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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平襄[第4页] |
作者:云忆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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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河边。 我正无聊的丢石头,大雕就出现了,吓了我一跳,他直接把那个丫鬟扛过来了,是扛过来的。 我走过去,一脸鄙夷:“她怎么晕了?” “不听话,我直接打晕了。“ 我缩缩脖子,冲他竖大拇指,又觉得不对劲:”可是她都晕了,能看见什么说什么吗?“ 大雕又是嘿嘿一笑,两根手指往丫鬟背上一戳,丫鬟一个激灵,眼皮子开始跳动。 大雕又道:”快快快回原位,我先撤了。“ ”你........“ 大雕冲我做一个禁声的动作:”暗处暗处。“ 我挥挥衣袖示意他滚远些,扯扯衣襟离丫鬟一定距离,面向河水,背着她。 ”清明少爷???“丫鬟一个高声惊呼,吓的我差点赴了清明后尘,她还是有些神志不清,不怎么敢靠近我,自个在那儿哭哭啼啼:”清明少爷,你会死的,会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清清嗓子,学着清明的声音:”我为什么会死啊?“ ”我我我不知道啊,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你啊,嘤嘤嘤。“ 我换口气,继续循循善诱:”那你讲讲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丫鬟继续哭哭啼啼:”你知道平襄待会会路过这里,你跳下去要我呼救,只要平襄救你,就要我一口咬定是平襄推你的,,,,,,,,清明少爷,你说你会水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啊。“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本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原来是清明自己,清明啊清明,你还真能作。不对啊,清明的确会水,不应该有事啊。 正思虑腿上突然痒痒的难受,我无法只好小幅度附身去挠。 ”对对对!!“丫鬟又是一声惊呼,吓得我不敢动了,她突然扑过来,一把揪住我的下摆,我只好忍痒把头扭过去,丫鬟又道:”清明少爷,那时你就说腿上不舒服,说可能是抽筋不碍事,我劝你不要跳了啊,没想到.......嘤嘤嘤。“ 我唾!太狗血了吧。 见差不多了,我一下子跳开,冲丫鬟摇摇头:”我不是清明,如果当初你没有答应清明,他也不会死,他不应该,你更不应该!“ ”啊啊啊,你........" 大雕秒秒钟闪现,又是两根手指一戳丫鬟,丫鬟就不省人事了。 大雕再次扛起丫鬟,十分淡定道:“我先把她丢回去。” 我不干了,拉住大雕:“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大雕没有正面回答,朝不远处努努嘴,扛着丫鬟就走了。我顺着瞧过去,那边立着两个人。 午时阳光正好,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在地上烙下大小不一的碎花,也烙在平襄浅淡如菊的衣衫上。复方站在平襄身后,貌似也来了很久,衣裾抖落片片落叶.......... |
傍晚,我吃过晚饭,闲来无事就到处遛遛,一不小心就溜到了平襄的院子里。已是初夏,他院子里的萝卜青菜长得及其茂盛,一片盖过一片,等时节一到又有绿色食品吃了。几株红梅树只剩枯枝,看起来有些萧索......... “你来有什么事吗?”不知何时,平襄已经到了院子里,背影还是白日那般浅淡如菊,悠闲踱步,伫立于梅树之下就不动了。 紧接着复方也出来了,神色几分惨淡,也不敢离平襄太近,三步之外的距离就定住了脚步,复方踌躇许久,最终开口,声音哀伤而轻柔:“平襄,我跟你道歉。” 平襄轻轻“嗯”一声,没了后文。 复方暗暗叹息,顿了顿,又道:“平襄,我求你一件事。” “你讲。” 傍晚日头西斜,明黄的光线照在复方的眉头,映下来却全是云影,他眼神闪闪烁烁,视线在平襄和地面交换多次之后终于开口:“清明,清明出事的事实,别让我爹知道,爹已经失去过清明一次了,我不想他在接受这么一个不堪的事实。” 平襄突然满脸沉寂的笑了,看不出不满,看不出恼怒,甚至看不出情绪,声音平静的如止水一般:“好啊。” “平襄........” 平襄还是背着身子,眉梢挂满清寒的光影,垂着眼,长睫歇歇缓缓,总不肯完全落在眼底,半响,淡淡道:“你道歉我接受,宋伯伯哪里我亦会只字不提,还有事吗?” 复方愣了一会儿,最后无奈垂头:“没事了。” “好。”平襄突然转身,踱步至复方跟前,一双似水的眼睛盯的复方不禁侧目。平襄盯了一会儿,抬手便从腰间取出一块小东西,是一块通体透亮的玉石,阳光撒在上面,自然而然给人一阵暖意。平襄拿着玉石,伸到复方面前,声音如冰凌一般落地碎裂:“还给你。” 复方顿时愕然,手垂在身侧抖啊抖,就是不敢接。 平襄又道:“我从来都是一个笑话,府中上上下下,没几个真心待我,清明,当午成天想着怎么整我,爹爹更是对我眼不见为净。可我就是这么一个存在,我不愿天不尤人。是你,你,你在我那般不堪的岁月,给过我那么美好的东西,点点滴滴,我视如珍宝,感激不尽。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不信我。我知道清明在你那儿的重要性,如果天塌下来,你只会牵着他的手,这都没有关系,可是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唾!平襄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当时我要是有纸笔我一定记录下来,回头嘲笑他。 这些话竟然把复方逼的快哭了,又找不出合适的话了应对,只是轻呼:“平襄........” 平襄把目光落在玉石上,瞧了半响,复又抬头:“这个东西是前年你送我的礼物,你说它自来发暖,而我生性惧寒,拿来暖暖再合适不过。可是如今我已经不需要它了,我也求你一件事,把它收回去。” 复方身子一颤,一双明眸盯着玉石,始终不肯拿,颤啊颤的抬头望着平襄,语气颤颤巍巍:“平襄,平襄,当日是我不对,如今我后悔了,难道不能挽回了吗?” “不能。” 复方穷追不舍,只手扣住平襄手腕,眼睛都红了:“你别这样,人生在世谁不会做错事,给我一个机会。” 平襄一根一根掰开复方的手指,退一步,还是保持拱手奉玉的姿势,淡淡道:“机会?清明事后至今已数月有余,我伤痛在床,辗转难眠的时候你来找过我吗?那么多机会,只可惜,错过了。今日若不是当午拆穿真相,你怕是会恨我一辈子吧。” 复方突然一下子哭了出来,整个人抖的不成样。 平襄身影单薄,安静而冷漠的看着,半响,一步上前,抓起复方的手就把玉石还给了他。 “平襄。”复方知道事已至此,挣扎无果,抹把眼泪,直起身子道:”与你交好这么久,什么话都是我在说,什么事都是我在做,如今你说断就断,我想问一句,多年情分,抵不上一句不信么?“ 平襄道:“抵不上。” 复方失声颤颤:“抵不上?那,这么久都是我自作多情吗?” 平襄倚在梅树下,枯枝残阳映得他面孔,皎皎如月华,他说:“曾经,存在一段时光,我真真实实待过一个人,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穷尽我所有的语言都不能说明白,可是,那个人不是你。” 复方眼睛都发亮了:“是谁?” 平襄又道:“他是,是我的,我的复方。我知道他不可能把一切都给我,更不能陪我过一辈子,可是没有关系,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们全心全意有过对方,就足够了。没错,从来都是他照顾我,给我希望,我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可是后来我想给的时候,他却不在了。我的复方他绝对不会在我受尽千夫所指孤立无援的时候不信我,不会在我被逼致死的时候无动于衷。可是我的复方,你又去了哪里,复方?” 天地一片肃然,复方也安静了,道:“平襄,我对不起你。” 平襄:“你说过了。” 又是半响无语,复方道:“明日我就会师父那儿。” 平襄:“我把话说这么明白,并不是怪你什么,怪也无用,只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不可能像以前一样怀着那份心思对你。好吧,多说无益,此去经年,望君保重。” “你也一样。” 复方说完就转身,一步一顿一步一顿,离了平襄的院子。我瞧见地上洒落一串血珠,心颤颤瞧了平襄,他一脸平静不像有事,那会是谁的呢? |
十年后。 这十年间,平襄过得越发凄惨,整个人相当没有生气,话也少的可怜,几乎不会笑了。复方自那次走后,再没有回来过,逢年过节都是宋伯伯去看他。我还是老样子,没事揭揭他的底,引得爹爹时不时对他春风化雨,他也不当一回事,只要不危及性命,一切由我。 这十年间,江湖上还出现了一个令人发指无恶不作的杀手组织,专敛人钱财替人消灾,而且是毫无节操那种,据说只要你给钱,天皇老子的人头都给你摘下来。组织神秘,来无影去无踪,官府也是被搅的头痛,却也无法。报案的人都开踩破衙门了,也没有什么进展........ 这天,爹爹出门应急诊,回来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带了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少年。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外表看起来好像放荡不羁,但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长发半扎半束,自然垂下,一双剑眉下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薄唇荡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爹爹把少年堂中一放,招过来一个小厮,就让他收拾一间房出来,指着少年,冲我道:“钟会,他以后就住我们府上了。” 我唾!爹爹,你往府上带人也太草率了吧! 钟会倒是不认生,笑吟吟就凑过来,一脸狗腿冲我伸手:“你就是当午吧,师父跟我讲过了,你真人更和蔼可亲哇。” 我白他一眼:“谁跟你和蔼可亲,一边去。” 钟会也不尴尬,自个握了自个手,还是冲我笑。我抖抖肩膀,绕过他,一把扯过爹爹,沉声道:“爹,你什么情况?他叫你师父?” 爹爹扯扯衣襟,一本正经:“是啊,我带他回来的时候,顺手就收他做徒弟了。” 我........... 我:”你太草率了吧!“ 爹爹笑呵呵:”哎,当午,别这么认真,人生如戏啊,草率些好!“ 我.......... 爹爹又道:”快吃晚饭了,去叫平襄过来。“ ”爹。“ 十年间,平襄出落的越发漂亮了。一袭浅淡的素衣,飞满府满天的梨花白柳絮。平襄就是这般卷着花絮细风,悠然而至。背后残阳似血,泼成千里如画。 我有些傻眼,我回头瞧一眼钟会,他丫眼睛都直了,只差没有流口水了。 爹爹难得轻声细语:”来了?准备吃饭。“ 平襄轻轻”嗯“一声。眼睛扫过我,又落到钟会身上,而后看向爹爹。我正想开口介绍,那边钟会已经”嗖“的一声,彪到了平襄跟前,点头哈腰,笑眯眯:”平襄啊,我叫钟会,你爹的今天收的徒儿,以后就住那么府上了。性别男,至今未婚,家世清白,孤家寡人........“ 平襄.......... 爹爹一脸头痛提了钟会衣领,把他丢椅子上,面无表情:”吃饭。“ 钟会....... 期间下人们已经把饭菜上齐,宋伯伯也出门公干去了。我们也没什么规矩,坐下就吃。饭桌上钟会直冲平襄抛媚眼,气的我不停往他碗里甩东西,他也不恼,笑眯眯道谢,然后吃了....... |
午后阳光正好,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我自个除了鞋袜,撸起裤管,把两只脚搭进河水里,一股清凉之意慢慢从脚底往上延伸,水至膝盖,消散了大部分热气。 想起来我就来气,这个钟会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简直没皮没脸自然熟,我好几次明显表示嫌弃他了,他还一个劲儿往我跟前凑,还不是什么大事,天天就那儿研究我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整天傻呵呵的乐,不知道搞什么鬼。我多次要求爹爹将他遣送出府,爹爹一脸慈善家道:那孩子就一个人,出去了能干嘛?爹权当替你集福。我当时就唾了!! “嘿嘿嘿,当午。” 讨厌的声音讨厌的人又来了,我感觉额头青筋都要爆了,可是这并不能阻止那个家伙的到来。他哼着小曲,耍着柳枝儿,上蹿下跳就蹭到我跟前,而后大大方方就和我并排坐下,抬脚就开始脱鞋。 我眼皮子直跳:“你干嘛?” 他脱下一只鞋冲我显摆,理所当然道:“脱鞋泡脚啊。” 这下我直接眉毛一挑,推他:“走开走开。” 他猝不及防被我推一个踉跄,若无其事稳住,又坐回来,旁若无人又除了另一只鞋:“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泡啊,这儿可有指名道姓说是你当午的啊,你叫它一声看它是不是会应你啊。再说了,当午你是府上的少爷,将来这偌大家产都是你的,你何故和我计较这一小块地儿啊,我在这儿泡个脚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啊?” 我........ 我被噎的那个不爽啊,正准备开口骂,他直接把脚往水里一放,一脸优哉游哉叹道:“啊,舒坦。” 当时我就唾他一脸,撑了地儿准备起身。他也不恼,淡定抹把脸,伸手按住我,一脸我是你的好朋友:“当午啊,午后正热去哪儿啊,一起泡脚呗,我又不会弄脏池子。” 我狠狠瞪着他不说话,意图在气势上压倒他。 钟会突然一脸正经凑过来,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鼻子快贴到我了,我正准备唾,他却突然笑了,精致的桃花眼晕开一池涟漪,而后眼神落在我脖子的玉上,他调戏般拨弄了一下,斜眼瞅我:“是块好玉啊。” 我推开他,扯扯衣襟,哼一声:”比你好。“ 他哈哈一笑,仰面躺下,枕着胳膊:”不敢当。“ 他又道:”当午,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不耐烦:”有屁就放。“ ”当午啊,锄禾是你什么人?“ !!!我腿一抖溅他一身水:”你滚。“ 他气定神闲换一个舒服的姿势,依旧枕着,侧头冲我一笑,再把头扭回去,眯起眼睛瞧会儿天空,缓缓闭眼养神。 我趁机利索爬起来,幽幽一笑,就着还在滴水的脚丫子,照着他的裤裆缝就踹下去。风声带过,他”唰“的睁眼,在我差点就要击中的时候,抬手握住我的脚腕,再一个挺身跳起来,一脸惊魂未定:”哎呀,当午,我和你多大仇?你要我断子绝孙哇!“ 我缩缩脖子,抽出脚,站定,若无其事:”脚滑。“ 钟会........ 终于让我扳回一局,我心里那个暗爽哇!没等我爽完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到了钟会怀里,而且还是公主抱。 钟会抱着我,先抖三抖,吓得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真怕他给我丢了出去,然后他奸计得逞,毫不掩饰冲我挑眉龇牙:”脚滑怎么能走路呢,我抱你回去哇。“ 我唾!两个大男人,真让他抱回去,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我硬着脖子,一脸毒妇:”王八蛋,你放我下来!不然老子整死你!“ 钟会又抖三抖,我赶紧闭嘴,他已然迈开步子,悠然道:”整我?怎么整?就像整平襄一样告你爹爹哪儿去?可是你爹爹根本不会打我哇,搞不好被我哄高兴了,回头骂你两句也是有可能的,嗯。“ 我......... 我都快暴走了:”你想怎么样?????“ 钟会低头冲我微微一笑:”平襄是你哥哥吧,他从来没有抱过你吧,没关系,我来抱哇。“ 我唾唾唾唾!这什么逻辑? 我还准备再骂,他直接威逼利诱:”当午啊,你要是再不老实,我就唱歌啦,我把府上的人都招过来,让他们看看你幸福的样子!“ 我咬牙切齿:”你最好别落我手上,不然我........“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也不嫌多,红红的........“ 我彻底被击败了,一脸沮丧:”别嚎了,你抱你抱,累死你。“ ”哥.......歌不唱也罢。“钟会又是嘿嘿一笑。 |
不要问我为什么有一种钟会x当午的即视感,这是错觉,错觉! |
这几个月,钟会对我的骚扰变本加厉,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我烦的不行,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赢,都快把我逼疯了,小爷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于是这天烦的实在不行,趁他不注意自个溜出府,散,散,心! 平襄也是怪怪的,几个月来,整天整天见不着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有一次在后院石子路上撞见他,那脸色白的,吓得我以为他是从哪儿诈尸。他还是一如既往高冷的不行,眼睛都不甩我,低头就走,我瞧他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免不了一阵偷笑,指定又被爹爹春风化雨了...........不对啊,爹爹不是出门看诊去了吗? 长安大街还是一如既往热闹繁华,叫唤声,吆喝声混成一片,这些都不重要,比起钟会天天在耳边蚊蚊,这已经算是清净了。 午时已至,我随随便便选了一家酒楼,填饱肚子再说。 “给你们说一件怪事啊,之前江湖上作恶多端专干杀人放火敛人钱财,惹得人心惶惶的那个杀手组织哇,现在好像收敛了很多,官府都清净了不少哇!”右桌一青衫少年,一脸见多识广,貌似读过几年书的样子,一把折扇摇的虎虎生威。 对桌蓝衫青年接话:“你说的啊不确切!我听说啊,那组织现在可有节操啦,不久前就干了一件大块人心的事哇,他们去某个恶贯满盈的大富豪家里,一阵倒腾,大富豪第二天就开仓济粮啊。” 少年右手边的男子忍不住插嘴:“对对对!我听说啊,现在去请他们办事,减价啦,而且坏事不接啦,你们说这是什么情况?” 少年左手边的黑衣公子哼一声:“你们都不知道了吧,是因为那个组织换了一个领导啦。” 三人皆是惊奇,问道:“换领导?” 那位黑衣公子继续道:“咳,就是换了头头,过来过来,我只跟你们讲啊。”黑衣公子突然小声,另外三只附耳过去,我缩缩脖子,忍不住往那边靠。黑衣公子又道:“不瞒你们说,我三叔家的儿子的媳妇的弟弟的表兄的堂哥的二大爷在里面当差。” 三人齐齐“嘶”一声,斜眼瞧黑衣公子。 “虽然是个负责烧菜的。” 三人......... “听我继续讲啊。”黑衣公子扯扯衣襟,一本正经:“具他二大爷透露,以前那个头头不行啦,练功欲大成,结果没成倒把自己折腾没啦,临挂之前把位置传给了一位白衣少年。再具透露,那少年与前头头,貌似颇有渊源哇,白衣少年来过几次呢,前头头对他可好啦,虽然每次都带着面具,不过那身量,那美目绝对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美少年啦,一头墨发..........” 三人:“讲重点。” “咳,再再具透露,少年可能是前头头私生子啦,不然少年哪有这个荣幸。对对对,二大爷还表示接位那天,少年不从啊,少年说组织危害人间,解除为好啊,前头头可不就怒了么,狠心打了少年一顿,自个也气吐血了............反正最后少年是答应了,再然后组织的营运情况就是各位所熟知的啦。” 三人散开,面上表情各异。 我唾!真是狗血哇! 黑衣公子眼一斜,瞅到我,漫不经心道:“这位少年,你听了这么久墙角,难道所得感想就只有一句”我唾“吗?” 我.......... 我突然灵光一闪,一脸崇拜靠过去,挤了青衫少年半条板凳:“公子啊,不瞒你说,我和我爷爷以前可可怜啦,是有上顿没下顿啊,天天睡破庙.........”我挤巴出两滴泪,继续一脸愁苦:“后来,遇到有个土豪开仓济粮,我和我爷爷就去啦,得了粮食不说,还得了一些银两,爷爷就开了一个小铺子,现在吃穿不愁啦。我一直感激那位土豪来着,原来更应该感激那个组织哇!” 四人皆是一脸欣慰,青衫少年还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不哭站撸。 也是,衣食果腹对于老百姓而言比什么都重要,若能满足安居乐业,前尘种种根本不会有人计较。那个白衣少年够叼啊,三下两下就抹去了组织多年的污点,不去辅助皇上,安定四海可惜啦。 有点跑偏,我又想到我的正事,继续装可怜:“各位公子,你们有办法联系到他们吗,我不敢奢望当面道谢,写写感谢信,送送鲜花还是可以的吧。” 那三人看着黑衣公子,替我说情:“你不是有那二大爷吗?帮帮他,人家也是一片心意。” 黑衣公子左右瞧瞧,发现没什么人近身,轻声道:“那位告诉你他们如何接单,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我抹把眼泪:“一定不会,发誓。” 黑衣公子点点头,贴近我的耳畔,一阵嘀咕。 我听过之后,破涕为笑,几番谢过他们之后就直接出了酒楼,饭也不吃了。钟会你个王八蛋,老子这次一定整的你滚出陆府!我幽幽一笑,迎着阳光蹦跶而去。 |
那天我很顺利就通过黑衣公子给的方法联系到杀手组织一员,那人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这年头杀手行业真是不挑长相哇,也对,干啥事都蒙着面,长漂亮了谁知道啊。我一度怀疑他的办事能力,他两条粗眉一跳,三下两下就卸了我的胳膊,我还来不及呼痛他又给按了回去,我疼的脸白一阵青一阵,却不敢和他叫板,我自个也是医生,知道他下手不重,明儿就能没事,我就没扣他工钱。我让他办的事也很简单,明儿我把钟会牵出来遛,让他给钟会一个下马威,威逼利诱不让钟会回府就成。 交代之后,我就在街上溜达几圈,掐指算了差不多到了饭点,就回去了。 路过前堂,听到旁侧小路传来..........那只蚊子的声音:“平襄啊,你干嘛整体板着脸?有人欠你钱吗?你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我唾!蚊子够讨厌啊,烦不了我就去烦平襄,不会真把平襄惹急吧?我怀着好奇心,慢慢走过去,选一个好角度,默默看戏。 平襄杏子色的长衫不断被风抵回,清秀绝伦的脸上万能不变的面无表情,正在专心致志舀了一勺清水,对着一株白菜浇的认真。这世上也只有平襄能把这么粗俗平常的事,做的别有一番风味了。 平襄完全不鸟他,蚊子再接再厉,绕个身站在平襄前面,附着身子靠近平襄耳畔,又道:“平襄,你咋不说话呢?” 平襄“唰”的直起身子,长发如瀑,自然垂下,宽衣阔袖,衣袂随风。不多时,浅色的衣裾沾染点点泥土,平襄抖抖手,把勺子放回木桶里,抬手拭了额间细汗,这才漫不经心瞧了钟会一眼,淡淡道:“说什么?” 钟会........ 钟会扯扯衣襟,又整理了自己的形象,再次凑近平襄:“我说,你干嘛这么高冷,多说几句话会死啊?” 平襄拍拍手上的灰:“不会啊。” 钟会:“........那我嘴都讲干了,也没见你回我啊。” 平襄:“没什么好回的。” 钟会捂胸,一脸受伤:“平襄,你别气我,你信不信我.......” 平襄拎起木桶,扭身就走,留下钟会一个人,头顶乌鸦,面露黑线。 真特么解气! 我揉揉胳膊来到内堂,饭菜已经上齐,爹爹也已经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了。 爹爹瞅我一眼,马上起身到我跟前:“胳膊怎么了?” 我唾!爹爹够厉害哇,看一眼就知道我胳膊有事,这医术,扁鹊华佗靠边站啊。 “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爹爹半信半疑:“下次小心点。” 我一声大笑:“爹,你还不知道我?真有事您还能安宁,肯定嚎的全屋都知道啦。” 爹爹果断坐回椅子上:“吃饭。” 我挪椅子坐下的功夫,平襄和钟会就来了,一个坐我左边,一个坐右边。平襄轻轻叫了一声“爹”,提筷就开始吃饭。钟会则是非常殷勤的给爹夹菜倒酒,哄的爹爹差点没管他叫亲儿子。平襄眼一斜,面无表情,一个劲儿扒饭,那筷子倒腾的“咚咚”直响。 我捡了块眼前的萝卜,慢慢嚼。 果不其然。 爹爹忍不住了,放筷,拍桌:“好好吃饭!” 钟会老实了,自个捡菜吃。平襄也不倒腾了,扒口饭细嚼慢咽。 钟会瞧着爹爹静了,又开始眉飞色舞,而且是对我:“哎,当午,怎么今儿一天没瞧见你,干嘛去了。” 我夹颗花生米:“不关你事。” 钟会道:”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吗?“ 我........ 爹爹和平襄都拿眼睛挖他,他不好意思缩缩脖子,又道:”那啥,我替师父说的。“ 钟会又拿眼睛瞅我:”当午啊,我这是关心你啊,师父那么宝贝你你不能........“ 我放下筷:”我吃饱了!“王八蛋钟会,你等着,老子明天就让你见不到陆府的太阳。 爹爹道:”吃这么少?还一碗肉汤没上呢。“ ”爹你慢慢吃。“ 我狠狠白了钟会一眼,起身就走,不想拐角就迎上送汤过来的丫鬟,我没注意,整个人直接撞上去了,丫鬟一惊一撞汤自然拿不住,眼瞧着冒着热气的汤汤水水要洒我一身。 ”哗啦。“ 我一个天旋地转,再低头,瞧见汤汤水水洒了一地,往上瞧,平襄湿了半截衣袖,手上嫣红一片,还不断冒着热气。 钟会几乎是同时奔过来的,可能只落了平襄一个动作,他抬起眼睛,十分复杂瞧了平襄,又像想起什么来,一把拉过我,紧张的不得了:”伤着没有?“ 小丫鬟立马跪下:”对不起对不起少爷!“ 爹爹也是一脸愁眉看了我,确定没什么大碍,缓口气对丫鬟道:”行了行了,你先下去。“ ”谢老爷!“ ”没事没事,一滴都没有溅到。“我摆摆手,眼神不自觉落到平襄身上。 平襄长袖拢住伤处,面无表情站着,只是额上青筋忽隐忽现,神色不如以往沉静。 爹爹抬抬下巴:”没事就好,继续吃饭。“ 平襄眼神有些恍惚,低头淡淡道:”爹,我也吃饱了,您慢慢吃,我先回房了。“ 钟会心思全在我身上,爹爹都说没事了,他还在拉着我转圈,细细给我瞧,我烦的不行,趁他专注照着他脑瓜子一拳抡过去,他猝不及防摸头彪泪,我非常得意的走人。 转弯的时候我听见爹爹嚼着花生米,漫不经心道:”回去用冷水浸一会儿。“ 平襄顿了顿,语气有了波澜:”是,谢谢爹。“ ”钟会过来继续吃饭。“ ”来啦来啦!“ ................ |
夜间想着明儿能办成的美事,心里有些小激动,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遛遛,废在床上浑身不舒服。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往池子边上走,说不定就能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呢? 果不其然。 平襄跪在池子边的岸板上,轻轻吸一口气,把双手小心翼翼伸进池水里,月光照的不清晰,隐隐约约可以瞧见手上还有白日烫伤留下的红肿,不见好转,似有加重。他也没在意,自个浸了一会儿池水,就把整个身子附下去,越来越低越来越低,脸都快碰到水面了。 !!!唾!他该不是要淹死自己吧! 我正准备大喝一声,身边就掠过一阵风,紧接着黑衣一闪,钟会嘿嘿一笑,扳着平襄的肩膀,眼带春风:“平襄啊,干啥想不开?” 平襄眼睛瞪的大大的,显然是背惊吓到了,胸前两缕发丝还滴着水,浸湿的双手就这样搁在膝上,半响才把自个肩膀从钟会双臂中抽出,恢复面无表情:“我就是想洗个脸。” 钟会......... 我.......... 钟会瞅了平襄的手,脸一下子就沉静下来,一把把平襄拎起来,一脸痛心疾首:“不是说让你回去用冷水泡吗?你现在才泡是不是?时间过啦!你说你,烫成这样不疼吗?要是我早就哭着叫爹了.......” 平襄目光一滞,随即低头,慢慢撸下衣袖,淡淡道:”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钟会一阵泄气,片刻又生龙活虎起来:”对了平襄,我给你抹点药吧,好歹能散些疼痛。“ 平襄抬起眼睛,轻飘飘瞧钟会一眼,拢了拢衣袖,迈步就走:”不用,你且回去吧,我现在也准备回屋睡觉了。“ 钟会眉毛一挑,若无其事跟上:”我在府上待了这么久,也知道一些你们的情况。你是不是怕你爹啊,你怕这药不是他上的,回头他又罚你。“ 平襄扭头,凝眸瞅他:”是又如何?“ 钟会跳起来大笑几声,眯着眼睛凑近平襄,一脸贼贱:”放心,是你爹让我来的,我去你房间没找到你。灼伤最疼啦,你也不想一晚上睡不着吧。“ 平襄身子一紧,目光都不觉放柔和了:”爹.........爹真这么说?“ ”当然啦,不然我哪懂什么医理啊。“ 平襄轻轻点头,继续往前走。 钟会又道:”还有我要谢谢你不顾自己救了当午。“ ”应该的。“ 钟会又是一阵挫败,一脸不服气追上去:”我这么关心当午,你不吃醋吗?“ 平襄毫不客气送了他四个字:”莫名其妙。“ 我捂着肚子就笑出了声,感觉到”唰唰“两道寒光,我缩缩脖子就走到他们跟前,一脸路过。 钟会看到我,眼睛就开始发光,跳着就蹦跶过来,殷勤捂住我的手,又是那招牌傻笑:”当午呀,这么晚不去睡怎么在这里,小心着凉哇!“说着就把自个外衣解了,完全不听我意愿,强行给我裹上,还一脸哥俩好不客气的表情。 平襄面无表情瞧一眼,扭头就走。 我狠狠抽出手,揪下他的外衣丢地上,踩踩踩!一把推开钟会,一双眼睛直白他:”去去去,给平襄抹药去,别烦我!“ 钟会瞅着地上的衣服,一脸痛心疾首,捂胸感慨:”你丫居然心疼平襄不心疼我,我的新衣服啊!“ ”滚滚滚,你算老几?”我不耐烦挥手,转身就走:“再见,呸,不见!“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钟会一听我要单独主动带他出去遛遛,他兴奋的早餐少吃五成,差点引吭高歌,被爹爹一个甩眼逼回去了。爹爹还甩了我们一些零花钱,叫我们千万别客气。 大街上钟会一如既往的烦,手里甩着用五文钱在地摊上买来的香袋,脸上眉飞色舞的:”当午啊,是不是觉得我对你太好了,感动了,单独约我出来报答我啊,哎,我这个人很容易满足的,不需要物质不需要形式更不需要以身相许..........“ 我反手一夺,他猝不及防被击中肋下,接下来的话语成功转化成哀嚎:”疼疼疼!干嘛啊,还让不让人说话啦“ 我一道鄙夷的目光射过去:”叫叫叫,叫屁啊,有脸没脸?昨儿平襄手烫成猪蹄都没吭声,你学学人家!“ 钟会叫的更带劲:”人各有别怎么了,我打我还不兴我叫疼?就叫!疼啊疼啊疼啊........." .............. 我真是服了他了,他一叫唤,大伙都拥上来看热闹,人多眼杂,让别人杀手同志怎么办事儿啊! 我一脸头痛,揪住他的衣服,附身贴耳咬牙切齿:“别嚎了,我请你吃饭,谢谢你全家。” 钟会立马就不嚎了,整理了衣襟,又顺了顺肩后头发,一本正经冲大伙挥手:“没事没事,都散了吧,朕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大伙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一甩衣袖,各自散去。 我带着钟会几个遛弯,尽往人少的地方去。其中钟会提出无数个宁人难以回答的问题,譬如我几岁开始记事,在家日子过得开心与否,我爹有没有打过我,有没有谈过朋友,初吻还在不在,对兄弟爱怎么看.........妈的,杀手同志再不出来,我祖宗十八代都要给他刨个底朝天! 我正气的不行,脸红脖子粗的,插着腰喘粗气,钟会则是一脸收货大大的,我就想一拳抡他脑门!突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蒙着面,拿着砍刀。我都要热泪盈眶了啊! “吧唧!” 黑衣杀手降落没瞧清地面,落在一香蕉皮上“哐当”就摔了一个吧唧。我掩面心里怒骂:谁他妈乱扔香蕉皮啊! 钟会:“兄弟,你没事吧?” 黑衣杀手一撑地,“唰”的站起来,若无其事拍拍灰,整理衣衫,十分淡定道:“不要在意细节。” 当时我就震惊了,下巴都要掉了,心里再次哀嚎:尼玛,不会是新手吧! 钟会一脸好奇,凑过去:“兄弟,你想干嘛?” 黑衣杀手提刀就砍,钟会“啊”一声往后直跳:“有话好说,别动手 我冲黑衣杀手送过去一个眼神:削他,削死算我的!杀手不着痕迹回了我,再次砍向钟会。钟会又是一声”啊“,立马跳开,离我远些,杀手直逼过去。钟会手上没有武器,只能左躲右闪,即使如此杀手也不见得占上风。 这个钟会,武功不耐啊。我突然想起,昨儿险些被烫,按理说以钟会的武功,不该落在平襄后面,冲他的心思也应该会主动救我,最后却是平襄拉了我一把。我突然有个可怕的念头,平襄武功更深不可测。唾!复方走后没人教他啊,他从哪儿学的,这般神不知鬼不觉。 几个回合之后,黑衣杀手竟然渐渐招架不住,钟会一直退守也悄无声息转化成了进攻。我一脸惆怅,我的钱啊,要打水漂啦。 杀手得了空隙,瞧我一眼,我即刻明白,佯装害怕往钟会身边凑。杀手也是心领神会,虚晃一招逼向我,钟会急忙回身来救,却不妨杀手突然扭转刀锋向直击颈下,待钟会反应过来刀势已老,钟会停滞片刻,纵身一跃,杀手在钟会肋下划了一道三寸长的血口子,鲜血顿时濡湿了一片。 我瞧的心下一惊,一记眼刀甩杀手:下手狠了吧! 杀手把眼神送回来:他已经残了,不死难收拾,我直接搞死,不另外收你费用。” 我唾!差评!我还想甩眼神,杀手已经不顾,乘胜欺上,一刀正向着钟会的颈肩而去。钟会血淌半身,脸色苍白,似是力竭无可闪避,眼瞧着钟会人头落地,我脑子里闪过过往种种,一声惊呼却没能阻止落下的到头,只隔毫米,杀手的刀突然一偏........ |
杀手得刀突然一偏,生生斩了个空。我抹把额间细汗,缓口气,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挡在我身前的钟会就“哐”的一声栽在了地上,我赶紧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还有气,顾不得许多,手忙脚乱扯下外衣给他简易包扎好肋下的伤口。我这才得空,抬起头来看看那手滑的杀手。 指听见“铛铛铛”三声,黑衣杀手与一少年打斗渐渐而进,树叶石子落了一地。再见白光惊鸿一闪,杀手突兀一声闷哼,他慢慢垂头,一双眼睛不相信盯着胸口的暗器,“唰”的一声单膝跪地,颤抖不止。 平襄一头青丝和着风沙浮动不止,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清莹光芒,衬的那张绝世容颜清秀之余还剩几分俊冷。 平襄道:“还不快滚。” 杀手连滚带爬的一溜烟就 不见了。 我惊讶的下巴都合不上,眼巴巴瞧着平襄,说不出一个字来。平襄也不看我,自个走过来,俯下身就把钟会捞进怀里,眼睛不着痕迹扫了他肋下伤口,面无表情抱着人就跑起来。 平襄一路上狂奔,途中扫落了好多摆摊的小玩意,我一路尾随,赔赔钱什么的。平襄直接把人抱进了爹爹看诊的医馆,轻轻放下钟会,他顾不得抹汗就拽着小厮问爹在哪儿。 ”做什么?“爹爹提着裤腰带不知从哪儿就冒了出来。 平襄”嗖“的一声冲过去:”爹,钟会受伤了。“ 爹爹眼一瞪,一把扒开平襄,三下两下凑钟会跟前,一瞧,眉毛都翘了,一声大吼:”手上的事都放下,准备东西,即刻手术!“ 爹爹做手术,我和平襄都被红出去待命。平襄这才得空,直接坐台阶上,抬袖擦汗。 我甩甩胳膊道:”平襄,你咋这么厉害?“ 平襄面无表情瞧我一眼,没回。 我又道:”说吧说吧,说了我替你保密,一定不告诉任何人!“ 平襄面无表情瞧都不瞧我,没回。 我火了,”蹭“的一下子彪他跟前,居高临下撸袖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爹爹去,看他怎么“奖赏”你的英勇行为!“ 平襄不疾不徐抬头瞧我,淡淡道:”是你雇人伤害钟会的是不是?“ 我立刻没了气焰,左顾右盼:”我才没有呢。“ 平襄不与我争辩,眼眸一垂,低头看着地面:”他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该这么对他。“ ”切!“ 平襄起身,深深望了一眼里面,门缝紧闭什么都看不见,随即他便转身,扭头就走。 我一头雾水:”你干什么去?“ ”我回府...........此事必须有人承担后果,还有,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我唾,这是求人的态度? 钟会这一刀伤的挺重,一直未醒,回府都是被人抬回来的。果不其然,爹爹回来就发老大的火,先是谴责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居然真有人敢拿刀砍人,又批评了当今社会世态炎凉,居然尽是围观的,没人出来救场。我听得一阵发虚,却不敢纠正错误,有些站不住,就找了个椅子坐。 我屁股还没挨着椅子,爹爹就一拍桌,怒道:“当午,你说,为什么你们仨一起,就钟会受伤了?” 我弱弱提醒:“爹,当时就我和钟会两个人,平襄是后到的。” 爹爹又怒:“混账,他去了还让钟会受伤了?他干啥吃的?” 我道:“爹,平襄又不是保镖,若不是他,钟会可能.......” 爹爹暴走:“我养他这么多年,关键时候用不上,我要他干嘛?他人呢???” “哐当” 门外一声脆响,一块紫檀木板子在地上颠晃,最终静静的躺在地面,一动不动,阳光洒在上面,厚重而真实。平襄衣衫还在摆动,显然刚到,地上那东西也是他捧过来的。平襄眼睫颤啊颤,眼珠朦胧一片,抬起头却只敢瞅到爹爹的胸口,片刻之后,附身捡起板子,眼睛里有悲凉有沧桑,却没有泪水。 平襄前脚踏进门,爹爹就“嗖”的窜过去拎了平襄进来,转眼就夺过平襄手上的板子,二话不说,一脚踹平襄膝弯,平襄“噗通”跪下,磕的我心里发慌,不等平襄吭声,爹爹挥起板子就冲平襄背上盖下去。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平襄直接扛不住,整个身子跌倒在地,爹爹毫不客气劈头盖脸就打,一连在平襄臀上抽了数十板。 |
爹爹到底还是老了,一连数十下挥下来就显得有些吃力,自个拿着板子撑着,喘着粗气,一脸恨铁不成钢指着平襄怒骂:“平襄啊平襄,你就这点本事都没有?人家钟会来我们家,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这下可好,一条大口子!” 平襄得了空隙,也是不停的喘息,之前一顿疾风暴雨般的责打,现在身子还在微微颤抖,汗涔涔的脸庞粘着几根青丝,白衣和上地上的灰尘,显得污秽不堪。 “说话!” “啪!” 爹爹又是狠狠一板。 平襄身子一颤,嘴唇都咬的发白了,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不会再有下次了。” “啪啪啪啪!” ........... 爹爹又是一连串狠打,打完气也消的差不多,道:“有下次我会让你双倍尝尝!”说完摔下板子,怒走。 平襄趴地上,半天起不来,我脚都迈到门口了,忍不住退回来,瞅了他两眼,抱着胳膊:“喂,死了吗?要不要帮忙?” 平襄不说话自个抖啊抖的撑起来,抬袖擦擦汗,面无表情扶着腰一瘸一拐就走了。 我唾! 夜间我洗漱完毕,没什么事,我就忍不住想去瞧瞧钟会,这货不会一辈子都醒不过了吧!喜闻乐见哇! 钟会房间里烛火亮着在,映得薄薄的窗户纸如拢上烟雾一般,惨白通透。我慢慢走近,扒开一个小缝。 钟会已经醒了,醒了就一脸贱样,脸色苍白还在笑眯眯调戏平襄,完全不像一个伤员。半靠在床边,枕头垫着腰际,头发不梳不理自然垂落,散在暴露在外的半截肩膀上,正在一脸得意指挥平襄端茶倒水干着干那,手里拿着一个削了皮的苹果,漫不经心咬一口,就冲平襄道:“平襄,要茶。” 平襄身上的衣衫已经换过,完全看不出白日受责的惨样,只是动作不是很利索,听着钟会各种指示,不停的在屋子里飘来飘去。平襄面无表情瞪他一眼,淡定的转身倒茶,又端到钟会跟前。 钟会又咬一口苹果,眼一斜,拍拍身边的床沿:“你坐下,我现在还不想喝,你且端着。” 平襄微微蹙眉,片刻就舒展开来,盯着床沿瞧了好半天,薄唇抿成一条线,若无其事坐下。 眼瞧着平襄屁股要挨着床沿,钟会突然一搭手,拽起平襄,推他到一旁,慢悠悠道:“还真坐啊?屁股不疼啦?” 平襄顿时脸憋的通红,手上杯子握的咯吱作响。 钟会更是乐的不行,一阵狂笑,嘴里有食可不就不小心呛到了么,丢下苹果一阵猛咳,咳完又捂着肋下伤处哀嚎:“疼疼疼.......” 平襄就这样面无表情站着看着。 钟会眼泪都出来了:“喂,平襄,你没瞧见我呛到了吗?过来帮我顺气啊!水,水。” 平襄盯着钟会瞧半响,而后一抬手,一杯水下了自个肚子,淡淡道:“我身上有伤,不方便帮你顺气。 “好你个平襄,你,看我不收拾你。”钟会三下两下把自个被子甩开,也不顾肋下伤口,直接跳下来,鞋子也不穿,张牙舞爪就往平襄身上扑过去。平襄岂料他这茬,赶着上去帮他穿衣服,两人你来我往,直接撞了一个满怀。 钟会捂着额头一阵猛揉:“好哇平襄,你敢撞我,我受这么重的伤你居然撞我,你真是.......” 平襄按着腰一阵喘气,被钟会念经念的不行,只好缴械投降,乖乖去倒了一杯茶,奉上:“先喝吧,快上去,地上凉对伤势不好。” 钟会立马就不嚎了,瞧瞧茶水又瞧瞧平襄,突然一清嗓子,一脸小人得志:“喂我。” 平襄面无表情把茶水凑钟会嘴边上。钟会还算听话,低眉顺眼抿了两口,而后“唰”的一下,把茶水夺过来,顺手就塞平襄嘴里,仔细瞧平襄唇瓣接触的地方正是钟会咬过得地儿,平襄猝不及防,直接两口给灌了下去。 平襄目瞪口呆,保持这个姿势,眼神里充满了xxx。 钟会哈哈大笑:“平襄,其实我......” 钟会话没说完就被暴走的平襄,一掌拍到对面墙上,拓下一个好看的人形。 “轰” 钟会掉下来,地面扬起一阵灰尘,他慢慢把自个翻个面,捂着伤口就开始哭:“疼,疼死啦。” 平襄左顾右盼甩甩手,面无表情凑过去,一把抱起钟会就丢回床上,给他裹好:“别闹了,你伤势加重又该我倒霉了。” 钟会抹把泪:“你这么厉害,你爹打你,你就一掌拍过去啊。” 平襄瞪他。 钟会继续眉飞色舞,仿佛忘记了刚才是谁把他一掌拍到墙上,抠都抠不出来。钟会瞧平襄脸色越来越黑,只好弱弱道:“不然跑也行......好好好,当我没说。” 平襄又道:“这次你受伤的事.........” 钟会秒秒钟接过去,嘿嘿一笑:“纯属意外。” 平襄轻轻“嗯”一声,就想起身,钟会一把拽紧他,无与伦比的认真,兴奋道:“在我伤重昏迷之际,我可是隐隐约约瞧见,有人抱着我一路狂奔哦。” 平襄微微一怔,淡淡道:“你没事就好。” 钟会还是拽着平襄不放,凑近,轻声道:“平襄,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当午那么好吗?” 平襄眼睫轻颤,喉结一动,万年难得一见的浅浅一笑:“我知道。” 钟会又道:“你不吃醋吗?” 平襄即刻就恢复面无表情,一脸扭头就走的架势。 “平襄,我对当午好,我对你.......这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钟会慢慢放手,自个躺下,依旧胳膊枕着脑袋,虽然嬉皮笑脸,却是难得的认真。他轻轻叹口气,语气说不出的轻柔:“平襄,我......." 平襄道:”我知道。“ 我唾,打什么哑谜啊! 钟会又是嘿嘿一笑,扭过头瞧着平襄,露出一排牙齿:”平襄,你笑起来真好看。“ 平襄眉毛一抖,又是一掌拍过去. ......... |
钟会伤后个把月过得贼爽,爹爹直接批准他不用上桌吃饭了,还安排平襄做他的贴身小厮,随传随到,吃喝拉撒一应顾全。好家伙,钟会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我偷偷去观察几次,丫的把平襄使唤的够呛,整个当自个是二大爷,抖腿晃胳膊指使平襄喂饭,来兴致了还摸把平襄清秀绝伦的脸庞!唾!老子都没摸过呢!奇怪的是,平襄竟然不恼,也没有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人品好的时候还回以浅笑。他俩啥时候混这么好了? 钟会彻底无碍拆线,已近年关。清明死后,复方离家,宋伯伯奔波在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这快过年了也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气。不得不说这钟会来了之后,这方面倒是淡了许多,我一个人哀怨的时候,他总会悄无声息凑过来,天南地北一通乱说,我烦的不行,自然就没心思想别的,有时候还能踹他几脚出气,日子倒也过得很快,现在想想,也多亏那是杀手没有得逞......... 这天我试完爹爹给我买的新衣服,自我感觉良好,穿着新衣服我就出去溜,溜着溜着,我就感觉肩膀上被吧嗒了一个什么东西,我侧头一瞧,眉毛都翘了,鸟屎!!!! 王八蛋! 我立刻抬头扑捉肇事者,“扑腾”一只肥胖肥胖的白鸽,在地上捉了一条虫子之后,哗啦着翅膀就起飞了。 没错!就是它!我一跺脚,拔腿就追。那只鸽子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太胖了,飞的不是很利索,我能以一定的距离跟上它。绕过后院小路,前面就是钟会的屋子,那只生物在钟会屋子上盘旋了几圈就不飞了,然后收敛小翅膀停在钟会书桌旁开着的窗户上。 我心里暗骂一句,轻手轻脚慢慢挪过去。 “王八蛋,敢拉老子一身,看我不炖了你!” 之余半步,我直接扑过去,伸手就那么一抱,结果怀里什么也没有,往上瞧发现,钟会手上正是那只生物。 钟会看到我,冲我一笑,指着手上的东西:“小白,我养的。” 我站直身子,拍拍灰,绕个道,进了钟会屋子,钟会正拿着一本书,盖在墨迹未干的一张素纸,我也没瞧清具体写的啥,不过第一个字很显眼,好像是:爹........ 他不是孤家寡人么?哪来的爹? 钟会把那只小白随手搁架子上,小白也不跑,也不怵,一脸主人样盯着我看。看的我火大,冲过去挥拳头,半道被钟会拦下,一脸哥两好把我拽椅子上坐下,又给我倒水,笑吟吟道:“别生气嘛,你要是不喜欢我明儿就把它放生哈。” 我没好气接过茶水就往小白那个方向泼过去,小白受惊,扑腾着翅膀就飞走了,临走时一脸我还会飞回来的。 钟会还是保持笑容,拿过我手上的杯子又给我续了一杯:“好好好,让它走,先喝水呗。” 我接过,一口灌下,一脸不高兴指着肩膀:“瞧它干的好事。“ 钟会”噗嗤“一声就笑了。 我一脸正经瞪着他:”态度,这就是你的态度?” “对不起对不起。”钟会勉强直起身子,忍着笑:“算我的责任,我帮你洗怎么样?” “洗就不必了,不过........."我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他的书桌前,顺手就抽出他压在书底下的书信:”让我瞧瞧这个就行。“ 我眼前不知什么东西一晃,再看时手上的书信就不见了,那边钟会正淡定的把它往火烛上放,纸薄易燃,瞬间就成了灰没了影儿。 我冲过去,一把捞住他的衣领,振振有词:”好哇钟会,小爷我可是瞧见一二了,你给你爹写信,你有爹还什么孤家寡人,你骗我爹,你有何居心,啊!我要告诉爹爹,让他看看他到底带回来一个什么样的人。“ ”不要激动。“钟会还是笑,慢慢拉下我的爪子,又正了正衣襟,淡定道:”你可有什么证据哇?你爹对我如何你是知道的,他会听你胡说?“ ”你!“我瞧着地上的灰烬,半天道不出一句话。 钟会没继续说,转身取下架子上的帕子,沾了盆子里的干净水,轻轻擦拭我肩上的污秽,难得正经轻声道:”当午,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更不会伤害你或者是这个家,我很珍惜这里,更珍惜你,我知道你也很在乎这个家,我只是想留在这里,仅此而已。“ 钟会的声音很有磁性,平常嘻嘻哈哈听不出什么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我不禁想起那日平襄坐在台阶上,语气淡淡却十分坚定道:”钟会永远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该这么对他。“ 他擦的很认真,擦过一角就换干净的一角继续擦,仿佛在处理什么美好的东西,是面对平襄都没有过得专注,我有些挪不开脚步。 ”好啦。“他把帕子丢回盆里,拍拍手,又恢复一脸贱样。 我瞧了干干净净瞧不出一丝痕迹的肩膀,哼一声:”我要炖了它。“ 钟会无所谓:”你要抓得到它你就炖咯,留一只大腿给我也可以哇。“ 我跺脚拍桌:”钟会,你不气我会死啊!“ ”我实话实说咯,别拍别拍,手拍红了,我心疼!“钟会说着就捞起我的手,给我呼呼。 ”走开走开。“我毫不客气抽出手,抬胳膊就是一拳抡过去,钟会直接往地上一蹲,我划完圈,他又站起来,笑的贼贱:”别总打脑袋啊,会傻的!“ 我直翻白眼:”本来就不聪明!“ ”是是是,没您聪明,您最聪明。“ 我觉得再和他纠缠下去没什么意思,哼一声,扭头就准备走人。他突然叫住我,哽了一会儿才开口:”当午,如果我给你一个新家,你接受嘛?“ 我想也不想:”我是不会离开这儿的,你有家就自己赶快滚!“ 钟会微怔,嘿嘿一笑:”我也不会离开这儿的!“ 我.......... |
我发现平襄外出打酱油打的忒勤,除了偶尔能在钟会那儿见到他,其他时候根本见不着人。这几天出门街头巷尾传扬曾经那个杀手组织做好事更是明目张胆,那点评率直逼秦皇汉武。我丢颗瓜子嘴里,就啵嘚啵嘚他们办事不利,把上次暗伤钟会那事添油加醋讲一番,结果被人连哄带骂赶出去了,说我不应该坏组织名声。 我唾! 我又溜了几弯,收刮了一些年货,看着差不多了就回去了。东西直接甩内堂,拿了几样小东西就往自个屋走。鬼使神差就岔了个道,绕到钟会屋子去了,来了就来了,没准能再次碰到小白,补补身体也是好的。我瞅着天空,一步一步靠近,刚到窗户边就听见有动静,我挪过去推缝一瞧。平襄居然在钟会床上,而且只穿着里衣,衣襟半敞开,露出白皙的颈和分明的锁骨,长若流水的发丝散乱的搭在胸前或肩后,微微抬着下巴,似笑非笑看着身后的钟会。我顿时有一种三观尽毁,自个骨头被别的狗啃了得感觉,这下说什么也要把钟会轰走! ”行了,不要闹了,天气凉容易着凉。“平襄拿开钟会吧嗒在他腰间的爪子,撑着床沿就坐起来,优雅的把散在两侧的发丝都拢到颈后,整理了衣襟,又道:”你再这般趁机挠我,休怪我一掌拍过去。“ 钟会从床里面爬出来,下地甩甩头发,一身淡紫色衣衫,发冠高高束起,衣冠楚楚哇。 我正纳闷,钟会就开口了:”是我不对,正事正事!试试我给你买的新衣服。“钟会麻利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瞧着料子极好,就是颜色有些显眼,是红色。这个钟会找拍是不是,平襄素来只穿浅色衣衫,这会儿居然整一鲜红色,看他不一掌拍飞你! 果不其然,平襄瞅一眼,道:”不喜欢。“ 钟会捧着衣服一脸讨好迎上去:”我知道你平常穿素色,你可以尝试一下新的物品啊,再说过年本来就应该穿红。“ 平襄一道目光削过去:”你怎么不穿?“ 钟会:”我穿紫色啊,大红大紫多般配啊。“ 平襄二话不说,捞过自个衣衫就准备穿上,哪知钟会抬手就是一扯,平襄也是不放,两人你来我往,”撕拉“平襄的衣服就被拦腰折断。 天地一片肃静。 ”吧唧!“ 毫无悬念,钟会又被平襄一掌拍到了对面墙上,缓了好半天才掉下来,又扬起地面一层灰。钟会顽强的爬起来,捡起飞落在一旁的红衣,扶着腰,可怜兮兮往平襄跟前凑。 钟会道:”平襄,我的好平襄,你衣服也破了,不能这样出去吧,就穿一下呗,穿一下我就拿我的浅色衣服给你穿,就当穿给我看一下,就一下!“ 平襄斜眼瞧他,手一挥接过衣服:”成交。“ 平襄双臂一展,衣服就自然成型的套在他身上。一拢红衣,玄纹云袖,浑然天成。领口是对襟流云,腰间系着雕花玉带,衣裾没过脚踝,自然而然垂在地上,长袖生风,落落两侧。颀长的身躯屹立在房间里,十分耀眼。白皙清秀的脸庞,映衬似火的红衣,艳若桃花,不觉生出一种花开极致的魅力。诗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大抵如此。 钟会目瞪口呆,眼睛都直了,一把从背后搂住平襄,慢慢把下颌搁平襄颈肩,叹息般轻声道:”平襄,我喜欢你。“ 平襄微怔,居然 没有一掌拍飞他,而是小心翼翼的把自个修长的手指搭在钟会的手上,轻轻低头,眼神扫过钟会的侧脸,缓缓阖眼,任由眼睫在眼底拓下好看的浅影。 钟会又道:”平襄,你那么美好,不应该承受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平襄轻轻抬眼,嘴角一弯,没有答话。 钟会慢慢把平襄的手握到自己手心了,轻轻呵护,突然眉毛一跳,直起身子,一本正经把平襄掰过身,面对自己,而后低头细细瞧平襄的手。平襄反应过来,面上有了些别样的颜色,他抽出手,拢在衣袖里,立着不说话。 平襄的手可能存在一个几级伤残,功能减退,外形异样,不过经过爹爹的细心处理,平常人肉眼其实看不出什么来,细摸细瞧可就保不齐了。 钟会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眼珠子要往地上掉。平襄则是淡定的多,他抖抖衣袖,慢声道:“是不是很丑?” 钟会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平,平襄,怎么回事?” 平襄面无表情:“爹打的。” 钟会猛地抬头,目光撞上平襄又很快的低头,唇角颤颤就是道不出一个字。 “这不奇怪,我爹待我如何你也是知道的,再说这事天经地义的事情。”平襄难得安慰人,还伸手拍拍钟会的肩膀,一脸孩童般的鲜有的得意:“我身上还有许多呢,没事的。” 钟会抖啊抖:“我只是没想到师父这般丧心病狂。” 平襄瞬间就不高兴了,也没了脱衣秀伤口的兴致,自个去钟会衣柜拿了一套素色衣衫,扬手就换上,折好红衣放在架子上,留下还在发愣的钟会,拎身就走,临了还交代一句:“以后再说我爹,拍死没商量。” 钟会......... 啧啧啧,这个钟会够厉害哇。这可是复方走后多少年,平襄从未表现出来的傲娇哇,不行,我要记下来。 |
钟会再次出现在饭桌上,是年夜饭的时候。他大伤已愈整个人特别有精神,上蹿下跳逗爹爹高兴,又是拜年又是磕头,爹爹乐的合不拢嘴,那红包明显比我的厚实许多,搞得老子险些失宠。于是吃饭的时候,我想方设法给他灌酒,希望他酒后失言失德什么的。 钟会显然喝的有点高,整个人晕乎乎的,脸庞红嘟嘟的,有点瞧不清人,嘴里说着给爹爹敬酒,对象却是平襄。平襄面无表情低头吃自己的菜,一脸我不认识他。 “喝喝喝!” 我拿了桌上的空杯子,抬手与他碰杯,他嘿嘿一笑,二话不说自个又灌下去,哈哈两声就一下子坐椅子上,烂泥般抖抖,半天没起来。 “行了,当午,你别灌他了,喝酒到底还是伤身的。”爹爹赶忙做和事老,又探了一把钟会鼻息额间,道:“真喝多了。” 钟会脑袋栽在桌子上,时不时不老实的动一动,爹爹刚探完额间,钟会“唰”的抬手挥拳,眼瞧着要击中爹爹。“嗖“一颗花生米以一定的加速度成直线飞跃桌子上空,而后精准的击中钟会挥至半空的手。整个过程在眨眼间完成,平襄继续保持面无表情吃菜。 ”嗷!“ 钟会受了击打,”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捂着手一阵嗷嗷叫:”谁,谁偷袭我!“ 我”唰“的把头扭向平襄,爹爹一脸无奈摇摇头,慢慢看向平襄。 平襄抬头,面无表情:”吃饭。“ 钟会哼一声坐下来,貌似清醒一些了,他猛地拍拍脸,提筷夹菜就往嘴里塞:”吃饭吃饭哈。“ ”咚!“没吃两口钟会又一下子栽倒在桌上。 ........... 爹爹揉额:”平襄,你扶他回去休息。“ 平襄轻轻”嗯“了一声,放下碗筷,起身绕到钟会跟前,架起钟会一条胳膊就把他往外面拖。我突然脑子一抽,想跟上去捉弄一下钟会。说干就干,简单和爹爹交代几句,拔腿就追。 绕过朱门,就是一条幽静的小道,一路上都有烛火,很清楚照耀出他俩的影子。 平襄道:”你的酒品还真不怎么样。“ ”谁说的!小爷我,哇!“钟会没讲完,一把推开平襄,自个就往草堆里钻,然后传出一阵令人作呕的........呕吐声。 平襄左顾右盼望风景,见钟会吐的差不多了,才凑过去:”没事吧?“ 钟会站起身子,粗着脖子,抬起下巴,冲平襄嘿嘿笑,眼神迷离,还伸手想摸平襄的脸,结果被平襄一个擒拿反手扣住。 钟会又嚎起来:”疼疼疼!撒手!“ 平襄若无其事松手,面无表情道:”注意素质。“ 钟会不高兴了,揉着胳膊:”怎么嘛,抱都抱了,摸一下脸怎么啊。“ 平襄:”我抱你回去,你别闹。“ 话音刚落,钟会就按住平襄腰际,再附身一起,就把平襄捞怀里了,还是大舌头:”不不不,我抱你。“ 平襄居然没有挣扎也没有一掌拍过去,就这样任由钟会东倒西歪抱着,走一步退三步。我简直看不下去了,必须采取措施。我暗暗打了一个响指,抄小道绕到他们前面,先到钟会的屋子。我还没进门,就瞧见了小白的身影,它在窗子那儿晃悠,目测在找主人,三圈之后,轻轻往钟会书桌上一停,然后果断展翅飞走。我想着事儿,也没顾这只死鸟。自个进屋转悠了两圈,目标锁定桌上的茶壶。钟会吐的厉害,回来必须补水,小爷让你德行尽失,看你还有什么脸面纠缠平襄。于是我从腰间掏出从爹爹那儿顺来的春药,一股脑全给下茶里,幽幽一笑,准备找个好地方看好戏。 ”咚“ 一个没注意,后腰撞在书桌角上,磕的我眼泪直彪,我不服气,又是一脚踹过去,硬木桌腿儿,我的脚啊TT。我揉着腰突然瞧见桌子中间放着一根竹签,里面貌似大有文章,刚才小白在这儿晃悠过,说不定正是钟会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回可让小爷抓到把柄了吧! 我瞬间舒坦起来,取出竹签里的书信,展开:钟会,你跟爹所述的爹都能理解,如果他在那儿过得幸福,我们确实不便打扰,毕竟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给过他什么。爹一切安好,你照顾好弟弟,照顾好自己。父亲字。 我唾!什么情况?钟会有爹,还有弟弟?弟弟还在我们府上?这个钟会果然是有目的的,之前险些被他人畜无害的语气给骗了。我瞬间正义感爆棚,满腔热血,拽着纸条准备去找爹。哪知踏过门槛的时候居然被绊倒,直接摔了一个狗趴,这一下把脖子上的玉也磕了出来,我细细瞧着玉,脑子里闪过从钟会出现直至今日的事。那日他在河边拨弄我的玉,他对我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无微不至,对我伤害他的事只字不提,他还问我愿不愿随他回家.......... 我惊出一身冷汗,慢慢把玉塞回领子里,又抬袖拭了额间细汗。这东西原本是平襄的,这么说钟会原本的目的其实是平襄,而我只是被他打错的酱油。我抖啊抖的把纸折好,塞回竹签,放回原位。 如果这层窗户纸被捅破,大不了钟会带着平襄走人,对我其实毫无益处,倒不如这般错下去。 不多时远处有了动静。 ”平襄,你,你真轻。“ 他们来了!此时此刻我权当一无所知,看好戏就行。我赶忙跳出屋子,在窗户旁边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蹲下,扒一个小缝。 不一会儿,钟会抱着平襄就颠啊颠的进门了。 平襄道:”到了,放我下来。“ 钟会不听,直接把平襄抱到床上,轻轻放下,还趁机亲了平襄的额头,未等平襄发怒,赶忙跳开,一脸讨好:”别,别拍我,拍我我会吐的。“ 平襄抖抖眉毛,没下手,自个跳下床来,把钟会按床上,苦口婆心道:”这次饶你,你快休息。“ 钟会迷迷糊糊的,一把捞住转身的平襄,笑都笑的不是很利索:”平襄,平襄,我想喝水。“ 平襄无奈,到了一把茶过来,送钟会嘴边。钟会咧嘴笑笑,把头偏一边:”要你喝一口,我才喝。“ 平襄面无表情,愣了一会儿,浅饮一口,再次递人:”快喝。“ 钟会心满意足喝了水,也就安静了,不怎么闹腾了。平襄给他摆正睡姿,又拉过被子盖上,就准备走人。这时平襄突然身形一晃,还好扶住身旁桌子,才没栽倒下去。 那边钟会已经踢被子叫唤起来:”好热,平襄,好热。“ 平襄撑着桌子又是抖三抖,强打起精神,回身瞧钟会。钟会正闭着眼睛张牙舞爪,自个衣服撕了半截,见平襄靠近,猛地睁眼,伸手一握,一拉一带,平襄猝不及防本身也是晕乎,直接给带到钟会怀里。 平襄也是脸庞通红,想来也是热的不行,脑子里不知哪根筋硬撑着没扒自个衣服。钟会则是严重的多,三下两下除了自己衣衫,伸手就要撕平襄的。平襄急了一掌过去,虚晃无力,没打动钟会不说,还被钟会趁机一带,撕了衣袖。 平襄眼睛都红了,双手一个劲推着钟会,却没什么作用,只是摇头:”钟会,钟会,你醒醒,你不能这么做.........“ 钟会哪里还听他的,一股猛劲儿上来从各方面压倒平襄,平襄身子本就瘦弱,不如钟会得力,几个来回就被钟会给扒光了。钟会直接欺身而上,帘帐被不慎带落,只见里面人影晃晃,却瞧不清形式.......... 事情没有按想象中的那样发展,不知是悲是喜。我心底突然升起一种难以言状的酸楚,心中万分不乐意,却迈不开脚步去阻止他们。房内不断传出的声响,我渐渐无力,颓坐在地,不觉湿了眼眶.......... |
深夜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冬雨如丝,却是夹满了寒意,粘在衣服上顺着缝儿就进到体表。房内仍是声响淫逸不断,我独自淋了一会儿雨,就觉得眼前蒙蒙一片的,原始寒气侵体,几个寒颤之后,身体就烫起来了。我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至门口,抬手欲推,手放在门框上就没了动作。 我闭闭眼,喉咙干涩,嗫嚅许久,轻声道:“平襄。” 说完我一推门框,转身就走,细雨撒了我一身我也不顾,回到房间不管不顾脱下衣衫,就把自己丢床上,捂着被子就是一阵泪流满面。 冬季夜长,是有这么一个说法,我只觉这一夜好长好长,长到我一眼盼不到尽头,翻来覆去睡不着,熬过一阵又一阵,终于在第无数次数第无数次羊的时候,窗子外面渐渐亮堂起来。一夜未眠,脑子昏沉的不行,却也没打算睡下。我一拍床沿,“嗖”的跳起来,下地穿鞋,穿衣梳洗。整理完毕天已经大致亮了,我推门一看,完全不见昨晚下雨留下的痕迹,四处亮堂堂的,又是一个好日头。我拍拍胸口安慰自己,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错有错着吧。 !!! 我的玉佩???我这才发现胸口少了一样东西,我赶忙在屋子里翻箱倒柜,蚂蚁蜗都给端了就是没瞧见。我一下子呆坐在椅子上,半天晃不过神来,就像生生从身体里抽走了一样,无声无息,却倾我所有。我不禁想起,那日爹爹把玉给我,平襄那从未有过的凄迷眼神........ 想到平襄我突然记起什么来,昨晚我发现钟会秘密的时候它还在我脖子上,莫非是一磕一带,没注意落在蹲墙角的地方了?我“蹭的起身,拔腿就跑。 钟会的屋子离我的不是很远,我一路狂奔,半盏茶时间就到了,还没靠近,我就听见两个小丫鬟在钟会窗子旁边嘀嘀咕咕的。 稍微高挑一点的道:”小红,快看,我捡到好东西了。“ 那个被称作小红的姑娘,立马凑过去,举起某样东西仔细瞧,一会儿后高兴的大叫:”这个东西我见过!“ 我顺着瞧过去,可熟,正是我遗落的玉佩,没想到真丢这儿了。我真准备跑过去,拿过丫鬟手上的东西,这时钟会的门就开了。到底是我知道了事实又隐瞒了事实,对于钟会我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他一出现,我有些不敢近身。钟会面色红润,细腻有光泽,看来昨晚一阵云雨,对他起到了浇灌的作用。也对,他一觉醒来权当酒后失德,得了平襄又满足了自己,这个德,失的够划来。开门的缝隙我瞟到平襄,他还在床上未起,距离问题瞧不起他是何种表情,貌似闭着眼,唇角有一丝血红。看来是经受不住一夜折腾,这会儿怕是起不来床了,这架势还不知道醒没醒。 钟会也听到两个丫鬟大呼小叫,抱着胳膊,一脸阴森森准备从背后吓唬她们,哪知一走进瞧到玉佩,眼睛都直了,愣在原地不动了。 小丫鬟压根没瞧见钟会,继续嘚啵:”你见过,那你说说,这是谁的?“ 小红姑娘一脸得意:”是当午少爷的呗,我见过几次啦。“ ”错啦。“高挑姑娘甩甩手上玉,挑眉瞪眼道:”这个呀,原本是平襄少爷,当午少爷喜欢,老爷二话不说就给当午少爷啦。“ 小红不服气:”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你还没来呢。“说着高挑姑娘把玉丢给小红,拍拍手,继续打扫:”你找个空还给当午少爷吧,没准他会赏你一些好玩的。“ ”还我!“ 我顾不得钟会直接上前夺回玉佩,可惜脚力比不上声音快,我抢回东西的时候,钟会已经满满当当听了一个全。 两个小丫鬟同时一声惊呼,整齐划一飞快的给我行礼,不等我回应再次飞快的就跑走了。 ”当,当午?“钟会整个人都惊呆了,红润的面色瞬间雪白,眼睛瞧了半天地才抬起来看我,嘴唇抖啊抖的,声音如按琴弦,颤抖不止:”当午,玉佩是平襄的?“ 我想也不想:“不是。”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赌钟会宠我对我的信任了。只是我疏忽了,钟会爱弟丧病,在这件事上,他一定会纠缠到底。 钟会还是抖啊抖:“这不可能,平襄,平襄.........” 钟会像是疯了一样,猛地推一把墙,差点摔个踉跄,不管不顾拔腿就往屋子里跑。我立在原地,透过窗子看着他,我也害怕这件事情的真相,如果昨晚我没有那么做,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真相如何无关紧要,可是现在呢? 钟会进屋之后,一下子就扑倒在平襄床头。平襄还是闭着眼睛,貌似睡得有些不安慰,眉头轻蹙,白皙的颈脖拓下点点红缨,唇角一抹血迹更是点缀如玉脸庞,分外妖孽。钟会慢慢抬起手,轻轻抚弄平襄额上青丝,一缕一缕,一根一根,拢着拢着,钟会就哭起来了,悄无声息,两行泪珠“唰”的就滚下来了,脆生生滴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雾。 “嗯?”平襄不知何时醒了,眼睫颤啊颤了许久才完全睁开,一眼瞧到钟会,眉头更是深锁,轻声道:“怎么了?哭什么?” 钟会也不顾及,满眼破碎的星光抬起头道:“平襄,对不起。” 平襄更是疑惑,准备起身,没撑半道被钟会两根手指戳了一下前胸,整个人又倒下去了,人事不知。钟会顺势把他搂在怀里,狠狠抱了一把,轻轻放好,盖上被子。钟会做完这一切之后,就站起身来,一步一顿来到桌子边上,倒了一杯水,轻轻放桌上,而后伸出手指,触摸从门缝射过来的阳光,半响之后,弯唇一笑,面上不再带有任何情绪。 “滴。” 钟会面无表情咬破自己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杯子里,深吸几口气,颤颤巍巍拿起杯子走到平襄床边上,附身,又在平襄唇边取了一点血迹融在杯子里。以我的角度瞧不清杯子里的状况,只见钟会指尖忽怵一颤,杯子“唰”的落地开花,钟会也如一滩软泥一般,一下子就栽倒在地。 钟会瘫在那儿,一个劲儿自言自语:“平襄,如果我早些怎么做就好了,如果我迟些爱你也好了。” 钟会又自顾讲了一些什么,我没具体听清。一盏茶之后,他突然神奇般的站起来了,面无表情抱起平襄,绕个道就到了我面前,伸手就把平襄递我,我也是被吓的半呆,他递我我就接过来了。 风突然生的很大,平襄靠在我身边,松散开来的长发随风飘逸,绝美的容颜映着朝霞,宛如仙人。 钟会道:”这件事不要让平襄知道。“ 我木讷点点头。 他又道:”你抱他回去罢,我点了他的睡穴,半个时辰。“ 我遵从指示,抱着平襄从他身边掠过去,电光火石间,我看到钟会瞬间坍塌,整个人就那么跪了下去,真像是从身体里生生抽走了某样东西,直起身子的力量都没有了。 我抱着平襄,走的很慢,我一直盯着他看,手臂的酸痛渐渐感觉不到了。 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受我欺负,我都欺负他一二十年了,是平襄也罢,不是平襄也罢,其实他已经融为我身体我的日常的一部分。 走过两条小石子道前面就是平襄的屋子。我抱他进屋,搁在床上,定眼瞧他。半响之后,我站起身来,出了屋子,去看钟会。 !!! 钟会端端正正坐在书桌椅子上,一脸安详的闭着眼,面上看不出丝毫痛苦,手里握着毛笔,笔下是一个没有写完的”襄“字,字字带血。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前胸一共有三个洞,还在不停的冒血。桌上,椅子上,身上,以及地面全是血迹,钟会一身白衣染血坐在当中,犹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满屋飘飘洒洒着无数纸张,纸纸映红,一张,两张,三张,甚至更多,上面全是力透纸背的两个字:平襄。 钟会自杀了。 三刀六洞,刀刀戳心,当时钟会是怀着怎样一种决心去赴死?把平襄交给我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种决绝无望的痛苦。 |
各位实在抱歉,小人现在卡文卡的像狗屎,容小人思考思考T^T 顺道各位大人晚安(*ˉ)ˉ*) |
当时我就吓傻了。 直到有一个小丫鬟路过,一声尖叫,我才缓过神了。我跑过去,捂住丫鬟的嘴,面目狰狞对她威逼利诱:“不准将此事说出去,听到没有?” 丫鬟抖似筛糠,眼泪唰唰往下流,一个劲儿点头,生怕自己有杀身之祸。 我放开手,丫鬟一下子就瘫在地上,我顺势踹了她两脚,让她去把钟会的屋子的门窗都关好,然后离开,就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丫鬟抖啊抖的照做,脸色煞白煞白的,整个一丢了魂的样子,最后弱弱瞅我一眼,洒泪拔腿就跑。 我眼瞧着这一切,瞬间没了力气,撑着一旁的架子,狠狠咬着胳膊,眼睛一阵胀痛,紧接着鼻子一酸,两股热流随之划过脸庞。 我也不知道我在哭什么,甚至不知道那股铺天盖地的酸楚从何而来,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将我湮灭。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眼前忽明忽暗了好几个来回,风生了一阵又一阵。 “当午?” 我猛地回头,平襄一袭月白竹裳,随风飘扬,青丝高束,脸庞有些失真的惨白,整个人显得十分端庄静谧,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好不容易缓过来,见着平襄,万般思绪又铺天盖地涌过来,我一时撑不住,一下子就扑倒在平襄怀里,不管不顾紧紧环抱住他的腰身,不等开口眼泪哗哗就流了他一身。 平襄也是一下子蒙了,我都哭了半响,他才轻轻拍我,淡淡道:“出什么事了?” 我仍是附身哭泣不动,平襄也没有劝人的心思,直接一把把我捞起,丢到一旁,迈步就往钟会屋子里去。 我急忙叫住他:“平襄。” “嗯?” 我嗫嚅半响,才道:“没事。” 平襄果断把头扭回去,穿过两侧花丛,直接推开钟会屋子的门。我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脆响,然后便没了声音。 我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随即停住,继而转身,拔腿就跑。我不知道我要跑去哪儿,风一阵一阵划过脸庞,眼前风景换了一道又一道,终于在双腿累的没知觉的时候停下来,双手撑着大腿好一阵喘气,半响之后,慢慢抬头,才发现跑到了前堂的侧路上。 堂内传来爹爹的声音:“王爷,怎劳您亲自到访?” 另有人道:“陆大夫客气,陆大夫名闻天下,肯收钟会为徒了他的福分,只是钟会脾气秉性实在有些乖张,怕是会给您添麻烦。” 爹爹道:“哪里哪里,是我照顾不周才是。” 想不到钟会竟是如此来历,怪不得爹爹向来宠着他,还说看诊顺手收的,原来背后有这么大一个靠山啊。这王爷真有趣,怀疑儿子在此直接带走就是,安排钟会留在这里算一个什么事? 那个被称作王爷的又道:“陆大夫,其实我这才来是想见一见您的孩子。” 爹爹沉默半响,没有回答。 王爷道:“您别误会,就是钟会书信告诉我,您那个叫当午的孩子,可乖巧懂事啦,我也是做父亲的人,对孩子自然有一份天然的亲近。” 照昨晚我瞧见的书信以及今日这位王爷的话语,他们九成把我当做那个所谓的儿子,本该不是一件坏事,可如今钟会死了,而且死在我们府上。一个多年不曾会首的便宜儿子,怎抵得上相伴数十载来的重要。 爹爹又是一阵沉默,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大不了还他一个儿子,我整理了衣襟,又拢了拢鬓角,大步流星就走了进去,冲爹爹行礼:“爹。” “你就是当午吧?”没等爹爹出声,那位王爷已开始发话。 我装作毫不知情,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与平襄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庞,但细细看去,又比平襄多了几分刚毅深邃,少了平襄那份拒人千里的淡泊。 中年男子一身黑袍,并无配饰,通身只在短靴上以金丝做了些装点,想来只是微服出访,白龙鱼服,却威严自成。 我看的有些痴了,忽而肩上一沉,我侧首一瞧,是爹爹宽大的手掌,再就是爹爹的声音传来:“当午,愣什么?见过王爷。” 我依言照做,几步上前,弯身就要给王爷行礼,不想身子却被人当空拖住,我短暂愕然,随即抬头,一脸疑惑瞧着王爷伸过来的手。王爷却是比我坦然,直接一把把我捞直,顺手从我的胳膊慢慢往上游,略过颈肩,停留在我的两鬓。 王爷轻轻为我拢了拢两旁散落发丝,手落在我肩上的时候,狠狠紧了一把,而后落落大方双手入袖,神清气爽冲爹大笑:“陆大夫,您好福气啊。” 爹爹恭敬回一礼:“王爷谬赞。” 王爷又是一阵大笑,笑完就把眼神落我身上,意味深长瞧了我许久,笑道:“当午啊,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一定满足你。” 我和爹互换一个眼神,弯身拱手朝王爷一礼:“谢王爷。” 王爷高兴的不行,一把握住我的手,一脸慈爱开始问我一些日常琐事。王爷问了什么,我没仔细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应付着,王爷不知道乐什么,也没在意。 原来王爷从未想过,要带走另一个儿子,正如那信所言,如果他过得开心,自是不便打扰。钟会在府上这么久,也只字未提这件事,看来他们只是想确定那个他过得好不好,从来不曾想过占有,如此以往,再好不过。 可是,钟会死了。 外面突然一阵风风火火,一个丫鬟尖叫着就冲了进来,哭哭啼啼,一脸惊恐,脸色煞白煞白的,身子抖啊抖,礼节也顾不上了,张嘴就吼:“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我脑中嗡的一响,心底狠狠一沉。 爹爹面色沉静,等了等,丫鬟还是一劲儿哭,爹爹不耐烦了:“有什么事?讲。” 丫鬟一下子坐在地上,捂脸哭泣:“平襄,平襄又杀人啦!” 爹爹眉毛一跳,几步上前,拽起丫鬟,逼着直视:“话说清楚。” 如此情况,王爷也不好再拉着我嘻嘻哈哈,他一脸镇静,转个弯,绕过我,不着痕迹拨开爹爹的手,安抚性拍拍爹爹肩:“陆大夫先别急,好歹让她缓口气。我也听说过,平襄是陆大夫长子吧,发生了什么,亲自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爹爹点点头,正准备迈步,那丫鬟突然好死不死地哭着道:“平襄把钟会杀了!” “什么?!” 这回轮到王爷大吼,震得我耳膜生疼,那丫鬟被王爷一吓,干脆又往地下一坐大哭起来,半个字也说不出了。王爷也顾不上我了,三步并作两步往外奔去。 爹爹也好似才从震惊中走出,匆匆走到我身前,神情凝重道:“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说话,更不要提起你脖子上这块玉佩,等事情过了我再和你解释,记住了吗?” 我点头答是,心里更是害怕的不行。爹爹似乎下了什么决定,很快镇定下来,带着我不疾不徐地走向钟会的屋子。 王爷正亲自为钟会擦着手上身上的血迹,眼睛一直盯着钟会失血苍白的脸庞,王爷身后跪着一个青衣少年,正是平襄。如此场景,我和爹爹都沉默了。王爷半坐在地,双手不停的抚弄着钟会。钟会静静地躺在地上,胸口还是插着刀子,只是胸口不再渗血,眼睫轻阖,一脸安详。平襄则是静默的跪在王爷身后,安静的有些异样,看不出伤痛,看不出悲凉,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紧紧盯着地面,眼底闪过一层又一层暗涌,脸上仍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平襄的身体开始微微打晃,久到我快忍受不了沉闷压抑的气氛,久到王爷已清理完钟会身上的血迹。 王爷抱着钟会,似是没看到跪着的平襄,缓慢地走到爹爹面前,开口却是已不复之前中气十足的沙哑嗓音:“我先带钟会回府料理,待事情妥当,本王再到贵府与陆大夫处理此事,我定会为钟会讨回公道。”说到最后,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只有一直盯着平襄的我看到,平襄挺直的脊背狠狠一颤,似乎有什么支撑着他的东西倒了。 窗页啪啪作响,风灌进屋子里,将满地的纸张卷起又拂落,哗啦啦的声响似与窗页应和着。纸上墨迹淋漓的“平襄”二字被深红的血迹沾污,显得无比刺眼。爹爹眼神复杂地看着平襄,嘴唇翕动,并没有急于作答。 “王爷。”一声轻呼打破了静默。平襄不知什么时候已直起身子,脊背不再抖动,坦然直视着立在他身前高大威严的亲王,嘴角甚至微微上翘。 我看着平襄的浅笑,脑中一阵晕眩,心底竟莫名生出一种恐慌,却不知是哪里不对劲。 “嗯?”王爷眉头一皱,俯视着平襄,不怒自威,全然没有了和我说话时的亲和。两人一站一跪,强烈的气场根本不容我和爹爹插一句话。 平襄道:“王爷不必查了,昨夜是我与钟会在一起,我愿随王爷回府,任由王爷处置,不过我有两个请求。”平襄声线甚是悦耳,语气声调也处理得十分到位,可是传到我耳中却是如千钧重锤砸在了心坎上。 看着平襄安恬的笑,我突然知道了那古怪的感觉从何而来。从始至终,平襄是什么都知道,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是他说钟会不会伤害我,因为他知道钟会对我的心思,是他默许钟会把本该属于他的幸运用在我身上,他甚至默许钟会对他的不伦,只要他不说,钟会就是幸福的,他可以为了满足钟会,独自承担良心不安……或许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愁苦。 恍惚中,平襄又道::“一是求王爷莫要迁怒这陆府诸人,二是…求王爷容平襄走前留几句话……” 走前? 我心底突然像漏了几拍,一阵空荡。什么走前?是了!平襄要跟王爷走了……这一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王爷岂会轻易放过他?我心念电闪,不能让他跟着王爷回去。现在的我不知道,当我多年以后回忆起这段我最不愿触及的记忆时,还会不会这么做。 我道:“王爷,其实平襄........” “当午!”爹爹当空一声呵住我。 我心头一震,也顾不上听爹爹怎么欲盖弥彰地向王爷解释我说了一半的话,这一声暴喝似乎唤醒了入魔许久的我。我怎么能说出真相?真相牵一发而动全身,势必将这十数年来种种通通牵扯出来,到时候别说我和爹爹,就是整个陆府乃至宋伯伯一家都未必能保全。或许,平襄这样做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王爷好像又说了什么话,就不再理会平襄,只是侧首深深瞧着我,半响未语。而后抱着钟会就跨出门槛。 “平襄。”爹爹叹口气,上前几步到平襄跟前,附身,缓缓伸手,眼瞧着就要摸到平襄侧脸。哪知平襄突兀脑袋一偏,生生错开爹爹的手,爹爹堪堪愣住,神色不明收回手,从未有过的柔声道:“是爹对不起你。” 平襄突然就笑了,笑的很放肆:“爹,您从来都是信我的是不是?不管是清明还是钟会,您都信我的,我很感激。可是,在信任与利益面前,您永远选择的是后者。” 平襄又道:“我不怪您。” 平襄说完,朝着爹爹便磕了一个头。 爹爹身子一僵,生生受了平襄这一礼,颤抖半响道:”你怎么想都好,我,我去看看王爷。“ 爹爹跟着走后,房中只余我和平襄。我呆呆地立在一旁,看着平襄嘴角噙着一抹为从有过的笑意,慢慢从地上撑起,缓步踱至桌边,从怀中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拆开来,拿起钟会用过的笔,蘸墨,在最后一页纸上写了几行字,落笔,将信纸小心地放回信封。 阳光从窗户撒进来,打在平襄的青丝上,侧脸上,衬得那一抹浅笑越发轻松释然了,那人就仿若谪仙一般,就要归去了。我看得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地几步奔上前去,拉住平襄的衣袖,试图阻止他的归去。平襄的浅笑终于消失了,他转头看向我,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沉默地试图把衣袖从我手中抽出,我死死攥住,他加大力气,我便攥得更紧。他看似无奈地撤去力气,我心头涌上一丝得意,却见他又笑了,与上次的浅笑不同,这是一种嘲讽的笑容,我还从未在平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没等我反应过来,只感到手中的布被一股大力扯走,我手中一根丝也未剩下。平襄掸了掸衣袖,绕过我便走了,清冷,决绝。我似乎从那背影中看到了王爷的轮廓。 平襄跨出门槛,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
平襄走后我一直提心吊胆,整天像丢了魂儿似的。这件事就这么平静下来,爹爹还是每天开门看诊,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那几个就知道鬼叫的小丫鬟也被给了封口费,赶出了府中。我偶尔会路过钟会的屋子,门窗紧闭,草木依旧,我提着胆子走过去,却不敢推门,辗转留恋片刻,只得作罢离去。 期间我去的最多的是平襄的屋子,几乎除了吃饭睡觉,我就耗在那儿了。平襄的房间,十年如一日的简单,里屋是一张雕花木床,左侧是洗漱用的架子,右侧是素色衣柜,当中摆着梨花木的桌子,桌子上一叠茶具,颜色陈旧,颇带沧桑。堂屋则是一张深色矮几,上面搁着几本旧书和文房四宝,矮几后面是一张书架,放着一些小玩意。正中间是几把素色木椅,孤零零摆在那儿。 我慢慢踱步到平襄床边上,轻轻坐下,侧首瞧着枕头,瞧着瞧着眼睛就花了,花着花着我就哭了。我发现平襄走后我特别爱哭,有时候好好的,莫名其妙就泪流满面,爹爹紧张的帮我把脉,又推荐我吃药,都被我扭头拒绝了。有时候我哭着哭着又笑了,爹爹无法,叹息着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了我,而后摇头无奈走掉。 平襄在的时候,几乎不让我碰他的东西,能让我进屋,那也是他心情比较好的时候,虽然为了此事,我没少向爹爹告状,揍的他几天坐不了凳子,他生龙活虎之后依旧不让我碰,屡试不爽,后来我也觉得没意思,就没再去他那儿碰壁。 我抹把泪,“唰”的站起来,走到他衣柜跟前,想都不想,一把拉开他的衣柜。衣柜上下两层,衣服少的可怜,统一素色,看上去很单调,却很舒适。我缓缓伸手,手放在他折叠完好的衣衫上,顺着游过一件又一件。这些衣服,他穿起来,都很漂亮。 我突然感觉手被什么硬的物体硌了一下,我急忙翻开,掏出一块类似于令牌一样的东西,和一封信。我细细瞧了这两样东西,脑子一闪一闪的。令牌我见过,那日买凶干钟会的时候,我在杀手那儿见到的,不过平襄的看起来比较高级,不管是质量上还是纹路上,都比那个杀手的不知道精细了不知道多少倍,光刻字就不一样,杀手的我没瞧清是什么字,平襄这个是一个明晃晃的“主”。我突然好奇的不得了,这个平襄数十年来没少活动啊,居然混了这么高级的东西。我又想起那日在茶楼听来的传闻,把时间事件一吻合,说不定平襄就是那个白衣少年新统领哇! 我突然破涕为笑,平襄这么厉害,王爷能耐他何?没准过几天他就自己回来啦。 我笑完才注意到手上的信,这信我也见过,是那日平襄随王爷走之前匆匆留的。我再回头一瞧敞开的衣柜,发现平襄平日最喜欢最得意最舍不得穿的一件淡蓝色衣衫不见了,那日他明明穿的是青色衣物,难不成他还回屋梳妆打扮了一番,以最漂亮的一面,去见他那个把他当仇人的父亲大人? 我抖啊抖的把信展开,内容还不少,几张纸呢,只是最后一张纸上的墨迹明显与前几张有异,是那日平襄匆匆在钟会桌子上加上去的。 爹,除了这条命,我应该什么都还给您了吧。您对我和对当午从来都不一样,从小就不一样。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会记恨您,也会记恨当午。直到那晚,您一个人喝醉酒,叫我过去,不问任何原有就打了我一顿。真的很疼很绝望啊,那时我只想着会不会就这样被打死,事实上没有,您抽断两根藤条,踹断我几根骨头之后就停了下来。然后您就抱着我哭啦,眼泪掉下来,刺的我伤口很痛。您抱着我,嘴里吐着酒气,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对不起啊。当时我就原谅您啦,只要您不苦,我做什么都愿意啦。后来您说着说着就道出了一个秘密: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您早早闭了医馆,抱着您半岁大的儿子认草药,半岁大的孩子知道什么?您还是乐此不疲。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敲门声,您把孩子搁桌子上就去开门,台阶上也是一个半岁大的孩子,孩子在寒风冷雨中瑟瑟发抖,脸色冻的铁青,四周黑漆漆的根本没有人,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您于心不忍抱起孩子就进屋,可您自己的孩子却不慎掉落,当场就没气了.........有时候您会轻轻唤着“平襄,平襄”我就站在您面前,您喊的却不是我。从那之后,我没有再计较您对我的不公,也没有想过去抢当午的任何东西,更没有染指陆家任何家业,我知道那些东西都不属于我。我只想用我这一生还您那个莫大的恩情,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从始至终感激不尽。钟会入府那天,我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想不到阴差阳错他认定了当午。钟会不是坏人,如此对当午也是一件好事,这样您或许会开心吧。我没想过钟会会........喜欢我,钟会,我的哥哥啊,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温暖,我知道这样会让我万劫不复,可我还是义无反顾,他想要的我都给他,包括我的身体......... 接下来是比较新鲜的墨迹:如今我要走了,令牌可保陆府一世安然,爹,我护您百年安好,只求换您这将近一二十年的养育之恩,望您不嫌,这已经是我最好的东西了。身体我给了钟会,最后这条命,我想给王爷。 平襄绝笔。 震惊之余,我即刻失声痛哭起来,歇斯底里,决堤泛滥。我只觉得平襄是一个傻子,一个神经病一般的傻子,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啊。他顾忌了所以人,可谁来还他二十年来的痛苦折磨,谁来抚慰在风雨如晦的夜里他独自辗转的伤痛? 没有人,根本没有人。 不,不,我可以证明!我“蹭”的站起来,抓着信,不管不顾就往外面冲。我只想着,平襄要平安无事。 刚跑到大门口,眼前突然一黑,感觉撞到什么东西,正要继续跑,不想却被抓住,紧接着爹爹的声音穿过来:“这么着急干什么去?” 我抹把泪,把信塞给爹爹,激动语不成句:“爹,爹,你看看,看看,你看看这些年你对平襄做了什么?” 爹爹轻飘飘瞟了我一眼,接过信,一张一张细细看来。 半响之后。 “嘶。” 爹爹身子一颤,眼珠上很快蒙上一层雾水,呼吸音也渐渐加重。爹爹狠狠一闭眼,再睁开,眼睛里便是清澈如初,他两手一叠“撕拉”就把信撕了给粉碎,手一扬,无数碎纸就飘飘扬扬撒在我头顶,风一吹,便飘向各处。 “爹!你做什么?” 我急的不行,跳起来试图把碎纸揽入怀里,可惜空扑腾一阵,我能抓到的所剩无几,根本凑不出一句话来。我一下子就瘫在地上,捧着所剩无几的碎纸哭泣。 “当午。”爹爹望着满天碎花瞧了半响,收回目光的时候很镇定,他慢慢蹲下来,抚着我的肩膀,语气竟是快哭了:“当午,你要把这给王爷?你要我们整个陆府万劫不复么?” 我哭着冲爹大吼:“爹啊,平襄做错过什么?王爷又做错过什么?他们无端父子相残都是因为我啊,因为我,是我害死了钟会啊!” 爹爹一把把我揽在怀里,狠狠按着我,语音颤颤:“爹这一生,自道悬壶济世问心无愧,可爹.......对不起平襄啊。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那么小就知道了真相,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怀着知道真相的心态去面对我这么多年的无端苛责,他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对他好的啊,真是一个傻孩子。” “那我们去告诉王爷........” “不能。”爹爹狠狠一颤,换口气道:“不能,爹年过半百无所谓,可是当午你,你还年轻啊,爹不希望你出任何事。” “爹.......” “这辈子算爹欠了平襄的,爹下辈子愿意给平襄当牛做马。当午,爹求你,好好的好不好?” 我又何尝不是欠了平襄的?我一向认为我是爱平襄的,可是事实证明,我更爱我自己,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无限的伤害他。 我没了力气,淡淡道:“放开我。” 爹爹轻轻松开我,一向坚毅的脸庞沾有泪痕,两鬓白丝透过阳光十分刺眼。我才是罪魁祸首不是吗,爹爹多年苛责从未伤过平襄性命,是我,是我将他推入无底深渊。 我慢慢站起来,面无表情往前走。 爹爹急忙追上来:“当午,当午,你真要去,爹只能死在你面前,爹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道:“爹,我只是累了,我想回屋休息,信都被您撕了,已经没有任何凭证,您放心。” 爹.......... “知道吗,王爷抓到一个罪大恶极的凶犯,正悬尸午门呢!” “知道知道!已经贴版昭告啦,据说那人干了不少坏事啦,最可恶的是杀害了王爷世子。真是不得好死啊,听说刑部七十二种大刑都对他用啦,一边用刑,一边御医照看着,硬是让那人生生受了七十二刑才让死啊。” “啧啧啧,敢害皇亲国戚活该如此,不过也太残忍一些了吧。” “就是就是,可残忍啦,据说骨头是一寸一寸的断哇,拖出来的时候就是一滩软泥,血糊啦刺的一片,根本没有人形啊!” ............ 我心中狠狠一搅,略过爹爹,奔到门外,拦住那群七嘴八舌,万般不愿问起这个事实:“各位,你们说的是谁?” 路人甲道:“哎,谁知道是谁啊,脸上肉都掉了,估计亲娘都认不出来了,刁民一个呗,肯定是坏事做多了哼!” 我继续追问:“他,他可有什么特征,是男是女?多大?” 路人乙道:“这可看不出了,血淋漓的,一路上掉肉,啧啧,你去看不就知道了吗?我们还有事,再见再见。” 路人一大堆推开我就走了。 我心惊胆战,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抬起头发现爹爹正面色煞白的瞧着我。 “爹?” “当午。” 爹爹跟我交换了一个眼神,拔腿就往午门跑。 完全看不出人形血淋漓的一个........东西,明晃晃掉在午门之上,地上一路血迹,甚至还有不成形的肉块。吊着的那个东西就像没有骨头一般,风一吹,晃三晃,能瞧见的地方要么是血洞,要么是黑乎乎的灼伤,在就是森森白骨,头发染着浓稠的血迹,滴滴答答糊满脸,脸上也是坑坑哇哇,没块好肉。 果真亲娘也认不出来。 即使万般不愿,但那身形的确与平襄又几分相似。 我瞧着瞧着突然肚内一阵翻腾,附着身“哇啦”就吐了一地。 爹爹一把捞住我,身子和我一样抖的厉害,他道:“当午,当午,事已至此,别再追究了。” 我眼前一阵朦胧,瞧见爹爹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紧接着喉咙处一阵腥甜,再吐便是一口血水,我仍由血丝淌过嘴角脸颊,冲爹爹冷笑:“爹,我们这辈子一定会遭报应的。” 爹爹淡然一笑,道:有报应找我吧,你会没事的。“ 我然后感觉脖子一疼,再就人事不知了。 多年以后。 我捧着从地摊上淘来的小玩意,路过内堂瞧见爹爹正在烧纸。不是清明,也不是谁的忌日,爹爹为什么要烧纸?我慢慢挪过去,幽幽叫了一声:”爹。“ 爹猛然抬头,语音轻颤:”平襄........“ 我挠挠头走到爹爹前面,一脸好奇宝宝:”爹?平襄是谁?您怎么叫他?“ 爹爹目光几经流转,伸手扯了我的衣袖,拽我蹲下,分我一半冥纸:”他........他是爹的,爹的好孩子。“ 我更疑惑了:”爹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吗?“ 爹爹惨然一笑:”不说这个,你烧纸就是。“ ”哦。“ 我很听爹爹的话,因为我觉得我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因为他看病从来不收钱。长安大街都这般传扬: 长安城有陆大夫, 悬壶济世解病忧。 分文不取施草药, 自是人间活神仙。 ------------------------------------------------------------------------------ 小人有话说:小人觉得,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份委屈都有大白于天下的幸运。这也许就是人生吧 |
大家hold住 还有番外 双结局也说不定 |
(说出来泥们可能不行,若干年后居然会有一个番外从天而降 这不重要,因为这个番外可能和正文没有联系,完全是小人发神经想到哒 第三人称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嘤嘤嘤嘤嘤 ) 听说这是一个番外。 平襄这一夜睡的极其不安稳,时不时惊醒,冷汗浸遍全身,气息也是乱的。他望了望窗外,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凄风苦雨打在窗柩上,发出骇人的声响。平襄白日里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凡事冷冷淡淡,在外人眼里,纵有摘仙之姿,却无人敢靠近。可对于夜晚,他是害怕的,很小的时候,平襄就是只身一人作息,他不是没有告诉过爹爹,他怕,可换来的不是呵斥便是责打,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什么都一个人。可长长久久的暗夜孤苦,总归是要他自己熬的。 平襄起身,赤着脚走到桌边,倒了杯茶,他慢慢坐了下来,薄唇抿成一条线,白日里才因为一点小事被父亲责了一顿,虽说身后肿胀发疼的厉害,好歹没有破皮流血,对他而言已是无上的恩赐。 平襄喝了茶,内心平复了许多,他撑着脑袋,盯着窗外不停摇曳的树枝,树影在窗台上来来回回,那是唯一可以吸引他注意力的东西。平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很快眼前就模糊起来………… 平襄这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风雨也已经停了,外面晴朗明亮。平襄一惊,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还睡到这么晚,简直罪过。平襄刚想起,却发现不对劲,自己明明是在床榻之上,被子裹的好好的,更不可置信的是,爹爹居然坐着床头。 陆大夫看见平襄睁着大眼睛,不停的转悠,一脸不明所以,上前伸了一把手,将平襄抱坐起来,身后垫了软软的棉絮和枕头,一时间平襄觉得屁股都不疼了。这个动作太过顺其自然,平襄只在当午身上看到过,如今施舍到自己身上,竟是这般温柔,让人沉迷。平襄偷偷往父亲胸口靠近了一些,感觉到父亲心跳,激动的不得了,却不敢做出任何动作。他怕这是梦,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醒了。 陆大夫完全不知儿子的小小心思,安置好后,端来一旁的热粥,责怪又不失宠溺道:“平襄,昨晚怎么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爹爹昨天打了你,还至于置气不成?” 平襄的目光突然停驻,内心欣喜的不得了,原来是真的,是真的。 平襄小心翼翼道:“没,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好在没有病着,以后可要注意了。”陆大夫端着碗,轻轻和了和,确定不烫了,取了一小勺,喂向平襄。 平襄如临大敌,他还记得,曾经自己手伤,碰不得东西,父亲也喂过他一次,差点没把自己给噎死。 陆大夫满脸慈爱:“张嘴,吃粥。” 任何时候,父亲的话对平襄都有极大的魔力,现在也一样。平襄呆呆的望着这个温柔的人,梦中千百次幻想过的场景,终朝一日,得以实现,这种真实的幸福,强过梦中千百倍。 刚吃下第一口,合嘴的瞬间,眼泪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平襄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场景是温馨的,粥是舔的,自己的内心却是苦的,苦到心脏已经装不下,慢慢的就涌上了眼眶。 陆大夫吓了一跳,自己做的东西有这么难吃,难吃哭了?陆大夫一脸不解,自己也吃了一口,手艺还不错啊。 平襄看到父亲的小动作,那股由内而外的苦意瞬间消散,渐渐的被嘴里甜味所取代,忍不住破涕为笑。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怎么好了,可能幸福终究是令人向往的,珍惜便是。 平襄笑了笑:“爹,很好吃呢。” 陆大夫也笑了,继续喂了一口:“那你多吃一点。” 平襄觉得今天的幸福实在太过荒唐,父亲对自己突然好的不得了,期间当午出现过一次,他居然叫自己哥哥。 吃过午饭,陆大夫竟拉着平襄要去教他认草药。平襄第一反应是慌了,他没有资格他知道,可他怕等父亲突然没有耐心对他好了,父亲会后悔。 这份莫名其妙的幸福,平襄终究无法坦然接受,他站在药园子外面,迟迟不肯进去。 陆大夫还是和蔼可亲的语气:“怎么了?作为爹的孩子,总要接手爹的家业,不会医怎么行?” 平襄突然浑身一颤,他想起之前因为自己误入药园,父亲用竹条生生将自己的双手抽掉了一层血肉,到现在双手都是沟壑纵横,丑陋难看。 平襄抬起眼睛,很乖的瞅了父亲一眼,随即低下头:“爹,您真的不介意我学医吗,不觉得这样是在染指陆家的家业吗?” 陆大夫伸手捧住平襄的脸,笑道:“胡说什么?你是陆家的长子,家业本来就是你的。” 平襄蓦然抬头,发颤的眼珠对上陆大夫认真的神色。 陆大夫还是笑的,他没有追究儿子的细微变化,直接将平襄抱在怀里,朝着药园迈步………… “哐当!” 忽的一声厉响,平襄眼前的明亮瞬间变黑,父亲也随之不见,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自己。 平襄猛地睁开眼,还是漆黑的夜,摇曳的树影,地上是被胳膊撞落在地的茶杯碎片。 平襄呆滞的眨了眨眼,终究还是大梦一场。 (完,嘎嘎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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