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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阳月南飞雁(古风、兄弟、微虐、HE)[第2页] |
作者:临界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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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引狼入室 一夜无眠。 无眠的不仅是白砚,还有澐墨澐婳兄妹。 澐婳并未回自己的婳阁,而是来到了兄长的墨院。澐婳及笄已有三载,却因端澐砚的一时兴起坏了名声,至今仍未出阁。端老爷又对这个庶女不大重视,只待他哪日忆起,再寻个人家。澐婳嘴上不提,心中亦是十分厌恶端澐砚。 而现在这个人,又回来了! 墨院并未息烛,显然在等她。澐婳只带了贴身的小丫鬟叶子,并未大张旗鼓。只身进了厢房,便见忠言的漆几上备好了茶水点心,澐墨独自坐在桌旁,在读一本棋谱。 “哥哥,那个白雁飞,就是端澐砚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把这种人放在身边,不怕他又背后捅刀子?”澐婳开门见山地道。 澐墨放下棋谱,“他既然敢回来,就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他怎知,只是放虎归山,还是请君入瓮?” “你我都知,端澐砚此人在经商上无甚斤两,往往一时兴起,无以为继。而现今他身败名裂。要想东山再起,更是难上加难。婳儿这么聪明,难道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澐婳给自己添了茶水:“当年爹顾着名声,对外只称大少爷病重。又因着他往日身子健硕,到底没有说他亡故。如今倒是个隐患!” |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也没想到那么贪生怕死的无能宵小,也有如今的胆色。”澐墨冷哼,“不过,端澐砚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身武艺亦不容小觑,而且,他很可能是这些年在军中,与那个卫封将军有什么交集。” “那句没头没脑的话,莫不是什么隐语?”澐婳沉吟道。 澐墨道“骄傲自满的狼,连绵羊也不如,我们大可作壁上观,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澐婳一双美目中闪烁着算计的狡黠,她朱唇轻启:“哥哥,不若这样……” 引狼入室,还是请君入瓮? 拭目以待。 在澐墨和澐婳密谈之时,白砚趁着夜色摸入了端府的账房,将诸多账簿逐一誊写。他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但此事也无须他操心。 东方拂晓,白砚来到了温天良所居的东掖阁。 温天良有早起的习惯,此时正坐在凉亭中品着早茶。听见下人来报白雁飞侍卫求见,露出意料之中的微笑:“请他进来。” 一个玄衣青年踏着端方的脚步而来,对温天良从容作揖:“温师爷安好。”他一如几年前的清颜如玉,眉宇间却无可避免地染上了风霜,再无当年的飞扬跋扈,眸光愔愔寂然。 |
温天良挥退左右,才起身离座,轻声道:“大少爷,许久不见。您气色不错。” 竟只如多日未见的好友,亲切殷勤地问好。 白砚犹疑了阵,才轻施一礼:“多谢先生当年相助。” 温天良眉间几不可察地一紧,面上不动,温和道:“温某什么也没做,是大少爷吉人天相。” 白砚迟疑再三,才道:“先生可愿再助澐砚一臂之力?” 温天良并未即刻作答,一指地上的圆凳:“少爷请坐吧。” 白砚面露难色,推辞道:“澐砚……身上有不便。” 温天良立刻想到了什么,看上去有些愧疚:“是温某思虑不周。少爷辛苦了。” 白砚一副感激难禁,又强端着少许高傲自矜,“先生尚未回答澐砚的问题。” “少爷想要做什么?” 白砚眉梢一扬,还似当年骄傲而自诩不凡的大少爷,低沉而坚定地答道:“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 |
恨意。温天良确信自己看到了不甘和怨恨,阴冷而灰暗,使人昏聩。于是他啜着满意的笑:“温某愿意。” 狼已入室,屠刀在磨。 白砚当然知道温天良没有这么容易相信自己。温天良要他的诚意和把柄。没有把柄,温天良根本不会让他瞧见丝毫端倪。 温天良在端家部署近十年,极多势力甚至是白砚当年还是端家嫡长子时滥用职权铺成的。在他被澐墨澐婳扳倒后,劫后余生之下狼狈至极,亦不愿多想。现在看来,温天良当年定是做了幕后推手。 包括澐竹之死。 那个蠢笨,死脑筋,痴傻地信任着自己的孩子,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端着壶雪花雕邀他同饮。 白砚还记得那日自己被端老爷叫去训了一顿,心情糟糕至极,于是极不耐烦地打碎了那壶雪花雕。晶莹的酒液在月下飞溅,一如那孩子眼中晶莹的光。 现在想来,也只能长叹一声——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所谓一步错,一生错。即使悔恨万分,也再也看不到那孩子回眸一笑了。 白砚深施一礼:“有劳先生了。” |
所谓促膝长谈,两方思量。背地了的算计,隐隐着刀光剑影。 是引狼入室,还是请君入瓮,一切,尚未分晓。 白砚一回到墨院,便被勒令跪在院中。当明丽的少女带着嘲讽的笑靥问他到哪儿逍遥去了,白砚无言以对。 澐婳并未多问,似是不屑于知道他的去处,施施然离去。 而澐墨,更是从头到尾都未曾出现,却派了随身的书童小伍盯紧了他。 一跪,便是一日。 晚间,端老爷来了,眯着眼打量了白砚一番,不发一言便进了屋。很快从里面传来了人声,几道人影打在淡黄的轩窗上,柔和温暖。 坐在廊下的小伍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啃着自家娘亲送来的馍馍。 这时,丫头青荇出来传话,说老爷赦了白侍卫,让他在门口守夜。 白砚揉了揉跪得僵硬的膝盖,心想不过由跪改站罢了。端澐墨这可是使劲地折腾他。 但若只是这般,白砚便要认为端澐墨无甚斤两了。可惜,白砚对这个弟弟的厉害再清楚不过。 |
一连几日,白砚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要么是给澐墨端端砚台,要么是跪侯在院子里,要么是随着澐墨陪同卫封在应天转悠。几日下来,白砚觉得这几日他跪得时间几乎要超出了他二十几年的总和。 是夜,南萝院。 卫封来时,便见他家小将军坐在萝下的石桌旁,对月独酌。 白砚已饮至微醺,浑身是洋洋的暖意。见卫封来了,微笑道:“子合也来一盅?” 卫封就着月光一瞧,晶莹如珀,正是凤翔雪花雕:“小将军就是在等这个?” “对啊,阳春白雪呢?”白砚眯着漂亮的凤眸,语气是少有的轻佻明快。 卫封极少见到白砚露出这样的表情。上将军白砚似乎永远沉郁冷肃,稳若磐石。这样一个人人,见得了他孤寂落寞,见得了他悲伤哀绝。却唯独见不到他少年意气的一面。 军师大人将小将军必做宝剑并非全无道理。上伐天纲,下决地纪,锋锐无双,无往不前。极少有人能撼动他的内心,哪怕在军师面前,小将军虽然低眉顺目,甚至是畏惧,却从不懦懦或是言听计从。 “小将军可是看见了什么?”卫封知道自己问得没头没尾,但又无法将对方的反常简单地归结于酒意上头。 白砚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没什么,只是寻常父子的……”父慈子孝罢了。白砚苦笑,不再说下去。手腕一翻,一枚澄亮的圆环置于掌心,“北狄淑土的密信,呈给军师大人。我们便可,择日而动。” |
白砚的眸中忽然闪过一道神光,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卫封在翻看圆环,并未留意白砚的异常。待将其妥当地收好后,卫封问:“末将斗胆,小将军可是知道了温天良的部署?” 白砚摆手:“我不知道,亦不必知道。他自会将伏兵摆在我们眼前。”白砚笑得狡黠。 卫封皱眉:“小将军莫非打算……” “除掉端澐墨,囚禁端老爷。一切,自见分晓。”白砚啜了口甘醇的酒液,清光散落一身,连深沉的玄衣都柔和了几分。只是那一双眸,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被北疆的朔雪,冻得严严实实。 卫封心中一惊,问:“那……端小姐呢?” 白砚古怪地瞥了卫封一眼,不甚在意地道:“干她何事?不过端澐婳太精明,难保会坏事。逼疯了了事吧。” 卫封怃然,“小将军既然已有打算……那么末将告退,先去准备了,” “等下,东西拿来。”白砚伸手,卫封的神色间有几分古怪,长了张口,终究什么也没说,将怀中一物放在石桌上,正是阳春白雪,随后,拱手一礼,拂袖而去。 待卫封消失在夜幕中,白砚拔出阳春白雪的塞子,将蕉叶冻石杯中剩下的酒液尽数倒进了阳春白雪中,自言自语:“说阳春白雪雪花雕能解毒这事,他还真信了……还欠调教啊……”随即,突兀地道:“你说是吧,澐墨少爷?” |
一道寒光,稳稳地架在白砚的颈间。端澐墨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冷着脸,乌眸中怒火滔天。 白砚偏了头,刀锋在他颈上划开一道血痕,血珠顺着颈线晕入领中,了无痕迹。白砚把玩着空了的酒杯,“几年不见,少爷轻功见长。”竟是入了他周身一丈他才发现,他最近真是怠慢了。 “你究竟是何人?”端澐墨喝问。他这几日明里暗里做了不少调查,结果却明显出乎他的预料。 “在下白雁飞,少爷问过了。”白砚看起来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端澐墨冷哼一声,这么拙劣的谎言,他若信了才有鬼。 “真的不曾诓你。”白砚道,反正刚才也是故意给他听见的,便索性抖个干净吧:“白砚,字雁飞,天下皆知。” “白砚?哪个白砚?”澐墨灵光一闪,几日来的疑问揣测纷纷瓦解,一个答案浮上心头,还能是哪个白砚!“上将军,白砚!?”端澐墨几乎可以用错愕了形容了。 率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国之利器”,靖北侯白砚?!开什么玩笑?! 澐墨虽然也怀疑端澐砚入了军中,且方才听卫封唤他“小将军”便有所疑惑,可未曾想端澐砚竟真能显赫至斯。 “你若是上将军白砚还回端府作甚?堂堂靖北侯怎么会在乎端府的绵薄微利?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
白砚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端府富可敌国,谁不心动。况且,我从未说,我就是那个白砚,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你以为的那个白砚呢?”他的笑容阴冷诡谲,在顷刻间,伸手拨开家在颈间的利剑,将石桌上已拔开塞子的阳春白雪给膛目结舌的澐墨尽数灌下去。 “月黑风高杀人夜。少爷这是自投罗网。” 澐墨被灌得呛咳不已,突然腹中剧痛,呕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他奋力抬头,昏蒙的视线中,只剩那人敛去笑容后面无表情的清美容颜。 又被他摆了一道! 澐墨在心中不忿。 白砚蹲下身,在澐墨身上摩挲了阵,找到了澐墨的令牌。继而,转向石桌边荫郁的藤萝,从那里走出一名身着青色背心水红裙的小丫头青荇。 她盈盈一福,声音又软又甜:“师爷在等您,澐砚少爷。” 白砚用脚踹了踹倒在地上的澐墨:“你们会处理好他吧?” 青荇微笑,明眸在明月清光下闪烁着浅淡的碧色:“少爷放心。”他自始至终,都未向昔日的主人身上投上一顾。 白砚稍一颔首:“有劳。”然后,负手离去。 没有丝毫的顾虑。 青荇道了个万福,目送着白砚的背影。 在他所看不见的正面,白砚的神情无悲无喜,显得阴晦难辨。 虺蜴为心,豺狼成性。包藏祸心,残害忠良。弑母鸩弟。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是谓丧尽天良! 温天良,这么大的把柄,你是敢接,还是不敢接呢! |
又要审核……我先去吃饭啦~因为一次超过了5000字所以如果一会度娘吐出来了上半章我再发下半章 |
七、丧尽天良 清园?婳阁 澐婳挑灯夜读。轻柔的吟哦仿佛一支悦耳的歌谣。 雕花的窗棂传来叩叩的声音,澐婳很是一惊,因为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俊脸出现在她的窗外。 而且现在是申时! “……子合公子。”澐婳哭笑不得,不知是该问他这么晚来做什么,还是责问他为什么不走正门。 卫封等澐婳拉开木栓,然后就这样大咧咧地跳进了女子的闺房,毫无避讳之心。依照他所想,两人均是衣衫齐整,他自问也无不轨之心,共处一室并无大碍。 澐婳深吸了口气,愈发无法理解未分目的为何。 卫封理了理衣襟,正色道:“你,可愿做封的妻子?” 什么?! 澐婳饶是被誉为“小诸葛”,贻误法应对眼前的情况。卫封看起来竟是十分正经的,并非是孟浪调笑。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合公子可是想与澐婳……野合?!”澐婳面若冰霜,冷然道。 卫封道:“事出有因,若小姐愿做卫家的媳妇,封现在便带你离开。至于媒妁之言,封已有方法可解。” 澐婳愣怔,本来该义正言辞地拒绝,呵斥对方是登徒子。只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心动——她确实倾心于卫子合,就算能瞒过众人,也瞒不过天地己心。 但将一生交托与他,是否值得? 被禁锢在端家清园十几年的澐婳,直视对面卫封的双眸。 明朗而不染阴霾,坚定且柔和。 澐婳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 卫封喜上眉梢,他道:“随我去见一人罢。” “何人?现在?”澐婳惊问。 “见到了你便知道了。”卫封眉间有几分狭促,执过澐婳的手,竟是抱着她从窗中一跃而下。 澐婳窘得双颊通红,喝道:“放我下来!” 卫封歉意道:“抱歉……不过这样比较快,而且现在是晚上,不会有人发现的。” “卫……”澐婳从未与一个男子靠得这样近,热气蒸腾,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几欲滚沸。 卫封施展轻功,疾如旋风,极快地掠出清园,往应天城东的一处小院去。 —————————————————————————————————————————————— 白砚从东掖阁出来时,面上的自得还未褪去。 温天良终是捏了他的把柄,继而意图……故技重施。 方才温天良见到腰牌后便温言请他离府暂避,待到明日,便将端府拱手奉上。 如此拙劣而不加掩饰,是自恃已无人可撼动其地位,还是狗急跳墙? 或许,兼而有之吧。 白砚趁着夜色与青荇离府,一辆朴素的马车已停于清园外。 蓄势待发。 白砚较之卫封、澐婳稍早些到城东的小院。见到坐在院中一株垂柳下的人,很是意外。 那人鬒发半束,轻裘缓带。一袭蛋清直裰泛着明月柔和的清光,几株墨兰从裾边蔓生。他也在看这边,悠然一笑,俊美无铸,恍若天神。 白砚来到此人面前三尺之地,一拜至地,到口的称呼却换成了:“兄长,贵安。” 俊美的青年轻笑:“阿砚,别来无恙。” 白砚的面上少有地浮现出柔和的笑意:“劳兄长记挂。” 青年看见从白砚身后落地的卫封,体贴道:“阿砚免礼。为兄尚有他事,你便先招待子合吧。” 白砚称是,目送着兄长步入屋中后,才起身,转头—— “端澐砚!?” “端澐婳?” “……” 冷场。 好半天,卫封才恍然:“难怪小将军如此了解端府之事,您莫不是……”私生子。 白砚皱着眉头:“此事先搁置一边。子合带她过来作甚?” 卫封正色道:“希望小将军帮末将一个忙。” 白砚唇边勾起一抹黠笑:“本将很忙。白砚倒是闲着。” 卫封也露出笑容:“阿砚,我想拜托你去请那位。”比了比屋中:“赐婚。” 白砚奇道:“赐婚?你看上谁家姑娘了?莫不是……她?”一指站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无从插话的端澐婳。 卫封点头。 白砚思忖了阵,终于应允:“行。我就帮你这个忙。不过阿封你可想好了,令师得知此事,虽然不会再反对,可你也不可能轻松过关。” 卫封道:“左右不过一顿家法。倒是小将军,别的不说,单是擅自请那位过来,军师大人那里好交代?等军师大人御驾亲临,小将军怕是要比末将先遭殃。” 白砚清楚他这是在变相地劝谏,叹口气:“我等不得了。罢,莫说是先生,就是兄长那边,我也欠一个解释。”又对卫封道:“你既然打算娶端小姐,就保护好她。阿封,明日怕是有长恶仗,好好歇息吧。” “末将告退。” 白砚受了他这一礼,才返身也进了屋。 “他是白砚?上将军白砚?”澐婳开口问,满脸复杂。 卫封道:“我不清楚阿砚的过去。但他在我眼中一直是白砚。” “哼,他倒是好本事。”澐婳冷笑。 卫封这下有些莫名:“小将军哪里招惹你了?引得堂堂端家的大小姐这么讨厌他?” 澐婳冷冰冰地道:“你要听吗?端府上下讳莫如深的,往事。”她一顿,“或者说,秘辛。” 卫封看着她冰冷的神情,心中腾起的感情实在无法言喻,于是他道:“要。” |
————————————————————————————————————————————— “想好了如何同我解释?”听见白砚的脚步声,白砚的义兄,景帝萧珩转过头轻笑。 白砚不答,反倒是明知故问:“您都听见了?” 萧珩道:“你倒是与之前一般,这就想着扯开话题了?” 白砚摇头:“我只想问:此事,是兄长要听,还是,陛下要听?” “于公,我不该这般早地动手来打草惊蛇。而是要借着温天良将潜伏我大夏的犬戎一网打尽。但是,这注定会牺牲端家。端家上下,必遭血洗。” “你于心不忍?”萧珩诮问。 白砚直退三步,单膝点地:“容臣启奏!” 景帝眉间一凛,威严道:“准。” 白砚拱手道:“臣窃以为,温天良者,今不除,必使之滋蔓。蔓则难图,必乱天子边事,危及朝政。” “爱卿何以见得?” 白砚覼缕:“一则,敌暗我明,难知其始终。极可能遂其意而无所得。二则,端家乃应天望族。若听其施为,必使应天大乱。应天素有天子粮仓,商友之邦的美誉,一旦大乱,于国无益。三则,若听任温戎作大,届时朝廷是否仍有余力将其斩草除根?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望陛下明察!” 萧珩露出抚掌揄扬:“不愧是‘国之利器’。便依爱卿所言行事。” “谢陛下。”白砚恭敬地一礼。 萧珩将话锋一转,言语缓和地问:“作为兄长,阿砚可以说说于私,你又作何想吗?” 白砚抿了抿唇,道:“温天良是我引入室的狼,便由我来将其斩杀!” “当年,让来路不明的温天良进府的是我,将其举荐给端老爷的也是我。甚至,温天良许多势力还是我替他布下的。” “罪愆在我,白砚自要亲手收拾这个烂摊子。” “你都听到了?”萧珩问得突兀。 白砚瞳孔紧缩,猛然看向萧珩身后的四折檀木镶牙屏风——后面果然藏着个人,而且正是澐墨! 明面上饮下剧毒阳春白雪,实际上依靠他解了体内碧螺时雨的端澐墨自屏风后走出,冷笑:“我怎知不是你们演的一出好戏?” 白砚承认澐墨的出现让他完全措手不及,背后密密麻麻地冒出了冷汗。知道萧珩身份的自然越少越好,况且,他这次请萧珩出面,是瞒了先生的! “陛下!”白砚不由得拔地而起,言语间责怪之意很是明显。 “好了阿砚,你修书请我过来做那事,还能真瞒了这个正主不成?你也清楚,若是不熟悉一个人的言行,模仿极难成功。”萧珩轻松地道。 白砚一时语塞,那也不用这么大刺刺地将真相告知吧。良久,苦笑:“您明知先生就要到应天了。” “你这是怕师傅秋后算账?”萧珩戏谑。 “您这是在自毁长城!”白砚咬牙。 澐墨眼见着这一出“兄弟阋墙”,不知为何地异常刺眼,他倒没有不识趣地插嘴,却是横眉以待。 白砚虽然气结,也不可能将自家主君兼义兄揪过来揍一顿,摔下一句硬梆梆的“末将告退”就摔门而出。 萧珩失笑:“这么多年了还是如此孩子气。”又侧过头看向浑身戒备的澐墨,目光和煦如阳,同时威仪万钧:“坐下罢,咱们谈谈。” 澐墨心中一骇,竟有些相信此人就是景帝,一代明君的说辞了。 —————————————————————————————————————————————— 温泉氤氲,从兽口流出,渐起晶莹的水花。 白砚将身子埋在温暖的兰汤中,借着温泉热气慢慢祛散凝在骨血里的寒冷和疲惫。 养精蓄锐。 这些天的操劳,累在身体上,也几近临界了。 温汤刺激着周身尚未愈合的伤口,细屑刺麻的锐痛让他不至于因松懈下来而睡去。 空空,有人靠近了。 白砚从池中站起,透过淡淡的白雾望向来者。 来者亦发现有人,只是那脸上的厌恶之色尚未挂起,便被满眼的惊愕取代。 因为面前的躯体,已经可以用千疮百痍来形容了。 ——数不清的,或大或小,或浅或深的伤痕盘踞在他身上,就好像无时无刻不在为恶毒的虺蜴所啃咬。 这不属于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端澐砚。端澐墨心中头一次有这种清醒的认知。 ——他是白砚,大夏的战神,上将军白砚。这浑身的疮疤,这具血肉,都是他给战场的献祭,甘为国殇。 “白砚将军,”澐墨这样道,轻施一礼,更加恭敬地重新称了一遍:“草民端澐墨,拜见上将军。” 聊无声息。整个池上,都只能听见泉水泠泠。 白砚从澐墨的神色中窥出了些许对方所思之事,他叹了口气,“少爷多礼了。想来陛下已将诸事告知。还请少爷尽心配合。” 礼数周全而生疏,但好歹,不再是冤冤相对。 对于澐墨来讲,这便是放弃了过去的仇恨吧。再记恨又有何益,端澐砚,已经死了。 中庭杖毙的是端澐砚,活下来的是白砚。 破而后立。 “这儿的水不错。少爷劳累了一天也乏了吧。”白砚起水,去过搭在一扇屏风上的长袍,“而且是活水。”像是怕澐墨会嫌弃一样,白砚笑着补充。 澐墨在打量白砚。他问:“你那道伤,究竟是怎么弄得?”他总觉得自己该问个清楚。 白砚抚上了眦边的三寸红痕,淡然道:“居胥之战时,被敌魁的刀擦过,当时差点没命了。”事后也差点被先生抽死。 澐墨攥紧了拳,这才是真相,而非他原先所想的简单地惹是生非。居胥之战是上将军白砚的成名战,他为此险些丢了性命。“我果然还是讨厌你。”澐墨冷冷地道。 白砚无端被骂,诧异地挑眉:“哈?” 澐墨懒得再搭理他,在跨入水池后,才冷冷地补上一句:“放心,明天,不,待会我会配合。不会坏了你,你们的事。” 白砚听闻,转身,却是向泛着熹微的苍穹,露出浅淡的微笑。 近在咫尺。 |
——————————————————————?——————————————————————— “我这便,阿砚自己仔细着。”萧珩已经易容成了端澐墨的模样,不光连模样,竟是连身量都相差无几。萧珩早年能逃过乱党的追杀,所依靠的就是易容缩骨的功夫。本来只是向打小伺候自己的侍卫尚弈练着好玩的功夫,却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上演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好戏。同时,他也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挚友。 ——当披着自己的衣裳,带着易容面具的尚弈昂步走向刀光剑影的殿外,萧珩才知道平日里总是假扮自己去书房读书的侍卫哥哥,把自己看得有多么透彻。哪怕清楚真相,在看到“萧珩”的时候他还是有种这就是自己的恍惚感。若是尚弈心有不轨的话,若是尚弈选择与乱党合作的话……他就真真正正地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是尚弈却选择了效忠十岁的小殿下——“如果是您的话,一定能带给天下太平的……殿下,请您一定要活下去……” 【君以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白砚拱手相送:“兄长,祝您武运昌隆。”白砚清楚自己的请求实在是过分和僭越。“千金之子不坐危堂”,他的请求已经算得上大逆不道,可以以叛国罪惩处了。只是,与萧珩一同打下天下的白砚再清楚与信任不过了,兄长的实力。 “如果可以,我还是有点希望您能拒绝的……”白砚苦笑,“一方面我想不到更好的对策,另一方面,我不希望您涉险……不论如何,请务必要‘毫发无损’的回来。”言罢,青年露出了些许羞赧的神色,“到时候……阿砚鲁莽了,请您教训。” 听到此处,萧珩扑哧地笑出声,撸了撸义弟的乌发:“这可是你自找的,到时候就别怪为兄无情了。” “是……” 白砚退了一步,郑重地持跪拜之礼:“臣,恭送陛下。愿陛下旗开得胜!” 目送着载着萧珩离去的马车,白砚吁了口气…… 接下来,他转向侍立在一旁的青荇:“温天良是吩咐你将端澐砚领到他那里去?” 青荇点头:“上将军预料得不错,温师爷确实这般吩咐。青荇现在过去还赶得上陛下,您还有什么吩咐?” 白砚微笑,抬手抚上了少女的喉头:“青荇呐……你究竟是何人?青荇是当年和温师爷一道进府的马夫艾古的女儿,你,虽然也有双泛着翡翠光芒的眸子,但你不是她。”指尖微微用力。 青荇虽然因着要害被制,面有难色,但是不慌不忙地从笼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军师大人吩咐,上将军辨认出来了的话,就将囊中之物交由上将军。” 白砚用空着的手扯开锦囊,然后,另一只手也松开:“原来先生的子早就布到了温天良身边……看来我又是坏了先生的事。” “上将军不必妄自菲薄。青荇进府也不过一载。在此之前,温师爷一直没让青荇做过任何事。况且青荇人微言轻,只是做些藏头露尾的事,也无关大局。”青荇的微笑一如木槿般柔美,“上将军大概不记得了,当年被您一句赦过的老弱妇孺中,有青荇的祖母与母亲。” 白砚还真不记得了,对于他来讲,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就算是征战沙场、杀敌无数的上将军,也希望能少些杀戮,虽然微不足道,但也是对己心的告慰。 所以现在的白砚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这么说,我擅自请陛下出山的事,先生全知道了?”好吧,他已经做好会死得很难看的准备了。想到冷肃的军师叶瑾,白砚在心中打了个寒噤。 “青荇尚未将此事禀告军师大人,不过想来也瞒不过军师大人的慧眼。”青荇这样回答。 “算了,你去吧。”白砚摆摆手。青荇做了个万福,“澐砚少爷,回见。”转身,自原地腾身而去。 “青荇也是你们的人?”不知何时从屋中走出,换上了干净的云纹直裾的澐墨倚在门廊上,问。 白砚抬眼打量了澐墨一番:“少爷这是休息好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不等温天良将你‘迎回府’?”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少爷还得在做些准备啊。” 白砚一指摆在石桌上的斗篷兜帽。 “若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女子的物什。”澐墨沉着脸道。 “就是因为是女子的物什才不会让他怀疑。怎么,你不是刚才才说会配合吗?”白砚露出戏谑的笑颜,“如果少爷想反悔,我这个小小的侍卫也没有办法啊。” 明白自己被捉弄了的端澐墨恶狠狠地瞪了白砚一眼,一把抢过搭在上面的兜帽,却见它的下面还放着一双蛋清绸面的绣鞋,脸色彻底地黑了下去。 “又没有绣花,少爷反应这么大作甚?”白砚发现捉弄这个少年老成的弟弟还真是间颇有乐趣的事,故作薄凉地调侃着对方。 澐墨气结——这个家伙果然在记恨这些天折腾他的事。他愤愤地踢掉鞋子,套上偏小的绣鞋,那绣鞋挤得他脚趾生疼。 看见澐墨小小地抽了口气,秀气的眉头骤然蹙起,白砚叹了口气,“好了,不同你玩了。没有真让你穿小鞋——给你备下的直裾特意放长了一节,能够把脚挡住。” 澐墨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疼得他差点摔倒。 白砚一把拽住澐墨往前堕的身子,顺手在他身后拍了两下,有些气恼地问:“你逞什么强?连个玩笑都看不得?” 澐墨偏过头,冷冷地看着他:“草民只是谨遵上将军的吩咐而已。谈不上逞能。” 白砚拧着眉心,默叹,真要冰释前嫌也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澐墨知道自己现在在白砚的手心上,顺从地配合,只不过是为了不自取其辱而已。 至于白砚想要怎么将这些天加诸到他身上的羞辱数倍还治自己,那就不在澐墨齤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了。 澐墨能选择的只有如何面对,至少,不惊惧地哀求对方原谅自己——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也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白砚将澐墨按在冰凉的石凳上,对方沉默着并且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对白砚会既往不咎不报任何指望了。 “真是的,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丧尽天良的坏人?”蹲下身将澐墨硬是套上的绣鞋取下来,白砚抱怨道。“你都放下仇恨了,我还能小家子气地揪着你不放不成?放心,我早就估算过回府的代价了。虽然是比我想象中要重了些,但我没打算归咎于旁人,更不会借机欺侮你。” “日头不早了,我们该动身了,少爷。” 意外到不知道该以何面目面对,澐墨只能简单地嗯了一声,将脸埋在兜帽里,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地出了府。 数股洪流,向端府汇去。 (原稿是将决战在第七章搞定的,所以起了丧尽天良这个名字,意思是杀掉温天良……但是,扩充了一下后——这章太长了!Orz……只好是描写如何一步步剥除温天良的优势了……) |
啊拉~乃们就没有人认为小白把澐墨杀掉了吗?一个二个都这么淡定~ ============== 七、丧尽天良 清园·婳阁 澐婳挑灯夜读。轻柔的吟哦仿佛一支悦耳的歌谣。 雕花的窗棂传来叩叩的声音,澐婳很是一惊,因为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俊脸出现在她的窗外。 而且现在是申时! “……子合公子。”澐婳哭笑不得,不知是该问他这么晚来做什么,还是责问他为什么不走正门。 卫封等澐婳拉开木栓,然后就这样大咧咧地跳进了女子的闺房,毫无避讳之心。依照他所想,两人均是衣衫齐整,他自问也无不轨之心,共处一室并无大碍。 澐婳深吸了口气,愈发无法理解未分目的为何。 卫封理了理衣襟,正色道:“你,可愿做封的妻子?” 什么?! 澐婳饶是被誉为“小诸葛”,贻误法应对眼前的情况。卫封看起来竟是十分正经的,并非是孟浪调笑。 |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合公子可是想与澐婳……野合?!”澐婳面若冰霜,冷然道。 卫封道:“事出有因,若小姐愿做卫家的媳妇,封现在便带你离开。至于媒妁之言,封已有方法可解。” 澐婳愣怔,本来该义正言辞地拒绝,呵斥对方是登徒子。只是,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心动——她确实倾心于卫子合,就算能瞒过众人,也瞒不过天地己心。 但将一生交托与他,是否值得? 被禁锢在端家清园十几年的澐婳,直视对面卫封的双眸。 明朗而不染阴霾,坚定且柔和。 澐婳慢慢地,伸出自己的手。 卫封喜上眉梢,他道:“随我去见一人罢。” “何人?现在?”澐婳惊问。 “见到了你便知道了。”卫封眉间有几分狭促,执过澐婳的手,竟是抱着她从窗中一跃而下。 澐婳窘得双颊通红,喝道:“放我下来!” |
卫封歉意道:“抱歉……不过这样比较快,而且现在是晚上,不会有人发现的。” “卫……”澐婳从未与一个男子靠得这样近,热气蒸腾,她觉得自己的血液几欲滚沸。 卫封施展轻功,疾如旋风,极快地掠出清园,往应天城东的一处小院去。 —————————————————————————————————————————————— 白砚从东掖阁出来时,面上的自得还未褪去。 温天良终是捏了他的把柄,继而意图……故技重施。 方才温天良见到腰牌后便温言请他离府暂避,待到明日,便将端府拱手奉上。 如此拙劣而不加掩饰,是自恃已无人可撼动其地位,还是狗急跳墙? 或许,兼而有之吧。 白砚趁着夜色与青荇离府,一辆朴素的马车已停于清园外。 蓄势待发。 |
白砚较之卫封、澐婳稍早些到城东的小院。见到坐在院中一株垂柳下的人,很是意外。 那人鬒发半束,轻裘缓带。一袭蛋清直裰泛着明月柔和的清光,几株墨兰从裾边蔓生。他也在看这边,悠然一笑,俊美无铸,恍若天神。 白砚来到此人面前三尺之地,一拜至地,到口的称呼却换成了:“兄长,贵安。” 俊美的青年轻笑:“阿砚,别来无恙。” 白砚的面上少有地浮现出柔和的笑意:“劳兄长记挂。” 青年看见从白砚身后落地的卫封,体贴道:“阿砚免礼。为兄尚有他事,你便先招待子合吧。” 白砚称是,目送着兄长步入屋中后,才起身,转头—— “端澐砚!?” “端澐婳?” “……” 冷场。 |
好半天,卫封才恍然:“难怪小将军如此了解端府之事,您莫不是……”私生子。 白砚皱着眉头:“此事先搁置一边。子合带她过来作甚?” 卫封正色道:“希望小将军帮末将一个忙。” 白砚唇边勾起一抹黠笑:“本将很忙。白砚倒是闲着。” 卫封也露出笑容:“阿砚,我想拜托你去请那位。”比了比屋中:“赐婚。” 白砚奇道:“赐婚?你看上谁家姑娘了?莫不是……她?”一指站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无从插话的端澐婳。 卫封点头。 白砚思忖了阵,终于应允:“行。我就帮你这个忙。不过阿封你可想好了,令师得知此事,虽然不会再反对,可你也不可能轻松过关。” 卫封道:“左右不过一顿家法。倒是小将军,别的不说,单是擅自请那位过来,军师大人那里好交代?等军师大人御驾亲临,小将军怕是要比末将先遭殃。” 白砚清楚他这是在变相地劝谏,叹口气:“我等不得了。罢,莫说是先生,就是兄长那边,我也欠一个解释。”又对卫封道:“你既然打算娶端小姐,就保护好她。阿封,明日怕是有长恶仗,好好歇息吧。” |
“末将告退。” 白砚受了他这一礼,才返身也进了屋。 “他是白砚?上将军白砚?”澐婳开口问,满脸复杂。 卫封道:“我不清楚阿砚的过去。但他在我眼中一直是白砚。” “哼,他倒是好本事。”澐婳冷笑。 卫封这下有些莫名:“小将军哪里招惹你了?引得堂堂端家的大小姐这么讨厌他?” 澐婳冷冰冰地道:“你要听吗?端府上下讳莫如深的,往事。”她一顿,“或者说,秘辛。” 卫封看着她冰冷的神情,心中腾起的感情实在无法言喻,于是他道:“要。” ————————————————————————————————————————————— “想好了如何同我解释?”听见白砚的脚步声,白砚的义兄,景帝萧珩转过头轻笑。 白砚不答,反倒是明知故问:“您都听见了?” |
萧珩道:“你倒是与之前一般,这就想着扯开话题了?” 白砚摇头:“我只想问:此事,是兄长要听,还是,陛下要听?” “于公,我不该这般早地动手来打草惊蛇。而是要借着温天良将潜伏我大夏的犬戎一网打尽。但是,这注定会牺牲端家。端家上下,必遭血洗。” “你于心不忍?”萧珩诮问。 白砚直退三步,单膝点地:“容臣启奏!” 景帝眉间一凛,威严道:“准。” 白砚拱手道:“臣窃以为,温天良者,今不除,必使之滋蔓。蔓则难图,必乱天子边事,危及朝政。” “爱卿何以见得?” 白砚覼缕:“一则,敌暗我明,难知其始终。极可能遂其意而无所得。二则,端家乃应天望族。若听其施为,必使应天大乱。应天素有天子粮仓,商友之邦的美誉,一旦大乱,于国无益。三则,若听任温戎作大,届时朝廷是否仍有余力将其斩草除根?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望陛下明察!” 萧珩露出抚掌揄扬:“不愧是‘国之利器’。便依爱卿所言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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