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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别字尽飞絮[第4页]

作者:砚雪笑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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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别松开汗涔涔的手慢慢站起来:“还有四鞭…………”
“本王说到了就是到了,你是怀疑本王不会数数?”沈澜清声音一冷。
陆别眼睛直勾勾盯着沈澜清:“殿下是要放我一马了吗?”
“并没有。”沈澜清道,“明天继续,不要忘了。”
陆别道:“哦…………”
“哦什么哦。”沈澜清皱眉,“回去收拾一下,一会给本王来砚墨。”
陆别道:“哦…………”
沈澜清眉头皱的更紧了,陆别这样看起来好蠢,难道是身上的伤发炎然后烧起来了?一般人发了高烧都会很呆,陆别身上到处都有伤,还真不是没有可能。他伸手试了下陆别的额头,只摸到一手的汗。
陆别抓下沈澜清的手:“殿下我好的很…………”
沈澜清气道:“那你哦什么哦,多说一个字会死吗?”
陆别笑眯眯道:“多说要翻倍呀,殿下自己说的。而且,殿下不是讨厌话多的人吗?”
沈澜清道:“立刻滚。”
【第三十三章】
陆别在床上歇了一会。
然后爬起来,随便擦了下身子,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按照沈澜清的说法,他得过去磨墨。
所以说有一技之长也是祸福相依,喜忧参半。能凑在沈澜清旁边看他写字看他沉思当然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但顶着火辣辣的两条腿站上几个时辰就不是那么幸福了,陆别甚至怀疑这也是沈澜清想出来惩罚他的一部分。
“殿下。”陆别再次回到书房,沈澜清正在看书,“您是现在要用笔吗?”
“上过药了?”沈澜清端着书随口问道。
“上过了。”陆别也随口答道。
沈澜清放下手中的书,斜了陆别一眼,陆别改口道:“再说吧,属下可以先替殿下砚墨…………”
沈澜清收回目光:“砚墨的事,先放一放。本王若是现在要你走动,伤可否要紧?”
走动?什么意思?走哪里去?
陆别道:“不…………要紧。”
“那好。”沈澜清道,“既然如此,本王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去办。来人。”
陆别疑惑,与我去办?这是几个意思?什么事情要和他一起去办?没别的人了?
几名下人进入屋内,每个人人手里都端了个托盘,其中一个盘里有一个样式怪异的面具,沈澜清吩咐道:“戴上它。”
陆别更疑惑了,还有些方:“殿下…………”
“废话少说。”沈澜清道。
陆别只好拿过面具,小心翼翼套在脸上,这面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差不多遮住半张脸,让人的视线在被面具吸引过后,不由自主地去看他面具下方露出本来面目的部分,陆别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唇角微微有些上翘,天生笑唇的人一般都活的比较乐观。沈澜清微微一愣,好像又有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从脑海中飞快划过。
“殿下…………”陆别不安地舔了舔嘴唇,“这是要干什么?”
沈澜清恢复神态,打量了陆别一番,基本满意,指着另外几个盘里的东西道:“换身衣服,随本王出门一趟。”
“啊?”陆别没反应过来,“出门?殿下要出门,为何要属下打扮成这样?卫漓管事呢?不随行吗?”
“哪那么多问题?”沈澜清道,“本王自有道理,这次只有你我二人,听本王吩咐行事。”
“哦…………”陆别不好多问,只得乖乖听从吩咐,换上沈澜清给他准备的新衣服,陆别因为身上的伤,这层层套套的穿的艰难,沈澜清却看的饶有兴趣,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身穿上,整个人气派多了,加上面具一戴,很像个有权有势又神秘的大佬了。
陆别的视线掠过铜镜,面具下眼睛一眯,嘴角露出一个邪气的微笑。随即袍子一掀,抬起一条腿跨在凳子上,气场全开,倾身凑倒沈澜清面前:“安悒王殿下,乖乖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沈澜清一个眼刀,陆别秒怂,撤下了腿,愁眉苦脸地扯着身上的布料:“殿下我开个玩笑嘛。果然还是不适合穿这些绫罗绸缎,感觉好奇怪。”
沈澜清道:“让你开玩笑了吗?听本王吩咐行事!”
沈澜清说的话陆别一般都听,所以当沈澜清把他拎上轿子,自己却跨了一匹马随行的时候,陆别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有些好奇,这是要去哪儿呢?
沈澜清掀开帘子:“陆别。”
“在。”陆别挺直腰杆,飞声应道。
沈澜清道:“一会到了地方,你坐下以后,就像平时一样。桌上的东西,吃喝都可以,不必紧张拘束,但有一点,不许讲话,一个字都不许讲,听见没有?”
陆别点头:“听见了。”
沈澜清放下帘子,轿夫呵斥了一声,马车便转起了轱辘。
陆别松了口气,往后面一靠。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面还是比较悠闲的,过了一会,陆别便将两条腿也架在了凳子上,闭目养神。
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道路就变得不平坦起来,马车一颠一簸,把陆别从睡梦中摇醒了,陆别拧着眉头从旁边揪了个垫子塞到屁股底下,真是痛死了,沈澜清一点也不爱护他,刚揍玩就出任务,想哭。
好在颠簸的时间并不长,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沈澜清翻身下马,掀起轿帘:“大人,到了。”
陆别一愣,沈澜清眼里一道冷光:“请下轿。”
陆别暗自压下心头的疑惑,在沈澜清的搀扶下迈下轿子,立稳抬头一看,所处是一片密林环绕,中央一座阁楼,阁楼前站了一排卫兵,刀剑皆已出鞘,阁楼有三层,每层都有一排弓箭手,张弓满待,风一吹,树叶沙沙,寒意森森。
有两名守卫上前,沈澜清出示令牌,陆别一眼就看见这令牌正是赌坊里抢来的那个。守卫看见令牌,恭敬地转过身朝陆别行了个礼:“顾大人,请随我来。”
陆别跟着守卫往前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环境,这里每个人都很谨慎,一招不慎恐怕就是灭顶之灾。沈澜清胆子也是大,敢两个人闯到这里来,他就不怕自己误事?
“请。”来到一间雅室,守卫做了个手势,便自己退下了。陆别和沈澜清踏入屋内,里面已经坐了两个穿袍子的人,看见陆别,纷纷起身行礼:“顾大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陆别想起沈澜清的话,便不做声。两个穿袍子的人对视一眼,保持笑容道:“顾大人请坐,哈哈,坐!”
陆别依言坐下来,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开口道:“属下严灯,这位是蔡由。听闻前几日暗巷赌坊出了点事情,这才惊扰了大人尊驾,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陆别沉默,旁边的沈澜清冷冷道:“胡子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连个据点都守不住,大人已经收回了赐他的令牌,送他去了极乐。”
陆别心里暗忖,看来沈澜清事后又做了很多工作呀,不仅带人捣了赌坊,还干死了小胡子掌柜,甚至连上面有个顾大人这种内部情报都搞到了,看样子,这顾大人级别还不低,不知道真正的顾大人又去了哪里,不会也已经……
严灯道:“大人真是大义秉公,严格治下,我等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哈哈!”
这马屁拍的。陆别心里不屑,又想起沈澜清对他说的桌上东西可以随便吃喝,便拿了一串葡萄往嘴里送。
严灯和蔡由二人又对视了一眼,顾大人吃起了水果,看来心情不错,这番夸赞算是对了。
趁大人心情好,蔡由赶紧谈论正事:“顾大人此番前来,可是有何见教?”
沈澜清道:“鉴于暗巷赌坊一事,大人决定加强对各个据点的监管和盘查,你二人速将其名单交予大人。”
“这……”严灯犹豫道,“顾大人,不是属下不愿为大人效劳,只是这名单实在太过重要,不敢…………”
陆别吃了几颗葡萄,随手把剩下的丢进盘子里,“咚”的一声。严灯和蔡由闻声大惊失色:“顾大人息怒,属下的意思是,这份名单大人完全可以过目,只是恳请大人给属下一天时间,让我二人将此事告知周大人一声,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陆别无语的同时又开始疑惑,周大人又是何方神圣?
沈澜清道:“周大人在京城来无影去无踪,他不找上门来,就凭你们,怕是无能为力吧?顾大人的正事,你们耽误的起吗?”
“这……”二人又对视一眼,眉头紧锁,十分纠结。
陆别硬板凳坐的有些久了,屁股隐隐作痛,看这二人犹豫不决,索性一下站起身来轻松轻松。他这猛地一下子是轻松了,严灯和蔡由可是吓得不轻,赶紧拜倒在地:“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属下这就命人去取,大人稍后!”
陆别配合的甩了下衣袖,慢吞吞地坐回凳子上。
果然不出一会,便有下人送来一个本子,沈澜清接过来,呈给陆别,陆别接过去,假意翻阅了一下,揣进衣服里。
沈澜清见好就收:“如此甚好,我家大人回去,势必替你二人美言。” 严灯和蔡由眉开眼笑:“多谢大人!” 寒暄几句,就该撤了,沈澜清提出告辞,二人相送,一直送到门口。
陆别坐上轿子,沈澜清跨上马,一掉头,扬长而去。
严灯和蔡由笑眯眯,目送马车远去,正当他们以为自己即将春风得意,而站在门口洋洋得意时,正好错过了从后门进来的一身黑衣的男子。
此人正是方才口中的周大人周普,如果沈澜清和陆别在场,应该能看出他这双眼睛似曾相识,他这双手,曾拿过弩箭,瞄准窗内沈澜清的人影。
而此时此刻,周普怒气冲冲,一进门便将一个带血的黑布包丢在地下,叫道:“严灯,蔡由呢?” “
回周大人,严掌柜和蔡掌柜在前面送顾大人。”
听闻下人的回话,周普简直不敢相信:“顾大人?哪个顾大人?”
“就是……京城的那位顾大人……”下人看周普这个反应有些拿捏不准,传言顾大人和眼前这位周大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周大人喜欢穿一身黑,甚至把脸都蒙上,顾大人也是,爱带个面具,比周大人还要神秘,一般级别的人都见不到他们的脸。
下人还没说完,周普已经消失不见了。
下人更加奇怪,周大人这是怎么了,他疑惑的看着地上被周普丢弃的黑布包,走过去打开一看,不由大惊失色,里面竟然是一颗头颅!
而且这颗头颅还带着一个面具,这面具,和刚才来的那位顾大人的面具一模一样?
顾大人死了?不可能啊,刚刚不还好好地出门,难道…………下人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变了脸色。
周普只觉晴天霹雳,提起真气最快的速度来到正大门,正好看见严灯和蔡明二人谈笑走来。周普冲过去,一把揪住二人的衣领子:“刚刚来的人呢?”
严灯道:“诶呀是周大人,见过周大人!您是说顾大人吧,他刚刚坐轿子离开。”
周普咬牙切齿:“走多久。”
严灯看周普表情有点不对,声音也变得犹豫了:“半……半炷香吧……”
“混账东西!”周普怒不可遏,“马上派人给我去追,快点!”
一队人马听见吩咐赶紧追出去,周普缓了口气,问道,“那人说了什么东西?”
严灯道:“他……什么也没说,不过他旁边侍从问我们要了一份据点的名单……”
周普脸都扭曲了:“顾侃早就死了,你们两个,就听候发落吧!”
严灯和蔡由脸色瞬间惨白:“什……什么?!”
周普道:“那个侍从,一定是沈澜清或他的心腹,他如今得了名单,如鱼得水,此番若是让他逃脱,必定按照名单一个个据点去围剿,先生的大业,就败在你们这些**的手里!”
严灯和蔡由忙不迭的跪下去:“大人,请让属下将功折罪!”
周普道:“事已至此,你二人速速传书各个掌柜,记住一定要找可靠之人。沈澜清若安然离去,损失在所难免,却也未尝不是一次机遇,若是未雨绸缪,布置埋伏,说不定可以瓮中捉鳖,这样的损失也算值得。”
严灯和蔡由异口同声道:“属下明白,多谢大人宽恕!”
【第三十四章】
陆别和沈澜清走出半里换骑早已准备好的千里马,溜得飞快,周普的人追上来时只看见一辆空空的马车,哪里还有人。
陆别感觉自己只剩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回到王府,爬下马背,折腾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双脚一软,跪倒在地。
“陆别!”在门口迎接的卫璃赶紧伸手来扶,一只手却先于他把陆别拎了起来,沈澜清把陆别摆正,松开手,道:“你刚才,表现不错。”
陆别欲哭无泪,敢情他都快被折腾死了,沈澜清只在意他表现得好不好,有没有坏他的公事,陆别快乐并痛着。
就连卫璃都看不下去了:“殿下,先让陆别去歇息吧,他看起来不太好。”
沈澜清道:“嗯。”
过了会,又补了句:“好好休息。”
“哦……” 陆别应了一声,突然想到自己今天应该又是立功了的,是不是可以……
看陆别站在原地不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沈澜清道:“怎么了?”
陆别道:“殿下,明天……十鞭……我……”
沈澜清道:“不能。”
陆别瞪着眼睛,卫璃也恳求地看着沈澜清,沈澜清道:“骗你的。”
陆别:“…………”沈澜清道:“还不走,要本王架你回屋?”
陆别道:“走了……”陆别回到自己屋里,趴到床上,这一趴就是很久了,直到天色变暗,陆别才叹了口气,坐起身来。
今天实在是有些伤元气,主要是一路都颠在伤口上,陆别摸出卫璃上回送来的药,正看着,下人敲门送晚膳来了。
陆别打开门道谢,接进来,饭菜勉强吃了两口,又让人送了出去,今天应该是不会有人来了,陆别关好门,插上栓,脱掉衣服打开药瓶。
今天很多伤口都开裂了,再不上药,估计得完蛋。
屋子里只有陆别一个,他就放飞自我了,衣服裤子一脱,倒一盆热水,上上下下一擦,然后把药挖到手心里,一边哼歌,一边抹药,一边痛的蹦跶。
“笃笃笃。”叩门声。陆别动作一停,他是不是听错了?
“笃笃笃。”叩门声继续,还伴随着沈澜清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在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陆别沾了满满药的两只手无处安放,既不方便开门,也不方便穿衣服,在屋里转悠半天,终于想到应该先擦擦手,赶紧找到毛巾一顿狂蹭。
门外沈澜清开始不耐烦:“还不开门?”
陆别叫道:“来了来了!”
擦完手,陆别扯起衣服,在细细穿已是来不及,只好拿了一件大披风把整个人一裹,急匆匆跑过去,却只敢拉一半门栓,门开一道缝,探出一个笑脸:“殿下,你怎么来了?”
沈澜清却不领他的情,一抬手,就迈了进来,陆别裹着衣服后退三步,立在远处。
沈澜清闻到屋里的味道,再看陆别的反应,猜到几分:“在上药?”
陆别尬笑:“是啊……”
沈澜清道:“方便么?”
“方便方便!”陆别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沈澜清看了看打开的药盒,道:“那你继续。”
“哦……”陆别挪到床边,但是沈澜清并没有离开的意思,陆别只得对着药干瞪眼。
沈澜清道:“你不是方便么?”
陆别:“……”但是现在不方便了呀,沈澜清不走他怎么操作,沈澜清应该不会领会不到他的意思,他一定是故意的……
陆别只好直截了当:“殿下,你先回去吧。”
沈澜清也直截了当:“本王看看你的伤。”
陆别:“…………”
陆别苦口婆心:“殿下,这没什么可看的,殿下应该多看看外面的风景,看看花花草草,看看…………”
沈澜清一伸手,陆别唯一的披风就被扒掉了,由于惯性,陆别还转了个圈。
陆别:“…………”
沈澜清面不改色,将披风裹回陆别身上,道:“一会把衣服穿起来,本王半个时辰后再来。”
还来?今天沈澜清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
沈澜清走了,被这么一闹,陆别上药的过程就变得缩手缩脚,歌也不唱了,脚也不蹦了,生怕沈澜清突然闯进来。
陆别一边上药,一边思索,刚才沈澜清说他表现得好,与其说好,不如说是恰好,这种分寸,不是一个小山村出来的人拿捏的好的,虽然沈澜清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以他的眼光,肯定早已起疑,加上以前的种种,沈澜清对他的怀疑又要加深一层,甚至刚才看他的伤,都有种验明他身份的嫌疑。这种状况,无疑饮鸩止渴。理智提醒陆别,如果想平安无事地呆在沈澜清身边,他就得真正成为陆别,但他终究不是陆别,沈澜清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可能无动于衷,而一旦有了逾越自己身份的行为,他只可能离沈澜清越来越远,沈澜清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但他若真的是陆别,以陆别的方式生活,先不说自己不愿,一个头脑简单的乡民,对沈澜清无非一点恩情苦苦支撑,是不可能走进沈澜清的心里的。这是一个矛盾问题。
陆别抹完了药,穿好衣服,默默坐在床上,他是一个心思坚定的人,既然选择了一条路,不撞南墙就不会回头,只是这条路的冷暖,唯有自知。
自怨自艾有什么用啊,陆别自嘲一番,摇头起身。眼下对沈澜清来说最重要的,是肃清京城的余孽,对陆别来说,在保证沈澜清安全的前提下,如何借此一役做出从陆絮飞到陆别,又回到陆絮飞的转型,让沈澜清接纳他,是他要做的功课。
陆别这个身份,被识破是早晚的事,他若是无动于衷,放任自流,结果和半年前不会有任何区别。并且,师父还留下过一句话,若真是如此他会亲手了结沈澜清,亲手不亲手倒说不准,但干掉他是一定的,师父向来说一不二。
真是一场豪赌。
【第三十五章】
沈澜清说了半个时辰后再来,果然又来了,还带着两个女孩子。
陆别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殿下这是……”
沈澜清淡淡道:“你现在身子不好,本王给你安排两个人,帮你做做事。”
“殿下,不必那么麻烦……”陆别还未说完,沈澜清就打断了他:“就这么决定了。”
陆别目光来来回回落在两个女孩子身上,二人机灵的自我介绍:“奴婢秀儿/涓涓。”
虽然看起来无害又可爱,但陆别实在对这两个小婢女欢迎不起来,以前在太息谷的时候,虽有大把人伺候,那都是知根知底的,看着安心,用着舒坦,这里就大不相同了,是帮自己做事,还是帮沈澜清监视,都要两说。
但若强行推脱,显得心里有鬼,陆别思量再三,还是欣然接受:“那就多谢殿下了。”
不愧是王府里的婢女,沈澜清一走,二人就开始仔细收拾起房间了,打水,摆盘,一切都比陆别一个人的时候井井有条得多。
好在她们并不是时刻都待在房间里,该做的做完 ,就告退到门外去了,还带上了门,算是给陆别留了一方清净。
那所谓的六十鞭,经过这次,也就不了了之。
沈澜清拿着骗来的名单,开始投入到忙碌的清扫工作,不过这种事情,往往是开头简单,深入难,一旦其他据点接到消息,提高了警惕或者临时转移,围剿工作就不是那么顺利了,这天卫璃带出去的人就碰了个钉子——对方守卫太多了。
沈澜清决定亲自去一趟,不能强攻,那就智取。走到门口,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陆别,有他在的几次事情都进展的格外顺利,挥手招来一个下人,让他去喊陆别。
陆别养了几天,用了上好的药膏,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他在屋里吃吃睡睡,表现与往常无异,两个婢女也尽心尽力服侍,其乐融融。
“殿下叫我?”陆别才穿好衣服,系着腰带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出来,沈澜清一看他那个疲懒的样子,脸就板起来了:“你一天天的就混吃等死?”
陆别道:“不混吃等死,也没什么别的可干……”
沈澜清一想好像是有道理,陆别在王府里,没有他的吩咐能干什么?但沈澜清脸色依然不好看:“既然你这么悠闲,那就随本王再走一趟。”
“去哪儿?”陆别来了兴致。
沈澜清轻描淡写:“去听曲喝茶。”
陆别眼珠一转:“去大开杀戒?”
沈澜清笑了:“怕不怕?”
陆别豪气万丈道:“舍命陪君子。”
沈澜清翻身上马,下人牵了另一匹马到陆别跟前,沈澜清道:“出发。”
以沈澜清的身份,平常极少出现在世人的眼中,随便一件常服,完全可以伪装成富家子弟,蒙混过关。陆别就更加,套一身漂亮衣服,活脱脱一个五陵年少。
二人大摇大摆,来到一处酒楼,酒楼的牌匾上写着“醉意”二字,算是这它的名字。
这名字可以说是附庸风雅了,但酒楼内却并不行高雅之事,凡来此寻欢作乐着,身旁皆有数名花枝招展的女子陪伴,那些女子,往往只有一条薄纱覆体,身线隐隐约约,十分淫靡。
一名轻纱蒙面的蓝衣女子自二楼拾级而下,这名女子算是里面衣服穿的最多的,该遮的不该遮的,全部严严实实包裹着,即使如此,她的玲珑身躯依然看的在场男人血脉喷张,面纱勾勒着脸部的轮廓,即使看不清全貌也知是个绝色美人。
蓝衣女子无意间抬眼一瞥,眼眸微微一凝,门口走来那人,好俊!
而且看衣品穿着,显然是个大户人家,蓝衣女子心里一荡,沉寂多年的芳心似乎有了动摇。
她自动忽略一旁的陆别,与沈澜清相比,陆别这一张勉强算是五官端正的脸简直黯然失色,蓝衣女子摇曳着腰肢走上前,自认为妩媚地伸出一只手搭在沈澜清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拿过桌上一杯酒,送到沈澜清面前:“公子,可否与小女子共饮一杯?”
在场一阵倒吸凉气,议论纷纷:“天哪,冰姑娘居然主动和男子搭话了!”
“当初小爷一掷千金都未能与冰姑娘共饮,这小子何德何能!”
“醉意的头牌竟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太不可思议了!”
冰姑娘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不屑,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凡夫俗子,只有面前这个年轻的男子,看起来是这么出众,他站在那儿,分明就是鹤立鸡群。
沈澜清接过冰姑娘手里的酒。冰姑娘心里暗喜,没有男人能不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眼前这个看起来冷冷淡淡,看来也不能免俗。
沈澜清晃了晃酒杯,冰姑娘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心里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还未反应过来,沈澜清手一扬,将满满一杯酒泼到了冰姑娘的脸上。
不仅如此,他还在这柔软的娇躯上推了一把,冰姑娘一屁股跌到旁边凳子上,如坠冰窖,扶着桌子瑟瑟发抖:“你……”
沈澜清说话就像锋利的刀,丝毫不留情面:“哪里来的胭脂俗粉,也敢妄称头牌,你们醉意没人了吗?”
众人大怒:“太过分了!”
陆别倒不意外,沈澜清这样算好的了,他不喜欢的人,以陆絮飞为例,可比她惨多了,要不是个女人,现在怕是以及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澜清的举动成功引起众怒,在场男人大有群起而攻之势,但沈澜清似乎统统不放在眼里:“叫你们掌柜出来见我。”
此时此刻,一名红衣女子正坐在阁楼上喝茶听曲,这名女子身上没有风尘味道,看起来与那些红尘之人格格不入。
接到下人通报,女子秀美微微一簇,沉思不语。
旁边心腹道:“花掌柜,您说那个闹事的人,会不会就是周大人吩咐过的沈澜清?”
女子点头,忽又摇头:“不太像,若是沈澜清,不该弄得这样风风雨雨才是,这是让我们不注意他都难啊。”
心腹道:“假亦真时真亦假,属下以为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女子托起下巴:“你拿着周大人送来的画像,去比对比对,回来与我报告。”
心腹应下,拿了画卷悄悄下楼去,没过一会,回来复命:“花掌柜,属下比对过了,虽然衣冠不同,但眉眼有七分像,只是他旁边跟了一个人,却不知是谁。”
女子露出笑容:“竟然自己送上们来了,还只带了一个人,这不是送死么。他身边那个,想必就是他的心腹卫璃了,既然来了,就一网打尽吧。这可是头功。”
心腹也不由露出笑容:“掌柜说的是。”
女子把玩着一缕秀发,懒洋洋道:“让他上来吧,本掌柜就陪他,好好玩玩。”
【第三十六章】
沈澜清和陆别被下人领上阁楼。这阁楼有九层,越往上走,景致越美,雕梁画柱,轻风飞纱,宛如仙境一般。
而到了顶楼,除了欣赏景致以外,下面层层把守重兵,可以说插翅难飞。
纱帘撩过沈澜清的面颊,带来一阵香气,这种香沈澜清早年走南闯北,早有所闻,可以封闭习武之人的内力,来得快散的也快。他屏住呼息,直到香味完全消失,才拂开帘子。
陆别跟在他旁边,对于一个太息谷的少谷主来说,还真没什么能迷住他,在沈澜清眼里,陆别根本连内力都没有,二人俱是淡定自若。
走进去,里面并不像传说中的龙潭虎穴,反而只有一年轻的红衣女子,以及一侍从,侍从貌不惊人,女子却貌若天仙,甚至比那头牌还要更胜一筹。
红衣女子淡笑:“二位公子请坐。听闻公子不满意我们冰姑娘,那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呢?说出来,我们尽力满足。”
沈澜清摇头:“你们醉意,恐怕没有我满意的人。”
女子心里冷笑,来这找姑娘,虽不知几分真心,却还挑三拣四假清高,看老娘一会不收拾你。
红衣女子笑道:“公子此言差矣,醉意里的姑娘,可都是倾国倾城貌,却不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澜清道:“有句话叫出淤泥而不染,我此番寻的,正是这样的女子。”
红衣女子道:“那公子恐怕找错了地方吧,这风尘之地的女子,总是免不了风尘味的。”
沈澜清似笑非笑,一旁的陆别开口道:“掌柜的怕是忘了一个人,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女子一听,气的火冒三丈,这不就是让她亲自去伺候吗?偏陆别字里行间极尽调笑,更叫人生气,女子心里抓狂,表面上却风轻云淡,掩口笑了两声:“公子真是会说笑。既然外面这些庸脂俗粉入不了二位公子的眼,不如我们寻点别的乐子,醉意有的是风雅的物什。”
沈澜清道:“愿为一观。”
女子拍了拍手,三名下人进入帘子,一人手里端了杯酒,分别将三杯茶搁在红衣女子、沈澜清和陆别的面前。
红衣女子道:“这是楼中珍藏的满庭芳,还请公子品酒。”
说罢端起酒杯,自先抿了一口。
陆别也端起酒杯,这杯酒正如其名,芳香扑鼻,也正是因为如此,里面就算加了什么,也难以察觉出。
陆别低头轻嗅,指风一弹,一片银羽从绳上落下,无声无息掉入杯中,一片银白眨眼之间变得乌黑,这杯酒怕是沾之即倒。
既然他这杯有毒,想必沈澜清的更加不能幸免。陆别抬起头,突然伸手,将沈澜清面前的酒杯拿了过来,把自己这杯塞到他手里:“你这杯酒,似乎更浓香一些,我喜欢浓酒。”
沈澜清低头一看,杯中静静沉着一片黑色的羽毛,他不动声色掩起杯口:“光品酒怕是有些乏味,不如我们添点彩头。”
红衣女子心道管你玩的什么花样,皆在我掌控之中,醉意八成人马都调守在层层阁楼,害怕你逃跑不成。她倒要看看这个被各位大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有什么能耐。
陆别拎着酒杯,凑到红衣女子跟前,笑眯眯道:“最简单的猜拳,赢了喝酒,输了,脱衣服。”
红衣女子内心开始扭曲,甚至想直接叫人把沈澜清抓起来。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仔细想了想沈澜清狡猾如狐,就算这么多人围攻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最好还是慢慢周旋,让他自己作死。
女子笑道:“公子真有雅兴,不过敢不敢玩的再大一些,赢的人什么都不用做,输的人,既要脱衣服,也要喝酒。”
到时候沈澜清赤身横死,那才叫大快人心,叫他们羞辱自己,得罪女人可是最可怕的。
陆别眉眼弯弯:“好啊。”
女子端起酒杯:“那么二位公子…………”
陆别手一抬:“慢,我们一对一来,免得人家说我们两个人,欺负一个女子。”
他把酒杯放在面前,一拂袖倾身靠在桌上:“掌柜的,请吧。”
红衣女子被这双灼灼的眼睛看的莫名有些心虚,一定神,缓缓探出一只手。
“一条龙啊哥俩好!三星照四季财!五魁首 !666 !七个巧八匹马 !九连环啊满堂红!”
众人一起开场,念白完毕,开始正式划拳。红衣女子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陆别看起来倒是不温不火,两人对了四五轮,你来我往都没有分出胜负。
陆别眼中含笑,出手速度骤然加快,女子心里一惊,脑子就乱了半拍,来不及细细揣摩陆别的招数,手上伸了三根指,口里随便喊了个六六大顺。
却不想一男一女对面对两声六六大顺竟然重合在一起,陆别抬眼一望,笑道:“真是巧啊。”
女子低头一看,陆别出了个拳头,算个零,这一局,他赢了。
陆别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收回手笑眯眯道:“掌柜的是先脱衣服还是先喝酒啊?”
“你!”旁边女子的心腹看不下去,正欲抽刀,女子拦住他:“愿赌服输。”
总有你们输的时候,你们输了就是死,哼!
女子咬牙切齿,脱了一件罩衫,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吩咐下人进来续杯,游戏继续。
“一条龙啊哥俩好!三星照四季财!五魁首 !666 !七个巧八匹马 !九连环啊满堂红!满堂红啊…………”
红衣女子:“六六大顺!”
陆别:“七个巧!”
沈澜清不由勾了下唇角,这一局,女子还是三根手指加六六大顺,她以为别人肯定猜不到到自己会保持上一局的输着,想不到还是被陆别算计了,他随便伸几根手指,加上女子的三数,报出结果便是,只要二人不重,陆别就是稳赢。
女子又脱了一件衣服,喝了一杯酒。
红衣女子暗自庆幸,还好今天穿的多,不然就要露肚兜了,沈澜清这个**,还有那个卫漓,**中的**,她一定要弄死他们!
“一条龙啊哥俩好!三星照四季财!五魁首 !666 !七个巧八匹马 !九连环啊满堂红!满堂红啊…………”
红衣女子:“…………你竟敢出臭拳!”
这一轮,陆别说的是八仙过海,但却只出了一根手指,也就是说,女子的一只手无论出几根手指,都加不到八这个数,用行话来说,陆别这是臭拳,一般划拳前都会约定好,臭拳罚酒。
陆别道:“臭拳怎么了?刚才有提,不能出臭拳吗?”
红衣女子的心腹忍无可忍:“这是耍诈!”
“谁耍诈?”陆别眉毛一挑,挥手将面前的酒杯打落在地,只听一阵吱吱声,地毯瞬间灼出一个黑洞,陆别冷笑道,“拿下毒的酒来待客,你再来说一遍,到底是谁耍诈?”
“你…………”红衣女子自知事情败露,正要喊人,陆别手一伸,天空中悠悠飘落一条丝带。
“你又输了一局,再脱一件吧。”陆别微微一笑,“现在,掌柜的你还敢喊人吗?”
“真是欺人太甚!”女子的心腹脸色发黑,抓起一件外衣罩在女子身上,闪身将女子护在身后:“来人啊,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阁楼底下却骤然喧闹起来,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有人慌里慌张的喊:“走水了!快逃啊!什么出口被堵住了…………”
遭了。心腹和女子对视一眼,沈澜清和卫漓怕是声东击西,留两个人在这里拖延时间,转移注意,吸引守卫,真正的目标,还是这据点!
“快抓住他们!”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沈澜清和卫漓这两个主要人物,哪怕是当人质,也够本了。
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真正的卫漓正在楼下放火杀人…………
沈澜清出剑一荡,前面的人马便被气浪分做两边,他扣了陆别的腰,足尖轻点,穿过重重阻碍来到回旋的楼梯口,楼梯中央有一根笔直的支撑柱,沈澜清避开楼梯上的守卫,提起真气跃上柱子,一手抓着陆别,一手攀着柱子,簌地滑下九层楼。
“殿下!”卫漓在下面接应,沈澜清把陆别往卫漓手里一丢,掸了掸衣服,环顾四周,冷冷吩咐道:“一个不留。”
卫漓手忙脚乱接稳陆别:“是。”
【第三十七章】
沈澜清在前面走,一拨人马在后面跟着,沈澜清停下脚步,众人也停下脚步。
卫漓抬了下手,收队的人马纷纷退了下去,沈澜清走到书房里面,把剑往桌上一放,对卫漓道:“你也下去。”
卫漓看了陆别一眼,拱手告退,陆别道:“那我呢?”
沈澜清道:“留着。”
陆别撇了撇嘴,看了看旁边,有一个凳子,走了两步,衣服还没沾上,沈澜清冷冷一声:“让你坐了吗?”
陆别嗖的一下站直:“殿下,又怎么了嘛…………”
沈澜清气不打一出来,现在陆别竟然都敢质问他了,以前挺老实的,带他出去溜达了几次,就长威风了。
“本王怎么跟你说的,”沈澜清道,“让你自作聪明,有没有毒,本王不会自己判断吗?”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陆别眨眨眼睛,“殿下,你盯着我干什么?”
沈澜清道:“那个银饰,当真是你母亲遗物?”
陆别一愣:“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澜清的手还按在剑柄上,声音冷冷的:“没有几个人会将自己母亲的遗物视如蔽帚。你从平村过来,浑身上下值得留念的也就这一处,随意丢弃,你不觉得奇怪吗?”
沈澜清果然怀疑他了,在他各种试探加上安插婢女依然没有察出端倪的情况下沈澜清选择了开门见山。不管是因为找不到证据想旁敲侧击一番,还是威逼利诱想直接让他坦白,沈澜清现在拿到明面上来说,事情还没有完全失去控制。陆别定了定神:“殿下,我只是觉得,活着的人比死了的重要。往者不可谏,来者尤可追,难道不是这个道理么?”
沈澜清笑了笑:“不愧是读过书的,晓得大道理。可你风花雪月,划拳纵酒,一手骗过所有人的换牌之术,一大笔花楼里赎人的钱财,这些,也都是先生教你的么?”
陆别有一种赤裸裸站在沈澜清面前的感觉,人在无计可施的时候,表现的往往是镇定,陆别道:“殿下今日带我去醉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风花雪月,原本就是生而知之;划拳纵酒,不论富贵朝野;换牌之术,那是眼疾手快;至于钱财,王府里大把的摆饰,随便兑一件,便是一条人命。”
胸口一痛,陆别忽然被沈澜清按倒在桌子上,陆别的后腰抵在桌沿上,四目相对,陆别强笑两声:“殿下干嘛呢,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牙尖嘴利。”沈澜清道,“你不肯说是谁派来的人,有什么目的,信不信本王把你送到提刑司,有一千种方法叫你说真话。”
陆别敛起笑容,叹了口气:“殿下,我说的可都是剖心之言,你却以为我是谁派来的细作,凭心而论,我可有害过殿下?”
“知人知面不知心。”沈澜清徐徐将手松开,“不过,你确实也帮了本王不少的忙,将你送到提刑司,本王也于心不忍。”
陆别瞅着沈澜清,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果然沈澜清唇角一挑,面起嘲弄:“不送至提刑司,王府却还有大把的私刑,你说是不说?”
陆别道:“当初带我来王府的是殿下,如今怀疑我的也是殿下,倘若真当我有二心,那就动手好了。”
“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剑鞘猛地撞上陆别的腰腹,陆别闷哼一声,紧接着剑锋抵住陆别的咽喉,沈澜清道:“再问你一遍。”
陆别咬牙死磕:“我不是细作。”
沈澜清又一剑鞘,还是捅在老地方,陆别慢慢蹲到地上,按着肚子,仰头脸色惨白:“我不是细作。”
沈澜清抬起手,陆别抱住脑袋,迅速转了半圈,一连七八下都落在后背上,趁着停顿间歇,陆别拼命咽血,沈澜清这次可下了狠手,次次带了内劲,剑鞘又重,才好的内伤又起来了。
“殿下!”卫漓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伴随着略带急切的拍门声,“殿下,能开开门吗,属下有事要议。”
沈澜清撇了门方向一眼,低眼看陆别,陆别正疼的浑身发颤,一句话都说不出,蹲了一会,感觉到沈澜清没有继续打他,抬起头向沈澜清看去,这会沈澜清又不看他了,收剑回鞘,随手拿了件衣服往陆别身上一丢:“本王就信你一回。”
转身开门去了。
转身开门去了。
卫漓站在屋外,沈澜清站在门口,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卫漓只好站在门外,硬着头皮道:“殿下,早知道您这么屈打成招,属下就不该把花楼里舍那一大笔钱的事告诉您。”
沈澜清道:“本王疑心他很久了,不在这一回。”
卫漓道:“殿下,请恕属下多嘴,属下觉得陆别或许有些地方出人意表,但不像有二心之人…………当年陆絮飞,不也是样样在行,最后却为殿下舍了性命…………”
沈澜清皱眉:“此人不许再提。”
卫漓只好闭上嘴巴,等了一会,看沈澜清也不说话,又斟酌着开口道:“可殿下如今也没有证据,陆别是不是细作,难道真要屈打成招吗?陆别在王府数月,殿下对他并不是没有一点情义,若他当真无辜,岂不是…………”
沈澜清道:“他是不是,很快就会有分晓。”
卫漓疑惑:“殿下是想…………”
沈澜清道:“你去一趟平村,然后…………”
沈澜清回来的时候,陆别已经勉强拖着身子站起来了,正靠在桌子边上暗自调息,沈澜清一出现,陆别体内真气周转立刻停止,脸色又变得无比苍白。
沈澜清丢给他的衣服躺在桌上,陆别一只手按在上面,另一只手依然捂着肚子,手上有血,唇边也有血。
沈澜清心里莫名硌了一下,好像一瞬间,所有的怀疑都烟消云散。但那仅仅只是一瞬间。
沈澜清走过去,陆别看了他一眼,不讲话,又把目光收回去,他现在痛的要死,连多看人一眼都累。
沈澜清也不讲话,一手抄了陆别的腿,一手揽了肩膀,整个人一端,就端起往前走。沈澜清端着陆别迈出书房,一拐弯进了自己寝殿,一直走到里面,然后松手把陆别搁在榻上。
“事情没清楚之前,你就住在这里。”沈澜清淡淡道,“本王也会到这里来批阅公文。”
沈澜清把他放到了自己床上?他把陆絮飞放到了沈澜清床上?陆别浑身都有点僵硬,加上身上疼痛,更是懒得思考便脱口而出:“那晚上就寝,殿下…………”
“你睡里侧。”
陆别:“…………”
他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惆怅,在这么一个非常时期里,沈澜清怀疑他,严重怀疑他,还把他安排到了自己床上,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陆别现在,也有点摸不透沈澜清了,这样能查出真相?
沈澜清敛眸垂眼:“还有什么问题。”
陆别偏过头:“没有。”
沈澜清转身要走,陆别突然道:“殿下。”
沈澜清停下脚步,陆别看他身子都不转过来,撇嘴道:“没事。”
沈澜清道:“实在疼的厉害,床头柜里有混沌丸,别吃多了。”
陆别道:“哦…………”心下疑惑,沈澜清柜子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他没病没灾的,哪儿需要吃这种东西来镇痛?
【第三十八章】
沈澜清果然把一摞的公文都从书房搬了过来,书桌安在床榻斜对面,陆别躺在床上,沈澜清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翻阅工作。
陆别在床上躺了一会,腹中后背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喉咙里不断有血腥味往上冲,汗水湿淋淋的在身上,难受也就罢了,关键是疼。本来强行忍一忍,也就忍过去了,偏偏沈澜清给他提供了减轻伤痛的方法,陆别手指绞了半天,还是决定试试看。
瞅了瞅沈澜清,还是埋头苦干中,书翻得飞快,有时候写几笔批注,像是没有关注这边。陆别往前靠了靠,伸出一只手慢慢把柜子的抽屉拉开。
这一个小小动作如今也不容易了,陆别费力地摸索半天,找到一个瓶子,不是很小,轻轻晃一下,有细微的药丸碰撞声,陆别拧开塞子,往手心里倒了一颗,然后塞好瓶子,放回原处。
桌上也倒好的水,陆别小心翼翼端过来,就了杯沿勉强抿了一口,把药丸灌下去,放下杯子,已是累的气喘吁吁。
这么一折腾,气血动荡,冲上来的时候就压不住了,陆别用手蹭了蹭嘴唇,又蹭了一手指的血。
混沌丸显然是有效的,但这种效果之下依然苦苦煎熬,陆别犹豫再三,摸索着瓶子,又倒了一颗。
这回,索性也不把瓶子放柜子里了,陆别吃了一颗,又吃一颗,吃到第四颗的时候,沈澜清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让你别吃多,以为是糖丸吗?”
陆别本来就虚弱,一直不看这边的沈澜清突然这么一声,陆别手一抖,瓶子就掉了,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剩下的十几颗混沌丸也轱辘轱辘,散落到各个地方去了。
“殿下…………”陆别很紧张,“我不是故意的。”
沈澜清头也不抬:“来人,把地上的东西扫出去。”
混沌丸也不要了?陆别张了张口,想想掉到地上脏兮兮,不要就不要了吧,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药,治标不治本。
好在还是有一些落了肚,疼痛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剧烈了,也许是药效的作用,陆别脑袋有些昏沉,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沈澜清搁下笔,来到床边,负手而立,注视着陆别。
看了一会,慢慢坐下去,伸出一只手放在陆别腰腹,睡梦中陆别眉头一跳。
沈澜清轻声道:“疼吗?”
陆别嘀咕了一声:“疼。”
沈澜清道:“你来王府多久了?”
陆别迷迷糊糊道:“不记得了…………”
沈澜清道:“那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陆别隐约笑了一下:“陆别啊,傻不傻…………”
沈澜清皱眉道:“谁派你来的?”
陆别砸吧两下嘴道:“殿下带我来的…………”
沈澜清目光幽深:“你来王府做什么?”
陆别皱起眉头,似是睡的不舒服,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了沈澜清。
沈澜清的手从陆别肚子上收回来,顿了顿,缓缓把陆别背后衣服掀起来。陆别整个后背都是乌紫的,那些鞘痕在内劲的作用下连成一整片,伤害直逼五脏六腑。
沈澜清把衣服放下,捡起旁边的毛巾,把陆别手上的血迹拭净,然后掩上被子,转身推门出去。
陆别依旧闭着眼睛,被子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又归于沉寂。太息谷出来的人,区区混沌丸还不至于将他放倒。至于沈澜清,内力深厚也不会因为混沌丸的药性而睡得人事不醒,只是他到底存着药丸做什么?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陆别发起了高烧。
这会是真烧了,一点不掺假,陆别气息焉焉地躺在床上,脑门烫的可以煮蛋。
卫漓到平村去了,起码三天才能回来,那几个小婢女,打打杂还挺能干,照顾人就不行了,沈澜清无法,只得亲自坐镇。
是他把人打成这样子的,若陆别真的清清白白,虽然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如果是,他是有很大责任的。沈澜清知道若从宫里叫医官,势必要传到皇帝和卫无衣的耳朵里去,现在他二人对自己态度模棱两可,实在不宜再添风语。
沈澜清坐在床头,一遍一遍地更换陆别头上的冷巾,第一次沈澜清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竟然搭上这种破事。
陆别眼睛睁开一条缝:“殿下…………”
沈澜清气道:“你给我闭嘴!”
他太气了以至于忘了称自己为“本王”,直接说了“我”。
陆别乖乖闭上嘴巴,但是很快又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殿下,我浑身都疼,想吃馄饨。”
“是混沌。”沈澜清纠正道。
“混沌。”陆别重复一遍。
沈澜清道:“没有,被你自己摔了。”
陆别撇嘴:“那好吧。”
沈澜清看着陆别这个蠢样,真是又生气又好笑:“感觉好些没有?”
陆别道:“差不多。”
沈澜清道:“好些就好些,不好就不好,差不多是什么?”
陆别道:“殿下,你吃混沌丸干什么?”
沈澜清:“…………”陆别根本就在他的世界里,完全说不通。
看沈澜清没有回答,陆别执拗道:“殿下,你吃混沌丸干什么?”
沈澜清道:“你管别人做什么,管你自己。”
陆别道:“殿下不是别人。”
沈澜清道:“你再说话,信不信本王堵了你的嘴。”
陆别又闭上了嘴巴。
沈澜清摸了摸陆别的颈子,冷汗又冒出来了,只好洗了把毛巾,给他擦擦,陆别躺在床上挺尸。
陆别脑子烧糊了,心里却是清明的,按理王府这么多下人,沈澜清不必亲力亲为,他虽然发狠打了他,却表现的并不冷漠,更何况陆别还是重点怀疑对象,难道沈澜清的心扉,真的在对陆别慢慢敞开吗?
那陆絮飞呢?
这是陆别最拿不准的,他当然不是细作,但他的身份比细作更尴尬,沈澜清能接受一个不是细作的陆别,但他能接纳是陆别的陆絮飞吗?
陆别不知道,所以他不敢轻易捅破这层窗户纸,因为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第三十九章】
陆别烧了大半天,到晚上的时候,热度勉强才退了下去。沈澜清懈怠了一日的工作,这会也没心思了,洗漱一番,翻身上了床。
陆别朝外睡,沈澜清也朝外睡,沈澜清第一次照顾人,感觉比批阅公文不知道累多少倍,陆别没有睡着,他先睡着了。
陆别静静地看着沈澜清的后背。
外面下起了雨,电闪雷鸣,大风呼啸,声音闹哄哄的,可陆别的心里柔软而宁静,他想抱一抱沈澜清,但是沈澜清向来浅眠,陆别害怕吵醒他。
体内又一阵气血翻涌,陆别转过声,埋在被子里闷咳了两声,他的高烧并没有退,只是强行用内力压制了体温,好让沈澜清早些休息罢了。
陆别觉得有些冷,往沈澜清那边靠了靠,但是没有碰到他,裹紧被子闭上眼睛。
沈澜清向来起的早,醒过来第一件事,摸摸陆别的额头。
这一摸不得了,沈澜清弹开手,心里沉沉的像是压了块石头,陆别又烧起来了。
这下麻烦了,别是没撑到卫漓回来,没搞清楚真实身份,就一命呜呼了。沈澜清眉头紧锁,思虑再三,吩咐下人道:“去宫里,请个医官过来。”
“等等。”床上的陆别却制止了他,“我以前生病,烧两天就没事了,再等一天吧。”
沈澜清不理会他:“快去。”
下人应了一声,匆匆跑出去了,但回来了时候显得有些慌张:“殿下,今天太医院的伙食菜没洗净,许多医官都告病休息了,没,没有人。”
陆别噗嗤一声:“这是天要亡我啊。”
沈澜清冷冷斜了他一眼,对下人道:“那你去打两壶水来,冷水热水都要。”
下人道:“是。”
沈澜清折腾来折腾去,陆别一点好的迹象都没有,沈澜清无奈了,坐在床边,低气压在身侧盘旋。
陆别道:“殿下,我会不会死掉?”
沈澜清道:“闭嘴。”
陆别道:“我死掉了卫管事也不用费劲去平村查了。”
沈澜清道:“你能闭嘴吗?”
陆别张开双手,作飞翔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真不是细作,殿下就信了吧。”
沈澜清忍无可忍,把陆别两只手按下:“你再废话,别怪本王不客气!”
陆别两只手被沈澜清按着,仰面朝天动弹不得,沈澜清的脸离他很近,陆别不说话了,只盯着沈澜清的脸,沈澜清也盯着陆别的脸,盯着盯着,就慢慢松开了手,朝陆别的脸上摸去。
沈澜清目光幽深,修长的手指从陆别一侧耳根探到另一侧,他的心里好像突然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但这个念头随着沈澜清一无所获的手指收回,一寸寸湮灭。
陆别目光清明,太息谷的易容术,别人是探不出来的,沈澜清也不例外。就算是流电突兀,让他记忆闪烁,重叠了似是而非的人影,却终不能得到证实。
“殿下,该用膳了。”下人的叩门声突然响起。
沈澜清直起身:“送进来吧。”
下人呈上饭菜,匆匆就离去了,至于陆别为什么会在沈澜清床上,就不是他们该关心的问题了。
陆别高烧不退,没有食欲:“殿下,我不饿,就不吃了。”
沈澜清道:“你一日三餐都这样讲,是想修仙?”
陆别道:“殿下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沈澜清果然没有强人所难,但也没有让下人把陆别的粥撤下去,碗就摆在边上,一伸手就能够到。
因为陆别脑袋上的冷巾要时常更换,而积压的文件实在太多,沈澜清收拾了东西,准备坐到床上去看书写字。他提前洗漱换衣,打算干完工作就直接躺下,外衣脱下来的时候,地毯上一声闷闷的“铛啷”声。
沈澜清低头一看,是那面护心镜掉了。
弯腰拾起来,镜身微微泛着幽黄的冷光,翻个面,上面刻着的小小的“絮飞”二字没有丝毫磨损。恍惚间,仿佛是某种隐隐的暗示,沈澜清眸中露出一丝茫然,手一松,镜子掉回地上,沈澜清按着心口,后退两步,眉间隐然闪现着痛苦。
混沌丸…………沈澜清脑中闪过这三个字,但很快意识到已经没有了,他抿紧了嘴唇,以最快的速度开始调息。
“殿下?”陆别发觉情况不对,掀开被子就想下床,但他身体实在不行,稍一动弹,整个人如坠炼狱。
“躺着别动。”沈澜清突然开口,几次调息过后,那一瞬间的刺痛已经消弥不少。沈澜清弯腰捡起护心境,放回外衣里,走到床边坐了下去,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拿起公文。
陆别全程看着沈澜清,他很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那所谓的混沌丸是不是用在这种地方,但沈澜清明显不会搭理他,陆别张了张口,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一夜无话。
【第四十章】
这夜陆别睡得不安稳。
他做梦,梦见沈澜清心里有个洞,抓着混沌丸往里面填;还梦见以前的事情,沈澜清把让卫漓把他吊在歪脖子树上,拿鞭子抽;最后他听到了年年的哭声,好久没有见到这个小姑娘了,年年在哭什么?是余姐姐又没给她买糖吃么?
梦着梦着,梦就醒了,陆别头痛欲裂,高烧仍在继续。他睁开眼睛,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这雨下了许久了,一直不见停。
陆别转头看沈澜清,沈澜清还是只有一个后背,陆别心里莫名有些不宁,他想抱一抱沈澜清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但陆别终究没有动作,他手抬到半空,折回到自己额头上,冰凉的手垫在自己滚烫的脑门上,沉沉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下人来报,卫管事回来了。
沈澜清刚刚用完早膳,正在书桌前翻阅新的公文,闻言抬头:“让他进来。”
卫漓果然回来了,一看就是从乡间来,风尘仆仆的,身上被雨水打湿,脚下还有泥巴。卫漓一进门,就给沈澜清行礼:“见过殿下。”
沈澜清道:“人带来了?”
卫漓飞快看了床上的陆别一眼,低声道:“带来了。”
陆别接触到卫漓略带歉意眼神,心里猛地一沉,这种感觉很不好,陆别心中隐约不安起来。
沈澜清道:“带进来。”
卫漓应了声“是”,转身到门口,没过一会,一大一小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陆别的视野里,陆别心头大震,脱口而出:“沈澜清,你!………”翻身下床,手心“咚”一声撑到地上,紧接着一口血呛进手里。
这不是余筱棠和余年年吗?沈澜清所谓的调查,是将她们挟持来做人质?
在刀剑相逼的情况下,年幼的余年年显然十分害怕,不住地往余筱棠怀里躲,余筱棠则牢牢护着怀里的妹妹,但毕竟一个弱女子,强行镇定眼中却满是惶恐。
余年年忽然看到了的陆别,惊喜之下,忘记了边上的守卫:“小别哥哥!”
“刷!”一把剑横在余年年身前,小姑娘受了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扑回余筱棠怀里。
余筱棠看着陆别这个样子,眼里含泪:“小陆,你,这是怎么回事?”
她性子冲,一见陆别竟然呕血,扭头便质问沈澜清:“你对小陆做了什么?你不是带他回来治伤的吗?”
沈澜清眼里褪去了温度,一双冷冷的眼逼视着陆别,声音淡淡:“你再好好想想,说不说是你的事。”
余筱棠表情呆呆:“小陆,他要你说什么?”
陆别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只是心中忽忽地起着萧索,这种萧索,甚至比浑身上下的伤痛还要来的难受。陆别认识沈澜清也有数年,他的性格为人陆别还是了解,沈澜清虽然抓来了余筱棠和余年年,但对两个手无寸铁的女性他不会真的动手,充其量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但沈澜清能用处这样一招,不惜去招惹无辜的女人孩子,已经是不择手段了,这种非要弄清楚真相的漠然,对陆别的丝毫不信任让他心里拔拔凉。
陆别扶着床边柜子起来,低声道:“说我是谁派来的细作…………”
“细作?”余筱棠简直不敢相信,“小陆怎么会是细作,殿下,您是不是搞错了?您一定是搞错了,小陆不会是细作的…………”
余筱棠说着说着,心里格外难受,眼泪簌簌下落,余年年一看姐姐伤心,更是哇哇大哭。守卫脸一拉:“住嘴,莫吵到了殿下!”
沈澜清抬手制止守卫,道:“是不是,让他自己说。”
陆别道:“我若说不是呢?”
沈澜清一撇眼,守卫得了示意,抽刀便架在了余筱棠纤细的脖子上,余筱棠惊叫一声闭上了双眼。
“殿下!”卫漓都快紧张死了,他现在满满的罪恶感,人是他抓来的,虽然是听了沈澜清的吩咐,虽然他也知道自家王爷不会真动手,但是,这种行为还是太遭人唾弃了呀…………
沈澜清道:“两个人,你还有两次机会。”
陆别摇摇头:“算了。”他苦笑一声:“我以为还能再这样多相处一会,哪知你…………,你也不必再试探了,我总是败给你的。”
掌心一翻,手里忽然多了一颗红色的小药丸,陆别看了它一会,缓缓放入口中。
沈澜清往前一步,眸光微沉:“你吃的什么?”
陆别不答,喉咙微动,已经飞速咽下,在场众人皆紧紧盯住陆别,只见药丸吞下不过片刻,陆别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白变细腻,五官好像突然模糊了,陆别长袖一遮,挥手间,便改头换面,再不是陆别。
这张脸,沈澜清太他妈熟悉了。
卫漓目瞪口呆。余筱棠目瞪口呆。众侍卫目瞪口呆。余年年也停止了哭泣。
陆絮飞静静地看着沈澜清,沈澜清后退一步。
前所未有的荒谬。现在沈澜清脑子里就这几个字,但仔细一想,却都在情理之中,几次他其实都已经触到了真相的壁障。
“送她们回去吧。”陆絮飞道。
沈澜清沉声道:“带出去。”
卫漓还在呆滞中没反应过来,陆絮飞复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那陆别呢?陆别是谁?不不不陆别就是陆絮飞,我的天哪…………
沈澜清看了发呆的卫漓一眼:“还楞着干什么,把人带回去。”
“是…………”卫漓浑浑噩噩地走了,敢情他马不停蹄送来的人出现半炷香不到的功夫又要他送回去,这叫个什么差事?他好像要错过很多东西了…………不管怎么说,陆絮飞回来了,陆絮飞没有死,这太好了!
余筱棠和余年年也是一步三回头,魂都不在身体里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跟做梦一样,她们两个有点接受不能。
所有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沈澜清和陆絮飞。
沉默。
“你也走。”沈澜清扶着椅子背,转过半个身子道,“离开王府,本王不想再看见你。”
“澜清………”陆絮飞低声喊他名字,“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没有。”沈澜清斩钉截铁道,“你弄这么一出,我不杀你已是底线。”
“沈澜清…………”
“你要我把你乱棍打出去吗?”沈澜清转头盯住陆絮飞,冷冷道。
陆絮飞嘴唇轻抿,终于还是拿过床头外衣披在身上,转身向外走去。
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但现在陆絮飞可以堂而皇之用内力压制气血了,他走出王府,一路朝大门迈出去,那些家丁奴仆纷纷让道,面露惊讶,这不是以前那个…………
最后一步踏出王府,陆絮飞还是顿了下脚,他走出门去,随意拦了一辆马车,抛出银子:“去醉意。”
醉意现在已经是国有资产了,沈澜清负责掌管,那些不干不净的交易全部取缔,变成了一个风清月朗的酒楼。
醉意里面很热闹,之前的一场变故丝毫没有影响它的生意,陆絮飞径直走到角落里坐下,招人上酒。
“客官请问要什么酒?”小二点头哈腰道。
“满庭芳。”
酒很快上来,伴随着沁人心脾的香味,上次酒里有毒没有品尝,这次却没有这样的限制了。
陆絮飞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抓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很香,也极辣,陆絮飞的手微微颤抖,清凌凌的酒水在杯中摇晃。嗓子眼火烧火燎,脑袋火烧火燎,肺腑火烧火燎,加上身上疼痛难忍,陆絮飞喝着喝着,泪珠子就吧嗒掉下来了。
而此时此刻,二楼的一个阁楼里,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黑衣人临窗而立。
自陆絮飞走后,沈澜清这个姿势保持了很久。
直到下人试探性地喊他:“殿下?”
沈澜清淡淡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下人回复道:“小人一路跟踪,只见陆公子坐上轿子,进了醉意。”
“然后呢?”陆絮飞真是伤的很重了,以他的内力,该是能察觉出跟踪的。
“然后点了一壶满庭芳。”下人道。
沈澜清“嗯”了一声。
“总共喝了三口…………”下人继续道。
“三口喝了一个时辰?”沈澜清蹙眉。
“其余时间…………陆公子他,趴在桌上哭…………”下人表情有些古怪,他感觉自己方才接了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差事。
沈澜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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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5:3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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