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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 红栒满阶(父子)[第3页] |
作者:猫巷mi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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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一章 松仁肚子里的孩子,差点没保住。 因为七月,戡侯夫人突然就不行了。 续命的人参和雪莲成捆的往侯府里运,镇北府请来的大夫,宫里来的御医,一波又一波的住进来,谭五被命去西南寻云游的医仙。 偏偏这时,西北闹了旱灾,需要官兵押粮驻守。皇帝已老,开始栽立小辈儿,钦点了谭六一同前去。 点了谭六,就是为了拴住戡侯府,谭家军吃了半年的闲饭了,不能不干活儿,可谭六根本没有威慑力。这次旱灾几乎搬走了大半国库,哪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能镇得住场面的。可圣上摆明了不想用朝廷里那些老权臣去指手画脚,戡侯从军队里挑了又挑,愁得头都大了。脾气愈发暴躁。 每次谭六去议事,都提心吊胆的,一不留神砚台就冲着脑袋砸过来。 饶是谭六再怎么聪明,也是个没带过兵的,难免有那么点“纸上谈兵”的稚拙,戡侯有耐心的时候少,教的烦了直接拿着戒尺劈头盖脸一顿打,哪里做的不好,直接拉下去打板子。 谭六几次被家法棍子砸的爬不起来,一个人趴在地上咳嗽。第二天还得照常干活儿。 疼得狠了累的狠了,对自己最大的纵容就是倚门靠一会儿。 这些谭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终于,在谭六临出发之前,他和父亲说:“爹,我跟着一块儿去吧。”好歹有个照应。 松仁肚子里的孩子才五个多月,戡侯看着眼睛里闪着坚毅的谭三,忽然就想起了大儿子,他说:“去吧。” 谭六到底还是太嫩了,有再多的侍卫老将跟着,都不如谭三让戡侯放心。 谭三一走,庄子里的事儿就担在了松仁身上,她再想歇着,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歇一会儿会造成什么后果。 她是侯府里唯一一个儿媳妇,此刻府里的儿郎都不在家,她作为小辈儿,只能把所有人该尽的孝一同尽了。 她得替她的三郎担起来,替她的醇儿担起来,替她的姓氏担起来。 诸事条分缕析,她早已娴熟。 看着阖府的人为自己忙前忙后,戡侯夫人到底还是倦了:“太吵杂了,侯爷,别折腾了。” 她心里清楚自己早已回天乏力。 戡侯道:“好,都听你的。” 于是清退了阖府的医者,只专心陪着她。她睡不着,他就也不睡,她想说话,哪怕言语早已模糊,他也陪着。 当天晚上,戡侯夫人走了。 她在和丈夫说了一晚上的话之后,安心的走了。她说:“我还记得平郎你去我家提亲的时候,捉了两只大鹤过来...我对不住宛娘,你一定要把老八寻回来...” 她已经不太清楚事情了,却唯独记着这两桩,一桩是她的平郎提亲,一桩就是宛娘的自,焚…… 她一辈子贤良淑德,因为一个妾的去世而自责这许多年,她离开时,膝下子嗣都不在身边,却安心的走在了丈夫怀里。 戡侯夫人的葬礼是松仁一手操持的,满府缟素,几人失魂。 谭六匆匆赶来,戡侯问他:“老三呢?” “三哥还在西北。” “那等你抬完棺,回去告诉他,自己去领三十棍子。” 谭五匆匆赶来,戡侯没有见他,留他在府门外的大太阳底下跪的口干舌燥大汗淋漓。 谭二匆匆赶来,戡侯当着众人的面,抬手一个耳光,打飞了谭二一颗牙。谭二扣头,顺承责罚。 可以杀人用的刑鞭,一鞭又一鞭的抽在青年人的脊背上,衣衫尽碎,血珠飞溅。 谭二一口真气护住心脉,不吭一声,由着戡侯虐打。 众人要拦,被戡侯狠厉的鞭子抽了回去,“我知道他是你们镇北府的少主,可他也是我儿子,我今日要教子,就是打死了他,也是应该!” 青年人宽阔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从嗓子眼中抻出两个字来:“别拦!” 戡侯捏起儿子的脸,看到这副肖像自己的脸,手上青筋暴起。 “爹!”谭六慌了,“爹您松手!”父亲眼中的狠厉几乎吓得他腿脚酸软。 见父亲不为所动,谭六跑上前去。 “父亲!父亲您这样做,母亲怎么安心入土啊父亲!” “父亲您替娘想想,您别冲动啊父亲!”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谭六被扇倒在地,同时摔倒的,还有谭二。 谭六赶紧爬起来,捧住哥哥的脸,看到脸上的红印,痴痴道:“还好,还好,父亲到底没下狠手。” 戡侯拂了拂袖子,重重哼了一声:“在你娘灵前给我跪上三天三夜,不许起来!” 谭三是五日之后才回来的,先了大军一步,孝衣孝帽,策马狂奔了两天两夜,直接栽倒在了府门前。 爬起来就进了灵堂,膝前衣摆一撩,对着戡侯夫人的牌位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顺从的跪到了面目惨白的二哥身后。 滴水未进,一头虚汗,到了晚上,人几乎就快撑不住了, 戡侯走近,对他说:“别守了,去陪陪你媳妇儿吧。” 谭三讶异:“爹?” 戡侯:“去吧。” 他这辈子,就是陪他妻子的时日太少了,所以人走了,他这心里才会这么空落落的。 |
第三卷·第二章 【夫妻小日常】 他进得屋内,看到松仁,还是讶了一下。 “瘦了。”他道。 随即看了看自己,一身萧索狼狈,略带窘迫的笑了:“我也瘦了。” 松仁此刻半倚在小榻上,听到不太齐整的脚步声,知道是谭三回来了,她也没起身。 她道:“回来了,便歇会儿吧。”她也倦。 谭三闻言,讪讪扯了下嘴角,褪去外衣,挤到榻上。 将手轻覆在松仁隆起的腹部。 松仁帮他理了理发丝,这两个月,她在府里忙,丈夫又何尝不是在外面奔命。 此时的谭三两颊凹陷,呼吸沉重,腻在松仁身边,看起来像个讨巧的孩子。 可松仁了解他,若不是累的狠了,不会这样进屋就躺下,他自来恪谨,总是要照顾好她才会入眠的。 于是从榻上起来,“褪了衣裳。”祈使句显得语气有些沉重。 谭三有些懵,继续歪腻,“好媳妇儿,为夫累了,让为夫再歪一会儿,就一会儿。” 松仁看着他耍赖,心里反倒轻松了些,“你不脱,今晚就去房顶睡吧,屋里不要你。”说着,去抻谭三的衣带。 谭三哪里肯伤着她,只得听话的解开衣衫。 春衫褪下,紧实的肌肉外一层薄汗未干,浸于烛火的微光里,显得皮肤光腻。 没有伤口。 松仁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终于松了口气。 等等。 “裤子。” 谭三有些局促。 松仁抬手扯了他的裤带。 裤子顺腿滑下,谭三拧了眉头。 松仁也眉心起皱。 “趴床上去吧,我给你涂点药。”说罢,转身去拿创药。 谭三埋了头在臂弯里,臀上什么光景他大概想象的到。三十棍子实打实的砸下去,瘀血凝了一层,再一路骑马颠簸回家,皮肉磨破,想必,五彩斑斓吧。 “你生气了?”谭三试探的问道。这伤比起从前松仁见过的,着实不算严重。他人前威风惯了,对于妻子今天的强大气场,反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松仁没有说话,只拿了药膏往他伤处抹。 破开的皮肉沾上创药,是欲仙欲死的疼痛感,谭三攥紧了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你,用,的,什么?” 松仁面无表情:“辣椒水。” 谭三用手死抱住头,一脸懊恼,由着松仁继续在他臀腿处施虐。 松仁反而乐了,“你不要屁股啦?” 谭三:“要。” 松仁:“那你不拦我。” 谭三:“你消气就好。” 松仁:“哦?我有生气吗?” 谭三疼的一身冷汗又起,着实没有什么心思调笑,只得好好认错:“这两个月你受委屈了。” 松仁道:“不对。” 谭三:“???” 松仁把余下的药膏放在一旁,认真道:“我确实生气了,气你没照顾好自己……受了伤也瞒着我。” 谭三:“我没瞒着,我就是,想拖一会儿再和你说。” 他想多陪她待会儿,多抱她一会儿,而不是让她挺着肚子起来照顾他。 “咱们孩儿,会动了吗?”谭三转移话题。 松仁:“今晚还是小镇北王守夜,我不方便,你着人盯着点吧。” 谭三:“粗粗算来,七个月了吧。” 松仁:“你不在的日子,老五老六的日子不好过,你作为兄长,多照顾些。” 谭三:“你取好名字了吗?大名不用先定下,但我觉得乳名得先起出来。” 松仁:“老五的亲事……” 谭三:“囚春吧” 松仁:“何意?” 谭三:“再过两个月,就快到盛夏了,夏日炎热,还是春天更好一些,花也芬芳,露也洁净。” 松仁:“囚字不好,春日再好,人也要历一历夏秋冬的。不知严寒酷暑,秋风萧冷,也就觉不出春日的好来了。” 谭三:“那换做玓字?” 松仁:“何解?” 谭三:“玓取意珠玉之光彩,我私心觉得,将来咱家这个,养成个珠光宝气的小刁丫头也挺好的。” 松仁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 谭三疼的实在煎熬:“媳妇儿你刚刚给我倒的,真是辣椒水儿吗?” 松仁笑了:“嗯。” 谭三:“……” 松仁:“要叫人端水来洗洗吗?” 谭三蹭了蹭眉尾的汗,看着松仁,“媳妇儿,商量件事儿。” 松仁:“嗯?” 谭三认真道:“辣椒挺贵的,还没有效用,你下次心里不舒爽,直接拿烙铁烫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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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三章 谭五的亲事最终定下了,是韦府的二姑娘。 那日戡侯夫人歪在床上,和戡侯道明:“那日老五小心谨慎的把帖子递过来,妾就明了了,他们打小就认识,妾想趁着身子还撑得住,成了这桩事儿,老六...” “老六还小,不急。”戡侯宽慰她。 戡侯夫人笑笑,道:“是,妾不急。” 戡侯是第二日早起去提亲的,风风火火的备足了礼,韦家倒也干脆,韦府的直系长辈就剩下一个缠绵病榻的老太爷,韦家兄长韦辰接待了戡侯,直接带着人去问过老太爷的意思。 老太爷年轻时就是个闲散公子,上一辈的爵位到他这儿算是传完了,他们家人丁稀薄,在朝堂上向来是被挤到犄角旮旯站位的,平生最羡慕权臣。 听到戡侯来提亲,老太爷乐的直接坐起来了,哪里还顾得上捏乔拿谱,连是老几都没问,直接就答应了。 韦辰这一代兄妹两个,父母早亡,作为韦府的长公子,韦辰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个窝囊废一样只知道吟诗颂词自喻风雅的祖父,看祖父如今病的糊涂,更是无可奈何,只得道:“祖父病久,不问外事,让侯爷笑话了。” 戡侯既然来提亲,就是掂量过的,韦府几斤几两他心里有数。 家里长辈牛逼的世家大族里的闺秀多了去了,戡侯若真在意那个,也不会应了夫人过来提亲,真正入他眼的,是韦辰这个兄长。 前几年战乱,是个出人的好时候,那时候戡侯就看上了他,有意栽培,这小子争气,功夫漂亮,是个带兵打仗的好苗子,后来凭着祖上的荫,补了兵部一个缺,两年不到,就拿着了主事的位置。 但戡侯到底不是和他同辈分的,得了应就走了,剩下的事情是由谭三谈妥的。 只是等谭三谈妥的时候,已是秋暮,彼时戡侯夫人已走了半年余,孝期漫长,不宜嫁娶。 梧桐深院,皇帝赦了戡侯入得内院。 棋盘经纬纵横,戡侯持黑子,皇帝持白子,两相持衡,戡侯有意退让,却还是霸气难收,最后自己放弃防守,退居一隅。 皇帝抬眸,有些讶异,在他的认知里,戡侯可不是什么会学着去阿谀奉承的人。 戡侯道:“想回去了。”他们是同生共死过的,他替他打了这么多年仗,对的起他,可如今乏了,想回家了。 一个老将,到他这样功成名就的地步,还能得皇帝以友相待,此生无他所求了。 皇帝摸摸捡完了棋子,道:“再替我守两年吧。” 这次换戡侯讶异了,“什么?” 皇帝一笑,这些年来,也就他还是当年那个性子,道:“最多两年,你要告老还乡,我不留你。” 话说的够明白了,戡侯不是傻子,怎么能听不懂皇帝的话外之音呢。 他终于没有再抬眸去看皇帝,因为他知道,自己藏不住眼中的悲悯,这个情绪,不该是看向天子该表露的。他缓缓叩首,离去。 皇帝的容颜更加清瘦了,戡侯都快想不起当年那个俊秀青年的模样了,倒是年幼时初相见的情景还记得。 好像也记不大真切了。 戡侯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看着自己粗粝的手掌,第一次感觉到时光在流逝。 一去四十余载,多少人的寿命都没有这样长,他们竟一起走过了。 而今,有人要先行了。 这个天下,早晚是少年人的。 谭二替母亲守足了百天,这也是他这二十六年来,与戡侯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最长的时候。 虽然多半,父亲都是黑着一张脸,见面除了训斥就是责打,有时甚至到了疯魔的程度,可谭二一一顺承。 随来的侍卫忍不住劝,谭二捂住胸侧伤重的地方,摇摇头,道:“还撑得住。” 母亲十月怀胎生子的痛苦,他总要还一还的,这许多年未在膝下尽孝,就承了这些怒气相抵吧。左右他这躯身底子还不错,不至于因着这些伤痛耽搁了事情。 况且,他看得出来,父亲是信任他的。 没有设防,没有嫌隙,只是恨他疏冷,责他不孝,谭二已经知足。 兄弟也不是很亲近,却也不疏远,有时候和父亲僵持起来,也多次是谭三解的围,谭六予的善意和关心,也让他心里得到太多慰藉。 他是过了谭三女儿的百岁宴才走的,这个不足月就生下来的小女婴,一如她名,是这阴霾满空的侯府里一点流光。 人们盼着戡侯给小阿玓起一个大名,戡侯看了眼生的嚣张却低眉顺目的二子,道:“你定吧。” 谭二惊了一跳,毕竟他都打好行李准备好回镇北了,怎么突然得了这样的特权。 鬼使神差,谭二道:“灼灼其名,诞于仲夏,择字芙容吧。”说罢,执笔写下“芙容”二字。 若荷姿容,也当若荷品格。 戡侯点了点头,允了。 |
(番外――关于谭二) 谭家和皇家的渊源还得从百年前说起,那时候天下不大太平,匪盗动荡,当家老太爷在江湖上混的顺风顺水,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参与了一把朝政,把自己捡来的小娃娃推上了皇位。 那是戡侯太爷爷那辈儿的事儿了,到了戡侯他爹当家主的时候,镇北府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叱咤风云的了,而是退居一隅,替皇家镇着北方蛮夷,顶着个王爷的名号,操着原先的营生,偶尔管点江湖上的闲事儿。 本来日子过的挺悠哉,奈何皇帝一家窝里乱,老皇帝娶了七十二个媳妇儿,孩儿生了百十来,还没等认全呢,就被祸害死了一大半,老皇帝大概是怕等自己老了,连个根儿都留不下,于是开始把孩子往外送。 其中一个就送到了镇北府。 镇北府苦寒,被送来的小孩儿不是个得宠的,谭家待他也随意,老头子直接把他往自己孩儿里一扔,该怎么训怎么训,丝毫不带放水的。 于是小皇子和他的二儿子也就是之后的戡侯,混熟了。 然后现在的戡侯当年的老二,谋反了。 那是谭老爷子这辈子最糟心的一段时间,他这辈子娶过仨媳妇儿,一个比一个命短不说,还给他留了仨孽障。 老三是个病秧子,从小就拎不起刀也舞不得枪,在崇武的谭家待着,等同于废物,暂且不论。 老大是他的心头肉,从小聪明稳重,如果不是他娘活着的时候造孽太多,是最合适的接班人,不过没关系,谭老头琢磨着,自来祸害遗千年,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能活到大儿子生儿子,到时候这位置传给孙子也一样。 然后自家大儿子就娶了个公主回来... 公主是贵妃的养大的,贵妃又刚好生了个皇子,行六。 于是大儿子理所应当的成了六皇子一党。 算了,六皇子就六皇子吧,保谁不是保啊,谭老头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对这些东西看的很淡,反正自己家大业大黑白通吃,禁的住儿子折腾。 结果尼玛六皇子死了。 谭老头内心是一句大写的“卧了个槽”,因为不光六皇子死了,大儿媳妇儿也他妈不能生了。 你弟弟死就死呗你没事儿往冰窟窿里跳啥跳,谭老头在内心吐槽,面上还是一脸慈祥,嘱咐儿媳妇儿好好修养,说喜欢孩子就收养几个,要不等老了过继老二家的也行。 是的,只有这时候谭老头才能想到自己的二儿子。 谭老头不喜欢这个二儿子,大概是因为这小子长得太像他娘——自己那个一本正经端庄着的二媳妇儿。 那个媳妇儿娶进房里是个意外,谭老头喜欢的是大儿子的母亲,可是那女子性子太野,愿意和他一夜欢好也愿意给他生娃娃,就是不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嫌他家里事儿太多。谭老头也觉得自己家里事儿太多了,他再不找个人帮帮自己,非得把自己累死。于是娶了戡侯他娘。 戡侯他娘是个会管事儿的,但凡事儿都有两面性,这女子模样好,床上也放得开,就是太他妈的正经了,断他营生逼他戒瘾,害他跟弟兄扯会儿淡吹会儿牛逼都得左躲右藏。 诚然,这媳妇儿生老二难产没了的时候,他也真切的掉过眼泪儿,可面对着这个自己女人用命换来的小孩儿,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谭家到底是顶着武王的名头,平时有多闲,战时就有多忙,打起仗来抡着刀枪干的还是他们。 谭家人生来没有畏战的,他们之所以能立足,凭的就是武力——能护住身后黎民的武力。 百姓们供养他们,皇族给他们让开商路,容许他们在极北一带安定生活,是因为他们会是危险来临时,冲在最前面的那个。 可是戡侯跑了。 对,打仗的时候,当时才十七八岁还没封侯的谭老二,跑了。 不广跑了,还带走了五千精兵。 “那个死犊子!!!!!!”谭老头得到消息的时候,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骂声直冲三里外。 当年的谭家老二扣了扣耳朵,一手勒着缰绳,扭头和自己哥们说:“我这身家性命可全压你小子身上了。” 当时还不是皇帝的小皇子跟在他身后,拿着枪杆子捅他屁股,嚷道:“你他妈就是个傻逼!” 。。。 于是这个傻逼跟着他直冲皇宫,夺了玉玺,灭了反臣,肃清朝纲,保了他在皇位上稳稳妥妥的坐了三十余年。 当年的谭家老二封了侯,在京城娶了媳妇儿,戡侯府算是立起来了。 可镇北府那儿也是得罪个透。 谭二是戡侯给镇北府的赔礼,镇北府什么都有,只缺一个直系的继承人。 用一个儿子,换回父族的帮扶,这买卖是个人都知道有多值。 戡侯夫人通情达理,眼睁睁看着襁褓里,还不到六个月大的小娃娃被侍卫抱走,连滴眼泪都不敢掉。 戡侯劝她,说:“过两年咱们就回去看他。” 戡侯夫人信了,点头微笑。 睡梦里都是孩子会跑了,追着她喊娘亲。 所以她待府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好,都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只盼着,在那极北苦寒之地,自己的孩儿也能被善待。 谭二没有被善待,可也没有人敢恶待他,从他到府里那天起,就是板上钉钉的谭家下一任家主,从三岁起,除了他爷爷他叔就没人再叫过他名字,全是“小王爷”。 那是曾经身为暗卫的松仁遥不可及的位置,松仁在镇北府里长到十五岁,都没能有过看一眼谭家小王爷的资格,这话暂且不提。 戡侯夫人再看到谭二的时候,谭二已经十五岁了,这个眉眼肖似丈夫的少年,疏离而持重,见面尊称一声“母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
“我只恨我自己,在能多叫几声母亲的时候,只喊了那么一句。” 十年后,谭二看着手中母亲的画像,如是说道。 可惜时光是个聋子,它匆匆奔跑着的时候,听不到有人哭喊着哀求它回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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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第四章 九月的天是凉的,风凉,雨也凉。 今年是戡侯夫人走的第三个年头,如今新帝登基,戡侯主动交了兵权,告老还乡,回了镇北侯府。 世子送走了父亲,回府后,就一个人在祠堂里坐着。戡侯府是戡侯来京时新立的府邸,供桌上牌位没有几个。 前些年,他还年纪小的时候,记得有一桩事情。 是他大哥的生母,突然没了,大哥在祠堂门口跪着,求父亲给生母立个牌位。 父亲不说话,也不答应,大哥就跪在地上磕头,砰砰的砸,满额头的血。 父亲怒了,执起棍子来打,打的大哥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他想着想着,眼睛就有些红了,眸子前起了一层雾。大哥那么骄傲的人,那么温和的人…… 他曾见过大哥练枪,一身英姿,能夺了花木的芬芳能夺了天地的颜色。 那以后,大哥就很少练枪了,他的眸子总是淡淡的,无悲无喜,无事的时候就呆坐在不显眼的地方看着远方。 那眼里不是没有情绪,不是没有思念,只是当时的自己是看不懂的。大哥大了自己八岁,若还活着,今年也是而立之年了。 他立了那么多战功,不说封爵,平步青云也够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父亲还乡,再没人会打压他,没人再计较他的出身。 出身,谭六看了眼自己的掌纹。如今,他也到了承袭这爵位的时候了。 玉冠华服就摆在手边,明日就是承爵的仪式,他奢望过的,如今触手可及。 触手可及的权力。 父亲临走前和他道:“我答应你娘,保你一世平安,你也该答应我,在我死前,老实实的,别瞎搞事。” 父亲向来是这样的说话风格,他点了点头,心里其实还是有些诧异。 “那我走了,这份家业我打下来的,不说给我守好了,你也别给我败光了,多少战后孤孀等着你养呢。” 他点点头。 父亲又说:“算了,反正还有你三哥呢,不指望你啥。” 想到这里,谭六突然笑了。 恰好谭三这时候走进来,给牌位上了香,坐到谭六身后的垫子上。 谭三盘好腿,嘿嘿一笑,道:“从来都是跪着进来,原来坐着这么舒服。”其实他的左腿已经很僵硬了,这样坐着一点也不舒服。 谭六把心中所想告诉谭三,“哥,我想给大哥的生母立块牌位。” 谭三表情不见僵硬,笑道:“成啊,都听你的。” |
第三卷·第五章 其实戡侯回镇北的时候,是想带走醇儿的,镇北的师资力量到底比这芝麻大点儿的戡侯府要强的多。 谭三没有同意。 谭三跪的端正:“二哥尚无嫡子,醇儿过去,难以自处。” 戡侯靠在背椅上:“镇北不讲究这个。” 谭三低眉:“儿子舍不得醇儿。” 戡侯凌厉了目光:“我也舍不得。”舍不得他埋没在这繁乱的京都里。 谭三叩头:“儿子求父亲。”匍匐于地,谭三闭目。 窗户关着,门外的雀鸟叫声却清晰入耳。 半响,戡侯起身,执笔着墨,“拿纸。” 谭三立刻起身,往案上铺开纸张。 浓墨未调,深深渗入薄宣纸中,稳重两个大字,行云流水书成。 “勿酩……”谭三轻轻唤出,有些不解。 戡侯难得笑了一下,冲门外唤了一声:“醇儿,进来。” 醇儿推门而入。如今他已经十二岁,有了些小儿郎的模样,身姿挺拔,步履气派,眉疏目朗,浅笑安然。 戡侯看着喜欢,这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孩子,每分每毫,都合他心意。 醇儿行礼问安,戡侯笑着拉过他的手,领到案前,指着上面两个字,道:“勿酩,识得?” 醇儿:“识得。” 戡侯:“人都说,诗酒趁年华,你娘给你取这个名,想必也有几分这个意思。” 醇儿哑然,平时戡侯待他再好,也从没说过类似的话语。 戡侯摸了摸心爱孙儿的头:“酒再醇,也别耽之。” 醇儿道:“醇儿记住了。” 戡侯:“爷爷要北去,以后没人管着,功课不许落下。别家儿郎少有这样早取字的,可我们醇儿当得。这二字,赠你,是奖赏,也是训诫,凡尘乱世,戒骄戒躁。” 醇儿看了眼父亲,谭三眼睛里的讶然没有掩饰,醇儿掀袍跪地,接过写有“勿酩”二字的纸张,拜谢。 戡侯道:“起来吧。” 醇儿依言起身。 谭三滞了一下,他没想到,父亲这次,没有丝毫为难。 而让他没想到的,还有戡侯之后的种种安排。 “老六要成亲了,从前宛娘的院子,能该修缮就修缮一下吧。” 谭三:“是。” 戡侯:“老五回来了,让他***牌位前跪上三天,若不回来,也不必去寻。” 谭三:“是。” 戡侯:“从前老大的院子,给醇儿吧。” 谭三:“父亲?” 戡侯:“年久失修,府里银子不少,该动的别省着。” 谭三:“父亲。” 戡侯目光淡淡:“你若有了老三,或者老六膝下有余,择一个过继过去,别让他甲子之后无人祭拜。” 谭三闭目,哽咽道:“儿子明白。” 戡侯再道:“若是老八回来,你多担待。不必让他去见我。” 谭三:“儿子明白。” 戡侯看着颜色认真的三儿子,突然笑了:“你明白,你什么都明白。” 谭三掀袍而跪:“儿子不敢。” 戡侯:“起来吧,知道你本分,我放心。老六到底历练的少,侯府的家法交给你了。” 谭三:“儿子领命。” 戡侯:“你仁善,忠义,我信得过,可是有一事,必须告诉你,我孙儿,该打能打,别让我知道你欺负他。” 谭三哑然:“儿子……领命”只能无奈笑笑。对于这个半路而来的儿子,他是极心爱的,可到了父亲眼里,还是他欺负了儿子。 勘侯:“去吧,把老六叫过来。” 醇儿:“是…” 戡侯突然改了主意,他拦住醇儿道:“直接叫你六叔去祠堂吧。” |
第三卷·第六章 “该懂得你都懂,真不懂的,我教的再多,你还是不明白。” “儿子惶恐。” “你大哥进族谱时,为了立规矩,我打了他一十八杖;你三哥,初及冠时,我在塞北抽了他三十鞭子,旨在教他担当;如今到你,偌大侯府交给你,说实话,我不放心。这家法传给你三哥,今天,由他来执行家法,是为了告诉你,哪怕这爵位到你头上,也不可滥用不可骄矜。” 谭六目光坚定,叩首,去衣:“儿子明白” 已经不是年少时那样单薄的脊背,二十余岁的谭六宽肩窄腰,身材已经足够厚实,可以承受这家法之重了。 戡侯把家法递给谭三:“打吧。” 谭三跪接,攥住这实心的红木杖。红木杖沉甸甸的坠着手,回想起在家法板子之下痛苦辗转的从前,谭三略微迟钝。 戡侯:“该怎么打怎么打,照着爬不起来打。” 谭三依言,给谭六一柄帕子,“咬紧了。” 谭六咬在嘴里,点点头。 红木杖拍在肩头,一声脆响,谭六身子一歪,险些摔倒,眉间紧缩,缓缓跪正了姿势。 于是又是一杖,拍在上一道伤痕之下,一口气被堵在喉间,谭六硬咽下去。 被拍打过的伤处迅速充血,呈现出骇人的颜色。 醇儿不禁握紧了戡侯的手,意识到之后,又迅速松开。 戡侯摸了摸他的头,道:“都要有这么一遭的。” 醇儿挺直了腰背 道:“醇儿没怕。” 戡侯笑了,是很平静的笑,他道:“我年少时,是怕的。” 所以才携兵出走,只为了逃离镇北侯府。 醇儿眼睛里多了一份不解,在他眼里,爷爷是泰山一样的人物,是强大到无有畏惧的存在。 这厢短暂的眼神交流间,谭六已扑倒在地,肩膀碎掉一样疼痛,肌肉已不听使唤。 谭三明白这种感受,不再等弟弟用手撑起来跪好,家法只往臀腿上落。 谭六痛苦的以头抵地,不住看向戡侯的眼睛里流露出期许。 只要父亲喊一声“停”,他就能逃离这非人的折磨。 戡侯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很少看人行刑,没这方面的爱好,能让他动手的,起初谭六还可以配合,但三五次后,身体的本能已经超越了理性。 侧着身子容易打伤,谭三等了他一会儿。世子已满身伤痕,伤处的肌肉突突跳着,带着整个人都在痉挛。 堂内的人,除了戡侯,都早已满身是汗。 不知是泪是汗,曾整束的头发早已糊了满脸,先伤了肩膀,手指抓在地面上都没有力气。额发之间,青筋崩显,脸上是一片擦伤,膝盖也早已磨的血肉模糊。 谭三已经快无法落杖了,戡侯却还是淡淡看着,看着六儿子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在地上挣扎,看着谭三每次落杖时眼里的不忍,看着厚墙高窗,阳光在地板上落了一方莹莹。 太难了,谭三再次落杖后,将木杖垂下,看着戡侯。意思是,可以了,不用再打了。 戡侯挑眉看他,谭三上前一步,跪下,双手捧还刑杖。 戡侯道:“这归你管,想放就放回去吧。” 谭三内心疲惫,放下刑杖,揉了揉酸疼的手臂,早知道少打几下了。 |
打的再狠,也到底是亲哥打的,三五天后,就勉强能够下地走路了。 认认真真给六叔端了好几天屎尿的醇儿,终于可以歇班,为此多吃了一碗饭。 谭六捧着丫鬟端过来的热粥,轻轻吹了口气。他现在还不能坐,站着倒没什么事儿,于是站着喝完了粥,又站着看了会儿书。 他看书,小丫鬟就坐在一旁看他。他如今二十冒尖的年纪,正是被肖想的时候。 小丫鬟是家生子,是挑出来的 ,不多的几个,能进府的烈士遗孤。 说来也不算什么大功臣之后,可她总想着,如今的三少奶奶也是烈士遗孤,她又没想做正室,哪怕做个通房丫头,能常伴在世子身边儿,也是极好的。 谭六感受到盯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无奈莞尔,道:“回去吧,以后还是让小厮送饭过来。” 小丫鬟顿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谭六停下翻书的手,道:“你现下年华正好,可有钟意的人?” 小丫鬟愣了,半响没吭出声,她脸上滴血一般的红,怎么也没说出来,我钟意的是世子爷您啊。 谭六揉了揉额上青筋,继续笑道:“我同三嫂说一声,给你择个好人家吧。”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下,急忙道:“奴婢,奴婢……” 谭六:“有什么要求,你尽管和三少奶奶提,咱府里是该多添几桩喜事儿了。” 小丫鬟那天走回去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脑子发懵,手脚发抖。 同屋的小丫鬟们跑过来问她,世子吃饭先吃什么菜,用几根手指拿筷子之类的,她只说不知道,晚上蒙着头狠狠哭了一场。 松仁知道世子给自己摊了个活计之后,也干脆的很,这几年因着丧事,府里不少劳力都剩了单。婚配是大事,松仁先拟了份名单出来,由年龄排序,一一着人问过家世,若有两家相欢的,由长辈告上来,再问过本人,如果长辈和本人都同意,便赏了金银下去,做嫁娶之用。 于是工期调动就成了费心思的事情。谭五媳妇儿手忙脚乱的了解情况,忙的连觉都睡不好,然后隔天就能看见松仁气定神闲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了。 松仁递了碗茶给她,安抚道:“都是从这时候过来的,你比我这个年岁时强多了。” 谭五媳妇儿爽朗性子,跟着松仁也不似在外面那样端着,一口引尽盏中茶水,道:“您尽会糊弄我。” 松仁也不再多说,只教她之后的事宜。 其实很难,还没成亲,谭五就离家了,韦陈能选择依了婚期嫁进来,且不哭不闹,松仁从那一天起,就没看扁过这个女孩儿。 松仁不知的是,嫁进来,不是韦陈斟酌利弊之后的决定,而是她从小到大,就没想过另择良人。 从年幼初见的那一眼,她就想嫁给他。他那么好看的小儿郎,她之后再未见过。 她祖上不如谭家位重,可谭五是庶子。别人不知道,当她晓得他是庶子的时候,有多欢喜。 这样,他们就算身份相当了,她家里虽然没什么权势,可还算是清流,爷爷有爵位傍身,家里人口也简单…… 她甚至做过他挑开她的盖头的梦,红烛长燃,他身上微薄酒气,唤她为妻。 虽然,那梦从母亲死后她就不曾做过了。母亲死后,她甚少肖想什么以后的生活了,爷爷病重,父亲早亡,哥哥甚至不得已从军。临行前,哥哥拉着她的手,命她发誓,若他不回来,她就一辈子都不能嫁,誓死守好伯府的尊严。 其实她又何尝不懂,家门破落,她就是嫁了,安有她的好日子过。若她守着,上面有战死的哥哥,到底能得皇恩护佑,一生不至于受太多委屈欺凌,再从族里挑个哥儿养在膝下,伯府也能有个传承。 她一字一句发完誓,两兄妹抱头痛哭。 她是做好不嫁的准备的,她是做好一个人一口气撑起一个侯府的准备的。哥哥一身军功的回来,娶了媳妇儿,大嫂能干,年前还怀了孩子,门楣又被撑起,她就是嫁过来守活寡又如何? 何况,是守他。他去了何处,她不知道;他因何而走,她不曾过问,她只是偶尔,会倚在他靠过的椅子上,轻轻嗅着上面残留的,属于他的味道。 那么美好的人,靠着幼时的回忆,她已能安然守他一生。 |
后传: 醇儿是个话很少的孩子,戡侯和谭三都默认了他这个特性,别人也就别想多嘴。 可阿玓却是个小话痨,三四岁,最闹腾的年纪,吃个饭也要噼里啪啦的先敲碗。被他爹宠到没边,别的小姑娘都好几个嬷嬷加身学规矩了,她还是上窜下跳,遗传了父母优秀的运动基因,有事儿没事儿就爬树爬房、爬爹爹脖子、爬叔叔脖子、爬哥哥脖子。据传闻,戡侯曾在屋里给孙女当马骑。 其实最初,松仁有了三胎,是瞒着没说的,只为着能留住眼前这俩孩子。可留下醇儿,就必定留不下阿玓,两个孩子都是戡侯带在身边的,此行必定要带走一个。 夫妻商量过后,还是舍了女儿。戡侯是真宠阿玓,纯粹亲情的流露。于醇儿,却到底夹杂了太多,若无天赋加持,醇儿怎么会得到青睐。 。 这几年风调雨顺,百姓们生活很好,是以,世子承袭侯位的礼宴办的很热闹。 醇儿摘了骑射的桂冠,抬手把作为奖品的漂亮灯笼送给了角落里,落单的小胖女孩儿。 。 结果,***那是皇后的大女儿,当朝三公主,太子的亲妹妹。 醇儿想不到,那随手一赠,直接解决了他这一生之后的所有事情…… 他也想不到,那个胖胖的,笑起来怯怯的小女孩儿,偷偷的把灯笼藏了起来,偷偷的打听了他祖宗十八代的事情,偷偷的长到了十六岁,偷偷的把心里的情谊同那灯笼一起藏了七年。然后,一场宫变,一纸婚书,他成了整个朝 廷,最有权力的……女人身后的男人。 而在他眼里,她一辈子,都还是那个笑起来怯怯的胖女孩儿。是他看见就想呵护的小妹妹。 可惜他未得长寿,二十三岁,这个传奇的天才人物只活到了二十三岁。 他的母亲亲手将他的骸骨拼凑,埋在了他幼年生长的院落里。 “我的醇儿,是全天下最干净的孩子。”坐在坟前的松仁,黑发未白。 “娘,要下雪了,咱们走吧。”盲眼的少年搀起松仁。 (第三卷,完) |
开帖的时候我就说过 我是帮朋友发文 她前段日子沉迷于学习不可自拔 更红栒的事就砸我头上了。 她现在闲下来开了新贴 : http://tieba.baidu.com/p/5218720276?share=9105&fr=share&see_lz=0 想掀楼的 寄刀片的 请移步 我是无辜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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