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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锦都旧梦(父子)[第2页]

作者:夙夜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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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容垚埋头聚精会神批着折子,自从十几天前赫璟雪高调回朝,他御口亲封秦凡为摄政王世子后,连奏折也变得多起来,爽快的直接问了,不敢问的拐弯抹角也问了,无非就一个问题,兵权,先帝对赫璟雪信任有加,全国近三分之一几十万兵力都掌握在赫璟雪手里,当年他离奇失踪,兵权就回到容垚手里,如今摄政王回朝按理应交还兵符,可哪个敢让这位主子还兵符。
“陛下惜才通敏,断不致令将帅相疑,法令失信,天下惑解……”说的好听,这个老狐狸,朕的江山还论得到你指手画脚,朕通御天下十几年,和朕来这招?容垚心中冷笑,提笔蘸墨淡淡落下几个字:一切从旧。
这句话可就颇为耐人寻味了,从旧?从哪个旧,从谁的旧?谁敢跳出来问?
“陛下,茶……”秦凡一拐一瘸摇着身子走了进来,抿着嘴,一面将手里的茶放下,一面低声道。语气小心翼翼的,仔细听去,还带着一丝哽咽。
容垚抬头邪邪一笑:“委屈?”
秦凡用手绞着皱巴巴的衣角,抿抿红肿的唇,头埋得更低了,怯怯答道:“没有。”
容垚凝视之下,面前孩子清秀的脸上已经红肿一片,嘴角泛着血丝,显得与白皙的脸分外不协调,容垚皱皱眉,暗道这帮奴才下手也没个分寸,手上已端了茶盏,细细抿了一口,不错,不过几天,这孩子已经能将火候掌握的差不多了,口里还是嫌弃的道:“味道淡了,怎么做事的?”
秦凡鼻头一酸,几欲摔杯而去,咬咬牙,到底还是忍住了,罢了,十几天了,也不是第一回了,不过是刁难罢了,不能给爹爹惹麻烦。
“陛下。”愆期适时走了进来,唤了声,又转向秦凡,温声道:“世子辛苦了,去歇会儿吧。”
秦凡略抬头看了看容垚,见他面无表情却也没有反对,低低应了一声便向外走去。
“陛下何苦为难一个孩子?”愆期嗔怪的笑笑。
“十二岁了还是孩子?朕十二岁那年……”十二岁那年,他似乎做了很多事,废太后,扳倒慕容一族,血洗摄政王府,率兵镇压十将军之乱,他手握龙脊,铁血之势,扫清朝廷,君临天下时,从来没有人想过他还是个孩子。
愆期软软叹口气,笑着:“陛下是天之骄子,自然年少英才,世子和陛下不一样,世子长于草莽,性情率真,陛下这样为难他,不过是给摄政王难堪。”
“朕就是要给他难堪,朕倒要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那天不过是罚秦凡跪了几个时辰,他差点闯进宫,在府里摔了一天东西,这几天反倒没动静了。
“若只是罚跪也就罢了,您让他顶着烈阳在太和殿外跪着候驾,上朝时人来人往都看着,摄政王那般反应也不足为奇。”愆期低头点燃了一枝薰香,接口道,心里暗叹,摄政王这几日故作不知,那是因为他知道陛下您的秉性,他若表现过甚,您反会更过分折磨世子。
“第一天是罚跪,第二天是沏茶,……前天是刑杖,昨天是跪碎瓷片,今天不知犯了什么忌讳,又拉下去掌了嘴,陛下的花样倒是越来越多了,真不心疼?”愆期低低摇头,带了几分责怪。
“朕心疼什么?”容垚低头看着奏折,不在乎的笑道。
“锦泽今天没来当差?”容垚吹了口茶叶,不经意问道。
“权大人的幼妹今天回来了,权大人请了一天假,陛下忘了,我告诉过您的。”
容垚笑笑,没有再问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本请了一天假的权锦泽恭谨的跪在摄政王面前,淡淡回报这几天发生在宫里的事。
赫璟雪越听脸色越阴沉,听到最后,已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口喘了半天气,才压制着勉强坐下。
“这个孽障……”赫璟雪咬牙道。
“主上,息怒。”吐出这几个字,权锦泽又俯首道:“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
“不怪你,自己的儿子自己还不清楚吗。”赫璟雪自嘲笑笑,又忍不住问道:“凡儿,还好吗?”
还没虐到老爹,好吧,我加油……
“陛下以主上相挟,少主纯孝单纯,一忍再忍,实属难得。”
“罢了,你看着些吧,告诉凡儿,让他不必顾及本王。”赫璟雪负手而立,叹道。
第二天清晨,一片厚重的鼓声中,朝臣们踏着晨露都缓缓步入太和殿内,列队整齐,等待着他们的至尊君王的到来。
容垚缓缓踏入太和殿内,平日里他威严沉静似水似冰,此时却满面怒容心绪难平,不待落座已将手中青色折子狠狠摔在殿下,目光中一片弑杀之色,群臣们见皇帝发怒,皆噤若寒蝉,拜倒一片,口称万死。唯有赫璟雪一人负手长立,言笑晏晏。
“你们好大的胆子!”容垚沉稳的步子在大殿阶上踱着,冷笑一声,满语森然,目光齐齐扫过为首的几位大臣,一个个念过:“成凛光、韩燕,丞相,赫……璟……雪!“
”陛下为何发怒?“赫璟雪出列一步,淡淡笑道。
纳尼……什么情况……度受表吓我……

为什么更的两篇文都被吞了……我没惹你呀度受……乃给我吐出来……

清晨悠远绵长的钟鼓声缓缓响起,悠远而威严,在这九重宫阙中一声声静静的回荡。
太和殿中,群臣们早已着朝服,静静等候在列,垂首静立,仿佛虚无空旷的上方有着令人发自灵魂瞻仰与不可亵渎的存在。
朝珠碰撞摇曳清脆声在大殿上突兀的响起,伴随着一阵阵沉稳矫健的脚步声,还未待群臣下跪请安,容垚已一脸怒气的走上玉阶,衣袖一挥,一封奏折便被他狠狠甩下,“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成凛光,韩燕,丞相,还有,赫——璟——雪!”容垚森森的话蕴含着彻骨的寒意。
“陛下为何发怒?”被指名道姓的喊出,赫璟雪终究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走上前去,行礼道。
“哼……”容垚怒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来问朕?”
“陛下,此事与摄政王无关。”成凛光走前一步,据理力争。
“你们私调冀州九万五千兵马,开赴衡州,又拦截运往冀州补给的粮草,扣押冀州守将,冀州地处犬戎边境,故为要害,地势平坦,易攻难守,意欲何为?”容垚凌厉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群臣,缓缓补充道:“难道是为了勾结外邦,犯我天威,叛国求荣?”
“陛下……”韩燕慌忙跪下,口呼冤枉,成凛光推开他,皱眉反问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莫不是忘了,摄政王是东南三郡的兵马总帅,有调兵遣将之权,何谈私调兵马,更遑论扣押守将?”
“这么说,你是奉了摄政王之命?”容垚颇为危险的微笑了笑,忽然厉声喝道:“朕亲口谕令,十万将士戍守冀州,难道在你心里,摄政王之命重于朕之命,在你心里,这个皇帝到底是朕还是摄政王?”
成凛光自持口误,支支吾吾不知如何答话,赫璟雪暗道,这孩子统御群臣多年,玩弄言语权术之功那里是义弟一介武将可比,当下也只能接话道:“陛下息怒,成将军心直口快,所想非为所言。叛国通敌乃大罪,臣等不敢相承,望陛下慎言。”
“摄政王倒是心怀坦荡,光明磊落,忠孝仁义。朕真是始料未及。”
“陛下,王安礼曾言,自古大度之主,不以言语罪人,陛下圣明。”丞相缓缓拱手道。
(PS; 这是王安利与苏轼的典故,王安礼为苏轼政敌王安石的弟弟,却在苏轼深陷乌台诗案之事挺身而出,为他说话,丞相在提醒容垚,锱铢必报,有失君王之仪,也在告诉他,他与赫璟雪虽是政敌,却不能因为私仇而误了公事。)
容垚恨恨咬了咬牙,也明白老师是在劝诫他,当下忍住了冲动之思,方才开口道:“摄政王与诸位爱卿所提之案,朕自会妥善处理,各位不必担心,摄政王,还请你撤回那九万七千将士,恢复驻军,此事朕便不再追究。各位爱卿还有何奏?”
容垚身世众人都心知肚明,眼见着父子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剑拔弩张的气势,即便有事也不敢再触此霉头。当下无人应对。
容垚冷哼一声,也没指望谁在应声,起身便走。
殿内,赫璟雪看那一抹明紫远离,方才拉住成凛光,低声问道:”凛光,你在做什么?“
”大哥恕罪,是我弄巧成拙了。“成凛光苦笑着述清本末,赫璟雪淡淡松手,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成凛光,韩燕,竟然还有那个素来不和的丞相,联名上书,要容垚归权,甚至语及萧规曹随,言指容垚非圣明之君,竟然还私调兵马,当真是……糊涂,这哪里是在帮他,分明是在害他。
容垚步入偏殿,宫中的内侍已等候多时,见他出现,慌忙禀报,容垚心里一惊,秦凡病情严重了?怎么可能,心中来不及多想,匆匆赶回后宫中,銮驾不紧不慢的向前行进着,容垚的心绪也渐渐缓过来,低声吩咐着随行的侍卫:”你去传旨给中书省尚台大人,让他起草一份召令,朕欲还东南三郡的兵马之权于摄政王殿下,另,摄政王妃薨去多年,韩燕之女年尚二八,f风华倾城,举世无双,着赐婚于摄政王殿下。尚台大人是个七窍玲珑的人物,会明白朕的意思的。内侍领命退下。
銮驾驶入内殿,尚未停稳,容垚便匆忙步下,愆期早已等候的焦躁不安,见他忙上前道:“陛下快去看看吧,世子的情况不大好。”
“怎么回事?不是说是发烧么?”
“怕是误诊了,世子到现在还高热不退。御医也查不出头绪。”
说话间已赶到寝殿中,容垚走在床边,探了探秦凡滚烫的额头,烦躁的问道:“怎么回事?朕养了一群废物么,连病都不会医治。”
“陛下恕罪。”御医慌忙下跪叩首请罪道,却是支支吾吾:“臣观世子之疾,似是因伤口感染发热所致,但臣等为世子清理了伤口,并不见好转,世子脉象平和,并不像患病,臣等无能,陛下恕罪。”
“废物。”容垚狠狠挥了挥衣袖,吩咐道:“都给朕滚出去,愆期,拿匕首来。”
血顺着秦凡的手指缓缓流入碗中,容垚紧紧盯着秦凡的面色,见他毫无好转之迹象,当下也有些慌张。
“陛下。”愆期收了瓷碗,替秦凡包扎上伤口:“有用么?”
“不知道。”这放血退热法子他也是听说,毕竟没有试过,哪里来的把握?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秦凡丝毫没有动静,容垚看着他通红的脸,下意识握住他的手:“秦凡,你怎么了,秦凡?”
“唔……哥哥……”秦凡似是梦呓,轻声低喃道。
容垚的手一顿。连愆期也是一怔。
“陛下,还是叫御医进来吧,再烧下去……”
“滚开!”
“王爷,王爷您不能进去呀……”
“给本王滚开,滚开……”
容垚尚未答话,门外响起纷纷争吵嘈杂的声音,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临近,容垚尚未反应过来,一抹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已大踏步走了进来。
容垚见来人,下意识一惊,虽早已想到他会来找麻烦,却不料他来得如此之快。
赫璟雪大踏步走近,也不顾殿内其他两人,一探秦凡额头,反手便搭上他脉搏,静静诊了片刻,他出身草莽,自年少从军,虽不精于医理,却也略通一二,更何况秦凡的身子他了如指掌。
“愆期姑娘,烦你去取一些银针。”
赫璟雪不说话,容垚也只静静坐着,不计较他失礼之举。
御医便候在外面,愆期很快便回来,将银针递与赫璟雪手中,赫璟雪取出一寸长细小银针,银针缓缓没入秦凡右手会阴穴中,片刻赫璟雪取出银针,早已变得乌黑。赫璟雪方长长叹了口气,自怀中取出瓷药瓶,扶起秦凡用手上愆期递来的温水送进口中。
等了片刻,秦凡身上的热渐渐退了些,赫璟雪一手扶住他颈部,一手揽着他膝盖处,抱着便向外走去。
门外是等待着的侍从。
”带世子回府。“
”谁都不许踏入寝殿半步,违者格杀勿论。“赫璟雪淡淡威胁道,转身又重新踏入寝殿。
愆期见他进来,紧张的问道:”王爷,世子没有大碍吧。“
”顾姑娘,你出去。“赫璟雪没有回答,反而吩咐道。
”王爷……“愆期犹豫着没有从命。
”顾姑娘,我与令尊忘年相交,也算是你的长辈吧。“赫璟雪淡淡道。
”愆期,你先出去。“容垚缓缓站起身来,恨恨瞪着赫璟雪,一面道。
寝殿内的光线并不十分明媚,香炉里淡淡燃着的龙涎香散发着淡淡的气味,曾经这味道是那样熟悉而又温暖。
赫璟雪冷冷注视着容垚:”你到底想做什么?“
容垚不甘示弱的回击着:”朕不想做什么,摄政王要兵权,朕给了,摄政王难道又不愿意了?“
赫璟雪气极反笑,几步上前,一把攥住容垚前襟,容垚尚未反应过来,脸上已挨了火辣辣一掌,直打得他半边脸都淡淡肿起,容垚偏着头,缓缓握紧了拳,眉间染上了怒意:”赫璟雪,你欺君犯上……“
”哼!“赫璟雪又是一掌狠狠挥了上去,容垚始料未及,震得跌退几步,片刻方才回过神来,大怒道:”赫璟雪……“
”容垚!“赫璟雪低声斥道,见他秀美的面容上浮起的血丝,到底也有些不忍,心里怒气也去了三分:”你简直是在胡闹。“
容垚听他呵斥,面上无所动容,心里却忍不住一惊,浮起一丝不可捉摸的不安,失去了方才再去直呼他名字的勇气,这便是所谓”父权“么?不由想起愆期的话:陛下,您不可能真的狠下心去对付摄政王的,父子天性,您会明白的。
”秦凡的病也要怪罪在朕头上?“即便如此,仍忍不住讥笑道。
”凡儿没有大碍。“赫璟雪退后一步,淡淡道:”陛下的谕旨是何意?“
容垚不料尚台竟如此神速,短短一个时辰竟然已传达了他的旨意,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不知死活的笑落在赫璟雪眼里,又平添了几分怒气:”你这样做,且不论满朝文武之思,对得起你的亲娘么?“
容垚的笑凝在唇边,眸中渐渐染上一层寒意。
他神色复杂,凄然森冷:”我娘?你还有脸说我娘?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有什么资格说我的娘亲?“
他感觉自己的拳头都在咯咯作响。他的母亲,疼他爱他的母亲,是他们之间的不可言及的禁忌,母亲的死,是他一生都难以忘却的痛,他的痛,是眼前之人一手造成的,他竟然还毫不忌惮的在他面前提及。
赫璟雪一脚重重踢在他膝盖处,容垚不受控制狠狠跌跪下去,膝盖砸在地上,痛得他不由自主蜷起了身子,赫璟雪一手死死摁着他的肩头,蹲下身,平视着他,神色平静:“再说一遍。”
”想听么?我说,你就是个混蛋,无情无义的混蛋……“容垚斜睥着冷冷道。
赫璟雪冷哼一声,站起身来,一手压着容垚,另一手去取墙上挂着的龙脊剑,右腕一抖,剑身巧妙落地,只有剑鞘紧紧握在他手里。
“啪!”
他使足力气狠狠一下便砸在容垚身后,撕裂般的疼痛让容垚周身一震,却仍是不甘示弱的冷冷咒骂道:”赫璟雪,你个混蛋,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啪啪……“赫璟雪神色平静狠狠击打着,听一句,便狠狠砸在他身上一下,他使了极大的力气,那剑鞘本就是精铁所制,锋悍无比,上边又镶嵌着朱华宝饰,更是添了极大的痛苦,每一下打下去,便像是死死扣在肉里,一陷一扬,带着鲜红的血,连容垚身上月白色的袍子也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斑驳血迹。容垚痛的窒息,嘴上不肯服输,奈何身子又被死死压着,他自幼登基,武艺上虽通一二,却无法与赫璟雪这沙场上磨出的武将相比。更何况,他自小养尊处优,已不适应这般尖锐的痛楚。
容垚以手握拳,狠狠抵住地,双眸紧闭,任身后窒息般的痛楚袭来。
心里记着数。
“赫璟雪!”容垚倏的咬牙喝道,右手猛的伸出去挡,眼见剑鞘呼啸而至便要落到他胳膊上,赫璟雪大惊下忙收力,剑鞘沉重,虽收住了手,反作用力也震的他急急退了几步,方稳住身形。
赫璟雪一扔剑鞘,急道:”垚儿,你疯了,刚那下要是没收住力,你那条胳膊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容垚咬牙忍痛站起身子,冷笑道:“二十二下,赫璟雪,朕欠了你二十二年的生命,我们两清了。”
赫璟雪见他痛得面色发白,唇上染上了星星点点血色,心下一软,不由愧疚道:”我知道你恨我,你怎么说我不重要,我不怪你,但我要告诉你,我不欠你娘的,当年为了你,垚儿,我抛弃了太多不愿意抛弃的东西,我若真的这般薄情寡义,今天你就不可能活生生站在这里。“
是,我终究欠你的么?就因为这一身骨血皆拜你所赐?就注定还不清吗?
“罢了。”他找回自己一贯平和淡然的声音,踉跄着站起身子,轻轻拭去嘴角的鲜血:“朕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
“垚儿。”赫璟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淡淡的歉意:“方才,抱歉。但是,还请你收回赦令。”
“为了什么?”容垚颇为不耐的注视着赫璟雪,嘴角浮上一丝笑:”为了秦凡?你还真心疼那个贱女人生的孩子,可朕不打算放过他,十年前朕做了一次杀人凶手,跑掉了你们这两条漏网之鱼,十年后,朕不介意再……“
”够了,住口!住口!“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不愿去仇恨,却无法再次被迫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此情此景,触目惊心,此生难忘!
”怎么?你不敢听?摄政王随先帝征讨过大江南北,手上染了数不尽生命的鲜血,也会害怕么?也会恐惧,恐惧失去?“容垚厉声喝道,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笑着喊着:”你知道么?那女人,那女人是那样可笑卑贱,自以为心比天高,其实只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平日里自命清高,不可一世,临到死,却害怕了,变成了摇尾乞怜的狗,你没看到,她拉着我的衣襟,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哀求我放过她,可笑,可笑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谁叫她杀了我娘,她杀了我娘,那个贱人,杀了我娘……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我怎么会饶了她……哈哈,可笑啊……“
他一声又一声的重复着,拼命大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顺着面颊止不住的流淌着,他的指骨泛白,死死抓着袖子,面色惨白,身子不可控制的微微蜷缩着,那般无助,那般无依。
”我杀了你……“赫璟雪面色煞白,牙关狠狠颤抖着,额上青筋暴突,忽然便狠狠扑向容垚,两人齐齐跌到地上,容垚的后脑狠狠磕在坚硬冰凉的地上,撞得一阵昏懵,直到脖子被死死掐住,才清醒起来,挣扎着拼命去掰赫璟雪的手,奈何赫璟雪军旅出身,手劲奇大,此时暴怒之下,早无半分控制,不要命的收紧着手,容垚连连咳了起来,仿佛要窒息般憋得面色通红,连意识都渐渐模糊起来,手上失了反抗的力量,他处于生死攸关之境,意识也变得不清醒起来,面前,似乎浮现出娘亲温柔凄美的身影……虚无不可触碰……
”娘亲……娘亲……垚儿……垚儿会和您团聚么……“
本死死掐着他的手渐渐松了力道,怔怔的垂下。
”咳咳咳……咳咳……“容垚本已模糊的意识霎时清醒过来,喉头窒息般的难受,狠狠咳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连眼泪都逼了出来。
背后,一双温和宽厚的大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带着记忆中不可触及的温暖。
”容垚,你何苦这样逼我,何苦这样逼我……“声音中混杂着颤抖,那般颓废难过。
“影,抓住他!”容垚一把甩开他,站起身来,寒声道。
一个疾如闪电的黑色身影破窗而入,身影一闪,一手便已扼住赫璟雪咽喉要害,风驰电掣出手点了他周身大穴。方单膝跪地,静待命令。
“拿朕的令牌,送往刑部……”容垚抹掉唇边血迹,一声一顿森声道。
伪更……思考……he还是be啊……
午间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乳白色的窗棂淡淡撒进空旷的宫殿,细碎的光芒微颤着映衬在少年人姣好绝美的容颜上,浓黑的睫毛微不可察的抖动着,月白色长袍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不和谐的破坏着这温柔的一幕。
少年倚在厚实的床边,被午曰阳光照的刺眼,微颤了颤薄如蝉翼的睫毛,终是阖着眸子,抿了薄唇,轻轻扭过头去,任厚实锦绣的纱幔遮住了美艳绝伦的面庞,也遮住了一身的冰冷。
五岁时,他年轻俊秀的父亲再一次披上喜服,玉簪金冠,用融化春水的笑容迎接了他的新娘,干净纯美的笑在初春的早晨令人恍惚,人人道他潘郎玉女,天作之合,同样初春的早晨,他美艳柔弱的母亲强忍着泪水,将他搂进怀里,不愿让他听到下人们议论纷纷。
他是大楚景王的嫡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可就在那一天,他以正妻之礼,三媒六聘迎回了那个出身名门的女子,让他的母亲成为京华的笑柄。
也让他,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十岁时,在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季,在他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哭求声中,他呆呆品着流入口中咸湿的泪水,任宫人为他换上雍容华贵的繁重华美的绛紫色华服,任宫人,将他推上垂着厚厚罗幔的宫车,远处,他再为人父的父亲抱着熟睡的年幼孩子,凝视着肩头莞尔而笑的年轻母亲,脸上,是他触不可及的明媚宠溺。那一天,直到景王府在他视线中渐渐变成遥远的黑点,他的父亲的目光,也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哪怕是一秒,他也没有去凝视一眼那个被他无情抛弃入黑不见底宫墙中的孩子。
那一刻,该死心的,不是吗?
明天还有哦……
不知道有木有人对这段回忆感兴趣……

其实不得不为渣爹小小洗白一下,有许多事,容垚伤了心,但渣爹也有苦衷,好吧,遁走,不剧透鸟……
门外嘈杂的行走声扰乱了他的思绪,将他从回忆拉回了现实,容垚沉默了一会儿,压下心中一丝不安。站起身来静静负手而立,神色淡然,一如往日。
“陛下?”权锦泽谨慎的敲了敲门,只听到门内响起了淡淡的声音:进来吧,这才推门走了进去,行礼道:“陛下。”
环顾殿内,平日剑不蒙尘的龙脊剑鞘分离胡乱丢弃在地上,他们威严的陛下神色淡然负手而立,但后摆上的星星血迹却分外惹眼,尤其是,陛下的脑后隐隐有血迹浸出,权锦泽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礼数,忙冲上前去,容垚伸手拦住他,淡淡解释道:“没有大碍。”
“臣去传御臣。”
“先不急……”容垚用左手摩擦着手上小巧精致的匕首,咬了咬牙,凝声道:“锦泽,刺朕一刀。”
“陛下……”锦泽大骇,不知所措。
“别害怕。”容垚摇摇头,又道:“你是使刀剑的高手,自然不会真的伤到朕。”权锦泽犹豫不决的接过匕首。容垚没有再多说什么,目光平和睿智让他在一瞬间便明白了君主无可更改的坚持。
“啊……唔!”匕首刺入左肩的一瞬,容垚咬牙憋回了那声已到嘴边的痛呼,稳了稳身形,方淡声道:“影,去吧!”
窗外一阵淡淡的风掠过,踏叶无痕。
权锦泽松开手,冲出殿外。
大楚嘉定帝十三年,晨,帝诏令兵部还摄政王东南三郡兵马大权,同时,赐其正妃,午,摄政王无诏闯宫,持匕首重伤于帝。暮,摄政王被羁于牢,帝养伤于殿,罢朝三日。
朝野震荡,流言未绝,时隔多年,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是夜,相府。
宽大的书桌整整齐齐落着几叠书,夜里寒风紧吹,桌上茶盏上的清茶已经凉透,丞相权佑铭坐于书桌旁,俯笔誊写着,笔落下抬起间,淡淡碰了碰茶盏:“下来吧!”
话音方落,屋顶上便响起悉悉的响声,一个身影自屋顶跳下,推门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权佑铭头也不抬。
“来看您……在做什么?”权锦泽不在乎的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清心咒?您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
权佑铭不答话,从他手里抽出书,淡淡道:“有事便说。”
权锦泽不在乎的笑了笑,目光不经意瞥见权佑铭疲倦的神色,却是凝重了几分:“爹,我真的不明白,您从前与摄政王不和,阻止我与他来往,为此差点打死我,怎么现在反而……”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你三岁开蒙,到现在反而不懂了吗?”
权佑铭淡淡瞥了他一眼。又提笔写着。
“爹,我怎么听你这是在变相骂我呢?”权锦泽咦了一声,笑道。
“骂你又如何?”
“啧啧,爹您还真是……唉,也幸亏您碰上的是您儿子我,您要是碰上陛下,现在怕是就魂归西边尘土溅了……”
“啪!”浓黑的墨在洁白的纸上滴下了一抹浓黑,很快晕染开来,权佑铭却无暇顾及,只紧盯着面前的人,沉声道:“你想说什么?陛下把摄政王怎么了?”
“您自己去看看吧!”权锦泽耸耸肩,不在乎的笑笑。
权佑铭皱眉撇下笔,扬长而去。
房中,本一脸笑意的权锦泽淡淡收起了笑容,抑制不住微微颤抖,主上,属下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刑部,天牢。
这里本是关押朝廷侵犯的地方,关押的都是些无所不为,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不然便是些冒犯了圣意的罪官,刑部尚书的职责便是令这些人开口,或是保持驯服,为此,他的狱卒几乎都来自江湖上一些因罪被逐出师门的人,这些人都精通刑法,会让人痛不欲生,却不会伤到人的性命。
而此时,他战战兢兢站在皇帝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他们的君主在听了他的禀报后,已经阴沉着脸在刑部大堂坐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却一句话都没有说。他暗暗想到,这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摄政王这么强硬刚韧的人,一身傲骨,在刑部两天受尽酷刑硬是一言不发。偏偏皇帝下了死命令,要他招认谋逆之事,这可真是……
他不经意看到紧蹙着眉头的皇帝,别说,这神情还真是像极了那位杀神,不愧是亲父子,您说您两父子较劲,干嘛骗来为难我这个小小的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哭丧着脸,却猛然听到皇帝淡淡吩咐的声音:“带朕去天牢。”
啊、啊?刑部尚书猛然惊醒,忙惶然阻止:“陛下使不得,这天牢污浊难忍,血腥寒冷,实在不适合……”
“废什么话?”容垚起身,淡淡皱了皱眉头,刑部尚书吓了一跳,不敢再辩驳,忙叫来手下吩咐,一边在前面引路。
再次踏入这十年都未曾踏足的地方,没有想像中那般令人恐惧,暗黑污渍的天牢散发着令人作呕吐的气味,却因为君王的来到得到了短暂的宁静。
那间深处的牢房,似乎带来了遥不可及的记忆,十天十夜黑得不见光的夜与昼,他曾经那般企盼着那丝光明,却在寂静中一丝丝失去希望。
“都出去吧!”他挥挥手,看身边的人如潮水退尽般涌出,这条暗黑的道路很熟悉,也很陌生。让他在彷徨中徒生勇气,是了,他早已是一个人了,再黑不见底的路,他也只能学会去面对,去忘记恐惧。
再长的路也有尽头,他站在牢房前,牢门没有上锁,也许是狱卒们相信,里面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无可能一个人走出牢门。
他推门走了进去,浓浓的血腥味杂着阴潮的锈味扑面而来,容垚一步步走近,面前无力躺着的血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到来,费力的睁开眼,宁静平和的眸子与令人不忍直视的伤痕格格不入,二天不间断的酷刑没有磨损他的清傲,却让武艺超群的他连抬手的力气也消失殆尽。可他依旧尽力扯出了一丝笑,凝视着面前天之骄子的孩子,无怨无恨,眸底唯剩一片清明。
“垚儿……咳咳……”他不经意的动作牵动了被铁链穿透而过的琵琶骨,饶是坚硬如他也忍不住狠狠咬住了牙,眉间微微颤抖着。
“疼吗?”容垚俯下身冷冷一笑。
赫璟雪扯着笑,不语。半响,他才费力的抬起手,容垚下意识偏过头,却在下一刻怔住,那只冰冷的手轻柔的抚上了他的鬓角,不温暖,却让他征了许久。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他蹲下身子平视着赫璟雪,追寻着他的目光:“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娶南宫子衿,如果你不娶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不是吗?”
他曾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反反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却也只能反反复复告诉自己,因为爱。
“因为爱。”
“你爱她,所以娶了她,你不爱我娘,又为什么要签下婚书,迎她过门,让她郁郁寡欢,含恨而终?啊!为了什么?”他疯狂的摇晃着面前虚弱不堪人,目光中满是恨意,直到大片大片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袖,他这才松了手,怔怔看着赫璟雪。
“我不爱小溪,可我爱你。”他低头涩涩苦笑,低咳了几声,才费力抬起了头,那面黝黑的墙上,还残留着十年前的痕迹,在十天十夜漫长的黑暗中,那个十二岁的孩子缩成一团,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在无边的恐惧中,在对外界风云变幻恐惧的猜测中,那个从小怕黑的孩子连大气也不敢出,只能用石块在坚硬的墙上一下下近乎发泄的刻下一句句话,只是,十天在漫长的黑暗中度过,那些话,从“爹爹“,变成了“赫璟雪“,从“救救垚儿“,变成了“我恨你“,从“我害怕“,变成了“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他们父子,终究在一次次伤害中愈行愈远。
那次政变,他嬴得了兵权,容垚掌握了政权,被从牢中救出来后,容垚发动了政变,清理了朝堂,太后慕容一族自此驱离权场,那一次,他满心欣慰,看着高台上年少而骄傲的孩子,却从那孩子亳无感情的冰冷的眸中,读懂了失去,那一次,他嬴的彻底,却也输的彻底,他失去了儿子早已支离破碎的信任,失去了那藏在深宫的孺慕,也失去了这个孩子。
是吗?”容垚掩住眸底一片黯然,负手而立:“可惜,朕已经不相信你了。”
赫璟雪惨笑不语。
“除非……”容垚话峰一转:“除非你答应朕一件事。
赫璟雪眸光一闪:“你说……”

容垚抿着薄唇,目光凝重而透露着无限的坚定勇气:”洛国日渐崛起,已成我楚国边界大敌,朕给你九万人马,三个月内,洛国若降,往日恩怨,朕即往不咎,你若败,朕会在大漠深处为大楚慷慨赴死的将士立一座衣冠冢。而世上,再也不会出现赫璟雪这个名字。”
“洛国兵强马壮,秣兵厉马,九万人……”赫璟雪凝神思索,良久,久到容垚已快失了信心,他才缓缓道:“并非不可,只是……”
“只是?你不是自诩玉面弑狐,战无不胜吗?”
“陛下不必激臣,食臣之禄担君之忧,臣自当从命,只是臣内力尽失,手无寸力,身陷囹囵,如何能领兵出征?”
“你不必试探朕,朕自十岁登上帝位。所思所为皆有计较,自有打算。”意味深长的笑淡淡浮现在这位年轻君王的脸上,带着运筹帷幄的冷傲。
身后赫璟雪不着痕迹的叹气,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孩子了。
日暮已至,落于桑榆。淡淡的余晖轻柔的散在大地上,容垚走出昏黑的天牢时,丞相权佑铭已在牢外等候多时,见他走出,无奈的笑了笑,上前行礼。
容垚不着痕迹避开:“宫外便装,老师不必多礼。”
权佑铭淡淡微笑,见四周肃清,才轻声道:“陛下深谋远虑,臣自愧不如。”
“知我者太傅也。”容垚笑:“那就麻烦老师了。”
午夜,天牢,昏暗的黑色下,勿勿穿行而过的人影来去自如的穿行在天牢之中,须臾再次出来时,身后负着一个看不见容颜的人,叶落无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连着几天,京城都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狂热与躁动的氛围,饭后闲谈者总是会将宫廷中的令人津津乐道之事大肆宣扬炫耀,仿佛这般才能感觉到一丝与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平等与相同的劣性。而这几日朝廷发生的事,令那些人总会有说不完的话题。
'你们听说了么?陛下把摄政王关在牢里,每天大刑伺候着,折磨得都不成人样了?“茶棚里,一短褐打扮的人一脸津津乐道的小声说着。
”怎么会?听说摄政王可是当今陛下的亲爹……“
”有什么不会的?"那人提高了声音,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所说,拍了拍胸脯,声音也大了起来。
“切,你挺谁说的,我可告诉你们……”旁边一人不屑地撇撇嘴,压低声音凑到两人面前:“告诉你们,我听说,陛下已经派人用毒酒毒死了摄政王,听说尸体都拉到乱坟岗埋了呢?”
“真的假的?”听的人明显不信。
“怎么能假?告诉你们,我大舅子可是在天牢当差的……”
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远处树下,两个江湖打扮的人负手而立:“皇……公子,可信么?”
“探子回报的确如此,应当不假,再清醒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俞文容垚为人狠厉,这可惜了,赫璟雪当年号称玉面弑狐,狡猾无比,天明帝曾扬言,景王横刀立马,一人可保大楚万古疆域,没想到,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嘉定十三年十月,天下三分之势已久,洛国不宣而战,进军冀州,冀州无兵镇守遂不战而败,洛军以雷霆势破冀州及沿县守卫,行至西康,战发信始传,朝野哗然。嘉定帝怒,遣将韩燕以三十万人出兵西康,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值此危难之际北边横生枝节,北汉以青天白日旗宣战,三十万大军直逼东恒,嘉定帝大恸,披坚执锐,引兵渡水亲击之。大楚汲汲危亡之际,天下震惊,无所适从。
——————《大楚历 嘉定篇》
大楚十四年一月,异变突生,战局久持不定,洛军悬军深入,本非持久之计,行军至寒蝉山,战局直转急下,连战数日,屡战屡败,楚军出奇制胜,以少制多,洛军被困山上数日,粮草不至,饿殍遍野,几无抵御之力,天下唏嘘,不知所然,军中传言,玉面弑狐赫璟雪死而复生,一身九龙明光铠,出入百万大军如入平地,传言惑心,洛军人心惶惶,终至大败,相降于楚。
——————《楚帝国实录 景王传》
(别拍我,看不懂的问我,我只是为了省字数……)
大战过后,空中飒飒飘扬的鲜红色战旗也染上了无数的鲜血,暮色降临,与妖艳而平和的天空相溶,渐渐有些不清楚起来。
周围的士兵们都在忙着打扫战场,血腥味之浓令人作呕,赫璟雪却恍然未闻,负手静静站在并不平坦的山坡上,任身边忙忙碌碌的人穿行而过,丝毫不为所动。如果不是身上这件天下闻名的明光铠,和那银色面具上点点的斑驳血迹,恐怕谁也无法将这个儒雅俊秀的男子同那个刚刚经历过大战,一身血腥的赫璟雪联系起来。
”王爷!“影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
赫璟雪没有回答,转身向军营中走去。
”战况如何?“他疲惫的揉揉眉心,叹息问道。
”在掌控之内。“影依旧毫无感情的回答。
赫璟雪思索片刻,忽然问道:”影,你跟了陛下多少年了?“
”十年。“影淡淡答道。
“怎么看陛下?”
“正直,睿智。”影淡淡道,顿了顿又补充道:“雄韬伟略,举世难及。”
是啊,何止是雄韬伟略啊,简直是步步为营。赫璟雪淡淡苦笑,到如今,他要还不明白,未免太过愚蠢。
天下三国鼎立,其中以楚国最强。洛国与北汉对楚国中原富庶之地虎视眈眈,妄图占有,多年策划,与去年达成共识,伺机共同攻楚,再瓜分之,楚虽强盛,却断无可能敌两国之侵。
容垚已得暗报,决定出奇制胜,先发制人,他深知楚国对赫璟雪忌惮之深,为引洛国上当。虽与丞相定下这一连串险中求胜之计,其一赫璟雪请回朝中。
借赫璟雪之名调离冀州之兵(其实当时看到朝堂那一段,亲乃们就没有人有过怀疑么,丞相既是皇帝一派,为何要参与调兵之事?我可怜的伏笔乃们木有注意,伤心ing……)
然后不断制造与赫璟雪的矛盾,最后瞒天过海让探子相信,赫璟雪已死。
洛国即知赫璟雪之死,大喜之下又见冀州空虚,遂出兵以试探,冀州无守军,洛国轻敌,以为楚国徒有其表不堪一击,容垚对外宣称派兵三十万,且从北边调兵,其实真正离开的只有九万人,皆为中央禁军精兵,而洛国见领兵之人为韩燕,断定他无大将之才,因此速增兵力于冀州,
赫璟雪自然在军中,秘不宣人,故意制造节节败退的假象,诱北边北汉出兵。
北汉以为楚国北边军队已调往稀少,大意轻敌,因此一直处于容垚的牵制之下,而北汉见洛国大胜,不愿让洛国坐收渔翁之利,遂无奈迎战,退无可退。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任那两国国君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自己败于何处。
这是一招险棋,走错一步便万劫不复,这等谋略手段……赫璟雪苦笑,他已经不知道当年的决定是对还是错了。
“王爷,急信!”
赫璟雪拆开那封系着红线的纸条,寥寥数语,他却观之数遍,看罢,神色大变。
“胡闹,任性,简直是不可理喻!”赫璟雪砰地一声砸在书案上,震得手一阵发麻,却恍如未觉,他站起身来,当机立断,命令道:“影,告诉韩燕,受降之后,按计划班师回朝。”
“王爷,出事了?”影皱眉道。
赫璟雪烦躁的戴上面具,冷冷道:“影,你说错了一点,你家陛下的睿智总有消失的时候,备马,半刻都不要耽搁!”
下一更会小小拍上,人家无耻的通知,十点前回复超过十六条的话,今天还有一更(不要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知道挺难的,哈哈……)

现在……人家滚去写作业鸟
……
(闲话:其实小皇帝也没那么狠有木有……接下来正文很多拍有木有……这个文越来越不像短篇了有木有)
对了,上次在别的文里,看到一个蛮好玩的游戏,小小偷窥借用下……恩……第288楼的同志可以点一个番外,写得好不好另说,氮素,人家一定会兑现……
我是不是很无聊

额,大家吓到我了,其实……那个……这个……呵呵……我也就随便说说(鄙视自己一下
),不过既然答应了一定会更的,时间:十一点前后(我先滚去写会儿作业然后回来码字,没存稿,得现写)……
感动中…………



踏雪无痕逆疾风,蹄间十丈尚徐行。
马在尘土中飞快的奔驰着,马上的人紧绷着的脸色,严肃的神情无一不显示着事情的严肃与急迫!
这个容—垚—陛—下!真是个疯子!
赫璟雪手上紧拽着马缰,心里却忍不住狠狠想到,北汉降军尚未撤退,他竟然就下令班师回朝,回朝也便罢了,没事自己一个人留在边塞骑着马瞎转悠,结果碰上了北汉的军队。
一人单骑,在凤芷山上,北汉境内,碰到了巡逻的军队,被认了出来,联系不到早已远离的楚国大军,在围栏堵截中躲在了风芷山上,幸好影与他一直以训练多年的鸽子保持联系,及时求救,要不然一旦被抓住,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这个容垚,做事总不按常理出牌,睿智果敢的时候是英明的君主,胡闹起来怎么就想……一个孩子似的。难不成又有什么计策?赫璟雪一面哭笑不得,一面却隐隐担心,从这儿到凤芷山,少说也得两三百里,以疾风的速度,怎么也得五六个小时,到时候已经是黎明,在此之中都是黑夜,北汉军队想必不会在山上找人。
还有时间,疾风,靠你了……
清晨的露珠像一团团晶莹的米粒,垂打在泛着朝气的绿色树木的枝桠上。
山中的空气比平路上要湿润很多,都是上坡的路,奔波了一夜疾风跑起来也颇为吃力,很快便慢了下来,青山绿水也无暇欣赏,疾风仍是费力的向上拼命奔跑着,忽然间前蹄急促的一顿,马头一昂,焦躁的在原地打着转,赫璟雪情急之下,狠狠挥了挥马鞭,疾风吃痛的嘶鸣了几声,仍是止步不前,赫璟雪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远方路上一队明显的军装打扮的人,穿着北汉的军服。
不好,不能让他们先找到容垚!赫璟雪咬咬牙,纵身下马。拼命般的向另一条路跑去,疾风惊嘶一声,惶然跟在后面奔跑着,眼前已经渐渐过了山脚下平缓的坡地,也早已过了山坡,触目所及,都是高越半人的岩石乔木,岑天的古森阻挡了清晨的曦光,整个山林中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寒气愈发重了起来。
以疾风的体力,显然不可能再骑着疾风了,赫璟雪牵着疾风将马拴在一颗大树下,茂密的丛林阻挡了疾风的身躯。
方才他放飞了信鸽,那鸽子朝着东南方向飞了上去,容垚,应当在山麓顶上。
赫璟雪凝视着东南方向。
那条显然经过开采的路应当好爬一些,但是明显绕了路,不但耗费体力,也会减缓速度,但是!旁边的岩石凹凸的很不明显,如果硬要从那过,一个不慎摔下来便麻烦了,赫璟雪咬咬牙,时间不等人,不能再犹豫了,不能拿垚儿的安全开玩笑。
深吸了口气,提了口真气,纵身一跃,已经死死抓住了一块岩石的突兀处,赫璟雪稳稳神,又纵身向上跃去,他轻功再好,也没本事一次跃到顶,每次纵身向上的时候,坚硬冰冷的岩石便会摩擦过他的膝腿处,手上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洒在脸上,赫璟雪回头看了看,下面的景物已有些模糊,怕是有十几米了,这会儿若是掉下去,赫璟雪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去回头,忙转过头,专心致志的攀爬着。
一米,两米……
上面的崖面已经清晰可见,快到了吧,赫璟雪紧紧贴着岩石面,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坚持,一定要找到垚儿,撑着一口气,终于是看到了平地。赫璟雪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
山麓顶上云雾缭绕,轻柔的云在苍翠广阔的高山平地缓缓拂过,带着大自然不可方物的迷人。
赫璟雪无暇欣赏,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远处崖边,抱着膝一脸闲暇的坐着看天的容垚!
“容——垚!”赫璟雪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一面如释重负,一面咬牙切齿的大声怒吼道,吼声惊得林间的鸟儿都纷纷受惊展翅,扑闪着翅膀。
容垚听到了远处的动静,缓缓站起身子,向赫璟雪走近。
他一身黑色铠甲,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决胜千里的龙脊剑,头发没有束起,反而柔顺的披散在身后,神色平和,乖巧的样子与往日判若两人。
一步,两步,三步……
容垚一步步向他走着,赫璟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愤怒,惊恐,担忧,无奈,喜悦,如释重负……所有的情绪全在看到他的一瞬涌现出来。复杂的情绪反而使得赫璟雪有些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干什么了。
容垚终于是走到了他的面前,低头打量了他片刻,忽然便笑了出来。
赫璟雪此时狼藉一片,连唇边也染着鲜血,最外面的衣衫破的零零碎碎,手上混着脏兮兮的泥土,还在混着细沙滴着鲜血,身上汗淋淋的也不知道是露水还是汗水,紧紧贴着身体,连鞋子都破了,露出里面娟白的布袜,这样子,真是狼狈至极!
不过下一刻,他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湿湿的,滚进唇边的水珠带着滚烫的咸味,他……竟然哭了!容垚眨眨眼,任眼中的泪再次顺着两颊滚落下来,颇感无力地又扯出一丝笑,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看到赫璟雪现在的样子,他感到的不是好笑,而是……竟然是心酸!
容垚一直低着头,浓黑的头发垂在身上,巧妙地遮住了他的脸,赫璟雪没有看到他落泪的样子,只听见他的笑声,顿时再多的情绪也只剩下生气了,强忍着怒气,正色道:“陛下说的话还算数么?”
容垚一愣,显然没有明白。
赫璟雪冷冷解释道:"天牢中,陛下说,三月内洛国若降,往日恩怨,即往不咎,臣没有听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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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7 02:0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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