来否定他,此时此刻,哪怕凌远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那都是谣言,那么他会去选择相信,可是你连欺骗都不愿意,就那么冰冷的把残酷的真相告诉我,不带丝毫感情。
怪不得,凌远会这么对待他,自己的娘亲杀了自己祖父,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娘亲,为什么啊,为什么他要承担这一切,就算自己的娘亲真的犯下了错,那么她已经偿命了,所有恩怨该全消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他承担这一切,他是何其的无辜?
“所以,王爷是要打死我来为凌晰偿命吗?”凌尧淡淡的开口,暗哑的声音透露出几许虚弱,凌远浑身僵住了般,脸色微变,复杂的眼神直盯着凌尧,然而凌尧始终低着头,见对方半晌无言,这是默认了吗?
自那顿打之后,凌远就在没有来过,凌尧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背后的伤由于无人处理,有些溃烂化脓了,浑身上下忽冷忽热的,凌尧抱成一团缩在地上,背部的伤口因这姿势牵扯到了,他也浑不在意,白色的中衣上染上了成片的血迹,纤长的睫毛微颤,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眼睛空洞无神,嘴唇由于缺水有些干涩爆皮,脑海里不断的重复着那些画面,凌婉婷的那些话,以及凌远不予否认的那句你知道了,以前不明白的事现在终于想通了,怪不得父王要这么对他,同为子女的凌晰兄妹就可以得到父王的怜爱疼惜,为什么只有自己得到的是无尽的苛责,同样为人子女,凌晰兄妹对他的侮辱欺凌他可以当作没看见,而自己一旦伤到了他们,哪怕一根毫毛,他就可以站在父亲的立场来处罚他,本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努力,乖乖听话就可以得到他的正视,得到他的肯定,得到他的爱,原来一切不过是本以为。
“呵”冷笑一声,凌尧啊凌尧,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没人疼,没人爱,世上唯一的亲人恨着你,折磨你,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世间十二载,从未被爱过,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头脑更是昏昏沉沉的,如果能这样死了多好,死了就不在痛苦了,身子一载,倒在了地上。
熊熊的烈火以燎原之势迅速的将地牢吞噬,冲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二十米外都能感受到它的炙热,地牢里传来阵阵的惨叫声,不大一会就消失在夜空中,侍卫们徒劳的一桶桶水
泼了上去,火势却丝毫不减,反而趁着东风烧的更加猛烈,救火的侍卫们也烧伤无数。
凌远沉默的站在地牢外围,熊熊烈焰映衬在他的眼里,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没人注意到他那衣袖下紧握的双拳,大火持续了三四个时辰,从黑夜燃到天明,直到整个地牢都变成一片废墟,凌远一直在那里站着,大火烧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从里面抬出来,直到看见那小小的一具时,凌远立即别开了眼,喉间涌出一股腥甜,就在要离开时,脚下踉跄了几步,“噗”的呕出一口鲜血,白石立马扶住了他,自那以后,凌远一病不起,病中始终呢喃着几个字,一病就是几个月,直到边疆外敌入侵,他请旨平乱,一年后方归。
回来后的凌远一如从前,只是王府上下,只字不提有关凌尧的一切,而凌远似乎也忘记了他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儿子。
季舒玄一夜未睡直至天明,牵了庙外的马匹,继续赶路。
经历了两天的连续赶路,终于到了平南王府,看着门匾上四个烫金大字,季舒玄深吸一口气,自己还有场战役要打,不能让别的情绪影响了自己。
东厢房内,季舒玄为凌晰把了把脉,“病情并没有持续恶化,好在千年血灵芝取回了,只是王爷,我所说的需要用的药引?”这个药引指的自然是凌婉婷,凌远沉默了半晌,季舒玄道:“王爷该不会是?”还未等季舒玄说下去,凌远道:“今日季公子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不如明日在为晰儿医治。”季舒玄笑道:“那真是多谢王爷体谅了。”不知凌远到底将这事告知凌婉婷没有,他倒真想看看她的反应。
夜里,凌远房内隐隐传来对话声,“非是婷婷不可吗?”王妃自然有些不舍,可是如今那个人不在了,想要救晰儿,最好的选择只能是她,“这件事情我去跟婷婷说吧。”凌远道,他们两个毕竟是孪生兄妹,他相信婷婷不会不愿的。
季舒玄在外面冷笑,不过是要你们女儿点血,就这般模样,想当年,用我救凌晰时,你们可是没有丝毫犹豫呢?王妃倒也罢了,凌远,我可也是你的亲骨肉,你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次日天明,季舒玄用完早膳后,接到下人们的通传,季舒玄嘴角一勾,想必是同意了,不过也是,事关凌晰生死,自然不能马虎,纵然是心疼不舍,此时也只能如此了,因为毕竟那个可以任意揉捏的人已经不再了啊。
到了东厢房,发现所有人都在,凌远,穆文惜,凌婉婷,还有躺在床上的凌晰,凌婉婷的脸色不太好,季舒玄微微一笑,有礼道:“一会儿就有劳郡主了。”凌婉婷略一点头,算是应答了季舒玄,“那郡主准备好了吗。”凌婉婷脸色一白,旋即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哥哥,咬咬牙道:“好了。”王妃嘴唇翕动想说什么,终归还是没说,季舒玄暗道,这个凌婉婷虽然对自己不咋的,为人飞扬跋扈,没什么脑子之外,倒是对自己哥哥还是可以的,这个人也并不是全无优点。
吩咐人取了碗和匕首,细细的将匕首在火苗上炙烤消毒,那边凌婉婷已经在座位上坐下,袖子撸起来,露出白白嫩嫩的胳膊,季舒玄缓步走到凌婉婷身边,俯身道:“郡主,可能会有些疼,您姑且忍一忍。”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带有一丝魔力,听完后的凌婉婷反而不在那么紧张害怕了,点了点头,季舒玄握刀的手似乎犹豫了一下,旋即又是精准而利落的一刀划在了凌婉婷的胳膊上,凌婉婷发出一声闷哼,死死咬住嘴唇,倒是没有叫出声,季舒玄迅速的拿碗接住了,堪堪的接了一碗血,随后又往伤口处洒了一些药粉,又用纱布包裹起来,而后轻轻的揉了揉凌婉婷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不怕。”这一举动不仅不让人觉得冒犯,反而看着倒向个大哥哥般,温柔。
凌晰看着妹妹的样子也有些心疼愧疚,“妹妹,对不起,为兄拖累你了。”季舒玄心下不屑,呵,果然是亲妹妹啊,当年我为你流了那么多血都没见你说过一句感谢的话,更别提道歉了,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而凌婉婷道:“只要能救哥哥,妹妹做的一切都值得。”
季舒玄将血灵芝切成若干小块,在将其他药材碾碎成末,辅以鲜血入药,用小火慢慢熬炖,直至水分蒸干,在食用血灵芝,只是这个颇费时辰,早上熬制,直到傍晚才堪堪熬完,待凌晰食用后不过半个时辰,果然身心舒畅了不少,晚饭都比往常多吃了半碗,直直赞道,季舒玄果然不愧为当世神医,季舒玄心道,现在你对我感激不尽的,等到真相时,估计想剁了我的心都有,然而表面上却是一副极尽谦虚的样子,更是被赞医德双馨。
季舒玄将千年血灵芝分成十份,每隔一日服用一次,不足五日,凌晰的血色已然好了很多,只是苦了凌婉婷,虽然以后用的血量没有那么多了,但是每隔一日的小半碗血还是让她吃不消,季舒玄当然也会为她配一些补血的药膳,来滋补身子,纵然如此,凌婉婷往日红润的小脸也苍白了不少,圆润的脸蛋也小了一圈。
凌晰对季舒玄自然是感激不尽,关系也越来越近乎,自打能下地走路,就没事的往季舒玄的院子里跑,偶尔还会请教一下医术,季舒玄更是教了他一些保养身子的秘方,称呼上也由一开始客气恭谨的季公子到现在的一口一个季兄,凌婉婷也没了刚开始对季舒玄的蔑视和敌对,也对这个救了自己哥哥的小神医多了几分尊敬,自打凌晰病好转后,连日来笼罩在王府上空的阴霾也已经散去,王妃更是打赏了府中的下人们,下人们也不在像世子病时那样战战兢兢,对季舒玄更是恭敬,伺候的都比以前用心了,前段时间的那个谣言也不攻自破,王爷王妃也设宴款待季舒玄,圣上知道世子病好转后,也赏赐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并且对季舒玄进行了褒奖,王府内,都沉浸在了一片喜悦之中。
这日,凌晰身子爽利了不少,心情大好,于是,非要拉着季舒玄出来逛逛街,散散心情,二人来到一家茶楼,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找了个座位,点了一些店里的特色,凌晰介绍道:“这家茶楼我常来,他们家的点心不错,季兄何不尝尝。”说着将盘中点心推了过去,示意季舒玄品尝,季舒玄也不客气,拿起一块桂花糕,注视了良久,似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凌晰见季舒玄盯着许久也不动口,问道:“季兄,为何不吃?”季舒玄才回过神来,笑了一下道:“啊,我看这桂花糕做的很是精致,不由得有些出神了,让世子见笑了。”说完,将桂花糕放入口中轻咬了一口,桂花的清香立即在口中散开,慢慢咀嚼咽下后,评价道:“味道很不错。”凌晰笑道:“这家店里的味道虽然不错,但是还是不能跟王府比,要是季兄喜欢,会王府后,让厨子给你在做一些。”季舒玄垂眸浅笑,王府的桂花糕!对他而言,可是个奢侈品呢?“那就多谢世子了。”凌晰道:“季兄哪里话,你治好了我的病,还真不知如何感谢你呢。”那段时间的病痛折磨真是想想都, 唉,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只是父王一直没有追查到凶手,一旦让他知道是谁干的话,他一定会十倍百倍的痛苦偿还回去,殊不知,真正的凶手就在眼前,他们千恩万谢的人。
“上回说到平南王大灭魔教,将卫灵之子带回王府,当时的王妃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可怜那小小婴孩儿,没有母亲的庇佑,在偌大的王府中,生活的甚是艰难。”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道,听众们不禁唏嘘叹息,季舒玄只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思索了半刻才记起,这说书先生不就是上次和凌远一起来京城时,在一家店里见到的那个吗?没想到居然跑到京城里来说书了,其实像他们这种说书的,总是四处游历,故事就那么几个,不能可这一个地方说,听多了大家自然厌烦,只是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凌远府邸所在地,他如此明目张胆的编排平南王府旧事,也不怕被人抓了去,虽然他说的大部分是事实。
凌晰的脸色很是难看,自家的事情被人拿来说到,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令他非常不爽,恨不得把下去把那说书先生的舌头割掉,叫他一辈子说不出话,然而他终究是没有动,楼上楼下的隔音并不好,下面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接下来就是凌尧如何过的艰难,怎样受尽苦处,说的那叫一个具体,那叫一个生动,讲到悲惨之处,还会配合的掉几滴眼泪,最后讲到凌尧在大火中丧生之时,众人叹息,有的大妈更是掉了眼泪,直叹可怜的孩儿啊,真是生错了人家,投错了胎啊。
凌晰有些坐不住了,道:“季兄稍坐片刻,突然想起妹妹交代的胭脂还没买,我去去就来。”季舒玄自然知道他到底是去要干嘛,并不点破,笑道:“那世子快些去吧。”凌晰匆忙离去,看着凌晰的背影渐渐消失,才轻轻的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
季舒玄低头品了一口茶,在抬头时眼前突然坐了一个算命先生,“我看公子气色不好,印堂发黑,可否让贫道为公子补上一卦啊。”说着捻了捻长长的胡须,季舒玄皮笑肉不笑道:“道长卦补的可准?”道长点头道:“那是自然,贫道精通阴阳八卦之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算过去将来,能预知旦夕祸福。”季舒玄眉毛一挑,“哦?道长如此厉害,有没有算过自己寿数几何啊?”道长摇摇头,故作高深道:“这个嘛,通晓阴阳之人,能算出所有人的命运,却唯独算不出自己的。”季舒玄略一点""头,望向算命先生浅浅一笑:“敢问道长贵庚啊?”。”
道长一愣:“四十。”
“那么我来告诉你,你的寿数就到此为止了。”季舒玄冷笑道,手指微微一动,“嗳,等一下。”道长见事情不妙,紧忙叫道,“那个,小道实际二十有三,距离四十还差的很远呢。”道长嘻嘻笑道。
季舒玄咬牙道:“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算命先生撇撇嘴道:“开个玩笑嘛,教主何必当真?”算命先生正是安若辰乔装的,“人已经抓到了。”季舒玄微一抬眸,“抓?”季舒玄当初下的命令是直接杀,而并非抓,这人三番两次的想要谋杀季舒玄他自然留不得,安若辰道:“属下擒住他时,本想就地处决,可是,他却说要见教主?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教主。”季舒玄冷冷一笑,“他又要耍什么花招?”
“属下当时也是这么说的?然后他说,这件事一定要让教主知道,是有关.....呃。”安若辰停顿了一下,季舒玄一个肃杀的眼神扫过去,安若辰低声道:“是有关卫教主杀害凌威事件的冤情。”季舒玄脸色一变,沉声道:“人在哪儿?”安若辰道“属下将他关押在京郊外的一个别庄里。”季舒玄点了点头,“看住他,晚上我寻了时间过去。”得到季舒玄的回应安若辰就走了。
楼下突然一片吵吵嚷嚷,原来是来了一队官兵,说是那说书先生涉嫌偷盗,要将其带回去审查,说书先生大呼冤枉,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直接被带走了,季舒玄并未去理会,他其实也挺厌烦这种人的,把他们家的那些事宣扬的恨不得人尽皆知,他实在不喜欢外人对他们品头论足,更不需要他们可怜同情,季舒玄自然知道这官兵说偷窃不过是个借口,定是凌晰找来的官府之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果然凌晰回来了,还带着一盒胭脂,季舒玄一想,哟,戏还做的挺全的,并不拆穿他,只是淡淡道:“刚刚那个说书先生被官兵带走了。”凌晰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哦?这是为何?”
季舒玄淡然一笑:“说是偷窃,真看不出来。”凌晰却不以为然道:“人不可貌相,往往越是忠厚老实的人呢,做出的事情反而会出人意料。”评价一个人的好坏是紧紧从外面看不出来的,毕竟人心隔肚皮嘛,忠厚老实的外表往往只是遮掩,季舒玄心道:这句话还真是有点道理呢?凌晰在外彬彬有礼,看似温文尔雅,一派翩翩贵公子的形象,然而他的自私恶毒只有自己领教过,凌婉婷看似天真活泼,心性却不比她哥哥强到哪里,至于那个穆文惜,端的是贤良淑德,高贵典雅,却还是私下里克扣他的月俸,凌远对待晚辈宽厚有礼,对待儿女更是细心呵护,而对凌尧却是冷漠无情,卫灵被传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实际上却是世间少见的深情重情之人,更是心无城府,所以凡是不能只看表面,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都不能妄下言论。
“那位说书先生所言?”还不待季舒玄问完,凌晰就打断道:“纯属胡说八道。”语毕,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解释道:“有些人看我们平南王府不顺眼,所以总是喜欢给我们造些谣,来抹黑我们王府。” 季舒玄心下冷笑,道:“这么说那说书先生纯属胡诌了,想王爷征战沙场,保国卫民,然而却被人无关编排,这种人那,真是可恨。”季舒玄颇有些替平南王忿忿不平,凌晰道:“倒也不是全是胡说,卫灵和凌尧却有此人,只是事情并非他说的那样罢了。”
“不知世子可否愿意将事实真相说与在下。”季舒玄好奇道,凌晰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来,卫灵是如何抢人婚姻的,又是如何歹毒的杀了祖父凌威的,自己的父王与母妃是如何的相爱,卫灵又是如何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凌尧又是如何伤害他兄妹的,“季兄你说,婷婷也是他的亲妹妹啊,没想到他竟然用砚台将妹妹的头给砸了,至今疤痕未消,你说她一个女孩子家,要是真破了相,以后如何嫁人”整个过程中季舒玄神色不变,轻轻呷了一口茶,宽慰道:“令妹国色天香,又活泼可爱,身份又尊贵,不知有多少名门子弟想要追求令妹呢。”心下却是对凌氏兄妹的厚颜无耻又多了一个层次的认知。
夜深人静之时,一个黑影飘过王府上空,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暗卫们无一人发现,季舒玄到了城门外,那里备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像郊外奔驰而去,来到一处院落,早已有人恭迎在此,“属下奉安堂主之命,特地恭迎教主。”季舒玄点点头,“你们堂主呢?”
“说有些要事去办,下午就离开了。”
“引我前去。”那人一弓身,随即领着季舒玄前往关押万长老的地方,来到一处房间内,打开机关,出现一处密室,“教主请吧,属下先行告退。”季舒玄点点头,迈入密室后,后面大门随后关起,密室内一人被铁链锁在一牢笼内,蓬头垢面的有些狼狈,此人正是教中叛徒万武鑫!见到季舒玄后动了一下,铁链哗啦啦作响,“凌尧,你果然还是来了。”季舒玄也并不在乎他的不敬,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桌上摆放着已经沏好的茶水,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淡然道:“说吧。”
万武鑫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你吗。”季舒玄眸都不动一下,“我来不是听你废话的。”万武鑫自然知道他为何而来,道:“我知你是为何而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如若你答应了,我必然告知你当年的原委。”季舒玄沉声道:“说。”万武鑫道:“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如果我说出真相,只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可以。”季舒玄应承到,万武鑫知道季舒玄一向一言九鼎,说出的话盖没有反悔的道理,于是缓缓的道出了当年的真相,原来当年卫灵大闹婚宴后,王妃就一直暗中打探卫灵的消息,只是几个月来并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直到卫灵产子后,才知晓,于是王妃就拟定了一个计划,他知道老王爷一向对子嗣十分看重,于是,故意派人将消息透露给老王爷,老王爷知晓后,果然带人去寻卫灵索要孙子,凌尧可是卫灵的心头肉,怎可拱手让人,王妃对卫灵的性格也了解颇多,算到双方争执不下,必定会动起手来,所以在老王爷临行前的茶水中,掺了软筋散!软筋散是离月教特制,服药者会在一炷香内,浑身酥软,内息全无!
怪不得,娘亲的那一掌仅用两成内力,怎会就让老王爷没了命呢?可怜娘亲到死都不知老王爷非自己所害,还自责的用命来偿!只怕是那老王爷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间使不出内力了吧,到死估计都没怀疑过害死他的罪魁祸首正是府中王妃吧。
“在这其中,你又充当什么角色?”以卫灵的本事要想隐匿自然不会让人查到踪迹,但是卫灵必定会联络教中,这消息恐怕也是教中有人透露出去的,只是这人是谁,自然不言而喻,但是季舒玄想不通的是,离月教一向不和朝廷有所往来,万武鑫为何要替穆文惜做事?他们之间有何交易,致使万武鑫叛教,“我年轻时好赌成性,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后来,她找到了我,我才知道,那家赌坊是她名下产业,她变要我将教主的消息透露给她,并且还会给自己一笔不菲的酬金,如果我不应的话,此事就会被教主知晓。”于是,万武鑫心动了,将卫灵的消息透露给了王妃,软筋散也是他给的。
卫灵十分痛恨嗜赌成性之人,如若让她知晓万武鑫的事,定然不会放过他,所以这对于万武鑫而言也是一石二鸟,后来离月教总坛被攻,凌尧又重返离月教,并且一直在追查当年之事,他怕凌尧知晓真相,会像他寻仇,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到落得如今下场,他最后把赌注放在了王妃的身上,威胁她给他一条出路,并将凌尧未死的消息告知于她,没想到王妃表面应承他,却并不相信他的话,在得知他们的藏身地点后派人追杀他,在双面夹击之下,最终落入凌尧手中,此时的他别无选择,只能说出当年的真相,以此来换的家人的平安。
“有何证据?”空口无凭自然不能全盘相信。
“我有王妃的亲笔函。”万武鑫与穆文惜传递消息都是靠信件往来的,他将那些信件都细心的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另外,有时王妃她本人不方便露面时,会暗地里派她身边的容嬷嬷来与我联系。”只要抓住她,也不愁穆文惜不认账。
季舒玄派人去万武鑫所说地点取信件,在见到信件时,季舒玄的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待情绪缓和下来时,缓缓拆开信件,一封封的读了下去,越往下脸色越不好,信件上询问卫灵的性格弱点,以及对那场误杀的详细计划,原来穆文惜也怕事态不受控制,所以,令万武鑫埋伏在周围,如若卫灵未动手,或未能杀了凌威,就直接做掉凌威,无论如何,卫灵这黑锅是背定了,而凌威也踏上了不归路。
季舒玄一掌拍在桌子上,梨花木的桌子顷刻间粉碎,恨道:“好个毒妇!”没想到她一个皇室公主竟然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抢了娘亲的婚姻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千方百计的至娘亲于死地,本来娘亲已经不与她争了,放弃了凌远,而她却不肯放过娘亲,不仅栽赃嫁祸娘亲,就连凌威也算计进去,取他性命,如果凌远知道同床共枕的十七载的枕边人竟然是杀害自己父亲的真凶,不知会作何反应。
收敛了眼底的恨意,他到想看看如若凌远知道真相会如何处置这个爱妻呢?一向自负的他竟然被人蒙骗十几年,想必对他也是个不小的打击,三日后就是凌远的寿辰,不如就把这份礼物送给他,就权当他这个儿子尽的孝心了,冷笑一声,接下来可要有好戏看了呢,安排好一切后,季舒玄就趁子时之前赶了回去,一路越过暗卫的视线,站在了门外,刚要进门,突然察觉到屋内有气息,来人武功不弱,究竟是谁深更半夜突破层层暗卫闯入他的房间呢,恐怕来者不善,正暗自运了内力,准备破门而入时,一个声音飘了过来,“既然回来了,还愣在门口做什么。”声音中透露着威严不可冒犯,不是凌远是谁?
季舒玄身子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刚才那个瞬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强自冷静了下心神,推门而入,见到凌远正坐在房内的圆桌旁,季舒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笑意,道:“不知王爷深夜来到草民的房中,有何贵干?”话中暗暗道出了对凌远深夜闯入他人房间的不满,凌远沉吟道:“那季公子可否解释下这深更半夜不在房中睡觉,去了何处吗?”季舒玄没料到凌远会来,本以为会神不知鬼不觉,然而瞧了一眼床上整齐的被褥,自己一身的正装,自然不能说是夜半如厕,季舒玄略一思索道:“草民惭愧,晚间世子爷派人给草民送了些桂花糕,草民觉得味道不错,一时贪食,就多吃了些,有些积食了,所以在府中散散步,消化消化。
凌远眉毛一挑,道:“季公子究竟是在何处散的步?竟然府中无一暗卫发现?”凌远对季舒玄有所怀疑,暗中派人去查了季舒玄,发现此人行踪隐秘,以前的资料竟然丝毫没有,不过却得到消息,凤弥山竟然是离月教的势力范围之内,而他的师父竟然是季晏如,别人也许不知,但是他却知道,季晏如乃是卫灵的师弟,而巧合的是离月教在三年前有了一位新的教主,此人上台后整合了支离破散的魔教,重新建立各方势力,魔教隐隐有崛起之势,而据说那位教主非常年轻,正是季晏如一手扶持上位的,另外基本不出山的季舒玄为何要千里迢迢的来给凌晰治病,为何如此尽心尽力,而他身上显然藏着巨大秘密,更何况,今夜他亲眼见到他从房中出来,转眼间不见踪影,这身手是何等利落?真的只是一个小神医?那夜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不是他?
“公子,就实话说了吧,王爷又不会把你怎样?”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凌远季舒玄二人皆是一愣,以他们二人的身手竟然未察觉到有人接近,看样子刚才确实是疏忽了,而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清风,季舒玄在听到那声音时更是诧异,他怎么会?
清风还是那一袭黑衣,进屋后先是像凌远行了一礼,”清风参见王爷,参见公子,只是王爷,这件事情呢,公子他实在不方便也不好意思说,不如就让清风来替公子说了吧。”季舒玄眉心一跳,预感到清风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喝道:“住口!”然而清风并不理会,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王爷有所不知,公子他啊,有一个癖好,那就是好美人儿,而且还是好男色。”说到后三个字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来了王府多日,无人陪伴身侧,自然是空虚寂寞的很,所以嘛,就控制不住了。”季舒玄越听脸色越黑,眼中的寒意恨不得将清风戳两个窟窿,清风恍若未觉,“公子武学方面,就属轻功最为卓越,放眼整个武林,无一人及得上他,就连公子的授业恩师,都比不得他。”清风说的轻松,季舒玄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一掌拍死他,用了平生最大的忍耐才勉强克制住自己。
凌远饶有兴致道:“这是为何?”清风语气中颇有些无奈道:“因为公子这一癖好,没少被公子的师父责罚,而公子为了逃打,所以......”话还没说完,季舒玄忍无可忍的一掌挥了过去,清风堪堪避开,“你再多一句废话,我现在立马让你去见阎王。”清风欲哭无泪,颇为委屈道:“公子!”我这是为了你好啊,你干嘛动这么大的肝火,季舒玄停手,压抑住怒气,良久,吐出了两个字:“出去!”于是清风乖乖出去了。
凌远自然不会相信那一番不靠谱的说辞,倒是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目光在季舒玄身上探视良久才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倒是季舒玄有些不解,原来如此是何意?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可不相信凌远会信这么一套说辞,不管这件事凌远信或者不信,都不是什么好事,凌远已经怀疑到了他的头上,不过暂无证据,否则凌远也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来试探他。
凌远走后,清风敲了敲门,委屈道:“公子,清风可以进去了吗?”季舒玄对他还有气,编什么不好,偏偏污蔑他的名声,于是,装听不到,并不理会,清风叫了一会儿门,见里面没人应,于是一推门,溜了进来,季舒玄气道:“谁让你进来的?”清风可怜巴巴道:“公子啊,我可是千里迢迢赶来的,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呢,多日未见,公子怎能忍心一见面就不让清风进门。”
季舒玄抬眸,叹口气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来,做玉林山庄的少爷不好吗?季舒玄看的出来,任云天对他虽然严苛了点,但到底是寄予厚望的,毕竟任云天不是凌远,清风知道季舒玄问的是什么,道:“我与爹协商好了,趁他现在还年轻,山庄一切事宜可以亲自处理,而我则跟随公子多历练几年,到时在帮他处理庄中事宜。”其实什么所谓的历练都是借口,不过是为了留在公子身边,他不想公子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一点季舒玄心知肚明。
季舒玄内心是感动的,他何德何能值得清风如此相待,当年救他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并算不上什么大恩,可是清风却一直记着,清风好歹是玉林山庄的少爷,将来也是一庄之主,却甘愿为他为奴为仆,伺候他,照顾他,虽然他的内心一直把清风当作兄弟朋友,但名义上还是主仆关系。
清风见季舒玄有些伤感,玩笑道:“公子不必如此感动,只要以后待清风温柔些,清风也就心满意足了。”
季舒玄:“......”瞬间所有的感动烟消云散。
“既然回来了,那么出去跪着吧。”季舒玄理所当然。
清风:“......”
“公子,是不是搞错了些什么?”清风有些懵,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立马扑过来抱着他,说些什么谢谢你肯回来,我很高兴什么之类的话吗?应该是这样才对啊,怎么节奏有些跟不上了呢?
见清风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季舒玄眉毛一挑,:“怎么,不知自己错在哪了?”清风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一回忆还真是.....惊出一身冷汗,呃,不就是把你给弄晕了吗?这么记仇!暗自撇了撇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内心在极力的呼喊着,怎么还不叫住我,怎么还不叫住我!在他即将走出房门时,听到了犹如天籁的声音:“等等。”清风的感动的眼泪差点没掉下来,果然还是吓唬我的,然而下一句话却把他打入地狱,“跪到天明。”
清风:“......”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夹杂着清风的苦闷,季舒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其实他气的并不是清风弄晕了他,而是清风置身冒险,不经他同意就换千年血灵芝,把他季舒玄当成什么人了,好在任云天并没有把他怎么样,不然他一辈子都难安,一壶茶见底后,看了眼院中跪得标直的身子,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自从清风跟了他之后,他从来没有罚过他,更没有用身份压过他,他把清风当兄弟,清风又年长他几岁,所以尽管清风总气他,他还是忍了下来,清风回来他是高兴的,他孤单了太久,身边需要这样一个人。
清风心中颇有有些委屈,我好不容易才跟那老头子达成协议,又马不停蹄的来找你,又替你解围,好吧,虽然那话是有些那啥,看了看这漆黑的天色,真的跪到天亮?胡思乱想之际,季舒玄已经来到了身边,浅眸盯着清风良久,道:“以后不许这样了,无论何时不许将自己置于险地,不许不顾自己安危。”清风心中一暖,知道季舒玄只是担心他,承诺道:“清风谨记。”
“起来吧。”季舒玄到底还是不忍心让他跪到天亮,清风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季舒玄及时扶住了,“回屋休息吧。”把清风扶到他的房间里,看了看他的膝盖,并无大碍,于是,自己回房了。
季舒玄回到自己房间后,并没有休息,想着凌远已经怀疑他了,一定暗中查过他,也不知他查出多少?会不会知道他的身份,手指不自觉的抚上了面庞,一旦凌远看到了他的真面目,他会怎么做?知道了这些是他设的局,又会怎么做?会杀了他?不过没关系,现在的凌尧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无力自保任他们欺压的人了,不过相比较知道他真实身份,季舒玄更感兴趣的是,凌远知道自己父亲死的真正的原因,王妃的真面目后会有什么反应,会怎么做!
凌远的房内,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今日的那番说辞他是不信的,只是季舒玄究竟是什么人,他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季晏如一向云游四海,从不收徒,为何会收他?他跟魔教究竟有没有关联?多日相处下来,他总觉得季舒玄有些说不出的熟悉感,但是他的人确实是从未见过的,突然间一个念头在心中飘过,易容!如果他真的跟王府有仇,又怎么会以真面目示人,那么名字呢?名字当然也可以是假的,毕竟所谓“医仙圣手”,江湖上没人见过真面目,而“医仙圣手”也是近几年来才冒出的,“王爷,可有什么心事?”王妃穆文惜见凌远还未睡下,眉心紧锁,不知为何事所烦。
“没什么,睡吧。”说着背转过身,阖上双眼,不一会儿传来了呼吸声,穆文惜暗暗咬了咬唇,一直是这样,他们之间总是人前恩爱,而无人之处,凌远一向冷漠,心中之事从不说与她听,这么多年了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有没有把我当作你的妻子?
度受,你个欠揍的玩意儿
三日后,平南王凌远寿辰,大齐不少朝廷之人都前来贺寿
就连皇帝也赏赐了不少好东西,这还是凌尧第一次能出席凌远寿宴,竟然被安排在了首席,凤弥山珍宝无数,挑了两件精致的礼物送与凌远,聊表敬意,凌晰身为府中世子,自然少不得招待往来宾客,凌晰的病经过季舒玄的妙手回春,已然无大碍,望着凌晰娴熟的与各路人马招呼应酬,凌远心中不禁感慨,凌晰长大了,也能独当一面了!在看一旁的小女儿,也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也有不少名门子弟上门提亲,心中有些为人父的成就感,按理来说应该是很美满了,可是隐藏在心中的那份遗憾只有自己知道。
酒席散去之时,已经日暮西山了,管家在清点着礼单,一一核对,然而其中一个礼盒,并未标明送礼之人,吩咐人将其打开,竟然是几封信件,上面写着“平南王亲启”五个大字,管家不敢耽搁,立即送去凌远的书房,平南王忙起公务来,就算生辰也不例外,听到管家有事禀报,召人进来,待管家说明缘由后,凌远眉心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管家送完信后立即告辞,拆开信件一目十行的扫完,脸色“噌”的一下变了,又急忙拆开别的信件一封封的阅读下去,越看脸色越差,直到都读完,“啪”的一下,一掌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笔墨纸砚随之震了震,手慢握成拳,青筋暴起,眼底的肃杀之意明显,穆文惜,真没想到,原来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往日真是我小看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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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5:54: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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