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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指缝溜沙(清水父子文)[第11页]

作者:月夜祭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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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
这是公孙真上任后第三次回京城,因此相府显得热闹异常。虽说庐州的府尹府也算是宽敞舒适,但是却跟恢弘大气的相府无法相比。孩子们对这个比自己家庭院大上几十倍的“爷爷家”充满了新鲜感,就连一向沉静寡言的彬儿也显示出了兴奋和好奇。
宴席上,公孙允泽很高兴,儿子离家多年,总算盼到了合家团聚。以前就算儿子回京,孙子孙女年幼也不便长途跋涉,好容易全家聚在一起,他禁不住开怀畅饮。
毕竟父亲年逾六旬,公孙真有点担心:“父亲年岁大了,酒还是少饮为宜。”
公孙允泽斜眼看看儿子:“你这小子,这是说老夫老了?”
公孙真赔笑道:“您看,您都自称‘老夫’了,儿子可不敢说您老。”
相爷夫人笑道:“真儿你有所不知,相爷一直盼着你能携家带口回京,好容易他得偿所愿,多喝几杯也是情理之中。”
公孙真笑笑,伸手为父亲满上了一杯:“儿子不孝,这杯孩儿敬您。”
“好,吾儿敬的,为父自然要喝!”公孙允泽仰头一饮而尽。他抬头看见了儿子下方的孙子,又露出笑颜:“来来,彬儿过来,到爷爷这里来。”
公孙真示意彬儿:“还不快去?”
彬儿忙起身离席,走到祖父身边。
“彬儿,今天爷爷高兴,来,替爷爷满上。”
公孙真示意道:“彬儿,给爷爷斟酒。”
彬儿忙拿起酒壶,小心翼翼的斟满酒端给祖父:“彬儿祝爷爷福寿安康。”
“哈哈哈,”公孙允泽大笑起来,“我孙子敬的,更得喝。”说罢接过孩子手中的酒杯。
公孙真瞥了眼坐在位置上的策儿,心里苦笑,老爷子果然心如明镜,从他对两个孙子的差别对待就可见一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放不下。难道他就那么不待见墨芸,甚至连同墨芸的儿子也要被忽略?还好父亲没有道破,族谱上策儿还是嫡子。
公孙允泽看见彬儿的手,愣了一愣:“彬儿很冷?”
彬儿摇摇头:“没有,彬儿不冷。”
彬儿的手还有些微微发紫,乍一看的确很像凉透的样子。公孙允泽伸手握了握孙子的小手,的确不是很凉。他又冲光看了看,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眼花了。
“彬儿,你这是……”
公孙真回过神来,听见父亲的问话,他有些尴尬。
“彬儿,是不是有人打你了?”公孙允泽眼里不揉沙子。
公孙真慢慢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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彬儿慌忙想要抽出手,却被祖父紧紧握住。他的手虽然已经基本痊愈,但是被这么用力握着难免还会有些疼痛。他禁不住吭了一声。
“果然是被打的!”公孙允泽抬头怒视儿子:“你?”
全场静了下来。公孙真起身道:“小孩子不懂事,儿子教训了他几下,今日难得全家团聚,您看……”
公孙允泽强压怒火,问彬儿:“还疼吗?”
彬儿乖巧的摇摇头:“早就不疼了。”
公孙允泽将孩子抱在怀里:“彬儿别怕,爷爷在呢,你爹不敢把你怎么样,跟爷爷说实话。”
彬儿温软的手臂攀上祖父的脖颈,低低道:“真的不疼了,爹爹没打几下,爷爷别问好不好,这么多人呢。”
看见彬儿的脸红了,公孙允泽瞪了儿子一眼,随即温颜软语哄着怀里的孩子:“好,爷爷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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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公孙允泽把儿子叫到房间。
公孙真心下了然,老爷子心疼孙子,要找他算账呢。“父亲,您找我?”
公孙允泽负手而立:“来了?那坐吧。”
公孙真摇摇头:“您是找我兴师问罪的,我还怎么敢坐?”
公孙允泽猛的回过身来怒道:“你都知道我要兴师问罪,我问你,彬儿到底怎么了,你何苦把孩子打成那样?”
公孙真淡淡道:“小孩子不懂事,丢尽了公孙家的脸。”
“那你就这么打他?”公孙允泽火气更盛,回身寻找打人工具,却只找到了桌子上的镇纸。他挥起镇尺朝儿子手臂打了两下,“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能犯什么大错?”
公孙真看看父亲:“偷东西。”
公孙允泽更是惊异:“彬儿?他不像是这样孩子啊?”
“当然不是为了偷东西而偷东西,但是毕竟是犯了原则性错误,他是公孙家长子嫡孙,这种行径断断不可为。”
公孙允泽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镇尺:“这孩子……那你也该下手有个轻重,这么个打法,打坏了怎么办?”
“儿子没打多重……”
“你别跟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玉珍第一次这么冲动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那这肯定是他们离家之前你打的,这么久都没好透,可见你下手多重!玉珍不会护短,所以这一次肯定是你过分了。”
父亲果然精明,公孙真不置可否:“那打重了怎么办?要不,您再打我一顿?”
公孙允泽哼了一声:“别以为老夫不敢打你!你过来,让为父好好打几下。”
公孙真俯身过来:“请父亲赐教。”
公孙允泽在儿子后背上轻轻拍了拍:“先记着,再敢这么打我孙子,我一并跟你算总账!”
“嗯,不过若是这小畜生再这么大胆,我还打。”
公孙允泽恨恨道:“你故意气老夫,是不是?”
公孙真赔笑道:“哪敢呢,您有了孙子眼里再容不下儿子了,儿子还哪敢忤您的意?”
公孙允泽无奈叹道:“冤家啊,都是冤家!”
下集预告:要啰嗦一些大人们的番外,尽量回到正题。
(三十五)
由于临近年关,相府来拜访的门客络绎不绝。公孙真很是不喜欢这种应酬,可很多是少年旧友,而且大部分是经由相爷提携才平步青云仕途畅通的,甚至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
玉珍在嫁入相府的时候就时常帮助相爷夫人打点家事,作为这一辈的少奶奶,她在相府的权力甚至要高于相爷的几位如夫人。此番回京,丈夫忙着陪同相爷应酬外宾,相爷夫人身子欠安,她自然要代表相府招待各家的内眷。一天下来忙前忙后,反倒照顾不了孩子们。
“启禀少爷,太常寺少卿李子轩携夫人求见。”
公孙真刚跟夫人坐下喝口茶,便听到侍卫的禀报。“哦,那前厅请吧,常安,去禀报相爷,就说子轩少爷回来了。”
玉珍听见“子轩少爷”四个字,眉头一皱:“这位太常寺少卿,就是当年的子轩?”
“嗯,”公孙真喝了口茶,“不错,就是他。他去年回京,就升任了太常寺少卿。”
“那他并没有任满?”当初丈夫不肯回京,相爷一怒将义子李子轩调去做了儿子的顶头上司,原以为公孙真心高气傲必定无法忍受,没想到他毫不在意。
“相爷想让他回来,自然是有办法。”公孙真勾了勾嘴角,“把他调走,身边就少了个得力的人了。”
玉珍笑笑:“既然相公要陪公公接见少卿大人,那妾身还是回避吧。”当初在相府,子轩一直暗暗喜欢玉珍。当然,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敢僭越一步。这个公孙真是知道的,他并不在意,他很清楚自己这位义兄和妻子的为人。公孙真带玉珍离京之前,兄弟两个才坦诚相见,子轩大胆的承认了自己的对玉珍的仰慕,并一再恳求公孙真要好好待她。
“不用,子轩哥早已经娶妻生子,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介怀。”
玉珍笑着起身:“那好,妾身就随相公见见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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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多年不见,愚兄知你返京,特来拜会。”
公孙真见子轩神采奕奕,笑道:“兄说笑了,如今你任少卿,是京官,小弟只是一介府尹,又身处边陲,本该小弟拜望兄长才是。”
“贤弟说哪里话,自家兄弟,不需要这些虚礼。”子轩面对玉珍却也坦然,“几年未见,弟妹依旧倾国倾城。”
玉珍福了福身:“兄长见笑了,这位是嫂夫人吧?”
“正是拙荆。”
公孙真见子轩夫人相貌平平,而且早闻说子轩依从相爷的指示,娶了观文殿大学士府上的庶女为妻,心内酸涩。以子轩的人品文才,本可以更加快意人生。或许他真的是为了报当年相府的葬母之恩,亦或许是在子轩的内心深处真的把相爷当做父亲一样敬重。
“启禀少爷,少卿大人,相爷传大人进去。”
“好,那贤弟,愚兄先行一步。”子轩抱拳,随即带着夫人随从进了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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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珍复又坐下,看看丈夫,淡淡道:“相公在想什么?”
公孙真笑笑:“时间真快,一晃都过去十几年了,你知道当初我跟子轩是如何结识的吗?”
玉珍摇摇头:“只记得初来相府的时候,相公很是看不惯子轩少爷。”
公孙真摇摇头:“你不知道内情,当初我乔装出府,化名孙子辰结识了子轩,我们二人一见如故,但是子轩家境贫寒,所以我一直不敢透露身份,后来相府出资修庙我去监工,子轩恰巧在,我的身份呗揭穿,子轩便再不肯理我。谁知造化弄人,父亲帮子轩葬母,又将子轩收入府里,可能是看中了子轩的才华吧,他便将子轩给我做了仆从,那时我便知道,我们再回不到以前了。我是小相公,他只是我的书童。我期盼他原谅我的隐瞒,但是他一直不肯给我机会。后来他为相府立了功,至于做的是什么,父亲一直不肯告诉我。父亲收他做了义子,他却对我愈加尊敬。直到拒绝公主那次,家法上身,唯一说得上话的他却不置一言,我以为他虽然不肯原谅我,但是他一定会理解我的选择。那时我便发誓,不管以后如何,我绝对不会再认他,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他去了庐州,该说开的都说开了,我不愿回京,他便代我承欢膝下。”
玉珍低低道:“其实很不理解,相爷神通广大,你私自科考,他怎么就没发现呢?”
公孙真笑笑,呷了口茶:“太宗薨,真宗即位,父亲忙得焦头烂额,怎么有时间管我?再说为了避真宗国讳,殿试我没有用真名,他即使知道有个姓公孙的人参加科考,也没想到会是我。天时地利人和,我终于逃离了京城。”
玉珍点点头:“那时并不理解你离京谋官,现在想想,有七公主的事在,你留在京城确实尴尬。”
“不止如此,公主的事我并不在乎,那时我想法就是,只要离开京城,去哪里都好,只要寻得一方净土安身便是。”
“府尹三年任满便该离任,咱们在庐州已经将近九年了,为什么调任文书还没到?”
“这还真要感谢当初在京城的旧友,为了让我留在庐州,陈王德钦可是出了不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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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正说着,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少爷,少夫人,孙少爷……”
玉珍一下子站了起来:“彬儿?彬儿怎么了?”
“孙少爷没事,只是跟几个孩子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打伤了少卿夫人。”
公孙真脸色一沉:“走,去看看。”
玉珍连忙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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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乱作一团。见公孙真来,丫鬟婆子侍卫小厮自动给少爷让出一条路。子轩夫人蹲在当中,子轩正在温言安慰彬儿。见公孙真走上前,彬儿更是面无血色,瑟缩着向后退去。
“到底怎么回事?嫂夫人没事吧?”公孙真强压了心头的火气,毕竟,客人要紧。
“没事,孩子嘛,淘气是难免的,你别怪他。”李子轩安慰公孙真。
有小厮向公孙真解释:“子轩少爷和夫人被相爷传召,途径此地,被彬少爷的弹弓打伤眼睛。”
玉珍忙问:“不要紧吧,来人,快去请大夫过来。”
“启禀少夫人,已经命人去请了。”
公孙真低下头,看见彬儿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柄木质弹弓,大步上前一把夺过来:“哪儿来的?”
彬儿吓得嘴唇发抖,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别……给……给的”
公孙真一把将弹弓折成两段,用力掷于地上,一把抻过彬儿:“混账!”挥手狠狠一记耳光!
彬儿身子一栽,差点摔倒。孩童含泪捂着脸,怯怯的看着父亲:“爹……”
玉珍惊得睁大眼睛。丈夫虽说对儿子严厉,但是却从不当着外人的面打孩子,今天这是气得狠了。
“贤弟,你这是做什么!”子轩生怕公孙真再打儿子,忙拉住他:“今日的事不怪孩子,他也是无心。”
“无心?院子里这么多人,他玩弹弓!还敢说是无心?”公孙真铁青着脸指着儿子:“今天伯母无事便罢,若是有个闪失,我要了你的命!”
彬儿慌忙跪下:“爹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住口!还敢狡辩?!”公孙真气得上前要踹,李子轩忙拦住他:“孩子真的不是故意的,你打他做什么?”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杀人放火了?犯了错哪来那么多理由???”
玉珍急的左右为难,儿子闯了祸确实该打,但是丈夫的怒气也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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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闹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父亲。”“义父。”
公孙允泽踱步走过来,见到子轩,和颜悦色道:“早说年关忙,你不用急着过来,过完年走走也是一样的。”
“年关公事再忙,也没有拜望义父重要。”子轩忙施礼。
“媳妇没事吧?孩子淘气,对不住你了。”
大夫为少卿夫人检查完,回禀道:“相爷,大人,夫人没有事,虽然石子打到了眼睛,所幸并没有伤到,只是眼睛有些充血,需要将养些时日。”
大家都松了口气。公孙真瞪了彬儿一眼:“幸好没事,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还不快给伯母道歉?”
彬儿此时还在地上跪着。李子轩忙把孩子拉起来:“来,没事了,别惊着孩子。”
彬儿走到少卿夫人面前深施一礼,声音软软怯怯的:“伯母对不起,彬儿给您赔不是了。”
少卿夫人强挤一丝笑容:“没事的,不怪你。”
公孙允泽看见孙子娇嫩的脸颊上一个红得发紫的手印,回头瞪了儿子一眼:“你又下这么狠的手!他还小呢!”
公孙真又瞪了彬儿一眼:“他是小,闯祸的本事可不小!”
彬儿瑟缩着后退了一步,几乎退到了祖父身后。
公孙允泽撇撇嘴:“就你这样,还说自己的儿子会闯祸?有本事想想你自己都闯过什么祸吧。你儿子这是青出于蓝。”
公孙真依旧沉着脸:“好的不随我,偏随我这个!”
公孙允泽忍俊不禁:“行了啊,别得理不饶人了,彬儿莫怕,爷爷在呢,你爹不会打你了。玉珍,带彬儿下去擦点药;子轩,扶你媳妇找个地方敷一敷,得空了再到我书房。”
“是,恭送相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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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玉珍正在拿煮鸡蛋帮彬儿去痕:“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嘶……”彬儿呻吟一声,“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我打算打树上的沙包的,他们的沙包卡在树上了,爹又不许我们爬树……”
玉珍无奈的笑道:“还说不怪你呢,看看伯母的眼睛都肿了,再嘴硬,当心你爹教训你。”
彬儿低下头,情绪低落下来:“娘,您说爹……爹会不会再打我啊?”只打了一巴掌,按父亲的性格是不会消气的。
“这个不好说,但是你爷爷会护着你的,所以,这几天千万别淘气了。”
“孩儿记住了。”
“还疼吗?”
“不疼,就是有些麻麻的。”
母子俩正说着话,公孙真推门走了进来。一见父亲,彬儿吓得立即跳下床,扯着母亲的衣袖向后躲去。
玉珍也是一惊,忙站起身:“相公……”
公孙真瞪了彬儿一眼,坐在椅子上:“别在那里装可怜,我答应你爷爷不打你,就一定不会打你。”
彬儿这才颤颤巍巍向前走了两步,低声道:“爹,我错了。”
“我问你,你哪来的弹弓?”
“爷爷让德伯伯给我拿的。”德伯伯是管家,单名一个德字。
“哦?”难道相府还有弹弓不成?公孙真一直以为弹弓是那几个仆从的孩子带进来的。
“不是的,是德伯伯在碧竹轩找到的。”
玉珍闻言,差点笑出来。
……那不是自己的院子吗?公孙真语塞:感情彬儿的伤人工具是自己的杰作的?老爷子啊老爷子,难怪您老人家张口闭口都是我的错,这碧竹轩是不是已经被您翻遍了?
“你拿石子伤的人?”
彬儿闻言低下了头:“是。”
“哪来的石子?”整个院子都未必能找到石子啊。
“盆栽里的鹅卵石。”
玉珍终于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老爷子要是知道自己特意派人从江南挑来的鹅卵石被自己宝贝孙子当成打人工具,会作何感想?公孙真沉沉出了一口气:“你胆子不小啊。”
彬儿的眼泪立即涌了上来:“爹,我真的知错了,您……您饶了我吧。”
这孩子真是被打怕了,心心念念惦记的全是回家会不会挨打。也是,大过年的,别的孩子都高高兴兴地盼着过年,唯独这孩子心里想的是会不会挨揍,也苦了他了。公孙真撇撇嘴角:“行,这笔账先记着,你若是表现得好就一笔勾销。”
“真的?爹爹没骗人?”
公孙真看见彬儿惊喜的神色有点好笑:“我还没说完呢,若是再闯祸,数罪并罚,仔细你的皮!”
“是,是,孩儿记住了。”
(三十六)
公孙真应酬完回到内堂请安,看见玉珍在陪着相爷夫人说笑,二夫人,五夫人,溪儿芙儿都在,大家谈笑风生,丫鬟婆子侍立一旁,室内热闹非常。
“小爷回来了,快,看座。”相爷夫人看见公孙真进来,连忙招呼着。
一边丫鬟搬来椅子,公孙真坐下,笑道:“今个人齐了,母亲今日精神可好?”
“好,好,你们回来了,家里就添了喜气,我这身子也就熨帖多了。”
公孙真笑笑:“那行,以后只要事务不忙,孩儿就多回来看看。”
芙儿蹬蹬蹬跑过来,公孙真一把抱起女儿置于膝上。
五夫人微微一笑:“小爷说是这样说,只怕忙起来,就顾不得回相府了。”
公孙真摇摇头,笑道:“若依我,当然是愿意时常回来看看,就怕相爷啊,每次回京都是被他灰溜溜的赶回去的,我在他面前除了错,什么都不多。”
二夫人抿嘴一笑:“这小爷可是误解相爷了,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疼你疼得不行。”
公孙真点点头:“哦,是这样,那二娘不妨劝劝爹,换个疼法如何?”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仆从们也捂嘴掩面低低笑着。
玉珍笑着对相爷夫人道:“母亲有所不知,这句话,彬儿也曾经跟儿媳说过。”
相爷夫人笑道:“可见,严父是会遗传的。”
公孙真环顾室内,问妻子:“在院子里也没见着他们俩,那两个小淘气呢?”
小淘气,当然指彬儿和策儿。玉珍笑笑:“德叔被他们缠得实在头疼,着人带他们出去了。”
公孙真撇撇嘴:“就知道他们在家里待不住,心里长了草一般惦记着出去。”
二夫人笑道:“看看,这不也正随了咱们小爷了吗?”
芙儿撅起了小嘴:“哥哥出去玩,都不肯带我。”
公孙真搂着女儿,低低道:“他们不带芙儿,爹爹回来说他们。一会爹带你出去放鞭炮好不好?”
“好啊好啊,爹爹最好了!”
每次打开贴吧尾页,都告诉我要访问的帖子不存在,是不是度娘又抽了?吓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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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两个孩子和陪着他们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大家不免有些着急。相爷夫人吩咐贴身婆子:“你去传德叔进来,究竟是吩咐谁带两位孙少爷出去了,都什么时辰了也没个信,办事没个分寸。”
不多时,德叔风尘仆仆的跑了进来:“参加夫人,少爷,少奶奶。”
公孙真忙道:“德叔不用多礼。”
相爷夫人皱了皱眉眉头:“阿德,这事是怎么办的,两位孙少爷出去玩,你倒是安排个办事谨慎的人陪同啊,这不,到现在两个小爷还没有消息,倘若相爷回来,你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公孙真劝慰道:“母亲不要着急,也许是孩子们不懂事,出去了就不想着回来。看回头儿子教训他们。德叔,你也别太着急,这样吧,你先派几个人悄悄出去找找,别惊动大家。”
德叔深作一揖:“夫人息怒,少爷莫急,今天老奴派了全忠跟着,全忠办事一向可靠,您就放心吧。”
公孙真看看玉珍,点头道:“那行,德叔你先下去忙吧。”
玉珍柔声劝慰婆婆:“德叔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是两个孩子不肯回来,全忠怎么拗得过他们?您且放宽心,咱们候着便是。”
相爷夫人点点头:“唉,也只好这样,相爷晚饭会回来,到那个时候看不到孙子,想必又要急了。”
公孙真道:“在家里规定他们出去晚饭前必须回来,他们应该不敢破了这个规矩。”
玉珍心里默默担心。这两个小家伙,千万不要以为这是相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丈夫可是个极有原则的人,晚归这种错误绝对不会姑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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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天越来越暗,大家也越发坐立不安。离晚饭时间越来越近了,这两个孩子若是再不会来,恐怕……
公孙真起身对相爷夫人道:“母亲稍安,儿出去看看。”
这时一个丫鬟跑了进来:“启禀夫人,少爷,全忠带着小孙少爷回来了。”
相爷夫人忙道:“让他们进来。”
全忠带着策儿进门拜倒:“夫人,少爷,老奴该死,弄……弄丢了孙少爷……”
玉珍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什么……是弄丢?”
公孙真握住妻子的手:“先别急,听全忠把话说完。”
“老奴解手,让大孙少爷带着小孙少爷在点心店里等着,回来就只看见小孙少爷自己在店里。”
公孙真一把拉过策儿:“你哥呢?去干什么了?”
“他说去给我买糖人,外面冷,不让我出去……”
相爷夫人气得手发抖,一指全忠:“好大胆子,弄丢了彬儿,我看你怎么跟相爷交代!”
公孙真忙劝道:“您先别急,这件事不要声张,一定是彬儿贪玩忘了时间,我再派人出去找找。”
玉珍摇摇头:“彬儿不至于这么没分寸,一定是……”
公孙真看了妻子一眼:“你先等等,等我的消息。全忠,带上二十个人跟我来。”
接上
“夫人,少夫人,大孙少爷回来了!”一个丫鬟风风火火跑了进来。
玉珍一听,立即惊喜的起身:“彬儿在哪儿?”
这时,又一个丫鬟闯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孙少爷一进门就……就被少爷带去了祠堂……”
相爷夫人忙问:“怎么回事?”
“具体不清楚,没人敢问,奴婢就看见彬少爷自己回来的,少爷正打算带人去找他,结果看见他进来就……少爷脸色很不好,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玉珍着急道:“婆婆,不知公公何时回来。”
相爷夫人忙道:“去书房看看,相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请他去祠堂。玉珍,陪我去看看彬儿。”
“是。”
接上
还未到祠堂,便听到了孩童凄厉的哭叫声。玉珍的心猛地一揪:“婆婆,这……”公孙家的规矩,女子是不可以进入祠堂的,也就是说,在公孙家,除了相爷就没有人能管这件事。
祠堂里,彬儿跪在香案前,公孙真手持家法挥舞着,每一下都准确无比,狠狠抽在孩子肩上,背上,臀上……
“啊!爹我错了!”寒冬腊月,彬儿疼得汗泪交流,凄凄的哀叫着。
公孙真抿嘴不理,依旧挥舞着板子狠狠招呼着。
“爹!爹!爹别打了!”彬儿哭得可怜,“我真的不敢了……”
小畜生,你出去玩得开心了,知不知道全家有多担心?又一板子兜着风狠狠拍在彬儿背上。
“啊!!!”
祠堂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威严的声音传进来:“住手!”
公孙真并不意外,停下手中的板子。
彬儿强忍着疼痛转过身:“爷爷……”话音未落,一行委屈的泪珠瞬时滚落。
公孙允泽气得大步上前,一把夺过儿子手中的板子:“你要干什么?要打死他吗?”
公孙真强忍怒气:“您不问问你的宝贝孙子做了什么?”
“爹……不怪我……”
“闭嘴!还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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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还敢说话!”
公孙允泽沉声道:“我都知道了。彬儿,上街到处乱跑是你不对,还不给你爹陪个不是?”
彬儿哆哆嗦嗦跪在父亲面前,小手轻轻拉着父亲的袍襟:“爹爹,我错了,您息怒。”
公孙真一把扯出袍襟,转过脸不理儿子。
“差不多就行了啊,你这打也打了,还想怎么样?”
公孙真瞪了儿子一眼,转脸对父亲到:“这是京城,有多少不可预知的危险?他自作聪明满街乱跑,也不怕被有心人劫了去。”
“天子脚下,没你说的的那么严重。”公孙允泽弯腰拉起彬儿:“看看,你爹真被你气坏了。”
彬儿小手攀上祖父的脖子:“爷爷,彬儿真的知错了。”
“知错?”公孙真一指彬儿:“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回相府?”
“我……我回来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们不让我进门……呜呜呜……”彬儿委屈的哭出了声。
“不让你进?!”公孙真和父亲一对视:这是什么情况?
“我在门口绕了好半天,侍卫大哥都不让我进来……我说我是公孙彬……他们不信……呜呜呜”
公孙真低头打量彬儿一眼,嗯,为了出去不惹人注意,今天彬儿穿得的确是平常人家的普通衣衫。
“那你怎么进来的?”
“我后来不敢说我叫什么了,我说我找德管家,还把……还把贴身玉佩给了他们……”说到这里,彬儿的声音不自觉弱了下来,家传玉佩珍贵无匹,就这样白白便宜了看门的侍卫,他预感父亲一定会发火。
公孙真将信将疑,虽说彬儿来相府的时日不多,但是孙少爷来京府里每个下人都知道。彬儿说的会是真的吗?若是真的,那这侍卫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若是假的,就是他在外面玩得久了,把拖延时间的错误赖在别人身上,若是这样,他绝对不会姑息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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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允泽沉声道:“去叫德管家来。”
公孙真问彬儿:“你走的是哪个门?”相府分正门,侧门和后门。重要的访客到来一般开正门,平日大多走东侧门,这样离主街比较近,而今日不巧的是,彬儿在街上与全忠和策儿失散后,阴差阳错走到了西侧门。西侧门一般不通行,难怪侍卫不认得彬儿。
“不知道……门口有很多大树,我也不知道是哪个门。”
德叔跑过来倒头便拜:“相爷,少爷,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查清了,是谁收了彬儿的玉佩?”
“回禀老爷,少爷,那个侍卫叫保才,这几天才来当值,以前也没见到过孙少爷,今天的事的确不怪孙少爷,是保才一时贪心。”
公孙真面无表情:“这种人就不要留在相府了,给他几两银子打发了吧。”
“是,是,这是彬少爷的玉佩,您看看,有无不妥?”
公孙真接过来看了看,的确是彬儿随身佩戴的那块。他随手交给儿子:“带上,再不可离身了。”
彬儿接过来,抽抽噎噎的应了一声:“孩儿明白。”
公孙允泽看了儿子一眼:“总是这样毛毛躁躁,也不问清楚了就打孩子。彬儿在外面冻了这么半天,回来又被你拖进祠堂就打,又吓又冻的肯定着凉,大过年的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相府的年还过不过了?”
公孙真应了一声:“是,儿子记着,下次一定问清楚了翻倍打。”
彬儿闻言,吓得立即退到的祖父身后。公孙允泽握住孙子的小手:“看看,彬儿都吓成什么样了?”他弯腰一把抱起孙子,“走,爷爷带你吃好吃的去。”
公孙真上前一步:“父亲,孩子重,交给儿子吧。”
彬儿闻言,小小的身体立即一颤。公孙允泽摇头道:“连个八岁的孩子都抱不动,老夫还没老到那个程度。”
公孙真皱眉道:“彬儿,还不赶紧过来?”
彬儿立即软软的附在祖父耳边:“爷爷,还是放彬儿下来吧。”
公孙真自父亲怀里接过彬儿,道:“为了你全家到现在都没能吃晚饭,看回家我找你算账。”
公孙允泽瞥了儿子一眼:“我看你敢!”
公孙真忙道:“好好好,您息怒,这次儿子就不跟他计较了。”
彬儿在父亲怀里僵硬着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接上
晚饭后,一家人都坐在后堂聊天。
芙儿凑到父亲的身边:“爹爹刚刚答应我,要带我出去放烟花的。”
公孙真抱起女儿:“乖芙儿,听话,先别闹,一会爹爹带你出去。”
策儿也凑过来:“爹爹,我也想去。”
“好,那一会都多穿点衣服。”公孙真放下女儿:“去,到你娘身边去。”
彬儿坐在母亲旁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致的听大家的聊天,似乎对弟弟妹妹缠着父亲做的事并不在意。玉珍看看儿子,又看看丈夫,没有说话。
公孙允泽看了儿子一眼:“这里人多,也不用你们伺候,你就带孩子们出去玩吧,注意别让他们着凉了。”
公孙真起身道:“好,那儿子先告退。”
此时芙儿和策儿都穿好了毛茸茸的斗篷,活像两只小白熊。公孙真蹲下身为策儿系好扣子,又抱起芙儿:“走,爹带你们去放烟花。”
策儿回头看了一眼,问父亲:“那哥哥呢?哥哥不去吗?”
公孙真一愣:还真就把彬儿忘了。
公孙允泽皱了皱眉,转脸对彬儿笑道:“彬儿不愿意看烟花?”
彬儿缩了缩肩膀,没有说话。他心里当然想去,但是不知道父亲是否愿意带上他。今天刚刚挨过一顿打,也不知道父亲的火气消了没有,他根本不敢奢望父亲会带上他,只求晚上回房不要再被教训就好。
看见儿子脸色艳羡的神色和眼里期盼的目光,公孙真心头一动。彬儿虽然懂事听话,却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孩子们喜欢的东西他自然是喜欢的,但是由于惧怕自己,他根本不敢提出要求。比如今天,大家在谈论放烟花这件事的 时候,彬儿分明在听,但是他没有像策儿一样围上来要求父亲带上他,只是在一边静静坐着,似乎父亲不带他已经是一种理所当然。不知道为什么,公孙真突然有点心疼。这样老实隐忍的彬儿,让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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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2: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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